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冷草咸池 作者:南枝
正文 第11节
冷草咸池 作者:南枝
第11节
原锦国皇帝是个风流人物,当大承军队攻入锦国皇城后,他便带着大批爱妃宫女要纵火焚宫自尽,只是最后被宫人救了下来,作为俘虏,被封为安乐侯,现在被皇帝莫宇昊囚禁在琼英西北梅花台。
原锦国的贵族们,除了最有影响力的几大家族族长及其继承人被押往琼英囚禁起来,其余人全都被贬为平民,没收其财产和土地。
不得不说,莫宇昊的做法其实很温和,既没有坑杀锦国士兵也没有大批砍杀锦国贵族。但锦国贵族没有了原来锦衣玉食的生活,沦为他们原来最瞧不上的平民,失去了高人一等的地位和生活,有些贵族认为还不如战死,这也是锦国虽易被攻下,之后却不断有人起来反抗,派人暗杀皇帝的原因,这些贵族失去了地位,当然极不服气,不断反抗也是自然。
承国于是只能用重兵镇压。
打下锦国容易,收服锦国却难。
由于锦国的贵族体系已经算被摧毁,在锦国试验一套新的制度正好。
承国准备多年,从军事储备到人才储备,并在锦国进行了一系列间谍活动,加速锦国积弱,于是在这场战争中能速战速决,但三年战争下来,也被拖得国力疲惫,更不用说原就内忧不断人民反抗的锦国,三年战争下来,锦国一切都被拖垮了,有田无人种,路有饿死骨,战争中死了不少男丁,剩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孤儿寡妇。
原来锦国皇族统治时期,平民受大贵族的欺压,民不聊生,只好起来反抗。
承国接管锦国之后,原锦土地全部归为国有,将锦国按原来的分法,和将近承国的一部分土地划出来,分为六州,开始在原锦实行新的土地和赋役政策。
将土地从新丈量,统计人口,按照均田制分配土地,实行租庸调制的赋役制度。为了锦国战乱后的恢复,对原锦六州免地租五年,减役十年。
人民本就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他们对最上面的统治者换了并不会多大在意,再加上承锦之战是锦国挑起,之前又有天下统一,承国正统的说法在民间流传,原锦六州人民对改了国号便没多大反抗心理,加上承国的一系列新政策,大家有土地可耕,生活有了保障,没多久便一心做起了承国国民,即使有人打出旗号要救出锦国皇帝复国,也并没有人响应。
锦国贵族的反抗也没有持续多久,由于承国军队的重压和对反抗的贵族采取连坐流放制,加上承国用科举制度取士,安守满三年的原锦国贵族可以参加科考,而起兵反抗的贵族被剥夺为官权,一系列法令之下,原锦国贵族再三衡量只好慑于承国皇威,做起良民。
在原锦六州的改革是皇帝的意思,有他排除万难,解决朝中大臣和承国老贵族的反抗问题,大力推行,只经历了一年多,就看出了很大成效。
锦国土地本就肥沃,气候宜人,水源丰富,只要让人民休养生息,就能很快恢复生产。
但由于锦国刚刚被攻下,皇帝仍然不放心,承国十之五六的军队仍然驻扎在原锦六州,特别是原锦国贵族聚居地。
锦国贵族大都被迁往南疆以及偏僻的西部,这里是汾州同柳州境内,环境恶劣,条件艰苦,但他们已经从贵族变成平民,只能或认真读书或努力耕种,由于贵族的教育毕竟比平民来得好,之后几十上百千年,从汾柳之地出了很多人才,成为帝国的举人之地。
真正的读书人,应以天下为己任,以人民疾苦为心忧。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仁心之士,为国为民!
