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柳花飞 作者:南风歌
正文 第30节
柳花飞 作者:南风歌
第30节
元牧天下了朝之後便将凌青打发走了,只带著刘公公就往年华曾经住过的宫殿里走去。
自从年华离开之後这里就空了下来,元牧天特意让人不准收拾,保留著年华还在住时的模样。
这些天年华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似的,元牧天夜夜独宠於他,自以为已经很能表明心意了,可是年华却完全不为所动。每次拥抱年华的时候他都是不情不愿的。
对於年华的这些敌视,元牧天心里总有些微的失落。每每想起年华曾经对他的百依百顺,以及想尽办法讨他欢心的乖巧,再对比今下的情景,元牧天心里就越发的不舒坦。
今日下朝之後他心中一动,临时起意,便想到年华旧居里看看。如果能顺便找到什麽旧时信物,也许能让年华对他回心转意,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元牧天让刘公公一人留在院里,自己进了年华的卧房。
房间里干干净净的什麽都没有,元牧天四下看了看,最後在床边坐了下来。
一年之前年华被充军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收拾过了,就算有什麽也早该处理干净了,哪里等得到他今天来这里撞运气。
元牧天长叹了一声,心中暗嘲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在乎到如此地步,和他曾经最不屑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无用昏君又有什麽两样。
元牧天伸手在床板上摸了摸。如果自己此行被年华知道,一定又要被他冷嘲热讽一番了。随手在床板上拍了拍,苦笑一声,元牧天便准备起身离开。
没想到床板之下空空两声,竟像被人挖空了一般,元牧天疑惑地站起身来,揭开床板。
一卷卷白色的宣纸在床板下堆了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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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知道是什麽咩
103 皇帝的心情……凌侍卫的打算
103
元牧天探手捡出几卷,随手弹了弹,尘灰扑面,看样子是放了很久了。
应该是年华离宫之前藏在这里的,居然没有被打扫的宫人发现。元牧天饶有兴致的打开一卷,还未要笑年华那一手稚儿一般的字迹,便先被那上面的内容震住了。
年华爱元牧天,年华爱元牧天……微微泛黄的纸面上写满了这句话,重复的一行又一行看在眼中,却犹如听到了惶恐而高声的呼喊。
元牧天将所有的纸卷全部拆开来,一床一地,每一张上面都是这一句话,用好看却稍嫌幼稚的笔法一笔一笔地认真写著,像在证明什麽,像害怕遗忘什麽。
向来不可一世的皇帝却惊立当场,手中拿著的最後一张纸也落向地面。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别人,他大概要认为这是讨好他欢心的手段。无伤大雅,却也不值得太往心里去。
可是这是年华,这是落满了尘埃的太过久远的字卷,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这些东西恐怕永远也不会再见天日,就在这厚重的床板之下被灰尘掩埋,慢慢腐朽。
如今的年华可能根本就记不起来他一笔一笔写下的这些无悔爱意。
元牧天跌跌撞撞地在床边坐下,眉头紧锁,心中有些微微的刺痛。
以前的那个娇顺小男宠在帝王的心中只留下了淡漠的一抹身影,连长得什麽样子也似乎记不清了。虽然如今的年华近在眼前,可他身上看不到一丝昔日的影子,元牧天到此刻才发现,他几乎就是将他们当成了两个人。
他真心喜爱现在的年华。他光芒四射,漂亮耀眼,有著柔韧修长的身躯,俊美的脸庞,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敢爱敢恨,敢争先锋,敢向往高飞。
他似乎很少带著喜爱的心情想起自己的那个小男宠,那个全部身心都只属於他一个人,全部的生命都只能依靠他,将他当成天当成地当成一切的小男宠。这些深刻的爱意是那个小男宠写的,在他被自己厌烦冷落的日子里,而不是现在的年华。
元牧天蓦然感到心中一股疼痛,像是失去了什麽,再也寻找不回。
在外面候著的刘成等了许久,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心中微微有些著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皇帝终於从那房间里走出来。
刘成快步走上前去,便听到元牧天吩咐道:“刘成,你派人将此处宫殿锁好。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
刘成点头应了,便小跑著跟上快步离开的皇帝。
年华正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声响。抬头一看,元牧天已经撩开帐子走了进来。
元牧天一边让宫女侍候著他脱下外衫,一边向年华微微一笑道:“朕回来晚了,年华可有想念朕?”
年华翻了个白眼,费劲地把自己翻了个身,面朝里躺著。
元牧天坐在他身後,将他拦腰抱了过来,搂在怀里,轻轻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先别睡,朕带你去沐浴。”
年华狐疑地看了元牧天一眼,怎麽突然之间这自恋狂皇帝声音动作都温柔得……这麽肉麻?
