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南川少年史 完结+番外 作者:烟自
正文 第7节
南川少年史 完结+番外 作者:烟自
第7节
弟弟坐在那不动,不看他,好像没听到的样子。
陆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过去,坐到了弟弟身边:“嘉嘉。”
弟弟扭着头不说话,陆栩就伸出手一点一点将他的脸转过来,将他拥入怀里,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走了,嘉嘉。”
弟弟身子一颤,还是不说话。
“我要走了。”过了一会儿,陆栩再次说。
弟弟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
“我要走了。”他第三次说,他的声音嘶哑下来,变得颤抖。
弟弟默默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眨下一滴泪来。
“我不会等你的”
弟弟终于开口,眼泪簌簌落下,哭得像个孩子,“我不会等你的!我会先走的!我会去爱别人的!我不会等你!”
陆栩把弟弟抱得更紧了,却哽咽说:“好,不要等我。”
陆栩走的那天早上,弟弟没有去送他。
前一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光了冰箱里所有啤酒,醉得一塌糊涂,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做好了晚饭,在肚子里酝酿好温柔的语气,想叫他出来吃点东西,刚抬手敲门,他就一脸平静地拉开门走了出来。
除了宿醉而看起来脸色青白,其他一切如常,他表现得太正常了,这反而叫我更加小心翼翼。
吃过饭他又回了房间,晚上的时候,甚至把落下的功课都温习了一遍。
隔天,我们都收拾了书包回到学校上课,虽然他和陆栩的事情已经被压下去,学校也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疏远了我们。
也许正是如此,弟弟不再去打篮球,非洲乌鸦来约他一起撸啊撸他也拒绝了。
他开始非常努力的念书,常常一个人k书到深夜,高二期末考更是一跃成了班级第六。
高二下学期我就选了文科,和选择理科留在原来班级的弟弟隔了好几个楼层,有一次每天都要拖堂的老师临时有事,破天荒提早放我们下了课,我因此没有等弟弟下楼来找我一起回家,而是跑到楼上去找他。
他们已经下课,班上的人稀稀拉拉地整理着东西,弟弟还是坐在老位置,收拾好的书包放在一边,正拿着润湿的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身边的空位。那时我才知道,他每天放学来找我前,都会将陆栩的桌子擦干净,就好像那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渐渐的,弟弟成绩越来越好,跟坐了火箭似的,而我的成绩依旧半死不活,甚至因为我连打两份工而有下滑的趋势。弟弟常劝我不要那么辛苦,可我都当做耳旁风,我知道,是我自己还过不去那道坎,不大想用爸爸汇过来的生活费,弟弟很快也猜出了我的心思,反而冷笑说:“为什么不用?那本来就是他欠我们的,我们怎么挥霍都是应该的。”
他虽然这么说,自己却也在打工,日常的开销都是用自己挣来的钱,卡里的钱也不过用来交学费罢了。
高三弟弟和乌鸦进了尖子班,非洲不幸被编入差班,我该庆幸我选了只有平衡班的文科,不然我大概也会和非洲一样去差班混日子。因为学习骤然紧张起来,又不在同一个班,我也只有在晚自修结束后才能见到弟弟。那时候往往要忙着洗漱,或者把没做完的模拟考卷做完,往往说不上几句话就各自回房睡了。
升学后,弟弟懒床的习惯倒是不药而愈,往往我睡眼惺忪地起来刷牙,弟弟已经一身清爽地出门上学了。
以前明明是那种要陆栩连续不停地打上十几个电话才能吵得醒的人。
听见门砰的关上,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我轻叹了一口气。
也许,就是因为陆栩不在吧。
我本以为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身处地球两端,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又怎么样,qq、微博、电话、视频、邮件,就算写信也好,一定会有办法联系的。
可却一直没有得到陆栩的消息,就算问阿蛮,她也苦笑说她也完全不知道。
时光就这样匆匆而逝,我却搞不懂弟弟心里在想什么,就算他成绩已经足够报更好的学校,他的志愿表上却只有云市的宁大一个,不肯去到遥远的地方,不肯换号码,就连qq都永远二十四小时后台在线,只为了等那个永远不会亮起来的灰色头像。
说着我绝不会等你的,却只要听见飞机经过天空,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仰头去看,就算飞机飞得很高被云层遮挡,根本连飞机影子都看不见,他也会长久地站在那里,直到再听不见轰鸣声。
弟弟在高考后,进入宁大攻读网络工程,我则考上了大专念会计,学校在云市的郊区,只有住校,我和弟弟的人生轨迹也在这里正式岔开。我偶尔会和弟弟通电话,互相道几句寒温就会无法遏制地沉默下来,不过短短一两年,弟弟的性格就变了许多,以前身上满满的刺都缩回体内,他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和别人争执,倒是遇到不顺心的事都会学着默默扛下来,这时我才明白陆栩所说的,他曾对这个世道丧失了欲求,漠视一切是什么意思。