楚岫的回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毕竟只有凤毓知道楚岫是逃跑之后被捉回来的。
凤毓是个实干家,受吏部考察之后,便迁到了工部,由于工作出色,现在已经升任工部左侍郎之位,算是年纪轻轻已有一番大作为的前途光明的青年。他在工部任职,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在全国各地考察监督,在路上曾和楚岫见过几面,楚岫在外这些年所写的见闻及地理笔记大多让人带给了他。
楚岫回朝后除了每日要处理原锦六州的问题,还要给皇帝在别的方面提意见,剩下的时间便在整理这四年多的笔记,准备理清后上呈皇帝,那将是现在这个时代最全和最精确的地理书籍。
里面都用的现代的数学物理方法测量计算绘图,算是楚岫这四年来的心血。
楚岫回了琼英,进了宫才知道秦月不在京城了。
但是,秦月到底去了哪里他是不知道的,几次想向皇帝问出口,但又莫名的收了口。
找了几层关系,才打听到是秦月和皇帝闹翻,自己出宫闯荡了。
得到这个消息已是不易,楚岫再探不到更深的信息。相信皇帝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能确保秦月的安全才放任秦月出宫,他也就并没有为秦月的安危过于担心。
楚岫的那些地理手稿凤毓全都看过,看了里面的地理做图以及一些数学公式的应用后,对此推崇不已,他本就是个科学家似的人物,认真研究了一番后,将其中的知识大多收为己用,不能理解的,也拖着楚岫给做解释说明。
前两年,凤毓接受了皇帝的秘密任务,对封镜城进行考察和将它设计成能体现承国大国气象煌煌天威又能实用御敌的都城。
凤毓昨天才回琼英,今天就约楚岫喝酒。
凤毓坐在天福楼二楼,看楚岫进了雅间,身后跟着他的车夫兼保镖祁锋。
凤毓拉楚岫坐下,对祁锋道,“我和楚岫说事,你不用跟着了,自己出去走走吧!过会儿我自会送他回去,你也不用来接他了。”
在楚岫的示意下,祁锋才下了楼。
桌上酒菜早摆好了,凤毓给楚岫斟了杯酒,看楚岫拿着酒杯还在打呵欠,好奇道,“你至于这么忙吗?大中午的就打瞌睡?”
楚岫摇摇头,“今天不上朝,所以昨晚就没睡,准备今天补眠呢,你就来让人叫我了。有什么事么?”
“呵呵!”凤毓一个被晒得黑漆漆的汉子奸笑起来样子的确不怎么样,他抿了口酒,小声道,“皇上不让你睡么?”
楚岫也没有生气,正经道,“皇上不让你睡,你也睡不了!”之后才装着生气地说,“你这也是朋友所为?明明知道那是我的伤疤,还来揭!”
“看你不介意了,我也安心了!”凤毓长出口气,道,“你让我帮查的事情,终于有些眉目了。”
“秦月找到了!”楚岫刚刚的瞌睡也跑了,来了精神。“她跑哪里去了,还好吗?”
“唉!”凤毓哀叹一声,道,“不是这件!你要我给你查的你的身世那件!”
第七章 画中人
楚岫听了之后一惊,他写信让凤毓帮他查身世是在去年,那时他还在外面流浪没有回来。
楚岫从到这个身体,就没有停止寻找静姨,但是一直以来没有任何线索,也到原来住的小庄园去探过好几次,但静姨没有回去过,只有老管家在管理,他怕老管家看出自己已不是原来的楚岫便没有回去相认。静姨好像从世界蒸发了一般,直接找她太困难,楚岫便想从自己的身世出发寻找,说不定能知道静姨失踪的原因,和可能遇到的事情,会在的地方。
楚岫自己寻找太过困难,正好又遇到了凤毓。凤家到凤毓这代男丁中没几个争气的,大多是游手好闲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凤毓虽不是嫡系子弟,但由于在朝中很受器重,年轻有为,于是凤家的许多事情他都能说上话,注定以后是凤家的长老人物。
凤家毕竟是大家世族,拥有不小的情报系统,凤毓是楚岫最信得过的朋友,便请他帮忙秘密调查自己的身世。
以前一直没有结果,楚岫都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居然查到了。
一下子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楚岫心里没有准备,倒有丝惊慌,问道,“查出来了?”
“是啊!”凤毓从身边的椅子上拿上来一个用布包起来的卷轴,递给楚岫道,“你打开看了就知道了?”
