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正文 第5节
[强强]T台荣耀天王 作者:洛无奇
第5节
瞪着庄森的背影,乐维拧起粗重的眉毛愣怔半天,直到庄森坐上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他才绕到另一边跳上了车。
一路上,庄森的话扑闪着小翅膀不断在乐维的大脑里盘旋。秀办得漂不漂亮是公司的事,和自己关系很大吗?好好珍惜个什么机会?齐老师干嘛要为自己想出的案子做牺牲?他牺牲了什么?
乐维不是那种死心眼儿的人,但凡遇到想不通的问题,他就干干脆脆绕过去。可是转了一大圈,他发现所有问题全都想不通。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横在面前,好像就要弄明白了,又偏偏差着那么一点,就是闹不明白。
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过某些事,后来失忆了。
他知道齐老师是喜欢男人的,齐习心里头那个人大概有一张和他相似的脸。他也知道这个圈子很复杂,男男女女之间关系混乱,什么同性恋、包养、潜规则全都稀松平常。可是想想那个把齐习抱在怀里揉来揉去的老家伙,想想电话里吵着“再喝一杯嘛”的暧昧男声,他就胸口发堵。
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大杂烩”一样塞进他脑子里,不断地翻滚、发酵,“咕噜咕噜”冒着邪恶的大气泡,搅得他心烦意乱。
说白了,他是他,齐习是齐习,甭管关系好坏,总不该干涉人家的私生活。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有股邪火儿在心间窜来窜去,让他非常想揪个人出来狠狠揍一顿!
这是乐维第一次走进齐习家,以前他只是把人送到楼下,然后在车里等到齐习家亮了灯就离开。
齐习家在大厦顶层,面积不算太大,应该是两室两厅的小户型,室内没有隔断,除了卫生间,其余部分都是开放式结构的。和一般搞艺术的人不同,齐习家里几乎没有装饰品,无论相框、雕塑、花瓶、玩偶,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小摆设一概不见。家具很简单,只有床,工作台,双人沙发,和必要的桌椅柜子,连电视机都没有。布艺用品大多是灰白色调的,区别只在于全素,圆点,或是条格。
乐维飞快扫视了一圈儿,把人扶到沙发上躺好。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喝大了之后通常会浑身发热,口干舌燥。所以他先跑去卫生间蓄起了洗澡水,打算帮齐老师简单清洗一下,这样睡觉才能睡得香。那边浴缸放着水,这边又摸进厨房去找可以喝的水。齐习家连电视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有饮水机了。冰箱里倒是有矿泉水,可惜太冰。乐维四处看看,从灶台边端起一只电热水壶,灌满了水,放回到底座上,又开始找起了喝水用的杯子。
齐习眼皮黏糊糊的,一点儿也不想睁开,只用耳朵追随着乐维的脚步声。恍恍惚惚间,前世那些与乐维有关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
在他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大维就是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每天他会伴随着乐维的脚步声起床,吃饭,散步,晒太阳……大维会亲自帮他理发,会讲搞笑的新闻给他听,会把他的脚捧在怀里小心按摩,会从背后拥着他沉沉睡去。
他们之间很少说肉麻的情话,在齐习的印象里,大维连提到“爱”这个字眼的次数也十分有限。更多的时候,他们喜欢调侃,斗嘴,或者一起畅想不切实际的未来——虽然他注定不会再有未来。
临死前一晚,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就那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瘦得像一具肉色骷髅。
那时大维没哭,只是紧紧抱着他,手臂微弱摇晃着,用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婴儿入睡。他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了,只能听见大维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齐习,再等等吧,等等再死好吗?再多陪陪我……别死啊……我伺候你还没伺候够呢……”
第二天早上,晨曦初绽的时候,他停止了呼吸。灵魂脱离开身体,飘向半空。他看见他的大维木然地站起身,如同往常一样贴在耳边唤他起床,还用食指刮了一下渐渐冰冷的鼻尖儿。大维的脸色比他还要灰败,分不清哪一个更像尸体。
早餐很快做好,碗碟整整齐齐摆放在两边,白粥上蒸腾着热气,将视线里的一切变得虚幻。大维默默坐到了桌子前,招呼他吃饭,可惜对面的椅子上,永远永远……再也不会有人了……
“哗啷”一声脆响打厨房里传来,把齐习从伤感的回忆中吵醒。他费力撑开眼皮,支起上身张望过去,原来是乐维不小心摔破了杯子。
那套水晶杯是年初妈妈从日本带来的江户切子纯手工制品,一共有笼目、鱼子纹、篱笆、小竹叶四个图案。妈妈自己没舍得用,都转送给了齐习。谁知水没喝上几口,就这么报废了。
唉,破了就破了吧——齐习闭着眼睛想——反正自己的一切都是大维的,他喜欢摔破几个,尽管去摔好了。
乐维找出杯子想要去倒水,站在电水壶旁边等了半天,既没有动静也没有热气,伸出根指头试探着摸了摸,凉的。他傻乎乎地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倒霉,第一次来齐老师家就遇上水壶坏了?凑近了再看看,他一拍脑门,妈蛋的,电源没插!
插座有点紧,按了一下没按进去,他想把水壶拉得靠近些再试一次,这一挪动,撞倒了水杯,杯子咕噜噜滚下料理台,乐维赶紧迈大步伸手去接,却没算准距离,杯子擦过他指尖掉在地上,碎得干脆。
乐维扒着椅背露出半边脑袋,小心翼翼向沙发处看看,见齐习依旧闭着眼睛纹丝没动,这才拍拍胸脯蹑手蹑脚去收拾起了碎片。他没有做家事的经验,搬过垃圾桶,直接用手捡了大块儿的玻璃碴儿往里丢,却低估了切面的锋利程度,一个不留神,手指头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听见乐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齐习坐不住了。他晕晕乎乎爬起来,看到乐维正蹲在地上,竖起一根手指朝上举着,不用问,那位少爷肯定是让玻璃给划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齐习倚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想帮乐维处理一下伤口,他眼睛明明对准厨房方向,脚却不肯接受指挥,身体一个劲儿往旁边歪,越走越偏,愣是朝墙壁撞了过去。还好乐维三两步赶到,一把将人扶住,拎回了沙发上。
“给我看看。”齐习伸手想拉乐维袖子,拉了两下都没碰到。
还是乐维主动把手指头递了过去:“没事儿,就割破点皮儿!”
齐习软绵绵窝在沙发里,指挥着乐维:“转身,后头那个柜子,最右边一排上数第三格,里头有药箱。”
乐维照吩咐找到药箱,从里面翻出创可贴交给齐习。齐习撕开纸膜帮他缠好了,又在手背上打了一巴掌:“真笨!”
乐维附和着点头:“嗯,真是笨。”
齐习眯着眼笑道:“说的就是你啊!以为是谁……”
“嘿嘿,我知道。”乐维嘻嘻哈哈没正经,“我这不是当一把应声虫儿嘛,趁机拍拍上司马屁!”
