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正文 第4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第4节
对于庄森杂志社的私事,乐维毫无兴趣。可是听见女孩说拨打过米米手机,他有点奇怪,米米的手机明明摔坏了,也不像带着两部手机的样子,这女孩拿什么打给她?
听了女孩儿的话,庄森脸上现出隐隐的不悦:“她不想去?她要是不去的话……”
庄森按着眉心,似乎在考虑合适人选。女孩见缝插针地毛遂自荐道:“其实主编,坦白说我对这个专题很感兴趣。去年oon姐做厦门专题的时候,我是从头跟到尾的,学到了不少经验,如果你愿意交给我,我绝对有信心能做好它。”
在那女孩的殷切期待中,庄森手指敲着桌面斟酌了片刻,最终点点头:“那好,专题就交给你负责,有什么不懂的问oon,也可以直接问我。”
女孩得了示下,欢天喜地出去了。乐维这下琢磨过味儿来了,那女孩说什么米米不愿意,根本就在扯谎,为的是给自己制造机会,取代米米得到觊觎已久的专题。这就是所谓的办公室政治吧?
他这人心直口快,路见不平总要吼一吼:“你们说的米米是不是我在楼下见到的那个米米啊?那姑娘的……”
话刚起头,就被齐习生硬打断了:“对了jon,你要把时间赶紧定死。我们近期要准备lilia的秀,怕人员调配不开。”
乐维不解地望向齐习,连他都能看透的猫腻儿,又怎么会逃过齐习的眼睛?米米明摆着是被设计了,真搞不懂齐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其实刚才我们在楼下……”
“大维,能帮我去冲杯咖啡吗?有点困。”齐习说着话还带了个往外撵人的手势。
乐维知道齐习是不喝咖啡的,这么做明显就是在堵他的嘴。于是点点头,闷声不响走出办公室,一路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咕咚咕咚”一气喝干,索性连办公室也不回了。
谈完正事,乐维开车载着齐习赶回公司。他一张帅脸鼓成了大肉包子,车喇叭按得“嘀嗒”乱响,明显是在置气。
齐习故意闹他:“乐大侠啊,别气了,再气当心变成气球飞出去!万一漂洋过海飞到美国可怎么办?又没有绿卡又没有美元,英文也是半吊子,等超人去救你吗?”见乐维不为所动,他又无奈地小声劝道,“不是我泼冷水,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帮到米米吗?你能解救她一次,能解救她两次,三次?职场上的道道,要自己慢慢摸索才行,就像学骑车一样,所谓的技巧,多摔几次自然就懂了。”
沉默片刻,乐维懊恼地一拍仪表盘:“就当我笨吧,或者我脑袋里真缺根弦儿。不管做什么,我就瞧不起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地来啊,爷爷我不忿!躲在暗处捅刀子,下三滥的招数!如果我们没看见,那就算了,可我们明明是亲眼看到的,却什么也不说,那不成了恶人的帮凶?”
齐习叹了口气:“她们不管背后如何勾心斗角,表面都会装成好姐妹、好同事,米米挨了欺负,但她依旧能在公司里得到一席立足之地。如果你拆穿了人家,两下势必撕破脸,你不是《风尚》的人,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那整件事的后果,就要由米米自己一个人承担了。职场不是法庭,老板也不是法官,别指望讲公平。那女孩是跟oon拍过专题的,而米米呢,还只是个被打发着送衣服的小角色,地位、实力都处在劣势,拿什么跟人斗?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参加了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哪怕规则是不公平的。想要追求公平?也行,那就好好熬出头,熬成人上人,成为最终制定规则的那一个!”
等了半天,见乐维皱着眉头不肯松口,他只好狡诈地换条路子,迂回制敌:“还是说……你一门心思要帮米米,是抱着其他目的?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想要来个英雄救美,虏获女孩芳心啊?”
“没有的事!完全没有!”乐维反应有点过激,身体猛地弹到椅背上,差点一脚刹车造成连环追尾事故。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朝齐习直比划,“真没有噢,别瞎说!”
齐习当然知道乐维对米米没那个意思。乐大侠只是热血过头了,想冷也冷不下来而已。
在这个复杂而功利的社会上,抱持一颗“赤子之心”很难得,也很容易受到伤害。好在乐维天生拿得起、放得下,即便付出的真心得不到回报,满腔热血被人践踏,也依旧没有被污浊的环境所同化,依旧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准则和处世的底线。正因为如此,他身边才更需要有个人来好好珍惜他、保护他。
看到乐维满头大汗急不可待想澄清的模样,齐习越发忍不住要去逗他:“你真喜欢人家的话,千万别藏着掖着,我和《风尚》里头个个都很熟,一句话的事儿。还是说我帮你要到电话,你自己来……”
他就势往外掏着手机,刚握在手里,就被乐维一把夺了过去,还特意换到另一边的口袋藏好,生怕被他给抢回去了。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外走。快到门口,乐维又小跑着几步赶了上来,不放心地念叨着:“是真没有噢齐老师,咱不能瞎掰,真没有,真的……”
“哦……”齐习脸上不置可否。转过头,避开乐维的视线,他终于憋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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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共处一室
从公司出来,正赶上艺术园区隔壁街的连锁快餐店在搞活动。门口有员工穿着卡通装在派发气球和传单,橱窗里陈列着立体的小火车和铁轨模型,做工十分精致。四周彩灯闪烁,还悬挂着醒目的广告牌,标明在规定时限内每购买一份套餐,都将获得随餐赠送的限量版复古铁皮小火车一节。
快餐店里不断向外传出朝气蓬勃的动感音乐,听着很耳熟,齐习一时想不起在哪部动画片里听过。但是很明显,乐维是知道的,而且乐维此刻正目不转睛望着橱窗里的小火车们,脸上写满了“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道儿都走不动了。
只见乐维“咕噜”咽了口吐沫,很不要脸地扯住齐习袖子:“齐老师,请我吃饭呗!”活脱脱是个拦路抢劫的土匪小流氓。
他当然是不缺饭钱的,他是怕把齐老师送到家之后再赶回来,活动时间就结束了。再说一个人吃饭,顶多点两份套餐,相应的,也只能换来两节小火车,加上了齐老师的话,人多力量大,两份瞬间就乘以二了!
