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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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旧事[穿越攻] 作者:黑色地板

    正文 第9节

    民国旧事[穿越攻] 作者:黑色地板

    第9节

    温馨的气氛慢慢消散了,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脚下的葫芦状东西上。

    靳青河慢慢俯下身,仔细地审视脚下踩着的小东西。

    铁质外皮,葫芦形状,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外露半截缠头引信。

    早期的游击没有条件自己生产武器,所用装备几乎都是从敌人手中掠夺来的,所以有“万国造”的戏称。

    现在应该还没有子弹雷,深山野岭的小径不会是反坦克雷,踩上没有立即引爆自然也不会是绊发雷,子母雷,防步兵定向雷之类。所以,他可以侥幸地认为,这是最简单的普通防步兵雷吗?

    用一块相同重量的石头替换?——不行,如果不是普通防步兵雷怎么办?

    纵身一跳——周围会不会还埋着防步兵跳雷?(此时尚无此物,系靳童鞋记错。)

    看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采取工兵排雷法了。

    丁太子也跟着蹲下来,惴惴不安地留意着靳青河的表情。看靳青河始终眉宇深锁,一颗心不由也跟着提到了喉咙口。

    靳青河在泥地下方小心地摸索了一圈,终于在一堆枯叶烂泥中摸出三根纠缠在一起的线。他知道真正的引信只有一根,其他都是唬人的。这么操蛋的设计,大概是德国制造。

    靳青河从丁太子手中接过丛林刀:“丁昆山,你确定真的不走?”

    丁太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来吧!咱们要果真大难不死,老子就给你干个痛快!”

    靳青河无奈一笑:“这次我会温柔一点的。”

    ···

    傍晚时分,靳青河和丁太子终于回到营地。

    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并肩同行,虽然交谈很少,但是气氛极度融洽。两人周围的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梦幻的粉红色泡泡。靳青河笑微微地低着头,丁太子望着他一脸荡漾。

    卫兵们背过身一揉酸涩的鼻子:太子啊!

    两人在火堆旁坐下来休息并用餐。趁着吃饭的空当,靳青河跟负责开路的侦查兵说起了山下路上埋有地雷一事。丁太子坐在旁边,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靳青河说话,一边双手捧着一只鸡腿肉缠缠绵绵地啃着。

    卫兵们表情木然地看了眼靳青河,再齐刷刷地看了眼丁太子,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内心默默地泪流满面。

    他们一直跟着丁太子东征西伐,听着他发号施令,杀伐决断,他们一直以为丁太子是个凶狠的男子汉,原来——他是主内的啊!靳秘书长看着不动声色,其实他才是个狠角色啊!

    被骗了!太桑心了!!不写满一百个感叹号,不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震撼啊!!!

    35、遭遇埋伏

    丁太子如今注意力全在靳青河身上,对扫匪便格外的兴致缺缺。第二天便下令部队回撤。

    不战而退,空手而归,这在他是绝无仅有的。不过他觉得一切跟心上人一对比,都成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他在靳青河身上打了一场大胜仗,他现在最着急做的是快点回去阖了门关了灯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

    因为担心埋伏所以避开了原路线。他们在一个上山砍柴的老汉口中询问到另一条下山的路径,天一亮就收拾好行囊往山外走。

    下山很顺利,让人几乎以为自己不是来打战,而是来踏青的。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刚一出山,大队便遇上了地雷阵。

    当时丁太子的汽车是位于队伍中间的,前后左右分别是两汽车五骑兵的护卫。行至较为平坦的路段,正要进入一处小村子,前面汽车队忽然发出震天轰鸣,石子碎屑夹杂白烟冲天而起。

    “不好,有埋伏!太子小心!”侦察兵在前面大叫道。

    前方一有异响,后边人马就立刻停下来。靳青河往外一看,只见硝烟滚滚,骑兵的马匹受了惊吓,正跷起前蹄长声嘶鸣,左冲右突,骑兵拽着绳子呦呵也不能安抚,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靳青河心下一惊,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虽然处事冷静,但到底是个现代人。生于21世纪的中国的都市人,听见爆炸声大抵都会以为是鞭炮或核泄露,很难像某些战乱不断的国家那样,一听到爆炸声第一反应就是抱头伏倒。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靳青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勒令自己镇定心神,快速找到以前参加的那些美国枪械发烧友模拟军演的状态。

    丁太子死死地拽住他的手:

    “阿青,跟紧了!”

