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陆小凤]兄长大人们厚爱 作者:年华转生
正文 第12节
[陆小凤]兄长大人们厚爱 作者:年华转生
第12节
容貌之外是手段,就此时所见,万梅山庄的下人们已被收服,甚至连西门吹雪本人也因为这红衣人而改变了不迎客的打算,他的手段已可见一斑。
孙秀青绝不是这人的对手。
宫九携着白弦款款而来,一揖道:“在下宫九,此次应西门夫人之约携拙荆叶孤弦前来拜访,叨扰之处还望西门庄主海涵。”
九公子说出“应西门夫人之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言语挤兑的准备,脑中已排列出十余种应对之法,没想到那红衣人瞧了眼他那带着被碾压痕迹的鞋子,分外热情道:“我叫红玉,这是我家阿雪,大家现在既然已经认识了,就不要站在门口挨冻这么见外了,有什么事情都进去说吧。”话音刚落,他就不由分说地牵着西门吹雪的手把这位传说中冰冷不近人情的剑神轻轻松松拉了进去。
还没等宫九震惊完西门吹雪居然不反对“我家阿雪”这样的称呼,就被保持微笑不动声色的白弦给拖了进去。
万梅山庄的大门再次合拢,掩住了其中的“腥风血雨”。
☆、父子天性
江湖上出名的年轻人不多,却也不少。
一个年轻人即便有惊人的艺业武功、显赫的师门家世,也得经过一番历练,才能拥有名望,这几乎是江湖的铁则。而想找条捷径快速成名,找已有名望的人动手无疑是最快的方法。但没有人来挑战剑神西门吹雪。
万梅山庄的所在很少有人知晓,但若要挑战西门吹雪却是很简单的,只要在江湖上放出风声,西门吹雪自会赴约。没有人这么做,只因为剑神的剑下从未有活口。
紫禁之巅一夜之后,西门吹雪已有了不世的声名,兼且家产丰厚、娇妻在侧,本是人人羡慕的舒心情景,西门吹雪却过得很不开心。
与叶孤城决战之时,他领悟了叶孤弦暗示的“共生”剑意,之后便致力于将这种剑意融合于自己的剑法之中。
万物有柔有刚,柔能克刚,刚能制柔,情境不同,用法自然也不同,若说西门吹雪以往那种一往无前的锋锐剑意是“刚”,那么共生所对应的就是“柔”,不动声色间瓦解对手的攻势,并顺势而起掌控全局。尽管从京城回来之后西门吹雪便沐浴焚香、静坐闭关想要驾驭这种“柔”的剑意,但却找不回那一夜生死之时顺应天地之势的动作,总有种差了点什么的感觉。
这本是急不来的。西门吹雪七岁练剑,七年有成,于剑之一途上的耐心几无止境。万梅山庄自有管家打理,怀有身孕的夫人也会有管家照顾妥帖,西门吹雪对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景叔自是放心的,然而他没有想到景叔也有不让他省心的一天。
西门吹雪的静室,也是间剑室。四壁雪白,仅有的装饰是正面墙上一个飞白的“剑”字,笔走龙蛇,剑气四溢,这室内一直都是庄主的闭关之所,日久熏陶之下,整个房间似乎都充斥着种锋锐的剑意,能够平安走出此间的除了西门吹雪本人,也只有管家景叔了。而能让管家不惜入内打扰庄主的闭关参悟的,必定是他已无法做主的大事。
面前笑吟吟的红衣人脸上带着种慈爱而满足的光辉,殷切道:“阿雪,我就是你爹啊。”
景叔抬起袖子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避免和小主人冰寒刺骨的目光对上,佐证道:“庄主,他就是老主人啊,当年就是他把你抱给我抚养的。”
红衣人双手比了个长度,又比了个宽度,叹息道:“阿雪,想当年你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又白又软又好玩,爹多么不想离开你啊,可惜造化弄人、时势所迫、天公不作美、棒打鸳鸳……”
西门吹雪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人笑眯眯道:“玉罗刹。所以你的本名是玉吹雪哦,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西门吹雪想起几个朋友对他名字的评价,冷冷道:“你取的?”
玉罗刹笑道:“当年我取了好几个名字捏成纸团给你抓阄,这个名字是阿雪自己选的哦,本来我是更喜欢玉天宝的。”
西门天宝……很好,看来他还是幸运的。
庄主漠然道:“你来万梅山庄做什么?”
玉罗刹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脸竟显出种肃杀来,带着种挥手间便决定千万人生死的高高在上与无穷戾气,但这情境只是昙花一现,再定睛看去时,红衣人仍是笑着的,带着讨好道:“自然是为了和阿雪相认啊。”
西门吹雪默然半晌,道:“你受伤了?”红衣上的血腥味很浓,不知是自己的血或是敌人的血,大红本就是最能遮掩血迹的颜色。而作为神秘莫测的西方魔教之主,剑神实在不知道除了养伤还有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玉罗刹远离他耗费一生心血的教派。
玉罗刹笑得愉悦,道:“若是阿雪能叫我一声爹,哪怕是死我也甘愿了,何况是受点小伤呢?”
