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梁州雪 完结+番外 作者:少微帝君
正文 第15节
梁州雪 完结+番外 作者:少微帝君
第15节
广德殿,午后
广德殿前是两株高大的合欢树,树下放置着一张花梨木摇椅。卿宸正在手中端着本书,悠闲地躺在摇椅上,一边看书,事时而端起手边的茶盏品两口。
“太子,皇后邀您去御花园一同观赏牡丹。”皇后派的太监在卿宸面前跪下禀报道。
“还有什么人也在啊?”卿宸继续悠闲地摇着椅子,注视着手中的书。
“还有一位张夫人。”
“哦。”卿宸不经意流露出一个厌恶的深情瞬间转化为高兴的模样,迅速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就去吧。”
张夫人的女儿名叫张芸,论外貌也算是令人满意的美人一个。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父亲手中掌有兵权。皇后见了十分满意,便让她与卿宸一起去赏花,自己则与张夫人在牡丹亭中继续聊天。
花园中,卿宸带着张芸在盛开的牡丹花丛里走来走去,满心里想的却是要带着卿落来这深深的花丛里,在把他按倒,扒光衣服,吃干抹净……
“这朵花真好看。”张芸停下脚步,嗅了嗅一朵白色的牡丹,“太子殿下,您看它多美啊。”
啊呸!卿宸看到她对那株白色牡丹凑那么近,恨不得一脚踹死她!算她个贱人识货!那可是小时候和小落落一起亲手种的花中极品瑶台夜雪!花白如雪叶黑如夜,象征着黑暗中也要坚持的光明与纯洁!贱人!你也配碰啊!放开我和落落的花!
“那朵花比较好看。”卿宸一把拉起张芸,指了指另一边的一朵黑牡丹,“你没听说这个黑牡丹才是上品吗?这个乌龙卧墨池更是黑牡丹中的上品。”
“真的啊?”张芸害羞地笑了笑,太子刚才拉了自己的手!太子喜欢自己?张芸顺势问道,“太子殿下,小女子觉得这朵花真的很美,太子殿下觉得……”
“你最美!”不就是问你和花哪个美吗!磨磨唧唧真恶心!再问我就要把昨天的午餐都吐出来了!
“太子殿下,您怎么这么着急……”张芸害羞地用袖子遮住脸,“那太子殿下喜欢……”
“喜欢喜欢,非常喜欢!”这谎话咬牙切齿地说出口,卿宸忍不住狠狠地把手边的黑牡丹折了下来。
“太子殿下,您这是?”
“这朵花这么好看,也就它能配得上你这倾国倾城的美貌了!”卿宸迅速把花叶捋掉,将花插到张芸头上,“你看它和你多配啊!”
张芸低下头轻轻笑:“太子殿下,你真是太好了。”
“你听过寿阳公主梅花妆没有啊?像你这样的绝世美女就应该弄个有自己特色的妆容。还好你遇到本太子了!”卿宸迅速揪下一把大红大紫的牡丹花瓣,指了指一旁的石凳,“你去坐下,本太子给你弄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妆。”
“真的啊?”张芸高兴地跑到石凳上坐下,“谢谢太子殿下!”
贱人!玩死你!卿宸握着花瓣在手里反复挤压,直到紫红的汁液渗出,再将花瓣一块一块敷到张芸脸上,反复涂抹揉搓。直到她一张脸被涂成一块红一块紫,如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
张芸只觉得卿宸在温柔抚摸自己的脸,用美丽的花瓣给自己当胭脂涂抹,现在的自己应该美得像仙子一样吧!
“不错!美!”卿宸得意地看着张芸的妆容,把手中揉烂的花瓣一扔,转头问身边的宫女太监,“美不美?”
谁敢和太子唱反调?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违心地点头迎合:“美……美……”
已经傍晚,卿宸和张芸玩了许久也不见回来,皇后与张夫人心里都暗自高兴。看来他们情投意合,这事儿就算成了。
“张夫人,难得他们如此合得来,让他们多玩一会儿。”皇后起身道,“本宫坐乏了,我们一起走走吧。”
“好。”张夫人站起来,陪皇后一起往花园中的小径漫步。
“太子真是平易近人,小妇人真的十分感激皇后和太子。”
“太子平时眼光甚高,也是你女儿够优秀,够吸引他啊。”皇后还没笑完,笑容便僵在了脸上,推了推张夫人惊叫道, “张夫人!你看见什么没有!”
果然,有一个身影倏忽从眼前一闪而过,张夫人揉了揉眼睛,假装茫然道:“没有啊。皇后,您莫不是看错了?”
