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正文 第3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第3节
虽然刚才那起争执里齐习毫发无损,还趁机大发了一通神威,但乐维细想想还是觉得后怕。如果自己今天没跟着过来,那这个亏齐习是吃定了。就算齐习再思路清晰、伶牙俐齿,也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凭他的小身板儿,别说被揍一顿,很可能人家一巴掌扇过来,血槽就直接清空了。
擦完了后背那几颗点子,一眼瞥见齐习衣服下摆也沾了块小小额污渍,乐维半蹲半跪在他身边大力擦着,还边擦边叹气:“唉,齐老师啊,你身边真是太需要一个像我这样人了!”
他本意是在感叹齐习战斗力过低,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习脸颊“唰”地一红,扭过头小声重复着:“是啊,太需要个像你一样的人了……”
一场风波很快平息,节目依旧有条不紊进行着。等到录制工作全部结束,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两个人聊着闲天并肩走进停车场,乐维讲了个黄色笑话,而齐习则在旁边乐得形象全无。一半因为笑话本身,一半是因为乐维夸张的表情。
走到车子旁边,齐习伸手去拉车门,门上的把手一忽悠变出了重影,还上下左右的直摇晃。他用力甩了两下脑袋,拿指甲暗暗去掐手心,可是等了半天,把手还是没能顺利归位。
齐习无奈笑笑,隔空将车钥匙抛给了站在另一侧的乐维:“大维,你开车吧,我……有点累。”
乐维一闪身,灵活地将钥匙接到手里:“行,那你歇着,我来。”
上车坐定了,各自系好安全带,齐习试探着问乐维:“要不然……这车以后你来开吧,我忙起来常常要熬通宵,精神不好的话,开车也不安全。你方便的时候可以捎带我上下班,偶尔跑跑秀场和电视台之类的地方,其余时间你随便用,油钱算我的。怎么样?要不我让菲姐多加份薪水给你……”
齐习的车是一辆四门的牧马人罗宾汉,这车乐维打从一见到就爱不释手,有得开,让他二十四小时待命都愿意。听了齐习的话,乐维瞪大眼珠喜不自胜地回答:“成啊!加薪就不用了,我随叫随到!保证帮你照顾好它!”
还有帮它找回些作为越野车的尊严——当然啦,这句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对于齐习把牧马人当成普通代步车这一点,其实乐维没少暗自腹诽。他一直都很纳闷,看齐习的外貌和气质,并不像个喜欢户外运动的人,更加没时间跑到远离城市的地方去玩儿什么越野。这款车造型粗狂,舒适度也不高,操作起来更是以机械性见长,无论如何不像是齐习会选择的座驾。更何况齐老师生活中是个低调内敛的人,而这辆车的颜色却是超级拉风的明黄色。
乐维也曾在心里很不要脸地想过,这车根本不配齐习,倒是配他多一点儿。不,应该说是很配他!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选这辆车?”齐习眼角瞄着他,幽幽问道。
乐维短暂尴尬了一下,随即大咧咧笑起来:“齐老师,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儿吧?”
齐习伸了个懒腰,软软靠在座椅上:“以前我有个朋友……他很喜欢研究各种车和机械产品,这款车也是他的最爱。他跟我说,牧马人才是真正的越野车,阳刚,过瘾,是专属于男人的玩具。我被他鼓惑了。他还说过这车是改装的首选,如果他有一辆,会先换掉前后杠,再换轮胎,把底盘升高,然后什么照明灯、天使眼、辅助灯,一样一样来……”
“你这朋友简直是另一个我!想得跟我一模一样!”乐维大声惊呼,“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面,我觉得我和他一定百分之百投缘!”
齐习抿了抿嘴,笑得有些艰涩:“以后吧……以后应该有机会的……”他望着窗外暗沉的夜色,沉默片刻,又转回头,伸手拍了拍车子仪表盘,“大维,你很喜欢玩儿车吧,不如按你的意思来搞搞它。你知道,拥有一辆牧马人却不改装,会被认为是异类的。”
“信得过我?那包我身上了!”乐维兴奋地“嘭嘭”拍起了胸脯,又小心翼翼问道,“齐老师,你那个朋友……跟你关系不一般吧?”
齐习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笑眯眯闭上眼睛,靠在那不说话了。
乐维虽说混不吝,可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不差。知道齐老师不想多说,他便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改车心得:“你这个啊先把底盘加高,通过性会更好,然后装一套绞牙竞技减速器,举升高度可以有个三到六寸的调节范围吧。就那么往路上一开,敢保整条街除了公交数你最高……”
前方路口黄灯闪烁,乐维逐渐减速,将车缓缓停在了白线后头。朝旁边副驾驶座一看,齐习依旧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没了咄咄逼人的言辞和明察秋毫的眼神,这一刻的齐习显得安静而脆弱。昏黄的路灯从车窗外照进来,在他脸上蒙了一层细纱般的柔光。齐习的鼻梁很挺,嘴唇薄而浅淡,唇角似有如无地微微翘起,像是被画笔仔细描摹过。他的双眉掩在刘海后头,睫毛直而密集,长长垂着,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两片小小的扇形的阴影。
鬼使神差一般,乐维呆呆伸出了手,指尖朝那一排浓密的睫毛摸了过去。仿佛是个充满好奇心的调皮小孩儿,发现了新奇的糖果,想要一探滋味……
就在即将触到的瞬间,一阵急躁的喇叭声传来。绿灯亮了,后车发出了不耐烦的催促。
乐维一激灵回过神,慌忙坐正,在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的伴奏声中,抬脚踩下油门,发动车子飙了出去。
夜深了,道路像条淌满流光的河,河水挟裹着人与车辆,一路奔向未知的前方。风划过玻璃,嘶嘶呜呜,好似哪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家伙,在夜色里自怨自艾,发出长长久久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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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秀场而生
车子开到齐习家楼下,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乐维悄悄熄了火,转过头看去,齐习依旧安安静静靠在座椅里,闭着眼一脸倦意。
谁知车刚停稳,乐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齐习就自己醒了。他慢悠悠睁开眼,眼神茫然,鼻尖上带着晶亮的汗珠,恍惚间有点闹不清自己人在哪儿。
难得见到齐老师也有傻呆呆的模样,乐维一时贪玩,忍不住凑过去,伸出手掌在齐习面前晃了晃:“嘿,嘿,醒醒吧,再睡就不怕我把你拉到农贸市场卖掉?”
醒醒吧,笨猪,再睡就把你拉到农贸市场卖掉喽——
这随口冒出的玩笑话,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齐习猛坐起身,霍地睁大双眼,眼底闪耀着惊喜而激动的水光,“大维?”他抬起一只手,颤巍巍探向乐维的脸,因为不敢置信,更想要去证明他的大维是真实存在的,“是你吗……”
乐维被搞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小声唤道:“齐老师?”
