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正文 第17节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第17节
在行礼问安之时,她的余光也借机,审视了一番此时殿内的情况,她的目光先是越过了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思若,对其的表现愤怒不已,而后又转过了贤妃和德贵妃,最后才落在燕帝身上,眼神娇柔,勾人神韵。
此时,在看到德贵妃和贤妃都在之后,良妃内心的忐忑和不安才稍微有些消减。
她以为,这会儿思若还未招供,而贤妃和德贵妃二人,同自己一样,也是燕帝传召过来问话的。
重新扬起自信的微笑,良妃眨眨眼,疑惑地询问道:“陛下,您传召臣妾过来,是为了何事?”
燕帝板着脸,盯着良妃看了一会,随后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思若,出声质问道:“良妃,你可认识此人?”他的语气平稳,从他的神情里,亦看不出半分的喜怒。
良妃闻言,露出一个惊诧的神情,她头都没转,便直接摇头回道:“陛下,您为何这般问?这名宫女乃是凌霄阁之人,臣妾怎么会认识她?”
看了她一眼,燕帝突然冷声道:“大胆良妃,朕且问你,你可知罪?”
良妃面露惊色,惶恐万分,连忙伏首跪下,委委屈屈说道:“臣妾不知自己是犯了何罪,又因何事触怒了圣颜,还望陛下您名言。”
燕帝怒道:“你竟然还装不知道?”
把视线凌厉地落向一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思若,燕帝怒气满满道:“你可都听见了?如今良妃已到,你就将方才你自己所言之事,再如实说一遍。”说着,他又偏头看着良妃,说道:“正好,良妃你也仔细听听,帮你回忆一番,你到底做了何事!”
最后一声,燕帝已是勃然大怒,威严非常。
“是,奴婢遵命。”
先前三个嬷嬷的手段,思若真是怕了,她完全不敢再尝试第二次,于是这时,听着燕帝的话,她低着头,小声道:“奴婢之所以会往二皇子的汤药中下毒,全是受了良妃娘娘的指使,奴婢手中的毒药,也是娘娘派人给奴婢的……陛下英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话语,思若俯身叩拜,又把事情经过,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今日上午,良妃娘娘派人找到了奴婢,让奴婢偷偷将□□下到殿下的膳食中。”
“殿下的膳食,一直都是福全公公和多元二人负责管理的,奴婢根本无法近身,因此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后来,在晚膳之后,奴婢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替陛下熬药的宫女恰好身体不适,让奴婢去帮忙,于是,奴婢便趁机,想将毒药下到汤药当中……”
她交代的越是清楚,脸色便越发苍白,说道最后,已经完全没了血色,身子也在颤抖着,同时,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眼中更是布满了哀伤和痛苦,还有满满的歉意——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把良妃招供了出来,那么,落在淮王手中的,她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便全部难逃一死。
或许此时,他们已经不再了。
神情一凛,燕帝一拍桌面,大声喝道:“如此,良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良妃脸色一变,她跪在地上,眼泪霎时从眼眶中溢出,泪流满面道:“陛下,臣妾冤枉啊。”
说罢,她又以跪着的姿势往前爬行几步来到燕帝脚边,而后仰起头来,楚楚可怜地为自己辩解道:“臣妾与二皇子虽然同在宫中,但二皇子一直在凌霄阁养病,从来深居简出,我们素来少见,更是不曾有过任何交恶,臣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竟要下毒害他?”
说到这里,她把头一转,在燕帝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地瞪了思若一眼,眼里的杀意和恐吓十分明显,随即,她转回头,信誓旦旦地又继续说道:“这一定是一个阴谋,而宫女所言,必然是有人故意扭曲事实,目的,就是要陷害于臣妾,还请陛下您能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公道!”
良妃哭的伤心无比,她的目光始终柔柔地落在燕帝的身上,里头似有一抹哀求和悲伤,之后她也不再为自己说话,就是一直伤心地哭着。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安静地垂泪,也是梨花带雨,自然是赏心悦目的。
然而在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欣赏良妃的美。
坐在上头,德贵妃低头,看着良妃哭了一会,冷笑一声,不禁出言讽刺道:“妹妹方才所言,可是在指着本宫与贤妃姐姐之间,有人故意教这宫女说假话,要陷害与你?”
刚才,就只有她们二人离开,去审讯过思若,而良妃的话,明显就是针对她们的。
“妹妹并非是这个意思。”
良妃一向和德贵妃不和,听了她的话后,故意扮着柔弱,却意有所指道:“我与贤妃姐姐关系一向很好,何况贤妃姐姐是二皇子的养母,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姐姐你乃是贵妃,要掌管后宫之事,自然难以分出时间,而且和二皇子亦无恩怨,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呢?”