“不,刚才有个人过去了。”皇后回身抓住张夫人的手,“和我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怎么?你们都看不见吗?”
“看不见啊。”张夫人摇摇头,“小妇人什么都没看见。皇后快回亭子里坐吧,傍晚了园中草木多阴气重,容易撞到不好的东西。”
“哦……好……”皇后在张夫人搀扶之下回了亭中。
“皇后啊,看来事情有点严重啊。趁早去找找镜空法师吧?”张夫人道,“还好现在您还没受什么伤害,以后那东西谁知道会干什么事?”
“镜空法师……”皇后突然抓着张夫人的手狠狠问道,“会杀鬼吗?能让鬼魂灰飞烟灭吗!”
“可以,可以的。”张夫人点点头,“害人的鬼魂肯定会被法师除掉的。”
“好。事不宜迟,那就明天,明天你陪我一起去九华寺吧。”皇后道,“我们少带些人,别让其他人知道为好。”
“小妇人明白的,皇后贵为国母,摊上这种事被人知道不好。”张夫人点点头,“那明日小妇人陪皇后一同前去。”
张府,深夜
夜色已深,兵部尚书府上已是一片沉寂。张尚书因为公务几日未曾回家,张夫人便一个人睡下。
突然,门外响起几声猫叫,张夫人连忙掀开被子跑出房门。
院里的月光铺在地上如同一层浅浅的白霜,一个黑衣人背对自己立在月下,身材完美如同一尊墨玉琢成的雕像。
“大侠,小小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张夫人颤抖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求你把我的阿喵还给我吧。”
黑衣人伸出一只手,手上半躺半挂着一只肥胖的白猫。
“喵……”小猫惬意地叫了一声,似乎很享受趴在这位黑衣哥哥手中的感觉。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看到小喵,张夫人惊喜地又磕了个头,但是不敢上前拿。
既然不敢拿回去,黑衣人收回自己的手,把小白猫抱在手中抚了抚:“那就明日再还给夫人。”
“好……大侠,您说了算,您说了算。”张夫又磕了个头,小心翼翼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黑衣人的样子,还是丝毫都看不到,“大侠,你是不是九华寺花钱请来的啊……这皇后明天去九华寺不是光明正大去的,是偷偷摸摸去的,对九华寺的声誉好处并不是很明显。大侠你这么厉害,想要发扬光大九华寺的佛法,可以去吓唬皇上,效果肯定更好!皇上要是亲自去了,那你们九华寺就肯定声名远播财源滚滚……啊,哦,都是小人愚见,愚见。大侠别怪罪,别怪罪。”
黑衣人没有回答,一闪身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上午
皇后与张夫人按照昨日约定,只带了少数人悄悄出宫前往九华寺。
只带少数人悄悄出宫,一则被人知道自己鬼魅缠身之事,恐怕于名声不利;二则无人知晓自己出宫,也可避免遭人行刺之类的意外。
虽然带的人少,除了服侍自己的贴身丫鬟之外,都是以一当百的护卫,寻常人等也接近不得。
行至城外,到了一座古木成荫的山下,张夫人扶着皇后下了车。
“山下怎么这么多人哪?”皇后问道。
张夫人趁机献媚:“皇后要来此处,小妇人昨晚连夜派人将山围了起来,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入,以保证皇后的安全。”
“嗯。”皇后满意地点点头,“你办事倒是周全。”
“谢皇后夸奖。”
“山上的就是九华寺?”皇后抬头望去,眼前是陡峭的山路,背着日光能远远仰望见百丈高处,有一座恢宏庙宇在参天古木掩映之间,神圣庄重。
“是啊。”张夫人乐呵呵地点点头,“皇后啊,你看山路陡峭,寺庙又在如此高处,不如我们乘坐肩舆上山吧?”
