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民国旧事[穿越攻] 作者:黑色地板
正文 第7节
民国旧事[穿越攻] 作者:黑色地板
第7节
靳青河茫然地点了头。卫兵甲的好意从他左耳传进去,又一直线从右耳飘了出来。他一个字也记不住。
卫兵甲见他这模样实在不正常,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把他让进屋里。
靳青河继续恍恍惚惚地飘着,走上楼梯,步入二楼,循着丁太子的咆哮声进入书房。
房间里乌烟瘴气,满地杂乱的书籍堆成土丘,被掀翻的书桌挡住半边门道,被撕扯下一角的窗帘垂落下来盖住了阳光,窗棂上摇晃着四分五裂的玻璃窗。
书房里正在遭遇一场世纪大战。
靳青河刚推开门的时候,一团硕大的黑影便朝他迎面扑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变调的尖细哀嚎,以及熟悉的低沉磁性的男低音:“要你多嘴,滚你妈的!”
高大健硕的男人正把踹完人的脚收回去,一抬头还想继续叫个人上来揍,不想一眼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那怒火便不甘心地沉沉地压了下去。他斗牛似的吭哧一声粗气,扭过脸去。
靳青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接住的来路不明的东西。
——好肥大的一尊啊。他心想。然而心里还是茫茫然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时半会也没有想起这个生物是什么。
伍翻译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喊了几声,边连声说着谢谢,边回头跟接住自己的恩人两眼相对了。
——“妈呀?!”
伍翻译从靳青河手臂中飞快跳离,由于幅度夸张,他整个身体都往门柱上撞去,幸亏脂肪起到缓冲,他从墙上反弹回来,轻巧落地后,马上两手并拢捂住嘴巴,转身果断逃跑。
真是说人人到,说鬼阴风到。
靳青河看着他一路摸滚打爬地冲向楼梯,末了左脚尖踢右脚跟,骨碌骨碌地翻下楼梯去了。
好像皮影戏啊,抽抽抽的。靳青河想到。
“还不进来,站那干什么!”房间里,丁太子的怒火已经濒临爆发边沿。
他看靳青河迟到了还神情平静,慢条斯理地走进来,牙齿都快咬出血来了。
转手一拳砸在身侧的壁灯上,“嘭——!!”灯泡应声碎成片片,房间里立刻暗了一层。所幸现在是白天,靳青河在一片混沌中还能分辨他的表情。
靳青河错愕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这位,怎么气得五官都移位了?
“你好哇!”丁太子攥拳冲靳青河咆哮道,“年瑾玉是不是被你带回家养着了?你他妈的,背着老子在外面养兔子,还养到家里去了,公然给我带绿帽子!你他妈的,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忍心这么消遣我,啊?我就知道,上次在舞厅你就敢为了这只家养兔子跟老子对着干,现在老子一个转身没注意,你他妈的就把人带屋里去了!你,你,他妈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靳青河在以上这一段洋洋洒洒的盘查中只听到一个名字:年瑾玉。
这个名字在他一片混乱的脑子里无端掠过一道惊雷——小弟已经被带走了。是活着的小弟,在二选一中抛弃了他!
如此一想,那胸口壅塞着的一堵闷气几乎就要涌到嘴边了。
丁太子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还在发狠:“妈的,你就算是块石头,现在也给老子捂热了。你倒好,对着我冷冷清清,对着个小兔崽子就哥哥长弟弟短的。那只兔儿爷就那么好?他让你睡了?舒服吗,啊?”
靳青河在他一长串的污言秽语中回过神来,眉头不由拧紧。他站在敞开的书房门口,压沉着脾气说道:“我跟瑾玉是清白的关系,我不许你这样污蔑他!”
“什么,你不许?!”丁太子暴跳如雷,“你是在警告我?为了一只兔儿爷要跟老子翻脸了是吗?靳青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对你掏心掏肺地好,你却和我的死对头搅在一起,当我真不敢对你怎么样吗,啊?”
“我是什么东西?”
靳青河的情绪压抑了一个早上,终于在丁太子的口无遮拦中化成怒火喷薄而出:
——“丁昆山,你以为你又是我什么人,我带谁回家还需要你管?我愿意跟年瑾玉好,就跟年瑾玉好,你还管不了!”
这些人为什么都只想着拆散他跟小弟,难道他跟自己的亲人在一起也不行吗?他们碍着谁了!
“哈,我是你什么人?我管不了你?”丁太子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原本只是愤怒,为对方感情不能守贞而抱屈。但是现在,靳青河的一席残酷无情的话让他仅剩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了。
“好,好,好,你还有理了啊!”丁太子冷笑连连。“当初是你们靳家先来巴结老子,这些日子你们靳家商行可没少借着我们丁家的威,你也得了不少好处吧?现在靳秘书长官大脾气也硬了,连是谁给你脸也忘了,嗯?”