西门吹雪:“……”
在那之后,化名“红玉”的玉罗刹似乎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万梅山庄住了下来。他每日都缠着自家儿子,殷勤小意,对儿子的起居饮食等关心备至,但西门吹雪瞧着他那双期盼的眼睛时,一声“爹”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剑神不事生产,万梅山庄能够支持他奢侈的消费,背后是谁在运作,他自然明白,明白且感激。但玉罗刹瞧上去实在是太年轻、太魅人,西门吹雪对着这样一张脸,总觉得十分别扭。
孙秀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忧思日重。她已即将临盆,不能与丈夫同房,不愿口出恶言也不懂迂回之术,只能眼睁睁瞧着红玉与丈夫日渐亲密,下人们也都被渐渐收服,纵是每日吃穿用度如何精心,也不能排解心中的阴藐。峨眉派的师姐师妹已和她断绝关系,女儿家的心事又要向谁诉说?迷茫之中,她想到了叶孤弦。
而此时的叶孤弦,正伴在宫九身侧,打量着万梅山庄。
从大门到正厅,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江南式的庭院山水相宜,移步换景,巧夺天工。冬日的风穿过高高的院墙裹着梅花的香气吹拂在脸上,淡雅的馨香留恋般萦绕鼻间。
厅中素雅而洁净,绝没有一丝灰尘,几上摆着茶壶和酒壶,四个杯子中两个是茶,两个是酒。西门吹雪是不喝酒的,白弦酒量太浅,也拿起了盛着琥珀色液体的杯子。 宫九瞧着剩余的杯中浅碧色的液体,轻轻举杯,不经意地和同时俯下身来取杯的玉罗刹碰了一下,发出“叮”的轻微响声。
玉罗刹抬眸,笑得颇有深意。
西门吹雪疑似对妻子不忠,红玉就像是他的新宠,宫九和白弦却是西门夫人的客人,四人泾渭分明,大厅中的气息本该一触即发,却出乎意料地十分和谐。
白弦打量着剑神冷冽的神色,熟稔道:“阿雪,好久不见。”
西门吹雪点点头,眼中的冰雪竟似也在融化。
九公子觉得情人的朋友太多也是种烦恼,不用想他也知道,西门吹雪这个朋友必定是陆小凤介绍给白弦的,看来陆小凤死了说不定比活着要好。宫九没有赎回自己经营的青楼和一些赌坊,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产业不再属于他了,九公子的御人之术很是高明,换了东家之后那些产业等同于再次披上层伪装,说不定会发挥出比以往更广泛的用途。
陆小凤此人,但凡江湖上的大事似乎总有他的参与,宫九当然不会不关注他。自花家宅院一别之后,陆小凤又已惹上了不小的麻烦,根据底下人传来的第一手消息,衙门里的捕头要以“杀人越货、强奸民妇”之罪逮捕陆小凤,而三位自称是西门魔教护法的老人也声称陆小凤杀死了教主玉罗刹之子玉天宝,要他偿命。
但陆小凤却还活着,他若是轻易死了,也就不是陆小凤了。
白弦坐在张柔软的椅子里,整个人仿佛已陷了进去,把玩着杯子懒懒道:“女人怀孕时难免胡思乱想,我本以为西门夫人也是如此,却不想以阿雪的无趣,还会有其他人贴上来。”他的目光在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之间来回游动,眸子中闪烁着种暧昧不定的神思。
玉罗刹把玩着修长的手指,喃喃道:“若是世人都以为阿雪无趣,我岂不就能独占他了?”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澄清道:“他是我的……亲人。”
宫九忍不住道:“亲上加亲?”
一旁斟茶的侍女手一抖,将茶水洒出了杯子,还未等九公子表示不介意,侍女就飞快地用左手执起块不知何处而来的抹布吸干了水,右手仍保持原本姿势不变。
宫九:“……”万梅山庄果然藏龙卧虎。
玉罗刹笑盈盈地倚在西门吹雪肩膀上,红白交织,映着窗外的红梅与白雪,意味不明道:“我和阿雪的关系,本就是谁也无法斩断的,即便远隔千山万水、经年未见,命运的丝线也会将我们连接到一起。”剑神表情不变,似乎已经麻木了。
白弦一手支起下巴,若有所思:“你们一直都是这样亲密?”
玉罗刹笑着点头。
十指在乌发间穿梭更显莹润,白弦理了理因靠在椅上而稍有些凌乱的发,站起身来开口之时,已变作种带着成熟风韵的女声:“如此,莫怪秀青妹妹忧思难解,我既然来了,总是要劝劝她的。”
西门吹雪忍不住道:“她是个女子。”一个男子进入女子闺房,本就有些不合适,更何况孙秀青以为叶孤弦是个女人,举止难免亲密越界,庄主认为自己还没有大度到能容忍这种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情。
白弦自信道:“放心,我不会被她发现的。”
西门吹雪:“……”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宫九好似刚刚回过神来,极力劝阻道:“对啊阿弦,你会被她占便宜的!”