齐习自己饮食习惯很健康,极少吃快餐,记忆里乐维也是不爱吃快餐。所以他不用猜都知道小混球儿是奔什么去的,这家伙幼稚起来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翻白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喜欢大维,就要接受他的全部,也包括偶尔脑子抽筋儿的那一面。
小火车的款式有十几种,乐维蹲在柜台前挑花了眼,还跟身旁几个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豆丁们展开了激烈讨论。齐习实在受不了被人像看马戏一样地围观,偷偷蹭过去小声劝道:“说好请你的,尽管随便点就是了,我总归请得起。既然都喜欢,那就干脆来个十份套餐嘛。”
乐维果断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你就不懂了齐老师,只有抓心挠肝一点点去攒,才能体会到‘收集’的乐趣。要是财大气粗地掏出钱包往桌上一拍说‘我全都要了’,那就太没成就感了。”
齐习被噎得没了话,只好默默站到一边儿,幻想着自己是名忍者,已经成功隐身了。世间万物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的,伶牙俐齿的齐老师一旦遇上他的大维,也只能词穷了。
足足挑了十分钟,乐维才捧着他中意的四节小火车,坐到长条桌边美滋滋啃起了汉堡、薯条。
邻桌坐着个四五岁的小胖墩儿,胳膊又肥又嫩,莲藕一样,脸蛋圆咕隆冬,眼睛被挤成了一条小黑缝,笨笨的非常可爱。胖墩儿只有一节小火车,对于乐维一个人就拥有四节火车这事儿羡慕到不行,拎着条鸡腿眼巴巴望着,口水差点滴下来。一来二去,坐着坐着,他就慢慢挪到了乐维身边。
乐维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合群儿,无论走到哪都能和群众迅速打成一片。比如此刻和小胖墩儿并肩坐着,他的智商就很体贴地自动降到了十岁以下。
一大一小把各自的火车组装起来,乐维又把两张餐盘的衬纸拼在一起,用签字笔在上头画出了铁轨和站台,然后两个人分别给自己命名为了“车长”和“副车长”,玩得不亦乐乎。
胖墩儿的妈妈本来和同行的另一名主妇在聊着八卦,回头见儿子找到了新玩伴儿,还玩兴正欢,她热情地问齐习:“那是你哥哥还是弟弟啊?好家伙,个儿够高的!性格一看就知道不错,哄孩子是把好手,将来啊,肯定能当个好爸爸……”
齐习低着头尴尬不已:“呵呵呵,是啊……”
对面乐维还在一本正经请示着小胖墩儿:“车长先生,加好煤了吗?咱们现在出发,先去哪呢?”
小胖墩儿极为认真地思考着,两条小黑缝精光一闪:“去火星!”
乐维跟小孩子面前也没正经:“诶呦胖哥,你这真超前啊,现如今还没听说哪个国家打算把铁路修出大气层呢。要不这样,哥先带你赶赴三零一零年,我猜到那时候,人类怎么着也能建出直通火星的铁道了吧,走起!”
小胖墩儿双手高举,兴奋地大叫:“哦!三零一零,走喽,呜呜呜呜——”他边拟声边抓着几节火车先从桌面开到了桌边,又沿着桌子腿开到了地板上,越过他妈妈和齐习的脚背,照乱七八糟的路线行进着,驾驶得异常投入。
乐维指着小胖墩儿对齐习说:“看看,那个庄什么的还不如我胖哥呢!整天装成功人士装得脑袋都生锈了。不就是十年吗,算什么,咱们开着小火车就能来个上下五千年半日游。”
齐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火车?时间旅行吗?或者空间的穿梭?有站台,有历史演变,有充满戏剧性的画面感……大维,你这想法不错!”
“啊?”乐维吓了一跳,“我开玩笑呢齐老师,这不是跟小孩闹着玩儿嘛,我就那么一说……”
齐习循循善诱:“灵感从来都是在不经意的瞬间里迸发出来的,而童心正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灵感源泉。”
认真说起来,这想法算不上新颖,类似的案例以前也有人做过。但是乐维难得主动提出想法,一定要让这株“灵感的小苗”茁壮成长起来才行。齐习等的就是这一刻。
今天齐习之所以带着乐维去和庄森谈构思,也是希望借着乐维对庄森的敌意激发起他的斗志,让他拿出点儿自己的想法和创意,这样才能顺势捧他一把。可惜遇上米米那件事儿,把齐习的计划给搅乱了。本以为要再等机会,谁知倒被一个小破孩儿给勾回了头。看来对付乐维,一定不能按牌理出牌。
就算这会儿乐维想出的点子是颗沾满烂泥的大红薯,齐习也会先拍手叫好,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在红薯上雕出个龙门石窟、乐山大佛之类的,来个化腐朽为神奇,让乐维能直接看到自己亲手取得的成绩,进而建立起充分的信心。起码再想学什么东西,也不用偷偷摸摸背着人了。
乐维很惊讶:“齐老师你说真格儿的,这点子成吗?我这种半吊子想出来的东西也能用?”
齐习唇角翘了起来,眼神里满满的全是煽动和鼓惑:“是谁整天说,艺术不过是名头更响亮的游戏罢了。大维,你不是喜欢玩儿嘛?你不一直认为艺术就是玩嘛?现在我就给你个‘沙坑’,咱们一起来‘堆城堡’,你玩不玩呢?”
乐维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摩拳擦掌:“玩啊!带我一个!”想了想他又有点泄气,“可这案子不是明天就要定了嘛,恐怕没时间了。”
“谁说没时间?”齐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距离明天上班还有十四个小时,刨除吃东西上厕所喝水,外加用来说服jon的时间,起码还有十二个小时,怎么会不够?”
乐维慢慢跌下来的情绪立马重新飙升了起来,跃跃欲试着想要去即刻创造点什么。一有了干劲,灵感就像雨后春笋似的,“嗖嗖嗖”往外窜,挡都挡不住。
他这已经是身骑白马、手提长枪要上战场的架势了,只等着猎猎风起,旌鼓齐鸣,就仰天长啸一下子——哈哈哈,原来我乐大维也是有点用处的!
