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纹戒之清羽/你是我的限量版 作者:吻者
正文 第29节
纹戒之清羽/你是我的限量版 作者:吻者
第29节
这年的冬天,易清过了一个比往年都要凄凉的春节。
临近年底的时候,清爸因为受不住同事在自己背后关于儿子的闲言碎语,一时气急攻心,血压上升,竟然引发了心力衰竭,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易清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为着哥哥的事在一个饭局上陪人喝酒,一接到电话,马上就坐车赶了过来。他站在急诊室外的走廊里,忐忑不安得等着病房里父亲的状况,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还有旁边一直喊着要爸爸的侄女的哭嚎,这一切的一切压地易清喘不过气来。
他的脸上有着因为缺少休息而显现出来的明显的倦容,频繁的烟酒应酬坏了他的嗓子,一说话,嗓子就扯着疼。
父亲的病情还在诊断中,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结果。他劝说着母亲先带着侄女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外面等着。
他坐在椅子上,将沾上酒味的外套脱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用手狠狠地揉了一把脸,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来。
“你爸没事吧?”龙天羽站在易清面前,问到。易清冲进医院的时候,他正陪着母亲做完了今年最后一次化疗,扶着她往外面走。
他把母亲送到家里,吩咐保姆照顾着,一想到在医院看见易清冲进来的情景,在家里坐了一阵后,就开车又返回来了。到了医院,问了值班的护士,才知道是易清的父亲病了。
易清抬起头,看了龙天羽一眼,又低下头去了。
龙天羽把他旁边座位上的外套拿了起来,坐到易清的旁边。他的手摸着柔软而光滑的衣服料子,把整件衣服团地更紧了,“你爸……”
“滚。”易清将深埋在手心的脸抬了起来,看向龙天羽的眼睛通红,“滚。”他又说了一遍,然后伸手把握在龙天羽手中的衣服粗暴地抢了过来,一把甩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那猩红的眼珠子和从嗓子里吼出的那声“滚”带着满腔的愤恨,像一条鞭子,一下一下狠狠地鞭挞着龙天羽的心脏。他坐在那里,手心里还带着从易清衣服上抚摸过的柔软触感,从易清身上传过来的酒味萦绕着自己,一瞬间,他的心就那么一下一下地绞痛起来。
他是想让易清不好过的,他是想让他难受的,可是当自己每次远远地看着他喝得醉醺醺地从酒店里、酒吧里走出来的时候,当自己这么近地坐在他身旁的时候,他还是心疼了。
龙天羽偏过头去,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他的眼角就瞥到了易清左手的无名指上。那一瞥,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心疼全都堵在了心口,犹如冰天雪地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心都凉透了。
他盯着易清手上的那枚玉石戒指,柔滑圆润如白脂的汉白玉戴在他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上,衬托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文雅气质来。好看,真的好看,和易清很配。龙天羽看着那枚戒指,右手不由自主地覆到了自己的左手上,摸着和易清戒指同样位置的指节,那地方,此刻就像布满千根毒刺的荆棘之地,每抚摸一下,从指尖传过来针扎般的刺痛就增加一分。
那道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龙天羽的脸上,火辣辣的痛。那地方原本是属于他龙天羽的,在那戒指所在的地方,本该刻上的是他龙天羽的名字的,到老、到死,永不磨灭。
他猛地扯过易清的左手,抓着他的手腕晃了几晃,冲着易清吼了一句:“他妈这是谁的?”
易清甩开了他的手,龙天羽又去扯,来来回回间,两个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眼见着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病房的门一下子开了,有护士探出个头,朝门外的两个人喊了一句:“请病人家属进来一下。”
易清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撇下龙天羽,进到病房去了。
龙天羽在座位上又坐了一阵,临走的时候,从虚掩的门里朝病房里瞧了一眼,看见易清正站在病床前,眉头紧蹙,周围围着好几个医师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他看了下,然后又轻轻地把门关上了,走出医院的时候,心中是一片荒凉。
六年,他等了他六年,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耿耿于怀,不过是因为念念不忘却求之不得而已。
现在他回来了,他只要他一句话,只要他还想跟他在一起,他龙天羽就愿意放下一切和他好。
结果,他没盼来和他的和好,却是一枚另属他人的戒指。
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有什么在自己的心里一点点地崩塌。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风夹带着冰渣子般的寒冷灌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龙天羽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看着这座灯火辉煌的不夜城,明明自己比所有这些过往的人都要富有,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他开车到了酒吧,叫上张亮等一堆朋友,一群人从天黑喝到了天亮。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喝醉了,唯独他却还清醒地很。他也想醉,他也想借酒装疯大闹一场,所以才一开始就狂喝酒,可是喝了那么多,明明身子都醉得不能动弹了,脑袋却还清醒地很。
龙天羽倒在沙发上,张亮也喝醉了,歪在他旁边。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轻声地说了一句:“亮子,我和易清真的结束了。”
“羽哥,你说什么胡话。你和他早就结束了。”张亮在一边呵呵地傻笑着。
龙天羽没有再说话。他和易清真的结束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以前,他都觉得自己和易清还没完。就算他亲耳听到易清和自己说分手,亲眼看到易清和陆鸣在一起,就算易清音信全无六年,他也觉得,只要他还是爱着易清的,两个人不管怎么吵怎么折腾,他总有一天会原谅易清的,他俩终归还是要在一起的,易清终还会是他的。
