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学长攻略手记 作者:零林梓
正文 第25节
学长攻略手记 作者:零林梓
第25节
“你既然喊我一声哥,我就要……”我有气无力地说着,忽然眼前似乎闪过一个急速运动的黑点,楼上随即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小心!!”
【下节预告:重修旧好?!
我完全忘了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无缘无故又吃起陈思善的醋。臭丫头别挡着哥哥的大好机会啊!
我猛地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什什么大好机会!?我在说什么!刚才我是想背着金英云,和曹圭贤重修旧好?!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修旧好?!
“怎么……”陈思善也听到楼上的喧闹,疑惑地说了一声,顺便用力拽了拽我的脖子,想借力抬头向上看,恰好把我仰着的头往她的方向挪了一点。几乎是同时,黑点在我眼前呼啸而过,后脑勺擦过一阵凉风,身后即刻响起一阵玻璃碎落的声音。
“嘭哐啷——”
巨大的声响炸开后整个世界寂静得凝固般,时空像是停止在这一刻,剩下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连怀里的陈思善也难得乖静下来,没说完的话自动转为静音模式,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嗯说白了,其实是和我一样,吓懵了!
我无法想象要是她没调皮地故意拉我一把玩,那玻璃瓶肯定丝毫不差砸中我脑袋,我便被光荣地成为高空砸物的又一受害者!那可是玻璃瓶啊,科学研究告诉我,效果跟拿着手枪抵住太阳穴直接爆头分毫不差!
楼梯间的声控照明灯一层接一层亮起,紧密的脚步声匆匆从楼上渐近,还没到门口就喊起来:“对不起!你们没事吧?”
这声音比刚才的命悬一线更让我震惊,瞬间拍醒了我的魂,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立刻对上曹圭贤惶恐不安的眼神。他停在门口怔了怔,目光从我脸上转移到陈思善身上。
我猛地想起我正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陈思善,难道他以为我和陈思善有什么?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我忙不迭想把陈思善这个烫手山芋丢开,可是她抱得太紧。根本甩不开。那边曹圭贤忽然小跑过来,担心地看着我怀里的陈思善问:“她受伤了?快去医院,我开车送你们!”他一手覆在我托住陈思善的手背上,一手搭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地下车库方向走。
一碰到他的手,我身体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惊惶失措地往后退着躲开他的触碰。怀里的陈思善也清醒过来,眼前两小手挥挥,和我同时开口说:“没没事!/我没事!”
曹圭贤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陈思善连忙从我身上下来。原地转了两圈。表示她身体无碍。我尴尬地看着曹圭贤,生怕他真的误会我和陈思善,于是悄悄挪开了和陈思善的距离,可是她像个磁铁追着我这不值钱的金属。我挪一点。她就跟着走一点。
“没事就好。”曹圭贤苦笑,抬手指了指楼上,“刚才我在阳台喝个小酒。刚好看到你们回来,想跟你们打招呼,结果手滑不小心把啤酒瓶丢了下来。谢天谢地,幸亏你没事。”他闪着亮光的眼睛温柔地左右看着我和陈思善,但是最后一句话明显定睛在我身上。
我害怕眼睛会暴露自己的心,不自然避开他的视线地低下头,这才发现曹圭贤光着脚踩在雪地上!他刚才是着急地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下来了,他知道楼下的人是我啊,那说明他很担心我!
鼻子一酸,眼泪就充满了眼眶,不听话的鼻水快要煞风景地流出来,我忙假装醒醒神地胡乱揉着脸,然后幸福地笑着对曹圭贤说:“我没事,回去吧。”
曹圭贤微微勾起嘴角,朝我点点头。我心情顿时又涨了两个点,刚才跟死神擦身而过也是值了!正准备从雪地里抽身迈脚往前,忽然身后一股不小的力气硬生生将我拽了回去。我皱起眉不爽地转头一看,陈思善委屈似的扁着小嘴,双手抓住我的背包不让我走。
“干嘛?”我没好气地说,臭丫头别挡着哥哥的大好机会啊!
说完我猛地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什什么大好机会!?我在说什么!刚才我是想背着金英云,和曹圭贤重修旧好?!
陈思善在我自顾自震惊的时候也犹豫了一会儿,小眼神在我和曹圭贤之间漂浮不定,最后微弱地挤出两个字:“背我。”
我看着说话低声细语,会脸红害羞会矜持的陈思善,霎时以为她被外星人附身了。这丫头怎么忽然变得温柔可人了?她不是应该会二话不说抱着我的脖子整个人挂上来的吗?现在居然不用抱,要背了?刚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噢!现在多了一个人!我偷偷瞥了曹圭贤一眼,然后眯着眼盯住陈思善。
她刚好被我抓到偷看曹圭贤,一对上我的眼,脸顿时跟苹果一样通红,做贼心虚地埋头在胸前。虽然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却没触动我的同情心,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在曹圭贤面前背她。
她抓着我的背包,我瞪着她,两个人无声僵持了一会儿,先沉不住气的是曹圭贤。他走近陈思善,轻轻扫走她肩上的落雪,弯下腰撑着膝盖,“不舒服?不如我背你吧,来。”曹圭贤拍拍自己的肩,声音软软的,像是哄小孩一样奶声奶气。
看着这么温馨的画面,我不由得撅起嘴,这丫头命真好!
可是陈思善这个运气爆灯的家伙完全不领情,或者说是太激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我的背包,紧紧抱着奔跑冲上楼。
“……喂!臭丫头我的背包!!”我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二楼上三楼的楼梯转角。我立刻拔腿追上去,一路狂吼:“别搞我包!它年纪大了不经折腾啊!臭丫头,还不停下来!哥可是拿了几个最佳球员的奖,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大冬天的大晚上追着个小女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五楼最后还没追上,这绝对是我人生败笔之一!
