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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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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生门 第一卷完结 作者:君子姝阳

    正文 第14节

    八生门 第一卷完结 作者:君子姝阳

    第14节

    ☆、珠莲并蒂【三】

    原来乱葬岗不是一个地名,它只是东风里的一个山坡,山上埋葬着至死都无法安息的死魂厉鬼。

    江红菱下了马,把马拴到一颗枝干灰黑的树上,似是看出了陆忘川的疑惑,道:“东风里中埋葬着两种邪祟,山下的不灭凶尸,和山上的阴魂厉鬼,相传东风里的所来是百年前战乱时,战死沙场的士兵们马革裹尸幕天而葬,魂梦不可归乡,一尊衣冠冢又收不到家人的悼念和祭奠,肉身不灭魂也就被困住,执念和怨念及其深重,也就成了凶尸,他们和乱葬岗上的厉鬼的差别就是他们还是人,是死士”

    陆忘川忽然有一种在这个女人面前无可遁形的感觉,似乎她早就看穿了他这一路而来的胸怀若谷都是假象,却不说破,此时有意无意的说出东风里的渊源,又好像是在提点与他。

    “陆公子,你我走在前方探路可好?”

    江红菱问道。

    陆忘川上前和她并肩踏入死寂阴沉的小巷,把东风里这一生人勿进的木牌甩在身后。

    赫连羡和江华紧随其后。

    陆忘川并不信任他们,即使左边有江红菱,后面有赫连羡和江华断后,他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东风里的天连星星都少的可怜,只有加急的鬼风来来去去。

    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两旁是一间间破败的屋舍,百年的时光把这些建筑都腐蚀风化的只剩一副空架子,吊斗的门框不住的随阴风吱呀,像是老织机的呜咽哑唱,凄楚诡异的让人听来毛骨悚然。

    陆忘川时刻监视着左右动静,食指和中指错了几错,天上多了几颗明烁的星子,阴风也轻了不少。

    江红菱看到了,问:“陆公子还会星术?”

    “毛皮”

    陆忘川忽然止步,面色凝重道:“来了”

    脚下地面微不可察的震动,地底下有东西一阵阵窜过,竟不止不休,川流不息。

    江红菱没料到此人的反应如此灵敏,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耳朵,不禁问道:“什么东西?好重的阴气”

    陆忘川忽然活动了几下手腕,缠紧袖口绑带说:“都有,当心你的脚下!”

    说罢忽然架住她的胳膊猛然向上飞起!

    一只手臂破土而出和江红菱的脚腕擦肩而过。

    江红菱也并非池中物,见状立即抽出背上长剑朝地面的凶尸挥了下去。

    陆忘川没有武器,蹲在一根挂着破旧黑番的柱子上,观看地面的动静。

    凶尸不断的从地面钻出来,他们犹如行尸走肉般露出破烂的皮肉,森森白骨,有的凶尸的肉身甚至腐化了一半,一半人身一半白骨,身上的衣料依稀可以看的出他们生前都是士兵。

    保家卫国为国战死的士兵死后却落到了如今的地步,是谁这么‘物尽其用’把这些人的尸体埋葬在此,天长日久待其化为死士。

    赫连羡也抽出长剑砍杀凶尸,行动利落身手不俗,虽然无十分强悍剑风,但已稍有段位,只差火候。

    而江华却只守不攻,轻盈灵动的身影穿梭在凶尸中竟也从未让其近身。

    这些凶尸并不笨拙,他们行动迅捷,甚至比生前更加强壮有力,而且不死不灭,江红菱砍断了一个凶尸的胳膊,那凶尸感觉不到疼痛继续攻击江红菱,被她砍下的手臂也在地上蠕动伺机而动,当真杀不死。

    赫连羡的脚腕被那只断臂抓住动弹不得,前后两只凶尸又朝他围攻,应付的越来越吃力。

    陆忘川把掌心一颗石子弹出去正中凶尸的断臂解了赫连羡的燃眉之急,然后抬头观望星象,星子太少了,他又没带星盘,连最简易的八宫位星阵都组建不成,这可如何是好……

    江红菱砍掉一凶尸的人头,浓黑色的血液登时溅了她一身,被砍断头颅的凶尸嘶吼一声,更为凶狠的召唤同伴将江红菱一步步逼入死路。

    江红菱退无可退之时看到了高高蹲在旗杆上抬头望天的陆忘川,扬声喊道:“陆公子接剑!”

