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今天,神不当值 作者:琳芝
正文 第5节
今天,神不当值 作者:琳芝
第5节
“小主之前不是一直想游历江湖么,这是一个机会。”
“哦?”
“昊天鼎被道家所得,现在,一举攻灭不是时机。所以,我们得把目标放在招魂幡和魔之甲上,而这两样物件还未出世。但最重要的一点,这四样魔宝,相互联系。我们可以以魔眼为基,若是魔宝出世,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于是,我可以乔装自己,肆无忌惮地闯江湖咯。”
“是的,小主。”
“苏西夜,我虽知道你的图谋,但是,我并不喜欢被人摆弄。”
“小主,放心,以您现在的能力,属下不敢。”
“明天,我就启程,去邙山。”子墨将最后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大片的白子被吃,他一一从棋盘上拿下,威慑道:“你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苏西夜离开后,子墨独自一人坐上桃树最大的一根枝条上,从怀里拿出一柄玉笛,他一边看着,一边抚摸着,陷入沉思,已经过去十年了,玉笛依旧,但人已不同,但愿能再见。
青瑶被墨家的弟子蒙上了眼睛,她看不到墨家机关术的精密和强大。一个少年人走上前,转动铁盘的转轴,将它对应在乾位再转震位最后坎位,一扇大门被打开,里面是无数的齿轮与链条的相连,运行着整个庞大的墨家堡。
他们御剑落至墨家堡内,身后运行的机制关闭后,再也看不出什么异状。随后,他们搭上一架马车,在墨家堡内绕了五圈,走的都是不同的路线,可以混淆人的信息。
待马车停下后,他们便到了墨家山庄门前,青瑶的黑布被解下后,眼前仍旧一片黑暗,待车帘一揭,一道亮光自外面投射进来,有些刺眼。青瑶脖子上被一柄短剑架着,威胁着她下了马车。
之后,青瑶被带进墨家山庄的大堂,紧接着,四个墨家人穿着一身蓝银搭配的锦衣走了出来,乍一看,竟觉得他们几个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多胞胎。
“这是怎么回事?”
“她杀了巨蟒。”
“胆量不小。”
“她还私吞了妖丹。”
青瑶插嘴道:“请问你们是墨家人么?”
“这里是墨家山庄,不是墨家人,取这名字有何意义。”绑着她来的少年人一马当先地反驳起来。
“是这样的,我是给你们送还传位令牌的。”
青瑶见人没反应,继续说道:“你们中有谁是姓王的?”
走出来的四个墨家人异口同声道:“我们都是。”
青瑶只觉得一阵头晕,“那谁是墨家掌门认定的继承人?”
墨家人几个面面相觑,“没定过。”
“你们能先松绑我么?”
“当然可以。”说着,一人用剑削下光锁,只听“咔嚓”一声碎裂声,光锁便消失无影了。
“你们都是谁?”
用剑削下光锁的墨家人,摘下面具,第一个开口说道:“王飞轩,擅长易容。”随后,依序介绍过来,“我叫王浩瀚,擅长机关。”“我叫王的韬,擅长铸剑。”“我叫王德辉,擅长组装。”
待他们全部摘除面具后,才发现他们长得各不相同,压根跟墨家掌门没啥关系的样子,她小声问道:“你们都是捡来的?”