“哈……哈……哈……”我气喘吁吁地瘫坐在五楼的楼梯口,她也好到哪去,跪撑在离我远点的地板上。
“呀……你搞什么……飞机……怎么跑那么……快……”
“嘿嘿……我以前……是学校的短跑加长跑记录……保持者……”她的脸跟她呼出的雾气一样苍白,嘴角还坚持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
“呵呵……哥哥好几年没运动了……别玩了……包还我……”追不上一个小女生这事让我怎么好意思承认。不过心脏的确有点奔得不着边,没力气走过去,只能向她伸出手。
“哥哥身体真差,”她似乎喘过气了,拍拍手掌站起来,有点拿背包出气的样子,轻轻踢了它一脚,“你自己过来拿,我回去了哼。”说完,还真蹦蹦跳跳地回自己屋去。
现在她是和两个女前辈住一个宿舍。听说前辈们只是中午在这边休息一会儿。晚上都会回家。而我则是和曹圭贤、金厉旭一屋,还是和以前宿舍的布局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三间房差不多大,一人住一间。
我坐在楼梯口。没有动。声控灯灭了。我就拍一掌重新亮起它。一直等到曹圭贤慢慢走上来。我手掌都拍红了。
曹圭贤走得很缓慢,双脚冻得通红,呼吸稍有些重。似乎精神不在状态。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才发现我坐在边上,连忙过来扶我起身,“嗯?你坐这干什么?快……”他话没说完,楼梯灯忽然灭了,我立刻举起手要拍掌,他转头大“哼”了一声,灯立刻又亮了。
“好了,我们回屋里吧。”
我靠,我这手白牺牲了!
一进屋,似乎我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金厉旭,他穿着一身长颈鹿图案的睡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曹圭贤的房间走出来。
“圭贤吗?你去哪了?”
曹圭贤一边扶着我进浴室一边回答他:“是啊,我去接晟敏,你快回去睡吧,明天主任要抽查,别在他面前打哈欠了。”
“外面很冷啊,我给你们冲杯热牛奶再去睡。”金厉旭站在浴室呆了一会儿,然后依旧迷糊地拐进浴室旁边的厨房。
“哎……”曹圭贤想阻止金厉旭,可是扶着我没办法空出手,有点无可奈何叹口气。刚把我扔进浴缸,连热水都没开就匆匆地跑出去。
我裹衣静静地躺在浴缸里,隔着一堵薄墙,听他们的对话。
“厉旭,你别弄了,万一又烫着手怎么办。我来就行,你快去睡。”
“唔~没有圭贤在旁边我睡不着,一个人睡好冷。”
“乖,我很快就回去,你先睡,记得盖好被子。”
“好吧,你别太晚了。”
“嗯,晚安,啵。”
我听着旁边的动静,脚步声渐远,走到暗暗的客厅,曹圭贤搂着金厉旭的肩,小心翼翼地把他送进房。看着他们甜蜜的背影,我原本因为坐在结冰的地上而降低的体温,现在不知降到哪里去了。
哈哈……
我仰起头靠在浴缸边,放松身体摊着,手忽然碰到裤袋里的手机。
啊对了,要记得还他钱,多拿一会儿我都觉得是罪恶。
躺了一会儿,曹圭贤匆匆跑回来,看到我干衣躺在浴缸里吓了一跳,慌忙蹲下来摸摸我的额头。
“身体不舒服?嗯,没发烧,不过体温很低,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放热水……”他说着就动起手要帮我脱衣服,我抬手挡了挡,他发窘地笑笑放开手,双手微微握拳收回身侧。
“……对不起,我,我出去给你冲点热饮吧。”
“不用了,”我断然拒绝,坐直身体,拿着手机按出那条转账信息,转过屏幕给他看,“这是你吧?我已经不需要这笔钱了,你把完整账号给我,我把钱还……”
“叮咚。”手机短信声打断我的话,曹圭贤看着手机忽然皱起眉,神色沉重。我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把手机转回来。
【爸爸出事了!方便速回电!】
【下节预告:我的爸爸
经检查确定,患者因为服食过多抗抑郁药物引致重度心律失常。
抗抑郁药物?不可能,爸爸什么时候开始吃抗抑郁药,我怎么不知道?!他一直都很开朗……
不,他不应该开朗,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什么人会开朗得起来!
】
☆、第一百三十章 我的爸爸
看着抖晃的手机屏幕,明明谁都没发出声我却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这这怎么可能!这肯定不是真的,我十成十是冻坏了产生幻觉,爸爸在家乡里好好的,金英云也去看过,他才不会……
从前一家四口幸福的画面忽如无声电影,快速在脑海中闪放。那时候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时而调皮时而冷漠的晟真,偶尔霸道偶尔撒娇的我,泼辣但温暖的妈妈,默默支撑着整个家的爸爸。细碎的画面变成一片片拼图,最后拼凑出我们唯一一张正儿八经拍的全家福上。
不行,我要问清楚!