手指扑了个空,齐习浑身一震,胳膊僵在半空,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直至完全熄灭。最后他无力地缩回手,像在掩饰着什么,慌乱地揉了揉眉心:“抱歉大维,我……我刚才做梦做糊涂了……”
一瞬间,乐维从齐习脸上读到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这让他的心也莫名跟着狠狠抽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刚才不该随随便便就躲开齐习的手。
他也不知道齐习到底做了什么梦,在梦里又见到了什么人。但他知道,齐习并非总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坚韧而强势,甚至于,某些时刻齐老师也会深陷于恐怖的泥沼,渴望有人能伸出手来,将他解救出困境。
互相道过晚安,齐习跳下车,单手扶在车窗上柔声叮嘱乐维:“回去早点儿休息,路上别开太猛,注意安全!”
乐维朝他摆摆手:“好,你先上去。”手势力道十足,不容反驳。
齐习略微迟疑片刻,点点头,转身走向公寓的入口。他乘电梯直达大厦顶层,进了家门,立刻走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刚好看到乐维背影一闪钻进了车子,然后启动车子缓缓离开了。
原来那小子一直等在下面,就是为了看到他家亮灯,确认他已经平安抵达了。在这一点上,二十四岁的“小朋友大维”和三十岁的“好男人大维”倒是同样贴心。
齐习痴迷地趴在窗口,目送着那辆车渐行渐远,直到尾灯如星火般融入了漆黑的夜色,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他洗了澡,换了舒适的睡衣,又抱着电脑窝到沙发里,为第二天的工作认真做起了准备。
说起来,现在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他早已经历过的。这个世界正在流行什么,即将流行什么,几年后又会流行些什么,他都了然于心。只要把记忆里曾经广受好评或是引起过轰动的秀拷贝一遍,就能轻而易举地取得成功。
但他不想那么做。不单不屑于去剽窃别人,更加不愿意去重复自己。
对齐习来说,每一次重新出发的创作,都是一场妙不可言的旅程,只有身在其中,才能领略到沿途的绝佳景色。艺术的魅力,就是让你拥有一个自己主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只。你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拉长、缩短昼夜,可以将虚幻的梦境转变为现实,可以让鱼长出翅膀,引领它自由地翱翔天际……所有这些,都让齐习着迷。
现在老天赐给了他一次全新的生命,他更要好好享受这种创造的乐趣。要不断地挑战自己,战胜自己,取得一个个新的成就,再马不停蹄去征服更高的山峰!无论他的生命是一年,十年,还是三十年,他都愿意为了热爱的事业燃烧到最后一秒。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那就只有他的大维了……
齐习能成功不是因为他苛刻,挑剔,那些成功都建立在了对时尚的敏锐触觉和精准判断上头。想要将服装秀的形势拓展得多种多样,就必须涉猎更加广泛的艺术门类。影视,歌舞,绘画,甚至装置,雕塑,园艺,他都会花心思去了解、去研究。
时间总是不够用,忙的时候经常没日没夜,可就算再辛苦,他也照样甘之如饴。尤其是每个紧张工作的间隙,不经意抬起头,总能轻易找到大维的身影。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一伸手就能彼此触碰,只要开口说话就能彼此听到,当乐维神气活现大笑时,散发出的灿烂光芒也能照耀到他,让他倍感温暖。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呢?
又半个月后,仙乐丝的户外秀终于筹备妥当,紧锣密鼓地上演了。
这是乐维来公司之后跟进的第一场秀。当初设计师和秀导开碰头会,他可是被齐老师钦点作为菲席的“门面”,很荣幸地列席参加了。
从这场秀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到确定最终方案,再到想法一点点得以实现,整个过程乐维都参与了。虽然大多数时间他插不上手,只能帮齐老师处理一下细微琐事,但是亲眼看着齐习和他的团队如何工作,学到的东西也要比在校园里闷头读书多很多。
正如齐习所说,秀导不仅是一场秀的导演,更是秀场上的主导。他必须顾及到方方面面所有细节,灯光,音乐,舞台设计,模特安排……短短几十分钟的秀,既要凸显出品牌精神,又要兼顾到时尚元素,既要有超前意识,又不能太脱离现实。
最重要的是,服装秀不像电影电视剧,哪一条出了差错可以ng重来,哪些小毛刺没注意到,可以通过后期制作进行补救。服装秀要求所有工作人员默契配合,务求一次完成,决不允许出错。
所以每当有新人加入,齐习总会严肃地强调一次:“身为这个团队的一员,我不要求你们有多高的本事,也不要求你们紧要关头超常发挥,我要的是稳定!要的是你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达到前期制定的标准,无论重复一百次,一千次,还是一万次,每一次都要刚刚好‘达到’,仅此而已。”
最初甄选模特的时候,齐习和菲姐之间曾经发生了不小的争执。两人都是菲席的合伙人,齐习主要负责模特培训与舞台策划这一块,而菲姐负责模特的经济约与公司整体运营。这场秀因为场地开阔的关系,齐习要求模特身高全部达到一八零,否则怕视觉上压不住场。
身高要一米八,长相、气质又要适合仙乐丝的服装风格,挑来挑去,菲席并没有那么多达到条件的模特。菲姐出于公司利益考虑,希望齐习能降低一点标准,可齐习坚持不肯妥协,宁愿从有合作关系的其他公司选人。两人在会议室里吵得面红耳赤,差点掀了桌子,最终还是以菲姐低头而告终了。
一边是表姑,一边是老板,乐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按情理他该帮着自家人,可心里头又不自觉想要站在齐老师一边。万幸的是,那两个都是就事论事的人,吵过就算,走出会议室,依旧是谈笑风生、亲密无间的好搭档。
等到开始彩排,燕子又出了问题。开会时齐老师专门提到过,穿衣工要找学生来做,最好是服装院校的学生,哪怕多出点兼职费也可以。但是走秀的场地比较偏远,交通不便,燕子图省事,就找了一群住在附近的中年阿姨。
仙乐丝的服装走另类路线,层次多配件也多,造型极为复杂。阿姨们虽然勤快,可是对照着图片帮模特穿衣服时常常顾头顾不到尾,搞得手忙脚乱。齐习对模特的换装速度很不满意,他冷着脸走到后台,随手拎起根编织款串珠腰带,侧身挡在定装照前问阿姨:“这是干什么用的?”