    丁太子一咬牙,迅速踢开车门,拉住靳青河就往一旁滚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躲进刚才乘坐的汽车里侧,被两辆车合围在中间。

    索黑的车身形成天然的屏障,阻挡了弹火凌虐的攻击。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除了地雷,还有人在间歇投掷炸弹。四处都是硝烟,根本看不清楚战场形势。

    丁太子往四处张望了一下,因为浓烟遮蔽了视线,所以一时也不能分辨敌方虚实。

    不能坐以待毙!

    他直接就把自己头上的钢盔往靳青河头上扣,随即从腰间拔出一把勃朗宁塞进靳青河手中,冷峻着眼对靳青河低声说道:“阿青,保护好自己,在这等我,别乱跑!”

    说完,从后车座抽出另一把长枪,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靳青河正要答话,忽然听到头顶一声清脆的枪响,他想也没想,立刻一跃而起扑倒丁太子,搂着他翻进车后侧,同时朝周围吼道:“都趴下,有人放冷枪!”

    卫兵们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很快整饬队形,开始还击。

    爆炸声消失了,训练有素的卫兵们快速集中在丁太子外围四周,“咔嚓咔嚓”,整齐地蹲身抬枪上膛。

    前方响起一排齐整的枪响,林子里的枪声却是此起彼伏,显然敌方采取的是拖延消耗战术。

    白烟渐渐散去,靳青河抬眼望去,只见植被稀疏的山坡上晨雾弥漫,人影密集,面容模糊,清一色的麻布衣装,长箭短枪。

    他们被包围了!靳青河心中低呼。

    丁太子在他身下支手坐起来,一眼扫去,也是眉头大皱:“卧槽他娘的情报部!什么一小股零散兵,这他妈的,根本就是闯进敌人的老巢里了!姓丁的(注:丁司令)是想让丁家断子绝孙吗!”

    发现自己一脚踩进老鼠窝,把老鼠崽子一窝蜂全赶出来了的丁太子气得大爆粗口,连给出错误情报的丁司令也问候上了。

    因为这次的错误情报,所以丁太子所带火力和兵力也是有限,在被敌人杀了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敌我实力愈发悬殊。

    这时,山坡上响起几声呼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丁太子压低声音破口大骂:“去他妈的投降不杀!丁家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丁司令在奉系中就是(主战派)元老之一,一向主张武装对抗帝国侵略和其他党的夺权。深受其影响的丁太子自是好勇斗狠的性格。

    山坡上的人等不到回应,便再次喊道:“请丁家太子答话!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我们只是希望请丁太子到寒舍一叙,共商救国救民之策!你们放弃抵抗,我们绝不开火!”

    丁太子大怒:“他妈的两条路都布置地雷阵,还叫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有这么请人一叙的?我看他们是想请老子到地府一叙吧!”

    他压根就不相信游击队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所以那边话音刚落,他就想站起来伏在车盖上放一枪做为答复。

    不想靳青河忽然按下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喝道:“别冲动!”

    丁太子浑身一颤,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枪。他悄悄地卧槽了一声,心想阿青怎么这个时候还来诱惑他!

    这真是仁者见仁淫者见淫。靳青河自然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丁太子还有这种歪心思,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朝山坡大声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们别无选择!或降或死!”山坡上另一把年轻的声音不客气地叫嚣道。

    丁太子大骂一声,却是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靳青河,征求靳青河的意见。

    靳青河一压眉。

    其实战场跟商场遵循的是同个道理。对峙状态下,必须谈判,不能轻易请降,否则主动权就会全落在对方手中,接下来就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眼睛飞快在山坡一带横向扫过,靳青河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心下有了计较。

    他虽然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不妨一试。

    他再次朝山坡喊道:“呵,用的什么障眼法!你们的兵力寥寥无几,还敢在这大放厥词。真要打起来,你们也讨不到好!”

    山坡上静了一秒,随即极快地做出回应。

    那把年轻的声音像被点爆的炸药似的,气冲冲地怒道:“什么意思?我们这的兵力是你们的几十倍,我们劝降你们,是看在同是中国人的份上,不要不知好歹!小心我们把你们全部歼灭了!”

    靳青河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果然没错,他再次冷笑道:“兵法云:实而虚之,虚而实之。你们这一招也只能在早晨用,等正午太阳光线猛烈些,雾气散开,你们可就要露陷了!咱们就耗着吧!”

    卫兵们哗然,纷纷掉头看向靳青河。

    秘书长,真的假的啊?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吧?

    山坡上则瞬间一片死寂。

    丁太子瞪眼吃惊地看着靳青河。阿青是怎么看出对方兵力其实不多的?

    靳青河朝他安慰一笑。

    丁太子低下头,讪讪地想:阿青一定是对的。所以爹,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不是真心在骂你的,你把它忘了吧!