上了大学之后,弟弟又新养成了一个怪癖——虽然云市回到南川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也会每周末都会回来住。没有考上大学继承了家里超市的非洲说弟弟每天都会骑车去一中附近的小店吃早餐,有一次被他碰见,看到他点了三鲜烧麦还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弟弟从不吃虾,可是早餐店的老板却笑着说弟弟每次来都是吃三鲜烧麦的。
迟钝如非洲还补充道:“陆栩以前倒是常吃。”
放寒假后,我和弟弟又朝夕相处在一起,这时我才发觉弟弟何止这一个怪癖,他每天都按照陆栩的口味来吃饭,总是听着陆栩单曲循环过的音乐,没事就会到陆栩常去的茶餐厅坐一坐,还总是穿着曾经和他一起去买的同款t恤,就算已经洗得发白起球旧得无法再穿,还是不舍得丢掉。
大概和陆栩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弟弟也不知道每天要回忆多少遍。
甚至在陆栩离开的第一个圣诞夜,明知他不在,弟弟还是在陆栩家楼下站了一整夜。
那天我正好被毛毛虾米拉出去玩了一天,在ktv包厢闹到快天亮才互相告别,恍恍惚惚地坐公交回家。
没想到通宵使我过度疲劳,搭错了公交,往反方向去了,到了终点站才发现这附近是别墅区,以前陆栩就住在其中最大的那栋。
公交车一直不来,我就想走到别的路口去拦的士,沿着小区的红砖围墙慢慢地走,却蓦然瞥见弟弟站在能看见陆栩家的花坛附近,他一个人倚在路灯柱下,微微仰着头,凝望着那扇不会再亮起的窗户。
他就这样寂静无声地站在那里,连肩上都堆满了细雪。
雪盘旋着落下来,寒夜将尽,正是风冷的时候,我看见他慢慢裹紧了大衣。
后来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决定离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雪中,身后昏黄黯淡的路灯被飘零的风雪映得朦胧,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一时哽咽,站在那儿再也挪不动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我家的蠢兔几一下跳到笼子顶上去了,然后下不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你爱我
我大概是在那一刻明白了弟弟的用心,他不想忘记陆栩,就算陆栩已经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也不许自己忘记他,又或许,陆栩就此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得他的一切。
从那之后再没有从弟弟口中听过陆栩的名字,他一直很努力的过着自己的生活,积极参加社团,拿奖学金,还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身边也有不少朋友。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好,这让我以为,他虽然不愿自己忘记陆栩,但那些关于陆栩的、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回忆终有一天会被时间一点点填平,然后和其他的部分交融在一起,变成再普通不过的记忆。
事后回想起来,那真是我此生最愚蠢的想法。
距离那个离别的秋季,已经又过去了三个秋季。
时光匆匆而逝,没有更加珍贵,也没有更加遗憾,一成不变的日子被时间一点一点冲淡,让我找不到记忆点。
直到今天。
“你说谁要结婚?”我差点把茶喷出来,“非洲?有没搞错,他够法定年龄没啊?”
不是说男不得早于22周岁,女不得早于20周岁?非洲怎么算也顶多21周岁吧,半夏就更小了唉。
“当然不够啊,所以说是订婚啦。”
我依旧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我们现在才大三唉!”
“我们是大三没错,可人家已经是有房有车的连锁超市的大老板唉!”虾米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你那么吃惊干嘛啦,有很多早出社会打拼的人会早成家,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初中同学美秀还记得吧?她都生二胎了!这么干也就是不能领证嘛,两家人可以先交订,把喜宴办了,先上车再补票,在南川不是很正常么?”
虾米说的确实没错,我无言以对。
非洲和半夏的婚宴定在了暑假最后一个星期,大概是顾念到我们这些家伙都还在念书的关系吧。
是非常传统的婚宴,没有什么教堂宣誓之类的,就是请了两家人的亲戚朋友在非洲自己家的酒店大吃一顿的,让大家都知道这两人要结婚了。这几年非洲在家人的扶持下渐渐显出做生意的天赋来,现在南川大大小小的超市被他们家垄断了,去年还把南川唯一一间三星级酒店买下来自己经营。看着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现在西装革履,带着社会人才有的笑容像个大人一样和别人握手寒暄敬酒敬烟,就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是他走得太快,还是我们走得太慢了呢?
