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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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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魔易除,师弟难防 作者:朔鸦

    正文 第2节

    妖魔易除,师弟难防 作者:朔鸦

    第2节

    只有萧陵,静静地站在大堂门口,脸上不悲不喜,冷眼旁观。

    程国成是何等无赖,说起他的那档子猥琐事情来脸不红心不跳,三言两语,把林子熙的老底都给揭了。众师兄弟顿时震惊,看向子熙的目光也复杂难测。最后还是林武出面协调了此事,保护了林子熙。

    林子熙心如死灰,眼神幽幽地看向林臻。

    林臻永远无法忘记那时候他的眼神,那般绝望,所有骄傲都被粉碎。

    但林臻也着实被震惊到了,心情难以平复,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便被师父吩咐送程老爷出门。

    最后送林子熙回房的是秦云。

    子熙一路无言,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直到秦云转身要走的时候,才哑着声开口道:“是萧陵。”

    秦云没听清楚,疑惑地问:“师弟你说什么?”

    “是萧陵做的,一定是他……”林子熙眼神空洞,但话语却无比坚定,他咧出一个凄惨的笑容,“真狠啊他……林师兄一定,对我失望了……”

    秦云安慰道:“师弟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一切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道林子熙听进去没有,只见他转身,迈着绝望的步子走进了屋子。

    翌日,林子熙被人发现自缢于屋里。

    师门震惊,谁也不曾想到平时那么乖巧柔弱的一个小师弟,竟然如此刚烈好强。

    七日后,林子熙下葬。

    林臻一身缟素,站在林子熙昔日房前,看着天,有些憔悴。

    “师兄。”萧陵立在台阶之下,唤了林臻一声。

    林臻这才将视线投向萧陵,却是从所未有的冰冷,刺得萧陵心口生疼。

    “师兄。”萧陵不禁有些慌乱,走上台阶,想要抓住林臻的手。

    “啪——”林臻将手里的一堆纸朝萧陵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林臻冷冷道:“萧陵,我不想见到你。”说罢,丝毫不顾愣在原地的萧陵,拂袖而去。

    这是林臻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从此那个爽朗的男人,再也不温柔地叫自己阿陵了。

    萧陵捡起那堆纸,当看清这正是自己写给程国成的信时,便如此硬生生地跪在了台阶上,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不相信自己竟还抵不过一个来这里才仅仅两年的林子熙!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第四章 再续前缘

    是日天气晴朗,春风徐徐。

    萧陵将一枝桃花放在墓碑前,嫩粉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与之前的雏菊放在一块儿,有些格格不入。

    伸手打开墓碑前放着的木盒子,拿出里面的草蛐蛐儿放在手里把玩。

    “师兄永远都那么可爱。”萧陵笑道,“真羡慕你啊,年年都能收到师兄亲手做的东西。”

    但回应他的,只有天地间寂寞的安静。

    萧陵将小玩意儿放回盒子里盖好,“对于你的事我一直很愧疚,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寻死,我当时只是想……让你离师兄远一点。”

    “不过现在你的确离师兄挺远的了,但我也被师兄讨厌了。”

    说着,萧陵垂下眼睑,神色落寞。

    再抬眸时,却已是风云不惊。

    “本来出师后我也死心了,为了断绝念想四年都没回来,但是如今不得不回来,因为师兄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危险。”

    “我必须带师兄走,抱歉,这次不是针对你而做出的决定。”

    `

    三月望日,林家庄老庄主林慈百年诞辰,天下各地的子弟纷纷赶来,周边名门望族、同行同僚皆不敢怠慢。

    林家庄到林臻的师父林武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初创林家庄的是西南地区的一个大地主,对灵术一窍不通,但他的夫人却是当朝御用的灵师,功成名就急流勇退,二人便隐居在启城,创办林家庄,培养民间灵师,为百姓造福。

    太师父林慈虽已百岁,发须皆白,却仙风道骨,浑无夕阳西下之态,外人都传林慈已可略知天命,有朝一日必能位列仙班。

    “林慈大师的寿宴上上下下打理得颇为有心啊。”宴席上,未城刘家庄庄主拂了拂花白的胡子,“待刘某百岁时,要是能有个那么风光的寿宴,那可真是此生无憾了。”

    林慈高坐在大堂正中央,穿着新裁的朱色锦袍,笑得和善:“寿宴上上下下,都由老朽的长徒孙林臻所布置。”

    刘家庄主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情:“是个能干孝顺的孩子。”

    坐在他旁边的张师父也开口道:“我见过这孩子,上次亲自来给我送茶叶,在门外等了我一天。瞧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吧?现在那么有耐心的年轻人,着实不多喽……”