“就算马屁拍得再响,杯子也是要赔的。”齐习想假意瞪他一眼,可是唇角却止不住往上勾,屏都屏不住。
隐隐约约地,不知哪里传出水声,齐习以为自己幻听,用力揉了揉耳根:“大维,你听,哪来的水啊?”
“噢,我厨房烧着水呢,这会儿应该……操!”他一眼瞥见洗手间门缝里正潺潺往外渗着水,猛然想起了浴缸上方的龙头还开着,“完蛋,这下搞大了!”
他“腾”地起身就往浴室跑,里头早已汪洋一片。原本搁在浴缸边的沐浴乳、洗发水都被冲到了地上,麻编的脚垫儿也漂了起来,在卫生间中央打着转悠儿。
齐习很惬意地躺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幽幽笑道:“大维啊,你是跑到我家来拆房子的吗?”
乐维手忙脚乱要去抓水龙头,没提防脚底下一滑,“噗通”跌进了水里。他急急忙忙要爬起来,一条腿还没站稳,又绊在了脚垫儿上,重新扑腾到了水里。等好不容易把水关掉,他自己已经成了个落汤鸡。
这时齐习也扶着墙走了进来,看到乐维的狼狈相,他忍不住想要逗着玩玩儿。趁乐维摆弄水龙头的功夫,他悄悄靠近,朝后背比划了两下,刚打算推,谁知乐维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
齐习本来就头晕目眩站不稳,一下失去平衡,直笔笔朝着浴缸栽了下去。乐维下意识伸手去救,偏偏地上都是水,滑得要命,两人就这样搂在一起,双双滚进了浴缸里。
“哗”,水花四溅,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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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鞠躬感谢 zyh 妹子扔的一个地雷。
☆、怎么就硬了
乐维浑身滴滴答答,湿成了落汤鸡。好不容易关掉水龙头,正想直起腰喘口气儿的功夫,一回头,猛瞧见齐习脸冲下直笔笔朝浴缸栽了过去。
脑袋是肉做的,浴缸沿儿是陶瓷的,这要是磕在上头,就算不开瓢儿也得肿出老大个红包啊。
乐维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齐习搂进怀里,双臂严严实实包裹着,还不忘腾出只手护住了齐习的后脑勺儿。然后两人就以这种包饺子一样的姿势,“噗通”跌进了水里。
“哗——”半池水被拍得飞扬四溅,又重重砸了回来,一时间满世界都荡漾着清凉的水花,模糊了视线。
浴缸不大,以齐习的身材躺进去刚刚好,可现在加上了人高马大的乐维,就好比把两条大马哈鱼塞进同一只铁盒沙丁鱼罐头里,挤得半点多余空间都没有。两人胸口紧贴着胸口,大腿环绕过大腿,衣服都被水浸透了,薄薄一层粘在身上,连胸前的粉红色凸点都清晰可见。
回想刚才齐习摔下来那一幕,乐维心有余悸:“你倒是悠着点儿啊,醉了就老实歇着去,以为闹着玩儿呐,破了相看你哭不哭……”
齐习晕头转向地呛了两口水,满嘴的漂白粉味儿,也顾不上听乐维数落些什么,一门心思只想快点逃出浴缸。他胳膊撑在乐维的胸口,膝盖跪在乐维两腿之间,扑腾了半天愣是没爬起来。情急之下他后脚用力一蹬,向上窜去,可还没等浮起来就脱了力,整个人重新撞进了乐维怀里。
被齐习胡乱这么一折腾,乐维渐渐有点发懵了。齐习的手扶不稳当,在他胸口滑来滑去,好痒。齐习的腿瘫软得厉害,在他胯间反反复复擦过,有点不对劲儿啊…是水温太高了吗?为什么这么热呢……
齐习摔得也巧,脸蛋正好杵到他下巴那儿,扇子状的睫毛忽闪忽闪直抖,不断从他唇角边扫过,就像是有人捏着根毛毛狗故意逗他似的,一下,一下,从脸皮一直扫到了心尖儿上。齐习的手已经不是手了,简直是两块烙铁,印在他胸口,滚滚烫,再被水那么一激,浑身毛孔霎时收紧。有关“水深火热”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乐维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脑子里有根弦儿紧紧绷着,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急促,小腹里有股暖流一寸寸往上涌。乐维明显感觉到下身有什么物件儿涨起来了,裤裆鼓出老大一坨,硬邦邦的。他赶忙侧身夹住两腿,试图掩饰过去,可越紧张,那位老兄翘得越直,还倍儿精神。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呢,都是带把儿的,被个大男人三蹭两蹭下来,“小乐同志”竟然就恬不知耻地昂头挺胸了,操!哥们儿你不是吧!要疯啊!
还好齐老师是晕晕乎乎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否则要怎么跟人解释?
乐维羞愧得浑身通红,活像只烧熟了的澳洲大龙虾。但凡下水道口再宽上几寸,他都打算一个猛子扎进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乐维总算把自己和齐习都从浴缸里囫囵个捞了出来。他的衣服、裤子拎着直淌水,铁定是不能穿了,只好先借来齐习的套上。
他在衣橱里翻找好半天,特意挑了两件款式最宽松的,结果对镜子一照,t恤成了紧身衣,休闲裤短了一大截,脚踝露在外头,只能权当做是吊脚裤了。
乐维闷声不响地扯过条毛巾,把齐习擦干了飞快塞进被子,又倒了杯温水给人灌下去,然后顾不上清理一片狼藉的浴室,就慌慌张张夺门而出了。
下了楼,他逃命般地一路狂奔,等跑出了两个路口,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开车来的。
妈蛋的!下边儿短路就算了,上边儿也跟着凑热闹!乐维牙疼似地苦着脸,原地站了半晌儿,本想抽根烟定定神,可一摸口袋才想起整包烟都被水泡到稀烂,早丢垃圾桶去了。不过这也难不住他,乐维拿邪邪的小眼神儿四周一瞄,迅速盯上了路边支小摊卖手机贴膜的大哥,走过去跟人家胡侃几句,分分钟成功讨到了一支烟。
等乐维叼着烟信步走回到齐习家楼下,“砰砰砰”乱跳的心脏总算恢复了正常。他还抽空从生理科学的角度给自己找起了理由,嗯,一定是年轻火气壮,缺少发泄渠道,看来洗澡的时候应该好好招呼招呼那位“小兄弟”才行,甭管左手右手,撸躺下算!