我想拨出金英云的号码,可是手指颤抖得不受控制,眼前的屏幕花成一片,即使双手握住,指节抓得发白,偏偏按不下通话键。我害怕听到金英云的肯定,我害怕再一次失去至亲,我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更害怕连最后一刻也不能伴在爸爸身边。
“没事的,给我。”曹圭贤的手轻轻圈住我颤抖的手,抽走我已无力抓住的手机。
哽咽声断断续续地逃出我咬紧的双唇,我想站起来,却一次次重重地摔回浴缸中。冻僵的手脚撞在同样冰冷的浴缸上,仅剩下感官的麻木。
“嗯,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我茫然地看着曹圭贤,他表情轻松了许多,扶住我的肩膀把我从浴缸里带起来。他小心地圈我在怀,声语温柔。像是一句句咒语在我耳边说着:“没事了,英云哥说伯父已经脱离危险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刚到医院大门,就看见金英云在门口左右眺望。我还没等车停稳立刻开车门冲下去,连曹圭贤叫我注意也不管。金英云被曹圭贤的声音吸引了视线,一看到我马上迎上来。
“爸爸呢?爸爸怎样了?”我喘着大气抓着他的手臂,心颤得连声音都有点发抖。
“你先别激动,爸爸暂时没事。”金英云反握住我的手,努力沉着气和我说话,可是他也没比我镇静多少。两人互握的手能感受到他也在发抖。
“带我去见见他。”
“嗯。”他往我身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我往住院部走去。
金英云说爸爸刚做完手术,还在深切治疗部观察,情况具体怎样他也不清楚。医生要等家属到了才能讲。我们刚到爸爸病房外。医生便匆匆找来。让我们去谈谈。
“医生,我爸爸现在怎样了?”还没坐下我就着急地询问医生,金英云一直握住我的手。就算医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们相牵的手,他也没松过半分,是我在这慌乱中唯一一点依靠。
医生递了一份医疗病历过来,金英云抢在我面前接过,一页一页仔细看。医生犹有意味地扫了他一眼,才转向看着我。
“嗯,经检查确定,患者因为服食过多抗抑郁药物引致重度心律失常,送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假死状态,我们暂时通过一些药物和外部刺激对患者进行治疗。”
抗抑郁药物?不可能,爸爸什么时候开始吃抗抑郁药,我怎么不知道?!他一直都很开朗……不,他不应该开朗,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什么人会开朗得起来!
他是担心我会自责,所以总是在我面前装得轻松的样子,即使支离破碎了,他还坚持默默撑起我们的家,撑起我头顶的一片天。可是再怎么装,他心里还是伤心,切肤之痛无法消散,于是他开始吃抗抑郁药物……
我的爸爸啊,是我这个不孝子让你不省心,是我害你失去了挚爱,失去了亲子。为了护我,还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不过患者的生命迹象目前还比较弱,毕竟患者年纪也不轻了,光是靠简单的药物治疗,可能会产生更大的药副作用。所以我还是建议装心脏起搏器。”
“心脏起搏器?”我什么都不懂,心已经痛地揪成团。求解地扭头看向金英云,他正看着病历眉头紧皱,没回答我。
那边医生马上递了一叠资料过来,上面全是标示着价格的各种心脏起搏器,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
“这手术是越早做越好啊,你看这些起搏器也不贵,按照你父亲现在的状况,国产一般般的几万块就有了,如果你想让父亲生活好些,选这个进口的美敦力也不过十几万。美敦力是全球最好的心脏起搏器牌子,别的用个三五年就要换,美敦力能用十年。”医生一副市侩商人的嘴脸,不断把最贵的资料翻到我面前。
“这个要换?”我指着定价十多二十万的小小东西,有点吃惊地问。心脏起搏器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新名词,我对这东西一无所知,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它可以救爸爸的命。
“当然要换啊,机器都会有使用期嘛,一般刚装的3月内查一次起搏器功能,再半年查一次,情况良好的话,以后1年复查一次。如果你选这个美敦力,再定一个专属套餐,以后的定期检查都是免费,下次换起搏器的时候还能得到八折优惠。怎样?就这个吧!98的患者都选这个的啊,好口碑!”
“多少钱?”我还在犹豫,旁边的金英云忽然说了一句,医生立刻把攻略对象换成金英云。
“算上手术费、后期治疗费、器械费等等所有费用,再打七折,只要一次性支付40万!下次来我们医院换同品牌的起搏器,还能得到八折优惠!”医生“嘀嘀嘀”地快速按着计算器,然后讨好地举给我们看。
40万40万40万……有40万就能救回爸爸……可是我上哪找40万?!
向电视台预支工资?不可能,我连见习期都没过。还是随时会被踢走的人,不会借给我的。
找李赫宰借?他爸爸应该……不!不行!就算卖血卖肾卖命也不能回去那个地方!
那还能怎么办……
我和金英云都呆坐着没有回应他,医生可能以为我们知道内情,嫌贵了,立刻又收回计算器再按几下,重新举给我们看。
“私人再给你们打个八折怎样,32万,妥妥的啊!要是你们一下子凑不全医疗费,可以分期付款。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交付四万。怎样。还是一次性支付比较实在吧?”
“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吗?”我有点哀求地问医生。
他无奈地歪歪嘴。收回计算器,“也行,不过作为主治医师,我提醒你们最好明天之前决定好。你们能拖患者也不能拖了。”
“谢谢医生。”
我拉着金英云匆忙离开。到楼下小花园找个空地坐下。靠着观景植物有点刺背。我随意扫了一眼花圃,没想到里面塞满了烟头。
“晟敏。”金英云喊我一声,我赶忙把视线从花圃收回。一回头他就塞了张卡进我手,然后两手抱住我的。
“这里面有差不多五十万,你拿去给爸爸做手术吧,剩下的钱给爸爸在附近租个房子,请个护工好好照顾。”
“不行,我不能收!”我一听,连连把卡推回给他。
“没关系,本来这钱也是打算存起来买属于我们俩的新房,这里面我已经算上你一份。钱花了可以再赚,但是人死了就真的没了。既然我也喊一声爸爸,你就让我尽一份孝心吧。”
“英云,我……”
“其实爸爸进医院我也要负责任,上次我帮你回去看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我太笨,作为一个医生竟然没发现爸爸在吃抗抑郁药。”金英云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大惊失色,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打第二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爸爸出事了?”
