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红楼之史家公子 作者:太极鱼
正文 第25节
红楼之史家公子 作者:太极鱼
第25节
电脑前的格蕾丝想阻止他们这疯狂的行为,魅影骑士,纳威族几百年里才出现一位,更多的却是被狮鹰翼兽猎食了!可林泊宁笃定的眼神遏止了她的声音,也许是杰克真的能行,格蕾丝想。
在杰克进入到链接舱前,林泊宁给了一颗无比巨大的甜枣:“取得整个部落的信任支持,全族一起在圣地祈祷,艾娃也许能将一个人的灵魂转移到阿凡达身上——死去的纳威族人可以灵魂与艾娃同在,纳威人能聆听先祖的声音,也就是说艾娃不仅能储存记忆,更深刻的,能储存灵魂……这只得赌一把,不是么?”
杰克的眼睛亮的吓人,深深看一眼林泊宁,他关上链接舱。
“夸奇在这里受了这么大的挫折,你确定咱们不需要马上转移么?”格蕾丝笑着问,她现在觉得这个东方青年是个神秘且神奇的人,无端的让人信任。
林泊宁勾起唇角,驴头不对马尾的问了一句:“今天,是运输舰来运送超导矿石的日子?”
☆、108承恩公
元澈实在没想到,他十几岁和朱永安搅和在一起,二十年里风风雨雨,就算是清算了前朝那一大群蛀虫尽掌天下大权的圣上也没给过他一星半点儿的难堪,今儿这个日渐落魄的承恩公家的娇主儿倒是跑到他跟前指手画脚起来了!
承恩公或者承恩候是大庆朝历代皇帝给自家皇后父亲的恩赐,若是皇后父亡,也可封赠给其兄弟。一般而言,元后母家是一等承恩公,继后母家封三等承恩公,不过亦有例外,若是皇后连薨逝,按常理,第三任之后的继后母家只能得承恩候的恩爵了。但不论是承恩公还是承恩候,尽皆一代而终,并不能由后代子孙袭爵,若是想要续封,那便只能希冀自家再出个皇后——这种情形可不少,若是中宫嫡子继位,皇太后向来很愿意在自己娘家给儿子甄选一位皇后,一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二来扶持母家尊荣,三来又不用担心皇帝儿子会被后宫妃嫔勾的和自己离心,两个出身同一家族的太后、皇后,把持住一朝的后宫的力量可是大大增强。
当今圣上并未封赠过承恩公的爵位——在清洗朝堂后宫之后皇帝头一次祭拜太庙的时候,供奉有功大臣的太庙享殿西配殿之中就有了元帝师的神龛,这让不满大行‘皇后’将要下葬妃园的卫道官员忙压下了心思和折子,生怕激起了皇帝的杀性,圣上清洗前朝后宫的手段可谓雷厉风行、杀伐果断,这些大臣是想借着大行皇后一事以“维护正统”扬名升官儿,却并不愿为此掉了自己的脑袋:当今既然能在太上皇尚还在的时候就把被太上皇他老人家错断的元家冤案第一人元老帝师供奉进太庙功臣殿中,这说明圣上心中的血气仍没淡去,这当头谁先出头,谁早死。——上蹿下跳的先‘皇后’之弟载扬几番鼓动,朝中的老油子们也不动声色,载扬的求封公爵的心直到大行皇后以贵妃礼葬入妃园的时候也没实现,皇后葬入妃园在史上并不是头一回,但是明楼中朱砂碑上书的却是“桀妃”!幸而皇家安葬妃嫔的妃园不是常人能进,守陵的宫人们吓得三缄其口,否则这事传扬出去必然又会惊起轩然大波。
正因为自以为是皇后亲弟的载扬没得封承恩公的爵位,这让随着皇太后薨逝而日渐衰落的上一代承恩公府又煊赫起来。说起来,两代皇后都是父早亡的人,因太上皇爱美人,尤其爱娇花一般的鲜嫩美人儿,先太上皇后因着端庄严肃的容貌和性子并不得宠,是以,以嫡后的身份她的娘家本该封一等承恩公,太上皇却给封了三等。老承恩公正是先太上皇后的胞兄,比先后还要大上十几岁,比起先后来他倒是活的长,如今还颤巍巍的健在——若是当今封了自己的舅子作承恩公,他这个上一辈的承恩公势必尴尬,偏偏皇帝没封,这让承恩公府里人的心思活络起来,思量着:兴许圣上是记着先太上皇后的恩?这是他们承恩公府要兴旺的预兆啊!