良妃的这一番话中,是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众人都知晓,德贵妃最在意的,便是多年以来,她虽然掌管后宫,手执凤印,但是燕帝却始终不肯册封她为后,让她名正言顺,只能以贵妃头衔,代为管理。
如今,良妃的话,便是指德贵妃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故而对庄后心怀恨意,然而庄后已逝,因此便将仇恨转嫁到了燕文灏身上,指使思若下毒谋害燕文灏,却不想思若失手被抓,于是便灵机一动,将事情嫁祸给她。
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话中有话,德贵妃不由冷笑连连,直接指出来质问道:“本宫听妹妹所言,可是在暗喻是本宫有意要陷害于你?”
良妃没有回应她,只是又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燕帝,“陛下,臣妾确实是冤枉的,臣妾伺候了您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清楚臣妾的为人吗?”
她抹着眼泪,柔弱非常,哭的像个泪人儿似的。
然而燕帝却不为所动,他始终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一语不发。
这时,门外有太监禀告道:“陛下,禁卫统领吕熙求见。”
燕帝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很快,吕熙便走了进来,他躬了躬身,向燕帝行了一个礼,之后便出言恭敬地禀报道:“陛下,属下已然按照您的吩咐,去往良妃娘娘的寝宫搜查过了,在娘娘的寝宫处,属下确实找到了宫女思若所言的那名小太监,也从娘娘的寝宫内搜到了一包药物,方才裴御医已然亲自检验过,此药物正是宫女思若往汤药里下之毒。”
说完,他便抬起手,示意门外的侍卫把小太监押上来,又把药包呈给了走来的福喜,福喜拿了药包后,忙转身回去,交给了燕帝。
低头看了一眼,再抬起头时,燕帝已然是怒不可遏,他一脚踹开了良妃,厉声道:“人证、物证都齐全了,证据已是确凿,良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听了吕熙的话,又看到被抓到殿内的小太监,良妃终于是控制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歪到在一旁,只能用手肘勉强支撑着自己,再无力辩驳。
此时此刻,她脸上的妆容已花,再也遮掩不住,她惨白无比的面色和黯淡的神情,转瞬之间,仿若苍老了数十岁。
稍时片刻,她的眼眸一闪,想起了什么,忽然就回过神来,然后她又猛地往前爬了几步,扒着燕帝的腿,声泪俱下地哀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仰起头,良妃的双眸中噙满泪水,表情亦是极为哀婉动人:“臣妾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父亲和祖父双双出事,对臣妾打击实在太大,臣妾一时之间想不通,竟然把父亲的死和祖父的入狱全部都归罪到了二皇子身上,心中对他怀着愤恨,才会犯下这般滔天大错,请陛下看在臣妾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臣妾一命吧——”
她还不能死,只要不死,那么就还有转机,淮王承诺过她,只要再过半个月,城外的大军便会攻进京城,到时,她便能重新回来,甚至成为皇太后了。
燕帝的面容沉静无比,他抿着唇,沉默着,任由良妃扒着自己,一句一句地哀求着。
就这么过了许久。
舒缓了一口气,燕帝低头看了一眼良妃,之后移开目光,漠然淡声道:“良妃无德,以下犯上,意图谋害皇室,难为宫规、国法所容,自今日起,废除妃号,贬至冷宫——”
良妃闻言,一直吊着的心瞬间回到了原地,她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帝,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她又深深地朝着燕帝拜了一拜,然后轻声道:“臣妾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
听了话,德贵妃微微蹙了一下眉,她看了看跪着的良妃,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失望,她本以为,这一次,良妃是绝对难逃一死,却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贬入冷宫就算完了。
一瞬之间,她的心思千回百转,她想,或许是自己多想了,燕帝根本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宠爱燕文灏?
而这一边,贤妃紧紧地蹙着眉,没有忍住,直接站了起来,她走至正殿中央,抬头直视燕帝,冷声问道:“陛下,您这么小惩大诫,是否有失公允,对灏儿何其不公?”
福喜面上一惊,赶忙出声斥责:“大胆——”
抬手示意福喜闭嘴,燕帝抬起眼眸看向贤妃,紧紧抿着唇,眼里的冷意一点一点的,逐渐在加深,但贤妃从来就不曾惧怕过他,仍然站得笔直,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面上皆为不满。
在燕帝出声之前,燕文灏猛地往前几步,借着身高的优势,将贤妃挡在身后,微微低着头,对燕帝轻声说道:“父皇,母妃她只是过于关心儿臣,才会无意顶撞了您,请您见谅,饶了母妃。”
盯着燕文灏看了一会,望着他与自己印象中十分相像的面容,燕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沉吟了一会,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随即淡声道:“罢了,朕不怪她。”
停顿一会,他又问道:“灏儿,你也觉得父皇判得不公?”