只是现在,他没有机会再原谅易清了,易清再也不会是他的了。那戒指不是他龙天羽的,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是。
原地徘徊这么多年,没想到易清却已经走了那么远。
“亮子,我想结婚了,和杨子一样,结婚。”龙天羽把瘫倒在自己身上的杨一扒拉了下去,自言自语地说道。
张亮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手里还晃荡着小半瓶啤酒,他喝了一口,递给身后的龙天羽:“好,结婚好。等你结婚,我一定要当伴郎。”
身旁的杨一嘟囔着翻了个身,迷糊着接了一句:“当谁伴郎啊,我要我要。”
“羽哥的。”
“羽哥伴郎凭什么你当啊,我才是他的首席之选。我结婚的时候就是羽哥当伴郎,羽哥结婚,伴郎当然要是我。”
“我先说的我当。”
“……”
“……”
杨一和张亮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龙天羽被夹在中间,听一句笑一句,笑着笑着,声音就哽咽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年三十的前一天,易清带着清妈和嫂子、侄女一起置办年货。
哥哥被抓进去已有月余,易清只见着了他一面,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案情还在往不利的方向发展。哥哥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栽赃的,社里的账本被人做了假,上面的人不去查账本的事,却死揪着他这几年和涉事集团一起参与的几个政府工程,明显就是想把他整倒。易清相信哥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龙天羽那天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龙天羽和哥哥就有过多次冲突,现在分手了,他为了报复自己,第一个朝哥哥下手也说得通。只是自己没想到,他会把事情弄地这么大。
过了这么些年,龙天羽终于不是当初那个一生气就挥拳头上去解决问题的冲动少年了,到底是变了,变得会耍手段会玩弄权势了,这样的他,真不知道是该替他感到高兴还是要替自己目前的处境悲哀。
清爸自从那次突然发病后,就一直在医院静养着,直到快要过年了,才被易清接回了家里,由母亲照顾着。
家里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两家的女主人都失了主心骨,全没了置办年货的心思,都到年三十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易清参加完社里的年会,又请书店里的小静单独吃了一顿,给她发了年终奖,这才终于空闲了下来。
大人们为着烦心的事愁眉苦脸,小孩子不懂事,看着别家门口都贴着红红的对联挂着红红的灯笼,眼馋地不行,也不哭着喊着要爸爸了,而是嚷嚷着要灯笼要糖要新衣服。
易清还没在家呆上半天,就被小侄女拉着吵着要他带着去街上买烟花买衣服。他想了想,明儿就年三十了,年夜饭还是要吃的,过年了少不得会有客人来,瓜子、糖果、烟酒什么的还是要备着有的,这么想着,就劝说着母亲和嫂子一起上街置办年货去了。
他跟着母亲和嫂子在大商场逛了一阵,女人一买起东西来就没完没了,看到这个要买,看到那个也要买,一下子就忘掉了糟心的事,婆媳俩手挽着手笑嘻嘻地逛个不停。
小雪才三岁,跟着大人走了一阵后就没了耐心,赖在地上不肯走。易清先推着满满两购物车的东西结完帐后搬到车上去了,这才折回来把她单手抱着,哄着带她去吃好吃的,让母亲和嫂子两个人慢慢逛。
他回来才小半年,但却深得小侄女的喜欢。记得自己刚回国那天,在机场看到她,小小的个子,穿着蓬蓬裙,扎了个冲天小辫,一看到他就咯咯直笑,小脚一颠一颠地跑过来要他抱。易清之前只在照片里见过她的模样,偶尔打电话回去,碰上她在家里,母亲也会抱着她在电话里咿咿呀呀说几句自己听不懂的话。他给她寄过几次礼物,都是她生日或者圣诞节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送的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迪斯尼玩偶。
他刚回国的那一阵,她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啊转,左一个“叔叔抱”,右一个“叔叔抱”,黏地不行。母亲看了都觉得奇怪,一个两岁半的小屁孩,正是认生的时候,怎么可能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叔叔一下子这么喜爱。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她也要挨着易清坐着,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有一次清妈看她一直在烦易清,就逗她:“小雪,告诉奶奶,为什么这么喜欢叔叔啊?”
“叔叔……嗯……”她抓着松散掉的几根头发,捏着小拳头想了好一阵,像是费了好大劲,才说道:“叔叔,好看。”
一句话,逗得全家人都笑了。就是这么地人小鬼大,缠地易清脑仁疼,却还不忍心对她发脾气。
易清把她抱出了商场,进到旁边的咖啡厅里,给她点了些小糕点和一杯热牛奶,自己则只要了杯白开水,一下一下地贴着杯壁,给自己暖手。
小孩子闲不住,嘴里一边吃着,还要跟大人聊天,问这问那。易清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心里却在想着社里明年的一些事情。
正出着神,忽然听见有人在桌旁叫了自己一声,声音不大,但听着挺耳熟,易清一抬头,原来是邱果果。
他戴了副老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他大半的脸,要不是他稍稍把墨镜往下压了压露出小半的眼睛,易清就认不出是他了。
“清哥,好巧,你也来这啊。”邱果果朝易清笑了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我也没来多久,刚开始看到你进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易清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桌上就坐着一个人,穿地怪里怪气的,一看就是跟邱果果一起来的人了。
他也对邱果果笑了笑,拿眼指了指对面的小雪:“我陪我侄女过来吃点东西,她饿了。”
“哦,是侄女啊,我……我还以为……”邱果果不好意思地又笑了下,这下把墨镜也摘了,露出一双画着浓重眼影的眼睛,弯着身子朝小雪仔细地瞧了几眼,笑地更加局促起来:“刚看见你抱她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女儿呢。嘿嘿。难怪这样近看的话,跟清哥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一边瞧着小雪,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小心地观察着易清,还没话找话地逗了小雪几句。
易清见他在旁边一直站着不走,便把对面的小雪抱了过来,腾了个位置给他:“要不要把你朋友也叫过来一起坐?”