西门吹雪:“……”
☆、义兄弟
也许是名字里有个“青”字,孙秀青对于青色总有种独特的喜爱,她是个热情的姑娘,心中似乎总有种火焰在燃烧不息,但在冬日的万梅山庄,她的心仿佛也被这寒冷冰封。
侍女佩环为她拢了拢外衣,轻声劝道:“夫人,外面风大,还是进屋歇着吧。”
万梅山庄来了客人,孙秀青也已听闻,她执拗地站在门前等待着,直到瞧见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缓缓而来。
天边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生于天上的洁白雪花终究也要飘零人间,无力摆脱这残酷的命运。而那抹翠绿就恍若划破命运的一线生机,从视线的尽头款款而来。
“她”无可挑剔的面容上带着抹优雅端庄的笑容,不再是上次见面时那种少年的容姿,恢复了女子的装扮,叶孤弦显得更是完美无缺,如诗如画,漫天雪花经过“她”的身旁时,都仿佛留恋般微微停顿。
白弦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着孙秀青,柔声道:“你胖了。”
怀孕的女人总是会胖的,这本是句普通的话语,孙秀青却抑制不住地流下泪水。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将自己的委屈全都融入了泪水中,轻轻将侧脸靠近叶孤弦怀中,寻找着体温的抚慰。
闺房的大门已合上。
被玉罗刹拉来远远围观的西门吹雪和宫九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只有玉罗刹还是笑眯眯的,乐见其成道:“这段时日阿雪和我在一起,的确忽视夫人了,怀有身孕最忌心中烦忧难解,不如让他们俩好好聊聊吧。”
其实在玉罗刹没有来到万梅山庄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是这样和夫人相处的,孙秀青也早已习惯丈夫的态度,可有了日日粘着庄主的红玉一对比,差距便已很明显了。
宫九黑着脸道:“不知离庄上的饭点还有多久?”
玉罗刹道:“一个时辰。”
九公子微眯起眼,威胁道:“不如今日厨房走水,我们立即动身去饭馆如何?”
玉罗刹微笑道:“储存的食材充足,两个时辰后还是能吃上饭的。”他略作停顿,若有所指道:“不过若是某个人大显身手,说不定是可以早些吃上饭的。”
宫九垂眸,若有所思。知晓他厨艺且还活着的人除了在花家的小妹和花满楼,就只有陆小凤和白弦了。陆小凤麻烦缠身,白弦若要传讯只需知会十一……他的眼前浮现出在厅堂之时的情境,四个杯子,两杯是琥珀色的茶,两杯是青碧色的酒。若做出这般安排的不是西门吹雪,那么事情就有趣了。他凝视着玉罗刹,道:“红玉这是何意?”
一株早开的梅在冬风中摇晃着落下片花瓣,玉罗刹眸子明亮,悠然的嗓音似乎紧贴着宫九的耳畔响起:“你难道还不明白?”
传音入密这门功夫,传说中唯有破碎虚空者方能做到,即便夸张,但在江湖上能够掌握的人也不过一手之数。宫九眸色渐深,凝视着玉罗刹蛊惑的面容,笑容肆意。宫九以为白弦吃软不吃硬,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再强的武力和压迫,也不能使他低头,无奈而为后,必然是隐忍的蛰伏。
这是双狼一样的眼睛,蕴藏着坚定和残忍,却又如斯清澈。玉罗刹对着这双眼,微微而笑,然后就有个淡淡的声音在宫九耳边响起,如同惊雷:“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屋子里已燃上地龙,暖烘烘的空气中偶有丝窗外的冷风划过,也被熏得温暖许多。在燃着炭火的房间里,自是需要空气流通的。碧色的纱帐轻轻飘摇,柔软的大床中孙秀青已然沉睡,嘴角轻勾,眼角却依稀有泪。白弦细致地帮她掖好被角,淡淡吩咐:“好好照顾夫人。”
侍女环佩前所未有地恭敬道:“是。”
天幕低垂,院子里的梅树在黯淡的天光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夜色层层叠叠漫卷而上,合着幽幽的梅香,细细研开了。白衣人负手立于院中,白衣如雪,背上却不见了那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万物皆可为剑,手中又何需有剑?
白弦的脸上带着种喜悦,道:“看来你与家兄一战后,剑法又精进了一层。”
西门吹雪瞧着他,眼中闪烁着种愉快的光芒,道:“我近日,一直在尝试驾驭另一种剑意。”
白弦道:“我可帮得上什么忙?”
西门吹雪摇摇头。非是不能,而是不愿。
陆小凤曾经说过,西门吹雪这个人,本是谁也学不来的,即便学会他的剑法,学着他吹剑上的血,也学不会他那种寂寞。远山上冰雪般寒冷的寂寞,冬夜里流星般孤独的寂寞。他从不求人,也不理别人的请求,他每年只出门四次,去杀背信弃义之人,他的生命中似乎只有剑。
而这样的西门吹雪,此时却遇到了驾驭另一种剑意的难题,这正像是一个小孩子乍然有了种新奇的玩具,已不愿和别人去分享。
达成目的纵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也许是达到这目的的过程。
两人并肩在院中徜徉,暮色渐深,然后便有月光升起,笼罩大地一片银白。
白弦道:“宫九和红玉呢?”