谁知他们竟非常诚恳地说道:“是。”
青瑶挠着后脑勺,想通了一点,遂说道:“这样,墨家掌门临终之言,是想让你们四人齐心协力将墨家治理妥当,传位令牌只是一个标志,就跟你们示人的面目只能一个一样,我现在讲传位令牌归还你们,也算是完成墨家掌门的一个心愿。”说着,她郑重地将传位令牌递到他们面前。
四人仍旧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踏出步伐去接这块令牌,反倒是身后忽又出现一人,“还没搞清楚墨家人有几个,就乱给令牌,你这做法只怕会寒了墨家掌门的心。”
青瑶转身,与其四人完全不同的气质,更有领导人的风范,难道她又错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人,眼神犀利,不带一点善意,让人多瞧几眼,就满身的不自在,倒更像是个坏人。
“嗣之。我们不会接这令牌的。”四位姓王的墨家人忽的退后几步,纷纷如此说道。
青瑶能从这四人眼中看到他们的恐惧,她侧头瞥了一眼王嗣之,内心又纠结了。
“姑娘,他们不接这令牌,给我吧。”说着,王嗣之踱步走近她的身旁。
青瑶拿不准后退几步,说道:“你说的对,我还没弄清墨家人到底有多少,再加上姓王的更是数不胜数啊。”
☆、江南
青瑶难得吃了一顿山珍海味,墨家人却在饭菜里加了迷药,待青瑶醒转时,人已在船上摇摇摆摆去了江南,而且还被迫关在小黑屋里。
青瑶拍着船板,“我好饿,我要吃的……”如此反复怨念了数次之后,一个人从门锁下推开一个小窗口,投进一道亮光来,外面的小厮将饭菜一碗碗放进船舱里。青瑶嗅着鼻子扑到饭菜面前,然而,它们即没有温度,还不新鲜。
青瑶端着饭碗扒拉了两下,将米饭吃得干干净净,剩下的菜肴用筷子挑了挑又放下,又挑了挑,继续放下,然后,就是长长的叹息。
随后,她转到靠船舱壁上的角落里坐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墨家掌门传位牌子。其实,令牌有两个,墨家掌门还没吩咐好人就挂了,她也分不清到底哪块真哪块假,便随意拿出一块来试探。现如今,只怕墨家人自己的安危都难保,还要保一块墨家令牌,算了,还是放进储物袋里当收藏品好了,也不知他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墨家人什么样的买卖都有,这回,他们觉得青瑶长得还算水灵,决定卖到江南的妓馆里去。这不,一个搔首弄姿的老鸨自门外走了进来,随后,青瑶的手脚被人制住,无法动弹,青瑶睁着圆目,被人从头至脚端看了一遍。忽然,那人抬起青瑶的下巴,纤细的指甲掐在肉里,青瑶皱着眉头忍着痛。
“姑娘,好耐性。”老鸨一甩帕子,一股香气弥漫开来,浓浓的脂粉味,让青瑶不舒服,将眉头皱得更深了。
“姑娘,不必如此厌恶,今后,你只怕会欢喜这股味道才是。”
“不太可能。”青瑶身体一抖震去被人抓握的力道,然后一个翻转,朝着门外飞去。然而,门口站着的两个彪形大汉各握一柄长刀将青瑶的去路堵截。
王嗣之拍着掌走了过来,“好身手。”
“多谢夸奖。”
“每次看你都将米饭吃得干净,明明下了很重的软筋散,怎么你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影响。”青瑶双目一亮,自栏杆的空隙钻了出去,抓着船板的双手一松,自船板处掉下了江中。
王嗣之自船板处投下目光,看着江中的人影如泥流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有趣。”
老鸨弯身抓牢栏杆,探下头去看,“我的人就这么跑了。”随后,老鸨跑到王嗣之面前找说法,她可是付了真金白银的。
王嗣之鄙夷地望了老鸨一眼,说道:“放心,人可以再找。跟王家做生意,从不让人失望。”
青瑶自在江里憋气憋了一会后,用竹竿接到江面上的空气,靠着这玩意勉强撑了一段时间。不久之后,一艘大船经过,青瑶装快要溺水之人,大呼救命。
船上的一位大小姐苏凝宁放话让人将青瑶捞上船。青瑶泡了很久的江水,手指已经皱成了一条条可怕的纹路。
苏凝宁眨了眨眼睛,第一次看清救上来的人长着什么模样。以前看不清是因为被人阻止了,这次能看到,那是因为她的贴身丫鬟请假回家祭祖去了。她不顾小厮的阻扰,蹲下来仔细打量起来。她还发现了躺在船板上的人,偶尔动了动眼睫毛。
“来人,把这家伙扔下水去。”
青瑶立刻立起半身,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把我扔回江里。”
“因为你撒谎,我最讨厌撒谎精了。”
“我保证以后都不撒谎,你不要扔我,好不好?”
“凭什么,你又不是我奴仆。”
“我现在就是你的奴仆。”
“我的奴仆很多,不缺你。”
“我会飞,我可以带你飞。”
苏凝宁眨着长睫毛,疑惑道:“真的?”