    林臻在底下听着,心里自然是有几分高兴的,但还是会受宠若惊,他忙站起道:“二位前辈过奖了,林臻不过是按太师父和师父的教诲做事罢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

    “师兄不必自谦,这么些年来你把庄里照料得那么好,都是有目共睹的。”

    萧陵穿着天青色的衣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浑然没有迟到者的自知。

    “今早陵看到一树桃花开得正好,便看得久了,忘了时间,还请太师父莫怪罪。”说着,他笑盈盈地走上殿台,从袖中拿出一枝粉桃,放在林慈的案几上。

    然后他径自走到林臻身旁的空座上席地而坐,脸上依然是风轻云淡的笑容。

    林臻一愣,不知萧陵唱的是哪出,只得坐下。

    林慈拿起那一枝桃花,放在鼻前轻嗅,微微一笑:“罢了,看在这枝桃花的份上,老朽便原谅你。”

    刘庄主打量着萧陵,疑惑道:“这是……?”

    萧陵笑得温文尔雅,起身行礼:“鄙人萧陵,林家庄一子弟也。”

    台下众人皆惊,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便是国灵侯萧陵?

    若说林慈是林家庄的镇庄之宝,那萧陵则是让林家庄闻名天下的明珠。

    十六岁出师,十七岁封侯,驻府东边最最繁荣之地百锦城,如今弱冠未加,便已名响天下,风光无限,与龙都上官鸿霖、西雪颜镜、夜城离渊被世人称为“神氏子”。

    相比之下,本该撑起门面的大师兄林臻,却默默无闻,碌碌无为。

    林臻看着不少人开始向萧陵套近乎,心里不是个滋味,只有自嘲一笑,笑自己心胸狭隘。

    这时二师叔林桓开口道:“四年不见,萧陵也长大了……唔,今年加冠?”

    萧陵点头:“是,今年八月加冠。”

    林桓应了一声,“回庄里头来?”

    “幸得国相赏识,认陵做义子,主持冠礼,由皇上给陵加冠。此事陵早先已告知太师父与师父,怕是不能在启城举行了。”

    如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又惊得众人议论纷纷。国相为之主持,帝王为之加冠,岂能在小小启城林家庄?自是在龙都宗庙堂举行!开国来获此殊荣者,除了萧陵,也就只有康怀年间的武状元王康和南陵年间的神童慕容赫而已。

    林桓向来沉稳,只是叮嘱道:“宦海浮沉,自当小心。”

    萧陵对林桓了解不深,只知道他早些年入了仕,当了个地方官,却因为人正直不理贿赂等人情脏事而丢了乌纱帽。

    寿宴的话题明显转向了萧陵,长辈艳羡,同辈仰慕,晚辈尊敬,而萧陵也应对有力,游刃有余,早已不是四年前那个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少年了。

    林臻默默地坐在一旁喝闷酒,秦云的位置离自己有点远,所以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有些尴尬。

    不知喝到了第几杯,空盏中忽然被倒了杯茶水,散着幽幽茶香。

    林臻抬头,萧陵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和其他外人的客套,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师兄别光喝酒不吃饭,伤胃。”

    林臻依稀记得自己在萧陵面前第一次喝酒时,萧陵也是这么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说喝酒伤身。他淡淡道:“谢谢关心。”

    “师兄心情不好?”

    “没有的事。”

    “我去看林子熙了。”

    林臻一愣,“什么?”

    萧陵给自己斟了杯酒,道:“城郊外,挺安静的,我跟他说了会儿话。”

    林臻脸一沉:“你自己还有脸去看他?”

    萧陵莞尔:“子熙师弟最喜欢师兄了,师兄要走了,自然得通知他一声。”

    林臻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要去哪里?”

    但萧陵并没回答他,而是站了起来,朗声对林慈道:“太师父,陵有一事相求。”

    林慈正和一位老者聊天,被萧陵打断也丝毫不愠:“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这时大堂里的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萧陵身上,只见萧陵走到大堂中央,正色道:“百锦城妖魔混杂,陵一人之力单薄,着实难以兼顾斩妖除魔与侍君奉主,陵想请太师父恩准林臻师兄离庄,到百锦助我一臂之力。”

    字句铿锵,一下下击打在林臻的心上,他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请太师父恩准他离庄?说得好似他林臻已经做好去百锦城的打算了一般。

    秦云先一步站起来反对:“据我所知,萧师兄在府内招纳了不少贤士,栽培了不少灵师,不缺帮手。林师兄现为同门里的顶梁柱,又快娶亲了,万万走不得!”