    一柄银剑朝自己飞来,陆忘川伸手接住,足尖点在旗杆上站起身,掂了掂剑的分量,然后扬手一剑斜劈下去。

    犀利强劲的剑气像割一样将群尸齐刷刷的齐腰斩断,凶尸吼叫声瞬间吞噬东风里。

    “砍头没用”

    陆忘川立在旗杆上道:“拦腰斩断让他乱走乱爬,才能应付的来”

    江华踢飞一个用手朝他爬过去的凶尸的上半身,哼道:“说的一口漂亮话,这么厉害能打你还躲的那么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陆忘川:“都过去都过去!把他那张嘴撕烂!”

    江华:“你撕一个试试!我让你永远都睡不着!”

    赫连羡:“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吵!妈呀他咬我脚脖子了啊啊啊啊 啊!陆前辈!”

    江红菱飞过去斩断断臂的手腕,把他拉到一边,衣着散乱风范依旧,镇定道:“江华,可以开始了”

    江华足尖一点朝陆忘川飞过去,一肘子把他怼开:“别人是站着茅坑不拉屎,你是站在杆上晒月亮,走开!”

    陆忘川把杆让给他,又站到了旁边的屋顶上,没在和他吵嘴,而是再度抬头用念力驱赶天上的云层,今夜并非没有星子,而是星星都被厚重的云层遮了起来。

    江华抽出腰间玉笛,在指尖打了一个漂亮的转儿,玉笛一横放在唇边,温柔遣眷的笛音如环佩清泉婉婉流出……

    听了这弦乐瓒名的笛音,陆忘川禁不住转头看他一眼:“我当你只会吹一些震鬼的曲子”

    江华一拿起笛子仿佛变了一个人,闭着眼眸专注于手中玉笛,吹奏起这一曲‘故里’。

    此曲意在抚慰战场上的亡灵,让其魂梦归故里,虽然在东风里只是一个假象,但这假象已足以迷惑这些凶尸暂时的驯服他们。

    江红菱忽然向前奔跑:“陆公子,乱葬岗!”

    陆忘川提着剑在屋檐上随着她向前飞奔,赫连羡留下为江华护法,只要笛音不断,江华就不可受干扰。

    直到现在陆忘川才察觉东风里的死士只是为乱葬岗看门的,粗俗些说就是看门狗,乱葬岗才是今夜大戏。

    小巷的尽头是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坡,陆忘川在前世镜中看到过,正是聂华阴招魂的地方。

    奔向乱葬岗的不止他和江红菱,还有地下厉鬼,数不胜数的厉鬼!

    陆忘川几乎能听到他们蓄势待发的鬼啸,他们去乱葬岗干什么?难道乱葬岗有人在召魂?

    乱葬岗近在眼前,陆忘川忽然道:“地面不能待了,快上来!”

    江红菱此时也很信任他,足尖一点朝他飞过去。

    陆忘川顾不得许多,一手拦住她的腰带着他飞向乱葬岗顶部一株枯树上,松开她蹲在树干上,朝她嘘了一声。

    江红菱蹲在他身边,果真不再言语,看着不远处。

    乱葬岗果真有人在招魂,或者说不是人,是两位死侍,失去灵魂的两个走尸披着黑斗篷,手里拿着一支黑幡召魂旗,正有规律的左右摇摆。

    一个个鬼影从地下冒出来,朝他们围了过去。

    用召魂旗招魂,比当年的聂华阴聪明多了,也比他有本事多了。

    陆忘川看了几眼黑幡旗面上的符咒,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破破烂烂的小旗子,咬断自己的指尖在上面照猫画虎的临摹。

    江红菱有些意外:“哪里来的?”