燕文灏摇摇头,淡声道:“父皇所做之事,自然有您的道理,何况儿臣也无事,如此惩罚,已经足够。”
如果在这时便死亡,对良妃而言,反而是解脱,但是并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他要让良妃在最得意忘形之时,亲手打破她的美梦,令她万念俱灰,不甘而亡。
燕帝勾了勾唇,露出一丝满意,他点点头,承诺道:“放心吧灏儿,朕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的。”
只是,良妃现在还有用处,还不能死。
想起近日已经提前入京了的淮王,燕帝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意。
“陛下,这二人如何处置?”福喜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思若和小太监,出言提醒道。
对这样的宫侍,燕帝向来不喜,厌恶地扫了他们一眼,他就摆了摆手,吩咐道:“拖出去,杖毙。”
小太监高声尖叫,大喊饶命,被侍卫连拖带拽,不过一旁的思若,却安静无比,沉默着,自己主动站起来,从容地去赴死。
处置完思若和小太监,燕帝又往跪坐在地上的良妃看了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接着就示意吕熙派人迅速良妃带下去。
吕熙领命,连忙招来侍卫,一左一右搀着良妃,押着她去了冷宫。
☆、第77章 27|
此时,宫外。
姜溪一收到良妃的信件,快速阅读完后,就变了脸色,他抿着唇,迅速换好衣裳,然后匆忙出门,疾步往宫门赶去。
然而,他还是去的太迟了。
他刚刚到达宫门处,正准备申请通报入宫,但宫内的消息就已经先一步传了出来——良妃无德,被贬入冷宫。
“……”这时,他再入宫,已然没了意义。
一时之间,姜溪心里百感交集,脸色亦是难看无比,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就全部被卸了去一样,脚下不禁一个铿锵,险些栽倒在地。
扶着墙面,他才勉强站好,其中一名守门侍卫见状,便问了一句:“姜大人,您可还好?”
扯了扯嘴角,姜溪摇了摇头,“本官无事。”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看他又忽然离开,守门侍卫挠了挠头,跑了几步,追问道:“大人,那您还要入宫吗?”
脚下一顿,沉默了一会,姜溪道:“……不用了。”
站在姜溪的身后,守门侍卫瞅着姜溪离开的模样,憨憨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茫然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姜大人今日行为怎么如此怪异?”
无人替他解答,侍卫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跑回去宫门口,继续尽职地看守了。
另一边,五皇子府。
燕文志收到良妃被贬冷宫消息的时候,已是快要四更天,迅速从通房侍妾的床上爬起,他来到书房。
烦躁地抓着头发,他心中愤怒滔天,又隐约含着一丝惊惧,总觉得,下一个便会轮到他自己。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内,燕文志发了好一顿脾气,气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犹如从地狱爬起来的魔鬼,他不安地在书房内连着转了好几圈,最终忍不住,直接便要冲进宫内,去找燕帝要个说法。
不过他刚刚打开书房房门,便撞见了朝他迎面而来的姜溪,姜溪的脸色很不好,但是见到他,还是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五殿下。”
离开宫门后,姜溪本来是要回府的,但转念一想,又担心燕文志会失了理智,便又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一看到姜溪,燕文志仿佛像是找到了一个人发泄怒气一般,对他就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冷嘈热讽,没有一点好的态度。
“是姜大人啊,你不是一直避着我吗?多日不见,怎么今日就突然来了?还是在这深夜里?”
姜溪本来就心情烦躁,此时听了燕文志的话,更是心生怒火,于是,他再也顾不及君臣礼仪,直接出言,厉声斥责了道:“殿下,您现在还有心思责怪微臣吗?”
蹙着眉,姜溪抬眸盯着燕文志,继续冷声问道:“如今娘娘身在宫内,尚不知情况如何,您不想着该如何救娘娘于水火,却还要在这里与微臣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闻言,燕文志的面色又难看了一分,他本就对姜溪十分不满,如今见姜溪居然胆敢公然责骂、顶撞自己,不禁怒极反笑,问道:“姜溪,你有何资格如此质问于我?”
勾着唇,眼底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他上下看了一眼姜溪,笑道:“难道你以为,你此番若是救了母妃,便能让母妃对你心生感激,从而喜欢上你了吗?”
早在几年前,良妃便把姜溪对她的感情,全然告诉了燕文志,其目的,便是要让燕文志知道,姜溪是可信、可用之人。
而这,也是导致燕文志一直对姜溪不喜的原因之一。
闻言,姜溪的面色一白,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燕文志,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声调都有些颤抖:“你……”
“是,母妃都告诉我了。”
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姜溪,燕文志越过他,便要赶往皇宫,不过他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声音里包含着极大的恶意,接着讽刺道:“姜溪,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我的母妃,岂是你这种人,能够高攀地起的?”