几名阿姨凑过来七嘴八舌讨论着:“这是围巾吧?要不就是绑头发的……”
齐习把腰带往燕子怀里大力一丢,什么也没说,扭头出去了。燕子闷声不响遣散了这些阿姨,亲自去联系学生和接送的车子,头顶大太阳跑了一下午,总算把问题搞定了。
正式表演前最后一次彩排,所有人都紧张兴奋起来了。
因为是户外秀,一架巨大的白色帐篷充当起临时更衣室,帐篷一侧用白色防水布围出了长长的通道,直达t台。帐篷四周是排列整齐的龙门架,上头贴着模特的头像,序号,和每套服装的定装照。穿衣工们各就各位站在相应的衣架旁。
杨水仙带着一群助理花蝴蝶般满场飞来飞去,替模特化妆做发型。化好妆,模特们身披梳化用的大号罩袍坐在一边,有的自己帮自己修饰妆容,有的在自拍发微博,还有几个头碰头聊起了八卦,大厅里嗡嗡嗡乱作一团。
不知谁冒头轻嚷了一句:“齐老师来了。”偌大的更衣室瞬间安静下来。
齐习脚步很轻,无声地走了进来,细心检查着衣服的准备情况,人员是否到位,模特妆容效果,发现问题时不时指正几句。
巡视一圈,看到乐维搬了两个大纸箱跑进来,正在帮工作人员发饮用水。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站在乐维身后轻声问:“大维,吸管呢?”
为了不破坏妆容,模特在化好妆之后都要用吸管来喝水。秀场地点偏僻,周围没什么商家,这些都是出发之前燕子就专门准备好的。
乐维眨巴眨巴眼睛,一拍脑门:“呦,我给忘车上了,现在就去拿!”
旁边几个模特听见之后,纷纷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敢在齐老师面前马马虎虎,大维啊,你惨啦!等着脱层皮吧!
谁知齐习只是似笑非笑地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摆到了乐维面前:“五百字啊,要手写,不许涂改,和上次那篇一起交给我!”然后就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连旁边的小女模都看出问题了:“大维,你给齐老师下药了吧?没把你骂个狗血淋头,这也太不科学了!我跟你说噢,上次有个助理只是拿错一张流程表,就被骂得直接辞职啦!”
乐维低下头紧紧抿了抿嘴角,再抬起头时,重又恢复了一贯嬉皮笑脸的神色:“唉,生来就这么有魅力,人见人爱,我也感到压力很大啊!”语气骄傲得一塌糊涂。
等乐维气喘吁吁取了东西回来,彩排已经开始了。
这么热的天气,模特要穿着层层叠叠的冬装走上一大圈,下场之后又要赶紧跑步去换装。一个个脱得精光,自己往上身套衣服,同时还有穿衣工在底下帮她换裤子换鞋袜。因为时间紧迫,每只手都动作粗鲁,丝毫不把这些身体当成是“人”,她们只是展示的道具而已。大头针扎到肉,也只能叫一嗓子,伸手抹抹血珠,头发扯掉几根,也要赶快拢拢好,千万不能让发型乱掉。
换好衣服的模特,依次站到台口去候场,她们会一个接一个风风光光走上t台,没人看得到背后的辛苦和狼狈。
齐习轻缓的声音不时从扩音器里传来——
“雯雯,精神集中,落拍子了没发现吗?再这样等会儿大家休息,都看你自己一个人走!”
“yoyo,谁让你换牛仔裤的,不知道自己屁股不对称吗?去跟设计师说,换回原来那条休闲裤!”
“阿ay彤彤,你们俩是新人吗?我每天重复八百遍,转过身交叉的时候要么都走外侧要么都走里侧,一个里一个外,你们在插花吗?”
忽然外头一阵骚乱,齐习的训斥声连同背景音乐声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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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妹子们再给大维一点时间,他会在齐老师潜移默化的带动下慢慢成长起来的!
无论是对待感情还是对待事业,我希望他的转变是一步一步,清楚而自然的,所以节奏有点慢,也有点啰嗦,真是抱歉啦。
☆、10·去吧大维
彩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伴随着节奏鲜明的背景音乐,模特们按照之前编排好的顺序依次登场。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有人大声惊呼着什么,随即齐习不紧不慢的训话就连同音乐声一起消失了。
几个换好服装的模特挤在台口,没得到上场指令谁也不敢乱动,只能探头探脑好奇地向外张望,并窸窸窣窣小声议论着:“嘿嘿嘿,有人晕菜了?谁啊谁啊?怎么回事……”
乐维大脑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糟糕,不会是齐老师吧?这大太阳地儿的搁柏油路面站一上午,铁人都能烤化了,齐习还拎着个扩音器东跑西颠儿的,纯粹是找死啊!
他扭头往外跑,三两步窜出了后台,果然看到不远处乱哄哄围了一圈儿人。乐维也顾不了许多,上去就粗鲁地掀开人往里挤。被他这一扒拉,倒把齐老师给翻出来了。
乐维扯着齐习前后左右瞧了个遍:“你没事儿吧?”
齐习被问得一头雾水:“啊?我有什么事儿?”
乐维这才定下心,低头往人群里一看,原来是个叫田晓星的模特晕倒了,燕子正拿清凉油往她太阳穴上抹。乐维赶紧奔回后台,拿了冰镇的矿泉水给那女孩儿,又和燕子一起把人架到了阴凉底下。
齐习挥挥手叫人群散了,自己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看了一会,问那女孩:“节食几天了?”