楚岫脸上虽然镇定,心里却已经在打鼓,站起身将卷轴拿过来,细心地将包布打开,里面是有些年头的微带些黄的裱纸,楚岫这才解开系绳,画慢慢打开来,先出来的是一截竹制的阑干,阑干左边是一丛修竹,阑干属于一座竹亭,竹亭里焚着香,一架伏羲式古琴架在竹制琴桌上,琴后坐着一位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仿佛就能听到从画里传出来的琴音,仅仅只看了半张画,就能从画里感到天地皆寂的安宁平和。
楚岫停顿了一下,凤毓起身将卷轴头部接过,一下子展开来,画里出现的男子整个展现在了楚岫面前,一根墨绿簪子斜簪上漆黑如墨的长发,剩下的头发如瀑落在胸前,由于过长逶迤铺地,轻灵俊秀的长相,细长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神情专注地看着琴弦,让人只看到他的孤傲和清高。
一只红梅从外面伸进竹亭,衬在他的身后。
幽植静僻处,
竹自有清音。
俏梅不解意?
断肠诉离殇。
没有题名,没有日期。不过从这幅画纸张和墨迹颜料上看出它已有很多年了。
楚岫看着看着就觉得心痛起来,声音有丝哽咽,“这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你先坐下来!吃些东西了我再告诉你吧!”
凤毓最早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也震惊非常,这人和楚岫太像了,只除了眼睛。楚岫的眼睛是大大的杏眼,温柔而随和,而这人却是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在画里他半阖着眼睛,也仿佛能从中看到凌厉夺目勾人心魂的光。
“你还是先说吧!看了这个我吃不下!”楚岫把画收起来,盯着凤毓道。
“本以为你会高兴的,要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先吃了才拿给你看!”凤毓坐下来,语气有些沉重,“上次我回家办事,去视察了我在汉阳的几家当铺,这幅画是我在当铺仓库里看到的,掌柜的说这画由于不是名家真迹,所以不值多少钱,当画的一直没来取,他也忘了拿出去卖,所以在仓库里一放就放了好几年,他自己都忘了。说来这也是上天安排,我当时为了给家里的十四叔准备寿礼,他喜欢字画,我才去那放字画的仓库看的,没想到一看就找到了这个。”
“天下相像的人虽然很多,但像你和他这般长相又相像的,那就很少见了,所以,我觉得你和他一定有些关系。所以,就去查了一下,我将它拿给擅长字画鉴定的十四叔看,让他给出这画做的时间,没想到十四叔看到这幅画就激动得哭了。”
“我不是出自凤家嫡脉,父亲又死得早,我当初虽然好学,但母亲根本没办法让我读书,是十四叔不怕谣言,接济孤儿寡母的我和母亲,还让我进他的书房看书,并给我教导,这才有了现在的我,我对十四叔就如同亲生父亲一般。十四叔早年游历天下,性格豪爽,诗词歌赋皆不俗,且最善丹青,族长一直指望他能出仕,但他三十岁不到就回家再没出过汉阳,现在他已近天命之年,却一直没娶妻生子,我一直觉得好奇,他对我母亲好,我还曾以为他对我母亲有好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娶我母亲,但他却说他对我母亲好只是同情我们孤儿寡母,他心里早有了人,但那人死了。”
楚岫静静地听凤毓叙述,经过了皇帝的那些事,他已能猜测到其中可能的事情。
“十四叔看着这幅画就哭了,他叫这里面的人易蕤之,我问别的,他却只说画中人是他的好友,昔年游历途中遇到的,这幅画是他所作,只是在几年前遗失了。我问别的,他就什么也不肯说,还把我赶走了。我好不容易才将这画从他那里借来,下次回去还得丝毫不损地还回去。”
“十四叔是凤家嫡脉正房幺子,在上一代最受器重,从小学剑,心性坚定,比我还要高壮几分,当时看到十四叔哭,你不知道我心里多么震惊,当初老太爷死也没见他流一滴眼泪。”
“我为了你呀,趁十四叔出门办事,偷偷进他的卧室翻了他年轻时的札记,里面很多地方记载了这位易蕤之,他是原锦国封州大族易家之子,十四叔就是和他相遇在封镜城里,后来的记载都被十四叔撕掉了,我也就没找到别的。但里面还提到了一位人物,就是当今太师——廉豫泽,十四叔遇到易蕤之的时候,他俩就已经相识,并在一起游历。我看了时间,里面记载十四叔和他认识离现在大约有近二十五年了。你看这画上的人,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吧!那他现在应该和十四叔差不多年纪。”
“你明白我所说吧!这个易蕤之很可能是你父亲!听十四叔所说,这个人很可能死了。封州易家曾出了个天下闻名的美人,是我大承国先皇的宠妃,叫易楚儿,先皇独宠易贵妃,自从易贵妃进宫,别的宫妃再无所出,易贵妃为先皇生过一位皇子,但皇子在两岁时就夭折了,易贵妃悲痛欲绝,之后不久也郁郁而终。易贵妃死后,先皇不知为什么痛恨易家,当时锦国就已弱于承国,锦国迫于承国压力,对易家多番打击,易家一蹶不振,到皇上出兵锦国的时候,易家已经是一个人丁不兴的小族。这次皇上对锦国贵族的打击和迁移倒没有影响到易家,我在封镜的时候,去易氏一族所在地问过,那里留下来的人多是易家偏房远亲,易蕤之与易楚儿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详细。”
第八章 围观
楚岫心情沉重,听了凤毓的话默默地坐在那里,想了很多,好久才说,“还有别的线索么?”