新娘被铮光瓦亮的黑色大奔送来,雪白的婚纱上缀满珍珠,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上,非洲这时候才露出了符合年龄的傻笑,黑皮肤下泛起令人想捉弄他的羞涩,他不顾众人大声的起哄和调笑声,几大步跑上前,双手一捞,把新娘从车里直接抱了出来。
弟弟和乌鸦是伴郎,他们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礼服,乌鸦倒是还好,他本来就长得惹眼,穿上西装也就是锦上添花,没有那么大的反差感。但是从来怠懒打扮不修边幅的弟弟穿上笔挺的正装,鼻梁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平时乱翘的头发被化妆师用发胶固定住,配上他越发目空一切的漠然表情以及近年来抽高不少的身量,倒是让我都小小的晕眩了一下。更别提半夏带来的那群不矜持的伴娘团,那j□j裸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游弋,就没移开过。
阿蛮在我耳边恶毒地评价说:“这群发情的女人,她们干脆在脸上写着‘求求你和我交配’算了!”
非洲已经怀抱美人大步流星而去,乌鸦却还怔怔地盯着那辆结满彩带和玫瑰的婚车,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弟弟拽了他两下没拽动,只好抬手狠拍了他的头:“该走了!”
乌鸦捂着头,却还是一副恍惚的样子,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弟弟揪过他低吼:“你发什么呆啊!”
乌鸦收回视线,看着弟弟,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说,我现在把那车的车轮打爆,是不是来不及了?”
“是。”沉默了一会,弟弟回答他,“什么都来不及了。”
乌鸦脸色惨白,苦笑着摇摇头。
弟弟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睛,抓着乌鸦的手腕低头往里走,小声说:“走吧。”
“真是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啊,没办法强求的。”
阿蛮在我身边感叹了一句,转头和我说:“我们也进去吧。”
婚宴的菜单很丰富,穿着喜庆的服务员像流水一般将那些光闻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端上来,每上一道菜,还会大声把菜名报出来,什么喜庆满堂、鸿运当头、浓情蜜意、金玉满船、花好月圆、幸福美满、永结连理、百年好合,吃得我那叫一个过瘾,何况非洲那家伙死活都不要我们随份子,说是我们都还是要念书的大学生,跟他那种粗人不同,怎么也不能跟我们这些文化人要钱。在学校食堂吃了三年猪食的我,自己打工来的钱更是不舍得挥霍,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白食,当宴席进行到一半,看到那碗口大的鲍鱼后,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弟弟和乌鸦由于伴郎身份,始终跟在非洲身后,陪着他一桌一桌敬酒,弟弟还好,还知道趁乱少喝点,乌鸦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难受,指望着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闷,到后面走路都打颤,跌跌撞撞,比做新郎的还早壮烈牺牲。
弟弟一把扯过埋头苦吃的我,恶声恶气地说:“薛思琪,别吃了,过来帮我照顾一下乌鸦,等一会儿我还得陪非洲去应付半夏的娘家人,走不开喂,你听见没啊!薛思琪!你够了吧!再吃!再吃胖死你!”
这家伙就会对我嚣张,明明对别人就装得像个绅士一样!
经受着弟弟恶毒的语言,我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啃到一半的鲍鱼君,狠狠剜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他人呢?”
“那边,非洲看着他呢。”弟弟往一个比较难注意的角落一指。
那里被装扮过的大红双喜暗纹的窗帘遮挡,隐约可以看见乌鸦像一滩烂泥一样倚坐在墙边,他整洁的西装已经变得皱巴巴,领结也被拉开透气,非洲站在一边,拉着他的一只手臂,想把他拽起来。
我和弟弟走过去,非洲已经把乌鸦拉起来了,他歪歪斜斜地挂在非洲身上,明显的锁骨从被解开的领口下露出来。
乌鸦近来也瘦了很多。
他被非洲半抱着送回了休息室的沙发上,弟弟和非洲关上门出去了。我在茶水间接了水,烧点开水泡点茶给他解酒。
乌鸦四肢大开地瘫在沙发上昏睡,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水在电热水壶里沸腾起来咕噜声。
“y os deep y rivers wide,the stra pleasures side”
一阵有些悲伤的曲调夹带着嗡嗡直响的震动声忽然打破了安静的气氛,我犹疑地环视了一周,最后落在乌鸦的西裤口袋里,是他的手机响了吧?
乌鸦的眉头不快地聚起,手闭着眼在口袋里摸索着,电话还在不依不挠地唱着:“oh why do i he only one unseen ,i’ lost without it sees so true,you left fro here fro to you,well y heart is broken ,i’ tryg ’t you see, ’t you see”
铃声戛然而止,乌鸦毫不犹豫将电话按掉后,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甩手远远丢了出去,自己翻了个身继续睡。
“”无言以对的我赶紧把他丢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幸好地上铺着地毯,不然照着乌鸦这种三岁开始练拳脚的力度,这可怜的家伙铁定要报废。
才刚捡起来,手机就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褚泽。”
这两个陌生的字在屏幕上不知辛劳地跳跃着,大概是乌鸦大学的朋友吧犹豫了好一会儿,怕手机再响下去,乌鸦会爬起来把它丢出窗户外面去,我终于还是接了起来:“喂?”
