第4节
丞相别跑 作者:梅香无音
正文 第4节
丞相别跑 作者:梅香无音
第4节
“喂!”
苏钰城仍旧一动不动,弯月悄悄藏起脸来,浅浅的光渐渐消失,上官良晗只看见那月色映照下显得犹如珍珠般色泽的苏钰城的脖子,以及往下,本该扎紧的衣服松开了来,可以看见胸膛……
上官良晗手比自己脑子想的要快,待他回过神来,他已起身半弯腰,一手伸进苏钰城的衣服里,轻轻抚摩着。
这是……
上官良晗呆呆看着睁开眼来望着自己的苏钰城,一时间,无法动作,也说不出话来。
苏钰城只记得自己看着主席上的那人笑得开怀,自己心中阵阵抽痛。
还记得那年的半角明黄,贴身的温暖,自己本以为可以悄悄在心里思念就是,可时刻相对的相守,却比远隔天涯还要痛苦……
我只是,希望能有所作为,不负苍生而已……
但是现在,却连自己小小的一颗心,都失了宁静。
如今,现在,自己一个人静静走到一边,却又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谁?
你可是特地只为我一人而来?
苏钰城慢慢撑起身子,上官良晗猛然回神,收手手去,被苏钰城一把拉住。
“别走……”
苏钰城拉紧上官良晗的手,轻轻将身子靠近他,双眼一闭,泪水珍珠般滑落,一颗一颗,落在上官良晗手背上。
“别让我一个人……”
上官良晗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站着任凭苏钰城靠在自己身上呢喃,他看不见苏钰城的脸,头一低,只看见苏钰城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泪水,一滴一滴,渐渐汇集,滑过手背,落在地面上没了踪影,只留下暂时停留在自己手背的温度,渐渐凉去。
“我错了么……”
“我总是一个人……”
“小时候,就一直被说,要勤奋,要努力,父亲……您看着的,是陛下,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装下这么多……”
“锦弟,你恨我吗?可是……可是,现在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我什么都没有……”
“我其实不想当丞相……我只想在书卷中求得一片安宁……”
“皇上,喜欢你……也不行吗?”
“小、小王爷……为什么,要如此、要如此……”
上官良晗静静站着,苏钰城靠在怀里,啜泣着呢喃,上官良晗原本被酒烧糊的脑子,又是被惊又被夜风吹了半夜,早醒了,脸上神情变换不断,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到最后,居然红成猴子屁股!
苏钰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上官良晗一直傻站着,好一会,才又轻轻拍了下苏钰城,动作里带了些温柔。
“喂……”
“醒醒……”
上官良晗叫了几声,苏钰城没有应声,他也不再继续,只是对着又悄悄冒出头来的弯月呲牙咧嘴苦着脸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对着月亮一声长叹,轻手轻脚的放开苏钰城,扶着他躺在假山石的一边,让他躺好,又帮苏钰城把衣服拉了拉,站起身来,捂着脸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不多时,来了几个内卫,将醉倒的丞相送回了府,许是夜里受了风寒,苏钰城回去便病倒了,头疼脑热身子发软,告了好几日的假,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苏宅里养病。
上官良晗那夜里捂着脸跑回了皇帝特地在宫中封给他的内殿,赶走了下人,一下扑倒在床上,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背。
泪水流过,温度已逝,可为什么,自己却还能清楚的感受到泪水流下时,那份心痛……
上官良晗看着自己手背好一会,回过神来时,却是自己将手背伸到嘴边,轻轻舔着……
咸的……
我、我这是……
上官良晗一头黑线,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床上,脸埋在床铺间,只有通红的耳朵,透露出了他此刻的心绪。
本王竟然……
竟然对他……
只是两滴眼泪而已……
却已是如此……
上官良晗猛的抬起头,脸憋得通红,起身在屋中走来又走去。
“他不就是——他他他!他从一开始就不把本王爷放在眼里!又是乱抱又是乱吼,还打过本王!本王惦记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忘记?”
“啧!”
上官良晗一脚踢开一张凳子,继续在屋中转悠。
“不过是个闷葫芦,爹不疼娘不爱,弟弟又不亲,偏生自己还爱想太多,更是——”
上官良晗踢飞另外一张凳子,心中火直冒,越是想就烧得越旺。
“他居然还不安分!竟然、竟然对——起了心思!”