    萧陵挑眉,“秦师弟也不小了,怎么说的话如此稚气?难不成要让师兄一辈子都留在林家庄照顾着你们?更何况,好男儿志在四方,师兄绝不是沉溺于温柔乡之辈。”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了,堵得秦云哑口无言,众师弟们面露尴尬。

    林臻见此,便站起来道:“我的命是林家庄给的,我自甘愿一辈子尽我心力,照顾好庄中长辈和同门们。”

    眼见这情况像是要吵起来了,林慈长叹一声,一锤定音:“臻儿啊……”

    林臻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忙低头道:“是。”

    “你的确该出门看一看了……”

    林臻猛地抬头,慌乱道:“太师父,我……”

    林慈举起手掌,示意林臻不必再多说,“我不希望林家庄成了你的束缚,年轻人就该多出去看一看、闯一闯,打理家的事情就交给林武去做吧。”

    林武在一旁饮下一杯酒,也沉声道:“是为师的错,臻儿,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收拾收拾,过几日跟着陵儿去百锦长长见识吧。”

    林臻只觉得眼眶发涩,竟想要流泪。

    最终,他跪了下来,朝林慈林武深深一拜:“林臻谨记太师父和师父教诲。”

    `

    林臻忽然想起四年前萧陵离开林家庄的场景。

    那是一个清晨,天刚刚亮,初生的阳光描勒出萧陵孤独的身影。他穿着从前林臻为他挑的深蓝色布衣,背着一块暗灰色的包裹,牵着一匹白色的马。

    林慈在房里打坐,出来送行的只有林武、林臻还有秦云。林武主要嘱托的是要萧陵出门在外不仅要防妖魔鬼怪,还要防人心人患。听到这里时,秦云抬头看林臻,只见林臻沉着脸,眼下一片青色,显然多日失眠。

    萧陵对林武所说的悉数应下,忽然道:“我想单独和师兄说些话儿,可以吗?”

    林武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既然不舍得那何必还执意离开。”

    萧陵不语,林武也不好说下去,便带着秦云离去。

    林臻见萧陵只是看着自己而不开口,淡淡道:“你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自林子熙死后,已经过了将近一年。林子熙下葬后,林臻便搬去林子熙的房间一个人住,几乎真的与萧陵断绝了所有来往,就算非要接触,林臻的态度也是冷淡的,客气的。

    萧陵知道林臻对自己很生气,很失望,很难过。

    所以这一年来,萧陵总是找着机会去道歉,但总会弄巧成拙。一年来,他看林臻与其他师弟们亲亲热热,心里就像长期浸在冷水里一般难过。所以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在这里忘不了,那不如离开林家庄,看不到林臻,说不定就会忘掉了。

    但他现在还是心存一丝希望的。

    萧陵最后一次道歉:“师兄,对不起,林子熙的事情我真的错了,我……”

    林臻打断道:“知错有什么用?人都没了,饶是你知错,他又能活过来吗?”说罢,想起了林子熙的声容笑貌,脸上流露出伤心之色。

    萧陵怔怔,随后凄然道:“若有一天,我客死他乡,师兄会为我如此难过吗?”

    林臻看着萧陵,“每一个师弟遭遇不幸,作为师兄,我都会难过。”

    萧陵自嘲地笑了几声,鼓起最后的勇气,向林臻伸出手:“师兄,我们一起出去吧,离开林家庄,一起看天下!”眼底闪烁着最后的希望的焰火。

    但林臻无情地将其泼灭。

    林臻转身,只是留下一句话:“出了门,你就是林家庄的脸,不要再顶着林家庄的脸去祸害别人了。”

    这句话太重了。

    直到今时今日,林臻再想起来时,才发觉当时说得太重了。

    第五章 风流公子

    “啊——”

    伴随着尖锐的嘶叫声,一团黑漆漆的似是影子般的邪物被从中劈开,在地上化为一滩污水,又迅速地消失不见。

    刺穿邪物的斩妖剑散发出杀气,隐隐约约又仿佛在抑制着怒气。

    林臻一袭道袍,袍角翩然,侧身而立,剑眉入鬓,面容英俊。他将斩妖剑擦拭干净,收入剑鞘,看起来沉稳的双眸里暗自蕴动着不耐。

    一个同穿着道袍的少年像是小跟班一样地跑了过来,为林臻递上水壶,“林师父果然厉害,只用一个上午就手刃了二十只影妖。”

    林臻默然地接过水壶,心想这哪里是什么影妖,连人形都还没修练成,顶多是二十团妖气。但他已知道多说无益,少年虽知晓点灵术,但只是皮毛,听不懂这些。

    少年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赞叹道:“林师父的剑术那么好,不愧是萧大人的同门呢。”

    听到这句话,林臻就郁闷不已,怒气升腾。

    一个月前,他跟着萧陵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百锦城,南国的东方之珠,全国除龙都外最为繁华的城市,也是南国对外贸易的第一港口城市。

    由于气萧陵在太师父寿宴上的擅作主张,林臻愣是一路都没有搭理他,对萧陵的各种主动示好也装作没看见,就这么一直僵持到现在。萧陵到最后也没再主动找没趣,到了府邸后就开始忙着处理走之后堆积下来的事物,并陆陆续续“拜托”给了林臻不少斩妖除魔的工作,都是一些小妖小怪,无关痛痒,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林臻一想到萧陵那日在大堂上一副非他不可的认真神情,就觉得可笑。他真是万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他昔日最要好的师弟戏弄到背井离乡的地步。

    少年看着林臻阴沉下来的脸,担心道:“林师父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差劲?”