    “方才旗杆上扯下的,不然真在晒月亮吗?”

    忍了白老鼠精一晚上,陆忘川终究没忍住刻薄了几句。

    江红菱微微笑道:“其实江华对你并无恶意,他只是最忌讳……”

    “嘘——”

    陆忘川示意她噤声,撇断一根树枝绑上旗子,拿在手里轻轻摇晃。

    呵,驱魂旗还真有用,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鬼头忽然不动了,随之又一颗颗的藏了进去。

    一位死侍的头部忽然动了动,扬手就把招魂旗朝他们挥了一下。

    陆忘川眼疾手快的抓住江红菱的胳膊离开枯树,旗风落在枯树上,枯树登时化为一团黑雾。

    好邪的功夫,陆忘川带着她落在另一颗枯树上,长剑一伸扫出去一道剑气,打散数个鬼魂,退却死侍数步。

    江红菱问:“你的剑法,怎么没见过?”

    陆忘川左接右挡把死侍打过来的旗风尽数又打了回去,得暇答道:“乱剑,瞎砍”

    江红菱皱眉,他的剑法虽乱,但却十分辛辣霸道,乱中有序唯快不破,实在玄妙。

    眼见死侍围的越来越近,陆忘川咬咬牙道:“别捉摸了,有命活着出去我教你”

    江红菱抿唇笑了笑,豁然扬声道:“江华,乱葬岗镇魂!”

    话音刚落,‘故里’笛音消失,天地之间一片寂然,连阴风都骤然加急。

    江华忽然睁开双眼,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笛。

    赫连羡问:“怎么了,一曲还没吹完”

    “我的笛音,被封了”

    赫连羡脸色骤变,笛音被封?江华的笛音被封?

    和唐鹤共称‘珠莲并蒂’岂止一张皮相,江华的笛子和唐鹤的柳琴当年合奏一曲‘安息’震天下之魂灵,灭尽四海内厉鬼,他们二人相辅相成相应相合,也只有彼此才能通透对方乐理内力,此时江华竟然说他的笛音被封了……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微微颤鸣的琴音,仿佛是弹奏之前的调音。

    江华手中的玉笛与之共鸣,轻轻颤动。

    天边忽现一个消瘦的人影,那人背着一把柳琴从高处慢慢走下,茕茕孑立,步伐轻缓。

    遥遥一个侧影,人脸都看不真切,赫连羡却如见到厉鬼一样面色刷白后退几步。

    江华骤然握紧手中的笛子向乱葬岗飞奔!

    陆忘川看着慢慢走下来的那个男人,他一身青色长衫,身后背着一把柳琴,身形消瘦欣长,双眼上绑着一条白带,虽然他的眼睛被遮去看不清面容,但通身的气质却是极其的温雅瑞泽,像个书生。

    “谁?”

    陆忘川问。

    江红菱紧紧皱着秀眉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走下来,同样的不可置信:“唐鹤,他竟真的活着

    第二十二章:

    唐鹤在乱葬岗山坡顶上数尺高的地方临空坐下,取下身后柳琴放在双腿上,双眼被一条白带紧紧绑住,手扶在琴弦上貌似在调音。

    第一声琴弦颤鸣声从他手中飞出时,陆忘川已知此人无音门第一琴师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被他赶入地下的厉鬼受到指引般再次一涌而出。

    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唐鹤,竟然是个瞎了双眼的盲人。

    “他的眼睛怎么了?”

    江红菱蹲在陆忘川身边不敢轻举妄动,望着空中斯文俊秀的琴师皱眉惊诧道:“唐鹤的双眼……怎么回事?他当堕入了鬼道?”