“因为我回来想了好久还是觉得爸爸有点奇怪,你说他十天没跟你联系,我当时也问过这个事,他推脱说是手机落在伯父家,可是我亲眼看到他偷偷把手机塞进床底。毕竟是长辈,我也不好说什么,那时候想人没事就好。当晚和他吃完饭,他说房间里有一坛陈年老酒,要拿来和我喝两杯。我去房间找酒的时候,发现了一粒掉在桌底下的药。我偷偷藏在口袋里带了回来,找朋友帮忙化验成分。今天白天刚拿到化验结果,我顿时明白了,可是赶过去已经晚了。我第一时间就近把他送去当地医疗站,可是医疗站设备太简陋,我不得不在送来医院的一路上,给爸爸打强心针续命,对不起,是我没早点发现……”
我静静听着金英云解释,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决堤而出,吧嗒吧嗒打在我的手背上。原来爸爸一直靠着那点虚幻的支撑,如果我多回去看看他,多留意他的生活,我就能早点发现……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活着。
“你哪有错……错的是我,都怪我这不孝子……”
“晟敏你别自责了,现在还来得及,拿这钱去给爸爸换上起搏器吧。”金英云轻轻拍拍我的背,把卡推给我。
“不可以,”我摇着头再把卡推回给金英云,我只剩下这样没用的坚持了,“是我造成的果,我自己来承担。放心,我有办法解决。”我不会再让我的亲人因为我的无能而离开,我也不能让爱着我的人因为我的懦弱而受苦。
他知道我一旦钻牛角就不会那么简单放弃,也不再说什么,温柔地将我拥入怀里,他身上的麝香味适时让我冷静些。靠在他的肩上,我余光里瞟见我刚下车的地方,那辆号码牌是0203的车还亮着车灯停在那。
是的,钱,我是没有,但我可以借。就算抵押这条命,我也要靠自己借回来!
【下节预告:伤疤
动用了曹圭贤的钱,我决定跟他坦白,可是一见到他,往事像雾气慢慢浮上我眼前,每一句关心都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将我割成碎片,撕开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疤。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既然对我没感觉,既然已经有了金厉旭,为什么还要用温柔来伤害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残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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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伤疤
到医院三个小时后,我用32万换了一纸手术通知书,手术安排在明天早上八点,手术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把所有安排好,已经是凌晨一点,金英云被我赶回家去,他明天还有课,不能耽误他的时间。
我跟陈思善联系过,取消了明天的行程,推后一天。她以为我出了什么事,非要来找我,我只能骗她说我要带一个外地朋友去玩。她一开始不相信,拉锯战一直到两点多,她困得不行,才勉强答应了。
医护人员要在四点的时候开始准备手术,我提前得到医生允许进病房半个小时。以白色为基调的病房里,轻响着心电监护仪单调而缓慢的“滴……滴……”声。刚在爸爸床前坐下,我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爸爸,你把我生得那么爱哭,怎么办,你要是也离开我……我肯定会哭死的……所以啊,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一定要……为了我啊,为了我们的家啊……一定要活下来……再过几天,我23岁生日,你不能不陪我啊。我们要一起回家,和妈妈晟真一起过……”我握住爸爸稍凉的手,眼泪模糊了爸爸苍白的脸庞,几次哽咽地说不出声。
自从爸爸回了家乡,我只和他见过两次,每日每日都只是靠通话来确认他生活。只要他说他很好,我就信了,那时候光是王梓一个就足够我担心,我自欺欺人地希望,身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可是身为人父。即使过得不好,也不会跟儿子说半句。爸爸还是不惑之年,却沧桑得如花甲老人,这银发苍苍,全是因为我。我第一次和曹圭贤纠缠,白了他两鬓,我第二次和曹圭贤纠缠,白了他一头。
“呼……呼……”因为心脏功能衰弱,爸爸必须带上呼吸机,呼吸声重重的敲在我心上。
在我允许逗留的时间里。爸爸都没醒。医生解释这是因为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又注射过量的强心针,爸爸的心肌被过度强制活动,即使抢救过,暂时还会处于昏迷状态。但是已经算脱离了危险期。
时间刚到。几名医护人员便进来。把我推出去。我站在紧闭的门前,静静听着里面的声响,第一次虔诚地向佛祈祷。
只要爸爸没事。我愿意吃一辈子斋,每周都去给佛祖添香油!哪怕要跟殷十娘为哪吒建金身一样,我也愿意!
夜晚的医院总是寂静得恐怖,我看看墙上的时钟滴塔滴塔走,已经快五点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单纯是碰运气走下楼,竟真的看见曹圭贤的车还在。
既然我大张旗鼓说要还他钱,现在又用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要跟他解释清楚。他的车灯一直亮着,我走到驾驶室的时候,他半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我举起手准备要敲窗,他像是感应到一样突然撑开眼,杀气重重地注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吓得我猛地弹开两步,结果就撞上旁边的车。
“哔哔哔哔——”刺耳的警报声即刻响起。
最后还是曹圭贤出面帮我解围,才洗脱了偷车的嫌疑。
附近也没什么地方适合谈事情,我们还是回到他的车上。一上车就能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刚才来之前因为太紧张太害怕,整个脑袋都是空的,可是上车之后,跳得弥乱的心脏,渐渐找回正常的节奏,脸上也慢慢回了温度。甚至还能清醒思考,不再那么慌张,看来全是这个花香的功劳啊。
话说曹圭贤的古龙水似乎也是茉莉花香味,没想到他也这么喜欢茉莉花,以为他会偏向更男性化的香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呼出,哈,还是茉莉花香最能让人放松。
曹圭贤关上车门,随意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上有一圈银光,在昏黄的车灯下显得醒目,竟然是我和曹圭贤的那枚对戒!我像是胸口被箭刺中那样,胸口滚烫的痛,手紧紧抓住领口,抓住领口下戒指。可是那些记忆、那些感情抓得越紧,从指间流走得越快。