“也不知为何,根本查不到易蕤之和易贵妃的事情,好像是有人故意将它抹去了般。我是不敢回去向十四叔要的,即使向他要,我想也要不到什么。所以,要找线索,现在只有两个途径,一个就是易蕤之的好友——廉太师;另一个就只能去皇宫里找易贵妃的线索。”
凤毓边说边看楚岫的脸色,他从知道的线索推断来看,无论怎样,楚岫都算是锦国贵族后裔,现在锦国灭国了,他心里一定是难过的;再者,据说当年的易贵妃和皇后关系恶劣,先皇还曾一心想立易贵妃所生小皇子为太子,但后来小皇子死了,现在的皇上才保住了当初的太子之位。宫廷里本就阴谋甚多,秘密甚多,楚岫的年龄和当年的那个小皇子一般,即使楚岫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皇子他也是相信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即使知道了也于现在没有多大助益,还是不用查了,就让它这样吧!”楚岫平淡的开口,神色恢复了平静。
“想开些也好,你现在如此得皇上信任,能够一展抱负。往事如浮云,不查也好,不查也好!”凤毓从楚岫脸上看不出他所想,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开了,还是不想要他管了,但无论如何,劝诫好友都是应当。
“来,我给你满上!这是我从汉阳带回来的家酿,尝一下味道怎样!”
“家酿在家佐以家常小菜就行了,你非得将我约到这里来!”楚岫叨了一句,拿过酒杯喝了,“有些淡,不过比这琼英的酒要来得甘冽清甜。”
“我母亲酿的,她怕我喝多伤身,定是在里面掺了山泉水。”凤毓说起这件事,脸上现出温和满足的笑容。
楚岫想起自己的妈妈,因为自己的死,她在另一个世界不知该怎样伤心;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娘却从没见过,静姨如同娘亲一般,现在也生死不明。楚岫无法抑制的伤心起来,神色恍惚,一个劲地喝凤毓带来那坛掺水的酒。
“我给你留了一坛带回家呢,把这坛给我留些!”凤毓马上将楚岫手上的酒坛抢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把伯母接到琼英来住呢,这样也好照顾一些!”楚岫也不去抢酒,由于没吃饭就空腹喝酒,即使是掺过水的酒现在也烧地他胃难受。
“我要经常出去办事,留在琼英时间也短,母亲接来了我也照顾不了她;再说,她喜欢在汉阳生活,那里她毕竟待了几十年,要让她离开,她也舍不得。我有时间就常常回去看看她,这样也行!”凤毓想起不能好好在老母跟前尽孝,也有些黯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世间莫有比之更甚更深的无奈和悔恨了。
要是还和父母在一起,楚岫想,自己再不会惹他们生气,要好好赡养他们,要理解他们的苦心。
楚岫喝得醺醺然,和凤毓一起出了天福楼。外面的春风一吹,心里的烦闷去了很多,便说不要坐马车,想慢慢走回去。
楚岫一身白衣,身体修长挺拔,面如冠玉,一双秋水横波目,由于喝多了酒意态懒散,举止少了平时的恭谨严肃,多了不止十分风流,一路行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围观。
琼英现在大家都知道朝中的易大人是当朝第一大的美男子,只是他很少在外面走,一般出门都坐马车,见到他的人自是很少,见过的人,都对他的相貌气质风姿赞不绝口,京中的闺秀很多仰慕于他,只是没有人去他家说媒,主要原因是有人放出话来说,他是在等在外修行体弱多病的秦月公主回来。
关于他和皇帝的那些暧昧的闲话,也就一些愤愤不平心怀嫉妒的官员会嘲讽两句,一般人却是不敢说和打听的。
