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纹戒之清羽/你是我的限量版 作者:吻者
正文 第28节
纹戒之清羽/你是我的限量版 作者:吻者
第28节
他想象着易清此刻睡在房间里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在ktv里面的发泄还是别的什么,龙天羽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在这一刻这么地平静而安心过。
他静静地望了好久,脖子都仰酸了,眼睛都涩了,天都快微亮了,这才开着车子走了。
四天后,派人去调查易清回国的事终于有了消息。龙天羽这才知道,易清早就在今年夏天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回了国,目前除了龙天羽知道的经营着一个书店外,还是市里一个叫“意善慈善机构”的会长。
龙天羽拿着调查得来的资料,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易清出国这么多年,突然回来后却开起了一家书店,还有一个名气不大的慈善机构的会长,这两件事情本身发的性质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何况与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也不搭调。
他开书店还好理解,毕竟易清喜欢看书,但是做一个慈善机构的会长,却让人匪夷所思起来。对于这种非盈利性机构,带头人不仅要有钱有势,还要有名声会交际,能从有钱人手里挖出钱,不然根本维持不了这种机构的运转。易清一向不喜欢这类与钱挂上钩的交际,跟有钱的或者有权的来往也总是保持距离,这慈善会长安在他身上,是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那派去调查的人没龙天羽想地那么深远,只按着他的吩咐把易清这几个月在国内的情况调查清楚后就以为完事了,根本没想过往深里挖掘下隐藏的信息。龙天羽拿着那一摞资料,关键的信息就那么几个,其他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他把那叠资料放到抽屉里,办了一会公,转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那叠纸从抽屉里拿了出来,照着上面的名字,在网上搜索了起来。
很快,他就知道了易清为什么会当上意善慈善机构会长的原因了。原来意善慈善机构的创始人是易清的爷爷,易老在学术方面的造诣极高,有很高的威望,退休以后,易老把自己的精力从学术研究上转移到对于贫困地区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想着能靠着自己的号召,为那些遥远山区上不起学的孩子们尽一份绵薄之力。于是,意善慈善机构就这么诞生了。虽然比不上国内那些有名的大的慈善机构,但就从龙天羽在s市的官网上可查到的记录来看,意善机构自成立以来所资助过的孩子,修建过的希望小学,数目也不简单。
龙天羽又查了下易老过世后单过意善机构的历届会长名单,发现易子峰的名字郝然出现在法定代表人那一栏。既然没有转交给外人来管理,看来易家是准备把易老经营起来的慈善事业一直做下去了。如此说来,易清作为易家的一子,接替哥哥管理意善机构一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他又进了意善机构的官网上去看了看,网页上大部分刊登都是易老生前和资助过的一些孩子们的合影,还有近几年办过的几次大型募捐活动的现场图片,没什么新的内容出现。龙天羽正要关闭网页,就发现主页上跳出了一则动态,吸引住自己目光的不是页面上那一行大写加粗跳动的红色字幕,而是文字下方一张小小的照片。
那是一则为了纪念易老诞辰80周年而举办的一次募捐活动的通知,同时,也是为了庆贺易清作为第三任会长而组织的一次公众见面会。
龙天羽对着屏幕上那张小小的照片出了神,这应该是易清最近才照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一脸严肃的易清对着镜头,脸上有着刚应酬完的些微倦意和不耐,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坚毅。他对着那张照片,手指不自觉地凑到了屏幕上,指尖抚过他的眉、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易清,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的吗?这就是你回来的理由?!
如果,这就是你回来的全部原因,那么,当你亲眼看到它毁在我手里的时候,你又会如何?
龙天羽关掉了网页,给行政部去了个电话:“联系下意善慈善机构那边,以腾业百货的名义报名参加他们下月举办的募捐活动。如果那边问起到场人员,你就报腾业那边王经理的名字。”
易清这阵子为了筹办募捐晚会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本来按照他之前制定的计划,一切都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谁会想到出了龙天羽这样一个意外。身上的伤即使不严重,但痛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走哪都不是个滋味,况且刚被打伤的那一天,脸上的淤青更是吓人,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去社里办事总归有些不妥,他便把自己闷家里面休息了个把星期,直到脸上的伤没那么明显了才回了社里。
他这一休息不打紧,群龙无首,社里大大小小的事项就全都乱了套,原计划本该到点完成的事情非但没做好,还节外生枝了很多事端,这些都要易清回来了一个个处理。
说实话,易清才当这个会长一两个月,刚上任就遇上了社里最重大的活动,对他自己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在法国六年的留学生涯里,他学会了很多新的东西,但对于如何经营一个慈善机构,这可是之前从未接触过的。
从出国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以后还回国发展,之后在法国的那几年,更加坚定了他的这种想法。而这次回来,不得不说真的是自己意料之外。
他从没想到,自己当年被易子峰,被父亲逼着在爷爷奶奶遗像面前发誓出国,而多年后,竟然又被爷爷的一张遗嘱而逼迫地回了国。这六年里,他读大学、考研,眼见着研究生毕业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没成想被易子峰的一封电邮给打破了幻想。
也是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爷爷竟然瞒着自己在做着这么一件伟大的事。他以前只知道爷爷是s大德高望重的学术元老,也是培养出s市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的父亲,却没想到在爷爷生前的最后十多年里,还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慈善家的头衔。易清刚知道这事时,除了对爷爷的敬佩,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易子峰告诉自己这个,只是想着要自己工作后有钱了为社里出一份力,捐助点,哪会想到没过几天,易子峰竟然把爷爷的遗嘱传真了过来。
爷爷走的时候,易清才读初三,那时候自己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着,连爷爷的葬礼都没赶上,至于后事,家里人只当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也没跟他多说。直到今天,易清才亲眼见着了爷爷的遗嘱。
那上面,爷爷清清楚楚地交代,等自己死后,自己所成立的意善慈善机构,将由自己的小孙子,也就是易清全权代理,如在易清未成年时自己就先一步离世,那么就先由易子峰代理,直至易清成年。
后来,爷爷果真在易清还未成年就去世了,按着遗嘱,易子峰接任了爷爷的职责,和机构里其他几个元老一起经营着意善机构。本来,易子峰是打算在易清上大学后就把这事告诉他,好让他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然后在大学后试着慢慢把手里的权利转交到易清手上,让他学着经营。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易清和龙天羽那样的事,易子峰也就把这事无限期地延后了。
再后来,易清出国,音信全无几年,即使早就到了该他接手的时候,易子峰也只能一直拖着。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易家收到了从法国一所大学打来的关于易清的失踪的消息,这才重新和易清取得了联系。清爸清妈考虑到易清在国外,即使现在要他接手也不现实,便还是先让易子峰替着,好歹等到易清完成学业再说。
只是易子峰没料到易清读完大学后又考了研,来了个本硕连读,又去了两年。好不容易盼到他读完了研,心想着这下易清总该打算回国了,没想到那边打来电话,说自己早就有了计划,近几年都没有回国的打算。