西门吹雪道:“他们在厨房。”
白弦微勾起唇,道:“宫九果然逃不过这一劫。”
西门吹雪凝视着白弦那肖似叶孤城的轮廓,淡淡道:“你和他是不是早已相识?”“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自玉罗刹住下之后,管家更多地听命于自家老主人,厅堂
中的茶和酒自然也是管家准备的,在此之前,庄主并不知道白弦更爱茶。
——作为一个时常追踪江湖败类的剑客,西门吹雪的观察能力自是很出色的。
白弦轻轻道:“玉罗刹。”
西门吹雪仰望天际的弯月,叹息道:“我是他的儿子。”
白弦静静立着,因为他知道西门吹雪此时需要的并不是言语。
西门吹雪淡淡道:“日前曾有消息,玉罗刹暴毙,其子玉天宝死于陆小凤之手,如今西方魔教群龙无首,代表着继任教主身份的罗刹牌已经出世。为了悼念玉罗刹,也为了朝拜新任教主,教中的护法长老和执事弟子们,已决定在明年初七那一日,将教中所有重要的弟子聚集于昆仑山大光明镜。”
他转头凝视着白弦,道:“无论是谁,只要在那一日携着罗刹牌赶到,就会是新任的西方魔教教主。”
白弦也凝视着他,道:“你想必也已察觉,那就是你的登位之时。”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
如斯静谧的夜,仿佛可以听见雪融化的声音。
玉罗刹只有西门吹雪一个儿子,他自然希望耗尽一生心血的西方魔教由西门吹雪继承,这本也无可厚非。
可若要西门吹雪来继承西方魔教,就绝不可以将他摆在明面上,因为一个一出生就是西方魔教下任教主的人,要经历的诱惑太多,实在很难成才。
玉天宝就是玉罗刹摆在明面上给众人看的“儿子”,不出所料,谄媚和逢迎已经毁了他,将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玉罗刹绝不会把家业传给这种人。
所以玉罗刹的儿子在出生那一天起,就已经不是他的儿子。
骨肉分离,不可避免。
白弦轻轻叹息:“西方之玉,永存天地。”为了西方魔教,玉罗刹可以说是费尽心机。
西门吹雪也叹了口气,道:“我能够明白,他为了更好地培养我,也为了让我不致被权势和奉承迷花了眼,安排我住在万梅山庄的良苦用心,可我现在已是一柄剑。”一柄不愿沾染俗世的剑。
白弦轻笑,缓缓道:“你是在担心力不从心?别忘了,叶孤城是白云城主,可他也是天外飞仙。剑是飞仙,人也是飞仙。他能够做到的,你为什么不能?在尘世之外能领悟绝世的剑法,在红尘喧嚣中又何尝不能?”
西门吹雪心中一动。这句话别人来讲或许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叶孤弦是叶孤城的弟弟,而叶孤城,是他此生唯一的对手。
少年的眸子很亮,寒星一般望进他心里:“这也许,是一条通往更高境界的路。三千大道本无穷,殊途而同归。”
西门吹雪的神色难辨。
淡淡的月光给少年披上件银色的纱衣,微
微绽放的笑容带着宁静的墨香,白弦仔细地瞧着他的神色,道:“更何况还有我在,义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同人里面都写西门吹雪不愿意继承西方魔教,好像是因为太麻烦了会打扰练剑还是别的什么?╮(╯_╰)╭
ps:舞翎扔了一个地雷,o(n_n)o谢谢亲,╭(╯3╰)╮
网上找的红衣美人图,月玥彼岸亲帮忙找的哦=w=
☆、你来我往
万梅山庄的上空,除了高悬的月和翩跹的云,什么都没有。庄中人多是身怀绝技之辈,若是有一只陌生的鸽子或是鹰飞过,便要被击落下来。所以宫九即便很好奇红玉的身份,也没有办法调动属下去查访。
九公子只能猜测。
除去长兄叶孤城,在京城初见的夜晚,白弦曾经提到自己有一个养父。
以红玉会传音入密这种武学而言,他的年纪想必不如表面看来这样轻,而红玉既然和他说“父母之命”,想必和白弦的养父有种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能够左右那位养父的决定。
在地道里的时候,宫九曾经和白弦聊了许多,九公子套话的能力自是非同小可的,他不但知道了情人的养父是所居住寨子的大长老,还知道白弦刚出门的时候一身红衣,是受了一个人的影响。
红色的确是最方便的颜色。无论沾上多少血,都无损其艳丽。
有人切菜,有人洗菜,甚至有人炒菜,宫九要做的只不过是适时放入调味料和调整火候而已,偶尔看不下去,也会自己翻炒。他并不担心有人会学去自己的技艺,因为他自信这是别人学不会的。诱人心神的香味从厨房中飘散而出,玉罗刹倚在门边,唇角浮起个满意的笑容。
宫九瞧见这笑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如红玉这般妖精般的美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没有情人。
九公子唇角浮起丝得意的笑容,在玉罗刹瞧过来的一瞬,做出口型:岳母。
玉罗刹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宫九走出厨房的时候,是神清气爽的,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之前。眼睁睁地看着红玉把白弦从被窝里叫走什么的,真是太坑人了!神通广大的九公子很快便冲破了穴道,就要起身追去,却被一个漆黑的身影拦住。
十一恭敬道:“少夫人请回。”
↑风水轮流转,轮到阿九被“少夫人”了。
宫九眯起了眼睛,道:“十一,红玉到底是什么人?”红玉和白弦这种颜色为姓的一串儿的名字,简直就跟宫九和宫主这种名字是本名一样不可信。
十一的脸上,还是那种成熟稳重的笑容,道:“少夫人不觉得,由少主亲自告诉你会好得多么?”他又道:“少夫人请回。”
月如钩。宫九独自一人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寂寞。一人时尚且不觉,而当试过了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再变成一人时,有种寂寞便在这种安静的夜里到访,悄无声息地侵蚀人心。宫九的家底基本都被白弦翻出来了,而很
多有关白弦的事情还是他不知道的,这岂非很不公平?