“元牧天,你又想耍什麽把戏?你到底想干嘛!”
元牧天刻意地忽略了年华张牙舞爪的质问,只是把人抱了起来,往隔间的浴池走去。
把全身浸入温热的水中之後,年华舒适地轻呼一口气,也放弃了那些无用的叫板。
元牧天遣退所有下人,自己挽起年华长长的黑发,慢慢地在水中清洗著,在缥缈上升的热气中轻声道:“年华,朕只想让你知道,朕不只喜爱现在的你,朕也喜欢以前的你。不管你变成什麽样子,朕都喜欢。朕这一辈子最糊涂的错误就是将你充军。朕……很心疼。”明明是发自肺腑之言,说出口来却和他平日里诱哄嫔妃美人的甜言蜜语没有什麽两样,甚至还没有那麽甜。
元牧天苦笑了一下,果不其然听到了年华不屑的轻哼。
“年华,朕让你受苦,你想怎麽罚朕都可以,只是不要离开朕的身边。你现在有足够的空闲,朕希望你偶尔也想一想,你有没有忘记了什麽事情?有没有什麽事……是你曾经无比在意的,可是不经意地却──抛之脑後了。”
“你在说什麽啊?”年华顶著满头皂角,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著如何逃离这个宫殿牢笼,好赶去济城救子涵。好不容易可以在洗澡的时候放松一下,元牧天在跟他神神刁刁些什麽?
“我记性好得很,我什麽都没忘,上辈子的事我都记著哪,不劳您老费心了。”
元牧天听著年华心不在焉的话语,看著那微微摇动的发顶,满肚子的苦涩滋味只能自己慢慢品尝。
他不能向年华提起有关那些纸卷的事,更不能直接拿给他看,否则只会提醒年华那一段痛苦的日子和那些日子里自己对他的无情。那他再想要年华主动的亲近,只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只能等,等著年华自己记起。他不怕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想不起来,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等待。
夜半时分,一道黑影走进皇帝的寝宫,悄无声息地跃上房顶。
凌青白天时听了年华的请求,虽然当时干脆无情地拒绝了,但他心里的矛盾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凌青敬仰元牧天,他也不认为以後会有所改变。可是年华的话却让他无法忽视。
尽管不会向年华承认,凌青心里却清楚,他并不认同皇上做的这件事。
且不说他强人所难,甚至连下药这样的手段也使了出来,硬要将年华留在身边。反正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麽样的男人女人都是应该。
可是年华好歹算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又身怀绝世武功,聪慧机敏,是块可造之材。只要好好训练,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一个忠诚的优秀将领在这天下初平,蛮族海盗叛乱势力还在四处作乱的时期有多重要,皇上不该不明白。
可是他却情愿选择将年华留在床帏之间,只供他满足私欲。
凌青轻手轻脚地在房顶的琉璃瓦上疾行,一直到元牧天的卧房上方,便停了下来,蹲下身去。
这不只是因为皇上,还有年华──年华是他的朋友,他营中的兄弟,凌青自认为实在做不到看著兄弟沦落到这种地步而坐视不管。
一片瓦片轻轻地揭了开来,昏黄的烛光从下面照射出来。
凌青微微有些惊讶,他特意这麽晚前来,以为皇上早该歇下了,没想到竟然……
还不容凌青多想,一阵暧昧的声音突然从缝隙中飘了出来,直传入他的耳中。
那些……或粗重或隐忍的喘息,淫靡的低语,湿濡的声音,床板吱哑摇动的声音……
“元牧天……啊……不要……”
凌青的脸瞬间火热起来,火辣辣的感觉从脖子下面烧到了脸颊上。
从前听到所谓男宠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看到眼里的也不过是一个脂粉气浓郁与女子别无二致的精美少年,後来年华入营之後与兄弟们同吃同睡,更加不会想到这种事情。
如今赤裸裸地直接面对,即使没有看到画面,凌青一瞬间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他将揭开的瓦片手忙脚乱地盖了回去,旋身一跃,迅疾地向侍卫营奔去,像有什麽东西在後面追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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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肥来鸟,ua
104 逃离
104逃离
“皇上,这是年前各地进贡上来的丝绸珍器,皇上赏过诸位娘娘之後还剩了一些,都在库房里锁著。”刘成躬身向元牧天禀报道。
元牧天站起身来扔下手中的折子,走上前去。他随手拿起一只玉杯,将那些呈上来的东西一一看过。
“算了,收回去吧。”元牧天摇了摇头,按了按略微疲倦的眉心。