    一会儿,山坡上才再次有了回应,这次是一把粗犷的大嗓门。

    “不错,阁下有这般非凡的见识,却不能为国为家效力,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咱们同是中国人,就该团结一心,枪口一致对外!”

    卫兵们蓦地一扭头看向靳青河:秘书长,兄弟以后跟你混了!

    靳青河知道这次大概是换了个能主事的,虽然说兵不厌诈,但是他实在有点瞧不起对方使诈之后还给自己戴高帽子。而且对方被拆穿了,却依然盛气凌人,这对他们接下来的商谈也是很不利的。必须把对方的气焰压一压。

    靳青河冷哼道:“说什么救国救民,你们宁愿花费兵力枪火来这里打同胞,也不肯努力去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不要尽拿些民族大义来做幌子!”

    山坡上的人一噎,语气这才有些软化:“是某做得过了些。本来我们也不想跟你们正面对撞的,但是丁家太子凶名在外,只听过他横扫战场,杀敌凶悍的,没有听过他一无所获,不战而退的。你们既然是专程上山剿匪,却忽然什么也不做就撤退,我们怎么能够不小心对待!所以才出此下策,见谅见谅!”

    一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丁太子。

    丁太子大怒:“难道还是老子的错了?!”(╰_╯)

    然后他转向靳青河:“既然他们根本就没那么多人,咱们干脆一鼓作气把他们全灭了吧?”

    靳青河想了想:“你所说的游击队,是不是就是共党?”

    丁太子冷笑:“屁,什么党,中国只有一个党,叫国民党。这些小游击,我们管他们叫共匪!”

    36、空

    37、协议谈判

    丁太子冷笑:“屁,什么党,中国只有一个党,叫国民党。这些小游击,我们管他们叫共匪!”

    上辈子看着红色革命长大,后来还宣誓成了党员的靳青河摇头道:“不,只要是能够真心为中国为人民服务的,你就应该认同他们。”

    丁太子满脸愤慨:“不对,阿青,这些人不可信,你是没上过战场,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哪!”

    别说对方是不同党派的,就算是同党派不同派系的,丁太子也不会相信。

    靳青河握住他的手,眼神温和而坚定:“我们就试一下,如果不行,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争这个了。”

    丁太子瞪眼瘪嘴:“好吧。”

    阿青真是太可恶了,又用这种眼神看他,不知道他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吗!

    靳青河于是朝山坡那边喊道:“不打了,谈判吧!”

    围拢在四周的卫兵们高高地支起耳朵听完两人的谈话后,越发挺直背脊端直枪杆,装模作样地凶狠起来,只有内心再次默默地泪流满面。

    太子爷,你真的完全就不反抗一下吗!

    ···

    双方隔着一大段距离完成通话,末了各退一步,前方是一处小村子,就到那里商谈。

    军队一进村,村人立刻做鸟兽惊散。村长大着胆子给这两伙人让出一间土屋,门一关也立即走。

    靳青河和对方首领协定,只能主事进屋,不能携带武器,并且部下全部留守在外,以示公平。

    丁太子这一方派出的是靳青河,丁太子没有意见,卫兵们也表示充分理解。敌方派出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灰色棉袄式军装,络腮胡子,面容粗粝,眉宇间缭绕一股煞气,一看就知道绝非善茬。

    两个人在屋子商谈,丁太子在外面长枪支地把架势摆开了,恶狠狠地瞪着对面一群穷野山民打扮的“敌军”。

    对方那人头一点过去,不过三十有余,居然还敢扮猪吃老虎吓唬他们。真他奶奶的!

    幸好他有阿青,哼!╭(╯╰)╮

    敌方震场的则是一个瘦小稚气的少年,五官秀气,身高要把鞋子和他头上的高脚帽一起算上去,才勉强够到丁太子的肩膀。然而眼神也是气势十足的。龇牙咧嘴,是要把丁太子当块肉骨头嚼了。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撞上了,登时火花噼啪炸响。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厢丁太子气势凌厉,他身后的侦察兵却是一脸悲伤地望着他的背影,然后默默地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天空,在内心用一种充满怀念的文艺腔咏叹调叹息道:“啊,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居然没有发现。身为一个资深的侦察兵,我,我真是太难过了!”然后一闭眼睛,眼角一点晶莹。大概是因为直视太阳光太久了。

    一旁的参谋长也是长长地太息一声,用一种欲说还休的伤感眼神凝视着丁太子的背影。

    其他人纷纷效仿之。

    于是,一整队的气氛诡异。

    可惜丁太子浑然不知,还在警惕对方搞突袭。

    而在少年身后,注意到丁太子卫兵们诡异气氛的游击队员们则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对人马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撤退,现在还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真是太神秘,太深沉了!果断要小心!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土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靳青河跟大胡子并肩走了出来。两人皆是一脸和气。

    大胡子拍了拍靳青河的肩膀,豪迈地大笑道:“不错,不错!小后生年轻有为,见识过人哪!有谋略,有勇气,有担当,重要的是还有一颗爱国志士的心!”