田晓星惨白着脸弱弱地回答:“三天……我上礼拜生病吊过几天水,整个人肿了一圈,所以减得猛了点……对不起齐老师,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齐习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过身权衡再三,吩咐燕子:“换人吧,找个腰围够细的顶上。”
这场秀田晓星走的是压轴,那件衣服镶满了羽毛和金属装饰物,又厚又重,为了不显臃肿,设计师把腰围尺寸做到了极致,比s码还要小很多,好几个设计师钦点的模特根本是套都套不进去,更别提穿着走路了。田晓星正因为腰围足够细,才打败了另一个很有实力的竞争者,一举拿下了主秀的位置,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在身体浮肿之后断粮断水疯狂减重。
田晓星入行两年多,自身条件不错,人也肯吃苦,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这次仙乐丝觉得她符合品牌形象,愿意重用她,她又怎么舍得中途放弃呢?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倚在燕子身上向齐习做保证:“齐老师,我真没事儿,刚才纯粹是状态没调整好,我能坚持……”
燕子不落忍,也在一边跟着帮腔儿:“要不让她歇一会再看看吧……”
齐习淡淡瞥了燕子一眼:“等会儿她要是晕在台上,搞砸了秀,你能负责吗?”见燕子闷头不言语,他又不耐烦地摆摆手,“去把衣服换下来,让abby试试,不行就换丁萌。”
齐老师说出口的话,向来没有商量余地。田晓星在燕子的搀扶下慢慢往后台走,人前她表现得很坚强,可是一转头,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却还死抿着嘴不肯出声。
乐维苦着脸看了一会,犹豫着凑近齐习:“她也太可怜了,都跟着坚持这么多天了,就差这几小时……”
齐习抬手帮他摘掉了头发上沾着的一根浮毛,轻声细语道:“对模特来说,身体就是本钱,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有什么可同情的。”
“唉,”乐维深深叹息,“你知道的,这场秀对她很重要。”
“重要又怎么样?”齐习耐着性子对乐维解释,“这不是她田晓星的秀,也不是我齐习的秀,这是人家设计师的秀。我不能用大家的努力和设计师的心血陪着她一个人冒险。”
乐维拧着眉毛勉强点点头,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腮帮子憋成了个球儿,又“噗”地一口吐掉。齐习知道,他是在用这种看似玩闹的方式疏解着心中烦闷。他们乐家老老小小都是这样,正义感爆棚,傻仗义,但凡看到有人受委屈都恨不得替人家怒发冲冠一下子。明明在这上头吃过大亏,却还是半点戒心没有。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促使齐老师改变立场违背原则,那就只有他的大维了。看着乐维脸上掩饰不住的沮丧,齐习苦笑着摇了摇头,清清喉咙向乐维授意道:“lilia的资料是不是在你电脑里?他们要换代言了,想找个新面孔,气质干净又带点小另类的……”
见乐维傻乎乎没反应过来,他又靠近了一点儿,小声嘟囔着:“进了菲席,大家机会都是均等的。正式甄选之前,可千万别打着我的旗号私下给人家递送什么‘优质货’过去……”
齐老师的话得反过来听,摆明了就是想给田晓星开后门儿嘛,至于这个“好人”,当然留给乐维去做了。
乐维眼珠“唰”地一亮:“哈,懂了!”他欢蹦乱跳跑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揽过齐习肩膀神秘兮兮耳语道,“今晚上我替那丫头贿赂贿赂你,火锅怎么样?不管,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啊,先给人吃颗定心丸儿切!”
目送着乐维兴高采烈几个扑腾窜进了后台,齐习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甜蜜又惬意的笑容。
这场户外秀的举办地点选在了近郊一处旧工厂里。空旷的货场中央,是条荒废已久的青色柏油路。路不宽,路面上新画了斜向的白色斑马线,斑马线一端是堵背景墙,上头绘制着用仙乐丝的英文名称变形而成的个性涂鸦。这堵墙的两侧摆放着几辆复古野外露营车和锈迹斑斑的哈雷摩托,被车辆挡住的地方,就是t台出口。
远处堆积着许多废旧橡胶轮胎、凌乱的金属链条和木板钉制的大货箱,它们都已被时间洗刷得残破不堪,在金黄色阳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厚重而沧桑的质感。配合上仙乐丝甜美嬉皮风格的服装,会让人在颓废不羁之中,感受到剧烈膨胀起来的热情与狂野,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进行一场肆无忌惮的追逐和征服。
观众席在马路对面,长长排开了几行。当模特们从布景背后走出来,会先穿过斑马线,然后从观众的面前经过,走到路口处定格,再原路返回。
临开场前,厂商忙碌着往重要宾客的座位上摆放宣传图册和小礼物。目的当然是想讨好那些以毒舌和挑剔着称的时尚编辑们,希望他们能在各自的节目、杂志上帮品牌吹嘘几句。乐维留意到有几个席位是《风尚》的,不禁暗暗揣测着那个讨厌的庄森是不是也闻着味儿赶来了。
在他刻意的关注下,没多久,庄森就带着一名妆容精致、衣着新潮的美女进场了。仙乐丝那名商品部主管老哥一见到庄主编赏脸莅临,当即点头哈腰迎了上去,诚惶诚恐地亲自把人让到位置上,就差三呼“太君”了。
至于庄森那副趾高气昂的派头,乐维更是各种不顺眼,他一边从后台露出半颗脑袋张望,一边用鼻孔哼哼着:“呦嚯,那个姓‘装’的怎么又来啦!”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乐维都不用回头,只从拍打的力度就能确定来人是齐习。果然,齐习的声音很快在耳边响起:“大维,等会儿秀开场之后,交给你个任务。你就坐在那里……”他扬起下巴指向紧挨庄森的一个位置——也是全场最好的位置,“你就坐在那认认真真把秀看完,然后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我,我想借由你这个外行人的角度来看看我们的秀有哪些不足,快去吧。”
看秀没问题,可要和庄森坐在一块儿看秀,乐维就老大不情愿了。他脚底下黏了糨糊似的,磨磨蹭蹭不动地方。齐习见状,只好故技重施,一伸手捏住他耳垂,还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听话大维,要不我送你过去?”
“服了服了!好汉我服了!”乐维触电般浑身抖了几抖,龇牙咧嘴大力搓着耳朵,按照齐习的指示,拖着千斤重的脚步慢悠悠踱了过去。
乐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正好听见庄森和同行的美女在讨论仙乐丝的设计。
“……风格变化太大了,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庄森翻着图册满脸惋惜,“给人的感觉态度很随意,并没有认真对待自己的设计,只专注于创新,却忽略了艺术本身的考究与精致……”
余光一扫瞄到乐维,庄森极为大方地点头微笑道:“好久不见了,大维小朋友。”又晃了晃手里的图册,“你呢,有什么看法?”
他是时装界的权威人士,拥有绝对话语权,像这样居高临下去询问一个“半吊子”的意见,客套之中难免也带着点小小的戏弄。
可他太不了解乐维了,乐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任他头衔多么金灿灿,名声多么响当当,一律不买账,更不会怯场。只要他敢问,乐维就没什么不敢说的,而且还要处处呛着他说:“我倒觉得仙乐丝这一季的想法不错。艺术是什么?不就是玩儿嘛!既然是玩,就应该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何必总追求考究精致?这不是挖掘古迹,也不是搞航空科学,那么严肃干什么?整天一本正经的,就不怕绷坏喽!”