九公子显然选择性地忘记了,是他硬拉着白弦去瞧产业的。
游鱼般的身子带着种熟悉的气息滑入了被子里,带入了夜间的凉意,宫九一把抱住穿着中衣的少年,狠狠吻了上去。紧紧相贴的身体和激烈的摩擦带来一阵阵热度,白弦也不客气地探进宫九的衣内,抚慰着武人特有的弹性的肌肤。
两人因呼吸不畅而停下这个长长的吻时,宫九已经快要深入其下,白弦握住那只作乱的手,告诫道:“这儿是万梅山庄。”
九公子轻轻喘气:“那又如何?”
月光温柔流淌,倾洒在床上横陈的美人身上,乌发散乱,唇瓣因亲吻显得红润欲滴,眸中似乎还带着种被抛下的委屈之色,白弦凑上去舔舐他玫瑰色的唇,在间隙之中道:“红玉就是玉罗刹。”
西方魔教之主玉罗刹?饶是宫九,也被这个消息震得失神一阵,而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喉结,被轻轻咬噬。要害之处被掌握,宫九的呼吸更是急促起来,与死亡临近的刺激感觉让他更为动情,白弦感觉到大腿之处被硬物抵住时,便放开了他的咽喉,转而抱住这人轻拍着背部。
好一会儿,宫九才缓过气来,颇为幽怨地瞧了白弦一眼,轻轻磨蹭道:“玉罗刹是你什么人?”
白弦道:“他是我义父。”
九公子诧异道:“我以为他是你的养母。”
白弦忍不住笑开,道:“你这样和他说了?那你最近可要当心些。”
玉罗刹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
翌日用早饭时,西门吹雪难得对宫九点了点头,这其中几分是对昨晚上那顿饭的惊艳,几分是对义弟伴侣的招呼,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庄主难得用了几分心思在宫九身上,就看见九公子优雅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离他最近的那只馒头,然后馒头中慢慢伸出只红艳艳的螯来。
一只蝎子慢慢从馒头里爬出来,许是因为冬眠之故还很是迷糊,动作迟缓地探出半个身子,“啪嗒”一声从半空中掉在了桌上,不动了。
它又睡着了。
白弦绷着脸憋笑,从离西门吹雪最近的地方夹起只馒头放进宫九碗里,宫九淡定地继续用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西门吹雪顿了顿,瞧了瞧一直笑容灿烂的玉罗刹,默默低头开始喝粥。
宫九绝不是个大度的人。
这天中午,西门吹雪和白弦有幸观赏了一场筷子大战。桌子是圆形的,并不大,四个人坐下刚刚好,每个人都可以夹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的菜。凡是玉罗刹想要夹的,宫九都抢先下手,他不但给自己夹,还给白弦夹,甚至在白弦的碗已经放不下之后,开始给西门吹雪夹菜。
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山,西门吹雪觉得自己已经超脱了,甚至在白弦悄悄拉住他的手写下“幼稚”二字时,心中一片赞同之意。
日子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下去了,终于到了孙秀青临盆的这一天。
在白弦的陪伴和劝说下,孙秀青的情绪已平复了许多,她是带着微笑进产房的,但紧接着传出的一声声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叫和端出的一盆盆血水,依然叫人心下难安。
不知何时,西门吹雪拿起了那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他紧紧握住剑柄,指尖都已泛白,仿佛在从中汲取力量。玉罗刹烦躁地背着手走来走去,宫九难得没有刺他几句,白弦已死死咬住了唇,有力的右手和另一人的手交握着。
对于孙秀青这个儿媳妇,玉罗刹是很不满的。
金鹏王朝一案中,陆小凤中了霍休的计谋,请西门吹雪出庄对付独孤一鹤,其间苏少卿也向其邀斗,两人都死于西门吹雪剑下。虽是公平决斗,错也不在西门吹雪,但苏少卿和独孤一鹤到底是孙秀青的师兄和师父。
武林决斗死生不论,其亲朋好友不得追究,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江湖上多少血案,都是这样冤冤相报?谁又能肯定,孙秀青对于西门吹雪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不满?
爱情的魔力容易俘获纯真的少女,但这魔力又能持续多久?西门吹雪并不是个能讨女人欢心的人物。孙秀青在并未与西门吹雪见面前就已喜欢上他,玉罗刹绝不相信这种凭空得来的感情能够经受多少考验。
到底是个名门正派出来的侠女,她的世界太简单太单纯,若是西门吹雪成为西方魔教之主,孙秀青又需要多久、需要多少牺牲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教主夫人?更甚者,她会不会潜藏埋伏,以待大义灭亲?