邱果果马上坐到了对面,连连说道:“不用的不用的,他在那里等着就是了,不要紧的。”
“这里人这么多,你都是名模了,不怕被人偷拍吗?怎么连个保镖都不雇?”易清看了看周围,朝邱果果问道。
邱果果还在学校就和模特公司签了约,一毕业就当起了专业模特,他底子好,几年的培训把基本功练得扎扎实实,一上台,走起步子来,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了别人和他的差距。没几年,他就在模特界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人气不输那些二三线明星。易清即使才回国没多久,但也偶尔在一些国际时尚杂志上看到他的照片,自然知道他现在是小有名气的。
邱果果听了他那话,脸就红了起来,“清哥别说这话,太抬举我了。我就个走t台的,没什么大本事,讲不了那么大的排场。”
他这么谦虚着故意踩低自己,易清也没反驳,只叫服务生给他上了杯热咖啡,问他:“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现在龙天羽那帮兄弟个个都把自己当成眼中钉,碰上自己恨不得上来就抡几拳,邱果果是龙天羽的死忠粉,现在特意过来和自己打招呼,易清才不会天真地认为他只是想和自己拉拉家常叙叙旧。
一听易清这么问,邱果果马上收起了笑容,神情严肃了起来。自从慈善晚会那晚以后,他就一直想着要找个机会和易清单独见一面。但他又忌惮着龙天羽那句话,生怕会被龙天羽发现自己私下找过易清后真跟自己翻脸,所以一直这么犹豫着要不要去见易清。直到近来听张亮他们说起羽哥想结婚的事,又看到姚瑶这些日子走路都要飞起来的样子,他才真的坐不住了。
今天碰巧在这里见着了易清,他是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和他说一说。他盯着易清看了阵,又喝了口咖啡,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那句话:“清哥,当年你和羽哥,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把头低了下去,一手捏着勺子,在杯子里不停地搅动着,撞击地杯壁发出叮叮的脆响。
对于易清和龙天羽分手的事,邱果果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张亮和几次,只是张亮对这事一直守口如瓶。这事除了杨一和几个要好的兄弟知道外,龙天羽从不准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邱果果费了老大的劲,才在一次张亮喝地半醉的时候套出点有用的,不过也只是提了一两句,听得邱果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什么易清劈腿?对不起羽哥?易清怎么会做劈腿的事?看着不像啊?!羽哥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要劈腿?!邱果果是百思不得其解。
“早就是过去的事,还聊这些干什么?”易清淡淡地回着。
自己和龙天羽之间的事,对着旁的人,易清不想多说,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有些话,有些事,一说出口,就会变了味。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能体会出个中滋味,旁人到底只是个隔岸观火的看客,终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多说也是无用。
易清不愿说,邱果果却硬揪着不放。他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咖啡全喝光了,眼睛盯着易清放在桌上的左手,深吸了一口气:“清哥,我不知道当年你和羽哥为什么要分开。只是这几年,你走后,羽哥他过得并不好。”
邱果果说着,又拿起碟子上的杯子,放到嘴边了才发现已经喝完了。他重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了:“其实,是很不好。羽哥出车祸花了一年多才康复,后来回到学校,读完大二后又辍学了……”
“车祸?什么车祸?”易清正给小雪拆纸杯蛋糕,一听到“车祸”那两字,手都抖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邱果果见他慌张的样子,也是一惊。他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低着头滑了好一阵,良久才把手机递到易清面前,指着那上面的图说:“这是羽哥出事那天的报道,我都存着的。”
这些年,凡是关于龙天羽的报道,无论是纸质上的还是网上的,邱果果都有个习惯,只要是自己看到的,要么剪下来夹在本子里,要么就截图保存起来,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易清把纸杯蛋糕塞到小雪手里,拿过邱果果的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报道里面的现场照片,被撞得变形的车身、路上的碎片,还有依稀可见的血迹……,易清一张张地看了过去,额前都沁出了汗。
报道里提到的出事的日期,他一看就记起来了,那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太过深刻,就算自己想忘,也忘不了。他把手机推回给邱果果,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原来那天晚上自己走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伤地重不重?现在全好了吗?”话一说出来,就觉得自己迟到这么多年的关心实在是有点可笑和苍白无力。
“羽哥命大,昏迷了四个多月后醒过来了,康复又花了半年多。虽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复健的过程有多艰难,你应该能想象地到,伤地那么重。”
邱果果把桌上的手机收了起来,放回兜里:“羽哥醒来后找了你好久,你不知道,他当时都要疯了。我想着就是再大的误会,羽哥这样了,你总不至于不来见他一面的。谁知道……”他看了眼易清,又继续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事。这么多年,都没人告诉过你吗?”
“我不知道,我出国了。”
“那你家里人……”邱果果刚想问,抬头看易清脸上的神情,也就明白了,他家里人应该是一直瞒着他的。
“你说他还辍学了?什么原因?”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这事是发生在阿姨查出癌症以后的事,应该也有点关系吧。很多事,羽哥都不愿和我们说,我知道的,也只是自己看到的一些事实而已。”邱果果盯着易清的左手指了指,“清哥,你,结婚了吗?”
易清还在想着邱果果前面的话,没注意他后面的,愣了好一会神才反应过来,但也没做声。
邱果果不知道他是不想回答还是默认了,两个人对着干坐了一阵,再无多话。
“那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着我。”邱果果也不好意思一直这么坐着不说话,只好把眼镜重新戴上了,起身朝易清点了个头,“清哥,不管羽哥现在怎么对你,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你的。说真的,我一直都挺嫉妒你的,羽哥对你的好,是果果一辈子也求不来的。”
他说完这话,苦笑了一下,心头酸酸涩涩,对着易清,再说不下去别的话,转身走了。在易清面前,他邱果果,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无论自己如何改变如何努力,自己始终成不了易清,成不了龙天羽喜欢的那个人。就凭这一点,自己就输得干干净净了。
就是这么一输输到底的爱,都撞到南墙了,却还忍着痛舍不得回头,连自己都可怜这样的自己。
☆、第一百九十章
那天和邱果果说完话回去后,易清连着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想着龙天羽车祸时鲜血淋漓的画面,想着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着他辍学接管公司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龙天羽要这么报复自己了,明白了他那天恶狠狠地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是因为我,他才出的事,他才住了一年院。是我欠他的,欠他一条命,欠他一年的光阴。
他从自己卧室里的小柜子里,找出高中毕业薄出来,抹掉上面厚厚的灰尘,翻开来,翻到他和龙天羽填志愿那天在学校后操场补拍的毕业照。他坐在足球场边的铁栏杆上,双手搭在站在自己前面的龙天羽肩上,他还记得杨一按快门的时候,龙天羽在前面对他喊:“易清,给爷笑一个。”那是他笑地最放肆最张扬的一张照片,笑得嘴角都有点变形了,被龙天羽嫌弃。
易清摸着那张照片,看着里面大笑的龙天羽,心里再没半点怨恨。他之前是恨龙天羽对哥哥下手,恨他害父亲住院,恨他毁了意善机构的名声的,可是现在,他不恨了。就当自己欠他的,还回去罢。
年刚过完,易清就先回书店,带着小静把店里面的库存清点了一遍,然后列了个书单,要她照着上面的那些订些新书上架。
两个人正在书店里忙着,店门就被人推了开来,易清从书架里一一抬头往门那里一望,两个人就笑了起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易清把人带到二楼,一边泡茶一边问坐在沙发上的人。
“特意等过年了才回来,就是不想听七大姑八大婆的碎嘴。你也知道我家里的那些人,都是爱管闲事的。”陆鸣把一袋药放到桌上,拿起易清泡好的一杯茶,慢慢地饮了一口:“我前天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听我爸说叔叔生病了,想着今天去你家看望下叔叔,顺便看你还活着么。听阿姨说你搬出去了,还看着一个书店,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事了,我听着就要来瞧瞧新鲜,所以就过来了。”
他把杯子放下了,推了推桌上的药:“这是阿姨让我带给你的。怎么,胃病还没好?”