男人嘛,谁还没点儿不可告人的小隐私呢,正常,正常……
抬头望了眼齐习家黑洞洞的窗子,乐维把最后一口烟气儿喷向空中,烟头吐到脚边狠狠碾碎,认命地跳上车,一踩油门走了。
到家的时候王大美已经睡了,乐维摸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活了二十多年,除开被法院宣判有罪的那两天,几乎没啥失眠的经历。
就这么闭眼干躺着浑身难受,被子儿里像住进了一窝蚂蚁,屡屡行行见缝就钻。他索性光着膀子爬起来,领导人巡查一样背着手在房间踱步子。
几圈儿转悠下来,眼神儿不经意瞥到了展示架上的“超人”和“蝙蝠侠”,那两位不知中了什么邪,今天紧挨在一起,站姿都极为风骚——蝙蝠侠叉着腰,长了角的脑袋傲娇扭向一边,大胸肌挺得老高;超人端着他的红色三角裤,腰胯狠狠往前顶着,满脸坚毅。
一定是王大美打扫卫生的时候又给乱捣腾了,竟然摆出这种龌蹉的造型!
乐维坏笑着走过去,挥起一根手指头,横着敲在了超人后脑勺儿上:“你个色胚!”
这款超人模型没装底座,摆得本来就不太稳,被他一扒拉,当即朝前扑了过去,愣是把一身黑的小蝙蝠生生给压倒了。乐维俩眼珠瞪得溜圆:“呦嗬,来劲了是吧!”
他抓起超人挪到了架子最右边,指点着额头批评道:“看看你没羞没臊的样子,都不知道难为情嘛。”又抓起蝙蝠侠送到了架子最左边,“还有你……算了,你我就不说了。”
乐维傻兮兮站着看了一会儿,皱着眉毛挠了挠头,试着把两只模型稍微摆近了一点,再看看,还是不舒服,又摆近一点。怎么总是怪怪的呢?干脆照原样靠在一起算了!
于是蝙蝠侠面无表情抖着披风,超人色迷迷腆着肚皮,俩人头碰头,脸对脸,亲密无间。乐维略一思索,又把超人的胳膊扭起来搭在了蝙蝠侠的肩膀上,自己跟自己干笑道:“没啥,没啥嘛,都是好兄弟,一时大意,哈哈哈哈……”
可惜他再怎么狡辩,照样说服不了自己,该不正常的还是不正常,有什么样儿的兄弟情能扯到下半身?真让人抓狂啊!
“嗷——”乐维低沉地嚎了一嗓子,把自己当成颗重磅炸弹投射到床上,又就势打了个滚儿,卷起厚厚的被子将自己包成个大白棉花卷,躲在里头毛毛虫一样扭着,拱来拱去,哼哼唧唧,各种不爽……
第二天早上还没睁开眼,乐维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一通乱响,紧接着有股浓郁的香味儿从门缝飘了进来,直往他鼻孔里钻。
乐维边揉眼睛边循着香味走出卧室,整个人挂件似地往厨房玻璃门上一扒,脸挤成了扁平状,呆呆看着王大美在里头做早餐。
只见王大美在平底锅里倒了薄薄一层色拉油,单手捏着鸡蛋在锅边儿上一扣,然后悬在锅子上空几根手指一较劲,咔嚓,蛋壳裂成两半儿,蛋清包裹着油汪汪的小蛋黄正落在锅子当中。底面被热油一烹“嘶啦”就泛白了。眼瞅着一个鲜嫩的小太阳慢慢成了型,王大美手握锅柄轻轻一颠,鸡蛋呈抛物线被甩了出去,凌空翻滚一周又稳稳落回了原处,接着煎起另外一面儿。看得乐维在门口都傻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简直神乎其技!
乐维一把拉开厨房门,冲着老妈热烈鼓掌:“大美,高手啊!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把这门儿绝技传授给在下小人我呢?”
追究起昨天出糗的根本原因,乐维认定自己是栽在了做家事缺乏经验上头。如果烧水的时候事先检查一下插头,就不会碰翻杯子,如果杯子没摔碎,就不会意外割伤手,如果不是找药箱贴胶布耽误了功夫,也不会因为马虎大意忘掉浴室正放着水,于是乎后头那些个糟心的事儿也就都不存在了。
所以他痛定思痛,决定从一点一滴弥补起,既然今早碰上王大美煎荷包蛋,说不定是天意吧,那第一课就先来学这个。
“你学它干嘛?正经的连碗都没洗过几回……”王大美不屑地扁了扁嘴,又忽然顿悟,“噢,我知道啦,兔崽子是想学会做饭的手艺将来哄媳妇儿吧?啧啧啧,我就知道哇,儿子都是小白眼儿狼,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乐维殷勤地把人搀到灶台边,抢过了围裙系上:“冤枉啊大美,媳妇儿是个什么玩意,哪能跟我如花似玉、温柔娴淑的母亲相提并论呢!我这不管学会做啥,还不是第一个孝敬您老人家。”
“哼哼,全身上下就靠一张嘴,你就忽悠吧!”王大美一指头点在乐维脑门上。
乐维夸张地向后仰倒:“女侠,好身手!”
王大美脸上再怎么装不情愿,最后还是手把手指导起了儿子如何煎鸡蛋。她一边操弄着锅碗瓢盆儿,一边絮絮叨叨陈述起了革命情史:“妈跟你说大维,男人疼媳妇儿不是啥丢脸的事儿。以前搞对象那会儿,你爸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不论看到我洗衣服、摘菜还是哄你小舅,人家立刻就接手,把我往旁边一推,嗑瓜子也行,聊闲天也行,反正是把活儿干完了算。哼,要不我能死心塌地跟着他?不是我吹,多少年了,我跟你爸过日子就没红过脸儿……”
在老妈无休无止的炫耀声中,乐维人生的首次烹饪秀到底还是以失败告终了。第一颗鸡蛋敲的时候力道过大,直接连皮一起散了,煎鸡蛋佐以鸡蛋壳,肯定是不能吃的。第二颗倒是顺利滑进了锅,可惜油温没控制好,“刺啦”一声就爆了,差点没把他炸成睁眼瞎。第三颗算是安全着陆,煎至金黄,眼看着有谱儿,翻面却又翻晚了,鸡蛋粘在锅底糊成了黑炭,撬也撬不动,直搞得厨房里浓烟滚滚。
排油烟机开到了最大档,依旧没什么效果。王大美只好抓起锅盖往外扇风。刚扇了两下,就听见隔壁窗口有人鬼哭狼嚎道:“了不得啦,这是谁家着火啦吧,救命啊,快打119!”
王大美听了,只好讪讪冒出熏黑了的脑袋给人赔礼道歉:“咳咳,咳,对不住啊他张奶奶,没着火,我们家煎鸡蛋呢……”
张奶奶目瞪口呆:“煎鸡蛋?不是煎炸弹?”