玉罗刹不想试。他对女性的浪漫情怀和爱情至上,似乎天生就抱着种不信任的态度。但生育总是需要女性的。他理想中的儿媳妇,武功高绝、容貌倾城、智计百出、睚眦必报……孙秀青连一条也没有达到。遗憾的是玉教主绞尽脑汁选出了适合的媳妇人选,还没制造西门吹雪与她们的各种偶遇,西门吹雪就被一个主动表白的美貌少女拿下,不声不响地成亲了。
之后又应该如何呢?他的儿子并不是个寡情的人,想必不会放下一个辛苦为他生下儿子的妻子。
教主很烦恼。
但他马上就不必烦恼了。
产房里传出婴儿稚嫩的哭叫,而另一个呼吸已然断绝。母死子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孙秀青的最后一次戏份了。
诚征阿雪儿子的名字!作者取名无能跪地。这个名字无论是以玉为姓还是以西门为姓都要比较好听呀,年糕对你们寄予了诚挚的希望☆☆←看我闪亮的星星眼
对了,如果你们取的名字各种奇怪(……),就不要怪我叫他西门小乖了xd
关于年糕为什么要让西门吹雪扯上个阿弦义兄的身份,是为了西叶做铺垫啊,虽然番外才会写这个。算下来的话,西门吹雪是叶孤城的……义弟?觉得宫九叫他们阿雪哥和阿城哥略喜感,放心,九公子一定叫得出的←←
ps:红色蝎子属于作者瞎编,现实中貌似没有
☆、落幕之孙秀青
冬日。屋檐垂下厚厚的冰柱,呼出的气息也已变为白色。雪融化的时候,实在比落雪的时候要冷得多。头七已过,西门夫人的遗体就在这样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下葬。
墓地冷、硬、阴森。
天寒地冻,北风也呼啸着哀戚的歌,扛着棺材四角的下人心情都很沉重,但他们肩上的重量却一点都不沉重——这棺材竟然是空着的!只可惜万梅山庄的主人和管家都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没有谁敢提出这个疑问。
孙秀青跑得很快。
大抵面临过生死之劫的人,都会有种奇特的危机感,孙秀青曾经历经飞燕针之毒,险些死了一次,而现在那种压迫着她、追赶着她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不会错了,身后有追兵。
这已是西门夫人“死亡”后的第八天。
彼时初出茅庐的孙秀青,不过是个从未离开过峨眉山的范围的侠女,虽在江湖上有峨眉“三英四秀”之一的美称,但也多半是江湖人看在峨眉掌门独孤一鹤面子上的抬爱罢了。可笑她们几个师姐妹沾沾自喜,不知天下之大,甚至对江湖传闻中的几个知名人物暗生倾慕,以为凭借自己的相貌身份,可以成就一段武林佳话。
下了山之后呢?
师兄苏少卿之死,师父独孤一鹤之死,都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得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所幸的是,比起她已经身死的师姐妹,她已幸运了许多,甚至和如愿以偿地和西门吹雪共结连理。而不久之后,她就怀孕了,怀上了丈夫的孩子,幸福一波一波涌上来,然而幻象终究要被打破。
那一夜的决战之后,丈夫沉浸在剑的世界里不免对她冷待,孙秀青好像才真正冷静下来。旁人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孙秀青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也许在下山之前她对西门吹雪不过是一种单纯的好奇,而在师兄、师父、师姐、师妹都相继死去后,这个在危难时刻挽救了他的生命的男人成为了她最好的避风港,他足够强大,可以保护一个柔弱的女人。
可西门吹雪并不够爱她。
孙秀青是一个很相信爱情的女子。她理想中的爱情,是相濡以沫,是相互扶持,是不离不弃,是真正地视自己的伴侣为最高的唯一。即便已经经历许多风霜,她的心中也从未放弃这个有些幼稚的梦想。
江湖上的人太多太复杂,也许只有西门吹雪是纯粹的,但西门吹雪的纯粹是为了剑,而永远不可能是为了她。
扪心自问,她到底在期盼些什么呢?
在去除掉那些虚假和繁盛之后,在去除掉那些琐碎和喧嚣之后,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爱。她记得叶孤弦说过,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她羡慕叶孤弦和宫九的感情,这似乎更反衬出她和西门吹雪的貌合神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西门吹雪已是个神话,若是传出什么流言反而不甚稳妥,孙秀青索性让叶孤弦帮忙,制造了一场“假死”。难产而死,岂不是西门夫人消失的最好法子?
想必西门吹雪会善待他们的孩子,在万梅山庄,一切都可以得到妥帖的照顾,只可惜那孩子想必会被培养成一个纯粹的剑客。孙秀青不是不想念自己的孩子,甚至动过抱着孩子出走的念头,但在叶孤弦的规划之下,她意识到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带着个孩子生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西门吹雪的仇家实在太多。
眉毛描粗一些,双颊涂上种深色的粉底,眼眸周围涂抹上一圈与皮肤同色的阴影,简单装扮之后,整个给人的感觉便是一新,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
产后虚弱,孙秀青在客栈歇了几天才动身前往她家乡的小山村,却在茶坊遇见了曾经的师兄严人英。即便她自信没有露出破绽,但身后的追兵已说明了一切。
山林之中,道路崎岖。前方已是死路。
孙秀青不得不停下来,转头面对她曾经的同门和另一些并不相识的人。那些陌生的人打扮得一瞧就让人不舒服,眼神也浑浊,孙秀青皱眉道:“峨眉派什么时候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严人英惨笑道:“没了师父在,那些长老又是各自为政,师妹,你以为如今的峨眉派还是你记忆中的峨眉派吗?”他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恨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西门吹雪!”