靳青河神色大恸:“丁昆山!”
原来他在丁昆山眼里就是这样阿谀奉承的小人吗?难道以不单纯的目的出现后,他们就不能再有不掺杂利益的朋友关系了?靳青河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失落。他刚刚失去弟弟,现在就又要失去朋友了吗?
丁昆山大笑,蓦地脸一狰狞,向前一个大跨步按住靳青河的肩膀,把他往墙上撞去。
“既然都是要卖给老子的,那老子也不用再跟你客气了!”
靳青河被他掼得吃痛,也撞得脑子发蒙,他预感大概要倒霉,只是不知道会从何霉起。抵住丁太子的胸口急躁不解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丁太子满脸邪气地朝他舔了舔嘴唇:“当然是干你了,阿青宝贝儿。”
“嘶啦——”一声,靳青河的白色衬衫被粗暴地一把撕开,钮扣“嘣嘣嘣”跳了一地。
27、感情转嫁
“嘶啦——”一声,靳青河的白色衬衫被粗暴地一把撕开,钮扣“嘣嘣嘣”跳了一地。
裸露的皮肤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立即泛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靳青河不由打了个冷战。他脸色大变,双手极力按住纠缠着自己衣服的丁太子,恼羞成怒地吼道:“够了,丁昆山!”
丁太子不理他,手下动作越发蛮横。他手脚并用地缠住靳青河,一条腿插入靳青河的两腿中间,用下腹抵住对方活蹦乱跳的身体,两手箍住他竭力反抗的手,把他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一边隔着西装裤用自己的下身磨蹭着对方的隐秘之地,一边把热烘烘的嘴唇拱到他衣襟大敞的脖子上,对着这片他日夜肖想的领域狠狠吮吸,舔舐。
丁太子的嘴唇,舌头跟牙齿仿佛都带着电流,瞬间击溃了靳青河的神经。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埋首在自己身上的人,感觉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随着“啧啧”的淫靡口水声响起,他的挣扎停顿了两秒。下一刻,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反抗起来!
“丁昆山!”靳青河大叫一声,怒火和羞耻喷薄而出。丁昆山这样羞辱他算什么!
他手腕一扭从丁太子的辖制中挣脱而出。
丁太子感觉危机逼近,才抬起头来,耳边便掠过一阵呼啸而来的凌厉拳风。
靳青河一挥臂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
那一拳就落在丁太子的脸颊上。这灌注靳青河所有羞愤怒气的一拳,力道积攒极大,但是靳青河还是拿捏了尺寸,没有对准太阳穴。
丁太子一下子被打偏了脸,整个人摔翻到了地上。他只觉得脸颊麻麻的没了感觉,好会儿才尝到口腔里涌起的腥甜味。
这下真正捅了丁太子的马蜂窝!
丁太子气得眼都红了!他丁昆山是什么人?丁家的太子爷,从小被当成小祖宗供着养着,说风就是雨,哪里受过委屈?他字还没认全就已经跟着丁司令驰骋沙场,还没学会握笔就已经会崩枪子儿了。小时候只挨过丁司令的揍,现在,别说别人,连丁司令也没敢揍他了。现在居然在别人手上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丁太子没挨过别人的揍,但是揍别人,他却是手到擒来!
靳青河这一拳才打过去,丁太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倾其全力一脚踹过去。
他踹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想清楚自己踹的是什么人,只是出于野兽的本能要进行进攻防守。
提腿运力,狠劲从腰肌甩到脚背,在脚背拧成了凶狠的鞭子,狠狠地朝靳青河柔软的腹部抽打过去。
“咻——”的一声,疾流刺破空气。
——不对!
丁太子刹那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蓦地打了个激灵。
那是阿青,他的心上人,不是生死仇敌啊!
然而踹出去的力道已经收不回了。
这一脚落下去,还没收腿,靳青河便闷哼一声,紧接着整个人捂住腹部,靠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终于垂着头,单膝跪在地上,完全不动弹了。
这下子丁太子总算冷静了。彻彻底底,冷静得不能再冷静。
他心里大叫一声不好!立刻扑到靳青河面前,手颤巍巍地虚扶着靳青河的肩膀,这会儿他是一点力也不敢用了,只是俯下身,抖着声音一叠声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踢到哪里了?是不是很痛?阿青,你说说话呀?”
靳青河沉沉地摇了摇头,依旧维持着姿势不动弹。然后他猛地抽搐了一下,还是没有抬头,但是他身下的地板上却“啪嗒”、“啪嗒”地掉落下几滴黏稠殷红的液体。
丁太子的瞳孔急剧收缩:“血?!”
