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正文 第9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9节
怎料这剑蝶偏生便给他挑了一匹最不起眼的马,顺着那马毛道:“这马才好,听我的,包你快!”
席雅竹直接忽略他,走到自己中意的马前:“我就要这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钱袋,但怎料,手心一空,钱袋子便落到了剑蝶的手里。
“不给买!”
席雅竹不悦了,伸手叱道:“给我。”
“不给!那马不好,不给买!”
“干你何事。”
“怎不干我事,你是我……”戛然而止,剑蝶脸色略红,清咳了一声,“总而言之,不给便是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这钱又并非你的,你凭何不让我花。”
“这钱也不是你的!明明便是……咳咳,总而言之,不给便是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古古怪怪,这人说话怎地上句不接下句的,席雅竹打量了剑蝶一眼,伸手去抓钱袋,但他哪比得过习武的剑蝶,登时便红了脸:“你给不给。”
“不给!死都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你方才还同我说,唤我出宫,现今去要我回宫?”
剑蝶得意的笑容僵住了,假借清咳缓解尴尬:“怎地了,左右你也不肯回的!”
席雅竹一颤,目光投印在剑蝶的脸上,竟是忽而将这张脸同记忆里的那张容颜重叠在了一块,不觉竟给笑了出声:“你怎知我不肯回。”
“雅竹,你肯回宫?!”方一笑开,对上席雅竹那略带探寻的目光,剑蝶又抵唇咳了一声,“我是说,你要回宫,不妥不妥,还是在外边游荡游荡的好。啊!安君尘!”
席雅竹顿时便迎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殊不知,剑蝶背着他快手快脚地付账,买了自己看中的马,翻身上马时,一撩回头的席雅竹,就将人给提了上马,顿时化作一枝飞箭冲了出去。
“该死的,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你会骑马么!”
“你怎知我……”不对,席雅竹顿了一顿,贴近对方之刻,他很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过去一年,他无数次在安君尘的身上闻到,此乃皇家独有的香料,他所知的,仅有安君尘一人所用。
再提眉望去眼前剑蝶的容颜,不意外地便发现了那对易容也无法改变的熟悉双瞳,呵,席雅竹心底哂笑一声,怪道方才这剑蝶言辞奇怪,原是安君尘易容的,好你个安君尘,骗我骗上瘾了!
心头一怒,席雅竹猛地推开了易容的安君尘,震得地面发出好大一声,留了一地的哀嚎。
席雅竹从鼻腔中挤出哼音,仿照着安君尘的动作,双腿夹着马背,催促着马继续前行,结果,这马,它、不、走、了!
于是,推开人想逃逸的席雅竹,就被逮着了……
.
一脸狼狈地爬起来,安君尘方想教训一下这席雅竹,怎料竟看到了滑稽的一幕:席雅竹蹙着眉头,臀部一个劲地往前挪,轻轻抖着马缰:“跑啊,你为何不跑。”
“嗤。”安君尘笑得肚子都弯了,这么点力还想让马走,简直是做梦。
瞧着马不肯动,席雅竹回眸正见安君尘起了身,失措得宛若受惊小鹿,赶紧抱着马头,惊慌下马,怎料他脚下一滑,顿时踩了个空,往下摔去。
噗——
身子被稳稳地抱进了熟悉的气息里,席雅竹惊魂未定地睁眼,便对上了安君尘比他还惊忧的神情:“雅竹……呃不,美人,你无恙罢。”
发觉面前人是安君尘后,席雅竹听这声美人那是说不出的别扭,推开了安君尘,抖了抖乱遭的衣衫,转身便走。
安君尘哪会让他离去,把人一拦,就道:“你去哪儿。”
“买马。”
“买马?!”思及席雅竹那不会骑马的模样,安君尘哪放心得下,“不准买,你不会骑。”
席雅竹略生恼意:“我不会骑,不可雇马夫么。”
“雇……雇马夫,”安君尘登时没辙了,忽地目光一闪,贼贼笑道,“你没钱,不准……雇……”他顿住了,为何席雅竹手里拿着的那个钱袋如此熟悉!摸摸自己的胸口,噢天,方才从席雅竹手里夺来的钱袋,竟被席雅竹趁着方才给顺走了!
……雅竹,你跟朕学坏了么么么么么!