易清又给他杯子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把桌上的药袋拿着放到卧室里去了。出来后,两人对坐着,又各饮了一杯。他这是今春刚上的新茶,还带着一股从山野里熏养出来的清新味儿,茶叶在热水的冲泡下慢慢舒展开来,在小小的白瓷杯底绽开成一整片翠绿的新叶,映照地杯里的水也新绿新绿的,看着特别舒心。
陆鸣连续喝了三杯才过了把瘾,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身子往沙发后垫上一仰,很畅快地呼出一口气,“你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仙气了,喝喝茶、养养花、看看书,不错。”
“我累成狗的时候你没看到而已。”易清把水壶续上水继续烧着,朝陆鸣问道:“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不走了。我准备扎根s市,为咱家乡的发展做贡献。”陆鸣腾地站起身,在易清的客厅里走了一圈,又到阳台上欣赏了下那些花草,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易清也不管他,自己坐那里慢慢地喝着茶,中途还跑下去帮着小静把店里的几个书架重新归置了下。
陆鸣等他上来了,才又问道:“怎么想着要开个书店的?是打算以后在这里定居了?不回法国了?”
“这书店我就开着玩的,也没想着要做多久。哪天不想做了,撤掉就可以了,不算羁绊。”这书店原是一对老夫妻经营着,楼下是店子,楼上就是家,就这么一直开了几十年。后来儿子长大了,出国留学,然后又在那边成了家,去年刚给两老添了个大胖孙子,儿子想把两老接过去看孩子,带着老人去外面走走,看看世界。两老这才十分不舍地贴出了招租广告,易清看了房,当下就同意租下来了。再看了下一楼的书店,他也不想改装成别的什么,毕竟一个人住,二楼已足够。索性维持原样,还是做书店,不求赚钱,只要能一直运转下去就行,也算满足自己对书的一种爱好。
“你哥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去跟我爸说说,上面的那些人,他也认得些。陈伯伯那里你去找过没,他在这一块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已经找过了,但陈伯伯这几年被调任到另一个部门工作,他以前手下的那些人也都升迁的升迁,调职的调职,早就不比以前了。我哥这事,他也没办法。不过,你不要操心,我爸总有办法的,只要我哥是清白的,一定会把他捞出来的。”
虽然眼下问题还没得到解决,算得上是困难重重,但他也不想和陆鸣多说。易清清楚陆鸣的性格,要是跟他说了,肯定又会想方设法地帮自己。他不想要他的帮助,不想再欠他人情。
陆鸣听他这么说,也没往下问,看他拿起镊子夹着白瓷杯子放热水下烫着,一眼就瞄到了易清左手上的白戒指,马上朝易清指到:“你不是不喜欢在身上戴东西吗。怎么买这个?”
易清把杯子烫完后放到竹几上晾着,朝陆鸣晃了晃戴戒指的左手:“怕被人看见了误会,遮一下。”
陆鸣哑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朝易清看了一眼。易清看他迟疑的样子,摆了摆手:“没事,你吸。这里空气流通好,一会就散掉了。”
陆鸣马上就把烟点着了,惬意地吸了一口,这才悠悠地说道:“你是怕被龙天羽看到吧!话说,你回来后,两个人见过面了没有?”
“该见的都见过了。”他把烟灰缸放到陆鸣面前,“大家都混得不错。”
陆鸣朝烟灰缸里点了点,看了眼易清:“龙天羽他们没找你麻烦?”
“还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怎么可能还死揪着过去不放。”
陆鸣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下易清,又朝他那戒指指着:“既然都过去了,那你怎么不去把手上的那个洗掉?”
一句话,问得易清哑口无言。这戒指,他当初是答应了龙天羽要去纹的,答应了他的事,怎么能反悔?纹了就是纹了,就是一生、一辈子存在的记号,怎么可能再去洗掉。
“你就别骗我,龙天羽那帮人我还不清楚吗?就他身边那两个给他跑腿的,叫什么杨一和张亮吧,妈的,直到去年还找人想拦我。我都能被他俩惦记了这么多年,他们能轻易放过你?”陆鸣又点了一根烟抽起来,朝对面沉默着的易清说到:“他们打你了没?”
还没等易清回答,陆鸣又说了:“肯定打了吧,就那帮孙子的德行。”
“打了一架,还好,没伤着什么。就当练筋骨了。”易清转了话题,移到陆鸣身上:“回来准备干什么?拍电影?”