他猛地一把捧起靳青河的脸,眼瞪得大大的。这下他可完全看清楚自己这一脚的效果了。
靳青河气息微弱地半阖着眼睛,喘着气看他。他的嘴唇和下巴都粘连着鲜艳的血,几乎气息奄奄的模样。
他意料到丁太子会还击,只是没料到对方这么狠。所以他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的。
他的五脏六腑都极尽煎熬绞痛,丁太子这一脚,把他从早上积攒到现在的,胸口里的一口黑血都踹出来了。
“阿,阿青,我,我,我,对不起,我马上去叫大夫过来……”丁太子登时大骇,悔不当初,就要挽着肩膀把人强行捞起来。
靳青河被他扯得冷气直抽。借着丁太子的势站起身来后,他推开了丁太子的搀扶。
他朝丁太子摇了摇头:“没事,我,动手在先。我请假,回家,休息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朝门口走去。
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一片,不愿意继续面对这个人。
丁太子强横霸道的感情让他头疼。
丁太子惨白着脸,胆战心惊地紧紧跟在他左右,两手悬在半空欲扶不敢扶,他急得声音都带上哭腔了:“阿青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我给你叫大夫过来,你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靳青河已经眼前一黑,整个人脱力,朝前瘫倒。
···
丁宅里里外外乱成一片。医生进进出出了几批,末了达成共识,设备不足,还是送医院好。于是靳青河被丁太子用薄呢大衣包裹了,紧紧搂在怀里抱上汽车,一溜烟开往了医院。
丁太子前脚刚走,丁宅立即砸开了锅——
靳秘书长挨揍了!
连最受宠爱的靳秘书长都被太子爷一脚踹进了医院,一切全凭伍翻译的三寸不烂之舌啊!伍翻译铁齿铜牙堪比战国纵横家。果然可怕!
自此丁宅一众人人自危。
丁太子受伍翻译荼毒已深,转身一刻不迟疑就直奔了万成最有名的西医院。刚到医院就马上给靳青河做胃镜。
丁太子全程寸步不离地守在一边,眼看着金发碧眼的洋人医生把根嵌着块小镜子的金属管探进昏迷中的靳青河的嘴中,慢慢深入,他的心脏都提到喉咙口了,简直想替对方把这根管子吐出来。好不容易结果出来了,靳青河是因为情绪过度激动,急火攻心,气血上涌,导致血脉贲张,本来肺部就已经压力过大了,丁太子这挟恨带怨的一脚则是加剧它的崩溃。终于血脉破裂,鲜血从消化道逆喷而出。
丁太子的情绪也正面临崩溃中。虽然靳青河已经及时动了个小型手术,他也从各个医生口中听到统一版本的“无碍”,“没事”,“很快会醒”,“你那一脚只是辅助作用,不是罪魁祸首”等等安慰,但是他就是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呆愣着守在靳青河床边,眼看着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因为麻醉药效未过,依然昏睡不醒的靳青河。悔恨和担忧交替着折磨他的心。
阿青没事吧?会生自己的气吧?不会一气之下就要绝交什么的吧?
丁太子心急如焚,简直恨不能把靳青河摇醒过来,听自己忏悔一通。
在一片斑驳温煦的光影横斜里,靳青河静静地陷在洁净的床褥中,以敛目沉默来抗拒外界的入侵。
那双深情内敛的眼睛是紧闭着的,两扇睫毛覆盖着落下浓浓的阴影,漆黑的卧蚕眉在睡梦中依然隆起眉宇,压迫出昏沉的不安。
他又在做那个梦。
梦里,他又孤身回到了那间他跟小弟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小公寓。虽然后来他们富有了,却依然清贫地守着彼此过生活,只不过是因为屋子里残留着一点关于父母亲的温度跟记忆罢了。
他只是一缕魂魄,在背景黑白的静止画面中漂荡。走出院落,在一片清幽香甜的花香中,他忽然心有所动,找到了本来不该存在的出口。
刹那间大片大片蓝色蔷薇扑面而来,藤蔓植物开始冲天窜起疯长,草道一直线向前飞快延伸。画面倏忽漩涡似的拧转起来,整个小院完全地扭曲了,搅成了一纸线条混乱的图画。
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的院子,但是靳青河就是知道,这就是他的小院。
一股奇异的力量推着他朝前走。
直线走五步,左转,拨开枝叶屏障,前方是一片水波粼粼的池塘。
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旁边,竭力地伸着小手在水中捣鼓着。
小孩忽然转过身,举起手中湿漉漉的石头朝他高兴地叫道:“大哥,你看,可给我找着了!”