    靳青河也笑着谦让道:“楚大哥才是为国为民的英雄豪杰,刚才是我没把话说好,多有得罪。”

    众人吃惊得差点要把眼睛瞪出眼眶来。

    这一柱香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位怎么就成忘年交了?

    丁太子见靳青河肩膀被摸还笑脸相迎,心中顿时醋意横生,马上不动声色地把靳青河拽回自己阵营去。

    关切地扫视了靳青河全身是否完整:“阿青,没事吧?”

    靳青河笑着拍拍他的手:“楚大哥说的没错,如今国难当头,我们同是中国人,就应该停止内斗,一致对外。”

    丁太子一脸诧异,心想咱们这可是上山剿匪的,怎么反而给对方策反了呢好像?

    那边,少年也是一个蹦跶跳到大胡子面前紧张地问道:“老大,怎么样?”

    大胡子哈哈大笑:“靳先生一席话让某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真是相见恨晚哪!”

    少年眼睛骨碌一转,好奇地盯住靳青河:“喂,我认得你的声音,你就是那个拆穿我们先生锦囊妙计的家伙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看穿我们的伪装的?”

    靳青河微笑:“因为枪声少,而且,你看谁放枪的时候会人挤人地挨着站的?”

    少年低头想了想,很快豁然开朗。不由眼露惊叹地看向靳青河:“你好厉害,来我们这当参谋吧我们先生最喜欢聪明人了!”

    没等靳青河回答,丁太子就急急忙忙地将他拉住往身后塞去,自己挺胸昂首凶巴巴地站到两人中间:“去你妈的参谋,敢挖老子墙角?瞧你这副穷酸样,老子这管吃管睡,你个乡巴佬能成吗你!”

    然后他回头重重地握住靳青河的手,郑重其事地重复道:“管吃,管睡!”

    靳青河差点失笑。丁太子怎么还跟个小孩子杠上了。

    ——靳青河没有听懂丁太子的话外音。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听懂。少年不屑地“嗤”了一声,两手叉腰笑道:“先生说,我们物质贫穷,但是我们精神富足!我们是平凡的,也是了不起的。你们可以叫我们土匪,但是历史会记得我们!历史的车轮要把一切腐朽封建都碾得粉碎!”

    “什么,还历史的车轮?老子让你看看是谁先把谁碾碎!”他丁昆山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当面威胁他!丁太子眼睛危险地一眯,手就往腰间摸去。

    靳青河连忙按住他:“昆山。”

    丁太子手一顿,顿时就伤心了。

    他停了停,然后忽然像泄了气的气球,扭头,垂下手,眼望地面,不说话了。

    靳青河知道他在赌气,气自己没站在他这一边。心里真是无奈又好笑。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哈哈哈,行了行了,小鬼头,丁太子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大胡子忙打圆场道。

    不想丁太子忽然揪起靳青河的衣领,当着全场人的面,在他脸上“吧唧”一下,耀武扬威似的,很大声地啾了一口。

    在全场震惊的注目礼下,他满脸得瑟,地痞流氓似的抖腿斜眼看向少年:“小个子,懂了吧?”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少年摇了摇,“管吃!管睡!你——不行!”

    被调戏了的靳青河:囧。

    别挑衅了的少年:囧。

    卫兵们默默捂脸,别过头,自动隐身。

    双方又客气一阵,末了约定以后有机会共同御敌,便分道扬镳了。

    游击队继续进了深山野岭,而丁太子一行人则眼见天色渐暗,恐怕赶不上城里的夜禁,所以决定先在小村子里借宿一晚。

    ···

    这个位于济南赤霞山区脚下的小村落大概也就四十多户人家。枯草稀疏的空地上,歪曲而不规则地分布着一些平房。统一的铅灰色屋瓦房檐,土黄色的稀泥糊成墙纸,在风沙雨水的日夜侵蚀下,东一块西一块地剥落了,露出内部粗糙的沙砾和砖坯。村子里零散地种植了一些果树,只是如今入秋了,依然黄沙弥漫,草木稀疏凋零。