“当然。我会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只要你把我带回家。”
“可我不认识你。”
“小姐,我叫青瑶。”
“苏凝宁。”
苏凝宁站起身,向坐在船板上的青瑶伸出手,青瑶一把握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苏凝宁迎着风向倾了倾,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青瑶,你带我飞吧。”
青瑶心里呐想,“来真的……”她担忧地望了眼无一处着陆点的大江。
青瑶勉强一笑,唤出葫芦,两人爬上葫芦,青瑶俯身摸了摸葫芦,小声嘱咐道:“葫芦啊,葫芦啊,你可得给我争气了,要不,你就要没主人了。”
一声“起飞!”,葫芦嗖的一下飞向了高空。
“哇,青瑶,你好厉害。我们真的飞起来了!”苏凝宁望了眼脚下的世界,一片白色的模糊。
苏凝宁抓着青瑶的肩膀,欢呼大叫,双脚敲打着葫芦的身体,葫芦突然一抖,转身朝着江中坠去,青瑶大喊:“喂,葫芦,不要这么不讲义气!”
苏凝宁害怕地一下抱住青瑶的蛮腰,哆嗦道:“青瑶,快让它停下,我要下地,我要下地。”
青瑶掌控着葫芦的飞行的方向,慌张地施令道:“回到……回到船上。”
葫芦忽的停止了下坠的速度,落在了江面上,随后,它在江上疾行,划出一道长长地水晕,溅起无数水花,船板上的人看得惊心动魄,一齐将目光放在苏凝宁的身上。
待苏凝宁回到船板上时,众人一一认为青瑶是个妖女,不能将她放在身边。
苏凝宁放声大嚷道:“我不管,我就是要青瑶做我的贴身丫鬟,你们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找你们算账。”
苏凝宁一甩长袖,向着船舱走去,见身后的青瑶没跟来,叫道:“青瑶,跟我回舱。”
青瑶默默跟上。
在船舱里,苏凝宁介绍了她自己,她是苏家唯一的大小姐,家里人都很疼她,但是,她从出生起,她就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只有到了眼前,她才能看清楚,所有医馆的医师看过之后都说没有办法。
苏凝宁一开始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会像姥姥一样死去,然而,过了十几年,除了看不清东西外,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成长。
苏凝宁的娘亲谢妙然为了这事,给苏凝宁介绍了好几家的贵公子,希望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这样,她的家人就可以安心,万一哪天苏家倒了,她还能跟着亲家过日子。商人在这个世界除了有钱外,地位是相当卑微的,必须迎合那些当官的官人。哪天那些官人不高兴了,官衙的人操起长刀就来拿人。
苏府怕如此的遭遇,将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让官府的人来依附它,不让它立刻倒下,那些官人也是需要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银库、精致的器物、美妙的女人等等。
☆、鹊桥会(一)
仲夏之夜,江南城迎来了一年一次的鹊桥会。这天夜晚,临近漕河的岸边,树枝头挂满了红灯笼,摇曳的烛光引着飞蛾,小虫儿乱撞。
苏凝宁吃过晚饭后,带着丫鬟青瑶,两人一起搭乘马车到了漕河岸边。揭开车帘,映入眼中的景色美不胜收。树枝上的红灯笼、空中飘着的许愿灯、河上飘着的莲花灯还有热闹的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苏凝宁一马当先跳下马车,呼唤道:“青瑶,你快点下来。”
青瑶赶紧收拾了一下手里的几串铜钱,几锭小碎银,收进腰包里后,也跟着跳了下去。据之前的丫鬟透露,苏家小姐在这个节日会买特别多的东西,大家都不愿来。今年,刚好她第一次入府,所以,大家都把重任交给了她。
青瑶见着苏凝宁的身影跳下台阶,直接钻入人群里,身影几乎快被淹没了,她赶紧叫道:“小姐,你别跑那么快,我怕跟你走丢了。”