又有一大拨趋炎附势的小人靠拢上来,巧言令色花样百出的抬举恭维,倒让承恩公一大家子飘飘然起来,一个个挺起胸膛豪气满怀的,连连京城各种场合摆出倨傲的排场,可是搅乱了一池的水,弄得许多中上等人家都懵里懵懂的以为这承恩公家是真的要得势了,一时承恩公家接到拜帖宴请无数,抬着重礼上门拉关系的更是让承恩公府门房的小厮拿‘赏钱’拿到手软。几番下来,不光京城不明就里的人家都信了承恩公上位的消息,还有承恩公一家子更都深信不疑了,府下门人和府中子弟行事竟都跋扈嚣张起来。
若只是这样儿还好,偏承恩公年逾天命花甲之年的六个儿子一反常态的歇下他们往日里勾心斗角的做派,聚在一起图谋起“大事”来了,此事正是延续承恩公府‘荣耀’的举措——这六人不思督促子孙读书习武上进,却是仍旧打起了承恩公爵位的主意。而且听着其中六老爷那张狂的言语,似是要把大庆朝往后历来皇后的‘输出’都包圆了一样,那神态,像是‘世袭’的承恩公已在他们囊中妥妥一般。
当今六子朱斌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不仅是太子,更是手握重权的太子!就算诏令天下祷告祭祀太庙封了太子,皇帝也没因“子壮父衰”而收了太子的权柄,太子仍旧握着他是端肃亲王时的一切权利,太子年少入军,战功彪炳,只他在军中威望和手中占天下三分的军权就无人敢撄其锋!这样的宠信,这样的势力,满朝文武大臣都可以说这位太子十拿九稳就是下一任的帝王。
偏生太子无正妃,似乎连子嗣都扑朔迷离——这看在人眼里,岂不挠的人心痒难耐?只是经过先前的大清洗,如今大庆朝第一流的府邸家族心里多少都有些数儿,再怎么眼馋心痒也只是背地里叹一声罢了,真格儿出手的人家是一户都没有;次一等的人家不清楚内情,可看着上头几家的做法也足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就这当头,出来个混不吝的承恩公罗家。
老承恩公年高,耳聋目迟,早已是不管家事了,承恩公府里六子并立,向来争闹不休:老承恩公先后续娶了五任夫人,连上姬妾所生统共有二十几个儿子,比大庆朝建国以来哪一个皇帝的儿子都多。庶子是早已被挤兑出了府去的,再除去已经亡故的嫡子,留在承恩公府邸的就这么六个老爷,经过这么几十年,府里索性抛了他们在众兄弟之间的排行,直接按年龄称呼“大老爷”“二老爷”…“六老爷”,几位老爷之中,大老爷和四、五两位老爷是一派,三老爷一派,二老爷、六老爷一派。
虽然明面上看着是大老爷一派得势,其实不然,四老爷和五老爷是同母兄弟,他们的母亲是最不得老太爷心的第四任夫人,连带着他们两人早年在府里也不受待见,没法子,只好投靠了大老爷,而大老爷也只是占着个是原配嫡妻之子的名头罢了,三个人加起来来才堪堪和另两派打成平手。三老爷没有同母的兄弟,也并无其他兄弟襄助,可他却有个强势的外家且最受承恩公宠爱,前些年承恩公府没少仰仗那位‘三’岳家。至于二老爷和六老爷,这两位虽明面上是一派,可内里也时常窝里反,二老爷的同胞妹子入宫成了不受当今宠爱的罗嫔,六老爷的生母承恩公第五任夫人还健在,这两个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提出“先是太子妃后是皇后”的计量的正是那位胞妹为妃嫔的二老爷。
这一阵的出风头倒也让承恩公府的耳目清晰了许多,没花多大功夫就把太子东宫里姬妾的名目打听的清清楚楚。
可让颇有乃父之风的几位罗老爷大吃一惊:堂堂太子,后院里竟然只有两个年老色衰的侧妃和几个旧年的侍妾!