    唐鹤的双手在柳琴上划了一周,铮铮弦音似清泉流水般玎玲而出。

    陆忘川皱了皱眉,这琴音看似温和,实则勾魂阴鬼,听了他琴声的厉鬼犹如飞蛾扑火般纷纷涌出地面,争先恐后的扎进两个死侍手中的招魂旗,自投罗网。

    陆忘川抬手挥剑朝他而去,却被他周身忽然迸射黑雾的结界狠狠弹开,反倒险些震伤了自己。

    既然他饲养死侍,是鬼道没错了。

    两道人影一晃从山坡下飞了上来。

    赫连羡看清乱葬岗上死侍召魂的情形后面色白了几分,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空中抚琴控制厉鬼的男子:“我的天……真的是唐鹤?他的眼睛?江华,你看”

    ☆、珠莲并蒂【四】

    赫连羡看清乱葬岗上死侍召魂的情形后面色白了几分,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空中抚琴控制厉鬼的男子:“我的天……真的是唐鹤?他的眼睛?江华你看”

    江华一直在看,他站在距离陆忘川两步之远的一颗枯树树干上,看着唐鹤的眼神幽深莫测,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脸上走马灯似的划过,似乎压抑着心口强劲辛辣的怒火,压抑的眼眶都红了几分。

    “你管那瞎子叫唐鹤吗?”

    江华忽然异常愤怒的冷笑一声:“他若不是唐鹤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罢将玉笛一声放置唇边,第一声笛音冲出去已然撞破唐鹤弹奏出的琅琅弦音。

    陆忘川连忙捂住耳朵,江华吹的这曲子他熟的不能再熟,正是陪他安眠三天的震鬼曲‘灵柩’。

    而且现在看来江华对他还是留了几分情,之前他听到的灵柩只是扰民刺耳外加让人听了筋骨酸疼很想一死了之,而此时的灵柩却是异常的凶猛强劲,那笛音犹如千万把利刃,两军交战的独门法器,连生人听了都刺耳扰心,修为浅些的更是会为此扰乱神智,更别说这些孤魂野鬼了。

    江华此时并非在‘镇魂’,而是‘灭魂’!

    江红菱与赫连羡也忙捂住耳朵极其难耐的忍受这冲锋陷阵与敌人同归于尽似的狠辣笛音。

    鬼啸声淹没了乱葬岗,群鬼不堪忍受‘灵柩’摧残者终于狂怒嘶吼一声,最终魂飞魄散。

    已灭魂无数的江华紧皱眉心紧闭双目,继续吹奏。

    琴师听了这笛音,伸手扶在琴弦上,琴音顿止,然后手腕猛然一翻,五指犹如扯断珠帘般刮过颤鸣的琴弦!

    本以为江华的笛音已经足够的杀敌千万破军扫阵,没想到唐鹤比他更恨!

    这癫狂的弦音犹如万箭齐发势不可挡,听的人耳朵都要被割掉了!

    陆忘川堪堪稳住心境,抬起手中的剑指向星光黯淡的苍穹,剑光一闪割开云层,终于露出了几颗星子。

    这支‘灵柩’世上只有两人会弹奏,一是江华,二就是唐鹤了,而且唐鹤正是‘灵柩’的作曲人,连江华都是他一手亲教的…

    笛音渐渐消失,最终只剩琴音独奏笑傲江湖。

    江华睁开眼望向犹在抚琴的男子,他周身劲风四散,衣袖狂舞发丝纷乱,眼上缠着一条白带看不清面容,而此时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位饲养死侍的鬼琴师,他都是唐鹤。

    消失五年的唐鹤。

    唐鹤把江华的笛音逼退,拨弦的指尖一转,该揍另一只曲子,‘安息’。

    两名死侍则是继续摇旗招魂。

    这支‘安息’与江华的‘故里’有曲径相和之处均是悼念亡灵的入奠曲。

    当日两人月下花前饮酒对酌时,贪杯微醺时曾立下一个颇为荒唐的诺言。

    “欸?唐鹤,常言道人生百年,转眼生死,若你我既不能同年同月同时生,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死的话,你就为我奏一曲‘安息’,我呢,就为你吹一曲‘故里’好了,人死归故里,魂梦可安息啊”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呵呵——”

    江华咬着牙锁视他,眼眶中的猩红几欲绝眦。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一曲‘安息’,是在送我归西吗?!