随后,青瑶也跟着钻入人群的空隙里,紧贴着苏凝宁的身影。其实,她还是很不习惯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平时松垮垮的没感觉,到收紧了腰身后才晓得,合身的衣服太束缚了。此刻,她穿着白色的襦裙,上身套着粉色的纱质短袖,长发束成发髻,斜插一柄玉簪子,行走间带着飘逸的美。而苏凝宁的穿着则是艳色许多,红色的襦裙沿至胸前,淡黄色锦织的短外衣,长发束成发髻,斜插一柄金花簪子,带着一股芙蓉富贵之色。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古朴的琴音,青瑶暂定脚步,循着声音望去,一转身,苏凝宁已在人群里消失不见。逐渐琴音急奏而来,犹如青瑶此刻的心情,她焦躁地扒开人群,四处张望寻找,但也未见熟悉的身影。她大感头疼,若是小姐不见了,她刚刚安定下来的生活又得重新飘摇了。
苏凝宁此刻却是跳出最拥挤的地段,来到一处偏僻安静的角落里。发现青瑶没追上也不好奇,静静地坐在河岸堤上望着从上游飘下来的莲花灯。她好奇地往前一站,自水中捞上一朵莲花灯,清凉的水流让热气一扫而空。在莲花灯一旁有一个竹筒,竹筒里放着的就是大家的心愿。
苏凝宁拿出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就着昏暗的烛光,只能模糊地猜着字意。大致上是百事如意皆通达,大家合笑齐欢迎。就在此时,发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苏凝宁做贼心虚地将花灯放回江中,自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接着,发现来人不是冲着她的,又探出半个头来去瞧。只见,暗夜中一伙人冲着一个人大打出手,随后发出嘶声裂肺般的惨叫声。
苏凝宁缩着身子不敢出去,待打人的一伙人走了以后,她才敢踏出一步,朝着被打的那人走去。她凑近,用指尖探试他的鼻息,谁知被对方狠狠推到在地,他平静地说道:“我还我活着。”
苏凝宁本还嫌弃对方身上传来的一股恶臭味,现在被人推到在地,更是火上浇油,她道:“你是乞丐吧?”
“是。小姐千金之躯,不该靠近我这个乞丐。”
苏凝宁见他一脸的别扭样,忽生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辉。”
“苏凝宁。”说着,她又跑回原来的江边,从江水里捞上一朵莲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许辉见苏凝宁带着莲花灯跑回来,惊道:“你不怕遭天谴么,偷别人家的许愿灯。”
“这是死物,能拿来用时干嘛不用。”
苏凝宁放下手中的莲花灯,将身上的衣服撕扯下一块布料来,缠在他受伤流血的小腿上,“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谢谢。”
“小小年纪,怎的被人追着打。”
“家里有个妹妹,已经很久未吃饭了,我去包子店里偷了些包子,再偷的时候就被抓个现成。”
“我也最怕饿肚子了。”说着,从发髻上拔出金簪子放到他手里,说道:“你拿着,可以救济一段时间。”
“小姐,经常这样施恩么?”
苏凝宁思索了一会后,回道:“我很少出门的,碰到一次算一次吧。”
“小姐心地好,但下次,请不要这么随意施舍,会让有心人起贪念之心,反而会害了你。”
苏凝宁在小乞丐的额头上打了个栗子,说道:“老成。”她转过身,望着来时的路继续说道:“今天跟我的丫鬟走丢了,不知道怎么回去。”
“难道你就这么等着?”
“恩,青瑶会回来找我的。”
“你也不小了,总能认识回去的路,若在这个地方等着,你只怕回不了家了。”
“我才不信。”
“小姐,这里太偏僻了,一般人都以为你去的是拥挤的闹市。你最好是去你去年,或者大前年常去的地方。”
“有道理。”
苏凝宁向小乞丐道了别,一个人往灯市走去。距离灯市越近,人越多,其拥挤程度好比你陡然被人踩了一脚,回头看时,已经找不到人了。这时,前头的人背影一闪,一个穿戴华贵的公子迎头撞了上来,苏凝宁一个没躲闪,整个人朝后摔去,正巧又被一人拦腰扶了起来。待苏凝宁站定身子后,她问:“小姐,没事吧?”