年华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元牧天轻叹一声,真是……此生从未想过他要如此费尽心机只为讨一个人的欢心。
刘成让人将东西搬下去,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弯身低首道:“皇上,还有一事。今日太医院来禀,游贵妃怕是快临盆了,约莫就在这几天了。皇上您看……是不是先让游贵妃搬出冷宫,好生照顾。毕竟她怀著的是龙子啊。”
元牧天皱起了眉头,想了片刻道:“不用了,你多派些人过去照顾她,吃的用的不要短了她的。虽然她被朕打入冷宫,她肚里的孩子还是朕的龙种。”
刘成应了,正要退下去,又听元牧天道:“不要让人知道关照她是朕的旨意,不然游家的心思又要活络了,朕不想他们再来烦朕。”
“是,奴才知道了。”
“下去吧。”元牧天点了点头,他正要走回桌案继续批阅奏折,一个通传小太监在门外扑通一声跪下,禀道:“启禀皇上,瑞王殿下求见。”
元牧天只觉得额头周围一阵阵地泛疼。这些天自己这个弟弟已经来求见过许多次了,无不是冲著那程子涵来的。
程子涵私自前往济城的消息早被他封锁,怕的就是元启会不知轻重跑去找他。好在程子涵向来也不给元启好脸色看,只说是程子涵不想见他,便将元启欺瞒到现在。
不过看他越来越著急的样子,只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元牧天恨恨地咬了咬牙,程子涵,又是程子涵!自从沾惹上他,他这一国之君的所有不顺心之事全部都是因为程子涵!
“不见!”元牧天隐含著怒气的声音把门外那小太监吓得浑身一颤,“传朕旨意,瑞王闭门一月,不得外出。如有抗旨,从重责罚!”
“是!”小太监大声应了,腿脚利落地跑去传旨了。
元牧天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看了半晌,却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入眼,最後干脆将折子一扔,急匆匆地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凌青也跟上前去。
归心似箭,这大概是皇帝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个中滋味。
刚刚走至庄重恢宏的龙行殿外,离得大门还有一射之地时,一抹鬼鬼祟祟从大门里溜出来的身影猛地撞入了元牧天的眼帘。
元牧天猛地停住脚步,瞪著那个也向自己看过来的年华,满心的不敢置信。
那药是宫廷里最好的太医配出来的方子,为防年华内力太高,他还特意加大了用量。怎知一直以来中了药力软弱无力的年华竟然就在他的面前轻敏矫捷地窜了出来?!
年华显然也没有想到元牧天竟会在此刻回来,面上愣了一愣,却在下一刻便把目光一凛,就地施展梯云纵拔地而起。
“年华!”元牧天目瞪欲裂,心中的焦躁和怒火几乎要淹没了他。
他明明已经这麽宠爱他,万事都顺著他,为什麽这个人可以无情至此,依然说走就走,对他没有丝毫依恋?!
元牧天也猛地踏地一跃,在半空之中拦腰截住一心要逃的年华。
“年华,朕给的你还不够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元牧天怒喝道,双手紧紧地钳制住年华的身体。
年华心下一急。如果这一次再被元牧天抓回去,他一变态之下还不知道要怎麽看管自己,那可就再也找不到机会逃走了!
“元牧天你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年华吼道,一边挣开了右手,化掌为刀,劈向元牧天胸前。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年华甚至来不及考虑太多,他只想尽早逃脱。
而在下一刻,年华却觉有一股腥热的液体猛地喷到他的脸上。元牧天紧紧搂住他的双手松了开来,一股巨痛从胸口处传来。那是他从出生起就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剧烈的疼痛,像是从身体内部被人撕成了碎片,痛到极致,连喊都喊不出声。
年华只见元牧天的身体重重地从半空中跌落,抬手在脸上一抹,只见一手刺眼的鲜血。
仅仅迟疑了一刻的凌青就只来得及赶上前去扶起受了重伤的元牧天。
元牧天手捂胸口,嘴角边渗著鲜红的血,目光如刀地射向落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年华。
“年华……你敢逃走试试,朕……不许你走!!”
年华咬了咬唇,如此大好时机,他若不走便是浪费了老天给他的机会。
他最後向凌青看了一眼,用左手作了一个谢谢你的手势。
那是几千年後另一个世界的产物,眼前这两个人都不会知道。但只要凌青看得懂就好,谢谢他暗中送来的解药,谢谢他违背自己绝对效忠的誓言背叛了元牧天只为帮他。
凌青轻轻点了点头。年华微微一笑,虽然对打伤元牧天有点抱歉,但是他现在真的要走了!终於可以去找子涵,终於可以离开这个讨人厌的大牢笼了!