带着浑身洗也洗不掉的油烟味儿,乐维硬着头皮开车到齐习家楼下去接人了。
往公司这一路上,他都在偷眼观察着齐习,生怕昨晚那起突发事故会留下什么隐患。还好齐习除了神色稍显倦怠之外,言行举止都很自然,照常跟他有说有笑,那事儿八成是真瞒过去了。乐维也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在《风尚》的周年秀之前,还有一场lilia的秀要搞,同样马虎不得。齐习和对方公司的设计总监开了一上午会,不厌其烦地讨论着各种细节。下午整组人跑去秀场监督装台,第二天一大早,模特要进行带妆彩排,届时lilia的大小主管和设计师都会到场。
这边忙到晚上九、十点钟,简单吃过东西,大部队又集体杀去了五十八号工厂。因为《风尚》秀用来做前期准备的时间有限,齐习打算先把比较麻烦的部分单独完成,到时候直接搬运过去。这就需要事先勘察好场地,根据实际情况准备材料,再对照朱老板给出的图纸设计整体效果。
五十八号工厂那边档期早已排满,好在有一场活动刚办完,场子清空了,下一拨又还没进驻,这才有了几个小时的空档留给他们。
创意是乐维的,现场布置和走台路线当然也要以他的意见为主。齐习一边观察着环境一边细心询问乐维:“你看,轨道从这延伸过去怎么样?会不会太高?”
“我觉得没问题,不够高的话会被台子遮住,反而看不到了。”乐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朱老板也出现了,还很热情地把齐习拉到一边单独说话。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人在聊些什么,只是朱老板的手看起来不太老实,一会捏捏齐习胳膊,一会勾住齐习肩膀,看得乐维脸都酸成臭豆腐干儿了。
“齐老师,你好像对这场秀特别重视。”乐维试探着问道。
“有吗?”齐习心思都放在手里的资料上,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对每一场秀都同样重视,这是我的工作。”
乐维闷头跟在齐习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嘟囔着:“齐老师,我觉得凭你的实力,就算用之前的方案也能把秀办得很成功。没必要仅仅因为一个新的点子,就给自己找罪受。况且我觉得,我的想法也没那么好……”
齐习缓缓回过头,凝视着乐维,继而轻轻拍了拍他胸口:“大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拿我的专业开玩笑。既然我认可了这个方案,就说明它足够好。”
“说实在的,熬夜想出来的案子能得到认可,派上用场,我挺骄傲的。可心里又总感觉有点儿不舒服……”乐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蚊子一样,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要是非得让朱老板占你便宜才能搞好这场秀,我宁愿放弃……大不了不干喽,有什么了不起!”
“乐维!”齐习眉头凛然一紧,怒气直冲到喉咙口,忍了忍,又强行吞了回去。然后深呼吸极力压制着情绪,胡乱摆了摆手,“工作时间,不要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你……”
说着话他不经意后撤了一步,像在躲避什么他不想面对的东西。却忘了自己正站在台子边缘,结果一脚踩空,整个人仰着摔了下去。
乐维察觉到齐习的神色不对,及时收住了话头。看到齐习往后撤脚的动作,他已经意识到不好,想伸手去拉,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手指仅仅刮到了齐习衣角,下一秒就听见齐来师“咚”一声砸在了下面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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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乐维的小秘密
台子其实并不算高,目测只有两米不到。但齐习是仰着栽下去的,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保护性动作,就那么结结实实砸在了地板上,动静出奇的大,盖过了周围交谈、走路和摆弄工具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住手头儿的工作,东张西望寻找着这一声巨响的来源。
燕子离得最近,正在对台边的支架结构进行拍照存档。她扭过头看见地上躺着的人影儿,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相机和记事簿通通一丢,调门儿都岔了:“妈呀!齐老师!这怎么搞的?”
乐维被那“咚”一声震得心口发麻,几秒钟内大脑一片空白。潜意识本能地欺骗自己说,没事,没事,刚才眼睁睁看着齐习摔下去那一幕是假的!
等他回过神儿来,台底下已经聚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各嚷各的,嗡嗡嗡吵得人心情暴躁。乐维纵身一跃而下,大手粗鲁地拨开人群,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下一刻会看到齐习浑身是血的惨象。
值得庆幸的是,上一场活动的组织者在砖石地上铺了一层防腐木板,还没来得及拆除,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所以实际伤害并没有听起来那么的可怕。
齐习躺在地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被人层层叠叠围着,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乐维从头到脚快速扫视了一遍,还好,还好,没有血迹,胳膊腿儿也不像折断过的样子,只是失去意识了。他一手揽过齐习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一手轻轻拍打着齐习的脸颊:“齐习!齐习!醒醒,听得见吗?”
齐习像是被人拆掉了骨头一样,软软窝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燕子六神无主地扯着大嗓门儿嚎道:“齐老师齐老师?这怎么办?我我我去叫救护车!救护车什么号啊?我手机呢?谁看见我手机啦!”
平时齐习是众人的主心骨,无论遭遇任何棘手的状况,大家都习惯于等他出面进行指挥。现在出事的人变成齐习,旁边一个个的就都慌了手脚。
崔浪显然比燕子来得有经验:“都让开点,别围得太密,透不过气了!散开散开。大维,这得掐人中试试吧?”
乐维依言掐了两下,不见效。宝山慢吞吞从一圈儿人大腿底下钻了进来,默默将一瓶水递给齐习,半天憋出一个字:“喷!”
在乐维被逼到不知所措的功夫,齐习自己醒了。他眼皮微微抖动几下,勉强睁开,眼前罩着一层黑雾,视线被遮挡住了,迷迷蒙蒙什么也看不清。隐约感觉到有人正抱着他,胳膊很有力,胸膛很温暖。凭借着直觉,他轻唤了一声:“大维……”
可惜音量太小,所有人都在焦急地讨论着对策,根本听不见。齐习只好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扯了扯乐维袖口。
好半天乐维才觉察到,一低头,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齐习你醒了,吓死我了!”
“没事,别怕。”齐习安抚性地拍了拍乐维手背,又望向其他人,“没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
燕子心慌意乱之下总算找到了手机,听说齐习醒了,又立刻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哭丧着脸跪坐在旁边:“觉得怎么样?哪里难受?”
齐习闭了一会儿眼,朝她笑笑:“真没事儿,有点晕,先让我缓缓。”
乐维小心翼翼检查着他身体各处,一边试着揉捏,一边不住询问:“这里疼不疼?这里呢?脚能动吗?”在全都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他又伸出三根手指举到齐习眼前晃了晃,“看得出来这是几吗?”
“五……”齐习故意装作费力辨认的样子,直到乐维表情渐渐僵住了,他才慢悠悠补充起后半截答案,“……算上扣起来那两根的话。”
看得出乐维是真急了,眼圈都是红的,急成这样还成心耍他,确实有点儿不厚道。但是这种时候,再没什么比开玩笑更能快速平复大家的情绪了。
果然,众人见他思路清晰,还能逗人玩儿,纷纷松了一口气。燕子有点拿不定主意,用征询的眼神扫向四周:“那……还用叫救护车吗?”
乐维一下就火了,简直称得上是目露凶光:“叫啊,好端端的人会晕吗?赶紧的!”