“既然我们是拜佛而来,就应该诚心才是。”皇后道,“我们还是走上去吧,如此方才更有诚意,也许能打动神佛,保佑我们。”
“皇后说的对。还是皇后有见识。”张夫人笑道,“如此我们一同走路上山。”
“张夫人,宫外人多眼杂,不太安全,本宫就是怕人发现才带了如此少的随从。”皇后道,“现在开始记得改口,你且叫本宫卿夫人。”
“啊是是,是卿夫人。”张夫人点点头。
皇后与张夫人一同沿着陡峭的石阶上了山,古木的掩映之间,眼前屹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寺院。
由于寺门前的平地很小,不得不将头抬得很高,才能看到几丈高处,匾额上书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九华寺。
脚下是高山离地百丈,抬头是望不尽高楼耸入云端,令人不禁双腿发软打颤。
“真是累脖子。”张夫人揉了揉自己的脖颈,“一定要把头抬得如此高才让人看清。”
“这些神灵,挂得这么高,自然是为了要受凡人瞻仰。”皇后道,“我们入内吧。”
“啊!张夫人,贫僧有失远迎!”一位披着□□的老和尚匆匆从寺内到了门口,双手合十对二位夫人鞠了个躬。
张夫人是九华寺的常客,与镜空法师也算认识。此时张夫人抬眼一看,原来是镜空法师亲自出了寺门迎接。
“啊。卿夫人,这位就是镜空法师。”张夫人道,“镜空法师好,这位就是我之前派人与您打过招呼的,我今日带来的一位贵客,卿夫人。”
“二位夫人请进。”镜空法师神色淡然。不论看贫穷与富有,低贱与高贵,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木讷的表情。
皇后向来十分谨慎多疑,出宫总是悬着颗心,山下虽然已经有人看守,身边又有高手护卫,终究还是提防又提防。跟随镜空法师入了寺中,四周清净安宁,只偶尔有几位小和尚从边上路过,皇后紧绷的心还是没有放下,总是疑神疑鬼地观察着四周,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听说夫人受到鬼怪困扰。”镜空法师问道,“贫僧有两种办法可以帮助夫人,不知夫人更喜欢哪一种?”
“不只是哪两种办法?”皇后问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镜空法师道,“第一种办法,夫人与鬼都有好处:贫僧超度鬼魂投胎做人,夫人自然也能消灾延年。第二种办法,就是……阿弥陀佛,将鬼魂斩杀驱除。”
“啊,这……”皇后犹豫起来,私心想着当然是要第二种!让那贱人永世不得超生!可是当着张夫人与镜空法师的面,怎能选择如此恶毒的办法!也罢!还是面子要紧,皇后仁慈地笑道,“法师慈悲,我也不是恶毒之人,就请法师超度亡魂,让她投生去吧。”
“阿弥陀佛,夫人果然是慈悲之人。”镜空法师道,“夫人这样的仁慈之人,定能消灾解难,福寿安康啊。”
☆、家里那些破事(六)
“阿弥陀佛,夫人果然是慈悲之人。”镜空法师道,“夫人这样的仁慈之人,定能消灾解难,福寿安康啊。”
“哪里哪里。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法师才是真正的大慈大悲之人。”皇后问,“请问法师何时可以做法?”
“贫僧已经让徒儿准备好斋饭。”镜空法师道,“请二位夫人先用斋饭,贫僧将于午时开始做法超度。”
皇后点点头,与张夫人一起随镜空法师入了后院的一间禅房用斋饭。
“二位夫人请自便,贫僧有事先失陪一下。”镜空法师对二位夫人鞠了一躬,独自走出了禅房。
镜空除了禅房,往院中更加僻静之处走去。
转过回廊,回廊尽头的桂树下站着一位俊俏的年轻小和尚。小和尚见了镜空,忙跑上前叫“师父”。
“智圆。”镜空问道,“二位夫人给了多少香火钱?”
智圆笑了笑,伸出一个手指。
“百两?”镜空木讷的脸上,两眼开始放光。
智圆摇摇头。
“千两?”镜空的眼睛瞪得滚圆,“真是两个出手阔绰的有钱人。”
“是啊,师父!”智圆高兴地跳到镜空身边,伸手搂住镜空的脖子,“纹银一千两!今天的法事就给他们做个隆重像样点的,好对得起这个价钱!”
“想的真是周到,这才是为师的心肝。”镜空点点头,“你先去准备吧,那我就去陪那两位夫人。”
“是!师父。”智圆撒手放开镜空的脖子,“徒儿保证准备妥当!”
“嗯。”镜空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去,“心肝办事,为师是很放心的。”
看着镜空渐渐走远,智圆捂住嘴偷笑了一阵。先去大殿里吩咐手下的小和尚各自按照分配的任务准备法事,自己又偷偷溜回了后院一间僻静的禅房里。
“公子,我来了!”智圆掩上房门,笑着眨了眨媚眼,“让您久等了。”
“去了这么久!”房中男子背对着门而坐,只穿了纯白中衣。听得智圆进门,不悦道,“那老东西是谁?”
“他是我师父……一个贪财好色的死老头……”智圆上前搂住男子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撒娇道,“他刚才吩咐人家去做事,人家这才回来晚了。公子你放心,他现在陪两个施主吃饭去了,中午还要给他们做法。我特意让他做一个大大的法事,他一时半刻是绝对忙不完的,没有人再能打扰我们了。”
“公子……嗯……”见他没有反应,智圆自己便软塌塌地坐进对方怀里,一边娇喘,一边用手柔柔抚摸对方的脸颊到脖颈,“嗯……人家好想……”
“你师父去做法,怎么保证别人不会发现?”男子抓住智圆的手问道。
“你放心,这个院子除了师父和我,还有平时偶尔招待几个有钱的贵客,别人是进不来的。”智圆媚笑道,“看你身手不凡,是个英雄。你怎么这么多心呢?”