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歪着脑袋笑着看靳青河:“哥,没事了,既然我按照约定把石榴石找回来了,我们就和好了吧!
“大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靳青河怔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在小孩清澈的杏核眼中看见自己的脸,是熟悉的林清明的脸,和脸上两行悄无声息的泪水。
——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从来不曾离开过。
是我错了。
辜负了你的等待,然后满怀愧疚,自以为是地把这份感情转嫁到另一个无辜的男孩子身上。不管对方是否理解,接受。被拒绝了便痛苦得仿佛是为你所抛弃,所以心生恨意。
可是那不是你啊。真正的你是那么善良,是不会这样待我的。那只是另外一个人,他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是另外一个人。全然的另外的一个人。
我不必恨他,也不必爱他。
而我,也还没脆弱到,必须依靠代替才能生活。
28、你是好人
天沉,曙光溟蒙。白昼稍纵即逝,一眨眼功夫,已过去了一天。
靳青河终于摆脱了纠缠他两世人的梦,在被宽恕的喜悦中,他一身轻松,幽幽转醒。
白色天花板,白色四壁,赤白壁灯,软管中滴落的舒养液,冰冷的医疗器械,洁净而安静的房间。
认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不是丁宅而是医院后,靳青河悄悄松了口气。
转过脸便瞥见趴在床边呼呼大睡的丁太子。丁太子还穿着昨天的赭色马甲蓝色条纹衬衫,显然是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的。
靳青河不由又头疼了起来。他眼瞪着丁太子头顶上的发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人的问题才好。
他自认是把丁太子当好朋友的。丁太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走近他内心的人。就如对方所说的,他真是掏心掏肺地在对他好。他不是木头人,当然感觉得到这种好意。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这种好居然是——那种好。他们因为种种误会走到今日,如今一切都摆上明面摊开来讲,那么无论结局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再如从前一般相处。他自己当然更不可能对丁太子这份感情装聋作哑。
这是不对的。两个男人,怎么可以——两个男人是没有未来的。靳青河想道。他不讨厌丁太子,甚至常常觉得对方对自己蛮横的关心很可爱。但是,但是这也是不对的。
这样的感情是不能被理解,不能被接受的。两个男人的爱情,最后一定会落得一败涂地,两败俱伤。他必须制止丁太子的一时冲动。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靳青河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定。随即抬手摇醒趴在床头昏睡的人。
“昆山。”
丁太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抬头跟靳青河打了个照面,瞬间睡意全消。
“你,你醒啦?太好了,吓死我了!”丁太子高兴地朝前一扑,就要跟靳青河来个热情的熊抱。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讪讪的,伸到一半的手尴尴尬尬地缩了回去。
见靳青河吃力地撑起身要坐起来,丁太子忙拖起他的肩膀,又拿了枕头给他垫在后背上。
丁太子像个小媳妇似的在靳青河床前两手安放膝盖,正襟危坐了,朝靳青河干笑了一下:“没事吧?还疼吗?喝水吗?想吃点什么吗?”
靳青河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昆山,我有话跟你说。”
“等等!”丁太子急道,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从靳青河眼中窥见一抹可怕的决心。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不能让靳青河把话说出口。
“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粥好吗?清淡点。你先等我会。”形色匆忙,掉头就要走。
“昆山!”靳青河拉住他的手腕。他知道对方或者已经感觉到自己将要说出口的拒绝,但是逃避不过是一时之事罢了。
他没有拒绝过男子的追求,只希望能够干干脆脆,利利落落,把伤害降到最低。
“昆山,对不起,你是个好人。我们是好朋友,没错吧?”靳青河不容拒绝地说道。语调冷静,平和。不是询问,而是告知。
丁太子背影一颤,却头也没回,只听他满不在乎地笑道:“谁是好人啊,谁跟你是好朋友啊,你不能因为生我的气就说这种话吧!”
靳青河坐在床上,抬起下巴,脖颈微微扬起。
“我们就做朋友吧。”
丁太子猛地转过脸来,眼睁睁地瞪着靳青河:“都说不要因为生气就这样说气话了!”
丁太子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最是飞扬跋扈,桀骜不驯的主。他是丛林的一匹孤狼,海底的一条蛟龙。他翻云覆雨惯了,只会把一切伤害当成挑衅予以反击。他的反击就是发怒,咆哮,豁出性命把敌人撕开碾碎。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面对靳青河的进攻,他束手无策,心乱如麻。在震惊和暴怒之外,他感觉更多的是恐惧和悲伤。
他在靳青河眼里看见的是成片的荒凉。刚毅挺拔,坚决果敢。
他一瞬间惊惧难言。他怕靳青河,怕靳青河将要说出来的所有话。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我不应该还手,我以后再也不还手了好吧?我不就是,不就是一时冲动嘛,以后不会了,真的!”