    林臻看向少年,心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能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微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热。”

    少年肤色极白,脸稍微一红都特别明显,他善解人意道:“已经入五月了,夏天很快就要到了,百锦就是要比其他地方热一些。”

    林臻点了点头,忽然问:“你是叫……初……”

    “初碧。”少年回答,笑得有几分羞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敢直视林臻。

    林臻笑道:“怎么名字像个姑娘?”

    “在我之前有两个哥哥,爹娘一直盼着我能是个女孩儿。”少年天真烂漫,竟很是信任林臻,将家底一字不漏地报了上来。

    “那你怎么到萧陵府上做了侍童?”

    初碧也毫不隐瞒,“我大哥被征去当了兵,两年前吃了冤案,要不是萧大人及时相助,早就丢了命。我们一家也没什么好回报萧大人的,便把我送到了萧府。”

    萧陵,你也可算做了件好事。林臻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看了看将近正午的天色,林臻对初碧道:“走吧,打道回府。”

    萧陵的府邸修在百锦城清桃街头,坐东朝西,规模比当地知府的府邸要大三倍。官家府宅建筑大多相似,没什么特别处,料想是萧陵也懒得去别出心裁些什么,倒是府里种了不少桃花,粉的白的,分外妖娆。

    萧陵喜欢桃花?怎么他不知道。林臻自个儿倒是一直衷情于桃花,但记忆里萧陵向来是对这些花花草草漠不关心……难道是来百锦城后兴起了这份雅致?

    正当林臻流连于满院桃树,心情愉悦之际,管家齐叔在游廊唤道:“林公子,你回来了?”

    林臻眼皮一跳,回头看到年已花甲的老管家:“齐叔,难道……又有什么事?”

    齐叔生得矮小,白胡子一把,他悠悠道:“我家主人临走前吩咐老奴拜托林公子一件事情。”

    “……什么事?”

    “西郊有片林子,近日有个樵夫在那里看到类似猫的妖怪……”

    林臻一听,便知道后文如何了,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好心情又被搅乱,他忍无可忍道:“萧陵在哪里?我要见他!”

    老管家倒是淡定,似是对林臻的反应早有预料,却拖长了声音,有点卖关子的意味:“主子他啊……”

    `

    这大概是林臻有生以来最为气恼的一次了。

    若是齐叔说萧陵在哪里哪里办公、做生意或是斩妖除魔为民出害,他也便罢了,体谅萧陵的事务繁多j□j无术。但是,萧陵竟然在醉花楼饮酒作乐,花天酒地!

    饶是他一个外乡人初来乍到,也听说过醉花楼——所谓醉花楼,即是东京第一青楼,占东市最大的店面,高四层,集结了各路美人,也是东京最奢华的青楼,来此消费的非富即贵,奢靡之风,令人唾弃。

    但他从未担心过萧陵沉溺于风月之中,毕竟他对萧陵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淡漠的少年上。竟未曾料到,不过四年,萧陵竟也变了性情,学会了风花雪月。

    林臻越想越气,策马前往东市,不一会儿就到了醉花楼,一路黑着脸,抓了一个姑娘问清萧陵所在的房间后,气冲冲地上了楼。

    “砰——”林臻一脚粗暴地把门踹开,打断了屋内悠扬的奏乐声。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脂粉气味,闻得他不舒服地皱了皱鼻。

    他大步流星,绕过屏风,大喝:“萧陵!”

    屏风后坐着的正是萧陵,眉眼如画,一派风流。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见形势不对劲,都纷纷退散。

    见到林臻,萧陵好看的桃花眼弯起了月牙儿,嘴角轻扬,本便儒雅俊秀的面容漾着淡淡的笑容,发带松落,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格外多情潇洒。

    他慵懒地倚在榻上,身着一袭宝蓝色的长袍,内襟大敞,衣服松垮,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

    萧陵的淡定与林臻的暴躁一时形成了强烈对比,他斟了一杯酒,递给林臻,笑道:“师兄也来尝一尝吧,可甜了。”

    林臻怒火中烧,抬手便狠狠地将那酒杯打落在地,惊得在角落抚琴的姑娘抱着琴,不敢动弹。林臻骂道:“白日宣淫,你小子倒是长本事了!”