“那就好。”男子搂住智圆的腰,一把将他扔到了床上,“你这僧袍还挺贵重的,别让我撕坏了,自己脱吧。”
“哈哈……你真识货……”智圆自己解开青色的僧袍,挂在床边,花枝招展地扭着身体向床边男子招手,“这件僧袍虽然贵重……不过只要你高兴,撕坏一百件也没有什么关系……啊……公子……你快来啊……”
智圆心底的花枝乱颤,早上去山里走动遇到一条毒蛇,幸亏这位公子手起剑落将毒蛇斩杀。智圆刚想感谢这位公子,却被他的美貌深深震撼!世上竟有如此惊尘绝艳之人!如果能与他两相欢好定能此生无憾!智圆向他表明心迹后,他竟然答应与自己一同回寺院。于是智圆凭借自己手寺中的地位悄悄带他到了院中隐藏,要与他共成好事。
男子唇角一挑,握住智圆的手将他掀翻过来,欺身而上。
“嗯……啊……”对方还没动作,智圆自己便娇喘引诱起他来,“快……”
男子骑在智圆身上,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嗯……呀……哼……”智圆娇滴滴地哼着,那美男子不光人美,还真是温柔百端,让人欲罢不能……
正是兴致浓时,背后突然被猛戳了一下!智圆眼前一黑,扑倒在床上。
男子面无表情,淡然地下了床,顺手扯过床边智圆的僧袍披在自己身上,转身走出房门。
法事结束已是申时,从早上出宫到此时完成法事,一切十分顺利并无任何异常,皇后时刻提防的心也落下了大半。
寻思着难得到郊外,皇后与张夫人便在镜空法师带领下一起到寺庙的后院走动走动,观赏风景。
院中风景幽静,多有奇花异草,与宫中景致不同。皇后一边观赏着风景,一边与张夫人有说有笑。
“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皇后道,“今日可真是清闲得很,少了许多提防和拘束的感觉就是自在。”
“是啊是啊。”张夫人道,“你是家大业大,平时压力肯定非常大,更加需要多出来走走。你看这寺院里,多安静啊。”
“二位夫人这边请。”镜空带着二位夫人在院中游览,不觉来到了放生池,“这是本寺的放生池,你们看水中鱼儿是放生的,水上这些鹅也是信众带来放生。”
“这就是放生池啊。”皇后站在放生池边观赏,池上波光粼粼,池畔杨柳依依。池对岸的太湖石上侧坐着一个戴斗笠的清瘦僧人,湖风吹拂下,衣袂飘摇。
“那小和尚看着倒有仙风道骨。”张夫人点头称赞,“你看这景致,像是看到神仙一样,真好看啊。”
“这样是好看,那和尚转过脸来就未必了。”皇后笑道,“身段是应景不错,说不定看到脸,就像妖魔了。”
“我看这身段,脸肯定很漂亮,肯定是个标致的小和尚。”张夫人道。
“这可就未必了。”皇后道,“这世上大多脸好看的,身材都走了样;身材好的,脸大多都丑。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赌他长得不好看。”
“那我呀,就赌那个小师父是个惊尘绝艳的美男子。”张夫人笑道,“当然肯定没有你儿子长得好。”
“哈哈哈。”皇后乐了,转头对镜空法师道,“那边的小师父是谁?能否让他过来一见?”
“那是贫僧的徒儿智圆。”穿如此贵重的青色僧袍,只有自己的心肝智圆了,镜空法师道,“他相貌寻常。”
“寻常不寻常亲眼看了就知道。”张夫人对身旁丫鬟道,“去叫那和尚过来。”
不一会儿,那带着斗笠的僧人便到了皇后和张夫人的跟前。
“小和尚,能否把你的斗笠摘下,让我们看一看啊?”
僧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
“贫僧这个徒儿有些内向,恐怕是见到两位夫人害羞。”镜空法师道,“他相貌寻常,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非要看看。”张夫人道,“小和尚,把你的斗笠摘下来。”
僧人伸出一直手握住帽檐,似乎想要摘下遵命斗笠,又有些害羞不敢。
“你不必如此害怕。”皇后走近僧人,笑道,“摘下你的斗笠让我们看一看就好。”
僧人的手指在帽檐上紧紧握住,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帽檐揭开。
成败顷刻之间。
皇后笑盈盈地看着他,期待斗笠下是一张怎样的脸。
办完要事之后,人便松懈;警惕一整日之后,人便松懈;自己多事找来的人,更是不会怀疑——何况镜空法师已经认出他是自己的徒儿智圆?