齐习朝燕子摆摆手:“别听他的,没那么严重。你们忙去吧,放我在旁边休息一下就好。明天一早人家就来接收场地了,不加紧点儿怕来不及。”
齐习挣扎着想坐起来,被乐维一把搂住:“别乱动,靠着我!”思索片刻,他又和燕子商量道,“姐,要不这么着吧,我开车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确定没事儿大家也安心一点。这里你盯着,咱们保持电话联系。”他很清楚,齐习之所以坚持说自己没事,是不想耽误了工作进度。
“要不等……”齐习刚说出几个字,就被乐维厉声喝断了:“闭嘴,这事儿我做主!不许逞强,你要真病倒了反而耽误事!”
燕子瞅瞅齐习,又瞄瞄乐维,果断作出决定,选择听从此刻看起来更加强势的一方。她丢开躺在别人怀里虚弱不堪的那个不予理会,直接对横眉立目抱着别人的那个狠狠点头:“没问题,去吧,放心把这里交给我们!到医院有任何情况随时打电话过来。”
齐习知道乐维的脾气上来了,是谁也拗不过的,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好吧,我有私家医院的朋友,你送我过去,也省得麻烦……”他扯着乐维的衣襟试图站起来,可是稍一失去支撑就觉得天旋地转,房子好像被人撬起半边,地面是倾斜的,完全站不稳,他可怜兮兮地求助,“大维,你扶我一把。”
乐维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没事嘛?这叫没事?老实点!还啰嗦个什么劲儿啊!”他干脆二话不说,一弯腰把人给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乐维把齐习安顿在车座上,扣好安全带,顺便搭了件外套在他身上。然后绕去另一边跳上车,拿出手机按照齐习提供的联系方式打给他那位医生朋友。打电话的功夫,乐维随手掏出根烟叼在了嘴上,刚准备点着,猛然想起身边还坐着齐习,又赶紧把烟扯下来胡乱塞进了衣兜儿里。
打从上车开始,齐习的眉毛就紧紧皱在一起,看得出是极力忍耐着不适。乐维心里急得要命,又不敢把车开太快,闹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领口都被汗浸湿了。
齐习头枕在椅背上,微微侧过一点望着乐维,看到一滴亮晶晶的汗珠沿着乐维鬓角往下滑,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柔刮过,给抹掉了。他还想帮乐维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等靠近,就被乐维给一把擒住了。
“别乱动,小心路面不平颠到你!”乐维双眼平视前方,一手掌控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抓住齐习手腕给放回了原位,又把盖在齐习身上的衣服仔细拉好。
乐维语气很生硬,带着点教训的意味,齐习却没有半点不悦。他闭上眼睛柔声说道:“大维,对不起啊,刚才吓到你了吧?”
一句话把乐维心里堵得发涨:“都是我的错,是我说话没经大脑!”
“大维,你记住,”齐习撩开干涩的眼睑,“除非我自愿,否则没人能占我便宜。”
乐维恨不得一巴掌抽自己脸上:“我不是那个意思齐老师,我绝对相信你的人品,我只是……只是……”
只是有点心疼。可“心疼”这个词,在经历过昨晚浴缸里不小心的“立正”之后,听起来总显得特别暧昧,实在说不出口。
车子平稳开进私家医院,齐习的朋友邵医生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
一下车,齐习就蹲在路边大吐特吐起来,吐完了晚餐吐酸水,等酸水也吐完了,人就更晕了。于是乐维不由分说又把人抱起来,跟着邵医生直奔诊疗室。
邵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脖子上晃晃荡荡挂着副听诊器,领着人进了门,见乐维傻乎乎还抱着齐习没撒手,他不满地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病床:“放那吧,愣着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摔得多惨绝人寰呢。”
听这位医生说话的语气,乐维很不满,想要发作,又顾忌着他是齐习的朋友,最后只好忍气吞声把人轻轻放到了床上。
门没关严,走廊上所有响动都很清晰地传了进来。一会儿有车祸断了腿的飙着血被抬进来,家属围着号啕痛哭,一会儿有羊水破了的孕妇被推进来,疼得嗷嗷直叫:“我不生啦!我不生啦!”,一会儿又是家长抱着烫伤的孩子冲进来,见人就跪:“大夫,我儿子掉电饭锅里啦!救命啊!”
乐维听得后背发毛,梗着脖子咽了口吐沫。和外头那些位比较起来,齐老师还真算是幸运的。这样想想,他对邵医生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关于齐习的情况,乐维都已经在电话里说得七七八八了。邵医生边帮忙测血压边详细询问了一些细节——例如晕了多久,是否超过半小时,除了头晕之外还有哪些症状,是否恶心,是否耳鸣,是否反应迟钝等等。然后又照了照瞳孔,轻描淡写地交代道:“初步诊断是轻微脑震荡,等下再做个颅脑ct确认一下……”
不等邵医生说完,乐维就急吼吼打断了他的话:“严重吗?要不要住院?会不会有后遗症?”
邵医生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问题不大,最好卧床休息两到三天……”他冲齐习撇了撇嘴,“不过齐老先生铁定是没时间吧?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不管。总之呢,减少脑力和体力劳动。这两天吃了东西可能会吐,记得过来输液补充体力。”
他又给齐习开了两瓶营养脑细胞的注射液,招了护士过来帮忙打上点滴。乐维见这头差不多处理妥当了,转身跑到走廊上打电话给燕子他们报平安。
等乐维离开房间,邵医生一改严肃又傲慢的嘴脸,神经兮兮凑到齐习旁边,小声追问:“老齐,齐表弟,江湖传闻你为了个小破孩儿把庄森给撅了,不会就这个吧?”
齐习原本闭着眼靠在枕头上,听见这话微微睁开条缝儿,目光从邵医生脸上淡淡扫过,又重新合上了。
不回答就代表默认,邵医生更来兴致了,色迷迷笑道:“长得不错,照比庄森嫩了点儿。不过看个头,那玩意儿应该不小吧?啊哈哈,干起来带劲儿吗?”
齐习费力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弱弱的,语气却极为恶毒:“你是趴在垃圾箱里啃了多少双烂袜子当宵夜啊?嘴巴熏得还能再臭点嘛。我们大维还没开窍呢,别乱说话!”