填饱了肚子,两人一起返回公司,着手查找资料,制作效果草图,连夜重新设计起了方案。
齐习的写字台很宽大,他和乐维各坐在一边儿,也会偶尔凑近了就某处细节深入讨论几句。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将两人笼罩在温暖与光明之中。从远处看,玻璃墙壁的办公室就像礼品店里出售的“迷你小屋”玩具,简单几样摆设,近乎静止的表情和动作,就把一个令人向往的情境直观展现出来了。
这种在同一时刻里为了同一目标并肩奋战的状态,对两人来说都是新奇又愉悦的。经过了入职后的短暂相处,他们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常常会在想法上不谋而合。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觉让人陶醉,仿佛外面的一切都消失了,世上只剩他们两人……又好像在昭示着,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创造出一整个世界……
齐习告诉乐维,走秀的服装都是顶级大牌,本身已经足够使人惊艳了。目前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媒介,或者说是一个噱头。布景,道具,声光合成,多媒体效果,再加上模特的演绎,由这些共同组成一场感官的盛宴,先要让观看者们受到震撼,进而留下深切的记忆。
两人为这场秀设计出了一个极为少见的不规则u形台,背景为炭笔手绘风格的车站,要带有车子快速开过时阳光从车窗透过来的一闪一闪的韵律感。t台上装饰着复古变形的轨道,路灯,站牌。模特们携带着风格各异的包袋,雨伞,篮子,甚至是宠物小狗,穿过不同的时空之门走上站台,在那里等待,补妆,搭讪,拥吻,告别……肢体语言要尽量夸张,力求营造出一种用荒诞映射真实的舞台效果。最关键的改变在于,观众不再只是坐于台下安静看秀的人,他们也成了背景的一部分,共同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看着模特们从身前身后穿梭而过,来来去去,分分合合……
时间过了午夜,两人都有些疲惫。齐习揉了揉鼻梁上的穴位,仰头给自己点了几滴眼药水,然后懒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等待着药水发挥效力,滋润干涩的眼球。
乐维移动鼠标时的沙沙声停了,他将目光投向对面的齐习。齐习轻轻闭着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有几滴从眼角滑落下去,没入发际,连带着打湿了一小撮头发。他很安静,安静之中还有那么点儿等人来疼爱的意味。
乐维一时看得入迷,忍不住拿起铅笔,将这幅偶然得见的画面飞快记录了下来。
时至凌晨,工作总算基本完成了。两个人各自伸着懒腰,准备以水代酒庆祝这个阶段性的胜利。
齐习想去端杯子,不提防手头一抖,忽然脱了力,杯子“咚”地一声闷响,砸在了厚厚的地毯上,里面的水洒了他满身。
乐维三两步奔过来,半蹲在跟前检查着:“怎么搞的?烫没烫到?来来来,给我看看。”
齐习把手垂到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两下,还是止不住在抖着,他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是年纪到了吧,越来越不顶事儿了,一熬夜就精神不济。”
乐维胡乱抽出一大坨纸巾,帮他擦拭着衣服上的水渍:“你才多大啊就喊老了?改天我让我家大美炖点好东西给你补补,保管你吃上几顿就能生龙活虎。哦,对了,大美是我妈,芳名王大美。”他又站到了齐习身后,对准肩膀上几处解乏的穴位轻轻揉按着,“这里酸不酸?这里呢?让你试试我们乐家祖传的手艺。厉害吧?不瞒你说,我老爸当初就是凭着这一手绝技,成功拿下我老妈的。”
乐维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话里夹带出了多少暧昧信息,这微妙的类比使得齐习心花怒放,倦意眨眼就散了。
齐习一边享受着乐氏独门按摩术,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大维,听菲姐说你爸爸叫乐守信是吧?那个霍百年,是不是和你们家关系不错?”
“他啊,是我老爸的旧同事,以前还做过几年邻居。”听齐习没头没脑提起了霍百年,乐维有些纳闷儿,但转念一想,霍百年是公司客户,做老板的打听打听客户信息,倒也不算奇怪。
齐习舒服得闭起了眼睛:“他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啊?”
乐维忙活着手上的动作,翻动眼皮想了想:“老爸人都不在了,交情自然就慢慢淡到没影儿了。咱们一穷二白的,人家联系了干嘛。”
“那开面料厂的方景生呢?你认识吗?有没有听你爸爸提起过?”齐习今晚似乎谈性很浓。
乐维回忆了半天,茫然地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也可能提起过没注意。是什么人啊?”
齐习轻描淡写地一摆手:“左不过都是那一圈子的人,只是偶尔听见霍百年他们聊天时提起过你爸爸,以为你跟他们都很熟呢。”过了一会儿,他又貌似不经意地叮嘱道,“霍百年这个人很复杂,尽量少跟他接触。”
“噢……”乐维心猿意马地点点头。
齐习的发间有股松木气味儿,淡淡的,很清新,让人不自觉就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好好去闻闻这雨后森林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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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鞠躬感谢 叽叽叽 妹子扔的一个地雷,我会好好努力~~~
另外:文中所有关于服装秀的情节都是我胡诌的,当不得真。要是哪里写得实在太蠢太可笑了,乃们告诉我,我改。
☆、完败的竞争者
乐维的手又大又厚,按在肩头脖颈僵硬的肌肉上,力道拿捏得刚刚好。穴位处先是略微有点儿酸胀,之后一股暖意透过经络扩散到全身,疲劳也解了。都不用麻烦王大美炖哪门子的补品,像这样累的时候能有个人给捏捏肩膀,说两句暖心话,就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事儿了。
齐习虽然闭着眼,身后的动静却一清二楚。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乐维手头儿的动作慢了下来,人好像弯着腰,凑得很近,鼻孔呼出的热气就喷在他发根儿那,痒痒的,像只小虫在爬。
他以为随之而来的会是一个吻,哪怕是个近似于吻的举动……结果都没有。
齐习挑着唇角,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唉,到底太心急了。
大维还是他的大维,只可惜火候没到。那块叫白清瑜的乌云此刻仍旧漂浮在头顶上,挥之不去。如果他单方面进度太快的话,势必会给乐维增添更多的烦恼和压力。还是顺其自然吧,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
看着还早,齐习打发乐维先到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去眯一会儿。他自己洗了把脸,坐到写字台前把所有资料重新整理了一遍。齐老师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哪怕只是场毫无悬念、连武器都不需要亮出来的小阵仗。
乐维倒是心无杂念,两眼一闭,就直接打起了呼噜。原本过于安静的空间霎时被富有韵律感的呼噜声所填满,散发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光是听听就让人干劲儿十足了。
桌面有些乱,齐习轻手轻脚地整理着。在一堆杂七杂八的表格和草稿底下,他赫然发现了一幅小画儿——
那是幅速写,看得出颇具功底,线条简洁精准,疏密有致,只在的睛部分,上了少许明暗调子,寥寥几笔,就把一个人的神韵勾勒得惟妙惟肖。而那个精致、温润的画中人,正是齐习。
齐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沙发上睡相洒脱的乐维,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原来我在你心里,是长这样的……”
他对着画儿端详了许久,然后找出一只全新的塑料硬壳文件袋,把画工工整整放好,又锁进了抽屉里头。
或许大维拿起笔描摹他轮廓的瞬间,内心是有爱的吧……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人都需要有信仰,需要给自己塑造出一个神明,并坚信只要他们足够虔诚,神就会给予指引和庇佑。这样当他们在漫漫长路上迷失的时候,才不会感到痛苦绝望。
从前齐习是个完完全全的唯物主义者,与上帝、佛祖、穆罕默德相比,他更愿意相信牛顿和达尔文。可是经历了一次灵魂重生,时空逆转,他的世界观被彻底改变了。
现在,他所信奉的神明叫做大维,而引领着他冲破重重迷雾的那道圣光,就是前世来自于乐维坚定而持久的爱。
生命的真谛是什么?这问题连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都说不清楚。死过一次,再活过来,齐习依旧找不出答案。
如果很不幸地,人生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那是应该作为一个天才、全力以赴追逐梦想实现抱负、在生命组曲演奏至最高|潮的时刻轰轰烈烈死去,还是应该作为一个庸才、与爱人长相厮守、在市井的柴米油盐中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呢?