轻丢了一记得意的目光给安君尘,席雅竹继续越过他往马厩里去,但他怎敌得过会武功的人,这手里的钱袋又被安君尘给明抢了过去。
“给你,你一人上路,我不放心!总而言之,不给便是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安君尘,你能换个词么?
席雅竹长沉了一口胸间粗气,本想呵斥几声,但思及安君尘都是为自己着想,且他一个皇帝,为了自己丢下国事易容成他人而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遂这话在嘴边拐了个弯,便柔声道:“我一人上路你不放心,那你不会陪我一块儿上路么。”
雅竹他说什么,他这是在邀请朕同他一块儿上路,打啵啵,乱摸摸,脱脱脱么?!太棒了,雅竹,朕来了!
双手一展,安君尘就要敞开他博大的胸怀,但是,在即将抱到人之刻,他惊然忆起,他现下是剑蝶,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席雅竹在邀请剑蝶一块儿上路,这是在背着他同剑蝶发展煎情的预兆!
安君尘泪流满面。
看着眼前这张脸,安君尘直觉自己充满了浓重的罪恶感,他这是在顶着别人的面皮同席雅竹恩恩爱爱,若是席雅竹爱上了这剑蝶,他是要放弃呢,还是放弃呢。
不成,怎地可以让他的雅竹有同他人发展煎情的机会!安君尘大手一摆,顿时大义凛然地道:“不,正所谓,男男授受不亲,你我不该一块儿上路,应该分开来!”
“……”
席雅竹脸色略黑,这安君尘转性了?
“也成,随便你。”懒得同这无法沟通的人交流,席雅竹回到马厩,便继续寻匹中意的马。
看着席雅竹对选马茫然无措的神情,安君尘转念一想,他不同席雅竹一块儿上路,那便意味着席雅竹很有可能有危险,这不成不成,他必须要待在席雅竹的身边,那么,唯一能待在席雅竹身边,又不怕产生煎情的法子,只有——
。
席雅竹一脸黑线地抱胸坐在车里,时不时地睨眼去看那坐在最边边的人。方才安君尘以男男授受不亲为由,一上了马车,便让自己坐离他,两人分开而坐。
安君尘经过深思熟虑,私以为所谓煎情都是由两情相悦引起的,两情相悦是由两人相见引起的,是以未免他们相见,安君尘果断地拿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人工造成不能相见。
……安君尘,您的智力被谁吃了。
安君尘还在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一眼睨向外边的风景,心底是说不出的畅快,他已许久未有出过宫了,一出来,便觉空气都清新许多,鸟鸣声都悦耳些许。
心头如是一想,直觉心境开阔,遂出口问道:“雅竹,你可开……呃,你可开过窗?”
……这辆仅有车帘的普通马车哪来的窗,你造出来的么么么么么?!
“没有……”窗。
“没有开,那便开罢,呃,透透气!”安君尘吁了一口气,差些便露馅了。
看着撩起的车帘外的风景,席雅竹脸色更是难看:“你帮我开。”
他唤朕帮他开!根据追妻指南,展现朕居家好男人的一面时刻到了。
好,撸袖子,马上开……不不不,不成,朕是剑蝶,不能当好男人,必须当坏男人!
“开!你自个儿有手有脚,自个儿开!”朕实是太聪明了,如此凶他,瞧他还如何看上剑蝶。
“……”
席雅竹瞪了安君尘一眼,自己撩开了车帘,把头伸到外边去,看着渐渐倒退的风景,但未看多时,身子受到一阵拉力,他的头又被拉了回来。
不满地甩过一眼,安君尘登时又拿扇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把头伸出去不……”“安全”两字又被他及时地生吞入肚,清咳一声,严肃道,“不好,你的容貌会吓着外边的人的!”
“……”
席雅竹默默地从车屉里取出了古铜镜,照着自己的脸,惊悚发现,竟然容颜憔悴,双眼耷拉!
“嗨,你别照了,照了也不会好看!”啪地一下,打开了席雅竹的手,安君尘气势汹汹。
席雅竹双唇略张,震惊地看着这态度大变的安君尘。他嫌弃我难看?!好啊,原来他此前言道自己好看的话,都是假的!
猛地将古铜镜掷到了安君尘的怀里,席雅竹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愠色:“你也不照照自己,长的什么猪样。”
他骂朕?!安君尘一把拽过古铜镜,朕如此英俊潇洒,竟被心上人骂猪样……咦,看着镜子里的容颜,他喜上眉梢,原来雅竹骂的是剑蝶,太好了!