庄森知道齐习对这个助理是另眼相看的,因此并不想和乐维产生什么矛盾,明明从乐维话里听出了敌意,他还是耐心应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仙乐丝的看法有些太过主观?其实是这样,仙乐丝的主设计师从前一直走华美宫廷风,这一季却突发奇想改了风格,我觉得这个路线并不太适合他,所以多少带了点恨其不争的惋惜吧……”
“那不正好,回头写专栏又可以来个‘末代贵族华丽转身’之类的主题。只是这一下转得有点猛,要是跟着转的话,当心别闪了腰啊!”乐维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人牙根痒痒。
这“华丽转身”的典故,来自前几期庄森对另一个品牌的评语。那位设计师也是忽然变换风格,而且变换得并不高明,但是碍于私交,庄森不方便把意见发表得太直白,只好堆砌一些模棱两可的形容词,试图尴尬带过。没想到乐维也会看他的杂志,还看得很仔细,连背后的猫腻儿都一并参透了。
庄森脸色变了变,有些惊讶,也有些恼火,难听的话涌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的年纪要比乐维大上七八岁,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个人修养,犯不着和一个小朋友较劲——尽管这位小朋友每次见到他都毫无来由地充满敌意。
“嘭——嘭——嘭——”
强劲的鼓点骤然响起,重重敲击着心脏。几束金属卤化灯对准了背景墙,也同时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模特们依次沿着斑马线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地穿过观众席,这感觉和传统的t台截然不同。她们不仅仅是在展示服装,也在共同展示着名叫“仙乐丝”的传奇故事。
那些女孩就身处在故事中,时装赋予了她们与众不同的性格和千变万化的魅力,从每一套配搭,每一处细节,每一件配饰上,都能读出她们各自的遭遇与情绪。
观众安静坐在位置上,模特从眼前走过,就像在进行一场短暂却瑰异的邂逅,依靠目光来进行无声的交流,打量,流连,品鉴,而后要么忘记她,要么爱上她……
这情境让乐维感到新奇又向往,他看得目不转睛,眼里闪动着烁烁星光。
全部服装展示完毕,模特们一个挨着一个再次登场。她们绕场一周,最后在台口两侧摆出造型。
这时音乐变了,一束更大更雪亮的光柱打在背景墙上,压轴的主秀手挽着设计师从后台走了出来。设计师五短身材,样貌也很普通,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朝向观众席微微鞠了一躬。观众纷纷起立,向他鼓掌致意。在这一刻里,他忽然变得高大而光鲜了,身后那些美丽动人的模特都成了他的装饰品,这片t台就是他的战场,他是拥兵百万的帝王,龙行虎步,器宇轩昂。
这激动人心的一幕令乐维受到了深深震撼,连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半空中,有个声音对他高喊着:“大维,快看,那就是你该去的地方!那就是你该过的人生!”
乐维诧异地抬起头,在虚空之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乐维曾经陪伴着他从童年走到少年,又从少年走到青年,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囚牢!
现在他终于逃出来了!彻底逃出来了!
在被布景遮挡住的台口,齐习正默默注视着乐维。透过五光十色的锦衣华服,透过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他看到了乐维眼里绽射出的光芒,那是充满希翼与憧憬的光……他如释重负地一笑,目的总算达到了。
他的大维不缺少才华,也不缺少从头开始的胆量和勇气。只需要有人举着榔头敲醒他,在背后推他一把,并用坚定的语气对他说:“去吧,大维!”
齐习很愿意做这样的一个人,站在身后,护送着他的大维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哪怕有那么一天,他的大维走得太快,太远,攀上了太高的山顶,将他远远抛在后头,他也会仰起头,温柔而坚定地说:“去吧,大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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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谢谢小隐妹子投的地雷~~亲一个,呜哇~~~
☆、咋就这么帅呢
又一场秀结束了。
灯光熄灭,音乐停止。模特们解开夸张的发型,卸了妆,跳出这个名叫“仙乐丝”的荒诞童话,奔向各自的精彩行程。设计师在一圈儿编辑、记者的簇拥下,比手画脚演说着自己的时尚理念和创作思路,长篇大论过后,这群人又随同着工作人员一起,向庆功会的酒店进发了。
花花绿绿的时装全部撤下龙门架,塞进了用油性笔做过标记的大号滚轮箱里——它们已经不再是今天的主角。退役多年的哈雷摩托仅仅风光了一个下午,就被叉上大货车,重新运回了阴暗发霉的仓库。就连绘满涂鸦的墙壁,也蒙上了大块的防水布,等待着几天之后全部铲除。
和开场时的激动人心相比,散场总是显得无限寂寞。
齐习独自坐在一架厚重的音箱上,看着不远处工人们小心拆掉灯具、支架和复杂的电线,他眼神儿有些呆滞,大脑也一片空白。那股子冲劲儿散去,整个人脱了力,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场地一点点清空,暮色四合,失了人气儿的破旧厂区显得凌乱而荒凉。
这是入行以来的第多少场服装秀?齐习已经想不起来了。每一场秀,都被他当做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出击而全力以赴着,每一次散场,也都是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感怀与失落。
他曾亲历过一次死亡——那也算是另一幕人生大秀的散场吧。他曾经是悬在头顶指引着无数人征战t台的追光,可惜光再明亮,也有熄灭的时候。
死过一次,死就变得没那么可怕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要比死亡来得更加残忍。比如歌唱家失去了声音,比如长跑健将失去了双腿,比如美食家失去了味觉,比如……总之为了能和他的大维在一起,任何困境他都会坦然面对!
乐维先帮燕子打发走了模特和兼职的穿衣工,又帮崔浪、宝山归置好东西,搬上车,一气儿下来累得浑身臭汗。他跑到卫生间简单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离老远就看见燕子吊在车门边朝他摆手:“大维,走啊,跟厂商吃饭去,都等着你呢。”
乐维迈开长腿几步跑过去,四周搜罗了一圈,没逮着齐习人影儿,他扯过燕子小声问道:“姐,齐老师呢?”
燕子大喇喇一摆手:“齐老师啊,他从来不参加庆功酒会,他也不喝酒。现在应该看着工人拆台子呢吧。行啦行啦,不用管他,你跟着走吧。”
乐维踟蹰片刻,胡乱把燕子推上了车:“这么着吧,你们先去喝起来,我看看再说……”
他一路寻回旧货场,果然看到齐习独自坐在台口一侧的巨大音箱上,正耷拉着两条腿不知道想些什么。日头落山了,满眼都是灰突突的暗金色,齐习脚底下拖着一条又斜又长的影子,人也被衬得越发瘦骨伶仃了。
乐维从尚未收走的纸箱里拣出两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拎着向齐习走去。离着几米开外,他提了提气,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语调高声叫道:“齐老师……”又小跑着奔到近前,拧开一瓶水递给齐习,“怎么样,累了吧?”