这下,不仅易子峰急了,就连清爸清妈都坐不住了。儿子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年,六年了,一次春节都没有回来过,每年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饭桌上永远空着一个位子,让俩老心酸地不行。
易清不肯回来,家里人也不能飞到那边把他给绑回来,迫不得已,才把老爷子的遗嘱搬了出来,要他研究生一毕业就接手意善机构。易清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坚持着一定要把这个机构转给自己,何况即使自己不接管,易子峰照样还是可以代替自己把爷爷的心愿一直实现下去,不一定非自己不可。
导致易清最终改变想法的还是最近的一次回国,易子峰亲自带他去了爷爷生前资助的一所山村小学。他从来不知道在自己生活的这个年代,原来还有这么穷困偏远的地方,那里的孩子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玩,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机会就是从课本上,还有家里那台画质模糊的老旧电视机上。因为贫困,有很多孩子只能勉强上完小学六年级就被迫辍学在家帮着家里干农活,减轻负担。大冬天里,他看着孩子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薄棉衣,冻得鼻涕都出来了,手上的冻疮都流脓了,即使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却也无法磨灭他们那颗求学的炽热的心。
看着他们,易清突然明白了爷爷当初决定做这件事的初衷。这些孩子,真的需要有人来帮他们一把,也许就是自己小小的一个善意,他们的命运却可能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易子峰隔着教室的窗户玻璃,指着讲台上板书的老师,对易清说道:“他是爷爷最早资助的学生之一。大学毕业后,自愿回来,当起了乡里唯一一所学校的小学老师,同时管着好几个班。易清,如果你计划里想做的事能比这项事业更有意义,那我不拦你。如果没有,哥希望你试试。”
这件事,易清想了一个月,然后在毕业后,提着箱子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到慈善晚会举办的那晚,易清脸上的淤青总算消了下去,只是额头上被缝针的那个口子还没好,即使已经拆线了,但那道疤上的皮肤颜色还是明显和周围皮肤的不一样。为了不那么明显,易清特意没再去剪头发,晚会的那天把前面的头发往一侧梳了梳,勉强遮住了那道疤。
此次晚会的规模,无论是从宣传力度上还是受邀嘉宾的分量和数量上,相比历届慈善晚会,都创下了新高。一方面得益于易子峰这几年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很多人为着他的面子也要来捧这个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易老的名气,这次刚好是他诞辰80周年的纪念日,很多他以前资助过的学生现在都毕业参加工作,有些还成为了行业里的精英,得知这次活动后,都特意请了假,从祖国各地赶过来参加,再加上易老在学术界的名气,一些他教过的学生或者共事过的同事也都到场了。可谓是整个s市权位高的,财势雄厚的,学术造诣深厚的这些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聚集在了今晚这个会场,吸引了一大批记者争相报道,把晚会举办所在的酒店挤地水泄不通。
易清做为意善慈善机构会长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晚会开始后,被主持人介绍完后刚站到台上,底下大大小小的摄像头全都聚集了过来,闪光灯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易清之前也被清爸和哥哥带着参加过不少高级宴会,被家长带着结识了不少的权贵,像今晚到场的很多人,就都是相互认识的,按理说底下的人看到他上台后不会有太大的惊讶。只是等到他出来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人群里还是传来了不少议论纷纷的声音,大抵都觉得把s市如此一个有名望的慈善机构交由这么一位年轻的人管理,有失偏颇。
龙天羽来得比较晚,特意等到因为进不了会场而堵在酒店门口的记者们都散的差不多了,才带着姚瑶进入了会场。
一进去,就看见易清站在台上拿着话筒说着什么,底下的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会场里一片安静。龙天羽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中间,为了不引起大的骚动,他见靠近门口还有几个空位,便就近和姚瑶坐了过去。他朝台上的人看了过去,易清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较之六年前,他褪去了青春期里的青涩和内敛,一身笔挺利落的黑色西装将他精致的五官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衬托地更加深刻而立体,冷冽的眼神随便往哪里一扫,保证被注视着的人就会被震地一动都不敢动。易清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自动噤声的魔力,开场时还闹哄哄的会场变成现在针落可闻的场景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易清讲完话后就下到会场,融入到最前面的一群人里面去了,从龙天羽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背影。
姚瑶根本没想到会在龙天羽今晚带自己过来的晚会上看到易清,从他上台那一刻起,眼睛就瞪得大大的盯着易清看,像是见了鬼一样。她从没想到,隔了这么些年,易清竟然又重新出现在了s市。接着,她马上又看向了旁边坐着的龙天羽,看他神色自若,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一下子,她就猜到了,龙天羽早就在这之前遇到过易清了。
她有点懊恼起来,自己每天跟在龙天羽身边,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会不知情?他俩到底什么时候遇上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龙天羽怎么之前从没和自己说起这事?今晚是特意为了易清才来的吗?
姚瑶在自己位置上坐立不安,一想到自己当年向龙妈告密的事,此刻看着事件的两位受害者一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立刻心虚地不行。虽然她也曾无数次地在心里安慰自己,造成龙天羽和易清分手最重要的原因并不见得就是自己那几张照片惹出的事,但要说他俩的事完全和自己没干系,她也不敢理直气壮地这么认为。
龙天羽没像姚瑶那么惊慌,晚会进行到晚宴的时候,他才带着姚瑶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刚要坐下来,后背就被人拍了下,一转头,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杨一和张亮。
“我靠,羽哥,你怎么来了?”杨一从座位后拉住龙天羽的衣袖不松手。
龙天羽看了下他们那一桌,人还来得蛮齐的,全都是熟人,杨一、韩星、张亮、李景灏,就连邱果果都来了,剩下的几个也都是自己高中的哥们。
张亮已经把他那桌的两个椅子搬了过来插到自己这边桌上,他和杨一一人一边就按着龙天羽坐下了。一时桌上的人都没有说话,全都看着龙天羽。
龙天羽朝桌上的每人都扫了一眼,然后用食指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平心静气地说道:“你们谁来说一下,今天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个巧合吧?”
杨一在桌子底下用手捅了捅坐旁边的张亮,示意他先开口。张亮一看到龙天羽也出现在这里,后背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杨一一连捅了他好几下才翻了个白眼作为回应。龙天羽那话确实说对了,他们今晚一起来这里参加这么个慈善募捐活动确实不是巧合,而是早就计划好了的。那天相遇之后,龙天羽会派人去调查易清回来的目的,张亮和杨一那边自然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龙天羽后来知道的事情,他俩也了解到了个□□分。
今晚的慈善晚会,他们就是知道这是易清名下的慈善机构举办的,所以才叫了几个以前很好的兄弟一起过来了。这次来,他们可不是来老老实实积德行善做慈善家的,今晚,他们是专门来给易清难看的。
只是没想到,龙天羽竟然也来了。
张亮不敢第一个开口,其他兄弟也都僵在那里不说话,一时间,桌子上只有龙天羽的指节敲打在桌子上的“咚咚”声,气氛紧张地不行。
韩星想着自己是个女的,龙天羽就是再怎么动气也不好往自己身上撒,便当起了趟雷的角色,笑着对龙天羽说道:“天羽,你别多想。今晚大家来这里,都是因为我。那天杨一回来跟我说遇到易清了,我死也不相信,非要亲眼看见才行。这不,刚好有这么一个晚会,杨一就带我过来了。后来一想,其他人估计也很久没看到易清了,便把之前玩的好的一起都叫过来了。真没什么事。”
龙天羽听完后,冷笑了一声,朝杨一问道:“杨子,是韩星说的这样吗?”