“你怎么了?胸口疼?”他有点惊慌地凑过来,双手紧张地握住我的肩头,略显憔悴的脸上毫不掩饰他的担心。
看着他离我不足二十厘米远的脸,心痛的程度莫名又加重了几分,眉间紧紧皱起也不能缓解胸口上的刺痛。
那琥珀色的眼睛曾经只看着我一人,只会宠溺地包容我一切。那上薄下厚的性感嘴唇曾经只为我翘起,呢喃着他爱我,诉说着要和我一辈子的诺言,死也不要分开。那宽厚温暖的手曾经只拥着我的肩,那温暖的怀抱曾经只专属于我,那个叫曹圭贤的人,曾经只爱一个叫李晟敏的人。
往事像雾气慢慢浮上我眼前,青涩的、甜蜜的、幸福的、痛苦的,我们一起走过的日日夜夜,最后也如雾气般消失不见,现在只剩下如此沉重的回忆在我心中,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熟悉的他以陌生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每一句关心都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将我割成碎片,撕开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疤。
他眉间的皱纹更深,我突然想起他这一整晚都在这里,都在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既然对我没感觉,既然已经有了金厉旭,为什么还要用温柔来伤害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一时激动心里话脱口而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不解地歪着头。
果然在荷尔蒙驱动下说的甜言蜜语,说的铮铮誓言,都不是真心的,都是虚假的,不然怎么此时此刻我会如此心痛,却只得到对方一脸疑惑。
爱太容易说出口,没有经过心脏的考虑。就也得不到心脏的记忆。
我抬手指了指他手上的戒指,然后从领口抽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同样刻画着茉莉花纹的戒指。当时以为留着这戒指是为了督促自己,提醒自己要恨曹圭贤,时间久了,当初蒙蔽自己心的谎言散去,才发现其实自己是想留下和曹圭贤最后一点回忆。
这是我们最后一点共同回忆,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点证明,这是他给我的唯一留念。
“你为什么还戴着它?难道你不知道它是我和曹圭贤的对戒吗?他向我求婚的戒指。”我揪着胸口,呼吸越发困难。可我还要说。我要听到他的回答。
他有点慌张地连眨几下眼,松开我的肩膀退回位子上,左手微微发抖地握住右手那枚戒指,“我。我不……知道。我知道……”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他。你已经夺走了他的一切,为什么还要把这戒指……”我不顾形象地大喊,发疯地挥着手。
“……我能说我觉得它好看所以一直戴着吗?”他扬起一抹苦笑。可是故意要避开我目光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我夸张的动作瞬间被冻结,急躁的心情像是扔进一块烧红的铁丢进冷水里,“滋滋滋”作响后,一切热度消失殆尽。
“呵呵……自欺欺人还是你厉害,我这三年都没把自己磨练得牙尖嘴利……我认输了……”我无力地翘起嘴角,忽的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断开。
好像只是过了几秒钟,寒冷的意识像灌水一样猛地灌进脑袋,我挣扎地撑开眼,还是昏黄的灯光,还是那瓶宝蓝色的车座香水。
“醒了?”曹圭贤略显高兴地说:“刚才你可能闷着了,我开了窗吹吹,你若是觉得冷,我再关上。”
“没事。”我摆摆手,不知道是不是整个人像手机断了电冷静过,再开机缓存多了些,想法也宽阔多,没那么容易钻进牛角尖。
免得又被扯开话题,我马上坐直身体,开门见山地说:“我现在没钱还你了,那五十万算我借你的?”
他很爽快地点点头,“我本来就是借给你的,不是不用还啊。”他在“借”字上加重力度,我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又继续说:“如果你那么担心别人误会,可以打借条,不过我这里只有笔没有纸。”
我撇撇嘴,后悔没在那市侩医生里拿张纸。
“我也没,啊!”我忽然灵光一闪,拉开外套拉链,指了指里面的白色衬衫:“这可以不?”
“随便,你喜欢。”曹圭贤耸耸肩,嘴角隐隐藏着笑。
这家伙,拿我的话回击我是吧!
我气得头脑发热,完全不管我衬衫里面没有汗衫,更加不管这挡风玻璃外还有路人经过,直接就动起手脱衣服。三两下就脱个精光,豪气地一把甩给曹圭贤,结果窗外的冷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抢着要挣脱外皮。
“哈秋!”我抱着光膀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哈哈,先把我的毛衣穿上吧,光穿外套也不够暖和。”曹圭贤把自己的毛衣脱下来塞到我手上,自己内搭只剩下一件薄薄的汗衫也不管,直接套回外套就算了。
“可是哈秋!”我本想推辞,结果第二个喷嚏紧接而来,我忙不迭套上他的毛衣。毛衣上还有他的温度,他的味道,穿在身上暖暖的,“啊……得救了!来,给本大爷写!”
我精神一上来,马上抢过曹圭贤手中的笔和纸,在白衬衫上大笔挥毫。
【李晟敏今借曹圭贤伍拾万元整,无归还限期,李晟敏什么时候有钱就什么时候还。本借条一式一份,交由曹圭贤本人保管。】
我不消一分钟就写完,连连感叹自己的字写得多么有艺术感,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再递给曹圭贤签名。
他拿着衬衫双手举了起来,嘴角翘得高高的,长长的睫毛落下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眼神。
“很好。”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下节预告:走出衣柜
爸爸的手术很成功,在医院观察了一周后,在我生日前夕,住进租的房子。爸爸言语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我总觉得,我和金英云的事被他发现了!
看来今天是我们正式走出衣柜的日子。】
(有木有人发现,这里面的时间快和现实世界接轨啦,吼吼吼~)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走出衣柜
爸爸的手术很成功,在医院观察了一周,醒来之后天天嚷着要回家。还好这几天观察,心脏起搏器和心脏的配合度很好,马上就可以出院。爸爸本来坚持要回老家,我二话不说否决了,扒着阳台跟爸爸对峙:“你到底要我这个儿子还是老家那片烂地!”