元牧天紧咬著牙,愤怒却无奈地看著年华倏然飞远,紧锁的双眉之下那一双向来坚毅无情的眼眸之中此刻却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他刚才那仿佛秘密一般的默契手势居然是给他身後的凌青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年华,就是这个曾在无数张白纸上写满了爱他的年华,不但毫不留恋地离开他,毫不犹豫地出手打伤了他,甚至到最後,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105 闯城
105闯城
吉康城内,夜半时分。
这里是距离被围困的济城60多里地的一个县城,君明芳带来的大军就在此地驻扎。
原来的县令将府衙让出,给一众将军作为临时住所和办公之地。
君明芳举著一盏油灯,在巨大的地图面前细细地看著,半晌低叹一声,将灯放回桌上。
贴身侍从上前轻声道:“将军,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
君明芳摇了摇头,坐在矮榻上,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水道:“倭寇反贼联手四处作乱,我如何能安下心来休息。不知修远郡的水兵和十向城的狼虎骑什麽时候能到,还是没有消息麽?”
“传信兵刚走两天,不能这麽快吧。”侍从道,“倒是军中有一些将军对咱们一直不出兵颇有微词。离吉康最近的济城已经被围困数十日,城里大概早就断了粮草,只怕撑不久了。”
君明芳闭上疲倦的双眼,揉了揉眉心,没有出声。
侍从看了他片刻,继续道:“明芳公子,小的逾矩提醒公子一声,济王殿下还被困在城里,公子出征的时候,皇上还特地交待过──”
“皇上让我尽量保护济王的安全,该做的时候我自然会谨遵圣旨,不惜性命保护济王。”君明芳慢慢地说道,“可是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机。我只能希望济王殿下好好保重自己,撑到我们大军援城的那一天。”
君明芳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有人大呼著“有刺客”,只听一阵兵器交接的混乱声响。
君明芳皱起眉尖,向门外走去。刚刚打开房门,一队士兵就在门外站定,最前面两个人手中押著一个人。
“放开我,我不是刺客。”来人气呼呼地挣了挣道,倒也没有用什麽大力气,只是作作样子。
君明芳就著火把的光亮一看,忍不住吃了一惊道:“年华?!你怎麽会在这里?!放开他吧,你们下去吧。”
年华向左右看了一眼,轻哼一声,挣开抓著自己的手臂,还没等他开口,身後突然有人小声惊道:“年华?”
年华回过头去,在队伍里一眼就看到一张隐约熟悉的脸。他一怔,便听到君明芳道:“陈百将,你继续带人巡逻吧,这里没事了。”
“陈……百将!”年华惊讶地叫出声,向那人走近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一番,“原来是你啊,陈正!你不是跟著苏维的麽,怎麽到这里来了?还有你怎麽还是个百将啊!”
“你们认识?”君明芳走下台阶,微凉苍白的手抓起年华的手腕,向陈正道:“你们有什麽话都等以後再说。年华,你跟我进来。你要交代的事──可不少。”
陈正向年华点了点头,便带著人走了。年华看了看副统领──如今的平寇将军严肃的脸庞,心里有些小小的忐忑。
他不是怕被处罚,不怕被抓起来扔回镇阳皇宫。他在赶来的路上听了不少传言,都道平寇将军镇守吉康城月余,除了死守城门抵抗小股的流寇之外,从未有出兵的打算。
年华知道自己武功好,却还没自大到以为可以靠一已之力平贼寇解救济城的围困危机。他只能依靠君明芳的大军一起出战──
可如果君明芳自有打算,不愿出兵的话,他还能怎麽救子涵呢?
“副统领,我……”
“你可知你私自出宫,该当何罪?!看在你年少气盛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私闯军营重地的罪过,明天一早我立刻派人押你回京,交给皇上发落!”君明芳甩开年华的手,打断他要说的话,厉声道。
年华咬了咬唇,强辩道:“我也是侍卫营的人,凭什麽不能出战?!你知不知道元牧天都做了些什麽昏庸事,你就这麽愚忠!”
君明芳闻言,突然抿紧了唇,没有开口。
年华一愣道:“你……你知道?!你们……全都知道?!”
看到君明芳微微低首的默认,一丝苦笑从嘴角边蔓延开去。
年华把玩著一根手指,呼了一口气,自暴自弃一般道:“随便吧,随便你们怎麽想。等我救了子涵,以後就再也不回去了,你们想什麽都跟我没有关系。”
“皇上不会同意的。”
“我管他去死!”年华怒道,“好了,我不跟你说那些没用的了。你看到了,我就是自己跑出来的,元牧天气疯了也没用。我来找你就只有一件事,你到底什麽时候出兵去济城?!”