这四重懈怠,正是危险的可乘之机。
人在五步之外,胜算几乎为百。斗笠的阴影下,明亮双眸早已锁定在仇人的死穴。
帽檐迅速一掀,斗笠后藏的三根银针借着掀帽之力,顷刻没入对方的三处要穴!
“啊!来人啊!有刺客!”
黄素素已经必死无疑!自己应当速走!穿着僧袍的人一把飞出斗笠打开迎面追来的人,纵身越出了院墙。
“快抓刺客啊!”吩咐完抓刺客,张夫人忙转身去看皇后是否安好,将手凑到了她鼻下,却发现毫无气息。
“臭和尚!”张夫人一把抓起镜空法师的衣领,“一定是你!是你派人让我骗皇后来你寺里的是不是!你竟然还敢派你的徒儿刺杀皇后!你完了!你完了!”
傍晚,天牢
卿万里已经无法形容看到眼前这番景象的心情。
三重铁门都还紧锁着,原本应当重重严密的看守都像死了一样伫立在原地。
但是,人却没了!
三重铁门没有用,重重看守没有用,就连那碗药都对他也没用……卿万里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
“皇上。”卿百里扶住卿万里,“没事吧?别担心,臣这就去找。”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于是做出了一件无比冲动的事!卿万里摇摇头,“你快去,天黑之前一定要把他找到。否则……”
“否则,”否则后果严重到卿万里都不敢想象,“他就……”
“臣明白。”卿百里道,“皇上你别担心保重身体,臣知道去哪里找他。天黑之前一定把他带回来!”
京城外,九夷山
天还是轻轻的灰白,山已是沉沉的黛色。
窄窄的石阶铺成山道,山道两旁古木遮天。一袭青衣快得如同飞一般像山上跑去。
越过山顶到山的北坡,是贤妃的陵墓所在。因为是梁国的细作,没有葬入皇室的坟茔,而是葬在城外的九夷山。
天色已沉得只能分出黑沉沉的树干枝丫与带着微微月光的支离破碎的夜空。
卿落却对已是杂草丛生的坟茔所在了如指掌。
“母亲!”卿落扔下手中的剑,跪倒在墓碑前石板镶嵌的地面上,“今天,落儿亲手杀了她!”
沉默,长久的沉默。
坟墓的那头,母亲依旧沉默。
母亲可听得到?卿落默默跪着。骤然觉得茫然天地之间,好渺小,好孤独。
就像从小失群的孤雁,盘旋在夜空宛转长鸣,依旧找不到生命方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这一生有什么意义?卿落早在孤独无依的夜晚问过自己无数次,从没有找到过答案。直到有一天,遇见一个人,才感觉到这一生,原来只是为了与他相遇。
可是自己杀的是皇后啊!回去找玄,只会引起两国更深的仇视,必然引发一场惨烈的战争!
不能。
卿落站起来,走到石台的尽头,向北方眺望。
天地之间,四野茫茫。
望不见,忘不了。
你若是天,我愿做一只永远盘旋不歇的飞鸟,脊背永远紧贴着你宽阔的胸膛;你若是鸟,我要做你胸前那片最柔软的羽毛,心跳贴着你的心跳。羽毛飘落的时候,愿你安然无恙;小鸟的歌声终有一日离天远去,但愿天永远不会老。
卿落闭上眼。百丈悬崖前,只要纵身一跃——世间种种,不复存在。
☆、家里那些破事(七)
“落儿!”卿百里带着人刚刚赶到,竟见卿落正要跳下悬崖!
卿落睁开眼,回头向卿百里看去。
“落儿别傻!回来!”卿百里对卿落招招手,“你父皇还在等着你。快过来,和皇叔回去!”
卿落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落儿快!晚了就来不及了!”卿百里冲上前一把将卿落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别做傻事,你父皇会担心死的。”
“可是……”一边被卿百里急匆匆拉着下山,卿落一边轻声道,“我……”
“所以这是为了保护你。”卿百里拉着卿落走在离人远的前面,轻声说道,“现在只有我和你父皇知道你逃了出来,所以现在我要赶快带你回去,假装你一直没有出来过。懂么?”