丁太子眼眶泛红,却还是强撑着,勉勉强强地笑着,语调虚弱地讨好靳青河。
“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不喜欢男人。”
靳青河温和地看着他,然而眼神却是格外坚定,没有退路。
在极度的慌张和恐惧中,丁太子手都发颤了,他开始语无伦次。
“你不能这么对我。这样是不对的。什么不喜欢男人,你之前明明就是喜欢的。这只是借口罢了!——要不,我给你踢一脚好不好?——要不多踢几脚也行,我一定不还手,一定让你气消,好不好?——好不好阿青?”
他抬起头连连眨了数次眼睛,大概是想把模糊视线的屏障眨回去,不想却是越眨越潮湿。整个视野都挂上厚重的水幕,摇摇晃晃的,都看不清靳青河的脸了。
可是他知道,靳青河的脸一定是冷酷无情的。
靳青河无奈而为难地看着他:“昆山,”他徐徐劝解道,“我不是在意你那一脚,我是真的不能接受男人——”
“行了!”丁昆山蓦地大叫一声,一把甩开靳青河抓着他的手。他正想说什么,然而守在门口的卫兵忽然隔着房门提高声调报告道:“太子,司令大人来电找您!”
丁太子如蒙大赦,立即大跨步走出病房。
靳青河靠在床头,无可奈何地喟叹一气。
···
直过了好会儿,丁太子才回来。
靳青河正在喝着,抬头,一眼瞧清了丁太子红彤彤湿淋淋的脸,他心里明白对方恐怕是躲在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揉搓了一顿眼睛。心里一时也很是难过。但他依然不动声色,低下头又从保温瓶中舀出一勺子皮蛋瘦肉粥。
粥还在冒着热气,他一口一口认真地撮着,然而其实是心不在焉。
丁太子在他身边缓缓坐下来。两个人半响无言。
清静皎洁的月光从窗外蔓延进来,幻化成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罩子般闷住了静止的空气。
丁太子看着自己的皮鞋鞋尖说道:“我爹让我带几个人进山去剿匪,说是匪,其实只是几个零散的游击。但是因为比较远,所以一去要挺久的。你——”他蓦地抬头殷切地看着靳青河,“跟我去吧,阿青,没有危险的,我也会护着你的。”
他脾气也发过了,软的也来过了。可是靳青河却像一座鳞甲坚硬冰冷的碉堡,他根本无法攻克。他从来不曾遭遇过这样顽固的对手。如今丁司令却突然来电报提人。谁知道一去要多久?等他回来,说不好他的阿青已经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靳青河毫不怀疑他的“没有危险”,丁司令自然不会把自己独子的命随便处置。只是两个人刚刚说清关系,接下来乘此机会分开,彼此冷却一下不是更好吗?大概分开后就能冷静地审视这种错觉似的爱情吧,不再像现在这样陷入感情的泥泞不能自拔。
靳青河看着热粥摇头:“不了,我有事情。”
丁太子颔首:“你能有什么事情?”他自嘲一笑,“你就是想跟我掰了呗,能真有什么事情。——我这一去,至少就是一个月。等我回来了,说不好,你们已经双宿双飞了吧。”
什么“你们”,他跟谁“你们”了?
听丁太子又要旧话重提,靳青河也不大高兴了。
他抬起头正要反驳,不期然对上丁太子的眼睛。
悲伤、愤慨、委屈、耻辱、怨恨、难堪……太多太多,复杂地堆砌在一起,沉淀成凝滞的夜空一样深沉的黑泉。
靳青河心中微震,一时也是说不出的苦涩。他不愿意看着丁太子这样。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大大咧咧的丁兵痞。都是因为他。——可是,这份感情是不对的。
“你再想一想吧,不用急着答复我。等你身体养好了,再给我答案。”
话音刚落,也不等回答了,丁太子仓促地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听到阖门的声音,靳青河也不再抱着保温瓶装样子了。
冷漠自制从他脸上卸去,怜惜和为难渐渐浸满眼底。
如果丁昆山是个女人。靳青河默默地想道,如果丁昆山是个女人。
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拘泥于感情的束缚,还是找点正事来做吧!
明天,就把错误的一切都纠正过来,让错误的一切都停止吧!