君明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什麽?!”年华咬住下唇,急躁地走了两步,“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守这个吉康城,外面怎麽样都跟你没有关系?!你怎麽能……”
“战争不是儿戏,由不得你来指手划脚。”君明芳道,“我可以不将你押到牢里,你今晚住在我这里。你不愿回京我也不会逼你,但你必须要老实跟在我身边。明天还有三路人马来与大军会合,我要休息了,你自便。”
君明芳说著,竟然真的就倒在榻上,瞌眼睡了。
年华瞪著眼睛看了他半晌,直到君明芳胸口的起伏平稳,呼吸悠长起来,他才放弃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日夜兼程,的确又累又困。他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晚,养精蓄锐。
如果君明芳执意不愿出兵,到最後,他还是要靠自己──
子涵,等我。
冷月照射下的济城之内一片荒凄,没有一处完好房屋,妇女和幼童老人都被集中在原本的皇宫之内,全城的壮年男人都被发动起来,手持残破不全的武器,在城边巡逻。
程子涵端著一碗清水,碗底沈著几粒米,从一座房中走出来。寒风抖起,吹起单薄破旧的衣料,程子涵抱著手臂搓了搓,抬头望向皎皎明月。
远在千里之外的镇阳帝都──
“程子涵,子涵……你到底在哪里?明明是你先有负於我,你怎麽能这麽……理直气壮地伤害我。”被下了禁足令的瑞王爷元启手拎著酒壶,靠坐在长廊边仰望夜空。
夜深露重时,远处忽然传来“皇上驾到”的呼声,元启也懒得起身去迎接。
元牧天走近自己惟一的亲生弟弟的院子,看了看他颓废的模样,皱著眉头摇了摇头,将宫人遣退,向元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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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5分,好困,碎觉了
106 重逢
106重逢
“君大人,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倭寇都攻打了那麽多城,到处烧杀抢掠,你为什麽只守著吉康不让出兵呢?我听到将士们都有意见了。”年华闷闷地坐在软垫上。面前的矮桌上布著一些酒菜,大碗的酒大块的肉,看上去倒是很美味。可是年华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举著筷子戳了两下又放下。
“战争不是儿戏,你只想著救程子涵,我却要赢得全线战场。”君明芳道,“这一次是几路叛贼和倭寇勾结,不只为财物女人,还为我大萧国土而来。我若没有万全的筹备将他们一网打尽,断不会冲动用兵。”君明芳说著,微微一叹道:“事实上,我还希望济城能撑得久一点,让我各路精锐有余力一一就位。”
年华微微地鼓起脸颊,有些不悦,却也无话可说。不能说君明芳的计划就是对的或者错的,到底是一举进攻还是慢慢部署更加有利,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後一刻谁也不敢说必胜。不过他是大将军,这是他的战略,对与错他都无权置喙。
“济城被元牧天横征暴敛那麽多年,早就耗干了,你指望他们能撑多久。”年华哼哼了两声,“不过城里面早就什麽都没有了,那些海盗还攻打它干什麽呢?”
君明芳默默用膳,不再回答。
年华想了想,正要开口时,外面突然有士兵传报,从其他地方调来的三路大军已经到达城外,几个将领正在府外求见。
君明芳放下筷子,从架上取下战衣,一面高声传令道:“快请几位将军到大厅。”一面匆匆忙忙地向门外走去。
年华张了张口,放弃地呼出一口气,拿著一根竹筷当成笔转了几转,托著下巴发起呆来。
大军不能进攻,他只能孤身一人独闯济城。年华掂量著,以他一人的能力,把子涵救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问题只在於,程子涵一根筋的,恐怕不会跟他走。不,他本来就是为了和他的济城子民同生共死,肯定不会跟他走。就算是他自己,只怕进了城见了那些可怜兮兮的老弱妇儒之後,也走不了了。
自己这是妇人之仁,还是大将之风呢?不管他是哪一种,年华知道一旦自己进了济城,所有的事情都将不再是他和程子涵两个人的事了。