然后我以被医院警告的代价赢了,再然后我又烦恼应该带爸爸去哪个家。我现在主要在电视台的宿舍住,不过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宿舍,金英云也因为工作不常在家,而且要我爸去一个以我的“普通朋友”自称的人家里去,他肯定也不会答应。让他回我们家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可我又担心他一个人对着四面墙,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全是回忆,怕他会胡思乱想,心脏又罢工。
爸爸缠了我七天,我就苦恼了七天,最后我还是听金英云的话,在医院附近租了间小房子,请了个看起来比较实在又强壮的男护工。这样爸爸定时去医院复诊就很方便,万一有什么事,就算我一时不能抽身赶过来,还能就近医院有帮手。从电视台来这边,比我回家一趟近些,以后我还能有空就来蹭个饭,真是一举n得!
我把我的想法跟爸爸说了,他欣慰地拍着我肩膀说:“我儿子,会赚钱之后脑袋瓜好用了啊!”
一拿到医生的出院许可书,爸爸就兴奋地拿个塑料袋把来时穿了的那套衣服装起来,穿着宽松的病人服。抓紧我的手臂要我带他回家。他身体不如从前健壮,中码的病人服在他身上还显宽大,再加上刚做完手术,现在连走一百米都很困难,所以我买了个轮椅,推着他走。租的房子是在二楼,上下楼就要背着他,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个强壮的护工,不过爸爸现在还不到七十斤,背起来挺轻松的。等日后养肥了。就让金英云背。
“爸爸。”我背着他走上楼,护工要明天才上班,今天还是由我来照顾,“以前你背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啊。这个嘛。”爸爸作思考状,“觉得自己背起了世界。”
“真巧,我现在也是这样的感觉。”
“你这臭小子。借爸爸的嘴跟爸爸说肉麻话啊。”
“嘿嘿。”
把爸爸和轮椅分别背上楼后,我的背已经湿了一层,站在窗边一边扇手掌一边抹着额边的汗,“爸爸,我今天请假休息,晚饭想吃什么?我等下叫英云买过来。”
“老是麻烦人家不好吧,而且这么重要的日子,别人都跟家里人过,你还让人给你买菜,这不好。”爸爸忽然板起脸严肃地说,他很少这么认真跟我说话。我经常吊儿郎当、不看情况乐观的性格也是从他那继承过来的,突然这么认真,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重要日子?只是买个菜没那么严重吧,他的家人就我啊不是,我是说,呃,他的家人都不在这边,没家人要陪,嗯,我就这个意思。”我差点脱口就把我和金英云的关系说了出来,爸爸的表情太严肃,我连说句真话都显得很笨拙。
我和金英云的事还没跟爸爸坦白,每次都是以“普通朋友”称呼金英云。因为金英云比较成熟,职业又是大学教授,对爸爸的事很热心。这几天只要没课都会过来陪爸爸,反而我这个儿子只有晚上才过了一下,所以爸爸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开他那坛陈年老酒来招待金英云。
不过,家里发生那么多事,都是因为我异于常人的取向,如果再跟他说我死性不改还是找了个男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保连新装的心脏起搏器都会失灵。虽然对金英云不公平,但是我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在别的方面对他好。
“今天是12月31日啊,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新年,你的生日。我虽然在死门关绕了一圈,可我还没老糊涂,我还记得我儿子的生日。”爸爸撑着沙发角站了起来,没等我过去扶他就自己坐上轮椅,背着我叹了口气,“唉,你喜欢吧。晚饭你看着办就行,我去躺会儿。”然后自己推着轮子绕进房间。
我看着暗下又被我按亮的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出金英云的号码。
看来,今天是我们正式走出衣柜的日子……才不是,爸爸心底里对同性恋还是很抗拒的,不然也不会吃抗抑郁药。刚做完手术的身体状态,怎么可能承受我出柜的冲击!我既然要做孝顺儿子,就不能这样再打击爸爸了。
金英云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很快就买了提着大袋小袋笑脸盈盈地赶过来。
“你这大鱼大肉的,爸爸刚做完手术,不适合吧?”我挑剔翻开食材,然后把觉得爸爸不能吃的推到一边,最后手边只剩下两袋蔬菜。
光吃素,还要让他看着我们吃肉,好像有点虐待老人呃。
金英云把我推开的食材重新拉回来,挽起衣袖笑笑说:“没事,饮食不影响心脏起搏器工作,和普通人一样吃喝是没问题的。放心,我也是拿过医学硕士学位的人啊,这点知识还是有的。”
“哇,硕士好厉害哟,那你怎么不知道鸡蛋和地瓜不能一起吃啊!害我腹痛了几天!”我压低声音朝金英云怒吼,如果不是屋子太小,大声说话会吵到爸爸,我肯定要大发脾气。
“我有阻止过你啊,是你非要一起吃的。”
“混蛋你就说‘吃鸡蛋还吃地瓜,很干耶’,这跟腹痛有毛线关系!?”
“不对,我是说‘很干吧’。”
“这是重点?!”
“嗯。”
哪有人吵架还笑得那么开心,而且仰着头瞪人杀伤力是负值啊!
我没好气地撇撇嘴。忽的一声“啵”,金英云心满意足笑了笑,我吓得捂着嘴巴连退几步。
“你干什么!”我的脸上霎时滚烫,话被手掌隔着,传出来一团一团的。
“亲亲唔……”金英云又嘟着嘴靠过来,我马上反手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爸爸在的啊!”我心有余悸地看了厨房门一眼,幸好爸爸没被我们吵醒,不然这时机掐的准准的!