对方听见我的声音有些怪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
“呃我是他同学”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男人在外面鬼混,小三接到正妻电话’的感觉,而且我还是那个小三压下心头古怪的想法,我连忙解释道:“乌鸦他喝醉了,现在没办法接电话,你有什么事么?”
“喝醉?”那人拔高音量,似乎压着怒火,“在哪里?”
“唉?”我没反应过来。
“我问他在哪里!”那家伙低吼,“快把地址告诉我,我过来接他回去!”
这人怎么回事,态度那么恶劣,我口气也硬起来:“请问你又是谁,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他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存稿箱吞了我稿子qaq!!刚刚才发现!!赶紧发了过来~~~对不起迟了!!
p:那首歌,叫做情深似海。很好听哦!!!!
歌词的中文翻译是:或许我这一生拥有的不多
但我将一切美好的祝福给你
然后尽我的全力帮你一一实现
我对你的爱深似海
而我为什么始终看不见我想见的你
失去你的爱已成现实
你从这里离开了我
我心已碎
我的努力你视而不见看见了么
☆、等你爱我2
乖乖把酒店的地址报上去之后,我坐在乌鸦对面,光洁无比的茶色玻璃桌案上映出我一脸遭雷劈过的表情。
躺在沙发上的乌鸦身体忽然动了起来,他痛苦地捂着嘴,我刹那间反应过来,赶紧将他扶起来,刚刚走到茶水间,乌鸦就一把推开了我,跌跌撞撞地凑到垃圾桶边上大吐特吐。
“没事吧?”我赶紧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
外面又传来开门声,我探出头去,只见喝得脸都红了的弟弟和非洲一脸疲惫地走进来,外面觥筹交错的热闹被掩在门外,非洲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结婚还挺累人!”
“怎么了?”大概是听见呕吐声,弟弟皱着眉问了一句。
“自己不会看啊。”我瞪他,鲍鱼君只吃了一半,还诅咒我胖死,我还没消气呢!
“怎么吐得那么厉害啊。”非洲有些担忧地走进来,我把位置让开,他把吐得脱力脑袋都要塞进垃圾桶的乌鸦扶了起来,“唉,你这家伙,喝那么多干嘛。”
乌鸦迷迷糊糊,睁眼闭眼了好几次,才好像确认了眼前的人是谁,有些哆嗦地伸出手摸了摸非洲的脸。
他好像竭力忍耐着,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的非洲还以为他难受,抓住了他的手,放柔了声音,“怎么?难受?”
乌鸦摇摇头,伸手抱住了他。
非洲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身子也下意识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他的抗拒,乌鸦收紧了手臂,近乎卑微地请求:“非洲,求求你,最后一次了别推开我”
非洲抬起的手顿了顿,握了握拳,才无奈地垂了下来,他没有回抱他,头也不自在地扭到一边,身子僵在那不动了。
“新郎呢?新郎怎么不见了?”
门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大概是半夏带来的闺蜜团,那几个娇声笑着的女人大声喊着非洲的名字,嚷嚷个不停:“新郎呢?新郎快出来!别躲着不出声哦!我们可没说要放过你哦!”
“对不起。”
非洲低声吐出这三个字,将乌鸦抓着不放的手甩开了。他立刻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没有再看一眼垂头坐在地上的乌鸦,仿佛得到了解脱了一般,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立刻响起了他被一群女人的笑声包围的声音。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弟弟这才叹着气蹲下来,拍了拍乌鸦的肩头:“起来吧,这样太难看了。”
乌鸦垂着头,不作声。
“你够了吧!”弟弟烦躁地要去拉扯他,我伸手拉住了他,摇头示意他不要那么粗暴,乌鸦已经够难过了。
“刚刚你也看出来了吧?非洲他根本就知道,可他还不是跟女人结婚了,你差不多也该死心了!”弟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他不爱你。”
乌鸦身子颤了颤,仿佛逃避现实一般把自己缩了起来。
看到他那样子,弟弟似乎更加怒火中烧,看他好像想要动手,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出去,他怒视着我:“薛思琪,你干嘛!你别推我,我要把那家伙骂醒!”
“你自己先醒过来再说吧!”我吼回去,“你自己先死心了再去教训别人!”
弟弟被我戳痛死穴,一时露出了迷惘又无助的表情,也忘记了反抗挣扎,我趁机将他推出门去了:“总不能两个伴郎都不见吧,你出去帮忙吧,这里有我呢。”
对着门板叹了口气,我回转过身,正在想怎么将乌鸦扶起来,就听见他喃喃自语的声音:“我也知道他不爱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用手死死地按住自己,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可是我,已经来不及回头了啊”
大概发泄了快要半小时,乌鸦对着手足无措的我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不,没有这回事”我赶紧摆手。
他在茶水间用冷水洗了洗脸,虽然眼睛红肿,可是酒好像因此醒了大半,神情也恢复冷静,我稍稍放下心来。
结果回到快要结束的宴席上,我才知道我放心得太早了!