济城里如今定以程子涵为首,依子涵对他的依赖,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本事,都要将整个济城的担子接过来自己扛。年华不敢妄自托大,敢说他能一手翻云覆雨,一人扭转乾坤,拯救整个城池於危难之中。实际上单练他在行,攻城战他根本没经验。
但既然眼前只有永往直前这一步可以踏下去,多想也无益。
前前後後地想了一圈,年华便将所有的顾虑全都抛之脑後。
能不能承担起一整座城的子民是一回事,赶鸭子上架也要上任却是事实。此行凶险是真的,此行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当没有第二个选择时,反而少了些无谓的瞻前顾後,心里一瞬间舒畅极了。
年华风卷残云地将桌上的食物全部扫光。他想了想,决定等君明芳回来。年华不怕他阻拦自己,他有感觉,君明芳共实并不喜欢自己呆在他家皇帝身边,也许自己走得越远他越开心。
相反,他不能就这麽光杆司令地闯进去。他需要食物,粮草,这些只有君明芳能给他。
济城的粮草早就断了,现在城里不知是个什麽样子,他带上的东西聊胜於无。所有人都吃饱是做不到,好歹有力气站著打仗,多撑上几天。
在房里等了半个小时,年华就坐不住了。他没有性子再在这里耗上一天,今天必须出发。虽然济城死守城门,一直和城外的海盗僵持到现在,但是每一刻都有可能发生状况。年华完全安不下心来,尤其在离得济城和子涵这麽近的地方。
年华跑出去在府衙里转了几圈,不知是不是君明芳特意吩咐过,所有人都当他空气一样,看见也假装没看见。好不容易找到君明芳的那个贴身小侍从,向他询问君明芳什麽时候能回来,却只得到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
“我们将军还在议事,现在不方便见你。”
“那他什麽时候能议好,我有急事想找将军商量。”年华一把拉住欲走的小侍从,“先别走啊,话都没说完呢。”
侍从微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道:“年公子有什麽急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我可以代为转告。将军恐怕会一直忙到晚上。”
年华将他想借粮的要求说了出来,却见小侍从眉间微微一蹙,想都不想地道:“没用的年公子,即便将军答应,恐怕根本没有士兵愿意带著粮草跟你走。”
“为什麽这麽说?!”年华看著心不在焉的小侍从,直觉他根本就是敷衍自己,心底就有些愤愤不平,“你这麽说岂不是在诬蔑这里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再说我根本不要人,我只想借些粮草而已。吉康城里粮草充足,往西边产粮大郡的路上每隔十里就设一座粮站,给我两车也只是九牛一毛,却能养活济城万千百姓,这都不行吗?!”
侍从轻哼了一声道:“济城外被反贼围成铁桶一般,年公子想运粮草进去,只有将士们各自带著粮草突围而已。难道年公子指望两匹马在叛军眼皮子底下给你拉进去不成?可是因为英明神武的济王殿下用我萧军将士的性命堆起来的那些丰功伟绩,只怕没有人愿意冒这样九死一生的险境替年公子出这份力。将士们的确著急出战,视死如归,这些却只是为杀贼,和救不救济城,没有关系。”
年华一咬牙,这侍从倒是够直白,不过在共同对敌的时候翻旧帐起内哄也够没品的。这分明就是故意气他,为难於他,难道军令如山之下,军中将士还能说个“不”字?不过他本来就没想多带人去,对他来说那只是增添负担。
年华按下火气沈声道:“我不要人,我只要借几车粮草。好歹都是大萧子民,君将军不会连这点怜悯之心也没有。你不替我传话就算了,我不求你,我自己去见他!”
年华说完便脚下一转,眨眼之间人就已经飘到了院子另一头。
“几位将军在商议军中大事,你敢硬闯只有军法处置!”侍从愤怒的声音从身後传来,年华鸟也不鸟,往大厅跑去。
大厅的几个门扇都紧闭著,一队士兵在门外列队战岗。年华趴在隔墙後面,从镂空的雕窗後面向大厅看去。他想了想,正想走出去,突然被一个人从後面一把拉住。
年华条件反射地反手还击,只听一声闷哼响在耳边。
“唔……年华,你什麽时候力气这麽大了。”
年华听著这声音熟悉,回头一看,惊讶地压低声音道:“陈正!你──”转念一想,年华眯起眼睛凑近道:“你鬼鬼祟祟地在我後面干什麽。”
陈正靠著墙壁揉了揉胸前,无奈道:“你才是鬼鬼祟祟吧,这里是你能乱闯的地方麽。”
年华探头又往那肃穆的大院子里看了看,也转身靠在陈正身边,无奈地将自己的苦恼告诉他。
陈正低头沈吟了片刻道:“军法处置可不是说著玩的,你别以身试法了,跟我来吧。”
107 陈正【补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
107陈正