说完,他便又冷哼一声,之后就不再多留,直接出了庭院,在夜色当中,出了府邸,赶去了皇宫,留下姜溪一人,面色惨白,神情木然地站在原地。
站在一旁侯了许久,福周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像是随时都可能会倒地昏迷的姜溪一眼,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姜大人,您进屋歇一会吧?”
“啊……”闻声,姜溪一惊,才终于回过神来。
姜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那漫无边际地哀伤已然全部收起,他努力想扯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来,但是他废了好些力气,都无法牵动嘴角半分。
最终,他垂下头,无力地摆摆手,淡声道:“不了,我这便要回去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再无力气,能够做什么了。
他的思绪,已是一团乱麻。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福周害怕他出事,连忙上前搀扶了一下,随即问道:“奴才替您备辆车吧?”
“不必,我自己能走。”
拒绝了福周的搀扶,姜溪背对着他,一步一晃地,慢慢地离开了五皇子府。
独自走在街头,姜溪一个人无声地大笑着,笑自己这么多年的痴傻,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记忆中那个善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依然还是存在的,即便她入了宫,成了妃嫔,但她还会在,就在宫内,也需要自己的相助……
可是,如今看来,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一枚被利用的棋子,在她心里,或许连一个宫婢都比不上。
否则,她怎么能狠心,将他的心意如此践踏,任由他的一颗真心,被踩进泥土里?
这一回,他是真的死心了,绝望了,再也泛不起任何涟漪了。
与此同时,皇宫内。
从凌霄阁离开后,燕帝就一直呆在御书房内,一夜未眠。
听到门口太监的禀报,燕帝沉默了一会,方才点点头,同意让他进来。
一踏入殿门,燕文志便直奔主题,甚至连行礼都忘了,他问道:“父皇,母妃是犯了何错,您因而要将他贬至冷宫?”
见状,燕帝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抬头,看了看燕文志,沉吟片刻,淡声答道:“你母妃意图谋害你二皇兄,幸好福全发现地早,你二皇兄尚未出事。”
握紧双拳,燕文志在心中咒骂不已,恨不得冲到凌霄阁内,亲手杀了燕文灏,但是在面上,他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着急地辩解道:“母妃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于她。”
燕帝垂下头,继续批阅奏折,不去看他,也不予理会。
一旁的福喜瞅了一眼燕帝的神色,小声回答道:“五殿下,娘娘自己已经认罪了。”言下之意,便是案情不会掺假了。
但燕文志哪里听得进去,他已经接连失去了一个礼部侍郎,一个沐国公,如今绝对不能再失去一个良妃了。
这会儿,他已是理智全失,竟然脱口而出道:“母妃必然是迫于无奈才会承认的,母妃与二皇兄无冤无仇,又怎会无缘无故去谋害二皇兄?”
笔下一顿,燕帝猛然抬起头,勃然大怒道:“依你所言,是朕胁迫她承认了不成?”
“儿臣不敢。”
噗通一声,燕文志跪在地上,低着头,掩住自己扭曲不已的面庞,出声道:“儿臣以为,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了母妃,母妃才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的,还望父皇明察。”
脸上难掩失望,燕帝摇着头,目光严厉地看着燕文志:“你母妃乃是良妃,品级仅次于贵妃之下,宫中又有何人,能够威胁得了她?”
眼睛一亮,燕文志立即小声道:“或许就是德贵妃,她在宫内,一向与母妃不合……”
他的话还未说完,燕帝就已经怒而打断了他:“你还要无辜牵连多少人,是否最后,你还要怪到你二皇兄身上?你如此无知,不分青红皂白,让朕如何敢用你?”
燕帝有些心力交瘁,他呼出一口气,而后摆摆手,对跪在地上,脸色发黑的燕文志说道:“自今日起,你给朕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府邸一步。”说完,他对侯在殿外的侍卫吩咐道:“送五殿下出宫!”