上官良晗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淡青色泽的茶盏,不由得想起自己进城那天去苏家,与苏锦城交谈后见得那人带着一点哀戚的目光,还有那日里,小巷中浅浅的一笑,以及自己现在还能记得的,与自己完全不同,带了点绵软,却又不似女子棉润的触感……
是夜,小王爷黑着脸,洗了个冷水澡,第二日顶着发红的眼角,哼哼着奔去与上明帝告假,当他得知苏丞相也病了的时候,传话的小官哆嗦了一下,眼前的小王爷,眼中发亮,嘴角带笑,露出那么点白牙——像极了吃人的狼!
上官良晗喝完了药,自己第一次使唤暗部的人也带回消息来了,当下将碗一扔,带了人马直奔邯城找夜央去了。
夜央出现在上官良晗和他约好的小树林时,上官良晗正等得心急,见夜央一身黑色紧身衣包裹全身,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眉眼,忍不住道:“怎么?抱到美人了?”
夜央摇摇头:“苏二公子最近拣回条小狗,可爱得很!”
上官良晗奇了:“那只死狐狸养狗?他不是很讨厌弄脏自己的么?”
夜央噗嗤一笑:“是只会走路会闹的两脚小狗!”
上官良晗白了他一眼:“公的?”
“你这样说,苏二少爷知道了,会掐死你的!”
夜央笑道,语气中隐约是期待:“他的那只小狗有趣得紧,苏二少爷现在是不明白自己的心,一旦察觉了,想必他会疼那小家伙入骨!”
上官良晗看了夜央一眼,蹲下身,拔了根草,如自己还在江湖上混迹时一般,叼在嘴里:“我想问你件事……”
“哦?”
夜央奇了,上官良晗在他面前称呼自己为我时,是他放下一切最坦然也是最直接的时候,也是最需要他这个朋友理解和支持的时候。
“我惦记着一个人十四年,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一开始是气愤,总觉得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我那时候多小?周围的人都宠着惯着,唯独只有他——”
上官良晗抬头看看远山,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今年夏天,很热……
微风吹过晒得叶尖已经有点发黄带卷的草叶,沙沙声响,像是人在低语。
夜央静静站在上官良晗身边,他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肯定。
“以前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大了,自然清楚了许多,我本就不是个爱记仇的人,怎么就唯独只记得他对我做过的每一件事?”
“我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文静秀雅,手里拿着笔,脸上有点惊慌,可是看见了我,还是带着笑;还记得他明明是个死书呆子,却抱着我连滚了几下,然后将我摔在地上;还记得他明明已经吓到脸色发青几乎站不稳,却一手抱着陆老太傅发抖,一边担心我会不会被蛇咬;我还记得……他教我写字,怎么起手,怎么行书,很温柔,很耐心,和打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我那时候那么痛,他的手……也会痛的吧……”
上官良晗边说,边慢慢捂着脸垂下头去:“我一看到他,就静不下心来,总是跳着闹着,总觉得是他在缠着盯着自己不放,实际上呢?是我自己,一直都在看着他吧……而他……从来都……从来都……”
“你喜欢他,你现在才发现,那么,你想如何?”
夜央伸手摸摸上官良晗的头,不出意外的得来一个白眼,他一笑:“小王爷向来直率,难道这次会想当个逃兵?”
上官良晗慢慢转头,吐出口中的草茎,狠狠道:“怎么可能!不过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谁而已!有什么不敢的?烈女怕郎缠,是人都会受不了没完没了的纠缠和不死心!我反正比他年轻,和他缠定了!”
夜央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很是无奈的看着上官良晗:“你自己有这个心思了,又干什么跑来找我?”他心中却暗暗同情苏钰城,可怜啊!平白被人记恨了十四年,现在,这恨变成了缠,于是你自求多福吧!小王爷难缠啊!
上官良晗站起身掸掸衣背:“其实也没什么,问一问你,总会安心些,再者,苏家现在发展的势头猛了,他又是丞相,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说起来,我还真该庆幸!”
“庆幸什么?”
夜央好奇的问道,上官良晗脸色一黑,又慢慢变红起来,咬着牙齿道:“庆幸某个笨蛋仰慕错了对象!庆幸某个笨蛋其实一点也没有被权势迷乱了心!”
夜央笑笑:“我再和你一说吧!苏二公子只怕也不是什么难应付的!人心中总有最为柔软的一地,有些人你拿刀威胁,不如用情动之,我得走了,祝你成功,早点抱得丞相做个闲散王爷!”
夜央脚下一用力,人已在三丈外,声音轻飘飘却清晰的传入上官良晗的耳中:“你那皇兄好算计,暗部是把双刃剑,你多留心!”