“嗯嗯嗯,是是是,羽哥,就是这样的。”杨一忙不迭地回答。
桌上的人都在暗暗捏一把汗,以为总算糊弄过去了,刚想长吁一口气,没想到龙天羽又说道:“那好,人也看到了,还不走?”说完,犀利的目光朝在座的每一个扫了一遍,被盯视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
“天羽,亮子他们怎么想的,你不会不知道。你就给句痛快话,到底行不行?行,大家继续留在这。不行,我马上把亮子拖走,其他人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样?”李景灏把手搭在张亮的肩膀上,手掌在他的脖颈处慢慢地按着,给旁边这位早就被吓得有点呆滞的人打气。
龙天羽朝张亮看了一眼,他和杨一背着自己搞这些小动作,自己不动怒不可能,但他俩这样做又是为了谁,自己不会不清楚。他们不就是想替自己出口气吗,不就是,怕自己知道了添堵,才这么瞒着自己吗?
对着这样一帮兄弟,龙天羽发不起火来:“我和易清的事,你们以后都不要插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怎么做怎么处理,我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羽哥……”张亮一听这话就急了。按着羽哥以前的性子,他自己根本做不到亲手对易清做些什么出格的事,龙天羽又不准他们插手,这不就等于间接地放过易清了吗?这怎么能行?
“没什么可是。”龙天羽截断张亮的话,“今天我把话撂这了,谁要是再背着我搞这种小动作,别怪我到时翻脸不给面子。”
桌子上的人都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都默默地低头吃菜。别看这些人出了校门,一个个西装革履地不是在自己家的公司做着少管家的角色就是自立门户做起了老板,平时走哪都被人低头哈腰地奉承着,但对着龙天羽,却都还一如以前的有着几分敬畏,不敢造次。
一桌子人别别扭扭地吃着,此时台上早已经过了好几个表演,中间还穿插了一两件拍卖品,龙天羽也没在意,只阴沉着脸坐在那里。
易清被易子峰带着在前排的那几桌走了一圈,算是把这几年已经生疏了的上层圈子里的名流又认识了一遍。以后社里办事,少不了会和政府部门打交道,有易子峰的提点,易清以后也好疏通关系,办事更容易。
应付完这些后,易子峰又交代了副会长陪着易清去认识下商业圈里的一些大头。那副会长从龙天羽一进会场就注意到了,第一个赶紧拉着易清要去结识下。
易清被副会长领着走过了好几排,直到站在龙天羽那桌,看着满桌子熟悉的面孔时,才反应过来一路上副会长给自己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物是谁。
桌上的人谁都没料到易清会这么直接地走了过来,一时都坐在那里没出声。龙天羽本来在低着头玩手机,没发现此时桌上的一片异常,易清和副会长就站在他的旁边,他也没发觉。直到那没半点眼力劲的副会长在旁边小声陪着笑,对龙天羽说道:“龙总,您好,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下,这是我们……”
龙天羽一抬头,就看见了易清那张俯视过来的脸。
有什么,在自己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炸掉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易清看着龙天羽,笑了,他止住副会长的话头,又朝桌上的其他人看了过去:“这些都是我以前的同学,我都认识的。”
“嚯,是这样啊,这么巧?”副会长在旁边夸张地惊叹着,看着桌上明显已经不对劲的气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站到了易清的身后。
“同学。”龙天羽看着易清脸上的笑,在心里将那句“同学”反复咀嚼了一阵,同学,呵呵,原来我们是同学。
“龙总,感谢您今晚莅临,我仅代表意善慈善机构向您对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致以谢意。今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谅解。”易清手里端着的是一杯饮料,他朝龙天羽面前倾了倾,然后一口把杯里的饮料全饮了,算是以饮料代酒,敬了龙天羽一杯。
他刚喝完,身后的副会长赶紧上前,往他杯里又倒上饮料。易清转过身,又对着桌子上其他的人,挨个仔细看了眼,脸上带着更浓的笑意:“都是老同学了,好久不见,感谢大家还来捧这个场。易清先敬大家一杯。”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桌上的人都没有回应,所有人都一同看向龙天羽。
那副会长在旁边被桌子上这种诡异的氛围弄得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脱身,见在场的人都僵在那里,赶紧打着哈哈出来圆场,朝易清说道:“那各位先吃着喝着,待会还有更精彩的演出,稍后要拍卖的几件收藏品也是很不错的,各位喜欢的话也可以竞拍下。我先带着我们会长再去别的桌上打个招呼。”说完就轻轻地扯了下易清的衣袖,示意他快走。
易清再看了龙天羽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心中默然,到底是,连萍水相逢的关系都配不上了。
他转身,都走出两三步了,才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副会长,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抽出手帕,握在了手心里,里面一片汗渍。谁都没注意到他刚才站在那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到底有多僵,拿着杯子的手到底有多抖。这样突如其来的见面,再多来几次,他真的会招架不住的。
“清会长,您也太没诚意了吧?”龙天羽头都没回,冷冷地在身后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不大,但该听到的人都听见了。
易清顿住脚步,转头朝龙天羽看了过去。
“说是过来敬酒,就拿一杯饮料来打发人,这是看不起我们还是?”龙天羽拿过桌子中央的茅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推到一边,口气仍然是冷冷的:“要喝,就喝这个。”
“龙总,您误会了。我们会长早就戒酒了,是一滴酒也沾不得的,要不,我代我们会长把这杯喝了,还请您别介意。”早在晚会之前,易子峰就一再叮嘱副会长,不得让易清沾一点酒,如果实在推不掉的,就换他来顶替。眼前见着这情形,那副会长赶紧上前,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酒杯,想替易清挡掉。
“你是哪根葱,这酒是你想代就能代的?”杨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挡在了副会长的面前,根本没给他靠近桌前的机会。
他越过副会长的肩头,朝站在后面的易清喊了一声:“清会长,请吧。”
易清看着桌上那杯满满的透明的液体,所有关于它的不好的记忆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已经有多久没碰这种东西了?有四年了吗?最后一次的宿醉还历历在目,那是他回国偷偷看完龙天羽后,连夜坐飞机回法国。他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在断了暖气的房间里辗转难眠。后来他去了酒吧,借着嘈杂的电子音乐和陌生人群的掩护,喝了一杯又一杯。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垃圾遍地污水四流的小巷子里,身上值钱的东西全被搜刮一空。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和污秽回到了家里,从那天起,他就决定戒酒了,不然,自己就要被酒精毁了。
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那杯酒,倒地那么满,无可避免地,有些许从杯口溢了出来,沿着杯壁流到了易清的手上,又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桌子上,溅湿了龙天羽放在上面的手背。
“龙总,我喝就是。”辛辣烧喉的液体一路蔓延,他差点没忍住呛出眼泪来。
喝完一杯,易清把酒杯放回到桌上,朝龙天羽问道:“龙总,满意了吗?”