这一夜,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良妃派人意图谋害燕文灏,却被当场捉住,良妃因此被贬冷宫。
第二件,是燕文志夜闯皇宫,在御书房内大闹一次,燕帝大怒,罚他禁闭家中,没有燕帝允许,不能私自出门。
这两件大事,很快就传遍整个京城。
一夜之间,朝中局势大变。
随着良妃的倒台,燕文志被关禁闭,曾经在京城之内,风光无比的李氏就已然完全没落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些个原本看着良妃还在,仍旧选择站在燕文志阵营的大臣们,得知此事后,便纷纷离去,或是打算转而投奔燕文远门下,或是打算投入燕文肆阵营之中,鲜少有人留在燕文志的阵营。
——燕文志的种种表现,实在让他们太心寒了。
而这些人之中,唯有三四个几代的老臣,嗅到了一丝不同,他们细细想了一遍这几个月突然发生的种种变化,然后将目光投向刚刚恢复,重新临朝的燕文灏身上。
他们察觉到了,良妃一支之所以会倒台,或许就是因为燕文灏的缘故。
如此一想,心中就有了新的人选。
只是他们虽然有心想投一份拜帖,向燕文灏表示一番自己的忠心,然后顺势加入燕文灏的阵营,去支持他争夺东宫之位……
然而,燕文灏至今依然住在宫内,宫外的皇子府,只是一个摆设,直到现在,还是空无一人居住,作为臣子,他们无法去到后宫,更别提见到燕文灏。
他们唯一能见到燕文灏的机会,便是在朝会上,只是,燕文灏在下了朝后,便会立即和燕文肆径直离开了,从来不会多停留一会,根本没有笼络任何官员的模样,他们自然也无法突然上前去将人拦下,去表忠心。
他们还是会有所顾虑的。
其实,归根究底,是燕文灏自己不急。
当下,他还并无结党营私,网罗大批官员为自己所用的想法,如今的他,仍旧需要藏拙,不能太露锋芒,燕文志还在,淮王也还在,而淮王手中的那支兵马,始终是他所顾忌和担忧的。
何况,燕文远和德贵妃二人,更是不容小视的存在,他们不是燕文志和良妃,一个头脑简单、性情急躁,一个爱子成痴、理智全无,可以任他随意摆布。
若是没有一个足够完善的计划,他不能轻易妄动,否则或许会得不偿失。
而他,不能允许自己的计划失败,出现任何意外。
燕文志被关,良妃被贬冷宫,燕文灏的目的暂时达到了,于是便按兵不动,好好地享受了几日悠闲自在的日子。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七八日,还差五日,便要到燕帝的寿辰了。
然而,在第九日时,暗一却神情凝重的突然出现在凌霄阁内,身上还有多处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他绷紧着脸,重重地跪在燕文灏跟前,沉声道:“殿下,出事了——”
☆、第78章
燕文灏本来正和慕子凌下棋,而暗一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两人继续下棋的兴致,于是纷纷停了下来。
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暗一,慕子凌自觉地起身准备离开,但却被燕文灏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臂,阻止了。
猜得到慕子凌的心思,燕文灏抬起眸看他,眼里都是温柔,他温声道:“谦和,你也留下来听听吧。”
对上燕文灏含着笑意的神情,慕子凌沉默着思索了一番,随后稍稍点了一下头,重新坐了下来。
移动视线,燕文灏看了一眼前显得狼狈无比的暗一,不由地皱了一下眉,他给福全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请来裴御医,之后便问道:“暗一,你怎么如此狼狈,是发生了何事?你又是因何受的伤,暗二呢?”
抱着拳,低着头,暗一沉声道:“属下和暗二分开了。”
沉吟一会儿,暗一又继续说道:“先前属下依照殿下您的指令,同暗二一起赶往淮王封地,查探淮王暗中饲养的那支兵马人数。”
“到达淮王封地时,属下便和暗二趁夜混入了军营,在摸清他们的兵马人数和粮草后,正要离开之时,却看到了淮王独自一人形色匆匆,竟然连夜上山,然后很快又和几名将领一同入了帐篷,似有要事商量,属下和暗二担心会有变故,便一同跟了上去。”
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暗一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懊恼:“是属下大意了,忘记了淮王圈养的这支兵马,含着许多江湖势力,其中更是不乏武功高强之人,故而,属下和暗二很快被他们发现了……属下的伤,便是在突围时不慎跌落山崖造成的,而当时场面混乱,暗二则与属下走散,不知去向了。”
捕捉到了几个最为关键的字眼,燕文灏的神情霎时变得十分肃然,他看了着暗一,严肃无比地问道:“暗一,你们可是听到了什么?”
“是。”
暗一抬起头,认真回道:“属下听见,淮王准备在陛下大寿那日,和良妃,还有几名大臣里应外合,让五万兵马包围皇城,威胁陛下退位。”
听到这里,慕子凌皱紧了眉头,眉间满是忧色,他忍不住追问道:“几名大臣?你可知道都是何人?”
摇了摇头,暗一道:“刚刚听到此处,属下和暗二便被发现了。”
微微颔首,燕文灏对他摆了摆手,淡声道:“好,我知晓了,你先下去让裴御医看一看伤,伤口处理好后,去通知落雨,让她暗中搜寻一下暗二的下落,还有,让暗三盯紧淮王,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旦有变,立即禀报。”
说完,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多元,示意他领着暗一去找裴御医。
待暗一离开后,慕子凌便立即往燕文灏看去,神色中有难掩的焦急:“殿下,这个消息,你应当尽快去告诉陛下才是,否则五万兵马一旦入京,后果不堪设想。”
点了点头,燕文灏笑道:“谦和不必着急,是要禀告父皇,但是不是现在,也不能由我出面。”否则,他如何解释,他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闻言,慕子凌的眉头又皱地更紧了些,他忍不住强调了一次时间:“殿下,距离陛下生辰,已经只剩下五日了,你缘何还能只考虑到自己?”