    “子渊,快挡住他!”

    江红菱喊道。

    江华只望着他,置若罔闻。

    眼见唐鹤即将曲终将厉鬼收入招魂旗,陆忘川也终于将顶上云层剥开,足尖一点冲向天空。

    乾坤卦理在瞬间浮现在星空中,陆忘川仗剑狂扫数下,只见天上星辰各归其位连接成三十二八生门宫位星阵,星芒相接闪射明光。

    陆忘川在星图阵眼下旋身打坐,凌驾于乱葬岗之上。

    昔日聂华阴召魂不治的封魂阵,今天由他来完成。

    星阵将整个东风里的天空晃射如白昼,江红菱迎着由上而下的厉风抬头去看,心中唯有惊叹。

    叹如今世上竟还有人可驾驭封魂阵。

    陆忘川缓缓抬起双手似乎要将整片苍穹举起,手掌在宫位下翻旋周旋,封魂星阵随之变换宫位,光彩更甚。

    乱葬岗上的群鬼被星光贯体而过,随着凄厉一声怒吼化为飞烬。

    默默观望多时的江华忽然躲过赫连羡手中的剑,朝犹在抚琴的男子冲了过去。

    “把你脸上遮羞布揭开让我看看你是谁!”

    唐鹤察觉剑风逼近,不慌不忙的把柳琴收起倒置背后,身子猛然向后退了数尺避开他挑来的利剑。

    江华刺了这一下却不再动弹,立在呼啸的风中遥遥看着他。

    方才逼近他身前的时候,他看的很清楚,那把柳琴上的琴头上镶着一颗通体凝白生光的明珠,如果他没看错,是‘珠莲并蒂’另一信物,明珠带……

    乱葬岗上万鬼或魂飞魄散,或逃入地府,一瞬之间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陆忘川起身将顶上星图收入手中,然后提着长剑俯冲而下。

    两个扛着招魂旗正欲逃走的死侍忽然被从天而降的陆忘川踹倒在地。

    陆忘川长剑在膝上一磕,掰为两段,两手持断刃灌入内力深深□□死侍的胸膛。

    死侍挣扎片刻,顷刻灰飞烟灭。

    远在一旁的唐鹤忽然扬起长袖,两面招魂旗随即各自飞散,一支向南一支向东。

    “陆公子!”

    江红菱忙喊道:“招魂旗飞走了!”

    陆忘川看了看两面融入夜色瞬间不见踪影的招魂旗,没有追其中任何一面,而是提剑飞向了唐鹤。

    他肯定不是招魂的主谋,背后的大人物倒是是楚王爷还是穆家庄?!

    唐鹤背着柳琴转身如来时一样消寂无声的走远,人影化入夜色。

    江华伸手把陆忘川拦住,说:“我去”

    然后握紧玉笛朝他消失的天边一点追了过去。

    大乱稍息,经过这一役,陆忘川也明白了方才朝南方飞去的招魂旗正是往穆家庄而去,另一面则是往北……

    北?北边是长安,楚华年被流放,今日才出长安!

    “陆前辈!”

    赫连羡迁来了他们三人的马,骑在马上喊道:“我和师姐去追飞往穆家庄的招魂旗,你来不来?”

    江红菱牵着两匹马也在等他答复。

    两面招魂旗,一面去往穆家庄,一面去往长安,陆忘川,你去哪里?

    陆忘川此时还不知今晚所下的决定,日后终有一日会教他悔恨终生。

    思索片刻,陆忘川道:“我追北边那面旗,告辞”

    江红菱向他跑了几步:“陆公子”

    陆忘川回身看着她:“还有事?”

    江红菱捡起地上自己那把被他折断的剑,双手送到他面前,笑道:“聊胜于无,还可防身”

    陆忘川笑了笑,收下那把断剑:“多谢”

    江红菱看他片刻,忽然解下腰带上系的荷包,眼角流光飞快的向上一扫,然后把荷包放在他的手中,上了马对他抱拳道:“后会有期,保重”

    两道人影疾驰而出东风里,陆忘川惦着手里的荷包暗想,这是送他的盘缠?