    萧陵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我在此喝酒听琴,怎成了白日宣淫了呢?”

    林臻懒得跟萧陵废话,冷笑:“喝酒听琴会衣衫不整?”

    萧陵:“喝到陶醉处,听到兴起时,打扮随意点又有何不可?”

    “胡说八道!”林臻显然被萧陵的狡辩给恼到了,“好,那你就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被你使唤来奔波忙碌,你却在这里闲得来喝小酒听小曲儿?”

    萧陵眨了眨眼,笑得狡黠:“若不如此,师兄怎会来主动找我,开口对我讲话?”

    林臻这才想起来,自太师父寿宴以后,这还真是他第一次主动跟萧陵说话。他只觉得太阳穴有些痛:“你……你就为了这个?”

    “师兄也真有耐心,过了整整一个月才来找我。”

    整整一个月,他写完折子,查完账本,把府邸上上下下都打理了一遍,都没等来林臻的一次主动。于是他找的活儿越来越鸡毛蒜皮,越来越无理取闹,就是想让林臻气急,来找他讨个公道。

    林臻不信,冷声道:“你少跟我撒谎,这四年在外面养成了多少坏毛病?当真以为出师后就没人管着你了?”

    萧陵:“师兄不信也罢,那就当陵把持不住好了,现在太师父和师父不在,又有谁奈何得了我?”

    林臻不料萧陵如此嚣张,本着师兄的本分,道:“奈何不了你?我林臻既为你师兄,既已至此,那你萧陵的破事儿我是管定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些坏毛病改不改得过来!”

    被人指着鼻头,萧陵反而一副得逞的模样,他伸手握住林臻伸出的食指,道:“一言为定,师兄日后可不许反悔,丢下我不管。”

    林臻意识到自己被萧陵戏弄了,但又不好收回刚才的话,只有冷哼一声:“你还不赶快整理下你的着装,跟我出去?”

    “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

    折腾了一阵子后,萧陵和林臻终于是离开了房间,屋内顿时清静下来,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林臻一边下楼梯一边数落萧陵的声音,然后渐渐地也听不到了。

    抚琴的姑娘名为朝月,显然吓得不轻,直到老鸨走进来才回过神来,颤颤道:“妈妈……”

    老鸨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将朝月扶了起来:“好了好了,难为你第一次接客就遇见这事儿。”

    朝月心有余悸,问:“刚刚来找萧大人的是何人?竟敢对萧大人大呼小叫,如此恶狠?”

    “听说是萧大人的同门师兄。”老鸨也不确定,“罢了,可算把萧陵这尊大佛给请走了。”

    “妈妈不欢喜萧大人光顾我们醉花楼?”朝月想起萧陵,不禁心动,那般俊俏,举手投足间都无双风流,如此翩翩佳公子,又是当今位高权重的侯爷,自是讨人喜欢。

    老鸨皱眉:“萧陵不近女色,更从不来我们这些烟花场所,此次忽然连着来了那么几天,能不让我担心吗?”

    醉花楼的顾客有许多达官贵人,既是花楼,同时也是各种消息交流的场所,当然也暗藏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朝月也觉得有道理,又想起姐妹们说,每次萧大人虽都任由她们解他的衣服,却从不让她们真正地近自己的身,喝酒时虽嘴上挂着笑,但眼神却捉摸不定,心不在焉。这她也注意到了,今日弹琴时因为紧张所以错了好几个音,但萧陵竟丝毫没有责备她,准确而言,萧陵根本没有在听。

    那为何那位公子冲进来的时候,萧大人却故作风流呢?

    朝月想不明白,老鸨也不明白,只当是萧陵一时兴起,让她们虚惊一场。

    第六章 青楼风波

    回房前萧陵问了林臻一个问题,让林臻的气恼瞬间转变成了尴尬,他怔怔地看着萧陵的眼睛,无地自容之感油然而生。

    萧陵嘴角微扬:“既然青楼如师兄所说是万恶之所,滋生淫靡腐败,那为何当年师兄要和子熙他们去逛青楼呢?”