半夏的娘家人简直是酒神转世,个个千杯不倒,非洲和弟弟相继被放倒,刚刚酒醒走出来的乌鸦立刻重新加入了拼酒大战,不出二十回合,这家伙又一次倒在了弟弟旁边的椅子上。
看到横尸在婚宴会场的两个男人,我无力地扶住了额头,这下好了,我一个人怎么把两个醉鬼拖出去。
大概是我的怨念太深重,老天终于显灵了一次。
当这个带着棒球帽,穿着印有小黄鸭工字背心的大个子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没有把他和宣称是乌鸦‘男人’这个响亮亮的称号对应起来。直到他对坐在那束手无策的我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了,我才回过神。
“褚泽?”我不确定地问。
“是我。”他点头说:“我先他带回去了。”
他说着蹲下来轻轻叫了叫乌鸦的名字,乌鸦睁眼看了看他,他立刻露出了干净得像阳光般的笑容:“呐,回家了哦。”
“哦。”乌鸦呆呆地应了一声,看到褚泽转过身,就乖乖地趴上了他的背。
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乌鸦伸出两只细细的胳膊搂住他脖子,他转头对我说:“那么,我们先走了。”
我有些怔忪地点点头。
“唉,等一下!”
我喊住了他,他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扭头看我:“还有事?”
“没什么事。”我笑了笑,“请你好好照顾他。”
他点头。
“不止是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我看着他说,“以后的日子里,也请你好好照顾他。”
他愣了愣,很快也微微笑起来:“我知道。”
他身后正好是一排敞开的窗子,夏日浓郁的阳光从万里无云的长天泼洒下来,将这个略嫌稚嫩的大男孩描绘得极其温暖,被这样的人爱着,下着大雨的心也会渐渐回温吧?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短!!明天直接三更~~献上无节操小剧场一枚~~么么哒~~
地点:教室 时间:午休
陆栩在剥荔枝给弟弟吃,不小心手一戳,荔枝水溅出来,飞到弟弟脸上。
弟弟大叫:“靠,你射到我了!”
陆栩说:“哦?射到哪里?”
然后整个教室就安静了
☆、番外乌鸦上【捉虫,名字都打错,好丢人qaq】
“噗。”
褚泽吸光了最后一滴液体,一点一点捏扁了手中的牛奶盒,将它同先前阵亡的三个同伴排成一列。
站起来时,他清晰地听见了800l光明高钙奶在他撑大的胃袋里止不住晃荡的水声。
台上那人依旧不知疲倦地舞刀弄棍,如雨而下的汗水随着他狠厉的动作从发梢飞溅出去,白色的棉质短袖衫被浸透多次,汗渍覆过的地方深浅不一。
“啪。”
又一个凌空飞旋,长棍击在木制地板上,发出惊人的响声。
他终于脱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也该结束了,褚泽看了看腕表,喏,这样没有停歇地练,都已经快两个半钟头了。
褚泽走过去,把背包顺在胸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和矿泉水递给他,拉动面部所有神经,调试出一个如知心姐姐般具有亲和力的笑容:“累了吧?喝口水擦擦汗吧!”
那人因此稍稍抬眸看他,长长的睫毛上凝了汗,悬在细而弯的眼尾上,欲坠未坠,看得人好似连心都微微痒了起来。
瞎想什么呢。褚泽骂自己。
那人一如既往不搭理他,纤瘦的身子往后一仰,仰面躺倒在空荡荡的舞台上,阖了眼,将急促起伏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
褚泽舔了舔唇,拿着毛巾的手一点一点往下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横下心,轻轻触碰到他柔嫩得好似刚蒸出来的皮肤上,动作轻柔小心的为他拭去脸上汗迹,那人呼吸顿了一下,终究没有用那只持刀剑的手拍开他,默许了他的行为。
褚泽心中一喜,这大概是七天以来最大的进步了。
虽然七天了,还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过。
一切都是因为邻居苏冠的那个电话而引起的。
“阿泽,怎么办,有个人说要为我自杀!”
褚泽叹了一口气:“这才几天,你又把人给甩了?”
苏冠五官精致,不仅纤腰翘臀,还生就了一双纤细漂亮的长腿,以前在念中学时就是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上了大学,她更是把男友当衣服换,不少男人被甩了后要死要活,现在会听到她这么说,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这不能怪我,你不晓得,我同他去超市买水果,挑了六个猕猴桃一秤,二十几块钱,把他给吓得哟,都快成结巴了,一叠声说太太太,太贵了,快快快,快放回去”
“所以你就同他分手了?”