    赫连家弟子果然仁义。

    陆忘川翻身上马,想看看里面多少银子,打开荷包后却发现里面不是银子,而是一粒粒金灿灿的东西,一阵清香甜味跑了出来。

    更不是金子,是一把松子糖。

    原来他从小叫花手里抢回的荷包里,装的是松子糖。

    沉默片刻,他把荷包塞进衣襟,驾马走上和他们背道而驰的一条路。

    从星光浓重走到夜色稀薄,一匹快马一袭黑影匆忙赶往长安。

    他没走官道,而是走了一条荒野林路,打算抄近路尽早找到楚华年。

    山林并不浓密,但他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陆忘川忽然勒停马首,抬头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星象,四周稀疏的树影格外深沉。

    他迷路了,半个时辰前到现在,他始终在这片夜林子里兜转,星象模糊无从辨别方向,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儿走。

    前方林中中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正徐徐朝他走过来。

    陆忘川抽出那把断剑,凝神去看……

    “忘川君,到哪里去?”

    一袭桃色衣裙的人影逐渐走出黑暗,手持一条损魔鞭 ,望着他盈盈笑语:“迷路了吗?我带你走一程可好?”

    □□的马受惊一样猛然后退几步,狂躁的四处踏蹄。

    看来不是迷路,而是被人摆了一道……

    陆忘川稳住马转头看了看周围,四周那是什么树林,而是一株株桃树。

    这女子炼的纯阴邪功异常厉害,当日用桃花阵摆封魂阵并且困住段重殊,还险些把他佛骨抽出,不仅阴,而且狠。

    此时天上最后一颗星子被晨风吹灭了,陆忘川跳下马背,自知虽然自己武力尚可和她一拼,但她此时摆下的九层递进桃花阵,却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逃出的。

    自古天下武学分阴阳,连段重殊那样的纯阳之体都在她的桃花阵中败下阵来,更别说只是稍有进益,此时更是连兵器都没有的陆忘川了。

    阴阳相克,他的阳不能克她的阴。

    柳思追忽然甩出损魔鞭,却不是冲陆忘川,而是冲他的马。

    马被她缠住喉咙然后随意的扔到一旁,本该摔落在地的马却被她扔出的一瞬间凭空消失,仿佛落入另一个时空。

    陆忘川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柳思追笑道:“我只想警告你别轻举妄动,你的阵法在我的桃花坞里行不通,别自作聪明自讨苦吃,这里处处都是迷宫,要是不想被永远困下去,就乖乖听我的话”

    陆忘川笑了一声:“听,有话请讲”

    此时地面忽然微微颤动,他低头一看,发现一条裂缝在他脚下裂开,把地面撕了一个大口子。

    “跳下去”

    柳思追道。

    陆忘川看了一眼裂缝中深不可测的地心,冷笑一声:“如果我杀了你,能不能破开你的桃花坞?”

    柳思追正欲说话,脸色忽然一变,望着他身后道:“段重殊?”

    陆忘川随即回头去看,却见身后空无一人,惊觉上当要出剑时为时已晚。

    柳思追趁他回头的瞬间用损魔鞭缠住他的脚腕,随后向后一拉,将他甩入地面的裂痕!

    陆忘川把断剑插入悬崖般的地心断层,往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地府。

    柳思归念动咒语,分裂的地面竟开始缓缓的靠拢。

    陆忘川在被夹死还是放手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松开手选择后者。

    掉进地府还有活路,被夹成肉饼那就真变成肉饼了……

    江红菱和赫连羡快马加鞭赶到穆家庄时已经第二天凌晨,在山脚下便早已看到山顶黑烟弥漫浓烟四起,只是未想到,一夜之间穆家庄竟然变成如此惨状。

    古有阿房倾之一炬,如今,穆家庄残桓满地。

    似是有人放了一把大火,大火烧毁了整座山顶,包括其中的穆家山庄,此时火光未熄,残桓断木中躺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天地之间一片天火焚山似的荒芜死寂,此时穆家庄已经变为一座坟场,没有一丝活气。

    见了眼前此等惨状,两人在穆家庄门口默然许久,然后踏着焦黑的尸体和断木走了进去。

    赫连羡出自对死者的敬畏低声道:“师姐,是我们算错了吗?难道不是穆家庄炼鬼兵,而是有人嫁祸?”