孙秀青忍不住道:“那是霍休的阴谋。”
严人英怒极反笑,道:“是啊,所以师父死了也是白死,陆小凤和他的朋友们又破获了一个大案,但师父的冤屈又由谁来伸张?江湖从来不公,霍休死了,师父就能活过来不成?”
孙秀青默然无语。
严人英的眸中染上种希冀,道:“师妹,你是从万梅山庄逃出来的对不对?既然你不再向着他,那就回到峨眉派来吧!”
“掌门师兄,为什么要收下这个叛徒!”
“是啊掌门师兄,孙秀青这种寡情寡恩的人,真亏师父把她养到这么大!”
“马师姐她们都死了,为什么孙秀青还活着?”
严人英厉喝道:“住口!”
峨眉弟子们讪讪住口,但望向
孙秀青的神色依旧是不满而怨愤的。对门派不忠,对师父不孝之人,本就是因被谴责的对象。这些峨眉弟子在一落千丈的生活待遇与江湖人士的冷眼当中已深深铭刻一种仇恨,他们与西门吹雪的之间的仇恨。
陌生面孔中有个高大的男人开口,轻佻而无礼:“这小娘子长得倒是不错,若是执迷不悟,不如交给我们兄弟审审,也许还能问出些关于万梅山庄的消息,不知严兄意下如何?”
严人英深吸口气,道:“抱歉,这是峨眉派的家务事。”
逢林莫入是句传承已久的老话,这句话能流传多年,自是有它的道理。山林之中,总是隐藏着未知的猎手,即便在冬季万物凋零之时亦是如此。
没有巨大的树冠和交错的枝叶掩盖,宫九和白弦依然藏得很好,远远瞧着悬崖边的一幕。
白弦有些不放心道:“若是孙秀青就这样跳下去,你确定不会有事?”
宫九道:“你尽可以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悬崖并不险峻,但水汽蒸腾起的烟雾让它瞧着好似深渊。崖下有好些个突出的平台,就算不幸坠落谷底,也有个沼泽可以缓冲,而沼泽表面就在上面的人僵持之时已被布置好结实的绳索。只要孙秀青不是一心求死,她就绝不会折在此处。
他覆在表弟背上:“阿弦,你不相信我?”
白弦长长叹了口气,道:“她毕竟生下了我的儿子。”
宫九僵硬了。
好在九公子到底聪明绝顶,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索性整个人趴在表弟背上,声音软绵绵的:“阿弦,你吓死我了……”
在江湖盛传玉罗刹暴毙,西方魔教的唯一继承人玉天宝已死的如今,玉罗刹现身在万梅山庄,并且对西门吹雪关怀备至,结论显而易见。
孙秀青所生的是西门吹雪的儿子,玉罗刹的孙子,自然就是白弦的侄儿,而以白弦和宫九如今的状态,显然是不可能有亲生孩子的,将那孩子视为亲子也无可厚非。
白弦道:“你很重,下去。”
宫九的默默使劲往下压。
白弦扶额,为什么他觉得宫九越来越爱撒娇了?
悬崖边的一幕又发生了变化。
孙秀青到底还是跳了下去,让人惊异的是,严人英竟也在其后追随而至,观其神态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宫九叹道:“他也是个痴情人。”金鹏王朝的四位旧臣之中,上官谨携带的财富被小王子挥霍一空,霍休和阎铁珊的那两份被白弦接收,独孤一鹤到底是峨眉派掌门,在中原武林门派中并
无多少势力的西方魔教还吃不下这一块肥肉,因此峨眉派已落入了其后的黄雀宫九手中。
对于严人英此人恋慕师妹孙秀青却难以开口的那点心思,九公子自是了解的。老实说,他觉得严人英若能和孙秀青成就姻缘,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西门吹雪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实在是块木头,朽木不可雕的那一种木头。
峨眉弟子渐渐散了,那些衣裳打扮花里胡哨的人却还留在原地议论着什么。
宫九轻蔑道:“他们是峨眉山附近的山贼,贪财好色,倒是也有几分武艺,之前不敢触犯独孤一鹤的威名,如今倒是都跳出来了。”
食指点了点唇,白弦轻轻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本也不关我的事,只是他们对嫂子不敬,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少年启唇,歌唱。
没有词,没有曲调,一个个单音从张合的两片唇中传出,仿佛是上古传说中的鲛人对月浅唱,这歌声仿佛从极乐之地传出,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
清脆的铃声不知何时夹入歌声之间,无韵无律,却诡异地相合,小花灵巧地窜上了树,在树枝间跳跃,脖颈上系着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声响。
山贼们的神情已是一片空茫,他们无意识地扭动着身躯,脸上的神色极其销魂,而后就一个个倒了下去。
白弦嘴角勾起个魅惑的弧度,如此动魄惊心。宫九立刻扑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悬崖边又出现了个两个男人。
一人的眉眼是墨一般的黑,衣裳却是雪一样的白,另一个人的衣裳是血一样的红。
西门吹雪站在崖边往下望去,云雾堆叠漫卷而上,翻涌出一片苍茫,阴阳或者生死,终究相隔。
良久,一声悠长的叹息。
☆、宫九vs西门吹雪
一个人时常麻烦缠身也许不奇怪,但一个人若是麻烦缠身还好好地活着、甚至活得很快乐,那就真是件稀奇事了。
陆小凤对于这件稀奇事一直很满意,也尽力让自己过得很快活。浪子行于世间,真正能够一直照顾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陆小凤一向很清楚这一点。
所谓的“杀人越货、强奸民妇”只不过是蓝胡子和方玉飞下的套,而即便扬言要为玉罗刹之子玉天宝报仇的西方魔教护法“岁寒三友”孤松、青竹和寒梅此时也跟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总是有法子克服困难的。
即便还未见到曙光,但困难已越来越少。陆小凤对自己总是很有信心的。
——一个人在困境之中若是对自己都没有信心,谈何其他?