一直低着头的龙天羽抬起头来,看向了易清,眼里全是戏谑:“这不是能喝吗?副会长刚才那是来的哪一套?既然这么能喝,不如我再请清会长喝几杯?”他拿过酒瓶,又把杯子给满上了,拿起来递到易清面前:“既然是老同学,这个面子总要给吧?”
“哎呀,使不得啊使不得,龙总,我们会长真的不能喝酒啊。”那副会长生怕被易子峰知道自己办事不力,没保护好易清,在旁边急地直跳脚,无奈一直被杨一挡着,什么都做不了。
易清看着龙天羽递过来的那杯酒,刚喝下去的那一杯还在喉头烧灼,他接了过来,没再看龙天羽,一口气全干了。
有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然后是第三杯。
易清喝完三杯后,按住了龙天羽还要去拿酒瓶的手:“够了,再喝就没意思了。”
三杯,已是他纵容龙天羽故意发难的底线。他知道他心里对自己憋着气,刚才那几杯酒,即使破了自己苦心坚持四年的戒,但他也顺着他喝了,为的就是让他心里舒坦点。只是再往上喝,他也纵容不起了,那喝下去的烈酒已经开始在多年滴酒未沾的肠胃里翻腾了。
龙天羽感受着易清的掌心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黏湿温热,有细小的硬硬的疙瘩触感,那是易清受伤后未脱落的痂。那一刻,心头一颤,想反手覆上去,想把他的手掌摊开,细细地心疼地抚摸他手上的伤疤。
那念头只在自己的脑海里闪过一秒,接着,他甩开了易清按在自己上面的手,仍旧把杯里倒满了,冷笑着:“清会长要觉得这么喝没意思的话,那咱们换个喝法。一杯酒十万,第二杯二十万,第三杯三十万……怎样?这一杯,能换多少个山区孩子的学费了,清会长,你考虑考虑。”
一杯酒,十万。十万块,在以前的自己眼里,那就是一只手表、一个包、一双鞋而已。但是现在,十万块,可以是一个简陋的乡村小学半年的伙食费,可以是一个孩子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开销。小小的十万块,可以圆一个小孩子走出大山看世界的梦想。
这杯酒,已经不是他和龙天羽之间的恩怨情仇了,这杯酒承载的,是一个个看似渺小而卑微,却让人一想到就会心酸的梦想了。
“五十万。”易清端起桌上的那杯酒,看着龙天羽,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五十万一杯。”
“好。”
易清得了那声“好”,转身对身后的副会长吩咐道:“李会长,帮我数着杯数。”
“会长,不可以啊,你……”
没等副会长说完,易清就端着酒杯,一仰脖,没出几秒,杯子重新放在了桌上,里面滴酒不剩。
龙天羽面无表情地又给倒满了……
一杯、两杯、三杯、四杯、五杯……
桌上所有人都没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有杯子落在桌子上的清脆声。易清的脸越来越白,喝酒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朝桌子旁靠了靠,手撑着桌沿,才支持住了自己开始打晃的双腿。当龙天羽又把一杯倒满时,他已经有点看不清那杯子的具体位置了,眼里全是重影。
一杯,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大不了去洗胃,去医院躺一晚,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易清,你可以的,他妈的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拿起杯子一口干了,要吐要疯要死也是待会的事,这五十万,你不能不拿。
他的手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朝着桌上那模糊的一点探了过去。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翻涌,他努力遏制住内心里那股想吐的冲动,身子轻微地踉跄了下,终于碰到了桌上的那杯酒。
龙天羽坐在那里,看着他握着酒杯的手轻轻地颤抖,余光里,他瞥见了易清靠在桌旁的快要站不住的双腿,他的心揪成了一团。该死,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犟,五十万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还是,这是在跟我较劲吗?
够了,够了……易清,真的够了。龙天羽伸出左手,想去阻挡易清探过来的手。
他的手还没从桌子底下伸出来,就听见自己的身后一阵响动,接着,他听见了易子峰的声音:“易清,不要喝了。”
龙天羽把手缩了回去,揣回到了裤兜里,手指隔着裤兜,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易子峰夺过易清手里的酒杯,丢到了桌子上,扶着站立不稳的易清:“我扶你去休息。”
不知为什么,先前一直还硬撑着的身子,此刻见到了易子峰,再也拿不出半点力气来。易清几乎要靠易子峰架着自己胳膊才能走路。即使都醉成这样了,他也没忘临走时提醒副会长:“李会长,稍后记得向龙总兑现刚才的承诺。别忘了给人开□□。”
十五杯,他给自己数了的,一共喝了十五杯,七百五十万元,可以新建几栋教学楼,几栋宿舍了,还可以,修个食堂了……易清坐在卫生间的隔间里,一边对着马桶狂吐,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被易子峰扶着,才走出会场还没进到休息室,就已经开始忍不住要吐出来了。易子峰赶紧把他扶到了最近的一个卫生间里,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听见易清在里面吐地稀里哗啦。
“不是早就戒酒了吗?喝成这样,是不要命了?”隔着门板,易子峰在外面问着,脸色阴沉地可怕。
要不是后来副会长怕出事跑过来找自己,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易清在里面扶着马桶吐了好一阵,脸上全是汗,他好不容易忍住吐的欲望,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靠在门板上,笑了笑:“一杯五十万,值了。”
“值个屁。那么高度数的酒,是你那样的喝法吗?龙天羽他们这是故意整你,我说了……”易子峰一到那里,看见龙天羽坐在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哥,我在干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易清还想说,胃里又是一片翻江倒海,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哇啦哇啦”地吐了起来。
易子峰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呕吐声,又急又气,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得用手在门上捶了好几下。
“哥,你帮我叫人去买些解酒药来。我再吐会,舒服一点了我自个回休息室去。外面不是还有客人吗,你帮着接待下,我不要紧的。”易清在里面喘着粗气,说完这一段话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嘴里一片苦涩,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易子峰在外面站了一阵,再三确认易清一个人没事后才急匆匆地离开,叫人去药店买解酒药去了。晚会还没结束,会场里还有那么多的客人,几个主事的都不在场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即使担心易清,也不得已要出去应酬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易清一走,龙天羽那桌的人都松了口气,场面僵成那样,谁都不敢站出来说句话。就连韩星看见易清脸上显露的痛苦神色后于心不忍想劝说几句,都被杨一暗暗拉住了。每一个人都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龙天羽和易清两个人一个忍不住就打起来。
张亮也终于明白,龙天羽对易清,早就不是之前的态度了。
一桌人闷闷不乐地吃着菜,大家都在心里祈祷着时间快点过,早点离开这个让人煎熬的地方。龙天羽盯着餐盘间那只歪倒的酒杯,那是易子峰从易清手上夺下来丢在桌上的。里面的酒早就撒没了,在会场灯光的映射下,杯壁反射的光线照着自己眼睛发疼。
他看见易子峰从会场的一侧走了出来,朝不远处的一个服务生招了招手,两人低头说了几句,然后就见那个服务生小跑着出了会场。
像知道龙天羽在看自己似的,向服务员交代完事情后,易子峰阴鹜地朝龙天羽这边看了过来,毫不掩饰眼中的怒火。
龙天羽也没躲,而是回了易子峰一个挑衅的目光。