    一眼望去,满目苍凉。

    靳青河站在村子一棵枯瘦干硬的老槐树下,看着夕阳在远方山脊慢慢下沉。穷苦的村民们看他不具攻击性,也便松了些防备,开始自做自地忙碌起来。毕竟生存在这种乱世之中,懒惰只意味着没有饭吃,谁也不会同情你。

    只是经过靳青河身边时,村民们还是下意识地弯腰放轻脚步,低眉垂眼小心走过。偶尔那些年轻的姑娘才会偷偷红着脸张望他一眼。

    虽然靳青河看着年轻英俊而平易近人,但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视他。因为他是军阀。军阀是不可以被平民百姓评头论足的。

    相比村民的小心谨慎,靳青河的心却是沉沉地坠着,一股压抑的情感笼罩在他的

    38、做你的枪

    照这个时间计算,共产党史上三大战役的其中两个,南昌暴动和秋收兵变已经发生了。

    中国共产党已经开始联合国民党左派,打响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战役。从此,共产党正式独立领导武装斗争和创建革命军队。

    时代的步伐已经开始迈进了!

    在小弟离开他之后,他一直过着行尸走肉的麻木生活。后来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了,也依然觉得自己是个过客。沉湎与自身的悲伤,以为一切事不关己,所以可以冷眼旁观。可是不久前近在咫尺的真枪实弹,千里之外熊熊燃烧的起义之火,眼前触手可及的坍圮倾颓的土屋,这些吃糠咽菜,面黄肌瘦的穷苦人民。这一切都在无言地告诫他,谴责他,一世人的痛苦不应该控制两种人生,一个人的痛苦是不能够毁天灭地的!

    近现代中国的生存现状,不再只停留于那些装帧精美,印刷整洁的卷帙书本中。一切都在眼前有血有肉地铺展开了。他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更加可怕残忍的事情,这些也将不再只是报纸上机械冷漠的死亡人数,被某些人恶意质疑讨论的阿拉伯数字。今日在他身边谈笑风生的朋友,明日就可能在哪张死亡名单上!

    生于今日腥风血雨,内忧外患之中国,就没有谁能够真正孑然一身地当个过客。

    历史就在身边上演着!

    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绚丽的霞光一点点地漫延了,又一点点地消弭在云彩之中。

    夕阳最后倾尽全力燃烧的一点光芒,终于在靳青河的眼底一点一点跳跃起来,直至烧成燎原大火。

    我知道我应该做点什么了。靳青河缓缓舒展了眉眼,攥紧了拳头。

    ···

    靳青河推门进屋的时候,便看见丁太子已经简单地擦洗了身子,套了一件长褂子,一条黑布裤,裤腿一长一短地向上挽,赤脚盘腿坐在炕上支着下巴生闷气。咋一看是个怒目金刚。

    简陋的土屋经过村民的用心收拾,虽然依然窗户洞口,但是桌上一灯如豆,也很有些温馨感。

    而丁太子坐在炕上,眼瞪屋顶,正面瞧就是个翻白眼的模样,于此完全是个格格不入的高傲神气。他这个皱眉敛目的凶横表情,即使不动声色也能够震住全场。

    丁太子很委屈,因为靳青河帮着那帮共匪说话,所以他觉得靳青河爱外人不爱他。他们不是才刚心心相印吗,怎么他马上就受了冷落?阿青怎么可以这样呢,这新婚也太短了吧!

    靳青河拉了张椅子坐到一旁,好整以暇地看他生气。他看丁太子的表情,耳边忽然响起一段诡异的对白:

    你自私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我怎么自私怎么冷酷怎么无情怎么无理取闹?

    你就自私你就冷酷你就无情你就无理取闹!

    你比我更自私更冷酷更无情更无理取闹!

    靳青河差点笑出来。只觉得丁太子这幽怨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他忽然生出一些促狭的心思,想要逗逗这个爱闹别扭的大兵痞。于是他也不说话,径自往茶杯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边喝边微笑看着丁太子。

    丁太子气呼呼地等了半天,不见靳青河有何动静,便“哧溜”一下滑下炕头,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去。他继续气呼呼地瞪着前方,暗地里却悄悄伸出一只手摸索到靳青河放在大腿上的手,一捏就把靳青河掌握住了。

    “阿青,关于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亲你,你有什么看法?”丁太子眼瞪前方,板着脸,十分严肃正经地问道。

    靳青河望着他笑。

    等不到回答,丁太子继续认真地澄明自己的立场:“别以为这次只是意外。以后如果再有哪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想来跟老子抢人,老子还敢这么做!”