好酒、好茶、好菜。
陆小凤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光了,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总有人会请客的。
请客的是孤松。
“若是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找到罗刹牌,这个人就是陆小凤。”
蓝胡子这样相信,“岁寒三友”无疑也是这样相信的,所以在找到罗刹牌之前,他们非但不会杀陆小凤,还要保护陆小凤。
在酒面前,男人似乎总会有种和往常不同的模样。孤松本是个冷酷而孤傲的老人,但一谈起酒经,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眼睛里露出笑意来,道:“你能喝多少酒不醉?”
陆小凤慢慢斟了一碗酒,一仰脖子,就倒在嘴里,一口就咽了下去。他的面色微微发红,眼睛却又亮了几分,道:“我喝一碗就已有些醉了,再喝一千碗也是这样。”
孤松道:“所以你从未醉过?”
陆小凤淡淡道:“不,我曾经被一个朋友灌醉过,这辈子我在喝酒上还没有服过任何人,但对他我却不能不服。”
那一次在花家宅院,陆小凤第二日黄昏才头痛欲裂地起床时,却被花家相熟的下人们告知宫九已经精神抖擞、神智清晰地跟着白弦应西门夫人之约奔到万梅山庄去了,打击不可谓不大。
孤松脸上露出种跃跃欲试:“他是谁?”
陆小凤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就是宫九。”作为太平王世子,宫九在江湖上留下的痕迹简直少得令人发指,以致于时至今日,“手段卑鄙人品下流”依然是九公子的代名词。
他显然忘记眼前的人不是正道,“卑鄙下流”这类在一般人心目中代表着贬义的形容词在西方魔教之人的概念中显然有种完全不同的解释,孤松点点头,道:“我听
说他是个不错的人。”
陆小凤:“……”想到宫九身边现在必定有白弦相伴,说不定此时正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喝着西门吹雪酿亲手酿的酒,陆小凤就觉得有种忍不住想要诅咒宫九的怨念已经散发出去。他顿了顿,又开始喝酒。
一醉解千愁。
宫九过的很舒心。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白弦还会唱这样的歌,这种优雅浅唱杀人于无形的模样,既神秘又诡异,于他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就如同灯火之于飞蛾,即便明知会被灼伤也要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白弦没有拒绝他。
两具温热的身体贴合在一起摩擦出热度,宫九的手已解开了白弦的腰带,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愈来愈冷。
四野之中,已充斥着种森寒的剑气。
云雾变换着形态犹如飞天起舞,水袖飘摇间皆是苍茫,亘古而存的苍白与茫然。
西门吹雪的手中还没有剑。
但绝世的剑客,纵然掌中无剑,纵然剑未出鞘,他的人在那里,就有种剑意迫人眉睫。再好的宝剑没有主人,也只是件死物罢了,而西门吹雪本身也已是把绝世宝剑!
人剑已合一。
很多事情,西门吹雪不清楚,但也能够隐隐约约察觉。
玉罗刹来到万梅山庄以后孙秀青的沉寂,白弦和宫九来到的巧妙的时间点,下人和管家躲躲闪闪的态度……这一切积压在他心中,便是一剑!
剑已出鞘。
玉罗刹静静立在不远处,脸上挂着闲适而淡雅的微笑,道:“她没有死。”
剑是好剑,剑面如秋水,映照出玉罗刹的面目分明。西门吹雪冷冷道:“这是你早已计划好的?”
玉罗刹淡淡道:“人心易变,你该知道,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因为你们的感情还不够深。”
西门吹雪沉默。
玉罗刹突然飞身而起,朝他攻去!西门吹雪反射性地以剑格挡,有飞沙扬起,这短短一瞬间,面前竟已换了个人。
一个执剑的人。
人是宫九,剑是透影。
西门吹雪道:“你用剑?”
被莫名打断好事,宫九心中已恨不得把玉罗刹千刀万剐,对他的亲生儿子自然也没有好气,倨傲道:“那又如何?”
九公子的脸上,带着种冷酷而自负的神色,贯入内力的透影已然笔直,剑锋一点寒光闪烁。
西门吹雪的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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