“那不然呢,我怎么可能还跟这种人在一块儿,几个破猕猴桃都不给人吃”苏冠在电话那头愤愤不平,不分青红皂白抱怨了一通,气顺了一些,声音也小下来,“我跟他大吵一架分手了,今天听他朋友说,他好像想自杀唉”
“所以呢,你要和他和好么?”褚泽斜起肩膀夹手机,蹲在冰箱前,偷吃妈妈切好的杨桃。
“怎么可能!”苏冠大叫。
“那你想怎样?”其实褚泽想问的是,这关我什么事?
“嘿嘿嘿,阿泽,你还记得初一你考数学的时候忘带了圆规,是我穿过一整个楼层,特地从初二年段跑下来把圆规借给你的事么?”苏冠说,“当年大恩没叫你言谢,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初一考试,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亏她说得出口!
苏冠是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她义正言辞地开口:“阿泽,你帮我去劝劝他吧!”
“为什么是我!”
“我现在在老家横崎度暑假啦,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你帮帮我吧,这也是一条人命啊,而且这个人比你高一届,还是你们传媒分院的学长唉!”
不会吧,这丫头都把魔爪伸到他分院来了,竟然还坑害了他一个学长。
“我又不认得他,怎么劝啊。”
这其实是褚泽委婉的托辞,可苏冠明显听成了妥协,她兴奋地说:“就算是暑假,那个人每天都会到话剧社排练的啦,你去话剧社找,一定能找到他的!阿泽,姐姐真是太爱你了!那就拜托你咯!”
只是大一两岁,不要乱自称姐姐占人便宜好不好!
正在心中腹诽不已,又听见苏冠说:“我不会叫你白做的,我会给你报酬的,半年前我‘刚买’的一箱牛奶就归你了,钥匙在左边第四个花盆底下,你自己开门进去拿啦!”
“喂喂喂,我没说要答应啊!”
褚泽冲着电话狂叫,可是耳边已经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
本来不想管这种事,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巧有地方台在播报“花季少女为情自杀于18楼纵身跳下”,褚泽盯着那个伏在女孩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哭得快昏过去的中年妇女,心中恻然。
最终还是去了,背着半箱再过三个月就要变质的高钙奶,褚泽在心中不由怀疑,这种报酬,更像是顺便叫他来处理家中即将过期的牛奶吧?
他去年刚结束地狱般的高考,分数还过得去,被宁大新闻系录取了。虽然现在还处于高考后长达三个月的暑假期间,但他去年就曾被苏冠当作免费的扛包劳力去宁大的艺术系报道过,对这所学校还算熟悉。妈妈还曾八卦地问他是不是暗恋苏冠多年,连考大学都追着人家不放,其实褚泽只是本着就近原则填下志愿,觉得能依旧住在家里,不用跟其余三个人过上四年磕磕碰碰隐私全无的集体生活真是太好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褚泽是个不擅于经营人际关系的人,他并不内向,但又常常懒得去跟不相识的人多话。
所以叫他去劝一个为情所困的人,还真是一件艰辛的事。
问了两个路人确定了话剧社排练的地方,是一间位置比较偏僻的小礼堂,听说年久失修,又恰逢学校拨款建了一座能同时容纳两千人的大礼堂(算上自带板凳的屌丝和坐在男友大腿上的姑娘的话)。于是这间被嫌弃的老礼堂就被话剧社征用为平时排练的地方。
从第一天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褚泽不懂武术(应该是武术吧?),他是个大半假期都用在家里看动漫打游戏的宅男,但也能感觉出那个人每一次腾挪跳跃,每一次出招,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凌厉绝决,没留一点余地。
可他的动作看起来又是极致飘逸的,扎刺挑拨,缠圈舞花,流雪回风一般,衣角偶尔被风带起,微微露出一点线条好看的腰线,并没有练武者端正严肃的气息,倒像是古时候一身鲜艳妆扮的戏子,从骨子里透出一点妩媚来。
是真的伤透了心吧?不然怎么会每天这样不要命地折磨自己。
褚泽就坐在台下最近的位置看他,等他打累了,就凑过去履行自己的职责,絮絮叨叨开始劝他。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做,只好从电视上那个新闻讲起,摔下来如何如何痛,看起来如何如何惨状,父母如何如何悲痛,然后又讲这个世界有多美好,那么多没玩过的游戏,那么多没完结的动漫要追,怎么舍得去死呢?