“拍啊,在国外烧了这么多钱,总得给家里的老头子一个交代。要不要来当我的男主角,片酬随你开。”
“算了。”
两个人陆陆续续聊了半天,陆鸣走的时候,终是不放心,又交代了易清一句:“他们要是再找你麻烦,你跟我说声。我来动手。”
易清没应他。他不怕杨一和张亮他们来找麻烦,那些小麻烦自己根本不在意。龙天羽那边,自从上次在医院那次后,两个人也再没碰见过,自此相安无事到现在。他想着,怕是戒指的事,让龙天羽死心了。
如果真死心了那也好,也就不会一直揪着那些过往不放,一心想找自己麻烦。哥哥的事,无论如何,他也要再去和他谈一谈,看他到底在背后干预了多少,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送走了陆鸣,他在附近小店里吃了个简单的午餐后,便骑车去了社里。从书店到社里,骑车需要半个来小时,对于易清来说,不算远也不算近,权当是锻炼了。他回来后,哥哥是说要配部车给他,他没要。如果想开,他自己出钱也买的起,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没出国之前,他出门从没坐过地铁,搭过公交,到哪都是专车接送。出来的时候,他就只带着自己的那几张卡,家里给他办的那几张,他全留床头柜上了,就是想靠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刚到法国的那一年,他就照着自己卡里的余钱算了算,付完学费、交了房租,再除去这一年的花销,卡里基本上就只剩些零头了。往后三年的所有支出,都得自己一分一分地赚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学会了花钱要省着花,买平价衣服,吃平价食堂餐,出门的话骑单车,路途远才坐公交车或地铁,碰上紧急情况才打个的。
这样节俭的日子,第一年过得异常艰辛,第二年渐渐习惯,到了第三年第四年……,早已成了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十多年养成的那些贵公子毛病,出去几年,全都治好了。不得不说,人真的是要被逼到那一步了,才会知道自己可忍受的底线是可以一点一点往下移的。
易清回到社里,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静坐了一阵,然后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龙天羽公司总部前台的电话。
没响几声,那边就传来了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一听是要找龙总的,那边马上就谨慎了起来,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直到确定了是熟人后,这才同意给转了过去。不过也不是直接转到龙天羽那里,而是给通到姚瑶那里去了。
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易清也不觉得奇怪,像龙天羽这样的人物,不是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接到他那里去的,最多的,还是会转到他的助理那里。
姚瑶一听到那边说话的人是易清,声音都抖了下,冷静了两三秒后才生硬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出来。当听到易清说要预约下和龙天羽见面时,姚瑶更是神经紧张起来,她一边在电话里头答应着帮易清去问问,挂了电话后却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该怎么把这个预约给推掉。
☆、第一百九十一章
那通电话过去几天后,易清也没等来姚瑶的一个回复,自此也知道,龙天羽应该是拒绝了。眼见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父亲前阵子才恢复身体回部门上班,回来就给自己带了个不好的消息,哥哥的案子马上就要被送上去审理了,如果还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出来,事情就成定局了。
哥哥说的那本账本,易清也要社里的人上上下下地找过,还特意雇人去搜了此案涉及的另几个人的家属的房子,也一无所获,形势是越来越严峻。
这天下午,他又打电话给龙天羽公司的前台,确认龙天羽今天在公司后,他在家里换了套高档的西装,提了个公文包,在店门口打了个车就朝龙天羽公司那边开去了。
一走进那栋气势恢宏的龙氏集团大楼,易清径直走到前台那里,问前台小妹龙总的办公室在哪层。那前台小妹本来还在低着头接着电话忙得焦头烂额,一听到有人叫她,不耐烦地抬起头,眼白都翻到一半了,但是一看到站自己面前的是这么一大帅哥,马上就收起了那张臭脸,把电话挂地“啪嗒”响,然后露着笑,甜甜地问了句:“请问您找谁?”
没过几分钟,那犯花痴的前台小妹就把公司的条规忘得一干二净,巴巴地告诉了易清龙天羽的办公室的位置,还殷勤地给易清开了客户专用电梯,直接抵达了龙天羽所在的楼层。
到了那一层,虽然知道龙天羽的办公室是哪间,但他也不能直接敲门进去,前台小妹在下面就提醒了他,下午有小组会议要开,估计这会还没结束,要他先在外面等等。
他站在走廊上正想找个人问问姚瑶的办公室在哪间,毕竟她是龙天羽的助理,由她先通报一声也算合理。哪知从别的房间里走出来的人个个都行色匆匆,慌慌张张地低着头往龙天羽那个办公室冲,根本没给易清开口询问的机会。
正干站着的时候,猛然觉得有个东西撞了自己一下,低头一瞧,嚯,竟然是一一。几个月不见,小东西长大了不少,兴许是身架子拉长的缘故,没以前那么显得圆滚滚的了,还长高了不少,都到自己小腿肚那里了。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几个月,它竟然还能认出自己来。
一一兴奋地朝他叫了几声,又围着他转了几圈,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地呜呜撒娇。易清蹲了下来,手刚要去够它那毛绒绒的脑袋,脸上就被毫无防备地来了个湿吻。一一湿湿的舌头在他脸颊上很是豪迈地扫了一下,完了还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似的,咧着个嘴瞪着眼睛朝易清哈气。
易清被它那措不及防的一舔,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去,差点一个不稳坐到地上。天啊,这种事情他是最介意的,就连小侄女有时候撒娇要吻他他都严令禁止,何况是一只狗。他赶紧站起来跑洗手间去洗了好一阵的脸,把一一刚刚舔他的那个位置擦地都红了才罢休。
一一一直在他屁股后面跟着,高兴地不行。刚才有人进龙天羽办公室以后忘记把门关严实,一一恰好从门缝里瞧见了易清,立马就从房里跑出来了。
易清正逗着一一,就听见后面不远处有人朝这里喊了一声:“一一,回来。”
一一朝喊声那边瞄了眼,又转过头来赖在易清脚边不动。
龙天羽刚正在开会,才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一一,接着看见半开的门,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以前一一小的时候,它倒不担心它跑出去,毕竟它不敢下楼梯,所以最多就在那一层逛逛不会跑丢。现在大了些,它胆子也大了起来,会自己上下楼梯了,有一次还趁自己午休的时候溜出去,结果发动公司所有的保安找了一个下午才在35层的一个放杂物的小房间里找到它。
为了不再发生意外,龙天羽赶紧让大家先讨论着,走出办公室要找一一。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一一正和一个蹲着的男人在一起。他喊了一声,见一一没反应,便大步走了过来,刚想再喊一声一一,就瞧见了那个蹲着的男人的脸。
“你来这里干什么?”龙天羽盯着易清,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
“找你有事。什么时候有空?”易清站了起来,毫不在意龙天羽冷冷的语气。
龙天羽没理易清,而是踢了趴在地上的一一一脚,朝它低吼了声:“回去。”
他平时很少对一一发脾气,用手打下脸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今天竟然踢了它一脚,算是前所未有的了。一一被他那一脚吓住了,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站起来,把屁股对着龙天羽,听了他的命令慢慢地往办公室那里走过去。
龙天羽跟在它后面,撇下易清也往办公室走去。
“今天有时间吗?”易清站在原地,朝龙天羽的背影又问了一句:“我们能谈谈吗?”