还好现在这个问题变得简单了,他只需要遵照神明的意愿就行了——就是那个“偶尔机灵偶尔好蠢三不五时还要大脑抽抽筋儿”的叫做大维的神明。
早上八点,庄森按约定准时出现在了菲席。
红星广场和艺术园是两个方向,这一路他在高峰期的汹涌车流里足足奋战了四十多分钟,待会儿恐怕还要花费更长的时间赶回去。
昨天晚饭后齐习忽然打电话给他,说是对周年庆的秀有了新想法,让他今早上班前务必赶过来商量商量。齐习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类似这种已经敲定又临时变卦的情况在他身上极少发生。所谓的“新想法”,令庄森颇感疑惑。
不管心里抱着什么态度,他还是乖乖地自动上门了。因为于公于私,他这个主编的威风在齐习面前都耍不起来。
庄森走进公司,熟门熟路上去三楼,一眼就看见齐习坐在他那间气派的大玻璃房里,单手撑头,拇指一下一下慢慢揉着额角,正伏案专注翻看着什么。
到了近前刚想敲门,齐习就率先站起了身,食指竖到唇上比划了个“嘘”的口型,又朝外指了指,示意去那边儿再谈,然后他捧起电脑和厚厚一摞文件资料迎了出来,顺便带上了房门。看情形很明显是怕吵到谁。
庄森两眼飞快一扫,发现那个叫乐维的小混球儿正蜷曲膝盖睡在沙发里,身上还盖着齐习的外套。照此推断,昨晚应该是他留在公司陪着齐习一起开夜车的。
“熬了一晚上吗?自己也不知道注意点……”庄森拧紧眉头,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闷,目光却是关切的。
齐习平静地瞄过去一眼,也不多费口舌,直接演示起了这一晚上的辛勤成果。
认真听完了齐习的介绍,庄森面露难色:“创意也不是说不好,只是……这么复杂的场面,分寸很难掌控。一旦过了那个度,就容易喧宾夺主,要是效果不够呢,又会弄巧成拙。你就为了这么个临时起意的东西,特地把我招来?”
齐习轻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你需要评价的是想法,不是最终效果,方案由我来执行,我只会给它加分,不会给它减分,要是你……”
话没说完,房间里忽然传出“咚”的一声闷响。齐习赶紧探过头去,原来是乐维睡得迷迷糊糊,一蹬腿儿踹倒了沙发旁边的高脚椅。闹出这么大响动,他自己倒浑然不知,直接翻个身,继续演奏起了声调悠扬的小呼噜,还睡得喷喷香。
庄森敏感地扑捉到,齐习望向乐维的那一眼极尽温柔,连笑容里也掺杂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情愫。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一类人,对于同类身上散发出的暧昧气味,总是第一时间就能洞悉。
他沉吟片刻,一语双关地问道:“好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怎么,和那个乐维小朋友相处得不错?该不是……新案子他也有份参与了吧?”
“正相反,是他提出的想法,我加以润色而已。”齐习收回目光,接着游说庄森,“是谁想出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比前面几个都要有趣儿,都要更具戏剧性,它会给人带来惊喜。”
庄森优雅地扶了下眼镜,详细分析道:“这只是一场秀,不是让你拍好莱坞大片儿。我们需要做的,是用最少的精力去营造最佳的效果。如果照这个案子来,你先要找到足够大的场地,对挑高也有要求。还有预算呢?你知道的,纽约总部对我们上一季的发行量并不满意,财务方面本来就在采取紧缩政策……”
对于这些问题,齐习早已经考虑过了:“地点我比较看好五十八号工厂,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动用私人关系帮你去谈。至于挑高照明这些,崔浪总有办法解决的。预算这一块,肯定有不少赞助商堵在门口等着投钱了吧,这次如果你们想将商业元素比重放大的话,我不会干涉。”
“听你这意思,就是非答应更换方案不可喽?既然你自己都定了,何必还要商量。齐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庄森用眼睛把他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半是玩笑半是挖苦地说,“你该不是被人下药,迷住了吧?”
齐习转头隔着玻璃墙望了望乐维,会心一笑:“不排除这种可能。”
庄森神色一滞,紧抿着嘴巴伫立片刻,摘下眼镜拿在手上擦拭着,慢悠悠拉长声调问道:“可我……要是不同意换呢?”
齐习从容应对:“很简单,不换案子的话,就换掉我。”
庄森诧异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拿自己的专业来冒险、胡闹,你太让人失望了齐习!”
齐习耸耸肩,语气不卑不亢:“是吗?那真遗憾。我为自己活着,并没打算去考量别人的希望和失望。”
沉默了足有五分钟之久,庄森长长吐出口浊气,下巴朝办公室的方向一扬:“这么说……你心里那个换成他了?”
齐习欠起半边嘴角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式出局了?”庄森眼底闪过一丝失意。
齐习当即不满地反驳:“jon,你要搞清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局’存在。从始至终,你和我都只是工作关系,无论当初在《风尚》,还是现在到了菲席。”
庄森望着天花板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真搞懂,唉……从前我们不是挺合得来嘛,我也没做过什么损害到你利益的事吧?怎么你就对我越来越疏远了呢?尤其是从一年多以前开始,我真觉得你像变了个人。”停顿一会,他又压低声音质问道,“和你那个小朋友比,我到底哪里不好?”
齐习叹了口气,开诚布公地回答:“你哪里都比他好,但我不会选择你。你不是能陪我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哈,哈,你真行……”庄森在他面前来来去去烦躁地踱着步子,“你是凭什么得出这种结论的?不经审讯就直接宣判吗?”
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他当然没机会知道,但齐习都牢牢记在脑子里:“jon,我问你,如果我只是公司里碌碌无为的小职员,没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也没有和皮特叔叔的那一层关系,你还会喜欢我吗?”
被一语道破了“功利”的本性,庄森也丝毫不觉得难堪:“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承认我做人很现实。可人生是没有“如果”这个词的,你就是你,变不成碌碌无为的小职员。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才华和成就难道不是你的一部分?就算到时候你真的……总之我也可以照顾你啊!”