爱情不是生命里的一切,失去一个人并不是失去全世界,你还那么年轻,还会遇到很多人,你怎么知道不会有更好的人在未来等你呢云云?都是些陈词滥调,但褚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个人跟苏冠描述的那个怂包完全不一样,他想如果是这个人去超市买水果,就算他兜里只剩下三十块钱,猕猴桃需要二十九块,他也会笑着说没关系,想吃就买吧。然后搭公交车每趟还需投币两元,他就抄着口袋,一路走回去。
褚泽说得口干舌燥,牛奶喝了四五盒,越喝越渴,他却没一点反应,坐或是趟在台上,闭着眼,自顾自调整呼吸,等到整个人平复下来,收拾收拾包就走了,看都不带看褚泽一眼。
褚泽也不气馁,他从小就是个很乖很负责的人,念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叫他看着同桌不许他捣蛋,他就一天都盯着他看,目不转睛,连上厕所也囧囧有神地跟着去,后来他同桌蹲坑都蹲不出了,崩溃地说你别跟着我!小褚泽就一脸严肃地说,老师叫我看着你的,我不能辜负老师对我的信任。
现在也是,就算是被迫接受了苏冠的请求,他也会尽力完成不半途而废。
第二天他就到楼下便利店买了一条毛巾,挑了素净的米色,只有角落里绣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他洗干净了晾起来,下午卷巴卷巴和矿泉水光明牛奶一起装在背包里,不屈不挠地踏上挽救绝望青年的旅程。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他说到词穷,为了不冷场只好开始说他养的两只兔子一只猫,他家的猫还小,走路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还经常被两只眼圈黑黑的熊猫兔追得满屋子跑满屋子求爷爷告奶奶,当然,“求爷爷告奶奶”是他根据猫咪的表情推测出来的。
这个话题褚泽可以一个人说的很嗨,从小他就喜欢那些毛茸茸没有什么武力值的小动物,说到猫兔蠢萌之处没说完自己就笑个不停,那人也只是淡淡瞥他一眼,起身离开。他递给他的毛巾和水还放在原处,一点没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插播一下乌鸦的番外~~因为窝其实很喜欢他啦~~很心疼他~~所以给他找个好攻爱他~~~
十二点还有一更~~~
☆、番外乌鸦中
但褚泽怎么可能轻言放弃,他开始收藏看到的冷笑话,兜里放着听说吃了心情会变好的彩虹巧克力豆,每天下午都去。
第五天的时候下了暴雨,褚泽等的公交车晚了半小时,路上车况不好,又堵了半个小时。等他落汤鸡般赶到学校时,那人正好背着包走出来,看到他浑身汤汤水水没一处干爽的样子愣了愣,褚泽倒是一见他就反射性调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进行每日的例行一问:“嘿,今天心情有好一些么?”
那人第一次将目光投射在了褚泽身上,大概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过分执着的人吧,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迷惑,褚泽被他看得呼吸一滞,那颗为二次元人物守贞十八年都岿然不动的处男心忽然砰砰直跳,像有一百只小鹿在他胸口甩着蹄子尽情撒欢奔跑。
只因为他就这么毫不设防地向自己睁大双眼,微微侧了头,湿漉漉的眼眸带着点疑惑看着自己。那真是褚泽活了十八年所遇见过的,最美的眼睛。他的眼形并不特别大,内眼角往内弯曲,眼尾便显出细长带着翘,天生便带有几分媚态,眸子却又黑白分明,衬着雨天空蒙的水光,清亮如水,仿佛带着能击中人心的力量。
最后,还是那人先移开目光,与褚泽错肩而过,慢慢走入雨中。
就这样过了七天。
褚泽收回思绪,那人躺在老旧的舞台上,面容俊秀而安静,好像睡着了一般。有一块阳光穿过厚重的暗红色幕帘停在他的眼皮上,泛着琥珀色的光线勾勒出轻浅的轮廓,好看得好似连呼吸都是透明的。
褚泽抬起手,悬停在他闭合的眼睛上方,有些灼热的光线被手背阻挡,由此洒下一片清凉的阴影。
眼睁开一条线,乌鸦偷眼去看他。
视线到了腰部就过不去了,只能看见他随意地坐在自己身边,伸开的两条长腿,裤管底下露出一截晒黑的皮肤。大概是受不了太过安静的氛围,他又开始每天东拉西扯没有主旨的自言自语,一开始乌鸦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幼稚又跳跃性的语言让他一度以为这人脑子有毛病。
只是有一种人,他们的存在天生就有驱散孤独与寂寞的能力。
一个人发泄着苦闷,转头便能看见有个刺刺的寸头坐在那,见他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就会欣喜得不得了,脸上几乎是立即就挂上了大大的干净笑容。自己不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自发地坐到他身边,手里握着一盒牛奶,一边咬着吸管一边跟他讲果真冷到极点的冷笑话或者是他家猫兔大战的日常。
吐出来的呼吸都带着发甜的牛奶香,细细碎碎,好像认识多年的好友一般,用这样亲昵的口气。
经常说到一些乌鸦根本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的地方,他已经笑得眉眼弯下来,露出一颗小虎牙。那种快乐的表情太有感染力,好几次,连他自己都差点牵动嘴角。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堵在他心头,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就被他的笑容一点点搬开了。
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打算去问,乌鸦就在心里叫他喝牛奶的怪人,因为每次见他,他必定在喝牛奶。
在这个人出现前,他已经在痛苦中挣扎了三个月零七天。
一闭上眼,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铺天盖地。
累,却再也无法入睡,明明看见日光撞破云层,天却总不亮起来,白天太长了,晚上也太长了。
他最好的‘哥们’非洲,高考超常发挥考出了历史最低分,没考上任何大学,又不愿意去读大专职校,就索性继承了家里的连锁超市,成了一个年轻的大老板。
暑假同学聚会,非洲听说他考上宁大的时候,还吃惊对他说:“你傻啊,分数那么高,为什么不报厦大福大!”