“快上车!”卿百里把卿落推上自己的车,自己也迅速上了车,并命车夫将马车驾到最快。
“我和你父皇说天黑之前会找到你,不过九夷山实在有点远,现在都天黑了。”卿百里掀开车帘往外望,“他应该等急了,他很担心你很在乎你你知道吗?刚才做什么傻事?我要是晚来一步,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卿落低下头,愧疚万分。自己做了这种事,父皇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如何让自己洗清嫌疑,而自己想的,竟是一死了之。
“好了别难过,我先和你说。”卿百里吩咐道,“皇后遇刺在两个时辰之前,而我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听说并在其他人禀告之前告诉皇上,立刻和他去找你,发现你果然不在。皇上从一个时辰前到现在一直在天牢等着你,没有别人知道他在那儿。所以,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要坚定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天牢,皇上可以证明从两个时辰前起他就一直在和你谈话,这点没人可以怀疑。明白了吗?”
卿落点点头。
“别怕,不会有事。”卿百里拍了拍卿落的肩,“我和你父皇会尽力护着你的,自己沉住气别出差错就好。”
天牢,夜
卿万里已经在椅子上坐着着急等了许久,一见卿百里把卿落带回,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快把外衣脱了。”卿百里接过卿落脱下的僧袍,又问道,“身上还有凶器没有?”
卿落摇摇头。
心里全剩下担心,哪里顾得上责备,卿万里站起来一手拉过卿落,对卿百里嘱咐道:“那些不该活着的人,你快都去处理了。”
“是。”卿百里提着卿落脱下的衣服,带着人匆匆离开。
卿万里回头对卿落问道:“今日有没有暴露过自己?有谁见到过你”
“有。”卿落点点头,“九华寺的一位僧人。”
“他们不会说话了。”九华寺的僧人已经命百里全部铲除,卿万里问道,“还有何人?”
“回父皇,没有了。”
“嗯。”卿万里点点头,“只要没人亲眼见过你便好。”
卿落低下头:“儿臣不好。让父皇操心了。”
“你今日做的最不好的,”卿万里瞪了卿落一眼,“就是惹了事不来找我。不用脑子想想,难道你父皇还会害你吗?”
卿落看了看父皇,他真的这样爱自己吗?本以为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他作为一国之君竟然做了这么多,甚至明知真相却要包庇自己!
“刚才太子,李尚书等人都求见了皇上,老奴说皇上不在,请他们晚些再来。”李公公上前禀告道,“不过他们坚持在天章殿等候皇上。老奴是否告诉他们皇上在这里?”
“他们是给朕报凶询来的。过会儿朕与你一同过去吧。”卿万里转头对卿落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自己清楚利害吧?”
卿落点点头:“儿臣明白。”
还是不放心,卿万里抓起卿落的右手,在手中重重一扳。
“唔……”分筋错骨手!卿落痛得差点叫出声来,忙把声音咽了下去
“忍着。”卿万里抓起卿落的左手,又是重重地一扳,卸了他的双手,“别自己乱接。否则,会废了的。”
天章殿
卿万里像平常一样从容回到天章殿,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父皇!”一见卿万里出现,卿宸“啪”一声跪倒在地,泪如泉涌,“父皇,您终于回来了……”
“宸儿,你这是怎么了?”卿万里忙俯身将卿宸扶起,惊愕地问道。
“父皇……呜……”卿宸哭得椎心泣血,“母后她……”
“你母后怎么了?”卿万里拉着卿宸在椅子上坐下,“怎么哭成这样?”
“呜……”卿宸嚎啕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怎么回事吧?”卿万里看了看立在一边的李尚书。
“启禀皇上。太子之所以如此伤心,是因为,是因为皇后遇人行刺……”说到此,李尚书神色黯然,“太子与臣听说此事时,太子不敢置信,亲自去了城郊查看,发现皇后遭人毒手,不仅被三根银针扎入致命要穴,更是皮肤慢慢溃烂……此凶手真是心狠手辣丧尽天良!太子与臣已经在此等候皇上多时,太子心急如焚,因此分外悲痛。”
“什么!”卿万里大惊失色,“皇后现在何处?有没有查到凶手是谁?”
“臣等已将皇后遗体带回安置。”李尚书道,“但是凶手已经逃走,并没有抓到。”
“父皇……呜……”卿宸抽噎着,一手抹眼泪,抬头对卿万里道,“儿臣要知道凶手是谁,一定要把凶手千刀万剐为母后报仇!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那是自然。”卿万里又悲又怒地皱着眉头,点点头,“凶手,朕绝不会放过。”
“皇后向来仁慈宽厚,从无仇怨,有人下如此毒手,臣以为另有隐情。”李尚书道,“梁国在边境虎视眈眈,晋国此事丧失国母不宜用兵,岂非给梁国天大的可乘之机!臣以为此事与梁国打有关系!莫非梁国已将爪牙深入我国朝中?”