他收起嬉闹的表情,微微一笑:“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抿抿嘴。眼睛不自觉瞟着门口。他用干净的手背贴着我的。理解地点点头。
我放开他,并肩和他站在料理台前,把刚一直考虑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爸爸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嗯。”金英云手上的动作停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继续对付我最喜欢吃的鱼。
他这样无所谓的反应。让我很火大。我斜了他一眼,嘴巴噘得高高。
怎么他好像不当一回事,这不应该很严重吗?怎么不害怕爸爸会拆散我们?不担心我们会因此分开?他为什么面对什么事都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我之前千叮万嘱要他在爸爸面前装作是我的普通朋友。他也没有反对抗议什么,倒说他能理解我的想法。
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够深吗?我们的确没有一起经历过太多刻骨铭心的事,在一起也算是顺利,这么久也没什么风波。可是他偷偷暗恋我这么久,对我也是一心一意,他对我的感情是毋庸置疑,而我的就……呃,反正这一点说不过去。
亦或是我最近不常在他身边,要他独守空房所以生我气了?这也说不过去,本来我们就做过一次而已,之后他没有再主动要,就算我有意无意提起,他也以我“工作劳累”为由拒绝。我曾经想过他是不是性冷淡,不过他很喜欢亲我,甚至有种亲嘴狂魔的趋势。这一点也不成立。
还是我常让他替我做这做那,他觉得我是个麻烦,已经打算和我分手了?
分手?!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劈中我的头顶,浑身打了个颤抖,火气就蹭蹭蹭地冲上头。眼睛冒火地狠揪住金英云的衣领,硬把他扯得弯了腰,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敢和我分手,我就把你当鱼肉剁了!”
“啊?”他举起血淋淋的菜刀,歪着头看我。
“别别以为你有刀我就会怕你。” 我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把比我头还长的肉刀。金英云眼力尖,立刻把刀放回砧板上。
我的气势又重新燃起,挤眉弄眼摆出自以为最凶狠的样子,“我知道你想和我分手,我不管什么理由,你要敢走出这房子一步,我就,我就烧了你书房!我是说真的啊,男子汉……”
“大丈夫,说得出做得到嘛。”他忽然抢断我的话,眼睛笑起来眯得跟只狸猫一样。
“你抢我台词,不和你玩了,哼!”我推开他借意凑近的脸,气鼓鼓地背过身。
“是你先凶我啊,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他轻声在我耳边说,从身后紧紧抱住我,强壮的身躯刚好能把我圈住。
“谁叫你要和我分手,你活该。”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你做噩梦了吧?”
“你不是要和我分手,那为什么我说爸爸发现我们的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呵呵……”
答案在三个小时后揭晓。
摆了满满一桌菜,虽然这里面只有一道白灼菜心是我做的,但我也觉得很自豪,金英云之前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了。我坐在爸爸对面,金英云上完最后的汤,也在我旁边落座。
“开饭啰!”我兴奋地大喊一声,抬手要拿筷子,结果筷子没拿到,反而手被金英云抓住。
我惊慌地看看爸爸,他脸上凛若冰霜,冷冷的目光落在我和金英云相握的手。我忙又拍又打金英云,挣扎着要抽回手,可是金英云一点都不放松,用力一拉把我的手抓到胸口。
“伯父,我想坦白一件事。”
【下节预告:金英云的故事
为什么他对爸爸发现我们的关系无动于衷?因为他本就打算坦白一切。
“伯父,容我重新介绍我自己。我叫金英云,今年36岁,祖籍北方h市。我出生在很重视宗亲关系的大家族,是宗家的长子。本来身为长子是要继承宗家,但是……”
金英云不想被宗家的命运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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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金英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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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英云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了我的问题。
为什么他对爸爸发现我们的关系无动于衷?因为他本就打算坦白一切。
“伯父,我想坦白一件事。”金英云正襟危坐和爸爸对视,两个人都少见地不苟言笑。
我夹在中间,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边是我的亲爹,另一边是我的爱人,这种情况跟“妈妈和老婆掉进水里,只能就一个的话你先救哪个”的世纪难题没差啊!
“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爸爸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两个八度,高气压瞬间笼罩这小小屋子。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头顶正感受来自对面关注的目光,头皮一阵发麻。爸爸顿了顿,抓起筷子在桌上一戳,才继续说:“两个大男人就不要牵来牵去。”
我的心顿时寒了半分,爸爸始终是不肯接受我的选择,被金英云握住的手不断发抖。可是金英云反而加重了和我相牵的力度。他的心跳一下下打在我的手背上,是那么铿锵有力,是那么坚定不移。
“伯父,很抱歉,我知道这样很无礼,但是你我都希望这事有个明确的结果。请给我五分钟,我会把一切都交代清楚。”金英云不慌不乱,话说起来也头头是道,果然不白活了三十多年。
“啪!”筷子和桌面的撞击声大响。我吓得直往金英云怀里蜷缩。
随后一段漫长难熬的沉默蔓延开来,窗外的热闹像是被无形的隔膜挡开,完全不合这个环境相溶。我实在忍不住眼睛偷偷往外瞄,结果立刻对上爸爸淡然的目光。
爸爸叹口气,手搭在轮椅把手上,微微放松的姿势看着我和金英云:“说吧,不然我也吃不下。”
金英云拍拍我的背,我有点受惊地扭头看他,他微笑着朝我点点头。我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都到这地步了。要退缩也来不及。我只好放弃以死相逼这烂招,决定和金英云一起坦然面对。两个人手相牵并排而坐,对面就是我最重要的爸爸,彼此间有种对立谈判的疏离感。