齐习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说话。他是把这当成笑话了,而且是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软刀子伤人更疼,庄森太阳穴一跳一跳往外鼓着,抬手把齐习扯到跟前:“那你又怎么肯定,我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你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齐习漫不经心拨开了庄森的手:“你看,这就是我们俩的根本区别。你做一件事之前,考虑的是这件事能不能给你带来预期收益,而我所考虑的是,我是不是真想要去做。”
庄森努力克制着情绪,微微冷笑:“齐习,早晚有天你会后悔的。”
齐习挑起眉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介意被你看笑话。”
两人目光交锋,无声对峙着,墙壁上挂钟的指针交错移动,嚓——嚓——嚓——
又几分钟后,庄森低头调整了一下呼吸,也顺便整理好情绪,将眼镜架回到鼻梁上。厚厚的白色反光将真实眼神遮盖住,他重又恢复成了那个冷静沉稳的成功人士:“好吧齐习,我会拿这份方案给皮特先生看。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关于给你妈妈做专访的事……”
他只把话说了一半,然后小心观察着对对方的反应,方便随时加码或摊牌。齐习面无表情思索良久,艰难地点了点头:“成交。”
“那好,就这么定了。”庄森一锤定音,显然是谈判老手,“我会派个人过来专门协助你,oon怎么样?”
齐习也即刻恢复到了工作状态:“oon资格比我还老,我指挥不动。换米米吧,派米米过来帮我。”
庄森不解地晃动着手指:“你说米米?米米是新人,完全没经验,你确定要她?”
齐习笃定点头:“和抖着小机灵儿四处撒欢、嘎嘎乱叫的斗鸡相比,我更喜欢闷头耕地顺便琢磨着鬼主意的小牛……”起码表面看来是这样的。
乐维醒得很是时候,庄森这边刚谈好正事迈步要走,他就抠着眼屎、打着哈欠从办公室里晃出来了。
看见庄森,他还嬉皮笑脸打起了招呼:“呦,大装,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就走了呢,也不多坐坐,还是说一看到我就想来个‘华丽转身’?”
庄森懒得应付他,只管习惯性地挤出个僵硬笑容,扭头走了。
目送着庄森走向楼梯口,乐维凑到齐习耳边悄悄问道:“齐老师齐老师,阿jon老师是不是整容啦?打玻尿酸了吧,要不脸咋能那么僵呢,笑得比哭都难看。”
说是悄悄话,可这悄悄的音量却大到了足够庄森把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还说不是故意的!
庄森咬着腮帮子回过头想发作,正对上齐习朝他挥手:“jon,今天开会时见到皮特叔叔,记得代我向他问好。”
齐习也是故意的,摆明是在拿“皮特叔叔”压他。考虑过个中利害关系,庄森又把涌到嘴边的狠话嚼一嚼吞了回去,换上副温和而大度地笑容:“齐习,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不想放弃齐习,一半是为了齐习本人,一半是为了齐习背后庞大的关系网络。在他的爱情哲学里,两个目的并不冲突。
“悉听尊便。”齐习懒懒倚在桌边,抬起手帮乐维整理着睡成了鸡窝的头发,暖洋洋笑着,却连眼神都不肯挪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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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鞠躬感谢 江水敛刃 妹子扔的两个地雷,我会努力滴~~~
☆、15·未来儿媳
乐维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不但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灵感创作”,还两句话就把庄森气得直翻白眼儿,心里真是美透了。
早上九点,大伙儿陆陆续续进了公司。乐维转悠两圈,见暂时没什么工作,便吹着神气活现的小口哨儿下楼去了。两人整整熬了一夜,都还没吃过早饭,得去张罗张罗才行。他自己饿着了没关系,齐老师可饿不得,本来就是个纸片人,再虚点一阵风就能给吹跑喽。
出了艺术园,拐角就有个煎饼、油条摊儿,往前走出一个路口,又有家老字号包子铺,再远点的话,隔壁街上还有快餐店。
乐维站在大门口挠着后脑勺,有点犯难了,和齐习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齐老师到底喜欢吃什么呢。虽然两人常常一起出去吃饭,可每次齐习都是按照乐维的口味点菜,他自己则很少会对菜的味道发表任何见解。
想来想去,乐维打定了主意,干脆每样买上一份,等会儿全都拿给齐老师,然后仔细观察看看他到底爱吃点什么。
上班时间一到,齐习就被各种繁杂事务给钉在位置上了,这个有问题需要请示,那个拿了文件等着签字,时不时还有客户的电话转接进来,动都动不了。
没办法,管理创意产业的人必须得是个多面手。既要有艺术家的创作才华,又要有领导者的组织能力,既要像蜘蛛一样掌控住大把的人脉资源,又要像海绵一样不断从外界吸收灵感。甚至于有时候精细到,连邀请卡所选用的纸张或是庆功酒会杯子的款式,都要亲自过目。
齐习的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歇口气儿的功夫一转头,发现乐维的座位是空的。他这边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乐维就提着大包小包出现了。
不管齐习愿不愿意,乐维就直接把写字台上的文件归拢归拢搬到了旁边柜子上,电脑推开,又翻出张旧报纸摊平,然后把自己买来的吃喝一样一样往上摆。什么油条啊鸡蛋饼啊,豆花啊皮蛋粥啊,猪肉包子荠菜包子萝卜丝虾米包子琳琅满目堆了好大一桌子。
齐习嘴巴咧着哭笑不得:“大维,你打算办野餐会吗?我就是只猪也吃不掉这么多啊!”
“慢慢吃,慢慢吃,”乐维笑嘻嘻把东西一股脑往齐习面前推,“我陪你吃,能吃掉的……”
只要是乐维亲自买的,对齐习来说都是人间美味,吃得他停不了口。而且大维本人就坐在对面,这时候哪怕丢一条桌子腿儿给他,他都能抱在怀里吧唧吧唧啃得干干净净。
因为早餐吃得太过投入,一不小心把齐习给吃撑了。胃里涨得难受,一口气顶到嗓子眼儿,想吐又吐不出。碍于面子,齐老师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吃撑了这件事,最后只好在三楼办公区慢悠悠兜起了圈子。
有人问起,他就面不改色地谎称自己是要散散步,促进血液循环,提高大脑含氧量,进而使得思路更加清晰一些。
齐习正在这绕着圈圈儿,忽然打从楼下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争吵声。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拥到楼梯口探头探脑向下张望。燕子扯起大嗓门吼道:“楼下什么情况?谁给姐说一声!”
“燕子姐,有人来闹事啦!”底下不知是谁热心肠儿,声嘶力竭地回了一嗓子,差点喊破了音,功力照燕子明显差着一大截。
听见有人闹事,齐习皱着眉头挥手遣散了人群:“都该干嘛干嘛,我下去看看。”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被乐维抓着胳膊塞到了背后:“等会儿,我陪你去。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也不怕被误伤喽。”然后他正义凛然地一挺胸脯,领着齐习下楼了。
楼下乱哄哄挤了一大堆人,七嘴八舌嗡嗡吵着。
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情绪激动地训斥着田晓星:“你自己说说,家里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别他妈跟我扯什么理想,套个三点式在台上扭来扭去随便给人看就是理想啦?我看那是虚荣!那是不正经!”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又接着嚷道:“你还小吗?能不能懂点事儿!女人图点啥?不就是找个好工作嫁个好老公,再生个孩子养大嘛!爸妈都是为了你好,还能害了你吗?当模特能当一辈子?”