    穆家一向壮观威严的祭天台此时也被烧的只剩偌大的空地中间一座高台,台下的尸身被烧的血肉模糊,不辨男女。

    江红菱捡起地面上一支焦黑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招魂旗,道:“是穆家庄炼鬼兵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

    江红菱叹了声气道:“你看祭天台上的血咒符文,他们用自家人献血祭,统领鬼兵”

    赫连羡往高台上看,只看到满地的血咒符文和几节断裂的铁索。

    江红菱登上高台蹲下身子研究这些血咒,发现这并不是血祭符文,而是逆反血祭的咒语,也就是说,被血祭的人逆转血祭,将除自己以外的穆家人全都转为血祭……

    好一招移花接木,也是……好恨绝的心肠。

    江红菱站在高台上极目眺望,发现这位被血祭的穆家人不仅把穆家庄所有人送与鬼食,更是将整座穆家庄设为一个大封阵,阵眼就是这处高台。

    她似乎可以看到昨夜穆家庄的动乱……

    熊熊烈火中,高台之上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的男子一派淡然的看着群鬼分食穆家人,他布下的大封阵将所有人都封锁在穆家庄,厉鬼食人,天火烧鬼,他将所有生灵和死魂都封锁在大封阵中,倾之一炬。

    “……你曾说,被九微派逐出师门的其中一位就是穆家庄人?”

    “嗯,师姐认为是他将穆家庄灭门?”

    江红菱摇摇头,只道:“世间绝无巧合,只有机关算尽蓄意而为之”

    ☆、三生葬地【一】

    江华追踪了唐鹤整整一晚,一直跟他回到三天前出发的姑苏小镇金水镇时,他陡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背着一把柳琴的蒙眼男人应该很引人注目,但江华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从未见过什么盲了眼的琴师,闻所未闻。

    他正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生闷气,冷不防月光瞥到不远处湖边闪过一抹青色衣裳,随即走入小巷。

    跑过去一看,发现那条小巷是一个死胡同,杂乱狭小的巷口睡着两条土狗,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有。

    湖边垂柳下摊铺上的大婶唤他买果子,他走过去拿起摊子上的一颗荔枝,问:“方才买果子的那人去哪儿了?就是背着一把琴,蒙着眼的那个”

    大婶似乎不记得方才送走的客人,疑惑的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哦,侬是讲那个瞎子喽哉?”

    据她口中得知,那个男人偶尔会在她摊子上买一些时鲜果子,并不在镇上住,好像是住在镇子下的一个白水村里。

    江华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荔枝向她一丢就走了。

    金水镇下好几个村子,其中这个白水村是最偏僻的一个水路发达而陆路不通及其南走,以至于江华找到白水村的时候又耗了一个白天。

    一所位于山腰上的小院远离山脚下村落,曲折蜿蜒的山路通往密林中的幽幽深处。

    两间草房一方小院,院中垂绦稚子嬉笑打闹,见唐鹤回来都围了上去。

    “先生回来了”

    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喊道。

    唐鹤把买回来的一包荔枝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并不说话,摸了摸那男孩子的头,回房去了。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瓜分那些新鲜香甜的荔枝,果皮落了一地。

    江华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推开矮矮的篱笆门,一眼看穿了院中的小孩不是生人,而是死魂。

    孩子们显然没想到还会有生人造访,见了他均尖叫一声,然后窜到桌子底下,手里的荔枝扔在地上。

    江华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一堆完好无损的荔枝,他们拿不起这些□□,落在地上的荔枝只是祭品,一堆虚影。

    稍大些留着总角的男孩子亮出手上锋利的指甲,勇敢的朝他冲了过去。

    “不要你们这些臭道士抓我们!”