龙天羽顿了一下,闷声说道:“你要能等,你就等着。”
“好。”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下班,也没再见龙天羽露面。易清也不急,在别的办公室借了张椅子坐到走廊上,公文包往膝盖上一放,拿出平板办起公来。只要龙天羽还在这栋楼,他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他愿意和自己谈为止。
又等了一阵,就看见龙天羽和姚瑶从办公室里出来,他也不看易清,直接坐着电梯下楼去了。姚瑶借着有东西忘了拿又折回了自己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见易清还在那里,还装作很好心地上前关心了几句:“龙总现在还要去跟一客户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要不你改日再来?上次你打电话过来预约,我当天就跟他说了,龙总直接说没空给推了。我是想等着过几天再跟他提提这事,没想到你就等不及,自个过来了。没帮上你忙,真不好意思啊。”
她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压根就没跟龙天羽提起过易清预约的事。她想着龙天羽和易清闹得这么僵,就算自己不说这事,易清见着龙天羽了,也不会去质问他为什么不答应见自己的事。也许换别的人有可能问得出来,但是易清,姚瑶知道他肯定不会问。
易清听了她的话,只是笑笑,也没多说。
这么一直等着,外面天都黑了,那些留下来加班的人都走了,这一层其他办公室都熄灯关门了,走廊上只剩下易清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整栋楼都安静地有点恐怖。
快到十点多钟的时候,龙天羽才回来。他喝了些酒,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就往走廊里看了一眼,当看到易清还坐在那里时,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来。晚上在和客户吃饭的时候,还是在坐车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不时跳出易清的影子来,想着他现在到底走了没有。
一方面,他希望易清已经走了,因为以后面对着他的那张脸,都会一次次地提醒着他,这个人已经不会再属于你了,你们再也没有可能了。这种提醒,一次就够了。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暗暗地希望着易清还没走,希望他留下来,两个人即使不说话,就这么呆在同一个空间里。自己坐在房间里,即使看不见他,但知道他就在外面,就在走廊上坐着,这种感觉,也会很好。
人啊,总是这么矛盾着,矛盾着,纠结着,纠结着,心都沉到了海底快要溺亡,却还隐隐期望着能慢慢地浮出海面。
他朝易清看了一眼,也不喊他,直接走到自己房间那里去开门。
易清见他回来了,立刻把电脑收进包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西装下摆,淡定地走了过去,站在了龙天羽身后。
龙天羽开了门,进到房里,胡乱把鞋脱了甩到鞋柜里,从里面拿了双拖鞋换上,进到了客厅里。
易清跟在他后面进了门,把那双乱放的鞋子摆正了,再看了眼鞋架上,竟然没有多余的拖鞋,犹豫了下,还是穿着鞋子进去了。
一一躺在客厅的窝里,见龙天羽回来了,尾巴都没摇一下,这家伙还在为他白天踢自己一脚生闷气呢。只是突然看到易清也进来了,马上从窝里跳了起来,冲易清跑了过去,嘴里发出撒娇般的呜咽声。
龙天羽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从客厅到卧室的路上,稀稀落落地散落着领带、外套、袜子、衬衣、长裤……
易清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就看着他全身上下脱得只剩条裤衩走进了卧室,脸上不禁浮出了点笑容。看来喝完酒后就喜欢乱脱衣服的习惯还是没改啊。
他朝客厅四处打量了下,装修走的是简约商务风,房间里从墙壁到家具再到装饰物,颜色都是单一的高级色或黑色,棕色的地板,简洁利落的几幅挂画算得上是整个客厅墙壁唯一的装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与龙天羽年龄不符的厚重和沉郁感,明明还这么年轻,感觉却已经过上了中年人的生活。
每天上完班后回到这么没有半点生活气息的房间里,心情能得到放松吗!难怪一整天摆着张臭脸,脾气那么大了。想起白天那些员工战战兢兢地跑去他办公室的样子,易清腹诽。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龙天羽再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洗了个澡,穿了件浴袍。他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咕咚喝了几口后,朝沙发上那里看了一眼,眼睛迷茫了好一会后,才想起家里还有别人一样,朝易清粗声粗气地问了句:“找我什么事?”
“我哥的案子,你干涉了多少?”
“你哥?易子峰吗?怎么,他还没出来?”龙天羽嗤笑了一声,“他不是一直很牛逼吗,怎么这次保不了自己了?”
易清看了龙天羽一眼:“你知道我哥是无罪的。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
“那戒指是陆鸣的吗?”龙天羽大灌了一口啤酒,兀自问道。
“什么?”易清还在想哥哥的事,被龙天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根本不知道他在指什么。
龙天羽往前走了几步,又重复了一遍:“戒指是陆鸣买给你的吗?”
易清总算明白了过来,他看了眼戒指,又看向龙天羽:“不是。”
“呵。想不到,他也被你甩了吗?什么时候带你现在这位出来见见?我想看下他长的是怎样的嘴脸,怎么就入得了你易清的眼了。”
“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个的。我哥的事,能不能适可而止?”他看着龙天羽:“你车祸的事,我知道了。我欠你的,我来还,别毁我哥。”
他一讲到车祸,龙天羽整张脸都抽动了一下。那在医院里度过的每一天都有一年那么长,那眼巴巴地盼着一个人来看自己的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肉体上生不如死的疼痛给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感觉,而自己的心房却被死灰般的绝望一点点地吞噬着,一天天,一月月,消逝在漫长无望的等待里。
“为什么没来?”为什么不来,不来看我,哪怕一次,哪怕一眼,都没有。
“如果我说我是最近才知道的,你信吗?”
龙天羽沉默了下,“如果你当时知道了,你会……”
“我会。”易清看着他的眼睛:“我会。”
心颤了起来,那句“会”在他脑子里炸开,迸射出五光十色的烟火,像喝了满满一杯烈酒,烧地自己心房炽热。龙天羽看向易清,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步……
第三步,易清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我还是会离开。”
跨出去的那只脚还落在空中,心头还是一片热烘烘,只是那刚燃起的感动,却一下子灰飞烟灭了。“为什么?就因为陆鸣吗?”
易清没作声。
龙天羽冷笑着,把手里的啤酒罐捏扁了下去,没喝完的啤酒从里面溢了出来,流到了他手上。他一把将罐子扔到了垃圾桶里,走到易清的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着他对上自己的脸:“易清,你今天拿什么来和我讲条件?你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和我谈?你以为你是谁?”
他手上的酒味儿冲进易清的鼻孔,下巴上是沾带着啤酒的黏糊感,特别不舒服的触感。易清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摆脱了龙天羽的钳制,将他往后推了一把:“他妈能好好说话吗,能别动手吗?”
龙天羽喝了酒,本来站得就不是特别稳,被易清一推,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边上的桌子才停了下来,腰部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被桌角磕到了的尖锐痛感,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顾不得腰上的痛楚,他一下子冲了过去,拉着易清的胳膊就把他甩到了沙发上,“他妈我就动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易清刚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被龙天羽一膝盖顶着他的小腹给按下去了。龙天羽坐到他的身上,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带着满嘴的酒气,俯下身去,对上易清的一脸怒容:“老子不仅敢动你,老子还要干了你。”
易清抓着他的胳膊,右腿往腰侧一顶,身子往外沿一侧,手用力一扯,顺势就带着龙天羽滚下了沙发。龙天羽从他身上摔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被易清一把按住了:“龙天羽,别过分了。”
“怎么,不肯?”龙天羽仰起脸,靠近易清,“能被陆鸣干,我就不行?”