那两个侧妃还是封太子时才被晋封的,京城各户人家心里都有数儿,这不过是太子为了管理后院并接待传见宗妇诰命才封的,毕竟亲王府可以没有能出门能见客的女主子,可太子东宫没有就不大像话了——就这,各家心里也清楚的很,这两位侧妃不过是处在见一面的位子,让她们接受各家宗妇、诰命的请安跪拜却是不够格的,太子此举,也告之他的态度:想着借后院夫人外交、借枕边风为法的念头都早早歇了的好,若想加官进爵,得看前朝作为!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当朝太子显然有这样的魄力和手腕,他并不需要一个周转与于各家贵妇、八面玲珑的太子妃。由此可见,日后太子继位后,即便立了皇后,恐怕皇后也只是华贵宝座上的一尊金缕玉衣的木头罢了——太子的意思很明显:至少在他这一朝,后宫与朝堂会最大程度上的两不相干,妄想像太上皇时候因为后宫妃嫔得宠而整个家族一飞冲天纯粹妄想!
太子表露出了这等意思之后,不少一等一的人家更是放淡了对太子妃宝座的关注,但总有那等看不清楚的人家,悲催的罗家正是其中佼佼者。
“这是咱们罗家的好机会!”二老爷激动的满脸红光,伸出两根肥硕的指头大力敲小几,“哪儿有不偷腥的狐狸哪儿有不爱俏的爷们儿!”
“老二,慎言!”大老爷装模作样的训斥道,嫌二老爷嘴前头没个把门的,把太子比作狐狸像个什么样子!
“不过老二说的也有道理,”大老爷捋了捋了胡须,又慢吞吞的的道:“太子那么……咳、自律,想来是因着前些年储君之位难稳的缘故,咱们都知道,太上皇一直宠爱抬举五皇子,五皇子前些年也确有些名头…太子自小从军,先肃王妃早逝,圣上怕坏了太子的心思赏赐给太子的人又是些规矩重的宫人,太子不喜欢也是常理……”因着太子并未给早丧的常氏请追封,故而常氏仍旧只是先肃王妃,而不是先太子妃。
三老爷也不甘示弱,眯着一双老鸹似得眼睛,笑道:“两位哥哥说的有理,只是咱们罗家的女孩儿可不少,该选哪个出来呢?”
这话一出口,在座几位老爷的神情都有些异样,是啊,罗家适龄的女孩儿不少,可太子妃的宝座却只有一个。
这下跟开了锅似得,谁也不让谁起来,哪房的女孩儿能成为太子妃,哪房就能成为承恩公,更有,有个当皇后的女儿、孙女,那可不就是几辈子的威风——兴许日后还能有个皇帝亲外孙呢?
承恩公的俸例是丰厚,可要养这一府的主子却是远不够看的,况且太上皇待罗家向来是淡淡的,时节的赏赐是有,可都中规中矩的中看不中用,故而,几位罗老爷虽然美妾众多,却再也没有哪个像承恩公老太爷那样能生,罗家孙辈和重孙辈的人丁都还算正常,就这,六房加起来的主子也把偌大的承恩公府挤得满满当当的——这还是六位罗老爷把不得宠的庶子都打发出去自立门户的前提下。
因着家里出了一任皇后,原本还颇为清贵的罗家在承恩公罗老太爷手里彻底败了,子孙不争气不说,还都心酸眼热的盯着承恩公府这块肥肉不放,受够了前些年捉襟见肘的日子,几位罗老爷在尝到了近日这些甜头之后,愈发不愿把天大的好事让给其他房去。
眼看着好不容易消停些的罗家几房又要斗得跟乌鸡眼似得——若真是他们自家斗起来,倒可能省了朱斌和元澈的事儿了。
只是一向嗫嚅着附和大老爷的五老爷站出来说了句话:“咱们老太爷是先太上皇后的兄长,论理太子应是咱们儿子这辈的,兄弟们争论着该哪房的女孩儿得了这天大的造化,可不能想岔了辈分,合该咱们女儿这辈的才算配的正呢!”
大老爷一怔,继而大怒:“我呸!老五,你不就是有个还没嫁的老姑娘么,得什么意!什么辈分不辈分的,宗室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个?!”
这话不假,历来皇帝的后宫中姑侄、姨侄都不少见,可这是太子妃,未来皇帝的正妻,当然讲究多些,罗家若想要一步到位图个元后嫡妻的位子,而不是由低位一步步升上去的皇后,还真的考虑这辈分,至少大面上论起来不能错了。况且——
“哥哥们先别发怒,且听弟弟一言,”五老爷被骂自家姑娘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脸上都没变色一分,还是笑吟吟的说话:“承恩公向来只封给皇后的父亲,若是父亡则会赐封皇后兄弟,可没……”可没听说过会封赠给皇后祖父的。
大老爷和二老爷面色难堪起来,他们被天上掉元宝的好事冲昏了脑袋,倒把这一茬给忘了。前后这么一想,果然是老五家尚未出阁的侄女罗姣颜最合适——难道就把这大好处让老五空手套去了?