上官良晗张开双手,抬头望天,一笑:“本王自然知道。”
说完,原地转了两转,摸着下巴想开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先要如何呢?
上官良晗想了一会,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再想起不久前自己心中暗起的誓言,忍不住唏嘘:原来,本王竟然早就自己判定了自己的心之所在,连将来都预想到了!唉!万一做不成王爷了,去当算命先生,也能养活他吧!
小王爷邯城一游,抱恙而去,鲜活而归,上明帝看着暗卫呈上来的纸条,眉头打了一个结,再看看丞相苏钰城凑请的折子,心里的结纠成一团。
“唉!”
上明帝一声叹息,想起来那天上官良晗与自己的对话,忙又吩咐了暗卫来问话,然后一个人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
这个小皇弟本就不同他人,需要特别对待,说来还是该怪自己当年太心急,让他被那些小姐给吓了,那七年的漂泊生涯又是自己能力所不及的存在,本就想着希望他能好好的娶妻生子延续血脉——谁想得他现在竟然……
上明帝轻轻坐回龙椅,长长一叹哀怨道:“朕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累心啊!这可比边疆事物更令人烦琐!”
上官良晗回京后第二日,面上带笑跟着上朝,众臣知他身份,都不多言,上官良晗左右看看看,没见到苏钰城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身哀怨的气氛惹身侧三步无人敢近,上明帝满头冷汗,早朝结束后,小王爷不顾上明帝眨眼示意得快抽的表情,长腿一伸,逮了见机不妙预备开跑的内司令,大手一伸将人拦在墙角里,黑着脸问:“苏丞相人呢?”
内司令被高头大马的上官良晗堵在墙角,只觉得眼前头上一片阴暗,白牙闪亮的小王爷好可怕啊!
“问你呢?”
上官良晗不耐烦道,内司令结结巴巴道:“回、王爷,丞、丞相告了三日病假,如、如今在家——”
上官良晗听了,转头就跑,内司令呆呆的望着,而后一擦额头的冷汗:“这小王爷俊俏得紧,却也吓人得很啊!可怜的丞相,被他一凶,怕是又要病重了!”
上官良晗换了身衣服,又跑去太医院,不顾及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们的哀求,打包了不少珍惜滋补的药材,大模大样坐了轿子去苏丞相府。
上官良晗来得突然,又没有先行通知,他一下轿子,只见苏家大门紧闭,上前去敲了半天门,才有下仆前来应门。
门一开,不顾下人惊慌失措的赔罪,上官良晗拔腿就屋子里去,走了没几步,停下脚步来,转头看着急急跟在自己的下人:“你们家主子在哪?”
下人连连赔罪带路,上官良晗一手拎紧了药材,一手拿着扇子摇摇,走了一阵,觉得有些怪异,转了个弯,他忍不住开口:“这府里其他的下人都哪里去了?”
那小仆一惊,连忙转身道:“回小王爷,这宅子里就我和另外七个跑腿打杂的,还有皇上给拨的护院们。”
“什么?”
上官良晗横眉怒道:“这谁办的事?堂堂丞相府邸,这么大个院子,就你们几个跑腿的,这说出去难道不怕人笑话?你当本——你当皇上是白吃饭的,连臣子俸银都给不起么?再说了!你家二爷小气到这个地步?”
小仆心中一紧,抬头为难的看了一眼上官良晗,小声道:“回王爷,这正是大爷和二爷吩咐的……”
“哈?”
上官良晗一愣,抬头看看四周因为天干而颓败了不少的花树,只觉得心里的火蹭蹭上冒,烧得他焦躁难安,再想起上次见到苏锦城趁着夜色带离了大队车马,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你家主子在哪?”
上官良晗伸手掐着小仆的肩膀,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小仆被他吓住,哆嗦着伸手一指前方的小院:“在、在那——”
上官良晗问得去处,转身便走,说是脚下生风也不为过,他一脚踹开紧闭的雕花木门,兜头便唤:“苏钰城!”
苏钰城这几日里也算是偷得休闲,几年来劳心劳力让本就身子教弱的他有些亏着了,这此病着居然一下缓不过来,只能认命的喝药休息,一日里睡觉的时间多过八个时辰,上官良晗风风火火冲来踹门的时候他刚才睡醒,伸手端了床头小几上的茶喝着,被一吓,连连大咳起来,茶水泼在身上被子上,脸涨得通红。
“你没事吧?”
祸首上官良晗半点自觉也没有,见苏钰城咳得厉害,只当他病重了,也不管那许多,直接走近前去,伸手拍打苏钰城的背心,看起来莽撞,手上力道却是刚好。
“喂!”