一旦淮王得手,五万兵马入京,战火燃起,京城百姓该如何去何从?
他能猜到燕文灏的顾忌,但他完全无法认同。
抓着慕子凌的手轻轻拍了拍,燕文灏安抚着他,接着又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知道时间紧迫,不过谦和,你要明白,父皇一向多疑,若是我此时就这般贸贸然跑去父皇面前,毫无证据便直接言明淮王要谋反,你认为,父皇会信几分?”
“……”慕子凌安静了下来。
想起燕帝的性格,慕子凌不得不承认,燕文灏的顾忌是对的。
——如果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在燕帝面前直言淮王拥兵五万,准备行谋反之事,只怕反而会先引来燕帝对他们更深的怀疑。
毕竟表面上,淮王一直在扮演一个风流懒散的闲暇王爷,整日出入烟花之地,醉生梦死,门下连清客都无一人,如何去谋反?
思及此,慕子凌不由地心生叹息,他沉吟了一会后,才抿着唇问道:“那殿下准备如何?”
没有直接回答,燕文灏勾了勾嘴角,反而是语调温柔地问道:“谦和可知道姜溪此人?”
点了一下头,慕子凌理所当然地应道:“自然知晓,姜溪乃是刑部尚书,官居一品。”
顿了顿,他抬头看向燕文灏,疑惑问道:“殿下你缘何要提起他?”
燕文灏告诉他:“我需要姜溪的帮助。”
闻言,慕子凌十分不解地望着他:“这与姜溪有何关联?”
见状,燕文灏嘴角的笑容又加大了些,笑意已然染上了眉梢,他斟酌了一下语句,跟慕子凌解释道:“若是要禀告父皇,我们首先需要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淮王意图谋反,良妃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她一定知道和淮王理应外和的那些官员名单。”
他知道,淮王有去找过良妃。
对于慕子凌而言,他并不知道淮王和良妃之间的纠葛,方才听暗一提到良妃的时候,他就已经很疑惑,这会儿又听燕文灏再一次提起,更是满脸的不明所以。
发现了慕子凌的疑问,燕文灏便笑笑地替他解答道:“良妃一直爱慕着淮王,因此她心甘情愿成为淮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被他利用,替他传递消息。”
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慕子凌整个人都震惊不已:“他们……”
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燕文灏冷笑道:“他们二人有染,当年,母后便是无意间发现他们在一起,他们害怕母后会有所察觉,便狠心害死了她。”
心里忽然一疼,慕子凌犹豫了一会,便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拍了拍燕文灏的手背,轻声喊了他一声:“殿下……”
眼里闪过杀意,燕文灏狠声道:“我会为母后报仇的!”
抓紧了慕子凌的手,燕文灏沉默了一会许久,慢慢缓和了一下心绪后,又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往下说道:“因此,良妃是绝不会轻易说出官员名单的,若说现在还有谁能让良妃开口,除了燕文志外,便只剩下姜溪一人了。”
说着,他轻笑了一声,而后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姜溪喜欢良妃,痴心喜欢了她二十年,否则以他的才学和孤傲,怎么会伏低做小、死心塌地地去帮助五皇弟?”
“而良妃也一直知道姜溪喜欢她,故而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利用着姜溪,不过时间久了,或许良妃她自己也不知道,对姜溪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姜溪不会背叛她,因此,只有姜溪去问她,她才会说出那些官员名单。”
听到这里,慕子凌不禁生出阵阵唏嘘,他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能,谦和,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燕文灏笑着说道。
毫无犹豫地点点头,慕子凌问他:“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去说服姜溪答应帮忙。”
燕文灏对他说道:“若是我去,姜溪绝不会见我,所以,只能由谦和你代替我出面,劝服他,让他答应从良妃那里,拿到淮王准备里应外合的那些官员名单。”
“只要拿到这份名单,我们便有了证据。”眯了眯眼,燕文灏冷声道:“至于向父皇禀报此事之人,想来,三皇弟应该会比我更加合适,他也会非常愿意的。”
慕子凌想了想,随即拧起眉,问道:“姜溪若是不答应呢?”