苏凝宁惊魂未定时,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见是青瑶,欢喜道:“青瑶,终于看到你了。”
“小姐,你走得太快了,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我担心死了。”
“这不,找到了么。”
青瑶轻叹一口气,拿出一根长绸子,一端绑在苏凝宁的左手上,一端绑在自己的右手上,“这样,我才能放心。”
另一边,苏凝宁想找人算被撞倒的这笔账,抬眸望去,只见对方紧盯着自己不放,更是怒气冲天,正要开口去咒骂时,却被青瑶阻扰了,“公子,小姐失礼在前,在此道个歉。”
苏凝宁皱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瞪着青瑶,青瑶咧着嘴巴,双手硬是在苏凝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脸,使其对着贵公子。贵公子一看这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顿时乐开了花,问道:“你家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苏凝宁立刻回道:“苏家,江南城最大的富商苏家。”
贵公子躬身道:“到时我会再拜访的。”
贵公子走后,苏凝宁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不解恨地“哼”了一声。
青瑶赶忙拉过苏凝宁的脑袋,在她耳边私语道:“我的小姐,你怎么能在陌生人面前自报家门的。”
“当然是为了有仇报仇。”
“那也不用把仇带回家呀。万一老爷问起来,怎么办,我还得跟着小姐一起受罚呢。”
“没事,凡事有我罩着,你放心,顶多罚你跪祠堂而已。”
青瑶心道:跪祠堂是不太可能,露天跪青石板倒是真。
☆、鹊桥会(二)
“噼啪”一声巨响,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红的、紫的、绿的,一朵朵开得极艳,也照亮了江中孤舟上站着的一个人影。
忽的,青石栏杆旁围了一群人,有的怕看不见,手里还特地多提了一个红灯笼。苏凝宁也凑着热闹挤到最前沿,青瑶只好跟上。
苏凝宁与青瑶两人刚一站定,孤舟上的人影忽然间有了动作,一旁知晓情况的观众开始解说:“左边那个是吴家的儿子,右边那个曾经是吴家的暗士。”
“那他们岂不是窝里反。”
“听说那吴家的暗士为了吴家出生入死,到最后连个亲人都没保全,还记得去年江南水灾,救济的粮仓失火的事情,吴家也算是江南城数一数二的官家,那时能逃过一劫也是背后有人。也就是这时,那暗士被有心人抓了,那有心人一开始试探没问出什么,就放了他。待他回到家中,家里已失火,无一人逃出。那暗士不甘心,这一问就与吴家的儿子问了三年。”
“这还用问,明显是那有心人下得一步好棋,让吴家人永远背锅。”
左右两边的人目光忽的齐齐刷向苏凝宁,青瑶悄悄挪了挪位置,远离苏凝宁一米半的距离。
一阵刀光剑影的比试之后,那位暗士落败了,他灰蒙蒙地低垂着眼眸,没有一丝亮光。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的鹊桥会,苏凝宁果然是不负众人的期望,买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件,青瑶只见着手里的铜串、碎银子一个个消失。
这期间,青瑶在一家酒馆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笛音,是从酒馆楼上传来的。她站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笛音消散,她才开始继续追逐苏凝宁的身影去。
往年的鹊桥会基本上都是月明星稀的夜晚,今年,却多了阴云。青瑶送回了苏凝宁后,又继续回到了那个酒馆里。她踏着步子,一开始两步并一步,但快临近时,她迟疑了。她一边将脚下的步伐放缓,一边想象着再见面的情景。
待她站在楼梯口时,目力所及皆是零散摆放的桌椅,她焦躁地跨出几步,左右张望,让身后追来的店小二有些疑惑,“客官,是来买酒?”
青瑶转身,从满是期待变成失落,“我,我……我要最烈的酒。”
店小二将毛巾往身后一甩,叫道:“好咧,客官,先找个地儿坐吧。”
青瑶叹着气走到窗口处,刚一入座,就瞧见对面角落里趴着的一个人,黑色锦织的衣锻,朵朵祥云翩然地点缀其间。青瑶眼睛一亮,急忙往前走去,坐在他的对面。
只是,店小二就为难了,毕竟那位客官曾吩咐过,只要一个座位,现在,这人说也没说的就往那里坐下了,岂不是扰了别人的兴致。
“客官,你可熟识眼前这位姑娘?”