“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我就是个猪样,丑地天怨人怨,请不要嫉妒我哦!”
“……”
席雅竹默默地撩起了车帘,对着车夫道:“我要下车。”
第十七章·夜宿
在安君尘强势的拉扯下,席雅竹迫不得已又跌回了车厢里,冷冷地睨着那个让他又爱又气的人。
“你这是何意。”
“你又是何意,啊?!”安君尘故作凶煞地将语调提了一个度,“在赶马时要求下车,你这是找死么!也不怕摔死么!啊?!”话一出口,顿觉全身舒畅,往常在宫内时,为了哄席雅竹,大都是他服软撒娇,而今突而一吼人,嘿,还真爽快,大有在民间撸袖子同人家吵架的快|感。
席雅竹文雅惯了,可不喜他这模样,蹙紧了眉头,反问:”干你何事。”
“怎不干我事了,你是我……”咳咳,安君尘吞回了差些出口的误言,继续凶道,“你若摔死了,我还得替你收尸呢!”
……替我收尸?!他这是想我死来着!
火冒三丈!席雅竹不说话了,直接用犀利地目光去瞪安君尘,直将堂堂皇帝瞪得愧疚不已,抬不起头来,两根食指在那绕圈圈,低声嘀咕:“我这是关心你。”
他这声低估极其小声,但在风送下,有些词还是有所保留地落到了席雅竹的耳里,故而这话到了席雅竹的耳中,便是——“我这是关你。”
关我?!他还想关我!
“我忧你出事。”
他由我出事?!
“我对你好,你都视而不见。”
他对我都视而不见?!
忍,忍忍,再忍忍。
“我想死你了。”
他想我死?!!!
砰——
“嗷——我的鼻子啊!”
。
安君尘泪流满面地揉着这被席雅竹打肿的鼻子,坐在角落里,不停地吸鼻子。他自始至终都不知席雅竹发了什么疯,突而打他,本想凶煞地吼他一声,结果却被席雅竹怨气冲天的脸色给吓了回来,只能委屈地嘟着个嘴巴,偷偷盯着席雅竹的臀部——视煎!
席雅竹寥寥无趣地打望了一眼外边的景致,打起了一个轻轻的呵欠。本来昨夜便未睡好,今日又被这人给缠上,在这车内的抖动中,他顿时生出了几分困意。
将自己的头轻靠在了车厢边上,席雅竹缓缓地阖上双目,打起盹来。怎料,这车厢边极其坚硬,加之安君尘为了省钱,只买了一辆很普通的马车,车厢里也摇摇晃晃,睡得极不舒坦,不大多时,席雅竹的头便被磕了几下,生生将自己弄醒了。
朦胧张目,单手轻柔那被撞得淤疼的额际,席雅竹不满地蹙眉,不舒服,可是又好困。侧眼一望那坐得端正之人,席雅竹禁不住地看向了安君尘的肩头,昔时在皇宫内,他没少枕在安君尘的肩头,那儿宽厚结实,又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有肉感,再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睡得香。
遂趁着那人阖眼养神,席雅竹好似一个偷腥的猫,悄悄地凑了过去,但安君尘动了一动,他又吓得缩了回去。偷偷摸摸地屏气凝神,看到安君尘不再乱动后,他方将自己的头小心翼翼地枕了上去,轻轻抬头,看到安君尘没反应,他方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满意地阖目。
安君尘是习武之人,这席雅竹靠过来,他哪有不察觉之理,这搁在坐上的手屡次想将人推开,但又心疼地不忍动作,结果就如此矛盾着矛盾着,最后他方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等席雅竹快醒时推开他!
于是,席雅竹快醒时,他推了,于是,就悲剧了……
席雅竹有个小毛病,起床气略大,若自然醒无事,但若是有人刻意吵醒,那就麻烦了……
啪!
一声重响,竟比这车内灌来的风声还大上几倍,安君尘僵硬的脸上,顿时印上了一个大红的五指山,而席雅竹迷蒙双眼,看了一眼那五指山,又继续窝在他肩头,补眠去。
不死心!