如果姜溪真是那么喜欢良妃,又怎么会愿意眼睁睁看良妃死去?因为一旦交出名单,她的罪名便落实了——
意图谋反,这是足矣诛九族的大罪,良妃定然是难逃一死的。
闻言,燕文灏想了想,片刻后,他温声道:“谦和你稍等我一会儿。”
说罢,燕文灏就站起身,然后转身走进内室,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而他的手中,多了一封信件——
这封信件里,写明了燕文志的身世。
把信件交给慕子凌,燕文灏说道:“若是无论如何,姜溪都不愿答应,你便把这封信交给他,看过之后,他会想明白的。”
☆、第 79 章
自从那日,姜溪从燕文志的府邸离开后,就陷入了极度的悲愤和哀伤之中,夜里无法入眠,便用酒精麻痹自己,整日整日借酒消愁,甚至这几日,连朝会都没有去上。
他告了假,称自己病了。
昨夜,他又喝了一夜的酒,屋内还散落了一地的酒瓶,杂乱无比,一直到将近四更天,他才晕晕乎乎地陷入睡梦之中。
因此,第二日,慕子凌到访的时候,他还未起身。
从马车下来,慕子凌站在姜府的大门前,示意多元上前敲门。
大门被打开时,姜府的总管李欣看到慕子凌,仅仅只是怔愣一会了,回过神后,他立刻给慕子凌行了一个礼,恭敬道:“皇妃殿下。”
最近几日,每日都有大臣上门探望,三皇子、四皇子也都派人来过,故而慕子凌会出现,李欣并没有多大意外。
“免礼起身吧。”慕子又接着问道:“姜大人可还好?”
“劳烦皇妃记挂,我家大人一切都好。”
李欣低着头,规矩地说完,就领着慕子凌走向了正厅,请他坐下后,又给他奉了茶,随后恭敬道:“请您稍等片刻,奴才这便去请大人过来。”
先前都是一些大臣过来探望,李欣便都是用‘我家大人还在病重’这样的借口打发了,然而这次是慕子凌亲自过来,李欣不敢做主。
“好,你去吧。”
微微颔首,慕子凌示意他去请姜溪,随即就伸手端起茶盏,垂下眼眸,一口一口地浅抿着茶水。
李欣退下后,多元便凑上前,小声对慕子凌说道:“奴才打探到,姜大人并非是真的病了,而是这几日以来,似乎有烦心之事,一直在借酒消愁。”
“嗯?”
慕子凌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联想到先前燕文灏所言,很快就猜到了原因,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暗道:情这一字,果然最是伤人。
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感觉了一下被自己藏在胸前的信件,慕子凌的心中难免会有些不忍。
他其实知道,用这封信件来对付姜溪,这个做法是非常卑鄙的,而对于姜溪而言,更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
但人心都是有偏向的,他也不例外,尽管无法做到原谅燕文灏之前的所作所为,再像从前一般信任他,可是他喜欢燕文灏,这一点始终是事实,无法否认,也无法改变。
为了燕文灏,他只能选择对姜溪残忍,卑鄙一次。
因为,无论如何,他始终都是一点都不愿意,看到燕文灏陷入任何困境,受到半点伤害。
站在一旁,多元见慕子凌兀自陷入沉思当中,没有理会自己,于是他便只好恭顺地重新站好,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下。
安静地抿着茶,慕子凌坐在厅内,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姜溪才表情极淡的,缓步走了进来。
站在正厅中央,姜溪躬身对慕子凌作了一个揖,然后恭敬地问安道:“微臣见过皇妃。”
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慕子凌微笑道:“姜大人快些免礼。”
“谢皇妃。”
说完,姜溪站直身子,之后又转头,给一旁的李欣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外头候着。
“是。”李欣点点头,对慕子凌行礼后,便领着其他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待正厅内只剩下姜溪和慕子凌还有多元三人时,姜溪才重新开口,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询问道:“是二殿下派您来做说客的吗?若是如此,您还是请回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他目光淡淡地看着慕子凌,语气十分笃定,态度也非常坚决。
他以为,慕子凌跟先前的那些大臣一样,是来说服他,让他转投到燕文灏阵营下,替燕文灏做事的。
对姜溪来说,尽管良妃和燕文志二人让他伤透了心,但他仍旧不会忘记,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人,那份喜欢,一直都在,所以,他是不会选择站到他们敌对面的。
他很累了,如今只想好好休息一番,不想再参与任何党派纷争了。
谁赢谁输,他已然不会在意了。
皱了皱眉,慕子凌出言道:“我想姜大人你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做说客,说服姜大人你替殿下做什么,我来,是想求你帮一个忙的。”
“帮忙?”
闻言,姜溪转头,疑惑地看了看慕子凌,而后移开眼眼睛,淡声说道:“皇妃是否找错了人?您是皇子妃,您的父亲又是慕丞相,若是真的要帮忙,也该找他才是。”
慕子凌摇了一下头,认真无比道:“不,我并未找错人,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非姜大人你不可。”
停顿了片刻,还没等到姜溪再次开口询问,慕子凌就已经先一步出言解释,把淮王的阴谋,一一说给姜溪听。
“……淮王野心昭昭,这些年来,他私自养了一支五万人数的兵马,如今已经都聚集在城外,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攻入京城。”
“……他准备在陛下生辰那日,同良妃,还有朝中一干大臣里应外合,包围皇城,举兵谋反,威胁陛下退位。”
闻言,姜溪的脸色猛然一变,他的神情肃然无比,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慕子凌,皱眉道:“您可知,您方才说了什么话?”