上官良晗一脸紧张的看着苏钰城,只穿着内衫,头发披散开来,眼睛里水蒙蒙的,自己这个角度看下去,能看见他的锁骨,以及……那微微的红色……
呸呸呸!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上官良晗晃晃脑袋,伸手帮苏钰城去拉被子,道:“你这怎么人手这么少?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不成?看!被子湿了,难道你自己换不成?”
上官良晗边说边皱起眉头,一把将呆滞的苏钰城揽在自己怀里,一脸嫌弃的掀了掀他的衣服:“你看你看!连衣服湿了都没人帮着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你?”
“小王爷——”
苏钰城又惊又窘,自己这个衣衫不整的模样,被外人看了个透彻,实在有失礼仪,而现在这个温柔的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是向来视自己为最厌恶之人的小王爷,这实在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啊!
自己最近,并没有招惹到他啊?
或者,是上次那话说得重了?
苏钰城心中一阵纠结,近几日来躺得多了,人总是困顿,身子也使不上什么劲,现在被比自己小的人当孩子一般抱在怀里,这感觉……实在是……
“本王问你,为何这府里人手如此之少?”
上官良晗将苏钰城抱着,双手轻按着他的背心,温和的内力缓缓透入苏钰城体内,理顺他亏损细小的筋脉,一边皱紧了眉头继续道:“上次本王来时,还记得你这灯火辉煌人多热闹,怎么一下就——”
上官良晗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住口,手心下,刚才能明显地感觉到苏钰城的背心都僵硬了。
“多谢小王爷厚爱,苏钰城感激惶恐。”
苏钰城声音有些嘶哑,病了这几日,其他官员倒是有送名帖和礼物来,但自己心里却总是空落着。
那一日的事情记忆已经模糊,自己虽是记得不太清楚,总归还是有些印象,自己好象扑在谁的怀里……一直哭?哭得丢脸也罢了!只希望别说了什么不改说的话才好!
上官良晗听得怀里人说了两句话后又没了声音,倒是身子渐渐颤抖起来,他本就是个聪明的,前后一想,悟了,伸手一摸苏钰城泼湿的内衫已经干了,微微一笑,心中又起了坏心眼,手上一个用力,将苏钰城揽得紧了点。
“你……在想什么?”
苏钰城吓得厉害了,心一阵狂跳,挣扎着动了两下。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自己一醉一病之后,小王爷对自己态度大变?
苏钰城心中忐忑不已,自与上官良晗见面起,他与他便冲突不断,小小孩子一直对自己敌意满满,更何况自己还动手打了他……即使教了他习字念书,小王爷对自己,向来也没什么好脸色……
苏钰城思及以往,心中一阵黯然,被人如此的厌恶敌视,说自己不在意,是骗人的!
若说自己有什么愿望或期待,能让小王爷不再对自己敌意满满,也是排进前三的了!
可是,自己内心有所期盼的愿望成真之后,自己却是不敢相信的了!
上官良晗倒也好耐心,他自己心中清楚得很,自己都难以放开,何况眼前怀中这个从来都很拘谨很喜欢自己一个人闷着多想的人?
没事,慢慢来!反正本王有的是时间和心思!
上官良晗轻轻放开苏钰城,站起身来,见苏钰城一脸微带惊慌的望着自己,尾巴都几乎要翘上了天,举手在唇边,一声轻咳:“其实,丞相无需惊慌,唉!本王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都放不下幼时那可笑又固执的好面子,心中执着,竟已然成了心魔!”
苏钰城静静听着上官良晗说话,心绪渐平,心头又涌上一阵失落感。
所以,小王爷,也已经放开了了么?
了却多年的执着,获得心境上的蘖盘,放下一切,得以重生,真好……
上官良晗看看苏钰城,发觉他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一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再怎么说,你也曾让本王大庭广众下丢脸过,今日吓你一吓,我自己看到便也足够了!
想罢,上官良晗清清喉咙,一脸正色向着苏钰城道:“其实还要多谢丞相大人,四日前的月夜相低诉,让本王我……了解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一般的你哦……”
他最后一句话轻凑到苏钰城耳边说的,语气轻和,拖长的尾音带着暧昧的暗示,苏钰城不福他期待的身子一颤,苍白了脸,哆嗦着唇望着他:“你——我——
第8章
上官良晗含笑看着苏钰城,见他由惊到面如死色,只觉得自己做得过了,咳了一声道:“丞相那日与本王一番彻谈,使本王茅塞顿开,心明如镜,多年心魔顿解,还真是多谢你了!”