    他便这么悠悠然地扔下一句羽毛般轻的话语,却让林臻羞愧得半天难移寸步。

    那估计是目前为止林臻最大的糗事了。

    那时林子熙已经进庄半年了,林武门下林臻最大,但也才将近十七,其余师弟,有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其余的更小。林武是林慈的长徒,二师叔林桓住在城外,三师叔林祥病逝,其余同门分布在五湖四海,有的早就放弃了本业。

    林桓有个徒弟叫岳剑枫,家里是开客栈的,有些家底,却一副少爷做派,挥霍无度,性子顽劣,因此他爹娘才将他送到林桓那里,也不求学什么灵术,只要有人管管他就行,而众所周知林桓是张冷脸,对门下徒弟极其严厉。

    岳剑枫着实是在林桓那里吃尽了苦头,纨绔之风大有收敛,但还是玩性未泯,但每次也只有借着给林家本庄这边送东西才能出来玩一玩。他比林臻大四岁,到了林家庄俨然一副大哥做派,给林臻等人普及一些人情世故,林臻和萧陵对他说的话并不太感兴趣,但其他师弟都很喜欢岳剑枫,每次都吵着闹着要岳师兄带他们出去逛。

    那天也是如此,岳剑枫来送一些信件,送完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周围马上就围了好几个好奇的师弟。林臻路过那里,见岳剑枫又在扯淡了,便也去听一听他说了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北街开了家花楼?”走近一看,岳剑枫正讲得眉飞色舞,“那酒香得来隔几条街都闻得到,那儿的女人各个都比花还俏!”

    有个尚还年幼的师弟不解地问:“岳师兄,花楼是什么啊?”

    “唉,你还小,不懂!这花楼啊……”岳剑枫瞟到了走过来的林臻,笑问,“林臻弟弟去没去过花楼啊?”

    林臻脸一下子就红了,他自是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但从没去过,他皱眉,结结巴巴道:“师兄你……你……别再乱说了,师弟他们还小!”

    岳剑枫挑眉,笑得轻佻:“看来林臻弟弟还嫩着呢。不过也是,这种事儿啊小孩子是不懂的。”他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林臻啊,你送我到山下吧。”说罢,他又指了几个年龄较长的人,“你们也来送送我吧,我还有些事儿想跟你们说。”

    年幼的师弟们都露出失望的神色,林臻训了他们一句,催他们赶快去练功。但惟独林子熙没有散去,而是拉了拉林臻的衣服,道:“林师兄我同你一块儿去送岳师兄吧,你昨日说好要教我练剑的。”

    林臻点头,虽心底里疑惑岳剑枫这次走怎么那么兴师动众,还要六七个人来送他,但又因对方年长,不敢拒绝。

    谁料一下山,岳剑枫便提议道:“我手里攒了些钱,这次师兄请客,让你们这群没开过荤的猴子也体验体验花楼。”

    有几个师弟蠢蠢欲动,明显是感到很兴奋,林臻虽也好奇,但还是被规矩管着,立马摇头道:“师兄你这不妥……”

    “哎哟有什么不妥,林臻你是不是男人,啊?你都要十七了,怕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吧?没出息!”岳剑枫反倒责骂起林臻来,“你都畏畏缩缩成这样,还怎么做大师兄啊,你要不要给你师弟们立榜样了!”

    林臻急得连脖子都红了,“师父说那里不能去,那里……”忽然想起身边林子熙的身世,便没有说下去,怕伤了林子熙。

    其实林子熙倒没有丝毫感伤,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玩心最大,其次是叛逆,他想了想自己要是和林臻去青楼玩,萧陵一定气得够呛,便欣然同意道:“师兄,不如我们便去看一看吧,也长长见识。”

    “就是啊林师兄,我们看看就回来,一定不会让师父发现的。”

    “是啊是啊,林师兄你就答应吧,难得岳师兄肯带我们去玩。”

    最后岳剑枫放狠话:“林臻,我一直当你是我弟弟,这次你要不去,那小家伙们肯定都不敢去,那你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也就当我自作多情,将来你也别喊我叫师兄了。”

    这话压得林臻哪敢说个“不”字,林臻内心挣扎,最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正巧萧陵被林武使唤到西街买东西,看到岳剑枫带着林臻和林子熙等人,心里奇怪,跑上前跟林臻打招呼:“师兄,你怎么来这儿了?”

    林臻万没想到会碰见萧陵,看着萧陵一脸纯真,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清楚。一旁的岳剑枫嬉皮笑脸道:“哟这不是萧陵吗?正好正好,跟我们一起去街头新开的那家销魂阁好好享受一番。”

    萧陵一听,脸色变了变,“销魂阁?什么地方?”

    岳剑枫拍了拍萧陵的肩,说的暧昧:“采花的地方。”

    萧陵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直直地盯着林臻,像是在质问道:“师兄,你要去青楼?”

    林臻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岳师兄请客,说……带我们来开开眼界。”

    萧陵冷笑:“开眼界?去那种地方,只怕会脏了眼秽了心!”

    林子熙从小在花街柳巷长大,见萧陵如此,反驳道:“萧师兄自个儿又没去过,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萧陵甚至不屑于看林子熙,冷哼:“你爹怎么死的你自己不清楚吗?不愧的j□j的种,长大后也不忘自己出生的地方。”

    “你……!”

    林臻觉得萧陵说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出言阻止:“阿陵你说话注意一点!”