子墨眯着眼睛,抬起头,露出脸上轻微的红晕,他眨了眨眼,点头道:“认识,子鱼,你今天穿的好清淡。”
青瑶示意店小二退下,“我刚刚找的就是他,你继续把最烈的酒端来。”
店小二莫名地看着两位,最后乖乖退了下去。
青瑶瞥见他胸前衣兜里放置的玉笛柄,她轻轻唤了一声:“洛笛。”只见玉笛慢慢自衣兜里跑了出来,慢慢落在青瑶的手心里。她抚摸着玉笛,轻轻道:“真的是你。”
子墨忽的眼睛一亮,握住玉笛的一端,问道:“什么真的是你?”
“你忘记了么,我说过,只要你拿着玉笛来找我,我就会出现。”
“呵呵,你骗人。你一定又是我梦见的影子,我明明吹着它吹了十年,你都没有出现。”
“你还是想见我的,对不对?”
子墨点点头,又继续枕回了自己的胳膊上。
青瑶微笑地看着手中的玉笛,心里升起一股甜甜的滋味,“我会等你醒来,然后,告诉你,这十年,我的生活。”
不久之后,店小二端来店里最烈的酒“醉梦”,喝了几口后,青瑶侧身往窗外望去,这会儿,阴云已经遮住了半个月亮。
子鱼披着黑纱,遮了面庞,趁机偷袭,对青瑶下了迷烟,只见青瑶翻身摔下了椅子,子鱼才现出身影。
子鱼对着青瑶的脑袋,伸出长长的五指,“没想到,你就是青瑶,早该将你一掌毙命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待子鱼伸长的长指甲要触及青瑶的脑皮时,闭目的子墨忽的抢先握住了她的手腕,“放过她。”
“主子,我谁都可以放过,唯独不能放过她。当年你就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我是她救的,我欠她。”
“主子,不要忘记了魔君的大业。”
“不用提醒,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子墨蹲下身子,将青瑶抱回椅子上,将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手指掠起她的发梢绕到她的脑后,“这样看着,也是挺好看的。”
子墨回想着与她一起的日子,那段时间虽然很短,却也是他为数不多开心的日子。他并不明白复苏魔君有何意义,魔君醒了,他又会去哪里呢。他既然是魔君分裂的另一半,那为何没有执念魔君的霸业呢。
夜深人静之时,吴家大院的后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小乞丐递上一封书信,说道:“吴公子,墨家家主让我转达一句话,苏吴联姻。”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偷入古斋坊。”
“给你包扎伤口的人似乎也是个贵人。”
“吴公子,不要在揶揄我了。我只是一个小乞丐。”
“能入墨家家主的眼,估计也不是小乞丐可一言概之的。”
这时,一个小厮拿着火把站在树影后,叫道:“那边是哪个小贼,在那里窃窃私语!”
小乞丐小声道:“吴公子,我先告辞了。”说音一落,便顺着小墙角麻溜地走了。
待那小厮将火把凑近了瞧,才慌道:“原来是二公子,属下眼拙。”
吴昊然将双手背在身后,冷冷说道:“这里,你没看到任何人。”
“是,是。”说着,小厮赶紧灭了火把,摸着园路石子走到了有光的灯笼下,长长叹息了一声。
不巧,这一幕被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瞧见了,二公子大晚上在后门处跟人秘密私语,必是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她快步跑出后院,来到前院大夫人休憩的卧房。正欲敲门之时,却见房里的嬷嬷走了出来阻止。
“有事明天说,老爷今晚住这里。”
那贴身丫鬟翠儿不敢多说话,规矩地附在嬷嬷耳边说起今晚这一事。
☆、雀海桥
夜已过,天已明。青瑶自酒馆里转醒,身上的黑色外衣掉在了地上。她坐起身子,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身上还莫名出现了淤青,略心疼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天都干了什么,把自己伤的这么惨。”
店小二笑逐颜开地望着青瑶,说道:“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昨天在我对面的那位呢?”