苏钰城听了这话,再又看看上官良晗,只见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似要发出光来,有些……不同于以往,看得自己心慌乱不已。
听小王爷此话,自己似乎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难道……
苏钰城心虚的看了眼上官良晗,脸色一白:难道那日我是在小王爷怀中大哭?这这这……
苏钰城只觉得窘迫不已,上官良晗心思一转,开口道:“对了,你这为什么人这么少?”
苏钰城听他一问,心中只觉得有些莫明的违和感,上官良晗看他的眼神——实在让他觉得不安。
上官良晗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苏钰城回答,心中有些急了,继续道:“你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相信我便是!”
是了!
小王爷的态度……
苏钰城愣愣看着上官良晗,他居然不再自称本王,而是称呼自己“我”,说话的时候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含太多感情……
自己像是飞蛾,明知道那明亮的灯火带给自己的不是仰慕已久的温暖,而是最惨烈的死亡,但自己却还是仰慕和渴望着那份明亮……
只是……
自己不是应该仰慕着那人么……
为什么眼前的人,刚才感受到的温暖,都与那时模糊的记忆重合,仿佛是自己……一直以来,都看错了方向?
但是……
“我只是……不想让皇上为难,不想让其他官员难做而已。”
“哦?”
果然如此!
上官良晗眉毛一挑,撩起衣摆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眉心打了个结。
“这样不是太苦了自己么?想你堂堂丞相,却是连病了,都没有暖口的热茶可饮,是为了面子?”
上官良晗心中忍不住感叹,明明自己早已经摸清了眼前人为难的原因,却怎么也忍不住想去刺激他,让他自己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或者是你那个弟弟——“
苏钰城淡淡一笑,叫上官良晗看得有些发愣。
“小王爷厚爱了,苏钰城为官五载,自问兢兢业业,克尽职守,却未能有太大建树,只是仗着先人余福,苏家家业庞大,让一些人不得不暂屈而已。然则树大招风,朝廷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看着家弟?看着皇上?苏钰城不才,但居于此位,不能不多想多虑,只要我有一点点做得不够,影响到的人与事,太多……”
苏钰城低头一笑:“不怕小王爷笑话,我也一直将你记在心中。”
“哦?”
上官良晗心里一喜,笑得嘴都合不拢,但苏钰城接下来的话,给了他当头一盆冷水。
“我一直担心小王爷会因当年之事而心生偏颇,为了与我作些不必要的争斗而误了他事,现在看来,小王爷确是人中龙凤,我多虑了!”
“啊?你就一直想着我这个啊?”
上官良晗脸上笑容垮了下来,心中哀叹,看着苏钰城微笑着看着自己,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切!不就是怕我故意和他作对么!不过我也是有些孩子气了,他担心的也没错,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知道本王爷心胸有多宽广!
苏钰城坐了会,觉得精神好很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年来记挂的心事缓解,还是因为适才那透体而入暖了身子和心的内力,但是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看天色也不早了……
“小王爷,天色已不早……不知……”
上官良晗转头看看,扭头一笑:“是不早了,不知丞相今晚有何款待?放心,本王不太挑食的!”
我看你怎么拒绝!
你总不至于连肉都不吃来避嫌吧?
苏钰城一愣,苦笑起来:“这……都是些家常小菜,小王爷不嫌弃便一起用吧!”
上官良晗一脸严肃点点头:“可以。”
菜上桌前,上官良晗顿时傻了眼。
青菜豆腐,一小碟小盐水肉,一碗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漂浮着两片葱叶的汤……
上官良晗无语望苏钰城,对方给他一个满含歉意的笑。
“没曾想今日里小王爷会来,菜市早已经歇了,这些……”
“没事没事!”
上官良晗伸出筷子夹了一筷青菜,“咔嚓咔嚓”吃起来,苏钰城也慢慢的吃着,静静的小厅里,只有上官良晗吃得叮当响,苏钰城吃得慢悠悠。
“恩?怎么有多两双筷子?”
夹了片肉放进口中,上官良晗指着桌上另外两双筷子问道,苏钰城恰好伸手取了一双筷子,夹了几片青菜放在自己碗中。
“小王爷不知,这是……我二娘所设,名为‘公”筷,专为夹菜使用,像今日里,我感染风寒,却还能与小王爷一起共食,使用此筷,便不用担心将风寒传染给小王爷了。”
苏钰城边说边放下公筷,取了自己的筷子夹起菜要吃,冷不防上官良晗凑了脑袋近前,脸贴着脸将他准备吃到自己口中的菜吃了下去,转头时唇还轻轻碰到他的唇角,慌得苏钰城几乎摔了碗,一手捂了脸,惊慌的看着一脸满足感的上官良晗,脸一下通红。
“行了,你当本王爷是谁啊!”