两个人的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
两个人目光短暂地交接了一阵,就又各自别开了脸。易子峰和副会长一起,又带着社里其他几个能主事的人去其他桌去了。
龙天羽朝易子峰刚出来的那个地方看了一阵,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一桌子目瞪口呆的人说到:“我去下洗手间。”然后转身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亮哥,你们什么时候遇到易清的?我怎么现在才知道?”直等到龙天羽已经走得不能听见这边的说话声,坐在李景灏旁边的邱果果才小声地问了一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就前一阵子吧。是羽哥偶然碰见的,活该那孙子倒霉,欠下的债,迟早要还回来。”张亮拿过桌上还未开封的一瓶酒起开了,把自己和左右两边座位上的酒杯都满上了,然后递给旁边人,叫人依次传过去。“羽哥也走了,大家放松放松,今天也算没白来,看了一场好戏,出了一口恶气。”说完,畅快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意思着喝了几杯,相互闲聊几句,缓和下桌上的气氛。姚瑶坐在那里心神不宁,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有点后怕。龙天羽都能对易清下这样的狠手,要是自己之前做的事被抖了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一想起这些,她就越发坐立不安起来,赶紧朝一边的邱果果递了个眼色,然后起身离席了。
邱果果等了一会儿,见其他在座的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离开座位,朝姚瑶出去的那个地方跟了过去。姚瑶站在阳台上,靠着栏杆,见邱果果过来了,朝他笑了笑:“果果,这次又到哪个秀场走秀啊?”
邱果果没理她的问话,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地动了动,也不正眼看姚瑶的脸,只低着头,淡淡地问道:“你叫我出来有事吗?”
姚瑶踌躇了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和邱果果的关系,早就不是大学时候能比的了,如今他还能跟自己说话,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她还在想着怎么对邱果果开这个口,就听见站在对面的邱果果冷冷地说道:“放心,那件事,我不会跟羽哥说的。”
邱果果说完,转身就要走。姚瑶在他身后冷哼了一声:“果果,你凭什么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难道你觉得自己比我高尚很多吗?”
邱果果回过头,看向姚瑶精致的面庞,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要忘了,那件事,你也是共犯。咱俩没什么区别。”姚瑶把手中的香槟一口喝光了,轻蔑的笑了一声。
“至少我不会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像你。”邱果果没再理姚瑶,离开了阳台。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有点扭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不是傻子,从姚瑶毕业后处心积虑地留在龙天羽公司工作开始,他就知道了姚瑶当初对自己撒了多可笑的一个谎,而自己当时还天真地相信了。
她根本就不喜欢易清,她喜欢的是龙天羽,和自己一样,是龙天羽。自己只不过是姚瑶接近龙天羽的跳板而已,而照片事件,更加是自己间接促成了此事。他到现在还不敢想,姚瑶的那几张照片到底造成了多大危害。今晚,当他再一次看见易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和龙天羽针锋相对的时候,他就在脑子里一个劲地回想,如果当初,自己制止了姚瑶的话,事情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邱果果不敢多想,即使不是为着姚瑶,他也要替自己保守着这个秘密。尽管他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拥有龙天羽,但是,他还想一如既往地以小弟的形势跟在他身边。就是,以这样卑微的姿势看着他,陪着他,邱果果都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他害怕,害怕自已一旦对龙天羽坦白就会彻底地失去他,即使他还从未得到过他。
说不得,不敢说,不能说。
龙天羽进到易子峰刚刚出来的地方,那是一条长廊,两边都是房间,他也不清楚易清会不会在这一层,如果在这一层的话,又会是在哪个房间。
他站在出口处,朝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望了过去,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龙天羽,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在找什么?
怎么,难道你心疼了吗?就因为他喝了几杯酒,你就坐不住了?你难道忘记自己是怎么受的伤了吗?你忘记了,是谁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无情地离开了吗?你忘记了,是谁朝你心口插的刀吗?那样的痛,你还想,再体会一次吗?
他站在那里,所有过往不好的回忆全都涌上心头,折磨地他头昏脑涨。他靠在墙壁上平静了下,看见转角处有个洗手间,就想进去洗把脸再回去。他不想被张亮他们看出自己有什么异常,他要他们相信,自己和易清之间,除了恨,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推门进去,厚重的金属门在关上的一刻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
“是送药的吗?”易清站在洗手台前,正弯着腰从洗手台上接水洗脸,听见了开门声,还以为是易子峰派人送解酒药来了,想也不想地问了一句。
下一秒,龙天羽就看见易清从洗手间的洗手台那里转过半个身子,苍白的面容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白的瘆人。
还没来及关掉的水龙头依然在“哗啦啦”地放着水,在寂静的洗手间里发出连绵不绝的回响。
六年来的第一次,除了自己和他,没有别人在旁边,共处一室。没想到,却是在洗手间里。
两个人呆立了一阵,还是龙天羽慢慢地走了过去,侧身擦过易清的身子,关掉了他身后的水龙头。
随之而来的,是死一片的寂静。
有不明情况的人推门进来想解决下内急,后脚跟还没落地就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又悻悻地悄悄退了出去。
两个人沉默良久后,龙天羽先开了口:“易清,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易清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没什么要说的。”没什么要说的,因为那些真正想说的话,永远只能烂在肚子里,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自问自答。
龙天羽,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嗯,我过得挺不错的。
龙天羽,你还恨我吗?
恨吧,怎么可能不恨。
龙天羽,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
…………
龙天羽听着那句话,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没什么可说的。易清,你他妈背着我跟陆鸣搞在一起,然后又杳无音讯六年连一个理由都没给,你竟然跟我说没什么可说的?
人,到底要凉薄冷漠到何种程度,才能心安理得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可说的,是吗?”龙天羽欺身过去,揪着易清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撞到了洗手台旁边的墙壁上,一手扼制住他的脖子,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质问:“说,那天晚上,怎么回事?”