为什么呢?
大概是想离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吧。
可是就在今年,春天的气息快要逝去的时候,非洲递给他一张请柬,一脸幸福笑意地对他宣告:“我要和半夏订婚了!”
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颤抖的手,打开了那张印着双喜字的红色请柬,那两人紧紧依偎地写在请柬上的名字几乎是两枚尖锐的钉子,硬生生钉入他眼睛。
其实这在南川也没什么奇怪的,有好多不再继续学业的朋友都已早早结婚生子,从高二开始,非洲与半夏分分合合闹腾了那么久,能有这样圆满的结局,真是好极了。
“你是认真的?会不会太早了?”乌鸦觉得自己眼角已经有些湿了,幸好声音还算正常,非洲并没有发现。
“怎么会早,我都快等不及了!”非洲过来搂着他的肩,那熟悉的气息几乎将他逼得落下泪来,他听见非洲比平时雀跃得多的声音,“你别看我这样子,能和半夏结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最最最认真的事啦,所以你一定要来,你是我从幼儿班就认识的好哥们,我人生所有重要的时刻,你都不可以缺席!”
其实自己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局,所以隐忍多年,最终什么也未曾吐出口。
有时就是这样,人们是没有办法去选择爱上什么人,他已忘了是何时对最好的朋友暗生情愫的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难以终结。
曾经,他自欺欺人的以为形影不离的陪伴会让非洲依恋他的存在,那样他也能说服自己,即使不爱,也不必分离。
可惜,非洲天生就是个精明的商人,理智自持,是是非非,界限分明。
那些以为是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岁月,现下回想起来,其实他走过的每一步,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有些事,越是努力挽留,越是一无所有。
当收到那封喜帖,他终于明了。
心情不好就会去练以前师傅教的刀枪棍棒,愁绪苦闷挥不去,集聚堆压在胸口,根本无处发泄,只能靠强负荷的运动来使自己疲惫,疲惫到浑身酸痛,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大概就感觉不到心有多痛了。
然后那个眼神干净的大男孩就这么劈开缠绕盘桓的晦暗,像一道有些刺目的光,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带着温温软软的笑,伸手挽留住他不断下沉的心。
那个喝牛奶的男孩还在他耳边唠叨,已经从住在隔壁的老婆婆讲到了昨天晚上顶着他妈妈的胸衣呼呼大睡的猫咪。声音像是被风卷落的叶子,飘飘忽忽地落在他耳里,渐渐地听不真切了,变得有些若有若无,像在梦里一般。
喂,不会把他努力搜刮来的话题当作催眠曲吧,好像根本没听进去的样子。
褚泽看着已经沉沉睡过去的人,有些无奈地想。
其实一直很想问他,呐,这几天,你有没有,稍微好过一些呢?
褚泽低头凝视他,这个人,就连睡着时眉头都会轻轻颦起,总是装满心事的样子。
大概是成夜成夜睡不好,他眼下带着一片阴影,看着有几分憔悴。
心中不由就要叹气,苏冠你啊你,他这样好的一个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其实不过十几分钟,他就醒来了,有些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好像把他错认成了别旁人,说:“非洲,几点了?”
声音软软的,犹带着几分似醒未醒的黏糯。
几乎忍不住要抱住他。
褚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慌忙低头去看表:“快四点了。”
听到他声音的一霎,褚泽看到那人一下就清醒了,有些怔怔地坐在那一会儿,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站起来似乎就要离去,褚泽也连忙跟着站起来。
走了两步,他又停住了,没有回身,就这样背对着他,轻声说:“明天开始,我不会来了。”
褚泽一愣,心中忽而苦涩起来,是自己惹他厌烦了么?
“后天,我在月湖公园有一场演出,如果你想来看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位置。”
正在自哀自怜的褚泽立时精神一振,一个劲点头,忽而意识到他背对着自己,自己这样把头点断他都看不见,立刻大声回应道:“好的啊,好的啊,我一定会去的!”
声音里是掩都掩饰不了的惊喜。
半响,便听见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抬步离去了,纤瘦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随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褚泽是吹着口哨回到家的,刚脱了一只鞋,放在客厅的固定电话就催命一般响起来。
独脚大仙一般跳着过去接,苏冠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阿泽,嘿嘿嘿,你最近可好啊?”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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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