楚岫原来还在边走边和凤毓说话,没太注意周围,只是觉得原来宽阔的街道变得人多了起来,和风拂过少了很多清爽闲适,带上了人的气息和焦躁。
凤毓皱了皱眉,让楚岫上身后跟着的马车。
由于这条街临近琼英内皇城,周围地界是琼英贵族官员的府邸,或者是大富之家的庭园,街上一向人不多,挤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出人意料。
还有人在呼朋引伴地叫来看京城的第一美男子。
楚岫脸上肌肉抽了抽,脸色有些不好看,上了车,阻隔了众人的视线,才感叹了一句,“这里的人还真闲!”
凤毓上了车,盯着楚岫看了半天,说道,“我看大家也算有眼光,我在汉阳的时候,大家将那位汉阳第一美男子说得天上有地下无,我特地去看了,也就那样。”
楚岫听凤毓也来八卦这些,语气里带了点讥讽地道,“都是两只鼻孔一张嘴,流鼻水的时候照流,流口水的时候也不会少,又能区别到哪里去!”
凤毓看楚岫玉白的脸上晕有酒后的酡红,目光潋滟,唇色艳红,神色慵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色相,即使皇上看上他也是应当,可他总是能说出些扰人兴致的话,也不能说是粗俗,可就是一盆冷水将人的热情生生浇净了。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瓜物!”凤毓咬牙切齿一番,懒懒地道。
凤毓用汉阳的方言说的最后一句,楚岫也没听太懂,就没有理他,靠在马车上打瞌睡。
马车外嘈嘈嚷嚷的,马车也走得比平时慢。不过由于楚岫是朝廷命官,大家也就在周围看看欣赏一番,窃窃私语讨论一番,打发打发时间,不敢真的打扰他的行程。
楚岫向凤毓借了那幅画两天,回家就进了书房,将画临摹了两张。
楚岫虽不善创作画作,但是临摹还行,加上对现代作画技巧的应用,临摹出的两张人物更加生动,只是没有了原作上包含的那种深深的情,淡淡的愁。
第九章 桃花酒
从第一次的试验科考之后,根据这里的情况,之后也按照每三年一次举行科考,这是第七年上,二月的春闱已过,早放了榜下来,中榜的贡士们正等着四月的殿试。
琼英这个时候最是热闹。
从二月到四月这段时间不仅是给贡士们时间准备殿试的,去找关系这个也是最后的时候。
由于锦国并入承国,对原来锦国官员考绩,很多地方官员不过关,受到处罚被革职降职。
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加上对有特殊才能的人,朝廷也有政策,让他们参加专科的考试。
所以,这次选拔的官员挺多。
楚岫上完朝坐马车回府,在路上被拦了马车,问是何事,外面答是问学。
楚岫掀开帘子来,看到一位青色布衫,颇有些单薄寒酸的少年,少年还没戴冠,面容清秀,可能在这路上等得久了,吹着冷风脸色冻得有些青,一双眼睛倒炯炯有神,背脊挺得笔直,不卑不亢,文人的清高和傲气一点没少。
看到楚岫后,他愣了好一下,眼神闪了闪行了学生之礼,呈上几张纸,里面是他作的几首投赠诗,诗并无新奇之处,但也无不妥,楚岫看他小小年纪能有这份才华也不易,再看他衣着单薄,又不知已在此处等了多久,心下便有些怜惜。
他也接过不少投赠诗,但那些多写他容貌如何如何,皇上对他如何宠幸,看得楚岫起火,便都被他婉言谢绝赶走,说自己太过年轻,资历不够,让他们找别人去。
这个少年倒没写那些风骚的东西,楚岫便请他一同乘车回府详谈。
少年面露欣喜,谢了易大人也不客气就上车了。
祁锋看他动若狡兔上车,楚岫面露笑意招呼他喝茶用点心,就对这个少年不喜。
少年名叫易明致,他说和易大人是本家,所以前来拦车投诗。今年才十六岁,是这次春闱中年纪最小的应试者和中榜者,楚岫在朝中还听礼部侍郎提起过他,说他小小年纪文才不错。由于家境贫寒,没有钱住在京城客栈里,他现在同照顾他的仆人借住在琼英郊外的一户农家。