易清额前的头发湿哒哒的,被手胡乱往后梳抓了几把,凌乱地竖立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额侧那条淡淡的疤痕。他的脸上还有着刚才洗脸时没擦干的水珠,停滞在苍白的面庞上,闪烁着晶莹的光。他看着龙天羽那双愤怒的眼睛,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是这么地对视着自己,像一把枪,在自己的心门开了一枪,带出了浓稠的血。那样的仇恨和愤怒,隔了这么些年,有增无减。
他的呼吸有些不畅起来,喉咙被紧紧地掐着,让他又有了呕吐的冲动。他拼命地压抑着那股冲动,不想在龙天羽面前狼狈地一塌糊涂。
“那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有什么可说的?”易清抓住龙天羽的手臂,想把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扯开。
“易清,你别逼我。”龙天羽看着在自己的扼制下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易清,看他扭曲的面容,自己的心也像被掐着一样的扭曲成一团。他还爱他,从他再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他还心疼他,从他手感受到他掌心的疤痕起,他就知道。易清,只要你跟我说那些都是逢场作戏都是身不由己,只要你说,我就愿意相信,我就愿意把过去六年的一切全都忘记,再不追究,我们重新开始。
“事实……就……是……那样,你……要……我怎么……说?”他想咳嗽,可是被掐着根本咳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快要缺氧而晕厥过去了。
龙天羽逼视着易清,看他原本苍白的面孔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却仍然无法除却他心头的愤怒。易清,我给过你机会了。六年了,你回来,只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一个就可以,就算是骗我,我也会装傻相信原谅你的。
你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你果真,从未为当初的事情后悔过吗?
他松开了掐着脖子的手,脸上带着死灰般的落寞和绝望:“易清,既然你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事实就是事实,背叛就是背叛,恨就是恨。
他不想再看到对面那张让自己爱恨交加的脸,那张脸,在自己六年来的梦境里辗转,不过是一遍遍地折磨、消耗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情感而已。龙天羽背过身去,沉默着走出了洗手间。易清,从今以后,我曾为你受过的痛,我要你一点点地也承受一次。
☆、第一百八十六章
龙天羽从洗手间出来后进了会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叫上姚瑶一起提前离开了。桌上其余的人见他走了,也不敢多逗留,陆陆续续地也散了。
易清等龙天羽离开后,又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他已经不想再吐了,肚子里早就没东西可以吐了,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头的憋闷。
不该回来的,易清,你本来就不该回来的。就算是为了他好,自己也不该再回来,再打扰他的生活。老死不再相见,才是你和他最好的结果。
他拧开水龙头,闭上眼睛,将脸伸到了水龙头下面,任凭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脸颊。天羽,他在心里小声地喊了一句,龙天羽……
龙天羽当晚才回去没多久,就被龙妈一个电话叫回了家里。一见面,劈头就挨了龙妈一顿骂:“这阵子还没闹够吗?你是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才罢休?”
龙妈虽然已经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了,但对于龙天羽的行踪一直是注意地紧的,尤其是知道易清回来后,更加是加大了对龙天羽的监视。这阵子,龙天羽出现在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多,还缺席了好几次公司活动,龙妈早就对他不满了。今天晚上又收到消息,说龙天羽公然在如此盛大的慈善晚会上刁难主办方的会长,当她知道那人是易清时,更加生气了起来。
为什么只要跟易清联系在一起,龙天羽就不会好好的,安生的生活?好不容易好起来的他,又要被易清重新毁掉吗?
“天羽,我知道易清回来了,你到底想怎样?”龙妈问龙天羽。
龙天羽惊讶地看了下龙妈,易清在他俩之间一直是个避讳的问题,这几年里,除了自己住院那段期间逼着母亲去找易清,以后就没再谈过他和易清之间的事,龙天羽知道母亲膈应这种关系。今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肯定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了。
“妈,你放心,我没想怎么样。这事我有分寸。”
“分寸?”龙妈一听就怒了,把床头柜上的一叠照片一把扔在了龙天羽身上:“砸人书店,ktv把人打进医院,酒吧包场玩通宵……这就是你说的分寸?你自个好好看看,这些照片里,哪一张像个人样?”
龙天羽从地上捡起一张照片,扫了一眼,照片里的自己正醉醺醺地坐在沙发上,身边围绕着一大堆不认识的美女。他把那张照片丢回地上,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就是玩玩而已,我以后少去就行了。妈,你别发火,晚上的药吃了吗?”说完就要叫保姆进来伺候龙妈吃药。
“你少转移话题。”龙妈看着龙天羽:“天羽,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妈从不担心你在外面会吃亏,到现在,你长这么大了,妈还是这么认为的。就算妈真的有一天走了,妈也相信你肯定会好好把咱家的公司经营下去的……”
“妈,你说的什么话。”一听到龙妈谈到死,龙天羽赶紧打断了龙妈的话,“什么走不走的,不要老挂在嘴边,不吉利。”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还不清楚吗?”龙妈无可奈何地笑了下,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天羽,你知道吗,妈最担心你会吃亏的地方,就是易清。”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英气的儿子,看着这个早已长成可以被自己依靠的儿子,眼里闪着微光:“你已经在他身上吃了无数次亏了,这次,能别再犯傻了,好吗?”
龙天羽不敢抬头看母亲,只低着头死盯着地上散落的照片:“妈,我会注意分寸的。”
龙妈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她才不会信,“下周你去a市出差吧,那里有个新项目,我要你亲自带人过去考核,参与竞标。”
“什么项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是我们和一鸣国际合作的第一个项目,这事也就几天前定下来的,要不要做,还要实地考察了才能做决定。地产行业咱家以前没做过,这一次算是试水,你带人先去那边把情况摸清了,回来再向我报告要不要投标。”
“一鸣国际?就是姚应熊那个老狐狸的公司?妈,你什么时候和他有来往了?那人在圈子里的名声是出了名的臭,不知道坑了多少和他一起做生意的人。再说了……”龙天羽一听到一鸣国际,马上就有种不好的预兆。姚应熊在业内的臭名声本身就让他有点瞧不起和这种人合作,再加之他作为促使姚瑶当上自己秘书的暗中推手,这一点,就够龙天羽对他没有好感了。
“行了,就这么定了。明天上班后你去找张经理,他会和你详谈细节,然后准备下出差要带的东西。我估计要是顺利的话,一个月也够了。”
“一个月?这,妈,你这生着病,我不放心去这么久,我安排公司别的人去。”事情来得突然,龙天羽一点准备都没有,隐隐觉得母亲这么做是想故意把自己调离s市,不知道背后打的什么主意,下意识就想推脱掉。
“别废话了,我要你去你就去。”龙妈朝他摆摆手:“我累了,你今晚就在家睡吧,床已经让张婶铺好了。”姚应熊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能不清楚吗。自己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个借口把龙天羽暂时调出s市,和易清保持点距离而已,一连惹出这么多事,她怕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不去。”龙天羽站在那里没动。一个月,足够易清再一次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地无影无踪,他不会让他再有这个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都没受一点苦,他怎么能让他就溜走?!