“不知道,但他的帐是有结的。”
青瑶一拍桌子,气愤道:“什么嘛,这是打算不认识我。”
店小二立刻转笑容为怒色,拉住正要离开的青瑶,谁知青瑶抓起店小二的手,往背上一顶,将他翻身摔在地上,警告道:“千万不要碰我肩膀。”
店小二惨呼一声,仍坚持不懈道:“客官,结账。”
青瑶回头怒瞪着脚下的店小二,扔下碎银子后,一步也不停留地往苏府走去。
吴家大院里,大夫人刘英轩看着前来请安的大儿子吴启建和二儿子吴昊然。刘英轩拉过吴启建的手坐在身旁,“你们两个,每次来请安都是一前一后到,是不是掐着时间来的?”
“娘,我和昊然同是一颗孝敬的心,记挂着您。”
“嘴甜。你什么时候做事也像昊然一样一丝不苟,那才是娘亲最想看到的。”
“知道了,昊然会好好带我的。”
吴启建安抚完刘英轩之后,朝着吴昊然挑了下眉头,示意等会出来聊聊。吴昊然会意地点了点头。
待吴启建走后,刘英轩摆正了脸色,说道:“昨晚,你在跟谁会面?”
“娘,我昨晚在跟兄长下棋,从未离开过。”
“吴昊然,不要以为老爷疼你,你就可以无所欲为。”
吴昊然慌得跪在了地上,哆嗦道:“娘,我说的都是实话,兄长的小厮可以为我作证。”
刘英轩尖锐道:“哼,是么。”
这时,吴启建又走了回来,说道:“娘,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刚听您说昊然的事,昨晚,他确确实实在我房里下棋到天亮。”
刘英轩偏过头,高高昂着头,说道:“走吧。”
吴启建赶忙拉起跪在地上的吴昊然,快步离开了大院。待到木架的长廊处,两人才有喘息的机会。吴启建叹道:“娘,还是老样子。”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老实说,你昨晚不会是跟人幽会了吧。”
“不是,是姨娘叫人带话来的。”
吴启建此刻不再多话,兄弟间有时也是有禁忌的地方。吴启建是大夫人正房所出,吴昊然是老爷在外风流时不小心留下的。忽然有一天,老爷在大夫人生辰之时,带着吴昊然认祖归宗,这一直是大夫人的耻辱,所以,不待见吴昊然。
吴昊然见兄长未说话,便问道:“兄长刚刚找我什么事?”
吴启建一拍手掌,恍然道:“昨天,我碰到了我的天女,我要娶她。”
“你是吴家长子,娶妻是要经过爹娘的同意的。”
“自古重农抑商,商人的女儿虽然不是很般配,但是,我真心喜欢她。”
“若是喜欢,可以追求追求。”
“不是,我想让你陪我。”
“这事,也需要我陪么?”
“你知道的,我对女人应付不来。”
“我看你应付娘的时候很好。”
“那不一样,娘是娘,媳妇是媳妇。”
吴昊然噗呲一笑,“小心娘到时跟媳妇争风吃醋。”
“不会,我会处理好的。”
“你倒是看上哪家的姑娘?”
“苏家,江南城最大的富商苏家的女儿。”
吴昊然一愣,顿觉全身飘来凉意,“苏家?”
吴启建第一次觉得吴昊然这么有情绪,问道:“你也认识,苏家的女儿很多人追求么?”
“苏家的女儿有一毛病,就是从小就看不清远的东西,只有凑近了才能瞧清。”
“竟是如此,不过,那天,我跟他面对面,距离如此近,一定是瞧清楚了。”
“漂亮的女子如此多,为何偏要选苏家的呢?”
“怎么,你对苏家有意见?”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凑巧,不该这么巧啊。”
“听你说的云里雾里的,走,还是带你去见见我的心上人。”
苏府的门庭外,吴启建与吴昊然先后到达,身后跟着两个小厮,经打听,苏家小姐今天在丝织坊处的茶馆喝茶。据说,那里有一条拱桥很受文人欢迎,历经三百年而不倒,栏板雕刻更是栩栩如生,不见一丝损坏,而这丝织坊的对面恰是这座拱桥,此桥名为雀海桥。
马车停在雀海桥旁,小厮带着吴启建的话来到丝织坊楼上,被青瑶堵在门口。
“哪来的?”