他其实已经在楚岫回府的路上徘徊过好些天了,只是一直没等到易大人的马车。
楚岫每日要到御书房和皇帝处理政事,很多时候是在皇宫用过晚膳再和皇帝讨论些事后才回来,那时早就日没西山,夜幕降临了。易明致拦不到是理所当然。今日是楚岫吹了风,有些头痛,皇帝提前让他回府的。
科考即使中了贡士,也要有关系才能到一个好部门有好前途,没有关系又要能得皇帝赏识上司举荐的就必须才高八斗,人物风流了。
投赠诗很多年轻人一般不屑为之,觉得有辱了读书人的风骨,这个小小少年在路上等着投赠诗,也算不容易。
楚岫看易明致衣着单薄,便把身边的一件薄披风给他搭上,问些他春闱时的情况。
楚岫温文尔雅,语气柔和,易明致心下感动,觉得来投易大人是对的,将楚岫问的问题一一答了。
“你说你是汉阳北岸人士,是凤属书院的学生,我倒有个好友给我说过那里,说那里不错。”楚岫感叹了一句。
“您是说工部侍郎凤大人吧!他曾经也在凤属书院读过,只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入朝了。”易明致道。
“是么?他还该是你师兄,倒是有缘!”
“我本不是汉阳北岸人,是小时搬到那里去的,我原籍在封州,那时候过得不好,母亲才搬了家,现在封州是承国土地了,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易明致心性还小,楚岫一问,就毫不藏私地全都倒了出来。
楚岫听他祖籍封州,心沉了一下才说道,“封州易氏一族,几十年前倒是大族,只是现在落没了!”
易明致听楚岫这么说,变得极为黯然,面露伤痛,好久才说道,“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
正好祁锋说到府中了,楚岫拍拍易明致的肩,道,“我府中还有几间空房,若是愿意,你和你的仆人搬进来住吧!你我同性,你称我一声大哥也不为过。”
这个少年和自己当年入宫时年岁相同,说不定和自己还有血脉关系,楚岫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亲人,现在遇到这个易明致,很容易就接受了他作为自己的弟弟,对他很是照顾。
由于战争耗费,皇帝要求全国节俭度日,官府和皇宫起带头作用,减少花费开销,今年皇帝的寿宴也就取消了。
这三天放假,楚岫还想着在家里看书赏花品茗,找易明致来说说话。
没想到当天下午就被皇帝召进了宫,皇帝坐在秋风院桃树下,桃花开得正艳,衬着一身玄色常服的皇帝多了柔和温情,少了平时的凌厉和幽深。
楚岫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正准备行礼,就听皇帝说‘免了’。
楚岫将手中的盒子呈给皇帝,道,“这是臣的贺礼,吾皇万岁!”
弥润正要拿过盒子呈给皇帝,皇帝就自己起身接过去了,“虚礼都免了吧!”还对弥润说,“你先下去!”
秋枫院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这里已经算是楚岫别院般的院子,他经常在此留宿,所以并不觉得拘谨。
看皇帝打开盒子来看,他才说道,“这是臣整理的地理志,有些是臣这几年自己的记录,还有些是分析了藏书阁里前人所著地理志所写。臣没有别的礼可送,希望这个能入皇上的眼。”
盒子里一共有五本,皇帝拿起第一本一页一页的翻过,大概看了一遍,又拿起剩下几本翻了翻,道,“费了你不少心力吧!现在时间不够,朕之后会好好看看的。”看楚岫还恭恭敬敬地站着,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坐下!”