龙妈瞪着龙天羽,长期服用抗癌药物的副作用使她情绪多变,发起火来收都收不住:“你是嫌妈病地还不轻,所以才要和妈对着干,想气死我是不是?”她一边情绪激动地说着,一边就要从床上下来打龙天羽。
龙天羽看见了,慌忙跑上去把她按住了,连声安抚:“妈,你别生气,医生不是说要保持心情愉悦,病才好得快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最后连哄带骗再加上再三保证,龙妈才安心睡过去了。龙天羽给她盖好被子,又把地上的那些照片全都捡了起来,这才轻轻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他上楼进到自己房间,找了个打火机,把那些照片都放纸篓里烧了,然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闻着房间里还未散掉的烟味,失眠。
龙天羽这边失眠睡不着,易清却是想睡而不能。吃完解酒药后到休息室躺了一会儿后,他就又换了套临时带过来的衣服出去招待去了,今晚本就是他的主场,消失太长时间难免不合时宜。晚会一直到夜里十点半才收尾,后半场以后,他几乎都是在强撑着了,等到晚会一结束,交代了副会长几句后,就叫人开车送自己去医院去了。他胃痛地厉害,连走路都走不了,一上车就倒在后座上,疼地满脸的汗。
易清的胃本来就已经不好了,这阵子一直忙着筹备晚会的事,饮食方面更加是有一顿没一顿地敷衍了事,累积下来后,早在几天前,他就发现自己养了好久的胃病又犯了。今天喝的那些酒全是空腹喝下去的,后面吐完后又连着陪人喝了好多的饮料,算是彻底把自己的肠胃糟蹋了一回了。
司机开车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帮着挂了急诊,又陪着他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候诊。“会长,今晚上的事我挺佩服你的,敢拼,舍得拼,是条汉子。”那司机是社里面公车的司机,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会别扭地坐在易清旁边,说完那些话后,还觉得挺不好意思似的,一个劲地搓着手。
易清痛地直不起腰,佝偻着背,手一直按着肚子,他也没心思听那司机在说着什么,一听到叫号,马上要司机扶着自己进去了。那医生一检查,急性肠胃炎,今晚得留院输液观察。
易清痛得厉害,叫医生给自己开了止痛的药服用了,缓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痛得没那么厉害了。他被护士带着去了病房,临走时让送自己过来的司机开车先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去打点滴。
天气开始冷了起来,季节交替,正是流感多发时期,虽然已经这么晚了,点滴室里面还是有不少的人。易清找了个最边上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打开了一点点窗户,由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打在自己满是虚汗的脸上。
“我帮您调慢点输,这样可能会久点,但会舒服些,可以吧?”那护士见易清长得出众,一身穿着也是不凡,心里不免很有好感,对着他也及其有耐心。
“谢谢。”易清用手撑着下巴,除了肚子不舒服外就是累、困,好想有个床躺着。
那护士给他弄好后,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没人陪,又好心地问了句:“您这输液该到后半夜才会结束了,今晚怕是不会有空床了,有家人过来了吗?”
“没有,我一个人能行。谢谢。”易清朝那护士笑了笑,然后歪着头,靠在旁边的墙壁上,闭着眼睛休息。
冷风打在自己的脸上,把疼出来的一脑门的汗全都吹干了。他的西装外套落在了车里,现在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衬衫,侧身贴着冰凉的墙壁,一下子,整个身子就都冷下来了。
他一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直等到吊到最后一瓶输液了,才被护士叫醒了。一醒来,才发现自己全身冰凉,输液的那只手更是冻得伸都伸不直。
“小伙子,生病了还穿这么少,打多少吊瓶也不管用的。你要不嫌弃,我把我孙儿的一件外套借你披下,可不可以?”易清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老太太,再过去是个高中模样的男生,斯斯文文的样子,大概是他生病了,家人过来陪着了。
易清看了眼才换上的吊瓶,照着之前的速度,怕是还要个把小时。输完液还要在医院留着观察,今晚肯定是没空床位了,自己怕是要在这里坐一晚上的。后半夜越来越凉起来,自己这么硬扛着,恐怕到了早上,胃炎还没好就又患上感冒了。他朝老太太笑了下:“谢您了,我借着披一晚上,到时干洗了还您。”
老太太摆了摆手,从座位上拿起一个塑料袋子,找出一件衣服来,递给了易清:“不用这么客气,不就借着披一晚么,没事的。”说完,又心疼般地去握了下易清冰凉的手,不住地感叹,“你们年轻人啊,总是不把身体当回事,看这手凉的啊。等以后老了,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后悔喽。生病了怎么一个人过来,好歹也要叫个人陪着啊。”
易清的手被老太太握着,掌心一片火热。这种温暖,透过指尖,传达到心脏,暖到了心田。他想念这样的温暖,想念很久以前,自己的手也曾这样被人心疼地握在手心,暖到心里。
他把手从老太太手里抽了出来,将衣服披在了身上,转过脸去,不让别人看到他眼里的脆弱。隔窗看着街道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心中一片怅然。
如果可以,谁不想这时候有个人能陪在自己身旁,谁不想,有个给自己披衣暖手的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天后,龙天羽带着一拨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s市。
易清在家休息了两三天后就也上班去了,下半年往往是社里最忙的时候,任何项目和工程都要他亲自过目和批准,社里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他。
他刚担任会长的时候不被社里的人认可,明里暗里受到不少的阻碍。但是经过近半年的相处下来,易清的能力有目共睹,尤其是刚结束的慈善晚会所取得的成功,易清功不可没。
渐渐的,大家都开始一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易清商量商量,出问题了,第一个想到能救急的人,也是易清。他成了社里名副其实的会长,大家的主心骨。
龙天羽在a市参与的项目,紧赶慢赶,总算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周完成,但即使是这样,在他回到公司后,还是很气急败坏地收到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消息,易清早就在前几天出差去了。
易清出差,倒不是故意为着躲龙天羽,只是凑巧而已。年底将近,社里买了很多新衣服、书包、鞋子、文具什么的,准备分发给几个山区的学校。易清除了要跟社里的志愿者们一同去给小朋友们送过年礼物,还要去几个偏远的山区查看那里的教学环境,回来再决定明年的资助计划。
山区条件艰苦,路途遥远又颠簸,清妈担心着易清的胃病,出发前两天还在撺掇着易子峰阻拦易清亲自下乡的决定。易清没听,拉着个行李箱,就和志愿者们坐进了大巴里,出发去了穷山恶水之地。
只是不知道,他这一去,家里就发生了变故。
易清接到清妈电话的时候,他正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一群志愿者们围着个小火炉就着咸菜喝热白粥。山里信号不好,屋里又吵吵闹闹的,根本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他只好把碗放下了,跑到外面空旷的平地上,在萧瑟的冷风中对着电话那头喊:“妈,你说什么,什么出事了?”
“易清,你快回来,你哥出事了。”清妈在那边情绪很激动,说话也不连贯:“半夜的时候,突然被人带走了。你爸去打听是什么事,那边什么都没说……我……”还没说完,清妈就在那边开始擤鼻子,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爸呢?”