    盛气凌人地发表完这段宣言,他试探着瞟了一眼靳青河,想看靳青河是个什么反应。

    靳青河只是微笑,仰头把茶一口喝光了。

    说是茶水,其实只有很清淡的茶味。然而自有一股悠闲。

    丁太子在一片温煦的气氛中确定了心上人的答复,他一扭头,也老实巴交地咧嘴一笑,登时就心满意足了。

    靳青河反握住他的手,斟酌了一下,才为难地说道:“昆山,我不能再在你身边当个吃闲饭的秘书长了。我想——”

    “什么?!”

    “嚯”的一声跳将起来,横眉竖目地质问道:“你想离开我?”

    他们不是才互通心意吗?难道阿青反悔了?

    靳青河用力一拽,把这个一点就爆的炸药桶拉坐回去:“我不是要离开你,只是想做点于国家更有用处的事情。”

    丁太子一把摔开他的手,眼睛都喷火了:“那你就做啊,难道老子还会妨碍你不成?”

    “我们国家的积贫积弱你也看到了,接下来我想专注在研究方面。武器,机械,农业,工业,经济……这些国家实力——都决定着十年后可能发生的一场战争(注:抗日战争)。我想办一个公司,培养各方各面的骨干人才,钻研各个领域的高技术产品。这才是我的用处,我的归属。我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野心去称王称霸,我就只想做个普通的中国人。这就是我接下来的全部计划。而你,你是天生属于战场的,我不想勉强你迁就我。”

    丁太子听完,终于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靳青河耐心地等着,他知道丁太子还是能够辨缓急明是非的。

    良久,丁太子思索完毕,抬眼看他:“你的计划里怎么没有我的?”

    靳青河一噎。

    糟糕,失策了!

    丁太子果然再次爆炸了!他甩开靳青河的手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急走了两步,倏忽眼神阴鸷地凝视靳青河:“我告诉你,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我都是支持你的。但是,你怎么可以把我漏掉呢?所以说,说了半天,其实你还是想离开我吧?想办公司,难道我就不能给你钱给你兵去办,非得离开我才行?我看你根本就是瞧不上我!早知道当初踩地雷的时候,老子就抱着你一起炸死算了!”

    靳青河哭笑不得。怎么这个大兵痞一急起来智商就直线下降的?

    靳青河见惯了丁太子的暴怒,所以压根没把他这点折腾放在眼里,大手一拉又把对方拽了回来。

    丁太子却是犯起倔,头一扭望向屋顶,语气嚣张地说道:“关于这个话题,我方立场格外坚定。拒绝谈判!绝不投诚!”

    靳青河微笑着扳过他的脸:“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么,我们必须是旗鼓相当,实力匹敌的,你懂吗?”

    说着,他的后手指尖轻轻摩挲了丁太子的脖子,凝视他片刻,才缓缓低下头。

    当靳青河的鼻息才刚靠近过来的时候,丁太子已经看出苗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当机立断抛弃怨恨,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靳青河的脖子,把自己热烘烘的嘴唇凑上去,将靳青河堵了个正着。

    丁太子的眼神慢慢晦暗了,在靳青河醉人的气息里沉溺成一汪甜甜的泉水。

    两个人情意绵绵地亲了个嘴,丁太子本想用吻技把心上人降服了好办事,可惜这种事情向来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等靳青河离开的时候,他自己倒是已经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阿青,你别离开我,我做你手里的枪,你指哪,我打哪,好不好?”他睁着因为失神而显得水润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靳青河说道。

    绝对不能分开,这就是他最大的让步。

    靳青河无奈地抱了抱他:“好,一言为定。”

    严肃话题一讲完,丁太子的双手便姿势扭曲起来了。原本是环在靳青河脖子上的手,慢慢就下移到靳青河的领口,“跐溜”一下就滑进他的衣服里面,在他光滑富有弹性的腱子肉上色眯眯地摸了一把。揩油。

    靳青河按住他这只在自己衣服里捣乱的手,眼睛微眯,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丁太子舔了舔嘴唇:“阿青宝贝儿,你看这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不如,咱们来一发吧?”

    靳青河:“……不要。”

    丁太子却是勾唇邪魅一笑,猛地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就往炕上滚去。

    一个想要,一个不想要,结果就是两对手脚并缠着搅成了一团。拉扯不开,当然也结合不了。

    这次靳青河是清醒的,清醒的靳青河不容易搞定。丁太子翻滚半天,累得满头大汗,却还是没能把对方的裤子成功扒下来。

    “你这家伙,太顽固了!五四运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保守,这怎么行,老子的性福可全在你手里头了!”