“没开窍不怕啊,哪天约出来一起吃顿饭,打个牌,开间房,到时候我和你表哥现场教学,包教包会!”邵医生拿着一根圆珠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满脸得意。
“没空!”齐习干脆抬起没打针的那条胳膊横在脸上,眼不见为净。
这时乐维打完电话,推门走了进来,邵医生听见门响立刻变换成了不苟言笑的频道,调整着点滴流速,一本正经对乐维叮嘱道:“这瓶吊完了还有一瓶,你在这陪着吧,有什么情况按铃叫护士。”然后目不斜视地转身走了。
乐维从前没接触过病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可又总想要干点什么让齐习更舒服些,于是毫无章法地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子,一下给掖掖被角儿,一下又给倒杯热水……
齐习虽然闭着眼,依旧能感觉到有个黑影在眼前转悠来转悠去,绕得他心烦意乱直想吐。等了五分钟,乐维还没消停,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大维啊,医院有护士呢,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乐维眨眨眼:“等会打完了针,我还要送你回家呢。”
齐习想了想,拒绝道:“算了,来回光是路上就要耽搁几小时,明早七点模特要去lilia那边化妆,我不能太晚到。从这直接过去反而方便些。”
“那我陪你!”乐维直接拎过把椅子,往床边一放,重重坐在了上头,生怕有人会把齐老师抢走一样,非得不错眼地盯着才行。
沉默片刻,乐维好奇地问:“齐老师,其实我有点儿搞不懂,按说呢,你这么年轻就小有名气了,赚得也不少,听菲姐说你家里条件也挺不错的,何苦还要拼死拼活做事呢?我总觉得……最好的工作状态应该是把工作当成爱好和游戏,如果每天上班都像打仗一样,要玩儿命地干,那也活得太累了吧……”
“不是工作,是梦想……”齐习迷迷糊糊答道,“人都想要追求梦想,因为它是个充满诱惑力的东西。就好像运动员得了世界冠军,明明已经很成功很了不起了,可你去问他的话,他一定还想要打破世界纪录。等有一天他真的打破了世界纪录,又想要打破自己创下的记录……那种滋味真的很美妙。为什么拼命呢……因为我也想变得更强大,想看看以我的力量,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他声音渐渐小下去,有些听不清楚了,“真的就像打仗一样……在我们家里,有个很强大的宿敌。我爷爷和我爸爸都输给了他,可我不想被打败,也不想和他同归于尽……”
话没说完,齐习睡着了,只留给乐维满脑子找不到答案的问号。
齐习侧躺在床上,蜷成一团,睡得并不安稳。他眉头一直皱着,鼻尖儿上渗着细汗,不时扭动几下,用前额烦躁地蹭着枕头。
看着齐习表情略显痛苦的脸和陷进被子里几乎没什么起伏的身体,乐维有种酸酸的感觉,就像心窝上最柔软的位置被人似有若无戳了一下。
对,就是心疼。
乐维是个粗线条的人,很少会细细比较每个人、每件事带给他的不同感受。使他最早对“心疼”这个词深有体会的,其实是老爸。
那时候老爸从厂子里下岗,为了一家三口的生计跑广州,倒服装,坐硬皮火车光路上就要花去两天两夜,老爸就一个人杠着大包小包,现金缝在裤头里,夜里也不敢睡觉,生怕被人抢了货。每跑一趟下来,人都要瘦上一大圈,老妈就拿攒了半个月的生活费给他买排骨炖。可是老爸从来舍不得吃,全都往乐维碗里夹。他说自己是个男人,顶天立地,要守着老婆孩子,什么也不怕。甚至有一次,因为太累了,老爸端着碗刚扒了两口饭,就倒在桌面上打起了呼噜,嘴里的饭都还没来得及嚼碎。
那是乐维第一次感到心疼,他下定决定,以后长大了一定努力赚钱,给老爸过上好日子。可惜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老爸总算等到儿子长大,却没等到儿子足够有能力孝敬他的那一天。
爸爸是为了家庭的责任,可以不辞辛苦。齐老师又为了什么呢?乐维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有一点,乐维很肯定,齐习在某种时刻给他的感觉就像老爸一样,既温暖又亲切,会对他无条件地体谅和纵容,总能让人充满底气,无所畏惧。
清醒时的齐老师坚定而强势,凡事有自己的准则,永远都清楚知道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就像是一盏信号灯,立在纷乱的岔路口,指引着所有人前进。可是睡着的齐老师变成了瘦瘦小小的一团,很柔软,很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他,想抱着他,想给他依靠。
既然人生充满了遗憾,那就更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无所顾忌地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这样才能避免更多遗憾。
确认齐习睡得很沉,一时半刻不会醒过来,乐维悄悄凑近了一些。他试着碰了碰齐习露在外面的指尖,那只手扎着针,没有一点儿热度。乐维小心翼翼将那只手抬起几厘米,伸过自己厚实的手掌垫在下面,用体温暖着它。
房间里很安静,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齐习还在睡着,那么对乐维来说,这个空间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等了许久,他假装不经意地收拢五指,把齐习的手攥在了自己手里。这一刻他内心感到很安稳,很满足,好像他的手理所应当就该在那个位置一样。
现在乐维有了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说出口的令人愉悦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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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能没有梦想
不知道是不是有大维陪在身边的关系,齐习整晚都睡得很沉,连个多余的梦都没做。睁开眼,整好是早上七点二十五分,生物钟一如既往准确无误。
他清醒的过程总是很慢,因为昨晚摔伤了头,连眼前景物旋转的时间也比往常延迟很多。
出乎意料,乐维那张帅气的脸并没第一时间出现在视野里。齐习不死心地看看床尾,又瞄向窗口,全都不见人影儿。他抿了抿嘴角,有点淡淡的失望。
医院的床太硬,硌得他肌肉发僵,关节酸涨,正想伸个懒腰舒展舒展四肢,忽然感觉到手心里似乎攥了什么东西。齐习好奇地展开一看,是张淡黄色的便签纸,纸条上印着乐维那龙飞凤舞、恨不得一笔甩到南半球去的凌乱字迹——
【离开一会很快回来,不许乱动,等着我!】
末尾的感叹号写得又粗又重,最底下墨点儿反反复复描了好几圈儿,活像是乐维本人那只超有威慑力的大拳头。齐习把字条当成情诗一样来回读了好几遍,然后对折,碾平,小心翼翼塞进了钱包夹层里。
抬起手腕儿看了眼表,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齐习缓缓坐起身,等眼前的黑雾散去,又扶着床沿儿站到了地上。谁知刚迈出两步,就被门口一声大吼给震住了:“嘿你!站着别动!”
齐习闻声望过去,只见乐维三两步跑进来,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床头桌上一丢,气呼呼朝他瞪起了大眼珠。迫于乐维此刻的气势,齐习很识相地露出了一副讨好笑容:“我只是去上个厕所。”
乐维才不管这些,走上前二话不说揽起齐习的胳膊,一路把人送进卫生间,还边走边鼓着包子脸小声嘟囔:“上厕所?就不能忍忍?特意给你留了字条,怎么就不听呢!老大的人了,一点儿也不懂事儿。万一再把你摔坏了,我回去要怎么跟大家交代……”
向来只有齐习训别人的份儿,很少有人够胆儿面对面地数落他,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拥有绝对权威,不容冒犯。可是到乐维这儿又不同了,这种看似凶巴巴的抱怨里头,其实饱含着浓浓的关切,听起来让人心坎暖暖的。
走到马桶跟前,齐习站着不动了,转过头笑眯眯瞧着乐维,也不说话。
乐维被盯了老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他尴尬地笑笑:“那……那你好了叫我,瓷砖地滑,自己站稳喽,当心点儿,可别再磕着碰着了。”现在的齐老师在他眼里是易碎物品,必须好好保护才行。
退到门口,乐维细想想,又改变主意,一推门返回去了:“咳,咱这娘们儿唧唧的干嘛?也不是没见过……”话说出口,他咂么着总觉得有歧义,赶紧磕磕巴巴解释道,“不是,我意思是说,呃,反正都是男人,该有的也都有,天天见……大宝天天见嘛……”
看来二十四岁的大维还挺纯情的嘛,也不知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齐习低着头飞快笑了一下,脸颊染上了些许血色。
既然大维都不介意,齐习就更不介意了。从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彼此还有哪块儿没看过?别说袒露关键部位了,更猎奇更限制级的游戏还不是照样儿玩?尤其是乐维,为了攻陷齐习家的床,他从超人到绿巨人到鹰眼一个角色一个角色扮下来,简直可以去拍一部色|情版的超级英雄大片了。
服侍着齐习上好厕所,乐维又变戏法似地从袋子里掏出了他新买的洗漱用品,什么牙膏、牙刷、毛巾、面霜林林总总一大堆,应有尽有。等齐习收拾妥当,他又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裤递了过去:“那天晚上从你家借的,都洗干净啦,正好拿过来给你替换。”
他语气虽然平淡,心里却为自己这一系列举动骄傲得不行,小眼神儿充满期待,就差在脸上大大写出“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这行标语了。
齐习只需要眼角随随便便那么一扫,就把乐维的心思都参透了。于是伸出手,在乐维刺猬一样的头发上揉了揉:“大维,真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谢谢你了!”