“你哥已经被抓进去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我连个人都见不到……你爸……他……我问他什么也不说……你说这都要过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雪天天在家喊爸爸……”
“妈,你别急。我先打电话给爸。”
易清找了个没人的地,给清爸去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当天,易清就叫人送自己进了城,坐上了回s市的巴士。
易子峰出事了,按照清爸在电话里的说法,很可能是涉嫌受贿被抓了。这一年来,全国各省都在严查受贿贪污,一年内下马的高官无数,s市也先后倒了几个。虽然家里有两个当官的,但易清压根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父亲哥哥身上。父亲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这么多年一直严于律己,称得上清官一个。至于哥哥,他在政治上的抱负一直很大,现在正是他往上升的大好时机,更加不会为了几个小钱而断送自己大好前途。
易清这次为了哥哥赶回去,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形势,由父亲出面的话太敏感,只能是他这个跟官场不沾边的人私底下去疏通关系,了解实情。
易清回了s市,不仅社里的事情不能落下,还得照着父亲的意思去找人疏通关系,即使短时期内不能把哥哥捞出来,但至少也要知道他被关哪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哥哥家里那边,易清也要照顾着。自从哥哥被抓后,嫂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带着三岁的女儿小雪来家里,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哭。大人哭,小孩也哭,吵得家里的两个老人更加是静心不得,都快神经衰弱了。易清每次都要耐心安慰着,然后亲自把母女俩送回家里,一天下来,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晚上,把哭哭啼啼的小雪哄睡着后,他离开了哥哥家,开车去了市里的一家高级会所。电梯一路上到顶层,进包间前,他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掩盖了少许脸上的倦意,然后才整了整领带,敲了敲门。
这本来就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来消费的客人都是权贵,保密性做得极其好。而顶层的这几间,更加是只有客人才有资格预定。易清几天前,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才知道了一个跟哥哥的案子有接触的人,又买通了他下面的人,知道了他今晚会来这里,所以特意过来碰运气的。
易家二少爷的身份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到了顶层,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
易清推开了门,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的人露了个笑脸:“安叔,打扰了,我能进来吗?”
里面的人安静了两三分钟后,才迟迟地回了一句:“进来吧。”
易清进去了,关上了门。他这会儿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别人要喝什么就得喝什么,要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半点都推辞不得。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是满身的酒气了。
龙天羽今晚恰巧也在这家会所会客谈事情,刚送客人出门,就看见易清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很不正常。
易清没有看见龙天羽,出来后先走到走廊的一边,倚着窗户抽了根烟。哥哥的事情总算是有点眉目了,跟父亲之前的猜测一样,易子峰是因涉嫌贪污受贿被抓的,据说连交易的证据都有了,如果证实无误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立案移送法院。这已经够棘手的了,更复杂的是,易子峰这案子还牵扯到了意善慈善机构。如果到时追究出来,意善被取缔也不是不可能,这真的是雪上加霜。
易清没想到事情这么严峻,在里头陪人喝酒的时候,只觉得喝到嘴里的东西都没味,脑子里乱的很。
他猛吸了几口烟,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头又开始疼起来了。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响,肯定是嫂子打过来的电话,是来询问哥的消息的。易清没接,把手机设成静音后,转身要走,不想迎面撞上了个人。
“对不起。”易清低着头,侧了下身子,往旁边移了一步,继续要往前面走。
“你哥被查了?”身后的人说了一句。
易清停了下来,转头朝自己刚刚撞的人看去,竟然是龙天羽。
“你刚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又重新问一遍。
“你哥是不是出事了?”龙天羽站在那里没动,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易清把他那话琢磨了一下,再看到他眼中势在必得的神情,马上就明白了。
“这事,和你有没有干系?”他朝龙天羽逼近了一步,两个人身高都差不多,这么近距离对视着,气氛一下子逼仄起来。
面对易清那张质问的脸,龙天羽头都没偏一下,他吸了口烟,把嘴里的烟对着易清的脸吐了出来,烟雾轻轻地打在易清的脸上,迷蒙了他的眼。“我要说有干系,你能拿我怎么办?”
透过烟雾,易清看着龙天羽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心就那么凉了一下。“龙天羽,别这么幼稚好吗?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他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到龙天羽脸上那样让人心寒的笑容,朝着一边的电梯大步走了过去。刚进到电梯里,才要关上电梯门,龙天羽扒着门就跟进来了。
“幼稚,呵呵。易清,先看看接下来要发生在你哥身上的事,再来说幼不幼稚吧。”龙天羽倚在电梯的一角,饶有兴致地看着易清脸上鲜少出现的愤怒之色。看着这样乱了阵脚的易清,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光洁的电梯墙壁反映出龙天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投进易清的眼里,看得他拳头紧握。如果这个人不是龙天羽,而是其他任何人,他早就一拳头挥过去了。因为哥哥的事,自己在人前忍气吞声陪着好,到处找关系,不知受了多少冷眼陪了多少酒,家里其他人更是茶饭不思,一整天都听不到一声笑声。谁会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会是有人背后操作?!
他很想给龙天羽一拳,很想冲他大吼几声。够了,龙天羽,真的够了,这次真的过分了。
他攥紧了拳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冷冷地望着龙天羽:“你想干什么?”
“呵”龙天羽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烟丢在了地上,一个跨步堵在了易清的面前,两手撑在易清肩膀两边的墙壁上,将他圈在了自己的手臂里。他的脸几乎贴到了易清的脸上,带着嘲弄的语气,“易清,你知道吗,我就想看你现在这个恼羞成怒的样子……”
“咚”,龙天羽被一拳打歪了头,撞到了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等他再说下去,易清已经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按在了墙角。“看够了吗,这样有意思吗?多大的火,对着我发,不要动我家里人。”
“怎么,你心痛了吗?”看到你哥被人带走,家人分离,你心痛了吗?龙天羽一把将易清推开了,理了理被掐皱的领子,“易清,你知道丢失一件自己宝贵的东西是什么滋味吗?”
电梯抵达了一楼,龙天羽走到门前,等待电梯开门的那一刻。易清还靠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喘气,喝下去的烈酒混合着愤怒,灼烧地他连话都讲不出。
门开了,龙天羽跨出去了一步,朝身后的易清望了一眼,“拜你所赐,那滋味,我一辈子都记得。我会让你也知道的,一定。”他走了出去,丢下易清,出了会所。
易清坐在电梯里,把门关上了,看着按钮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地亮起又熄灭。失去的滋味,龙天羽,你以为只有你知道那滋味吗,你以为只有你失去过吗?我何曾不是把你当成我最宝贵的东西爱着疼着,亲手放你走,我何曾没有体会到失去的苦?那样的苦,在异国每一个艰难的时刻都来得分外鲜明和刻骨,噬咬着心脏,入髓的疼。
这样的苦,你又曾知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