前几日来告卿落通敌,今日又将皇后遇刺与通敌联系,是唯恐卿落不死?卿万里沉思片刻,问道:“是何人怂恿皇后出宫的?”
“兵部尚书的张夫人。”
卿万里点点头:“将兵部尚书革职查办,朕自会派人仔细去查这个张夫人的底细。尤其是,查出此人与梁国有何关系。”
又转移重点袒护卿落?卿宸擦了擦泪站起来怒喊道:“父皇!儿臣要铲平梁国!请父皇给儿臣十万大军,儿臣要去把梁国碾成灰烬!”
“宸儿不要冲动。”卿万里道,“你才刚回来,你母后又出了事,怎么能在此时出征?朕会派人查清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谢父皇……”
“唉!”卿万里叹了口气,伤心忧愁溢于颜表,“先下去吧,朕静一静。”
李尚书府,夜
“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还在袒护袒护!”卿宸狠狠一拍桌子,“你说你亲耳听说他去过冷宫?”
“是。”李尚书道,“当时臣等按照太子吩咐去告九殿下通敌之事,皇上一直对九殿下维护不已。然而听说九殿下去了冷宫,反而情绪激动勃然大怒。难道不是怕他在冷宫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吗?臣已经派人暗中去调查过,太子说的冷宫中那个叫阿崔的宫女已经找不到,想必告诉了九殿下不该说的话,已经被杀害。如果臣的想法成立,那九殿下杀害皇后动机太明显了!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想是这么想,”卿宸道,“拿什么证据去告诉父皇?说你暗中派人调查?他知道了只会把你宰了!”
“臣当然不敢这样说。”李尚书道,“兵部尚书乃是太子的人,怎么会去害皇后?臣今日说凶手通敌,皇上就要查办兵部尚书,分明是在威慑太子。所以臣想请太子出面,只要太子出面,这件事皇上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本太子?”卿宸低下头,脑海中闪过一个人,“本太子亲自去一趟!”
卿宸连夜独自骑了一匹快马,狂奔至张府找到张芸。
“你知道吗?你大祸临头了。”卿宸在张芸耳边道,“你娘怂恿皇后出宫导致皇后遇刺,你家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太子殿下,救救我啊!”张芸跪下使劲扯卿宸的衣裾,“太子殿下,小女子和娘亲没有害皇后。”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卿宸蹲下,一手托起张芸的下巴,“本太子也很喜欢你,只要你帮本太子一件事,本太子不光保你不死,还会娶你为妻。”
“真的吗?太子殿下。”张芸惊喜地露出笑颜,“只要太子殿下说的,小女子一定会去做。”
“现在父皇怀疑你家暗通梁国,谋害皇后,这可是大罪。”卿宸道,“本太子如此喜欢你,也相信你们不会害皇后。本太子与你家素来交情不错,你家遭难也是本太子不希望看到的。你回去与你父母商议,到时就说你们没有暗通梁国,这件事是受人指使。”
“是谁?”
“就是,”卿宸脸色一沉,“卿落。”
“啊?九殿下?”张芸吓得瞪大了眼,“太子殿下,这?小女子根本不认识九殿下。”
“你们只要一口咬定就好。”卿宸甩开张芸起身,不悦道,“这是唯一的活路。不然休怪本太子也救不了你了!”
“太子殿下放心!”看卿宸不高兴了,张芸连忙指天发誓,“小女子和您发誓,一定按您的吩咐做!”
“那就好。”卿宸点点头,“别让本太子失望。”
“太子殿下。”张芸站起注视着卿宸,拉了拉卿宸的袖子,“你说什么我都听,我们能不能……”
“不好有人来了!”耳边传来一阵喧哗,看来是卿万里派的人已至,卿宸一把推开想要抱住自己的张芸,“记住本太子的话,本太子先走了!”
三日后,天章殿
“臣已经用了各种方法,但是张氏和她女儿都一口咬定,是九殿下指使的。”卿万里的心腹,奉命查案的刑部尚书左南悄悄向卿万里禀报道,“他们所说如此一致,臣斗胆请示皇上,能否请九殿下问一问情况?”
“大胆!”请问里怒道,“他是你想问就能问的吗!”
“所以微臣斗胆恳求皇上。”左南吓得连忙跪下,“他们一口咬定是九殿下所为,如果不能问问九殿下,只怕真相难明,九殿下的名誉也会受损。”
卿万里皱眉不悦道:“那日事发之时,他一直和朕在一起,哪有时间去谋害皇后?”