慕子凌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我自然是知道的。”
看着慕子凌的神色,姜溪的眉头紧锁,心里对这番话,已经信了五六分,沉默着思考了一会,他出言道:“此等大事,您跟二殿下,为何不直接去禀告陛下,反而先来找我?”
慕子凌苦笑一声,无奈道:“近年来,陛下越发多疑,如今,我们手上并无任何证据,陛下又怎么会轻信我们?”
紧抿着唇角,姜溪死死地盯着慕子凌好一会,脑中思绪万千,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冷笑一声,质问道:“我手上亦没有证据,您来找我,究竟是为何?”
他已然猜到了,燕文灏不愿意直接禀报燕帝的原因。
神情变了好几变,姜溪不禁感慨,原来,一开始他真是错了,他们都太过忽视这位缠绵病榻多年的二皇子了。
燕文灏,其实远比他们看到的,所以为的,要有城府太多。
慕子凌看了一眼姜溪,出言道:“姜大人,我们需要一份证据,能呈到陛下面前,让他信服我们……”
说到这里,慕子凌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他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接着说道:“先前我已经说了,淮王准备同良妃还有其他一干大臣里应外合,一同要挟陛下退位……”
“其他大臣尚且不知是何人,到底有几人,因此,良妃娘娘便是最为关键之人,她的手上必然会有淮王谋反的证据以及那些大臣的名单,我们需要姜大人你,从良妃娘娘的手中,拿到那份名单和证据。”
听了这番话,姜溪不由地嗤笑一声,但是,在他的语气中却含了一丝苦涩,他淡漠地笑了笑,反问道:“我只是一介臣子,如何能从良妃手中拿到证据和名单?”
看着他,慕子凌神色淡淡,他肯定无比道:“除了姜大人你,只怕再无第二人,能从良妃娘娘手中,拿到证据和名单了。”
闻言,姜溪猛地抬起头来,骇然无比:“你……”
只是,当他对上慕子凌那双满是透彻和了然的眼睛时,终于忍不住苦笑出声,而后面的话,也无需再说出口来。
☆、第80章
慕子凌的话,让姜溪知道,他自己小心翼翼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意,终究还是被人知道了。
心里苦涩无比,姜溪闭上了眼,他沉默了半晌,再睁开眼时,他已经恢复方才的镇定,他的神情肃然无比,定定地盯着慕子凌看了一会,然后,他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答应了慕子凌的请求。
他说:“我帮你们。”
单单只靠那些从各个渠道传递回来的信息,燕文灏对姜溪的判断,其实并没有那么准确,是有很大偏差的。
实际上,对于姜溪而言,他首先是一名朝廷官员,其次,才会是自己。
在国家百姓面前,姜溪并没有那么多的坚持,他也懂得,一旦五万兵马真的入京,淮王谋反成功,会对京城的百姓,乃至整个大燕,造成多大的伤害。
如今的大燕,在燕帝的治理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若是换了淮王,他无法确定,是否还能继续这番光景。
不过姜溪虽然答应了,但是也仅仅只限于此——
他只答应了,帮忙从良妃手中拿到证据和名单,再无其他事情,他不会帮助燕文灏做除此以外的,其他任何事。
对此,慕子凌不会强求他,燕文灏自然更不会。
此时的燕文灏,还没有笼络大臣为自己做事的打算,也没有暴露自己真正实力的想法。
何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此时此刻,姜溪便如同其他大臣一般,犹如墙头草一样倒向他,他亦是无法做到去信任,然后去重用姜溪。
这是相对的,因此,除了让姜溪从良妃那里拿证据和名单外,他也不会要求姜溪替他做任何事。
不需要用到被自己藏在怀中的信件,慕子凌是高兴的,尽管良妃的行为实在是为人所不齿,而姜溪也太傻……但是这么多年来,姜溪付出的这份感情,却也是纯粹的,不求任何回报的,若是在此时告诉他,良妃从一开始就是在算计他,未免太过残忍。
或许,给他留个念想,会更好。
慕子凌没有在姜府待太久,既然姜溪已经答应替他们去找良妃,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他不再继续多留,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向姜溪提出了告辞。
他本来就是用探望的借口过来的,若是逗留太久的话,只怕会有不妥。
听闻慕子凌要离开,姜溪便站起身来,准备送他离开,但刚走了几步,姜溪忽然又想起还有一事,于是便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他眼里带着一点疑惑,想了想,把自己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对了,还有一事,我需要问一问您。”
“嗯,姜大人但说无妨。”慕子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他。
姜溪嘴里有些苦涩,他垂眸,淡声问道:“良妃虽然已经被贬冷宫,但她始终是妃嫔,依旧还在后宫内,我只是一介臣子,如何能够随意出入后宫之中,去探望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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