    靳青河也是气喘连连,却是笑着把他搂进怀里。丁太子还想拱头拱尾地挣扎翻身,没一会儿也被他按住了。

    “昆山,别闹了,明天还要赶路。”而且这是在别人的屋子里,你想弄出什么动静被围观啊。

    丁太子不甘不愿地伸出两条长腿环住他的腰,像只大型爬行动物似的挂在他身上。从鼻腔里深深地哼出一口怨声:“好,老子先跟你来场精神恋爱,等回去以后,大门一关,我看你往哪里跑!”

    靳青河揉了下他那愣头青式的头发,闭上眼睛不理他。

    39、恍如隔世

    翌日。

    丁太子一行人启程回了奉天。

    军队在路上花了三天才抵达万成县。靳青河是个行动派,决定要做的事情就要争分夺秒去完成。丁太子安排好部队内的事情,也想跟着他跑,不想丁司令忽然来了。

    是的,不是来电,而是本尊驾到。

    丁太子为他的不请自来问候了自己的祖母一声,然后老实跟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摆饰一如既往,两面墙高砖厚的书架上跨古越今,纵横捭阖地排满各类书籍,单看封面也是很有学问的。

    丁司令很满意,暗暗点了下头,觉得不算祖上蒙羞。才坐到丁太子平日打瞌睡用的椅子上。

    做报告似的,他干咳了一声,大手横向一挥,像表彰手下那群大头兵一样,一板一眼地说道:“很好。这次任务完成的还不错。”

    丁太子双手抱臂斜靠在门扉上,吊儿郎当地应道:“还好啦。”

    丁司令实在看不上他这模样,也懒得教训他了,免得回去丁太爷又要来念叨他。只公事公办地告诉他:“你这次剿匪成功,把这股子散兵赶出济南,还可以。沧州是个不错的地方,是京津通往东部沿海地区的交通要冲,占据天时地利。你以后就到那里去,军队跟大炮都是现成的。那些兵的质量你也可以放心,都是正规军,上过战场的,可以比拼中央的德械军团。你去后把他们收编好了,再给奉军调教出个四十二师来!”

    丁司令说完,老神在在地吸了一口烟,在桌上的烟灰缸上敲了灰烬,然后撵着一小撮胡须得意地笑。他料想丁太子必然是抵挡不住诱惑的。这兔崽子从小就总想着弄支私人军队玩玩,总想着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作威作福。这下都如愿了,肯定要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吧。

    丁太子却是皱眉思索,内心犹豫起来。

    他知道这一天肯定要来,只是要是抚顺,锦州这些倒还好些,近,交通也方便。可是沧州,距离万成不是一般的远啊,都跨省啦!不知道阿青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他的家人在这里,家业在这里,他要是不愿意,他可怎么办呢?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去了那里,天高皇帝远的,丁军阀管不着,自己跟阿青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双入对了?对,一定要劝服阿青,要用自己真诚的爱情感动他!

    这样一想,丁太子心里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丁司令转头,见他果然是个得意忘形的神气,便半是不屑半是怜爱地“哼”了声,起身准备走人。

    边走边说道:“过几天你那个生日宴啊,咳,其实大男人的过什么生日宴呢,只有老头子跟娘们才过——我是说,到时就在宴会上对外公布这个事儿。你做个准备。还有,到时为父还准备了份,咳咳,惊喜给你。不要太期待,反正你看着办就好。那,为父先走了,过几天再来。你给我悠着点!”

    丁太子怔愣。眼看着丁司令像心虚又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扭身往外走,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惊喜,丁军阀抽打了他这么多年,现在要给他惊喜?——不会是惊吓吧?

    丁司令既然走了,丁太子便就着他的位置坐下来。开始计划将来。

    ···

    大街上人头攒动,呦呵声此起彼伏。

    虽然此时正值秋冬过渡,气候干燥寒冷,但是下午的市集依然十分热闹。

    约客酒楼是万成县有名的洋酒楼,站在街上从楼下往上望,可以看见二楼的包厢临窗位置上,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高大男人正挽起袖子,热火朝天地对着一桌饭菜大快朵颐。

    此人正是最近闲得快发霉的沈出云。屋里人没了,前线也没有战打,生活全没了乐子,实在憋闷。所以他一个人偷偷躲到酒楼包厢里来,可劲儿对付一锅水煮鱼。

    陆冬青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是不会去想他的。因为两个人一直是聚少离多,他也觉得理所当然,思念纯属浪费表情。反正陆冬青是高岭上一朵寒气凛凛的白莲花,是装裱在画框里的一副水墨画,他是不会对凡夫俗子动心的。所以他就是不去念不去想,陆冬青也会一直在那里,不用担心。

    至于另一个屋里人。

    他在自家餐桌上瞧不见小兔崽子,心里实在憋得慌,他没试过离开小兔崽子这么久,知道对方在哪里,又实在拉不下脸面上门去追回。后来拉下老脸试着制造了几次巧遇,确实也成功堵到他了,却不想对方在自己面前早成了避猫鼠,看见他不是瑟瑟发抖就是瑟瑟发抖完后抱头鼠窜。

    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反正知道他是安全的,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活着就好。

    沈出云恨不得年瑾玉能在外面吃点苦头,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好处。看他以后还敢轻易相信个外人不。

    最亲近的这两个人全跑了个无影无踪,沈出云一下子觉得屋子空荡得可怕。于是他想去打台球。

    可是台球,更加可恨!