发现乐维去而复返,齐习略微有些惊讶,随即又抿抿嘴角轻笑道:“还好,就是感觉秀结束得太快了,还没缓过神儿呢。”
“有什么的啊!”乐维满不在乎地大力甩了甩头,“齐老师你名气这么大,本事这么硬,活儿肯定是接都接不完的。这场过了,下场立马又顶上来,只怕菲姐数钱都数到手软了吧。我要是你,巴不得歇歇呢,天天连轴转,长了身体吃不消的。”
齐习挑着眉毛咂了咂嘴唇,幽幽叹道:“人总有想法落伍、灵感枯竭的时候,不是永远都能有‘下一场’的。你看这条被当做t台的路,看着好像很长,可以一直走一直走,永远都到不了头儿似的。等你站上去就会发现,路确实没有尽头,可是人有啊,往往还没等走过瘾,忽然地就到头儿了……”他坐在音箱上,无比惆怅地抬手拍了拍乐维胳膊,“所以大维,如果你有梦想,千万不要放弃,赶紧站到属于你的位置上,好好走下去。”
“我?我的位置不就在这儿嘛?正所谓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现在给齐老师当好助理,就是我的首要梦想!”乐维故意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生怕给人看穿他内心深处刚刚滋长起来的小想法儿、小抱负。
对于乐维的防备与抗拒,齐习并不在意,他语重心长地慢慢说道:“大维,不要小瞧你目前所做的事,这并不是在浪费时间。虽然设计是个需要灵感和天分的职业,但也同样需要开阔的眼界丰富的经验。想做出‘高级’的东西,就一定要见识过无数比‘高级’更‘高级’的东西,厚积而薄发。这领域里很多顶尖的大师,都是从那些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职业里熬出头的。”
凝重的表情从乐维脸上飞快闪过,他夸张地大笑起来:“好啦齐老师,什么设计师又大师的,我这样的垃圾,也只有齐老师才看得起吧,哈哈哈……”
齐习不为所动,眼神依旧诚恳而真挚:“大维,别瞧不起自己,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坨垃圾,就只能一辈子像垃圾般活着。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才华和实力!”
乐维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尴尬地清清喉咙自我解嘲道:“我……咳,齐老师啊,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大维,祝你成功!”齐习手持那瓶矿泉水,面向乐维举了起来,安静等待着乐维做出回应。一秒,两秒,三秒,他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眼底的渴求却愈发强烈,仿佛乐维不答应,他就会执拗地一直一直等下去……
过了好久,乐维终于无可奈何地举起自己那瓶水,和齐习手中的瓶子轻轻碰倒了一起。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被夕阳镀上了一圈隽永的金边儿……
乐维说话算话,晚上自掏腰包请齐习吃了顿火锅。请客的目的是为了替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女孩谢谢齐老师“开后门”之恩,可女孩本人呢?无论是对所谓的“后门”还是对这顿饭,全都一无所知。
乐大侠算是又做了遭无名英雄,而且这回还硬拉上了齐老师陪他一起充好汉。
两人点了一份鸳鸯锅底,乐维吃红汤,齐习吃白汤。吃到一半,乐维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齐老师对香菜是不忌口的,只有帮他调酱料的时候,才会细心地把香菜摘除掉。
这下乐维心里不消停了,齐老师明摆着是在对他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啊!可齐老师为啥就对他这么好呢?他乐大维何德何能?
说到钱,他肯定是一文不名的,说到本事,他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只够在起跑线上压腿的,说到背景呢,他表姑菲姐虽然也是公司合伙人,可腰杆儿不见得比齐老师硬到哪里。刨去这些,还剩下什么?
趁着中途去洗手间的机会,他把脸贴在镜子前头照了又照,一边自我欣赏,一边自言自语:“嗯,是挺帅的哈……这小伙,咋就这么帅呢……”
乐维推算着,齐习对他的态度八成跟外表有关,可能背后还有些什么更深的缘故。联想到不久前的晚上,齐老师半梦半醒间伸手摸向他的举动,又联想到齐习聊起“那个朋友”时的暧昧表现,乐维心里算是有点儿谱了。可探询的话几次溜到嘴边,又被鱼丸、牛肚给塞回去了。
等吃饱喝足了,开着车把齐习送回到家门口,他才终于豁了出去,磕磕巴巴地问道:“齐老师,我一直想问问,你……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你总对我格外照顾?”
齐习双眼瞬间睁得老大,目光直笔笔在他脸上转了许久,而后慢悠悠滑向了地面。又盯着脚尖沉默好一阵,才轻声开口道:“是啊,你和他长得很像。不过你比他年轻很多,帅气很多。以后……也会比他幸福很多吧……不,你一定会比他幸福、比他成功的,一定会!”
察觉到齐习脸上渐渐流露出的伤感神色,乐维努力活跃着气氛:“那……要不这样吧,你以后什么时候想他了,就多看看我这张脸。反正咱脸皮厚,不怕看,越看越滋润,要是边看边夸的话,没准儿还能来个升级换代呢……”
齐习抬起头,牵动嘴角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捏了捏乐维脸颊:“谢谢你,大维。”
这次乐维没躲,他美滋滋伸长脖子朝齐习靠近了两步:“就凭咱这手感,这含水度,怎么着也能打个a+吧?”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满脸不正经,语气又轻挑又浮夸,可惜从耳根到脖颈都不争气地绯红了一大片,本性全暴露了。
坏人装好人很难,好人装坏人也不见得多容易。至于纯情少年想装登徒浪子这件事,还是省省吧。
等乐维送过齐习回到家,他老妈王大美正盘腿坐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黄金档婆媳剧。
王大美虽然连媳妇的边儿还没摸着,可也不妨碍她先把勇斗恶媳妇的本领修炼起来。她还曾经不止一次在乐维面前碎碎念道,说宁可找个有点小脾气的儿媳,也绝不找个闷葫芦。要知道,对于一个将来会变成三代同堂的家庭来说,没有婆媳大战,那就好比做红烧肉不放老抽,炖排骨汤不放大料,哪还有味儿呢!