靳青河的目光寥寥落落地落在窗外。
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29、人格魅力
在靳青河于医院疗养的第三天,陆冬青来了。
依然是一袭白色绸袍,脖子上围着一条浅灰色的米格薄纺线围巾。
当他提着一篮子水果出现在病房门口时,靳青河十分讶异,甚至忘了请对方入座。他觉得自己跟陆冬青此人没什么交集,也没熟稔到要探望的程度。说来真是讽刺,他那么疼爱的“小弟”都还没来看望过他呢。
而陆冬青竟也是十分尴尬。
在他的印象中,靳青河是喜欢自己的。先前他为了自己落水,后来又背着他走了那么一段路。他后来常常想起荒草黄昏,细雨迷蒙中那一幕,想起在飘雨的大街上对方拉着自己奔跑,率性而为,洒脱恣意,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记。
陆冬青在病床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照例是嘘寒问暖,客套几句。然后才是进入正题。
“我觉得你并不像外界所说的,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这句话说完,陆冬青的两颊竟是突兀地浮现两抹嫣红。他难为情地低下头,面容是清俊的,然而声音有些含糊。
靳青河颔首:“……谬赞。”
“我觉得,以你这样的人物,不适合待在像丁昆山这类人身边做事。”
靳青河愣住。千算万算,算不到对方居然是来挖墙角的。他“这样的人物”,是怎样的人物?
陆冬青抬头,一双妩媚的桃花眼轻轻一扫,从靳青河脸上无声抚过。虽然依然神色清冷淡漠,然而眼神却是水汪汪的莹亮,带点柔软的意味。
靳青河面无表情地转开脸:“请帮我削个苹果谢谢。”
陆冬青脸色一僵。然而异色只是稍纵即逝,他马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当真挽起衣袖,拿起一个苹果就在靳青河床前削起来。
钢刀刀面锋利,然而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却灵活异常,用刀手法利落,拿捏力道巧妙。苹果皮一条长长地直垂到地面。洁净的白皙手指,莹亮的粉色指甲,米黄色的果肉,光是看着就已经是种享受了。
陆冬青笑眯眯地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靳青河身前。靳青河接过了,并不说什么,开始沉默地“咔嚓咔嚓”开吃。
陆冬青坐在他身旁,始终一脸温和地看着他。
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常常感到心情平静,以为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这个男人即使不动声色,也能够给人精神的鼓舞和镇定。他喜欢这种感觉。在即将入冬的萧瑟清秋,空气是凉薄的,安静的,渺远的。所有使他心忧的事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温馨,熏得他昏昏欲睡。
他喜欢待在这个人身边,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那也是好的。
“我大概明天就要去上海,我叔父那边。你想到外面看一看吗?”陆冬青问道。
他常常觉得靳青河此人高深莫测。在他为前路迷惘游移的时候,他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仿佛整个时代,整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明明这个人没有离开过万成县,也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不是吗?
靳青河身上的自信不是饱读诗书,腰缠万贯,手握大权的自信,而是一种熟悉历史,掌握未来的自信。然而他又是洞若观火,悠闲散漫的,有一种万事皆空,众人皆醉的豁达。两种气质如此矛盾,却又在他身上统一和谐了,形成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人为之深深着迷,想要一探究竟。
这样一个有意思的男人,自己大概是很愿意跟他长长久久地面对着的。陆冬青想道。
靳青河在一种内心纠结,表情麻木的状态中吃完一个苹果。陆冬青的眼神不具杀伤力,但是那道“甚得我心”的视线还是够分量让他的面瘫脸出现裂痕。
“你让我跟你去上海?”
陆冬青微笑着点头,诚心诚意地邀请道:“我已经把在这里的工作辞了,以后要到我叔父手下做事。你去帮我吧。”
靳青河沉默了。陆冬青这样自信是凭的什么?难道还以为他是那位喜欢他的前任?他自认面对这位前任的梦中情人还是满尴尬的。特别是对方的眼神,一副“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模样。让他如何自然面对?
不过,说到去上海,倒是个很好的建议。可以乘机跟丁太子分开冷静一下。毕竟以丁太子的性格,虽然他目前温驯了,但是他可不是能够长期伏小做低的主。若他跟着他进山打游击,彼此又都是年轻气盛,精力充沛的青年人,到时说不好,说不好两人之间真要发生点什么事情,那可要不好了!
靳青河垂首敛目,再三斟酌,末了权衡利害得失,觉得还是先把丁太子这尊大神避开为妙。便颔首答应道:“好,我跟你去上海。其他事情等到了那里后再说吧。”先借着陆冬青的名头离开,到了上海后再做打算。
陆冬青淡淡一笑:“好,听你的。”只要到了上海租借,一切都好办了。
“我是明天上午九点四十分的火车,在西寮山车站,没问题吧?”