    他一拿起球杆脑子里就会下意识地回放那个该死的暴发户的模样。他的冷漠严肃的眼神是怎样盯着目标球的,颀长健硕的身躯是怎样趴在球桌上的,手肘是怎样支起来的,手指是怎样握球杆的,他是怎样掌控全局的。想着想着,自己的身体就会不自觉地重复那些烙印在脑海里的动作。一遍一遍地重复。到最后他反应过来,却连自己原本是怎么握球杆的都忘记了。

    没想到那个男人看着不动声色,居然能够这样影响自己。真是太可怕了!他现在想想,那人身上似乎真是有一股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湎其中。他又想起那双冷冽的眼睛,他们的每次见面总是针锋相对,偏偏那次他把他逼得高山倾颓,摇摇欲坠。想想他那时泫然欲泣的眼神,那么迷茫失落,孤独无依,如果他那时把他压走绑起来,大概还真能对他做点什么吧嘿嘿。

    这样想着,他又一筷子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狠嚼,辣得他眼睛两泡泪。

    趁着嚼咽的空档,沈出云不期然地往窗下方大街上一扫。

    ——那是?

    沈出云蓦地顿住,继而勾唇一笑。一抹算计浮上眼底。

    大街上,一辆黄包车在行人中间匆匆穿梭而过。

    ···

    靳青河在书店里买了专业画纸和画尺,一路风尘仆仆,目不斜视,直接奔回了家里。

    在靳府门口下了黄包车,才刚跨入门槛,便听见大宅里屋传来两个少年的斗嘴和嬉闹。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抱怨道:“喂,那个吃闲饭的,你究竟要待到什么时候走啊?小爷收留你在家,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啊!上次在舞厅遇见你那沈表哥,那眼神,妈呀,要生吞了我呢!幸好有杜大哥在。”

    另一个还没脱去稚气的软糯嗓音回道:“蓝泽,你别闹我,你就是天天这样说,我也不会走的。我要等大哥回来。”

    靳青河愣在原地。

    隔着一扇镂空红木门扉,他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事实上那些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但是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因为太久,以致他听着这个声音,已经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就像做了一场梦。曲终人散后,留在心底的,只是故事的一个大概轮廓,从来不是一段完整的感情。

    靳青河面无表情地垂下手,转身离开。

    因为主宅是传统式的四合院,通道只有一个。那两个少年在里屋大厅,为了避免碰面的尴尬,他也便不回二楼自己的房间了。掉头去了西厢二楼的书房。

    一进书房,他便关上门,脱下大衣,松了领带,开了白炽灯,在书桌上铺开图画纸,开始专心致志地画图。

    中国会落入泥淖长达八年,原因自然很多。

    其中之一就是中国的冷兵器时代太长,热兵器时代来得太仓促,国内武器机械跟国际差距过大,导致实力悬殊。国内党人的目光也不够长远,思想分歧太大,内乱导致国内力量四分五裂。所以,这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一是武器装备,二是全局思想,意识形态。解决这两个问题就是他的当务之急。

    钢笔在墨水里蘸了一下,靳青河开始在面前铺展开的雪白画纸上勾勒。

    战机,坦克,战舰,巡航导弹等等,这些大型强效的作战武器是必须的。但是考虑到目前国内的生产技术和苏联能够提供的有限帮助,靳青河决定先尝试些简单的。

    不一会儿,一辆现代坦克的大概轮廓便跃然纸上。接下来是各部分零件,机床的装备数据和微观图示。

    就在他在台灯下俯身凝神描摹的时候,长廊尽头遥遥传来一阵“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来人在门口停住了。隔了片刻,才迟迟疑疑地敲了敲门。

    “扣扣,扣扣。”声音圆润,顿沉。

    靳青河快速比划的笔尖倏忽一顿。

    他维持着姿势,一瞬间肌肉绷紧,脑子简直不能运作。半响,才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幽幽地落在关着的门扉上。

    不用开门,他仿佛天生地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40、分道扬镳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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