田晓星一改平时的温顺模样,披头散发高声反驳道:“我成年了,自己的事凭什么不能自己做主!我是个人,不是家里养的宠物,不用你们好心!谁想找铁饭碗,谁自己找去!谁想嫁富二代,自己嫁去!别扯上我!”
“你知不知道好歹!有没有羞耻心!”男人举手要打,被围观的职员和模特们给拉住了。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呜哭了起来,“我算是白养你这个女儿了,为你操了多少心,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爸妈呢。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啊,老天要造出这么个女儿报复我!”
很快菲姐出现了,气势汹汹把这些声音都给压了下去:“田先生田太太,有事到我办公室去谈吧。这里是公司,不是管教孩子的地方,再这样耽误正常工作,我想我们只能选择报警处理了。保安呢?保安!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两位‘请’到我办公室去!”
乐维听得满头雾水,悄悄拉过公司里有名的“新闻播报员”娜娜一探究竟:“怎么回事啊这是?”
娜娜比手画脚地讲述道:“跟你说啊,田晓星家里吧,一直不支持她当模特,参加比赛也是偷着跑出来的。后来她爸妈看她比赛拿了奖,赚的钱也不少,这才没再说什么。前段时间家里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是她哥的上级,听说是个富二代,特有钱。那男的看上她了,可田晓星死活不同意,还和家里闹崩了,连累得他哥工作也差点丢掉。这不,老两口儿大老远跑来兴师问罪了,要把她押回去呢。”娜娜极为同情地叹了口气,“唉,田晓星也挺可怜的,前几天躲着连宿舍都不敢回,这个朋友家里混一天,那个同事家里对付一宿。她爸妈逮不着人影儿,就追公司来了。刚巧她今天进公司拍照,结果给堵了个正着。”
菲姐领着保安软硬兼施把田氏夫妇带走了,凑热闹的家伙们却还意犹未尽,巴不得这是部肥皂剧,能发展点新剧情出来。
有菲姐在,三楼以下的事情一般不需要齐习操心。但是人群久久不肯散,他只好走过去扫视一圈,挨个指着轻声问道:“都很闲吗?事都做完了?你们俩,媒体部今天放假啊?还有你们,做经纪人都没工作要带模特出去试镜,很骄傲吗?你们呢,今早上过磅的时候是谁鬼哭狼嚎来着?非要等到走秀前三天再绝食吗?”
被他数落的人互相看看,吐了吐舌头,三三两两悄声不响地溜走了。
等人全散了,齐习又把矛头对准了田晓星:“既然是家事,就在家处理好。菲姐的职务是管理公司,不是调节家庭纠纷。这样闹起来实在有损公司形象。还好今天没有客户过来,不然有哪个厂商愿意把活动交给整天闹突发事件的公司?”
见齐习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田晓星,乐大侠看不下去了,理直气壮替田晓星争辩道:“这也不能怪她啊,谁愿意摊上那样儿的父母呢,不但不支持孩子的理想,还打算拿女儿去给儿子换前程。可那又是爸妈,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报警抓起来……”
他这一开口没完没了,听得齐习目光渐冷,眼神儿带着小冰碴“唰”地射到他脸上,乐维立马老实了,垂下头鼓起包子脸,小小声嘟囔着:“我就是觉得挺不公平的嘛……”
齐习把他晾在一边不理睬,接茬训着田晓星:“你最近怎么搞的,腰围增加了多少知道吗?要不自己捏捏,看看肉有多松?别以为被lilia选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是初选,不是最终结果,再说你还没混到不可替代的份儿上。lilia的衣服向来是贴体剪裁,对身体的紧实度和线条都要求极高。如果你的状态再调整不过来,不用lilia那边发话,我随时会把你撤掉!”
田晓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憋住没流下来:“对不起齐老师,下次不会了。”
等齐习这边一挥手,她转身捂着眼睛噔噔噔向卫生间跑去。
乐维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他很替田晓星抱不平,可是作为一个外人,又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去帮助对方。
正发呆呢,手里忽然被人塞进了一样东西,乐维下意识接住,那是一包纸巾,而把纸巾丢到他怀里的人正是齐习。乐维不明所以,瞪着大眼珠愣愣望了过去,可齐习只是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乐维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他冲齐习背影嘿嘿一笑:“遵命,齐老师,这就替你安慰安慰受伤的心灵去,顺便负责擦眼泪,妥妥的!”
说完他撒开两条长腿,朝着田晓星的背影追了过去。
晚上回到家,迎接乐维的是一大桌丰盛饭菜,有凉有热,荤素搭配,光是汤就准备了两种。
这是乐维第一次因为工作彻夜不归,在王大美眼里,儿子简直日理万机,比国务院总理还要操劳。当然了,如果乐维是为了跟女朋友约会而彻夜不归的,王大美会更高兴一些。
看着乐维狼吞虎咽往嘴里填饭的架势,王大美心里油然而生了一股自豪感。她一会给儿子夹筷子排骨,一会又给夹筷子萝卜。不过那混球儿挑食,趁她不注意把水灵灵的大白萝卜块儿都捡出来丢到碟子里去了。
王大美一筷头敲在乐维手背上:“小王八蛋敢糟蹋粮食?看我不抽你狗爪子。”
乐维嘴里塞满了排骨和白饭,大着舌头呜呜抗议:“就不爱吃萝卜,我要吃肉!”
“什么萝卜,什么萝卜,那叫赛人参!”王大美嘴巴撇得十分高贵冷艳,“又助消化又清热解毒,还能治头疼呢,哼。”
乐维忽然想起什么,几口把萝卜吞下肚,笑嘻嘻贴到老妈跟前:“大美,还别说,就你烧的这个赛人参吧,简直绝了!”象征性吹捧了一下,他又话锋一转,“要不赶明个你给炖点真人参呗?人参炖鸡汤啊啥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特别想喝。”
“儿子想喝,那没二话,明天就给你炖!”王大美掰着指头数起来,“人参家里有现成的,还是你大舅从东北捎来的呢。冰箱里有你张大爷送的农村老母鸡,都是好东西!”
“嗯,好好,家里有桂圆吗?你再给放点那个,听说那玩意补气……炖完了装保温桶里,我带去公司喝。顺便让同事也都尝尝我家大美的手艺,让他们眼馋死!”乐维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指挥着。
王大美禁不住捧,一捧就人来疯。听说要让公司同事眼馋,她更精神了:“不等明天了,我待会儿就给你炖上去,分量足足一锅,管够!”