    萧陵见林臻帮着林子熙说话,态度更是冷然:“师兄当真要去销魂阁?”

    “我去去便回。”

    萧陵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林臻:“好,那我便不打扰各位师兄师弟的雅兴了。”说罢,萧陵拂袖而去。

    岳剑枫笑哈哈地打暖场,道:“走吧走吧,萧陵性格就是这样,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等他自己想通了,就该后悔今儿没跟我们来了!”

    事后回想起来,林臻后悔不已。

    岳剑枫明显是烟花场所的常客,对一系列流程轻车熟路,林臻还没适应扑鼻的胭脂香气,就迷迷糊糊地被带到了一间房里,目之所及不是艳粉就是鹅黄,鲜艳得很。随后只听岳剑枫点了几种花的名字,老鸨便扭着屁股走了。

    林臻手足无措,无所适从,只有给自己倒水,结果一喝竟然是酒,一时间呛得喷了出来,林子熙笑着给林臻拍背顺气,道:“林师兄现在都那么紧张,等那些女的进来了,你岂不是要咳死过去?”

    林臻本来就咳得双颊泛红,抬头正好看到五六个艳丽女子从门口走了进来,穿着低衿的纱裙,白香的胸脯就像关不住的满园j□j,登时脸涨红得像是能滴出血一般,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最后只有低下头,慌乱地给自己倒酒,手一直在哆嗦,倒了好一会儿才满了一杯,便急急地往嘴里送。

    林子熙见惯了这些了,比较会来事,对着那几个姑娘便是姐姐姐姐地叫。岳剑枫直接左拥右抱,跟那群莺莺燕燕说自己是如何豪气,请一群师弟来长见识。而其余师兄弟,虽没林臻那么夸张,但都愣在那里,只觉得喉咙干干的,又兴奋又不安。

    “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啊。”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姑娘对林臻来了兴趣,整个人几乎都要靠在了林臻身上,“奴家叫水仙,就让奴家来陪你喝一杯吧。”说着,伸手要去拿林臻手里的酒壶。

    林臻一惊,忙站起来,让水仙差点摔一跤,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结结巴巴道:“姑……姑……姑娘,你你你你……请自……自重……”

    水仙心想,装什么君子,待我试一试,你便原形毕露了。于是她也不生气,反而妩媚一笑,玉葱般的纤手挑逗地顺着林臻的小腿摸上大腿内侧,还欲再往上摸。

    林臻年少未经人事,哪里经得起经验丰富的j□j的调戏,登时就有感觉了。他吞了口口水,赶快扒开水仙的手,声音沙哑:“姑娘……你……你去找那边那个公子去……我我我……”

    水仙才不管那么多,眼看就要到手了,索性身子一软,倒在了林臻的怀里,在林臻耳边吹气:“公子,春宵苦短……”

    “砰——”

    该是有多大力,竟将新装的门板也踢烂了。萧陵阴着一张脸,走进来就看到林臻这么一幕,顿时杀气腾起:

    “抱歉扫了各位的兴致了,师父已经在楼下恭候多时了。”

    `

    这件事林臻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其他人心里虽然感激却都不敢出来出头,岳剑枫一想到要被林桓处罚就吓得不得了,把罪过也全部推到了林臻一人身上。但是他最后也难逃林桓的责罚——萧陵气不过,直接登门拜访,把岳剑枫唆使林臻去青楼还让他背黑锅的事情都说给了林桓听。

    林臻作为大师兄,竟带着师弟在青楼厮混,这责罚下来可就重了。林武心里自然明白林臻是何等正直的一个人,也猜到了林臻背了黑锅,但既然林臻站出来了,就要严惩。

    其他师弟们被罚打扫林家庄一个月,抄心经一本。而林臻吃了一顿鞭打,被罚在祠堂闭门思过五日,抄写祖训给师门上下人手一册,期间不许任何人看望。

    林臻身上带着伤,没有跪在垫子上,而是跪在祠堂的地砖上,身前摆了张小案几,上面放着纸墨。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神情认真,正在抄着祖训。

    萧陵在门外默默地看着,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师兄。”

    林臻回头,看到萧陵时一惊,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快走,师父禁令你们来看我。”

    萧陵跨进了门槛,把手上的袍子披到林臻身上,道:“夜深了,不要着凉了。”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白瓷瓶,“这是二师叔让我带来的玉露膏,对消炎治外伤有奇效。”

    林臻心里很感动,羞愧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就算师父打死我,我也毫无怨言。你把药带走吧,我身体好,伤口愈合得很快,用不到这么金贵的药膏。”

    萧陵不理会,撩起林臻的袖子一看,今下午才打得鞭痕,现在已经结痂了,这暗红色的伤疤看的萧陵心里又是一痛。

    “师兄,对不起,我不该去告诉师父的。”

    林臻却摇头:“不,阿陵,你做得好,如果不是师父来了,我可能已经……”

    萧陵一愣,眼神幽深起来:“可能已经……?”