这下乐维更是美到找不着北了,嘴巴几乎都咧到耳朵根了。他急吼吼把齐习拖回床上,枕头拍松了垫高,人给摆摆正,又架起桌板把从家里带来的保温壶和碗碟儿一样样往上摆:“白粥是刚熬出来的,大米最养人了。还有这个鸡汤,我家大美炖了一天的,放了整根东北老山参,足有这么粗!”他用拇指食指比划了个圆圈,拎起勺子巴巴帮齐习盛了一大碗。
乐维这人活得非常简单,想做的就做,想说的就说,很少会思前想后,纠结于原因、结果和值不值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此刻对齐习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他就是想对齐习好,看到齐习生病受伤他会心疼,只要和齐习待在一起,他就感到舒服又踏实,并希望这种状态可以持续下去。
人在大早上起来通常会没胃口,特别是齐习刚刚摔得脑震荡,正犯恶心,看到油腻腻的鸡汤真是一口都不愿喝。可他不想浪费乐维一片好意,只好慢吞吞接过汤碗,又捏着勺子建议道:“大维,你也一起喝吧。”
乐维跟见了鬼似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喝白粥吃小菜就行了。那个我可受不了……”前天晚上“小乐同志”在浴缸里翘得笔笔直,现在回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呢,要是再给人参鸡汤这么一补,不是逼着他在浴室里撸到精尽人亡嘛!
齐习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汤,动作很慢很斯文,没有半点奇奇怪怪的声响。乐维倒骑着椅子,下巴搁在椅背上,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一来二去就走神儿了。
齐习不经意抬头,目光瞄到了傻傻的乐维:“看什么呢?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看你……”乐维顿了半秒,“……喝汤。”
齐习挑起半边嘴角笑得很温柔:“喝汤?好看吗?”
乐维大手挠了两下后脑勺:“嘿嘿……”你喝汤确实还挺好看的……
虽然他的心声对方听不见,可该难为情还是一样会难为情的。再看向齐习的时候,乐维的眼神儿就不自觉躲躲闪闪起来。他视线落在桌面上,偶然瞄到汤桶里熬到酥烂的鸡脚,下意识“鸡脚鸡脚”地念叨了两边,竟然条件反射哼起儿歌来了:“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面对这样脑子抽风时无比欢脱的大维,齐习哭笑不得。如果乐维真有尾巴的话,哈,尾巴尖一定早就翘上天了,还要在空中画着圈儿地狠狠甩呢!
lilia的秀选在了世贸大厦顶楼景观厅举行,规模不算太大,背景也做到了极简,力求突出服装本身精致的线条与考究的做工。
这一场是带妆彩排,齐习无论如何都要出现。因为身体不适,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台下,只通过对讲机协调着各部分的工作。眼睛紧盯着模特出场次序和走台步调,时不时和杨水仙讨论几句妆容效果,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指挥崔浪对灯光做出调整。
打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齐老师明明是病恹恹没半点精神的,可是一进入工作状态,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能量满格。他人虽然是坐着的,气场照比平时依旧分毫不差,甭管骂起人来中气足不足,反正言辞是足够犀利。
对于齐老师硬邦邦的说话方式和做事态度,那些跟在他手底下的模特与工作人员们早就习惯了,不会表现出任何抵触。只有新来的几个小模特会交头接耳悄悄抱怨:“唉,当模特也太不容易了,一上台根本没人拿你当人看……”
乐维听见,回头跟齐习开玩笑:“听听吧,齐老师,这就是群众的呼声啊!”
“我们是模特公司,模特本来就是我们所贩售的商品之一,有什么问题?”齐习漫不经心翻看着流程表,全不在意自己的话会被当事人听见,“或者可以换个比商品好听点的名词,比如……‘时尚载体’怎么样?”
齐老师自以为是在开玩笑,却完全没人发出笑声。他朝台口的方向瞄了一眼,看到换好衣服的田晓星正急匆匆往厕所跑去,短短一会儿功夫,田晓星已经是第三次跑厕所了。似乎有点不对劲儿,齐习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刚收回目光,一双宽厚的大手就从背后伸了过来,覆到他额头上,手指肚儿贴着太阳穴一下下小心按着,疲劳顿时消除了大半。
乐维一直都在留意着齐习的神色,发现齐习眉毛锁到一起,他以为是头晕又发作了,赶紧帮忙按摩,试图缓解些症状。
不一会儿,田晓星回来了,乐维随着齐习的目光一道望过去,感慨道:“看不出,田晓星身材这么好,这就是传说中的腰以下开始分叉吧?”
齐习有些心不在焉:“确实不错。从脊椎第二节到臀线,从臀线到脚底,二者相差十六以上,算是黄金比例了。像田晓星这种,要谢谢老天爷赏饭吃。”
乐维咋舌:“啧啧啧,按照你们这种算法,大街上就没几个比例好的人了。”
“你以为呢?”齐习轻笑,“大维,再教给你一条,时尚业成功的必胜法宝,就是‘令人羡慕”、“令人向往’!”