吃完了饭,乐维随手把换下来的衣服交给王大美去洗。王大美伸手去接的当口,“叮啷”一声脆响,有串儿亮晶晶的东西从乐维衣服兜儿里掉了出来,原来是金属手链,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东西。正是《风尚》楼下米米掉落的那条。
王大美抢上前去一把抓住,两眼直冒绿光:“嘿嘿嘿,大维,你这臭小子,交女朋友还瞒着老妈呐?我又不是那种八卦爱打听事儿的人,咳呦,你们爱咋交往咋交往,妈不干涉,放心。快给我说说,她叫什么?多大了?家在本地还是外地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漂亮不?”
就这还叫不爱打听事儿?乐维十分无语。他赶紧把手链夺了回来:“你想多了大美,这是一个同事不小心掉的,被我捡着了,还得还人家呢。”
王大美挤眉弄眼笑得像个媒婆儿,就差在鼻孔旁边点颗痣了:“行啦,你妈也年轻过,男男女女的事儿精着呢!红楼梦里头咋演的,还不是你掉个手绢儿我来给你捡,一来二去,小红和贾芸不就这么搞到一起了嘛!”
见老妈越说越不上道,乐维哭笑不得,只好想办法岔开话题:“这个真没戏,以后遇着合适的再努力吧。要不你给说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儿媳妇,我尽量满足你。”
“我喜欢的吧……我就想找个能管住你的,给你脖子上栓根绳儿,省得你猴精八怪地老跑出去惹是生非。年纪呢,大点儿也行,大的懂事。就像我跟你爸,我就比他大了三岁,还不是一辈子恩恩爱爱。人要正直,性格干脆点,太窝窝囊囊的和我可不对脾气……”王大美自己把自己说得满脸憧憬,“会不会做家务无所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往后你结婚了,什么买菜做饭洗衣服,我全包了。咱做完了事儿麻溜就走,还不打扰你们婚姻生活,你们该怎么玩怎么玩……”
王大美的话忽忽悠悠钻进耳朵,乐维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穿着基本款牛仔裤,素色t恤,短发,略瘦,睫毛又密又长……这形象越来越清晰,怎么好像是……啊!乐维赶紧挥手将脑子里不该出现的人影儿驱散,吓出自己一身冷汗。
他这边儿神游不知游到哪一国去了,王大美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假想里头:“经济条件嘛,不需要多高,但也别有啥太重的负担。不过大维啊,咱可不能傍女大款噢。那车真是你们老板让你开的吧?千万别是啥歪路子来的。你张大爷说了,那车可不便宜。人家都说你们那行里不老干净的,男孩子但凡长得帅点,都有富婆赶着包养。不行不行,我得给你大姑打个电话,让她好好看牢你!”
王大美说风就是雨,急急忙忙转身去找电话,被乐维一把扣住了:“大美啊,饶了我吧。你儿子是玉树临风,不是玉树招风,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呢。”
他气呼呼瞄了一眼墙上老爸的遗像:“老乐,你说是不是?”等了一会,又理直气壮地冲王大美宣告,“看看,你老公这是默认了!”
晚上乐维照旧钻进书房,偷偷研究起了大学里落下的专业课程。出来上厕所的功夫,听见王大美在厨房里咚咚咚剁着老母鸡。他想了想,决定给齐习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明天早饭别吃太饱,留着肚子等汤喝。
电话接通了,对面环境很嘈杂,除了齐习的声音,还听到有男人在醉醺醺叫嚷着:“再来喝一杯嘛,来,来……”
乐维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齐老师,你……接电话方便吗?”
齐习声音轻飘飘的,貌似也带着几分醉意:“哦,大维啊,我在外面吃饭呢。”
“你喝酒啦?”鸡汤的事被乐维瞬间丢在脑后,他感到有点郁闷,又说不清在郁闷些什么。其实他还想问一句“和谁”,可转念想想,作为下属这样问到底有些不妥,就打住了。
齐习好像能看透他心思似的,隔着话筒柔声解释道:“和几个前辈在一起,大家高兴,就跟着喝了两杯。”
“哦……”乐维烦躁地挠着头顶,把刺猬一样又粗又硬的短发挠得沙沙作响。纠结半天,他气呼呼追问,“用不用我开车去接你啊?”
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下,而后轻轻笑道:“我等着你,大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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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侠是来拆房子的吗
当天下午齐习就接到了庄森的电话,说乐维那个新构思获得了大老板皮特先生的充分肯定。开心之余,齐习马不停蹄着手联系起了表演的场地。
他看好的“五十八号工厂”,虽然名字叫做“工厂”,其实是城中一处炙手可热的展出馆区。那里空间开阔,配套设施完善,还有独特的下沉式场地,可塑性非常高,是举办大型秀的首选地点。遇上旺季,要提前很久预定才能拿到档期。
齐习之所以敢在庄森面前夸下海口,是因为五十八号工厂的朱老板是他奶奶田芬教授的学生,而且师生关系处得相当不错。以前逢年过节朱老板常常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就算后来奶奶移民去了新西兰,也会三不五时打个越洋电话过去问候一下。
想来对于他这个“老恩师的孙子”,朱老板多少会给几分薄面吧。
齐习出身艺术世家,爷爷是后岭南画派的工笔水墨大师,奶奶是美院专门研究平面构成的教授,爸爸是拿过“金顶奖”和“十大”的服装设计师。这样显赫的家庭对他来说既是一种偏得,也是一种负累。
因为从小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使他对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具备了高于旁人的眼界和修为。但是人前人后,齐习都极力避免提起自己的家世,他害怕被人打上标签,怕被人直接称作“某某某的儿子”或者“某某的孙子”。
许多失败者喜欢在别人的成功故事里寻找“外力因素”,而刻意忽略了“努力”的部分,以此来为自己的失败进行开脱。你做得好,他们会鼻子一哼:切,天生好命嘛,有个老子给保驾护航!你做得不好,他们照样鼻子一哼:呦,家门不幸啊,老子英雄儿子草包!
所以齐习从大学时期就离开家半工半读了,毕业之后也拒绝了妈妈的帮助,继续留在国内发展。对他来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只能是“齐习”,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荣耀。
可是这一次,为了能把《风尚》的周年庆典秀做到最好,他不惜违背坚守多年的行为准则,打出奶奶的旗号,厚着脸皮去走后门儿、讨方便了。
因为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秀,他想要借由这场秀,来证明乐维的智慧和潜力,同时也要让乐维亲手触摸到“成功”二字所散发出的巨大魅力。所以这场秀不只是要完美,而是要空前的完美!