    林臻叹气,“阿陵你还不懂,我……我看着那些姑娘,焦躁不安,竟忘了平日师父的教诲。我真该死!”

    萧陵默然,他知道师兄没有错,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正常少年,遇到那般妖娆的女子勾引自己,都会把持不住的。但他心里就是百般滋味,感到有些气恼。

    林臻自然是不知萧陵心里这些小九九,自顾自地自责与愧疚,更加认真地抄写起来。

    第七章 重归于好

    是夜,晚风徐徐,院中桃花轻声歌唱。夜幕无星,一片寂寥。

    初碧端着一份茶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后,才敲了敲东厢的门,轻声道:“萧大人,是我来送茶水了。”

    门内传来萧陵的应答声:“进来。”

    初碧缓缓地将门推开,又轻轻地关上。屋内烛火依旧,萧陵正坐在书桌前批改文书,书桌下还堆着一摞账本。

    这些年来他丝毫不悠闲,除了理会朝中政务和民间除妖外,还做起了生意,小到出租土地办茶楼设赌场,大到运货外贸组建商船,短短四年,就成了东京的经济巨头,对南国对外的贸易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然,这多多少少有当今圣上上官鸿霖的授意。

    所以,府里也少不了上官鸿霖的眼线。

    萧陵揉了揉额角,问:“今天你给他递水,他喝了吗?”

    初碧恭敬温顺地回答:“喝了。”

    萧陵拿着章在文书上盖了一下,这才抬头看初碧,“师兄今日有什么反常吗?”

    “没有……”

    “那便好。”萧陵又低下了头,换了一本折子,“明日起师兄就不用去外面奔波了,今日你就不必领药了,退下吧。”

    初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您每回让我在林师父的水囊里下的药,究竟是什么?该不会是……”一想起自己很可能成为萧陵杀害林臻的那把刀,初碧就惴惴不安。

    萧陵再抬头时,眼底像是一池结冰的湖水,寒气逼人:“你以为我会害师兄?”

    初碧被吓得哆嗦,赶快跪了下来:“是初碧一时糊涂,萧大人为人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是初碧糊涂!还望大人见谅!”

    萧陵嘴角紧抿,脸色冷峻:“滚出去吧,把嘴巴封严实点。”

    初碧连磕了几个头,赶忙退了出去,飞快地跑到了园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初入府时就被齐叔提醒过,萧陵喜怒无常,得时时刻刻注意着察言观色,他一向乖巧,入府两年,虽没被赞赏过,但好歹也没有被萧陵说过重话。今晚是他太不谨慎了,看林臻一来,萧陵脾气也没以前那么古怪了,便疏忽了。

    而初碧心头虽仍困惑不已,但也只有闭口不谈了。

    `

    清晨,林臻打开门,正想要伸个懒腰,就看到萧陵站在门前桃树下对他微笑。

    “师兄早。”萧陵风度翩翩,衣着整洁,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林臻倒是因为梦见以前岳剑枫带他去青楼的事,一晚上没睡好,“你怎么在我房前?”

    萧陵道:“好久都没和师兄一起吃早饭了,今天陵是特地来邀请师兄的。”

    林臻狐疑地盯着萧陵,不知道萧陵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萧陵任林臻盯了一会儿,笑着去拉林臻的手:“师兄站着干什么,难道不饿吗?”

    虽已是五月,但萧陵的手却依然是冰凉的,像是秋季的雨滴。林臻愣愣地看着萧陵牵着自己的手,又熟悉又奇怪的触感,但不容他挣扎开,萧陵又道:“师兄的手真暖和,记得我打小手就凉,师兄每次都会握住我的手。

    林臻看着萧陵一脸真诚,一时竟不好挣开手,只有任由萧陵握着,心里反而油然而生丝丝温柔。他曾经一度非常心疼萧陵,心想这孩子身体不怎么好,还受了那么多苦,每一次看到小时候萧陵幽深不知其所思的眼眸时,就无比怜惜。

    而如今萧陵已长成健壮的男子,甚至比自己还高一点。但握着那冰冷的手,林臻还是会心疼。

    萧陵将林臻的心理变化猜得一清二楚,狡黠地笑着,却又不敢露出得意的神色,还要忍住自己把林臻拉入怀中的冲动。他道:“我还记得昔日师兄还经常给我煮粥喝,陵这些年也学了些手艺,做了粥和一些点心,等久了怕要凉了。”

    林臻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有点了点头,任萧陵兴致勃勃地将自己拉到了东厢。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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