下一秒,他的脸就被打歪向一边。他扭转脸,摸着自己刚挨巴掌的地方,体内烧起了一把火。“我操。”
一下子,两个人揪打成一团。龙天羽喝了酒,动作没平常那么利索,力气却大了起来,每一下使的都是蛮力,拳头落在人身上就是实打实的疼。揪打中,身上的浴袍早就脱落,他光着上身,露出健壮的肌肤和结实的手臂,下面只穿着条裤衩,大腿的肌肉紧绷着,卡在易清的腰侧。
易清的西装扣子被龙天羽一扯全都崩掉了,里面的白衬衫也被撕开了个大口子,敞出了大半个胸口。两个人早就打得气喘,热血往上涌,龙天羽看着易清胸口那点时隐时现的殷红,手掌不时地擦过他光滑的胸膛,一下子,气息就急促起来。他压住易清,猛地俯下身,朝着胸口的那一点就咬了过去,含住了,用力地一允,带着无法压抑的快感撕咬着,在他胸口处留下了一排排清晰可见的鲜红的牙印。
是有多久没有再触摸这具身体,又是过了多久没再拥抱,再亲吻了。应该很久了,久到再一次抚上他结实而光滑的胸膛时手都止不住地轻轻颤抖。龙天羽闭上眼,脸上带着发狂的痴迷,从胸口处一路攻城略地啃咬了上去,探到了易清的唇,如饥似渴地覆盖了上去。
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再恨易清,再羞辱他,可是对上这具身体,他抵抗不了。他想要他,在每一个他想他的夜晚,发了疯般地想要。他咬着他的唇,内心一边嘶吼着“撕碎他,毁了他”,一边却又呐喊着“脏,被别人碰过的脏”,这两股声音交替着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折磨地他紧掐着易清肩膀的指尖都要嵌进他的肉里。他痛苦着,却又带着无法阻挡的欲望,疯狂地吻着,每一下,都像是对待最后一次一样那么地使劲全力。
易清被龙天羽压在身下,在他发疯般的噬咬中,一遍遍粗暴地推开龙天羽覆上来的唇,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够了,龙天羽。”他朝他吼。
龙天羽从他的脖颈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打斗时留下的红痕,眼珠子里都是火,“怎么,因为我不是陆鸣,所以不可以?易清,你他妈记住了,谁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带着怨恨,带着不甘,带着耻辱,从他的肩头咬了下去,用力,再用力,直到听到身下人痛苦的喊声,直到咬破了血肉。
这一口,是真的见了血了。
从肩膀上传来的疼痛逼迫着易清下了狠手,闷拳打在龙天羽的太阳穴处,趁着他吃痛的瞬间用完好的那只胳膊勒着龙天羽的脖子,将他从自己身上撂倒在一边,然后翻滚着压到了他身上。他握着拳头,朝龙天羽的脸上挥了过去。眼看着要打到自己脸上了,龙天羽忙偏过脸去,等了两三秒,却没等到拳头落下来,耳边扫过一阵风,响起一声闷响,“咚”。
他睁开眼,发现易清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侧的地板上,接着第二拳、第三拳……
“够了吗,他妈够不够……”易清朝他一遍遍地吼着,发疯地捶着地板。他要疯了,龙天羽要把他逼疯了。从他压在自己身上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从他吻上自己胸膛的那一刻起,从他,再吻上自己唇那一刻开始,他就要疯了。
他多想紧紧地回抱住这具身体,多想用力地拼劲全力地回吻。他爱他,无论过去、现在、将来,他都爱他,可是他不能拥有他,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他发过誓的,当着全家人的面,当着爷爷奶奶的遗像,他答应了会离开他的。他离开他了,为了结束两个家庭的痛苦,为了他成为龙妈口中坐拥千万的龙总,为了他的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想抱他,却要用力地推开他,想吻他,却要拼命地躲开他,他的身体和思想在做着垂死的挣扎,“抱他、吻他”“推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奔溃的边缘。
“够了吗,够了吗……”他一遍遍地吼着,与其说是在朝龙天羽吼,还不如说是在吼给自己听。易清,你够了吗,你清醒了没,你到底在幻想着什么,你还想拉着他一起下水吗,你还想毁了他吗?!
只有手上的痛楚才能让他清醒,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吻上他唇的冲动,越痛越清醒,越清醒越痛。
龙天羽躺在地板上,偏着头,看易清的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在自己脸前的地板上,看他骨节处锤破了皮,流出了血。每一下,都像打在自己心上那样地痛,将方才燃起的疯狂的念想一点点地压了下去。
“够了。”他伸出手,抓住易清即将落下的拳头,“够了,不要打了。”
易清把龙天羽的手甩掉了,从他身上站了起来,穿着破烂的西装,握着失去知觉的流着血的手,拿起地上的公文包,一句话都没再说,默默地走出了龙天羽的房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几天后,易清收到了一个包裹,打开来,是一本账本,就是哥哥交代自己一定要找到的那本。即使上面没写寄信人,他也猜到了,是龙天羽那边寄过来的。
他把本子交给了父亲指定的一个人,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
等到易子峰被放出来,已经是这以后一个月的事了。此案涉及贪污受贿的是哥哥手下的一名直系下属和意善机构的财务,哥哥并没有参与。组织里给他定了个失职的过失,官复原职,但要接受检讨,在大会里做检讨是小事,这种明面上的处罚不值一提,令人担心的还是那些没说出来的。
易清在书房听易子峰和父亲说起这事的时候,也听父亲提到过,哥哥以后的仕途,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顺了,一不小心,就会有人拿这事出来翻几翻。毕竟进去了这么久,即使到最后是清白的,也难免被外人胡乱猜测着是走了什么关系之类的,名声肯定是比不得之前了。
除了这个,易子峰还觉着这事是有人在后面搞鬼,专门坑了自己一把。不然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查到他的头上来。易清听他说起这个的时候,也没想着为龙天羽隐瞒,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只要想查,哥哥迟早会知道,因此当下他就跟易子峰说开了。
易子峰一听到是龙天羽的名字,气得当场摔了一茶杯,连骂了好几声娘。没想到自己顺顺当当在官场这么些年,竟然被龙天羽这么个嫩头青摆了一道,直后悔当初没多关他在派出所里几个月。
易清等他发完火后才接着跟他说:“哥,求你件事,这事你放过龙天羽,别找他麻烦。”
易子峰才平息了下,一听易清这话又冒火了,声音就跟打雷一样:“到底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他把你当傻子三番五次挑事,你说是自己的事不要管。我听你的不管。现在还搞到我头上来,真当易家没人?我倒要看他龙家多大的实力,想搞老子,老子弄地他做不成生意。”
“我欠他一条命。”易清听完易子峰的一通骂,耳朵都被炸得嗡嗡响,但要说的,他还是得说:“这次就当还他的。”
“你欠谁命了?”易子峰没听明白。
“我出国那晚,龙天羽出车祸了,哥应该知道的吧。”易清看着易子峰。
“他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开车作死,怪得了谁?!什么叫你欠他一条命。”易子峰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一包烟抽了起来,借着烟火,掩去了脸上的几丝不自然之色。
“哥,算我求你。当初如果不是你们瞒着我,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易子峰坐在那里抽了半晌的烟,到最后才勉强松了口。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易清,我不认为你欠他什么。你这样纵容他下去,会害了你自己的。”