年华跟著陈正出了县衙,沿著一条街道往前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年华一边紧跟著一边疑惑问道。
陈正回头笑道:“你到了就知道。”说著就脚下一转,进入一个小巷子里,又向里走了一段路,停在一扇大门前。
“这里哪儿?”年华摸了摸那木门上老旧的门锁问道。
他说话间门突然从里开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向陈正行礼道:“陈百将。”
年华吓了一跳,往後退去。
“原来是你的秘密基地啊。你又没敲门,他怎麽知道你来了。”
陈正拉住年华,对那汉子道:“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想去济城救难的。”
那人打量了年华一眼,点了点头,侧过身放二人进来。
陈正没有多说什麽,直接带著年华向後院走去。
後院里停著几辆大车,陈正掀开厚厚的油布一角,向年华道:“粮草在此,虽然不多,但也可解济城一时之难了。”
年华哇了一声扑上前去,先是惊喜,想了想却又看向陈正道:“陈正,你这是私藏粮草啊。我虽然不懂军法,你这个也不对吧,被抓到会很严重吧。”
陈正放下油布,带著年华往前院走去,一边道:“我可不是私藏粮草,这不是军里的东西。这里离济城最近,很多城民都有亲朋住在济城,还有从济城出来做生意的。君大人一直坚守不出,和济城有关系的人都很焦急。这些粮草是一些商人自己捐助的。”
年华这才突然记起,上一次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救子涵的时候,就是陈正私底下偷跑出去救人的。
年华高兴地用力拥抱了陈正,笑道:“陈百将,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说过,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陈正微笑道,“程子涵对我有恩,我便不能坐视他丢了性命。何况这一次是济王硬闯早被围困的济城,要与济城子民同生共死的。便是冲著这一点,我也不能无动於衷。”
年华一听之下,便有些忧心:“他武功又不行还要硬闯,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战场无情,受伤都是小事,还有性命在就好了。”陈正带年华走进厅里,两个平民打扮的男人端上了茶水便又出去了。
陈正看到年华端著茶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道:“年华,你不要怨恨君大人。如果是我,也必定不会为了济城一座城池贸然出兵的。联合各地精兵,将倭寇反贼一举击溃,才是大军此行的目的。”
“我知道,我也是玩过战争游戏的。”年华叹了一声。
“游戏?”陈正对年华的说法不敢苟同。
“不是你想的那个游戏啦,算了,不要管这个了。”年华看向陈正,眼神中又放出光亮。“我们什麽时候去救济城?!”
“救城?”陈正挑了挑眉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们就这麽几个人,还不够给反贼大军塞牙缝的。我最多只能保证粮草送到城里,让城民不至於饿死,能坚守到大军出动。”
“这样也可以啊。”年华道,“我们什麽时候出发?”
“不是我们,是我。”陈正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这一次和上次不同,此行简直是去送死。我自顾尚且不暇,绝对顾不了你,不能带你去。”
“太小看人了吧你!”年华气鼓鼓地道,“你不想带我去,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麽。”
“免得你不知死活去君大人那里惹事啊。”陈正半真半假地笑道,“看在你对济王殿下如此担忧的份上,我便将我的打算告诉你,也好安了你的心。”
年华也不与他强辩,摆了摆手哼了两声道:“我不跟你争,你只是个无知的鉴定党。”不过想到自己先前还要去找君明芳借粮草,他这话似乎也没有什麽说服力。
“那你到底打算何时动身呢。听说济城早就断了粮草,还坚守了这麽久,时间再长一点只怕全都要饿死累死了。”年华皱起眉头道。
“这个我自有打算。”陈正起身,“好了,你看也看到了,该放心了吧。你且在军中安心呆著吧,等到君大人部署完,挥师进军的时候,你就能和济王殿下见面了。”虽然他不知道君明芳为什麽对年华这麽客气,不过想到年华以前的身分,陈正也有三分了然。
年华走到陈正面前,发现自己比人家矮了一头硬是短了三分气势,便挺胸昂首道:“我说了,你少看不起人!你是这次行动的头头,我不跟你打,把你打伤了就不好了。我就跟你比轻功,看谁先回去县衙!”