“这是臣整理出的简约稿,所写是我大承名川大山,各地人文地理简单情况,臣还有一份详搞,里面所著更为详细些,许多地方臣整理了地理图,不过,臣还要再改改才能呈给皇上。”
“臣希望能将这几本简约稿用来版印发行,不知皇上可允。”
楚岫坐在皇帝对面,春日里的阳光透过粉红花瓣照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明媚。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脸上带笑,道,“今日上午龚尚书还来说,你提的那个活版印刷很好,他说还要请你一桌酒。”
龚尚书是工部的尚书,一位四十来岁的黑汉子,虽然人很壮,头脑倒是精细活络,对各种工事饱含热情,楚岫和他关系并不亲近,但很敬仰他。
“尚书大人太客气了,我就是稍稍提了一下而已。请酒我还真不敢去,和他喝酒,我非倒在酒桌上不可!”楚岫想起凤毓曾经向他诉苦,他们的尚书千杯不醉,凤毓由于向他敬酒,最后喝倒在酒桌上,而龚尚书毫无醉意又和别人敬酒去了。
楚岫摇头轻笑,说话里带点淘气带点委屈。
在这春光明媚的午后,皇帝看着楚岫淡淡的笑,听着他清亮柔和的嗓音,心也像树上的桃花般,摇曳在和风丽日里。
“这个版出来也无不可,朕让工部去办!”皇帝将书放好,拿了酒壶将桌上的两个杯子倒满,道,“这是刚好的桃花酒,你来陪朕饮两杯!”
皇帝敬酒没人敢不喝,楚岫谢了恩也就只好陪皇帝慢饮,这酒味很淡,如同米酒,清甜芳香,喝着就是一种享受,在桃花树下喝就更是一种享受。
喝着这桃花酒就想起了家里母亲酿的米酒,慢斟细啄晒太阳,在暖暖的阳光里,皇帝在看楚岫写的地理志,楚岫斜靠在椅子上,点点醉意,一分安心,慢慢地就靠着睡了。
第十章 勾引与拒绝
风在轻轻的吹,阳在暖暖的照,桃树在开她的花,蜜蜂在采它的蜜,草在长她的芽,世界在宁静祥和里,时间在缓缓的动。
莫宇昊抬起头,看到楚岫的睡颜:发丝轻晃着,摩擦过白皙的脸颊,阳光在他的脸上仿佛没有阴影,一片白里,他要随阳光而融化。
莫宇昊静静的看着,这样就好,在一个院子里,只有两个人,你和我。
看楚岫那样歪在椅子上,脆弱的脖颈仿佛一阵风也能吹断一般,皇帝看到如此脆弱的楚岫,突然有些心悸,让人抬了张躺椅放在院子里,走过去将楚岫抱起来放在躺椅上让他睡得好些,给他盖了一床薄被,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起书来。
暖阳晒得人太舒服了,楚岫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由于喝了酒,睡得太久了人又晕晕乎乎,梦里的暖阳仿佛是双手在身上抚摸而过,舒服地让人直想放浪形骸。
“楚岫,该起了!”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由于太轻太柔,楚岫直接将它忽视了,抱着手中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一床被子被揉地成了抱枕抱在胸前。
白色的绸衣睡得皱皱地拉到了腰上面,露出一截白中透着粉红的柔韧纤细的腰,绸裤包裹着的圆润挺翘的臀部,也由于楚岫的翻身露在了外面。【本文嚴 禁轉載】
楚岫的身体无意识地在锦被上摩擦,嗓子里发出惆怅般的叹息。
皇帝看楚岫这幅样子,直直地盯了一会儿,拿另一床薄被扔在他身上,出门去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是红红的霞光,屋里有些暗,楚岫坐起来,想了一会儿才从昏沉里清醒。裤子湿嗒嗒粘腻腻的,由于出了被子变得又冷又湿,异常难受,楚岫懊恼地拍了脸几下。
这是秋风院里的卧房,楚岫常在这里留宿,一点不陌生。起床后,本应叫侍女来伺候梳洗穿衣,不过楚岫觉得太丢人,就自己找了衣服来换。