“吴家。”
“不管你是吴家还是刘家,都得等我家小姐有兴致见才能见。”
“我家少爷可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让他等着吧。”
小厮不屑地告辞后,回到马车旁汇报刚刚发生的一切,却被吴启建一脚踢倒在地。
“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没用。你到底有没有说清,我是吴启正的儿子,江南城还有谁不识我爹爹的名号。”
吴昊然这时插话道:“兄长,你这样做是没用的。”
吴启建顿时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道:“昊然,那我该怎么做?”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之后的几天,吴启建都会遣小厮前去通报,一一被推辞了。小厮回来后都在抱怨,大公子的做法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吴启建用扇柄一个个将小厮们的脑袋敲过去,“你们懂什么懂,本公子的目的就快达到了。”
这天,依旧在雀海桥旁等待,吴昊然正好有事经过此处,却见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他匆忙赶至,发现只有小厮站在桥边上,便问道:“大公子去哪了?”
“到对面的茶馆休息去了。”
“不是让他一直站着么,怎的偷懒去了。”
“大公子瞧着这天快变了,就不愿再等了。”
吴昊然站在桥下,抬头看了眼丝织坊,发现苏家小姐正依在美人靠上望向此处,忽觉得,此事不能搞砸了,便道:“我事情刚好办完,我在这等等吧。”
“二公子,再不走可真要下暴雨了。”
“这样最好,总该能让她心软了。”
青瑶端着蜜饯、桂花糕和茶水来到木椅上,苏凝宁随手拿了块桂花糕,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后,眼睛紧紧锁在远处站着的人影。
“小姐,是不是动心了,那人跟着你好几天了。”
“能够这么毅力跟下来的,倒是少见。”苏凝宁嘀咕了一句后,又叹了一口气,“什么心动不心动,我又看不清人。”
“我瞧着那人身材颀长,面目俊朗,还是不错的。”
☆、请罪
这时,几颗豆大的雨点降下,这雨滴一落,就一发不可收拾,雨点连成黑幕,更加衬托桥底下那人的狼狈,苏凝宁忽然间有一些疼惜,问道:“能叫个人帮他撑把伞么?”
青瑶抿着笑意,说道:“小姐,你心软了。”
“还不快去。”
“你该让他再淋淋。没事拿身体撒气,有用么。”青瑶转了转眼珠子,忽道:“好像还是有些用的。”
“你还有心思揶揄我。”
“已经叫夏莲下去了。”
不久,夏莲撑着油纸伞,才出来一下,就觉得脚底的雨水溅湿了裙摆,更何况站在暴雨下的那位公子呢。
夏莲走到吴昊然身边,撑起伞,让他免受雨水的肆虐。
“小姐,在丝织坊等你。”
雀海桥旁,忽的雷声大作,夏莲早已撑着伞连着身影没入雨帘中,吴昊然抬头朝着马车里的小厮唤道:“还不快叫大公子过来。”
小厮连忙不顾暴雨,奔跑进茶馆里,向吴启建汇报了这一事。吴启建一听,扔了手里的小吃,叫人端来几桶凉水,对着他倒了一身。待他全身湿透后,又钻进暴雨中走到雀海桥,又一步一步地走到丝织坊。
吴启建的发梢拧成一条条蚯蚓贴在额头上,他坐在苏凝宁的对面,微微整理了一下身上潮湿的衣服,他缓缓抬起头来。
苏凝宁看到来人是鹊桥会撞了自己的那人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指着他道:“怎么会是你?”
吴启建忽的喜道:“小姐也还记得我。”
苏凝宁自期盼的神色恢复到不耐烦,说道:“青瑶,送客。”
吴启建瞧着不对劲,忙道:“等等,小姐,我对你一见相思一往情深,为何要赶我出去。”
“嘿嘿,吴家吴启正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我是真心的。”
“每个人到我面前来都说自己真心的。”
吴启建忽的发现想要证明自己的心原来是不容易的,即便他现在如此急躁也是没用。
“你应该知道东西离我远了我就看不清。”
“没关系,我会天天随时跟在你身边。而且,你除了这毛病外还很娇气,脾气不太好,经常不高兴,经常要出门,但这些我都可以克服的。”
苏凝宁一听,青筋都要鼓起来了,“你闭嘴!”
吴启建惊得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他还闹不清到底那句话得罪了眼前的美人。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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