“轻功?你还会轻功?”陈正失笑道,还未来得及再说什麽,却见年华已经身影一闪,从眼前消失了。
“我如果比你先到,你就要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年华站在院子里的大树枝干上,抱著手臂著。
陈正走出门来,略微有些惊讶。年华的轻功身法异常诡异,并不是寻常路数,但却显然是极高深的功力。
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的际遇,陈正也没有细究,只抬头向年华道:“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知道了,你下来吧。”
待年华又轻悠悠地飘了下来,几乎脚未沾地地掠到了他的身边,陈正还是不由得叹道:“你是遇到什麽高人了吧。寻常轻功只能让人的身体比普通人更加轻捷,可以行动迅疾奔跑无声,像你这般能飞能隐的身法,我只有在江湖传说中听过。”
年华咬了咬嘴唇。他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确是有高来高去的武功,却至少还符合物理定律。惟独他白得的这一身功力,看著似乎非常厉害,可是更像是透支自己的体力支撑这一时的暴发。想当初子涵的师父就说过这不是好东西,年华也觉得自己体内像是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一般,偶尔想起来总是有些不寒而栗。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眼下却是没有心思管那些东西了。年华看向陈正道:“我也许还没有上战场的经验,比不上寻常士兵。不过你要在那些围得铁桶一样的反贼大军中间把粮草送进城里也不容易吧。我有把握孤身进城,和你里外接应,那样肯定事半功倍。”
陈正敛眉沈思了片刻,年华又道:“陈正,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闯进城里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在外面慢慢坐等时机成熟。我知道我一个人闯进去也没有什麽用,不然我早就去了,也不会来找君大人。人是铁饭是钢,城里没有吃的城民还是要饿死,所以这一批粮草至关重要。陈正,你就相信我吧,我绝对会配合好你的。”
陈正摸著下巴看了年华片刻,最後拍了拍年华的肩膀:“来吧,我们先商量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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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元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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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时君明芳派人将带兵来援的几名将领安顿好,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房里没有看到年华,君明芳脱下外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片刻,还是低叹了一声,叫来侍从询问年华的去向。
侍从恭敬道:“年公子下午要去找大人,被属下拦住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
侍从话还未说完,门突然开了,年华走了进来。
看到门里的两个人,年华还微微吃了一惊,尔後便笑道:“副统领,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来拿行李的。”
君明芳点了点头:“下人已经给你收拾好房间了,你今晚就搬过去吧。以後不要随意走动了,现在到底是在打仗,伤到就不好了。”
年华心里不太服气,明明他也是侍卫营的人了,大家都跟出来领兵打仗了,偏偏他还要被堂堂的副统领大人担心会受伤,根本就没有拿他当自己人嘛。
不过年华下午已与陈正商量过了,他过两天就会离开这里,就不要在乎那些了。他向君明芳行了一礼,便拿著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年华刚一出门,侍从又道:“大人,刚才京中有急件送来,说是皇上要来了──”
“什麽?!”君明芳一下子头痛起来,“皇上他来干什麽?我并未收到皇上要御驾亲征的旨意啊,他──”
“皇上是微服来巡的,京中还有瑞王殿下坐阵。”侍从疑道,“大人为何如此忧心?皇上以前一直亲自征战四方,瑞王殿下从後辅佐,向来如此啊。大人缘何……”
君明芳摆了摆手,让侍从先下去。
皇上来不来并不是重点,皇上为谁而来,才是君明芳最不愿多想的。
皇上他对年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麽?皇上从不沈迷儿女私情,才能倾注全力地打下这一片江山基业,为什麽却在这天下初定之时陷入这种无用的感情里去?这於他大萧绝不是福祉,但愿不要成为祸水才好……
余下的两天年华便与陈正一道加紧做准备。粮草不能太多,不然恐怕根本运不进去。去的人也不需太多,他们要面对的是十数万大军,一百人去和两百人去并无差别,人多了反而是去送死。
陈正从手下中挑选了几十名精悍勇猛之人,便於三日後的黄昏,靠著陈正事先准备的令牌,一帮人押著几车粮草出了城。
年华与陈正带路,骑著马一路奔向济城,半夜时分便在济城外的小山头上落了脚。
年华透过树林看向山下,反贼的军队简直称得上人山人海,一顶顶的大帐篷一眼都望不到边。十人一组的巡逻小队举著火把在营中来回走动,看上去丝毫没有可趁之机。
陈正站到年华身边,也向山下看去,道:“年华,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海盗,你真的有把握吗?”
“我是有点紧张啦,你别在这边给我制造紧张气氛了。”年华推开陈正,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道:“我当然有把握!子涵的师父当日说过,我这一身功力可以让我在万千敌军里如过无人之境,只要没有人让我分心,我可以来去自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吧,等凌晨的时候就行动吧。”年华口里说道,却知道最重要的是他无法忍受在离子涵这麽近的地方却不拼尽全力进去救他。他所有的理智思考和自制力都已经在过去的几天里用光了,现在就做一个勇往直前的莽夫吧!
吉康城。
守城的士兵刚刚放走了手持令牌的陈百将,没过多久城外突然来了一行人,全部穿著清一色的平民衣裳,却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人等。
“站住,你们是什麽人?!大将军有令,没有令牌的一律不许进出!”为首的将领站在城墙上高声叫道。
对面也出来一个人,一言不发地驱马走了过来。
“站住,再不报上名号,我要不客气了!依军令处置,格杀勿论!”将领一声令下,无数枝羽箭搭上弓弦,对准了来人。
一只厚重古朴的玄色令牌被出示在眼前,那将领猛地停住了呼喝,仔细看向来人。宽大的斗笠拿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经常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个男人。
守将还在城墙上就扑通一声跪下地来,大声道:“臣恭迎──”
“起来吧。”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他。元牧天说完之後便一鞭马股,向城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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