靳青河瞥了眼窗外走动的卫兵的身影:“没问题。我会准时到的。”
“好,我等你。”陆冬青低头温婉地抿唇一笑。这句话说完,他莫名的又是面红耳赤。
难为情地干咳了两声,他正欲说点什么掩饰上一句话的由于他心虚多疑产生的歧义,门口便传来三声贴着门扉的夸张的咳嗽声。靳青河知道这是卫兵甲,他的忠诚拥护者的“丁太子正在逼近,请勿聊及敏感话题”的暗示,而陆冬青自然也听得出这声咳嗽的装模作样。
两人同时缄默了一下,然后陆冬青礼貌地起身告辞。
···
当丁太子风风火火地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靳青河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有种奇怪的心虚感。
就像是——被抓奸似的。
丁太子一身骑射装,勾勒出流畅利落的优美身段,腰间盘亘一截嵌金镀银的六爪蛟龙,脚下踩着及膝的棕色马靴,整个人英姿飒爽,好不风流。
靳青河差点要被他这副俊俏模样闪到眼睛。
丁太子大咧咧地走到他身边,两腿大开,一屁股挨着他坐了。
“阿青!”丁太子扳住靳青河的双肩,皱眉严肃脸:“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今天就走吧!”
靳青河一愣:“去哪?”
“打游击,火车我已经订好了。其他也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
“等等!”靳青河掰开他的手,向后一仰,“我不跟你去——我刚刚答应了一个朋友,要跟他一起去上海。”
丁太子脸色一变,刹那变得阴沉狠戾:“是不是陆冬青?不用那么惊讶,我在楼下遇见他了,还说你跟他没什么,都要手牵手私奔去了。呵,幸好我来得及时。接下来是谁呢?年瑾玉?可惜啊可惜,你等不到他来了。”
说完,他推开靳青河,“嚯”的一下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快速地踱了两圈。蓦地回头,手指着靳青河的鼻子,一脸愤慨地冲靳青河叫道:“你这算什么,啊?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难道你真当老子治不了你了?别忘了你们靳家商行还掌握在老子手里呢!敢背叛老子,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不想靳青河最受不得威胁。他原本还有点内疚,此刻却是被激得心火噼啪响。
他冲丁太子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了?”
丁太子一噎,顷刻间脸涨得通红。
他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以往他看上什么,都是直接重金购买,或者干脆扛枪掳人。可是对着靳青河,他打也打了,哄也哄了,这几天天天围着靳青河打转,可是靳青河就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都要急得满嘴燎泡了。他又不想真的跟对方闹掰。
他家阿青,真是太棘手了!丁太子心中大恨。可是他就是不信靳青河能真跟他来个一刀两断!
丁太子眼珠子一转,当即转变策略。他眉毛一挑笑得十分老实可爱,挨近靳青河身边,像摇橹似的摇起靳青河的肩膀:“阿青啊阿青,我就开个玩笑嘛!那,我让人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走吧。”
“我说过,我不想走。”靳青河转开脸,“你不用再说了。”
摇晃他肩膀的两手瞬间僵住,手指慢慢用力。到最后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靳青河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他是个果敢的人,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心软犹豫,拖沓反复只会加深痛苦罢了!
“真的不行?”
靳青河缄默。
“……好,好,呵呵,我明白了。”
丁太子点点头,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站起来背过身去,狠狠地揉了一把眼睛:“行了,你真当我就没脾气,不怕丢脸了?呵,不行就算了,反正又不是生离死别。难道老子还会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地求你不成?算了,算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保重,你等着!”
30、他选错了
“反正又不是生离死别。难道老子还会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地求你不成?算了,算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保重,你等着!”
靳青河心中一紧,垂下眼睛:“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失落。
不禁又想到,如果丁太子是个女人,那么——那么会怎样呢?
他一直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丁太子在他背后转过脸来,殷红的眼睛仿佛凶兽,要择人而噬。
“不用——谢!”
那仅仅只是兔起鹘落,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靳青河才感觉耳边一阵疾风掠过,丁太子已经在他身后抬起手,狠狠一掌切在他的后颈上!
靳青河眼前一黑,被丁太子及时一把捞住。
丁太子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扯到面前,死死地搂住了,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杀气腾腾的话来:“你以为我会放你们去双宿双飞?做梦!”
然后他一口含住靳青河的嘴唇,狼吞虎咽,凶狠饥渴得像要一口活吞了靳青河一样,“除了我这里,你哪里也别想去!”