安君尘又用力一推,得,这席雅竹倒似个不倒翁,又弹了回来,这次是,砰!一拳头砸了过去。
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哼哼哧哧,砰砰砰砰,嘎嘎嘎嘎……
马车剧烈摇晃,马夫摇头如浪。
“年轻人啊,节制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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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到了晚间,马车停了下来。席雅竹一脸神清气爽地扶着车边跳下车,而他身后的安君尘,则是一摇三晃地撩开车帘,执扇挡着自己的脸,跳下车时,还险些崴了脚。
马夫偷偷望去一眼,顿时脸色涨红,背过身去捧腹憋笑。
这脸哪还叫脸,鼻青脸肿,整一个真真正正的猪样。
安君尘狠狠地瞪着马夫,瞧什么瞧,没瞧过猪……呃不,龙样么!
“你放心,哪怕你这猪样丑得天怨人怨,我也不会嫉妒你的。”
—— “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我就是个猪样,丑地天怨人怨,请不要嫉妒我哦!”
“……”
看着席雅竹,安君尘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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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环顾,恍觉他们此刻处在一处小树林中,席雅竹一问马夫,原是这方圆百里,未有一间茅舍,只能在野外宿营。
一听野外宿营这四个字,席雅竹便不悦了。他锦衣玉食惯了,哪怕是当年因他父亲病重,将他从封地召回,他也是一路吃好喝好住好,马车内舒服得宛若在府内一般,何曾在这儿风餐露宿地受罪过。
这一喜,登时便将不满开了口,“不喜欢。”
“啥不喜欢。”抬脚踢开了一处树下的落叶,安君尘忙于将这片地方打扫干净,随意地应道。
“不喜欢睡这儿,我要回车厢里。”
“噢,”安君尘表面应着,心底却是暗暗好笑,席雅竹真是被骄纵惯了,哪适应得了外边奔波的生活,过不了几日,指不准便想回宫了。故而在这等小心思的作用下,安君尘笑眼眯眯,学着那些个剧本,又唱了起来,“好,你走你走,死了……呃不,冷了别找我啊!”
“……”席雅竹默默地转身回车内。
席雅竹初时还未将安君尘这话放在心上,但回车厢后,感觉到四面八方灌来的冷气,他顿时便冷得难受了。撩开车帘一望,安君尘坐在火堆边,吃着干粮,那火焰将他的脸映得红扑扑的,说不出的暖和。看到席雅竹伸头,安君尘还高兴地朝他扬了扬手。
下去,不下去,还是下去?
“美人,这儿有火哦,有暖和的火哦,有适合取暖的干柴烈火哦!”
“……”席雅竹不想下去了。
但在心底踟蹰许久,席雅竹还是忍不住寒意,抱着自己的胳膊,慢悠悠地下了车,凑到火堆前。但看到那脏兮兮的地面,他又蹙起眉了:“地脏。”
“噢。”根据追妻指南,这等时候,身为好男人,必须要为心上人铺好地面,但是!现下他是剑蝶,必须要根据赶妻指南行事,所以,安君尘岿然不动,还笑了一声,“那你便挑块干净的地坐!”
“……地脏,不想坐。”
“那你便挑块干净的地,蹲!”
“……地都不干净。”
“那你便挑棵干净的树,蹲!”
……这男人是猴子派来的蠢猪么?
心想着,席雅竹转身便走。
安君尘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气,看了一眼手里的干粮,顿时喜从心来,吧唧吧唧嚼了几口:“哇,好香好香。嗝,好吃好吃。吸溜,美味美味。啊——嗝——哇!”
……席雅竹突然觉得自己饱了。
但走没几步,席雅竹的脚都似长了根,不动了。他什么干粮都未准备,而今没东西吃,自然饿得不行,最后还是乖乖地蹭了过去,忍着心头的嫌恶坐下,接过安君尘递来的干粮,张口一咬。
“噗——”
喷得安君尘一脸碎屑。
“难吃……咦,你的脸长麻子了?”
“……”胡乱一抹脸上那被席雅竹喷出的饼屑,安君尘道,“那给我吃罢。”
说着,安君尘毫不客气地拿走了席雅竹的干粮,由得他一人愣愣地看着自己把干粮啃了个一干二净。
啪啪啪,拍了几下手里的碎屑,安君尘眨巴了几下嘴巴,对着席雅竹笑了笑,就翻身躺下,留着个龙臀给席雅竹。
哼,瞧你不吃,饿着了罢,想家了罢,想回宫陪朕打啵啵,乱摸摸,脱脱脱了罢……罢……罢……
放置包袱那处,忽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安君尘借着影子看过去,他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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