乐维见老妈对着电视机练功正忙,也不打扰,自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钻进储藏室,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那只大箱子给倒腾出来了。箱子拉进书房,掸了掸上头的浮灰,开始把里头的零碎儿一样一样往出掏。什么曲线板,牛皮纸样,裁剪书,珠针,皮尺……稀里哗啦摊了满地。
插播广告的时候,王大美扒开书房门缝往里看,乐维正捧着一具直插式人台往滑轮架上装。等片尾上字幕的时候,王大美又跑到书房门口偷看,这回乐维正板着脸无比认真地给他那架兄弟牌缝纫机上机油呢。
王大美单手捂紧了胸口,张大嘴巴看了一会,蹑手蹑脚跑去乐维老爸遗像前悄声惊叹:“妈呀,妈呀,这小子是中邪了吧,怎么说转性就转性啦?这可咋办?”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王大美觉得有必要和老乐好好谈谈。她巴巴洗干净手,给老公上了三炷香。原本遗像前头是供着水果的,这两天太热,水果都抽抽黑了,也没想起买新的,王大美觉得就这么光秃秃实在说不过去,里外屋转了两圈儿,最后拆开半包奥利奥,摆了盘,给供在了乐老爸像前。
光吃饼干的话,会渴,王大美随手拿起茶几上乐维喝剩下的啤酒,晃了晃,感觉里头应该还有半罐的样子,就给摆在了奥利奥旁边。
“老乐啊,你就好啦,两眼一闭,啥都不用操心了。我不行啊,你说这么大个儿子,脑袋里缺根弦儿,还就认准姓白的那只狐狸精了,甭管给他介绍多好的姑娘,人家看都不带看的,唉……你瞅瞅这,这又开始摆弄起来学校里那些玩意儿了。你说这是谁刺激他了?还是谁给他说啥了?指不定是姓白那妖精从外国给他来信了,勾搭的他又不老实了!”说到气愤处,王大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拿起那半罐啤酒就往嘴里倒。
几大口啤酒下了肚,她表情一变,斜着眼吧嗒着嘴,忽然“呸呸呸”往外吐起了烟沫子,吐完了,又中气十足地叫骂道:“兔崽子混球儿王八蛋!谁让你啤酒不喝完就往里扔烟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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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分歧
在老妈对老爸絮絮叨叨的抱怨声中,乐维打了鸡血似地奋战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就彻底萎了。路上他还欢蹦乱跳呢,等安安稳稳坐到了椅子上,眼皮就像给人涂了胶水,睁也睁不开,恨不得找两根火柴棍儿撑起来。
齐习原本坐在他的大玻璃房里整理着资料,起来活动胳膊腿儿的功夫,忍不住偷眼去瞄了瞄他的大维。他发现乐维上身虽然坐得笔直,脑袋却像被绳牵着一样,一下,一下,不住点头,每次快要完全倒下去的时候,又一个激灵赶紧坐正。
真是越看越欢乐,齐习干脆放下手里的工作,专程跑到乐维身边,腰往桌沿儿上一靠,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了乐维的睡颜。
乐维脖子歪着,嘴巴微张,嘴角还挂着一滴疑似口水的物质,真是蠢透了。不过在齐习看来,这蠢里头嘛,还带着点儿帅,帅里头呢,还有那么一丢丢儿的可爱……总之那是他的大维,无论行走坐卧吃喝拉撒,都好看!
不仅如此,齐习还想当然地认为,翻开成语词典把那些赞美男性的词汇挨着个地挑拣出来,一股脑安在乐维头上,保证全都合适——谁让他喜欢呢!
正胡思乱想着,乐维的头越垂越低,猛地一沉,差点直接砸在桌面上。幸亏齐习及时伸手接住,才没磕出个大红包。齐习把乐维的头轻轻扶到桌上,给他垫了几本书枕着。
在厚厚一沓文件底下,齐习敏锐地发现了两本杂志大小的工具书,一粉一绿,书皮被遮住了,看不到上面的字。那应该是乐维故意藏起来的,生怕别人发现他在偷着用功。齐习根本不用特意去翻,只凭借隐约显露的书脊就认得出,那两本分别是《服装材料学》和《服装工艺学》。两本书他都很熟悉,尤其是前一本,那本书的编纂者之一田芬教授,正是他奶奶。
特意把这两本书找出来看,说明臭小子是真的“活”过来了。
齐习欣慰地筹划着:现在乐维算是迈出第一步了,虽然这一步很微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是挣脱了心魔的束缚。秀场里身临其境的一幕,让他见识到了梦想的魅力,那接下来,就该让他尝尝成功的滋味了。一定要让他直观认识到自己的天份和潜力,这样他才能更加充满信心地大踏步走下去……
回到办公室,齐习抓起电话打给燕子:“你人在哪?”
燕子声如洪钟:“我在楼下财务室,等着拿增值税发票呢,马上就回。”
“不急,不急!”齐习连忙阻止,“你就留在财务室,我今早让他们统计一个lilia的大体预算出来,你就给我等在那,什么时候拿到什么时候回……”听见燕子在那头费解地“诶诶诶?”着,他果断结束了对话,“就这样!”
下了条如此荒诞的指令,齐习倒是面不改色心安理得。他怕燕子嗓门大又粗鲁,一阵旋风似地刮回来,会吵到他的大维睡觉。lilia的预算要先拿到几家材料商的原始报价才能做,折腾下来起码要到中午才能出结果。在此之前的两个小时,就当他给乐维放“补眠假”了吧。
午休时间,齐习从繁重的工作里抽身出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踱到乐维背后,手指尖偷偷探过去,一把捏住了乐维的耳垂,还刻意不紧不慢地揉弄了几下。
乐维睡得正香,只觉得一股麻酥酥的暖流从耳根“嗖”地窜遍了全身,汗毛一竖,差点尿了裤子。他迷迷瞪瞪睁开眼,正对上齐习笑意盈盈的脸。
乐维挠挠头,难为情地“嘿嘿”一乐:“抱歉,齐老师,我不小心睡着了。”拿着公司的薪水,上班时间公然睡大觉,还要老板亲自跑来叫醒,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虽然齐老师对他特别关照,也不能因此就有恃无恐了。
谁知齐习根本不理睡觉这茬儿,连五百字检讨都直接免了。他把温度凉至刚刚好的一杯茶递到乐维手上:“大维,精神精神,等会儿吃好饭,跟我去一趟‘风尚’。”
“去‘风尚’?去干嘛?”乐维刚醒过来,整个人呆呆的,显得脸色很臭,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僵硬。给外人看着还真分不出哪个是老板哪个是助理。
齐习耐心解释道:“关于他们的十周年庆典,大家商量出了几个不同的方案,想最后研究研究再敲定。怎么,你不想去?”
乐维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跟你去哪儿都成,我就是单纯不喜欢那个姓‘装’的。”
“庄森吗?”齐习有些不解,“他对你还算客气吧,也没见找过你的麻烦。我和他曾经共事过,对他的性格还算了解。jon虽然算不上什么和善的人,基本涵养还是有的。何必对他那么大成见呢。”
乐维痞里痞气地一摊手:“喜欢不喜欢的,也没那么多原因。有些人看着就是不顺眼,就好比是天敌嘛,天生的敌人!”
“天敌?”齐习点点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嗯,不错……”
天敌天敌,天生的敌人,也可以是天生的情敌。这样一联想,果然受用!
《风尚》杂志社位于红星广场三十层。这栋大厦的租客大多是一些摄影工作室,广告公司,动画公司等等,艺术气氛也很浓厚。
红星广场是幢“回”字形建筑,走进大堂,正中间是片景观展示区。室内喷水池边,立着座大理石雕塑,那是一架巨大的笼子,里面跪坐着一位婀娜多姿的裸女,裸女满面愁容,脚下铺陈着晶莹剔透的各色宝石。
等电梯的空档,乐维一直好奇地观赏着那座雕塑,齐习见了就在旁边打趣他:“怎么样大维,青春期还没过吗?为什么看到女人体会两眼发直呢?”
乐维开起玩笑来也没大没小:“听齐老师的意思,您对青春期少男的性心理很有研究啊,应该也没少两眼发直吧?”
齐习极为不屑地撇撇嘴:“如果从早到晚十几号标准身材一丝|不挂在眼前晃来晃去,你还会对女人体两眼发直吗?我都快看吐了。”
乐维也给自己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我是在揣摩这雕塑背后的寓意——你说他到底是想批判‘金屋藏娇’这种男性沙文主义的劣根习气呢,还是想表达一种女性为金钱而出卖尊严与灵魂的悲哀呢?”