“微臣不敢怀疑皇上。”左南惶恐道,“只是,臣奉命办事不敢不谨慎。此事虽非九殿下亲自下手,若是殿下派人所为,这可能也不能排除。”
“事发前几日,朕早就已经将他关押起来,任何人都见不到。”卿万里不爽地反问道,“他有什么本事派人去杀害皇后?”
“如此一来,这张氏母女就是陷害无疑了。”左南点点头,对卿万里躬身道,“皇上,如此陷害九殿下,看来这幕后之人不光与皇后和太子有怨,还对九殿下心怀仇恨。”
“与太子有怨,与落儿有仇……”卿万里低声沉吟,脑海中闪过一个人。落儿从来不会在宫里乱走,偏偏淑妃被打入冷宫后不久擅闯冷宫。这其中淑妃定然起了不小的作用吧?她的目的无非要看太子与落儿两败俱伤,她若活着随时可能暴露落儿的秘密!对落儿有害无利!
见卿万里沉思,左南低声问道:“皇上莫非已经有怀疑之人?”
卿万里狠狠一拍桌子,叹了口气,“朕准许你捉拿审问三皇子。”
☆、家里那些破事(八)
当夜,静心苑
“将此处包围起来。”左南命人包围了静心苑,亲自带人进入苑中。
“请三殿下出来。”左南在卿思房门外道,“臣刑部尚书左南,奉命来请三皇子问话。”
“左南你干什么!”卿思跑出房门,吃了一惊,“你胆敢深夜带人在皇宫里横冲直撞还来骚扰我,你……”
“三殿下,臣是奉了皇上之命,捉拿你去刑部问话。”
“刑部!”卿思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刑部是什么地方!父皇竟然会允许把自己送给刑部!真的毫无亲情,毫无人性!
“你别过来!我不和你去刑部!不行!”卿思摇着头往外冲,“我要见父皇!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他喜欢卿落!就因为他偏心!”
“三皇子,皇上不会见你。”左南命人拦住卿思,冷冷道,“把他带走!”
天牢,夜
卿落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周围一成不变的灰暗又压抑的环境早已让人厌倦不已。不知道还在在这里待多久?卿落伸出食指,无聊地抠了抠墙上的小缝。
唔?竟然有蚂蚁?卿落像发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终于有好玩的了?
卿落微微一笑,轻轻捏起一直蚂蚁,放在手里逗着玩。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孤单。你不许再捉鸟玩,要陪着我。知道么?
一个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怎么还是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卿落笑了笑,不许再捉鸟玩,玩蚂蚁总可以吧?
在看着什么东西傻笑?竟然连自己来了都没有丝毫察觉?卿万里在门外看了卿落半天,这孩子是发烧了么?
“嗯哼……”卿万里清了清嗓子。
“父皇。”卿落连忙起身,捏起蚂蚁一把塞回缝里。
“在玩什么?”他见了自己好像依旧很紧张,以前被自己吓怕了吧。卿万里笑了笑,把卿落拉到自己身边,“这么晚了还没睡?”
“嗯。”卿落点点头,“睡不着。”
“想什么想得睡不着?”卿万里取过一件外衣,披在卿落身上,“来,我们出去走走。”
卿落自己系好衣带,默默随着卿万里走。
“外面风有些大啊。”卿万里亲自掀开帷幔,拉着卿落的手上了自己的步辇。
风吹开幔帐,丝幔随风飘散,卿落伸手将辇前提花的轻纱轻轻卷上玉钩。
这孩子真是很贴心,卿万里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拉起卿落的手在自己手掌中轻轻抚摸。
“这里是怎么了?”光滑的肌肤上,摸到了微微的凸起,卿万里低头仔细看了看,卿落的中指上有个小小的红肿。
“唔……”卿落自己低头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手上长了个小包,竟然毫无感觉,“刚才抓了一只蚂蚁玩。”
“真是长不大。”卿万里无奈地瞪了卿落一眼,在卿落手指长的小包上抚了又抚。
卿落转头道:“父皇,儿臣想问您……”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卿万里抚摸着卿落的手,“爱一个人,有时候不是和她一直在一起。而是和她一起守护,我们共同爱的人。我们一起爱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孩子啊。”
“父皇。”卿落低下头,“可是落儿不想逃避责任。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承担后果不是吗……”
“傻孩子!你做这件事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你母亲吗?”卿万里道,“你母亲难道想看你为了她去送死吗?她对你的期望很大,你心里知道啊……”
“父皇……”卿落点点头,“落儿知道。可是母亲一定也不希望看到落儿为了活命自欺欺人。”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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