他朝t台边正在休息的一个模特招了招手,那姑娘很乖巧地小跑了过来。齐习拎起她的裙摆展示给乐维:“你看,lilia很懂得自己的优势所在,它的设计并不是最巧妙的,面料也未必是最上等的,但它的宣传重点在于全手工制作,这就更贴近了定制服的概念。和流水线生产出来千篇一律的东西不同,手工需要倾注时间与心思,也可以传递出一种情感。购买它的人会觉得,对,我想要它,因为它很了不起,它是独一无二的。令人向往的未必是衣服本身,也可能是背后传达出的理念,或者仅仅是个构成元素……”
“当然了,lilia也是少有的把力气花在结构上的品牌。他们今天的成绩,版师要分去一半功劳。”齐习又招过另一名模特,将服装上独特的省道线指给乐维,“你看这,还有这,完全贴合人体,没有一丁点儿累赘。一件衣服平铺在那再好看也没用,要看最终穿上身的效果。所以设计师不该只追求款式,不能坐在家里闭门造车。想做一个好的设计师,必须同时掌握工艺,制版,陈列,甚至立体构成等方方面面的知识。”
看到乐维听得认真、还不住点头的呆样儿,齐习满是欣慰,忍不住想去逗逗他:“大维我问你,从款式图变成一件样衣,中间要经过多少步骤?”留给乐维想了两秒,齐习伸出食指朝他耳垂上弹了一记,“好啦,不用想了,从你歪着脑袋的动作我就知道你想不出。这些是学校里不会教的。无论做哪一行,实践都是最好的老师……”
临时授课进行到一半,休息时间结束了,所有人归位继续彩排。
田晓星又想去上厕所,一时心急,踩到了前面女孩的裙子,那女孩没站稳一个趔趄向前栽去,又撞到了别人,结果就一个连一个推骨牌似地倒了一大片。
等田晓星从厕所回来,齐习把她单独叫到了旁边,指了指手表:“两个小时不到,你去了几次厕所,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田晓星低着头支支吾吾:“我……我可能吃错东西了,有点儿拉肚子……”
齐习皱着眉重重吐了口长气:“我看你不是吃错东西了,是吃错药了。前段时间我让你调整身体状态,你是不是在靠利尿剂减肥?”
田晓星神色有些慌乱:“怎么会……”
齐习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讲过很多次了,极端的减肥手法只会毁掉你们的身体和事业。你吃了利尿剂,短时期内确实可以变瘦,瘦到足以穿得下lilia的衣服,之后呢?一旦停了药就会水肿,反弹,会电解质紊乱,你还想不想继续走秀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田晓星见瞒不过,索性坦白,“我只想把握住机会,我想成功,给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
齐习眼睛望向别处:“你回去休息几天吧,把身体养好再说。我会跟你经纪人kev讲,让他近期不要安排工作给你,直到你身体状态完全调整好了再说。”
“齐老师,你……”田晓星嘴唇微微抖动着,“你是……什么意思?”
齐习叹了口气:“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不会再给你第二次了。”
田晓星倔强地咬住上唇,眼睛慢慢变红,哽咽声被压抑在喉咙口,拼命不哭出来。
乐维在身后扯了扯齐习袖子:“齐老师,她……只是一时疏忽,要不然……”
齐习把袖子收走,不给他扯:“错就是错,什么叫一时疏忽?对错误的纵容就是在犯下更大的错误!”
田晓星原地站了半晌,忽然开始脱衣服,把lilia的秀服全部脱光,只剩下一条内裤,又拆掉了头上的装饰品摔在地上:“我不干了!反正也没人看好我!就这么到处受气,还有什么意思!”
她转身往外就走,乐维吓得赶紧去拦,田晓星发疯般剧烈挣扎着,乐维不敢抱她,只好死死扣住她手腕,搞得好像是强|暴现场一样。
田晓星的举动让齐习感到不可理喻,他烦躁地挥挥手:“大维让她走!”
可是乐维不但不听,还试图在田晓星的尖叫声中跟她讲道理,想把人说服,被惹急了,就飙出几句脏话,却依旧不肯放手。
看看乐维坚持的样子,齐习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像乐维那样生活才对吧?不压抑愤怒,不隐藏软弱,既不轻易放弃自己,也不轻易放弃别人。
眼看乱子越闹越大,齐习淡定指挥乐维:“把她扛到休息室来。”
乐维很听话地一使劲把人扛上肩膀,跟着齐习往休息室走去。进了门,乐维把田晓星丢到地上,随手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见她不肯接,乐维又气鼓鼓弯腰帮她围上了:“唉,你也是,有话好好说不行嘛,怎么一疯起来就变了个人呢!”
齐习拖了把椅子坐到对面,居高临下望着田晓星:“现在是怎么样,很委屈?不甘心?你的情况我知道。因为父母不理解,还处处刁难,所以心理压力太大,加上生病,身体调整不过来是吧?”他略显不屑地牵牵嘴角,“觉得我铁石心肠吗?那我告诉你,老天要比我铁石心肠一百倍。跟它哭闹没有用,撒泼也没有用,赌气只会气到自己。如果对你的现状不满意,那只有一种办法——修炼得足够强硬,飞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
田晓星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呜呜呜痛哭着止也止不住:“我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原来我以为咬牙坚持是件很了不起的事,现在看看只有傻……我谁啊?我田晓星是要当国际名模的!可是混到现在怎么样呢?屁也不是……何苦呢,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在我们家,没有一个人支持我,他们都等着我快点儿失败,好指着我鼻子说,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干脆就像我妈说的那样,找个有钱男人一嫁算了,吃穿不愁,家人还能给个好脸色……”
乐维蹲在她旁边,蔫蔫地拿手指抠着地板缝儿:“其实我差一点也有了和你同样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舍不得t台。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站上去了,放弃的话,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齐习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田晓星你过来,”又朝乐维招招手,“你也过来。”
三个人从世贸大厦二十层望下去,满街的行人和车辆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齐习指了指外面:“田晓星,你看看那些人,你猜他们里头,有多少是真正为自己而活着的?有多少人还在坚持着梦想?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没搞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要坚持还是放弃,你自己决定。坚持走下去可能会很难,相对之下放弃就容易多了,而且会使很多矛盾迎刃而解。但你要记住一点,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近自己的梦想。”
田晓星咬着嘴唇站在原地不说话,齐习领着乐维回去继续彩排了。他们一个气定神闲在前面走,一个若有所思跟在后头。
那套安排给田晓星的主打秀服被齐习指派给了另一名条件很好的模特。田晓星再一次与梦寐以求的主秀擦肩而过。这场风波很快平息,彩排按部就班进行着,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彩排接近尾声的时候,田晓星悄无声息站到了齐习身边,她裹着乐维那件外套,全神贯注看着台上走来走去的模特们,脸上泪痕还没完全消去。
齐习撇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我不会让你上台的。”
“我知道。”田晓星坚定一笑,“我只是想……站在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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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鞠躬感谢 草菇+1 妹子扔的一个地雷
鞠躬感谢 金果 妹子扔的一个手榴弹
不好意思,配角又有点占篇幅,田晓星还会有一章的戏份,然后就没了,还请忍耐一下。
☆、20·那个人
lilia的秀顺利完成之后,齐习立刻把全部精力放到了《风尚》的周年秀上头。他就像个被拧紧了发条的机器人,几乎没有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总是完成了一项工作立刻接茬投入另一项工作,忙忙碌碌,却也有条不紊。
齐老师这一认真,带动得整个团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大家纷纷施展看家本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要打出一场漂亮仗。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