“谢哥。”易清走了出去,把门合上了,留易子峰一人在里面沉思。
按着易子峰的说法,自己确实不欠龙天羽什么。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非要在爱情里分出谁爱得多一点,谁爱得少一点,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那也就叫不上爱情了,那是在做买卖。但即使是要把自己和龙天羽曾经的感情称作一场买卖,他也是诚心诚意地,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和龙天羽对换的。这场买卖,他是宁可自己血本无归,也不希望龙天羽有半点亏损的。
只是没想到到最后,当他什么都给不起,只好把自由还给他的时候,结果会是这样。
他再也不想让龙天羽因为自己的缘故受伤了,他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宁可求着哥哥,也不要他再去找龙天羽的麻烦。
他能为他做的,也只能到这里了,从此互不相欠,他做他的龙总,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还做我的易清,一人过,爱一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意善机构因为年前的那件案子,虽然哥哥是没事了,但到最后意善还是无可避免地被牵扯了进去。案件一曝光,还一度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网络上各种关于“意善借由慈善之名公饱私囊”的舆论被炒得沸沸扬扬,加之一大群不明真相的群众跟风踩,意善在公众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对于日后的资金募集将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更糟的是,从去年就开始动工的一些工程已经开始因为货款迟迟不到位而开始出现罢工或工人消极怠工的现象,或将严重影响到当地的小孩子能否在下学期如期搬进新的教学楼正常上课。
如果耽误了孩子的学习,即使是一个月或者更短,都有可能就此耽误了一个孩子的一生。肩上背负着的这么大的责任,社里的每一个人都忧心忡忡。
易清清查了社里总共的资产,先付了几个催的急的款,派人亲自去那边蹲守着监工赶进度。剩下的钱,不仅要维持机构的正常运转,给社里的人发工资,还要完成去年年底定的计划,还有之前欠银行的也到了还款日期,照着账面上的数字算起来,要想实现这些,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这天,他正在办公,新来的财务拿着账本敲开了他的门,进到里面,指着本子上的一笔对他说道:“会长,这里有一笔款一直未到账,我刚打电话过去,那边说要会长您亲自打电话过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谈。请问现在该怎么处理?”
易清把账本拿过来一看就知道了,是去年慈善晚会,龙天羽承诺的那750万还没兑现。“那边有说是给谁打电话吗?”
“没有,只给了一个号码。说是要您打这个电话过去。”
“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易清看着纸上的那个电话号码,想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把那张纸条折了起来,丢到垃圾桶里去了。哥哥的事已经过去了,他和龙天羽再也没有交集的必要了,那样快要发疯失控的自己,有过那么一次就已经够了。
晚上的时候,他给国外的一位去了个电话,“文奕,我想把公司里我的那份股份卖了。”
“你缺钱?”
“是。”
那边沉默了一阵后,“缺多少,我先借你。别动公司的股份。”
“不用借你的,我只要拿到属于我的那份就行了。自从我回国,公司的事我根本就参与不了了,如果还像这样一直占着位子不做事,其他董事会成员也会有意见的。”
“你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吗,易清?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还不确定,这里发生了些事,我想等我解决了再考虑其他的事。”
“大家都挺想你的。上周接待了一个团,是回头客,他们都还记得你,一直问起你的情况。你先别这么快做决定好吗,毕竟公司发展到现在,有你的心血在。你就真这么舍得说退出就退出?”
“卖吧。这事我考虑很久了。”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易清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上ac tour ltd的主页出神。
他想起自己刚进这个公司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的濒临倒闭的旅游机构,大东家已经准备撤资投资别的项目。易清进去后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和公司里还留下的人硬是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子,靠着下半年持续上扬的营业额重新赢回了大东家的亲睐。
为了这个公司,他投入的精力和时间比公司其他任何人都多得多,他也曾想过毕业后把这个当成自己以后的事业来经营。只是到现在,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必须做出放弃了。
一个月后,意善机构的账户上进账一千万,靠着这些钱,总算是可以解下燃眉之急,让社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如果意善机构在公众中的形象还不能有所改观的话,得不到外界的支持,光靠自己掏腰包垫着,易清不能保证挨过了这次,下次社里发生经济危机的时候还能安然度过。可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对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易子峰知道这事后,特意和易清谈过。他之前是想用意善把易清留在国内的,只是这半年多来看着易清为了社里的事四处应酬交际,心里也清楚把意善交给易清来经营并不是件妥帖的事,至少对易清来说,这是一个辱没他才华的地方。再加上他回国后,龙天羽对他所做的种种,也让易子峰开始质疑自己让易清回国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是找别人代理着,也不要紧的。爷爷立这个遗愿的时候,正是你的叛逆期,他许是担心你长大后走歪路,才把这机构留给你,念着你能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只是你现在好好的,也没长成爷爷担心的那样。不要被长辈的遗愿束缚了,你要有想做的事,就做去吧。”
“爸怎么想的?”
“爸妈就想着你能过好点,过轻松点,多回家看他两老,就可以了。”
“如果我不在意善了,我也不会待国内。哥,这个你应该清楚。”
“国外也可以,只是要常回来看下爸妈。别像之前那样几年也没一个消息。”
“我会想一下的,到时候再跟家里商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收到法国那边打来的汇款一周后,易清办公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文奕,你怎么来了?”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人,易清有点吃惊。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