互相说笑的时候,乐维就站在齐习身后,两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齐习的肩膀上,有点像保护,也有点像控制。十几厘米的身高差,齐习的头顶正好够到乐维鼻尖,他放松身体,不易察觉地向后靠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这感觉,真像被抱着……
乐维一转头,发现了对面墙上立着的巨幅画像,画面里切格瓦拉头戴贝雷帽,满脸坚毅。
他恍然大悟般地调侃道:“咳,早说这是一套的我不就明白了嘛,天地会陈总舵主是怎么说的,‘革命的意义就是讨回我们的银子和女人’嘛,原来作者想表达这个主题,太他妈精辟了!”
齐习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大维啊,收敛点,不知道艺术家都是偏执狂嘛,你这么损人家作品,小心被本尊听见,拿刻刀来削你耳朵!”
“叮——”
忙碌的电梯终于得空儿停到了底层。门一开,有个女孩拎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因为冲得太快,差点与乐维、齐习撞个满怀。
女孩一抬头,看到来人是齐习,热情洋溢地挥手招呼道:“齐老……”师字还没出口,她就左脚绊右脚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肩头的大包也翻上半空,里面花花绿绿的衣服、鞋子、手袋都飞了出来,散落满地。
那些服饰品都是名牌,鞋子底下还黏着透明塑料贴纸,显然是杂志社借过来拍照片用的。零七零八几大袋东西全都让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姑娘拖去还,除了人手紧张之外,多少也有些欺负新人的意思。
很多行业都有这种不成文的传统,资格老的总会有意无意轻视、欺压资格浅的,杂志社这种女人扎堆的地方更加不例外。
乐维见人家摔得凄惨,赶紧蹲下帮忙把东西一样一样捡回纸袋。齐习则面无表情站在一边,不经意发现有件香奈儿的套裙被他踩在了脚底下,鞋印又大又清楚,赶紧趁周围没人注意,悄悄用鞋尖挑起来,往乐维的方向踢了踢。下半身偷着在做坏事,上半身却依旧悠闲立在那,矜持又得体。
电梯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也有《风尚》的人偶尔路过,迎面见到齐习,他们大多会点头微笑或是礼貌问好,可对于坐在地上捡东西的女孩和乐维,则是冷漠扫过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女孩坐在地上揉着膝盖,老半天才想起跟齐习的招呼还没打完,她仰头憨憨笑道:“齐老师,让你看笑话啦。”
因为和庄森常来常往,《风尚》里大大小小的编辑、助理齐习基本都认识,也曾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居高临下对坐在地上的女孩笑笑:“米米你好,没摔伤吧?”
话是关切的话,语气是平常的语气,眼看人家坐在地上,却根本没有要去扶的意思。
女孩也不在乎这些,拍拍屁股自己爬了起来:“没事没事,不算事儿,就是有点儿毁形象,哈哈哈……”她倒看得开。
这时乐维也已经把大部分衣服配饰收回袋子里了,他把袋子拎起来递向女孩,女孩接的时候忽然顿住了,盯着他脸看了两秒,惊讶地大叫道:“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嘛!”
乐维返回头也盯着女孩看了两秒,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丢钱包的棒棒糖!”
女孩把沾满灰的手在裙子上蹭了两下,见差不多干净了,这才主动伸向乐维:“你好,我叫米米,那天真谢谢你帮我追回钱包,钱包里可装着我全部家当呢,要是丢了,我非得去跳河不可。那天你跑太快,都没来得及谢谢你!”
乐维也伸手跟她握了一下:“你好,我叫乐维,是齐老师的助理。”
“太巧了太巧了!要不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得空儿我请你吃饭,权当报恩了。”米米浑身上下摸了半天,也没翻出手机来。
乐维眼尖:“脚旁边的是不是?”见米米茫然地转着圈,他又补充道,“左脚,左脚后边!”米米愣了一下,转头向右边望去。原来这姑娘左右不分。
好不容易找到手机,米米赶紧捡起来,拿在手里晃了晃,不觉五官一皱:“糟,不亮了,看来是摔坏了。”
乐维刚想安慰两句,米米又把手机大喇喇往背包里一丢:“没事没事,不算个事儿。乐维,那你们先忙,赶明个我再跟齐老师要你电话。回见。齐老师也回见!”
说完话,她民工似地两腿一撑,手上较劲:“吼!”就把最大的一个袋子扛上了肩,然后双手各拎了两三只大号纸袋,牛一样呼哧呼哧奔出了大堂。乐维在背后看得一愣一愣,生怕她走几步又会翻倒,所以一直不放心地看着,直到对方消失在大门口才收回目光。
“大维,再看眼珠都瞪出去了。要是不放心,你就把人送上车再回来吧。”齐老师语气和缓,笑容却有点凉飕飕的。
乐维隐约察觉到一丝别样的情绪,却没能品出情绪里的酸味儿。他愤愤不平道:“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这个圈子,就是把男人搞得像女人,女人呢,就当成男人来使唤。”
齐习眼梢淡淡一挑:“我们这个圈子?”
乐维嬉皮笑脸地赶紧拍自己嘴巴:“不是不是,是咱们这个圈子……也不是,是我们这个圈子,不包括齐老师你!”
齐习似笑非笑地转身进了电梯,不理他。
乐维迈步跟着,惊觉鞋底儿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一低头,是条手链。八成也是米米掉的。乐维趁齐习不注意,赶紧弯腰捡了起来,随手揣进裤兜,打算找机会还给米米。
至于捡手链为什么要趁齐老师不注意?他完全没想那么多,纯粹是潜意识驱使。
杂志社的秀规模不大,却很复杂。他们想把十年来所有的经典造型和流行款式串联起来,用一种充满戏剧性又百搭的形式来进行表现。这其中会涉及到很多风格截然不同的设计师和作品,如何将这些东西和谐地混在一起,是个不小的难题。
在此之前,庄森和齐习也有了一些想法,但都不是十分满意。本来他们还想再花时间推敲推敲,无奈集团的大老板临时决定从纽约总部飞来公干,隔天就到,对方想顺便听听关于秀的准备情况,这就只好从差强人意的方案里硬着头皮选出一个了。
齐习和庄森坐在办公室里边思考边讨论着,不时有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进来递送文件或是请示工作。看着庄森几方兼顾忙到焦头烂额的样子,乐维不禁生出了大大的快感。
敲门声再次响起,一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jon,刚才你不是说那个海滨的专题想交给米米去跟嘛,说是想给她个机会锻炼锻炼。所以我打她手机确认了一下,嗯……她的意思是不太想去,怕自己不行。”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