靳青河吃力地抓住他的衣袖,却是无力回答。因为更深的黑暗很快攫取了他的意志。
···
翌日
火车站。汽笛长鸣。
陆冬青坐在车厢里,从打开的窗户朝外望,还在不死心地搜寻靳青河的身影。
外面是层层叠叠的人头和行李,攒动,扎堆,侵轧。哭声,吆喝声,谈话声,呼喊声,大笑声……一切都是这么的吵杂。让人心烦。
等第三声汽笛鸣响的时候,火车开始“况且况且”地朝前缓慢蠕动。
陆冬青动作木然地拽住车窗帘,停顿了一下,然后猛的一把拉严实了。
没有来。也没有说明原因。陆冬青面无表情地想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丁太子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陆冬青的一切假设的立足点,就是靳青河喜欢自己。靳青河如果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完全可以直接拒绝,没必要说谎。所以最大的失误还是丁太子。靳青河这样优秀的人物,他才遇过他几次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出色,更毋论丁太子这个跟他终日四目相对的了。靳青河即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依然能够牢牢地吸引住身边的目光。
丁太子对他,不会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陆冬青摸着下巴揣度道。
虽然陆冬青的假设出发点是片面的,然而结果却和真相八九不离十。陆冬青最擅长的就是细心观察,然后大胆推测,小心求证。这也正是他被长辈赏识,被同辈尊敬,被后辈崇拜的原因。
“先生,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您过去就可以接手。”
不知何时,一个穿中山装,学生模样打扮的摩登青年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他停在陆冬青身前一仗远的地方,眼神着迷地看着陆冬青说道。
陆冬青微微一笑,对他的眼神熟视无睹:“嗯,你做地很好。下去吧。”
青年得了一句肯定,便欢欢喜喜地应了,转身关门走了出去。
陆冬青在他背后幽幽叹了口气。
他有很多这样狂热的崇拜者,几乎都是他的学生。他们把他当做神明一样地追随,把他的话当做神明的指引一样贯彻。这样的傻孩子,空有一腔热血,自诩为饱读诗书,见识开阔,其实最是脑子空空,盲目冲动。是最好控制的。这一次去上海,他们就是他的第一批势力。
···
沈家。
灯光幽冥。从二楼到大门,要绕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此刻漏断人寂,漆黑的长廊更显鬼影幢幢。
一个娇小单薄的少年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贴着墙壁,踮着脚尖,怀里抱着一只小提箱,正借着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蹑手蹑脚地朝楼下大门摸索而去。月光把他鬼鬼祟祟的身影拉得细长。
“你半夜三更的,要去哪里?”
背后蓦地响起一声冰冷的质问。
年瑾玉当场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捂着嘴巴“呜”的一声跳将起来,凌空转了个身才落地。
“表,表哥……”年瑾玉把小提箱抱在胸前,期期艾艾地笑。
沈出云不屑地看着他把个小箱子当守卫盾牌似的挡在胸前,只觉得他好笑又可怜。
沈出云今天才收到靳青河被丁太子打进医院的事情,心里就知道这小崽子今晚得有异动了,所以早早就穿着睡袍端着普洱在这里守株待兔。果然给他逮着一只笨兔子。
沈出云一身煞气地站在楼梯拐角,双手抱臂斜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落入自己掌心的小猎物:“你还没有回答我,想去哪里,嗯?”
年瑾玉被他这轻飘飘的一个“嗯”字吓得一哆嗦,当即全盘托出:“大哥受伤了,我要去医院看他!”
“大哥?”沈出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月光下一双玻璃般的眼眸熠熠生辉,亮得惊人。
他跺至年瑾玉面前,俯下身凑近前,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拧转了几下,仔细地打量了年瑾玉漂亮的小脸,最后发自内心啧啧赞叹道:“确实不错,有资本。——他睡了你没有?”
年瑾玉一愣:“什么?”
沈出云勾起嘴角邪气一笑,猛地将年瑾玉手中的小提箱拽住扔到一边,把他人甩起来扛到肩上,也不顾年瑾玉的惊呼,大步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进入房间,他便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年瑾玉扔到床上,人高马大的欺身压了上去。
年瑾玉大骇,手忙脚乱地抵住他的进攻:“表哥,表哥,你要做什么?!”
沈出云狞笑着把他不断推拒的两只手朝头上按去:“表哥养了你这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是把你当男子汉养。没想到你那么贱,居然去给别人卖屁股。既然你是个能玩的,还能免费送上门给人玩,那么,表哥也不用再对你有那么多顾虑了!”
他直奔主题。也不管年瑾玉的上衣,仅用一只手就扒下他的裤子。粗暴地把年瑾玉的细腿往上抬,架在自己的腰上,抬手在他白嫩嫩的挺翘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真是块嫩豆腐!”沈出云哈哈大笑道,“难怪听到你要走,他都快哭了哈哈!”
年瑾玉吓得小脸失色,剩下一条腿在空中乱蹬乱踢。他哪里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当即癫痫发作似的奋力挣扎起来,在沈出云身下活活扭成了一股麻绳。
“不,不要这样!不要!我不要!”他带着哭腔尖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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