    江华把玉笛一横挡在他眼前,冷冷道:“想魂飞魄散吗?让开”

    男孩子忌惮他手中净化仙灵之气满满的神器,躲开了。

    江华走到正中的一间草房前,抬腿踹开了门。

    简陋的屋子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床榻,什么都没有,正对门口的桌子上摆着一把与周遭格格不入,做工精美雅致的柳琴,琴弦不断的颤动。

    江华踹门的时候,他正站在桌子旁,手按在琴弦上似乎在安抚它。

    “……它在找我吗?”

    江华靠在门框上,举起手中与柳琴共鸣的玉笛,冷笑道:“你人虽然脏了,但琴还是把好琴”

    唐鹤微微向他所在的方向微微侧首,似乎是努力辨别他的声音。

    江华收起玉笛,紧咬着牙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他们都说你将无音门灭门,我本来不信,现在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说话!”

    唐鹤的双眼被蒙住,连带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喜怒哀乐也一并被掩藏,察觉到他的靠近,便慢慢的向后退。

    “躲我?”

    江华双眼一眯,猛然出手想要捉住他的衣领。

    唐鹤拿起靠在桌角的一根木棍挑开他的手,足尖一转移至他几步之外。

    这一棍抽的他手腕青紫一片,江华不依不饶的又朝他走过去:“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别他娘的给我藏着掖着!”

    他变换步法向他靠近,步若游龙移行幻影,其及迅速难测,把唐鹤逼至墙角然后攻其把备一把扯下他脸上白带!

    白带落地的一瞬间,唐鹤忽然抬起袖子遮住脸,转身面对墙角以背示人,似乎是羞愧让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江华愣在原地,浑身的怒火和戾气在看到他的脸时全都烟消云散……

    方才他看的清楚,这人确实是五年前那个俊美无涛内秀嘉泽的唐鹤,只是他的眼睛,如今竟真真切切的残了。

    虽然惊鸿一瞥,但他看到他的双目赤红,渗了血似的眼皮遮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窝,他的眼珠竟是被挖了出来,只留一副渗血的眼眶。

    “……你的眼睛”

    江华癫狂了一样猛然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墙上,逼迫他面对自己:“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说话!”

    唐鹤侧开头避开他的目光,没有血色的双唇紧抿着,依旧只字不言。

    “先生他不会说话!”

    一个女孩子跑进来把江华推开,张开胳膊挡在唐鹤身前:“先生看不见也不会说话,你不要欺负他!”

    其余几个孩子也纷纷挡在唐鹤身前,愤怒的注视着他。

    江华再次征住,看不见,也不会说?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鹤捡起地上的白带遮住双眼,拍拍女孩儿的肩膀,举止轻柔的打了几下手语。

    女孩儿点点头,回过头对江华转述道:“先生说他并不认得你,让你赶快离开”

    江华情绪激进,闻言怒不可遏的再次向前逼近:“不认得我?他看不到我的样子还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不料小女孩儿一下子哭了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愤怒:“你这人真是无礼!先生他五感被封,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五感被封……一个人的五感若被封印,那就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你站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面前是谁,甚至不知面前有人,听不到看不到也不能说话,整个世界对他而言只是一片虚无。

    “……你问他,还记得江华吗”

    小女孩抹掉眼泪,握住唐鹤的手,在他掌心写下‘江华’二字。

    唐鹤猛然收回手,摇头。

    江华走向他:“不记得?我看你分明记得!”

    桌上柳琴凭空飞起飞入唐鹤手中,唐鹤信手拨出一段弦音。

    江华止步在地,忙捂住耳朵,唐鹤竟弹那支‘安魂’来对付他!

    唐鹤将柳琴倒置身后,挥袖一扫,将几个孩童的死魂全部敛入袖中,然后冲破屋顶飞走了。

    江华追到院中看着他瞬间消失在弦月钩边的身影。

    “唐鹤!不管你是人是鬼是聋子是瞎子,我都会找到你!”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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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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