喝了酒,醒来口很干,桌上的水是冷的,楚岫也倒了几大杯喝,越喝越干,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不知差了点什么。
透过窗子看了一下院子,那颗大桃树下的石桌旁放着两把椅子,还有一张躺椅,皇帝没在了。
楚岫更加懊恼,本来是在院子里喝酒然后还想和皇帝讨论些事的,最后居然睡着了,不知怎么还到了房里做起梦来。
楚岫在屋里翻衣服的一番动静,已有宫女知道他醒了,端着水进来伺候他梳洗。
“现在什么时辰了?”由于刚起,楚岫脸红红的,没有平时的严肃,神情难得一见地带着点迷糊。
伺候的宫女看了楚岫一眼,马上脸红地低下头,声音小小地答道,“快酉时正了。”
“这么晚了!”楚岫哀叹一声,“皇上已经走了么,那我也回去了。皇上问起,就说我回府了。”
“皇上让大人等他来,一起用晚膳。”小宫女在一旁恭敬地道,拿着梳子给楚岫梳头。
“这样么!”楚岫眉头皱了一下,心下不由忐忑起来。皇上难道不应该去陪皇后或是后宫的任意一位妃子也好么。
“是!皇上说大人一定要等他来。”另一个小宫女强调地说道。
楚岫点点头,束好了发,洗了脸,拿了本书坐到院子里看起来。
一下子天就黑了,楚岫肚子饿了,皇帝还没有来,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已经挂上了,洒下一层清辉。不过,被这个院子的围墙囿着,天空只能看到一小块。
楚岫起身回屋子的时候,院子的门被推开,楚岫望着进院子的皇帝,皇帝也看到了他,一阵沉默中,两个人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一种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中间散开,楚岫转过头,看向天边的月亮,道,“月亮出来了!”
“那在月亮下用膳吧!”皇帝如是说。
桌子摆在了院子里,楚岫给皇帝敬酒,祝他万寿无疆,皇帝说,还要年年有今朝。
饭用到一半,弥润进来在皇帝耳边耳语了一阵,皇帝没有作答,让弥润出去了。
之后弥润又进来同皇帝说,楚岫想,是哪位妃子请皇帝过去吧。他心想老婆多了有什么好,心里犯酸了一阵,又开始懊恼自己在乱想什么,便吃不下东西了。
正值弥润第三次进来同皇帝说,楚岫便放下筷子,同皇帝道,“皇上,臣用好了。若有事,皇上不要耽搁了,不然,臣就惶恐了。”
皇帝看向弥润,脸色不太好,道,“去外面侯着吧!”
皇帝放下筷子,漱了口洗了手。
楚岫起身恭敬送他离开,皇帝看向楚岫,黑瞳如夜空,里面有月光闪动,张嘴想说什么,楚岫没有动,视线渐渐由皇帝身上移到自己的脚前,那里是自己的影子,长长地延伸到另一个人的面前。
听到快步的脚步声,那是靴子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眼前的月光被黑影挡住,楚岫被紧紧地抱住,太紧了,让他透不过气。他看到两个影子融合在了一起,黑乎乎地分不清谁是谁。
“楚岫!”皇帝叹息般地出口,突然将楚岫拉离开一丝距离,楚岫的嘴被摄住了,凶狠地侵入和啃咬让他难过,他的手垂在两侧,可以将抱住自己的人拉开,也可以将他抱的更紧。
嘴里,鼻腔里,肺里,脑子里,心里全是他的味道,然后是血腥味,啃咬来到了下巴脖颈,楚岫嘴里喘着气,手有些发抖,颤抖地放在莫宇昊的腰上,扬起脖子,月亮挂在天上,渐渐地在眼里,月亮由弯晕成了圆形。
皇帝一手托着楚岫的背,一手揉搓着楚岫的臀,舔舐啃咬着他的颈项锁骨,又霸道又凶狠。
太过色情和热情,楚岫好久才定下心,一把抓住皇帝揉捏着臀部的手,冷清地道,“皇上,您快走吧!有人在等您!”
皇帝根本没有停,埋在他颈间坚定地说,“朕要要你!”
“有人在等您!”楚岫想推开皇帝,却被皇帝抓住手反锁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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