接下来的内容金英云只简单说了三分钟。但他的故事很长。有些还是我第一次听说的事。中间我几次想离开这个房子。可是我都硬着头皮忍住了。是因为我,英云才会把自己的伤疤再一次揭开,明明是痛苦的回忆。却像是以跟自己没关系的口吻来讲述。原来他是经历了那么多,才成长至今日,我所拥有的金英云。
“伯父,容我重新介绍我自己。我叫金英云,今年36岁,祖籍北方h市。我出生在很重视宗亲关系的大家族,是宗家的长子。本来身为长子是要继承宗家,但是……”
金英云不想被宗家的命运束缚。
家族希望他们的继承人是一个外表魁梧奇伟,内里是足智多谋的领导者,可金英云光长了身体,却没跟上家族的希望。
从金英云记事开始,他每天的活动范围就规定在四合院里,一日三餐都是上等的补品,家教也是当地最好的老师。在自家的四合院里,没有同龄孩子和他玩,每天对着四面沉默的墙壁,看着头顶四方的蓝天,想象着墙外的世界会有多美好。
大约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学习“监牢”这个词语的时候,金英云终于明白,在亲人眼里,自己是为什么而存在。他所得到的,他所享有的,都是因为他将要为这个家族贡献他的一生。他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一生”,可他懂得了,他将会被困在这四方的“监牢”里,永远出不去。
他还只是个天性本应贪玩的孩子,他最大的愿望不是每天身边随时有人跟着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逢年过节家族相聚长辈必是护着他,而是只要走出这四合院。
不过他还不是家族的领导者,他还没有权力使用家族的点滴,他只是一个未来可能继承宗家的孩子。所以他没有能力跟整个家族对立,他没有力量反抗家族的安排,他只有他自己,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强大的筹码。
一个四岁的孩子,从此开始毁掉自己的路。
毁掉自己,等于毁掉家族的希望,这样才能把自己从监牢里释放出去。
不论家族安排是什么,他都对着干,即使很多事他还不能理解,他不懂这样做的目的,总之全都反着做。如果家族要求他坐下,他就一直站着,就算被棒棍教育,他哪怕被打得趴下也坚决不坐。
这坚韧的性格,也是家族教育的成果。
接下来的一年里,金英云的家教老师几乎不出现了,填满他日子的是挨打和养伤的无限循环。从前养的壮实的身体,也在这一年里被掏空,金英云成了个外表强壮内里虚弱的孩子。同时在这一年里,宗家添了第二个孩子。
金英云用命换得被踢下继承候选人名单,别人都替他惋惜的时候,他却欢呼雀跃地带着一身伤痕奔出家门。可是迎接他的不是七彩斑斓的美好世界,而是冷酷无情的拒绝。别家的孩子见到他都会躲得远远,害怕他即使笑着也显凶狠的表情,害怕他看起来是要打人的架势。大人们见到他便驻足打量,碎嘴碎舌地嘲讽他,视他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孩子为晦气之人。同族的孩子,多是之前因为他受过打骂,遇见了当然是变本加厉地报复。
他一个人孤独而自由地在家外游荡,没有人再担心他会不会出意外,没有人再理会他是否勤快读书。他像是聚集了所有人的恐惧。走到哪都是鸡飞狗走的结果。慢慢地,他变得多愁善感,胆小怕事,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太过美好,以致在受到真实世界的残酷打击后,他被打磨成一个和宗家继承者完全相反的人。
可他曾经是被捧在众人手心的宝贝,那被培养得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别人示弱,不允许他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他把自己伪装成凶残暴力的人。处处跟人撩事斗非。每次打架都拼了命。总是伴着夕阳落晖挂满身彩回家,家门口也没少拖着受伤的孩子来投诉的家长。
怎么说都是一户大人家,代表着整个宗亲家族,经常被外人说三道四的话。影响宗家面子。于是在金英云六岁生日那天。他被骗进一间小房,在里面独自生活了一年。
在那间本是柴房的小房里,空荡荡的四面墙一扇门。废旧的床褥简单的桌椅,金英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想要逃离的,却又重新困进了。
刚开始家人还会定时给他送饭菜,添些衣物,后来,或许是渐渐遗忘了院子角落那废弃的小房,偶尔才有一顿不新鲜的饭菜送来。他几次病得天昏地暗,抱着床褥哭喊,可都没人理会。是他命不该绝,不管怎样的苦痛,他都熬过来了,终于能清醒着看到那扇门在他面前打开。
他终于七岁,到了上学的年龄,家里像是送瘟神一样把他送去了寄宿学校,这一住就是十二年。在等高考放榜的日子,他到处找兼职,一次都没回家。等放榜出来,他成了高考状元,家人踏破出租屋门坎要把他带回家。
被扫地出门的人竟然衣锦荣归,对于金英云来说,是对家族极大的讽刺,不过家族并不这么想。家族大张旗鼓连着三天的流水宴,自豪地沾着高考状元的光,甚至不知廉耻地要求金英云选择本地的名牌大学的管理学。
最后金英云连夜逃了出来,这一逃又是十二年。
两年前,金英云的父母亲病重,叔伯托人带话希望他能回去看看,他没有犹豫就赶了回去。时隔多年重回旧地,他的宗族在这十二年里已经渐趋衰败,年轻人不愿再被所谓血缘宗亲捆绑,继承者走了一个又一个,下任继承者还没确定。
金英云的父母已是病入膏肓,一直抓着叔伯的手,口齿不清地交代各种事宜,却正眼不看金英云。找他回来,其实只是为了填补“大儿子”这个空缺。但是这次他没有趁别人不注意逃跑,他在父母病床前尽了做儿子的最后一番孝义。
他的父母没熬多久便去了,叔伯兄弟转身就走,宗家后事没人管。本来已经脱离宗族的他,从外面请了二十来个帮手,为父母,为宗家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把宗家最后一点尊严保护得妥妥当当。
“宗家的尊严,是至死也不能放下。但是我的尊严,是可以为所爱的人放下。”金英云侃然正色地和爸爸对视,和我相牵的手不松分毫,“换作十四年前的我,我可能会带着晟敏逃跑,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我有承担责任的觉悟,所以我坐在这里,和伯父您坦白。我喜欢晟敏,我爱他,我想要为他付出我的一切,用我余生之力去保护他。伯父,你愿意把晟敏交给我吗?”
听了金英云的故事,听了他的话,爸爸的坚持似乎也开始动摇了。本来爸爸对金英云的印象就很好,可能真的就这样答应我和金英云了!我心里暗暗地激动,期待着爸爸的回答。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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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