上官良晗哼一声,顺手又拿自己方才用过的筷子夹了一片肉,递到苏钰城嘴边:“多吃点,你瘦了!”
苏钰城被他瞧得全身不自在,那近在嘴边的肉不像是自己要吃,更像是自己被吃前的诱饵……
“来,吃吧!你真的很瘦了!我皇兄那个好色皇帝虐待你!堂堂一个丞相穷成这样就算了,居然还瘦得全是骨头,我一把抱起来都没什么肉——”
苏钰城张口将肉吞进口中,直接咽下,却被噎到,只能又咳又拍心口,上官良晗连忙身伸手给他拍拍,关切问到:“为什么这么急?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喂给你吃啊!”
苏钰城闻言咳得更加厉害,脑袋几乎要低到桌下,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只觉得自己性命都是拣了回来的,心跳得太快,脑中百种思绪纷乱不已,上官良晗则心中大喜。
这样早晚缠着你!看你如何!哈哈!
一顿饭吃完,苏钰城是觉得吃得难堪不已,上官良晗却是吃得心满意足,临到走时,转头向着特地送他出宅的苏钰城,一笑:“此饭美味可口,若是常吃,想必也是人生乐事一件!丞相意下如何?”
苏钰城一怔,拱手埋了头,苦笑道:“多谢小王爷喜爱……”
心中却是轻叹:这样的时候多几次,只怕是要胃疼啊!
上官良晗边笑边走,回到宫里,只见得自己的皇帝老兄黑着脸等着自己,一见面,嘴唇哆嗦,手指着自己道:“皇弟你!你!你——”
上官良晗心中小惊了一把,倒也不太在意,毕竟自己现在的心思和目的都直接摆了出来的,自己这个皇帝老兄可不是白当的,要是装什么都不知道,才有问题了!
“皇兄不去陪美人,找臣弟有何事啊?”
上官良晗边走边搔头,恍然道:“啊!定然是臣弟去太医院的事被皇兄发现了!这个……其实臣弟可以解释的——”
“皇弟啊!”
上明帝一把拉了上官良晗的手,语重心长抖着脸道:“皇弟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想你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身份高贵不与常人相似!实在早该寻个好姑娘,开枝散叶了!”
“皇兄我——”
“来来来,你别怪皇兄做主了,你这次回来时据说看中了一位姑娘——皇兄已经为你打探好了,那姑娘不过二八芳华,正是我朝户部尚书宇清的幼妹,名为宇思琉,贤良淑德,品行相貌皆出众,也无婚配,皇兄为你做主了——”
“别别别!”
上官良晗越听心越慌,这这这!这算什么?自己当时随便一说,怎么都成真了?
上明帝心中焦急,连连向前,逼得上官良晗不得不后退:“皇弟你放心,皇兄早已秘传那宇清,让他做好准备,不日朕便下旨指婚与你,你就等着娶美娇娘吧!”
“皇兄你——”
上官良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话未说完,上明帝又上前两步,继续开腔,声音中带了点悲切:“皇弟啊!说来都是为兄不好!当年不该戏弄于你!让你对女子有了些戒备心,然后让你一个人在外边一走七年,伤了你的心,唯今只望你早点解除心魔,娶得如花美眷,让为兄安心一次吧!”
“等等等——”
“皇弟是等不急了么?好!为兄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实为兄已经叫那宇清将自家小妹先行送进宫中,此刻正躺在你的床上,皇弟你就——”
“什么?”
上官良晗急了!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皇帝老兄居然会来这招,心头一口血差点喷出,清白在前,顾不得其他,上官良晗伸手一把拎起上明帝的衣领,跳着脚破口大骂起来:“你脑子里想什么的啊?装傻有必要装成这样吗?你是皇帝不是媒人公!还棒打鸳鸯乱牵红线!不怕被马踢死啊你!忙的话就多去恩爱生产延续血脉啊?逮着我做什么啊?”
上明帝被骂得一愣一愣,上官良晗骂够了,呼哧呼哧直喘气,恶狠狠盯着上明帝。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上明帝无话可说,半天里说出这么一句,上官良晗心中一喜,下巴一昂。
“皇兄,你这话说的!臣弟怎么不孝了?”