朱老板虽然是学艺术出身,可他浸淫商场多年,行事风格早已演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买卖人。听齐习在电话里讲过了所求之事,他并没立刻应承下来,只说要先去看看近期场地的活动安排情况才能给出答案。
这也是齐习意料之中的。做生意的都讲究个自抬身价,答应得太爽快,又怎么能显示出金贵呢?所以他很有分寸地表达了谢意,挂断电话,然后就是坐下来耐心等着了。
好在有奶奶这尊大佛压阵,朱老板并没让他等得太久。晚上他前脚走进家门,后脚电话就到了。
朱老板在电话里口若悬河地邀功说,虽然场地排期已经排得满满当当,但是他把跟教授的师生之情看得比天高、比海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齐习需要的时段强行给加塞儿进去了。只不过和前一场秀挨得太紧,留给他们用来装台和布景的时间有限,怕会很赶。
齐习当即表示能帮忙解决掉场地问题已经感激不尽了,其余都是小问题,不难克服。他入行七年尾八年头,早已习惯了去迁就时间,而不是让时间迁就自己。为了追进度,白天黑夜连轴儿转简直是家常便饭。
为免夜长梦多,齐习提出第二天就带庄森到朱老板公司去把这事儿敲定下来。不想朱老板性子比他还急,一拍大腿说晚上正好有空,不如干脆约出来吃顿饭,喝上几杯乐呵乐呵,顺便聊聊田教授的近况。
齐习一听,正中下怀,连忙叫上庄森,一起赶往了朱老板指定的约见地点。
朱老板是个山东大汉,红脸膛,粗嗓门,身量儿很高,酒量比身量儿还高。他所说的“喝几杯”,绝不止“几杯”那么简单,而是一杯一杯又一杯,每次端起杯子还都能整出点儿不同的花样来。
没办法,华人的商场文化是离不开酒桌的,以酒会友,以酒识人,多少大大小小的合同,就是在推杯换盏之间达成的。
一开始朱老板对着齐习劝酒,庄森还不动声色地帮忙挡着,可是架不住朱老板太能喝,频频举杯,庄森那点儿品红酒品出来的量根本不够招呼。再者说这是有求于人的事儿,总推三阻四,会显得太不给面子,因此齐习也只好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了。
庄森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公是公,私是私,分得很开,前一秒被齐习拒绝,后一秒就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谈公事。作为《风尚》的主编,他很感激齐习的大力帮忙,说到底,两人都是为了把秀办好,不管出发点存在怎样的分歧,终究是殊途同归。
可是作为齐习的追求者,他心里又充满了嫉妒和不甘。认识十年了,他很清楚齐习的性格,把家人抬出来攀关系走捷径,正是齐习最不齿的一种行为。可是今天,仅仅因为秀的创意出自那个叫乐维的臭小子,仅仅因为喜欢人家,齐习就像疯魔了似的,不但答应说服隐退已久的妈妈出面做专访,还连低三下四陪人喝酒这种事儿都肯去干了。
看着齐习被不断灌酒,庄森的心情很复杂。转念想想,既然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为此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又何必上赶着去呵护呢……
说起来,齐习并非一点儿酒量没有,念书的时候偶尔和朋友出去小聚,他也能挺过几轮。只是后来为了健康,他才彻底戒了烟酒。长时间不碰酒精,一下子不太适应,刚半瓶酒下肚脑袋就开始发沉了,人仿佛坐在船上,看哪儿都是忽忽悠悠的直晃荡。
他这边儿正在海上飘着的档口,乐维忽然打了电话过来,一接通劈头盖脸就问他说话是否方便。
朱老板兴致正高,吆三喝四有点吵,齐习只好侧过头去将话筒贴紧了耳朵,尽量清楚地解释道:“哦,大维啊,我在外面吃饭呢。”
“你喝酒啦?”乐维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情绪似乎不高。
在得到齐习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沉默了半晌,生硬问道:“用不用我开车去接你?”
一瞬间有股暖意从齐习心头蔓延开来,这不就是他的大维?大维也会因为他喝酒而发脾气,发过了脾气也会不辞辛苦跑过来接他,不管他的表现多么气人,多么不可理喻,大维都会尽心尽力地疼他、照顾他……
齐习抿起嘴角轻轻笑了:“我等着你,大维。”
乐维开车赶到的时候,几个人正东倒西歪地从店里走出来。
朱老板也喝高了,互相道别的功夫搂着齐习又哭又笑。他体格壮硕,浑身酒气,把人往怀里一扯,颇有点“欺男霸男”的下流味道。看得乐维吞了苍蝇一样,腻腻歪歪直犯恶心。
其实朱老板只是感怀过去,一时失态而已。席间聊起和老师、同学们相处的日子,那可代表着他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当老男人回忆起青春,难免心潮澎湃。至于齐习,在他眼里不过是当年被田教授抱着换尿布的小娃娃罢了。
被夜风一吹,齐习的酒劲儿反了上来。挥手送走了朱老板,立刻转身扶住大树干呕起来。他之前在洗手间已经吐过一次了,汤汤水水折腾得精光,现在搜肠刮肚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激得俩眼圈儿通红。
庄森刚想凑上前,就被从后面冲过来的乐维肩膀一抖挤到了旁边,还差点被顶出个跟头。
乐维抬手一下一下帮齐习拍着背,没好气儿地责备道:“不能喝就别喝,你看看,这难受不难受啊!”语气虽冲,动作却很轻柔,生怕自己手劲大,把人给拍坏了。
齐习喘过一口气,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难受……”不过有大维陪着,好像又没那么难受了。
“那你自己能走吗?”乐维展开大手,从拍打变成了摩挲,试着帮齐习顺气。
齐习果断摇头:“不能……”
“唉!”乐维夸张地叹了口气,“来,手给我,靠我身上。”他抓起齐习的胳膊扛在肩膀上,一手拽住齐习腕子,一手从后面绕过去揽住了齐习的腰,就这样半搂半抱着向车子走去。
齐习神智还算清醒,只是身体不受神智操控,脚像踩在棉花上,也分不清深浅。他是咬牙死撑着,才没直接瘫在地上的,现在有了乐维,他干脆连最后一分力道也撤掉了,整个人软软靠在乐维身上,后背就贴着硬邦邦的肌肉,真是又安稳又舒服……
走到车子旁边,乐维帮着拉开了门,越野吉普的底盘太高,齐习腿跟面条儿似的,蹬了两下愣是没迈上去。乐维生怕他踩空了磕到地上,干脆弯下腰一手托住肩膀一手揽着腿弯,两手一使劲儿,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塞进副驾驶座。等摆妥当了,又给系好安全带,反手扣上了车门。
一转身,冷丁看到庄森还杵在地上,乐维脸孔板得比麻将牌还臭:“怎么着,庄主编想搭便车吗?对不住了,不顺路!”
庄森把手里的瓶装水塞给乐维,朝车里的人摆了摆下巴,示意拿过去给齐习喝。转身走出两步,他又倒退了回来,单手搭在乐维肩头用力按了按:“小子,把这场秀给办漂亮了,别偷懒。好好珍惜机会。齐习为了你想出的案子,牺牲大了,别让他失望!”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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