上明帝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颤抖着指着上官良晗,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总之,你一定要有个孩子!一定要有个继承人!”
上官良晗呆了一下,同情的上下打量上明帝:“皇兄,难道你……”
“什、什么?”
上明帝疑惑的望着上官良晗,被他接下来的话打击得心碎了一地。
“皇兄,病要早治!弟弟我还是认识几个江湖大夫的,您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给太医知道的私秘之事……”
“你给朕老实的呆着!没朕的执旨意不许出门一步!”
上明帝抛下一句话,转头奔出门外,上官良晗噗嗤笑出声。
和我斗……哪有那么轻易!
上官良晗转头向着里屋走去,走了一半,想起适才上明帝所说,心中一个机灵,静下心来仔细听着,屋中没有多出来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磨牙道:“他要是真敢拉个女子塞在我床上,我就昭告天下说这笨蛋皇帝不举!”
委屈哀伤的上明帝扑到自己心爱妃子的怀中,愤恨的一夜勤奋发誓要“做”出点结果,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问题”。
上明帝本打算将上官良晗关上一段时间,让他冷静冷静,又特地找了苏钰城来。
八月初三,晴了太久的天空终于满布乌云,下起雨来,苏钰城穿过长廊,走进御书房,上明帝坐在金椅上,静静看着他。
苏钰城脸色稍微好了点,但依旧泛着苍白,身形有些消瘦,腰板却挺得笔直。
该如何说呢……
毕竟,眼前之人,五年来尽心尽力,也算是对得起苍生万民,只是……
“听闻丞相近来身子抱恙,可有好转?”
“谢陛下关心,微臣令陛下忧心了。”
苏钰城恭谨的下跪行礼,再站起身来,脚下衣袍有些湿,这雨水,来得猛烈了。
前些时候是旱着了,现在突来这雨水,但愿……
“丞相?”
上明帝说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丞相低着头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一阵憋闷:“苏丞相是在想什么?”
“大旱过后大雨,只怕成灾。”
苏钰城头也不抬,皱着眉头道,上明帝一口气憋在心中差点噎死自己。
他唠叨了半天说让苏钰城考虑下自己的终生大事,先前还以为他是被打击到了,却原来竟然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而自己又不能怪他……
“皇上可有何旨意?”
苏钰城先在心中思量了千般,抬头问到,只见上明帝一脸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出声问道。
上明帝咳了一声:“丞相今年……应是二十又六了吧……”
苏钰城拱手回礼:“是。”
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苏钰城心中一紧,心头泛上酸味。
“咳,这样说来,确是朕疏忽了!”上明帝将头转向一边,“丞相大人可有中意的女子?”
“这……”
“其实丞相与朕……渊源不浅,丞相不必太过客气,这些年来诸事不断,有劳丞相殚精竭虑为民为社稷忧心,若是为此误了丞相姻缘,那就是朕的罪过了……”
“皇上厚爱,只是……”
“丞相不必多礼,这本就是朕应该操心的!”上明帝打断苏钰城的话,顿了一顿,继续道:“丞相大人身子似也有所亏损,需要好好调养才是,丞相不嫌弃,朕为你寻得一佳人婚配可否?”
苏钰城白了脸色,轻轻拱手,深一揖:“劳皇上费心,微臣罪该万死,只是此事,急也不得,还请皇上给臣些时间,微臣再此先谢过了。”
上明帝静静望着苏钰城,摇头道:“那就由丞相思量一番,朕会亲自挑选佳人美图卷轴,送到丞相府中供你参看,哈哈!不知道丞相能否在今年年前大婚,也让朕同时喝到你与小皇弟的喜酒啊!”
苏钰城袖中的手一紧,指甲扎进手心,脸上慢慢绽出一笑:“臣,遵旨。”
第二日,上明帝派人送了十八名女子画像到丞相府,第三日再复。
雨势大起,绵延不断,十日后,青州府尹报奏河流水势猛烈,恐有溃堤之险,第二日早朝时分,再有来报:青州堤溃,水淹千里。
苏钰城站在朝堂前,身子一晃,失了意识。
待他醒来,大灾在前,私人诸事都要先抛到一边,如何安民养生才是最重,堤坝一毁,先要担心的,便是被水祸波及的平民,先救民命,再保衣食住所,大灾之后,最惧民暴。
上明帝与臣子彻夜未眠,商量部署着如何安排人手调度赈灾,苏钰城听得苏锦城灾后第二日便带了人马粮药前往时,心中稍微一缓,金椅上的上明帝看了他几眼,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上官良晗得知此事,纠结不已,见到上明帝后一句话:“让我去做巡抚令,有贪赃者,杀!”
上明帝望着盘腿坐在床上,双眼直视自己的上官良晗,心中微微一惊,点了点头,答应他去。
八月的水灾来得快,退得也不慢,但水势突然,让人难以防备,损失不小,本该在九月收获的稻子一下成空,劳碌了三季的农人瞬间没了希望。
夜色深重,苏钰城轻轻走出户部和吏部官员彻夜忙碌了几日的内阁,扶着自己额头,连日里来总是有些晕眩感,自己的身子……已如此之弱了么?
苏钰城一声长叹,心中满是担忧。
好在锦弟他没有糊涂,去得及时,只希望这天灾遗害,能早点解决的好!
苏钰城揉揉额头,一转身,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连忙伸手撑了廊柱,这才站稳了,他皱着眉头原地歇息了好一会,才又走进内阁里去,还有很多事,都没有解决。
十一月末,天近年关,忙碌了小半年,灾民暂时都安置了,至少今年可保有吃有住不受冻,只待来年,再耕种新地,以求得来年收成。
苏钰城向上明帝告了假,说是要回邯城老宅子里过年,上明帝看着身行消瘦剧烈的他,嘴角抽动了好一会,应了,在苏钰城转身离开时,道:“丞相身子自去年夏来一直羸弱,这太医可有何说法?”
苏钰城愣了一下,苦笑一声,行礼道:“回皇上,臣本想年后上折,得皇上厚爱,此刻说了也是,近半年来,微臣总有晕眩之感,太医说是忧思过度,心力憔悴,臣不才,已心生退意,皇上已有意于明年春开恩科,这也正是微臣让贤上位的好时机……”
苏钰城慢慢说完,久未听得上明帝吭声,心中苦笑起来。
自己是心思,连小王爷都看得清楚,想来,只有自己自以为无人知晓了……
“既然丞相是为我朝忧心至此,朕不应了你,实在不妥,只是苏丞相家的当家……”
苏钰城心中一紧,拱手道:“皇上自可放心,臣弟只是性子倔了,确无其他心思,还请皇上明鉴!”
上明帝一笑:“说起来,丞相大人与令弟年纪都不小了,令弟今年……好像是二十四了吧……倒不知是否有心仪的女子?朕倒是想讨丞相与令弟的媒人红包啊!”
苏钰城低头垂眼,藏起满腔心绪:“多谢皇上。”
步履稳定的走出御书房,苏钰城抬头看看满天黄云,快下雪了……
会……很冷……
十二月二十,提前告假的苏钰城带着几个下人到了邯城,站在气派的苏家老宅门前,苏钰城感慨万千。
曾经苏家便是在这邯城发迹,只是在自己父亲年轻时,为了收回前人欠债而去了京城,却引发那许多事来……
自己对这宅子,依稀还有些印象,温柔而慧黠的二娘,小面团一样乖巧柔软的幼弟……
苏钰城看着眼前紧闭的朱红大门,比起临祈的苏府来要堂皇得多了,他突然想起苏锦城离开是说的那句“邯城比临祈好”的话的真意了,临祈里太多双眼睛看着,只要一动,牵扯太深,便是谁也不得自在……
锦弟将苏家……打理得……真好……而我……
苏钰城叹了一声,身边的小侍见机,机灵道:“相爷,这外边风寒雪冷的,您身子有不太好,快点进去吧!”
苏钰城点点头,轻轻走上铺了薄薄一层雪花的台阶,心里想着是否能再见到和小弟一起先回来老宅的刘管家,他在这边想着,那边小侍将门砸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
门内传来一个少年清亮不耐烦的声音,门里响了一会,咯吱一声慢慢打开,苏钰城见得一个头发不长的蓝衣大眼少年,站在门边,有些好奇,又有些埋怨的看着自己,自己带回来的小侍正呵斥着他,想起侍卫传给自己的纸条,苏钰城心中一惊,此时少年嘴巴一扁,扭头便要离开,转过身便是哎呀一声,那头走来的,不正是苏锦城么?
苏钰城忍不住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个小玩意?”
锦弟心里惦念着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男子?
“你才玩意你上下都是玩意呢!”
小少年涨红了脸,恶狠狠回了起来,苏钰城没被人如此待过,一时间怔了,愣愣的看着气呼呼的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堪。
苏锦城笑着走过来道:“小白,你先回去,天冷,加件衣服。”
少年应了一声,转身跑走了,苏钰城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阿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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