大老爷还好,此时已经回过神拉着五老爷在弥补刚才口不择言犯下的嫌隙了,二老爷和六老爷却是一千万个不甘心。
三老爷眯着眼睛,心道:老话说的没错儿,不会叫的狗最能咬人!可老五也忒高看他自己了,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呐!
“说起来,”三老爷笑的分外畅快,“兄弟们莫不是忘了三房还有姣容这个侄女了?哎,那丫头在外祖家教养了这几年,连亲伯叔都差点忘了她呢。”
三老爷娶得是他外祖家的表妹,可谓亲上加亲,故而他外家才会在他母亲死了这么些年罗老爷又接连续娶了两房之后还那么扶持他。三太太子息不旺,进门五年才生了一个嫡子,之后就歇了消息,三老爷又不敢广享娇妾美姬,三房的子嗣稀少一直是其他几位老爷刺他的话头儿。隔了十年三太太的肚皮突然又有了消息,十月怀胎生下个瘦瘦巴巴的女孩儿,取名罗姣容。罗姣容一落地就受尽三太太的宠爱,三老爷对这个老来女也挺看重,罗姣容不到六岁就被三太太送回蒸蒸日上的娘家去教养,每年中秋年节的时候才回来两回,冷不丁的几个老爷还真没想起来。
五老爷的眼里暗藏了阴霾,他倒是一早就思量到了这个侄女,可他以为老三会把女儿嫁回岳家再来个亲上加亲才没在意,谁料三老爷这当头提出来,看来却是有那相争的心思了。
三老爷笑着睨了老五一眼,心道,他的确是有把女儿嫁回岳家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任由女儿一年到头的呆在岳家了,可与太子的岳丈比起来,那些想法就不值一提了。况且岳家也分外愿意让外孙女登上凤座的,他们也跟着沾光不是?
“姣容当然更好,只是这孩子一直养在她外祖家,日后她成了太子妃,只怕她也亲近金家更甚于咱们罗家呐。”四老爷见状,忙挺身出来替胞弟说话。
三老爷冷冷一笑,道:“太子妃身份何等贵重,姣颜是五房继室所出,本身身份就差了一遭儿,更何况她长这么大只得五弟妹教养,只是五弟妹的出身大家伙也知道,最多不过小门户的见识罢了,姣颜能做好这太子妃的位子,哼,恐怕会被京中夫人贵女生吃了罢!”
不看四老爷和五老爷难堪的面色,又笑道:“姣容自幼得她外祖母教养,谁都知道金家夫人是一等子的嫡长女,首先姣容这规矩教养就说得过去,更别提她还是我三房元配的嫡女!不说德言容功,就是京城贵女教养的骑射姣容也拿得出手,太子戎马出身,自是更欢喜这样的女子!姣颜侄女那哭哭啼啼的模样想来不讨喜罢?若说她更亲近金家,简直是无稽之谈,咱们罗家又不曾亏待过她,她父母兄弟俱全,何来亲近金家只说,自然是她母家为首!”
五老爷硬撑着一张笑脸,说出的话却跟刀子似得:“姣容侄女在金家多年,旁人说起来,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大家伙可是知道金家如今还有两个小少爷未娶呐,侄女儿花骨朵似得女孩儿,在金家和表兄一起吃一起坐十来年,啧啧,这话提起来……弄不好,会叫人怪罪咱们罗家呐!”
五老爷豁出去了,他窝囊了大半辈子,眼看着入土的人了也没能挣一分体面,眼下这样的好时机他拼上全力也得搏一把,都是嫡子,凭什么他和四哥就要矮别人一头!况且——他的女儿他知道,十足像她母亲,小四太太虽说是继室,可却比去了的原配和一院子的美妾更要得四老爷的宠爱,凭的是什么?不就是男人看了就酥到骨头里的那份娇弱无依么!
以己度人,五老爷敢肯定太子定然会欢喜姣颜这样的女孩儿。
两边说不拢,都存了斗一斗争一争的心思,余下的大老爷、二老爷,都不置可否,表示要看看再说,而至始至终存在感薄弱的六老爷,则是已经思摸上要好好调养自己几个孙女儿的事情上了——这日后呀,恩宠可比一代而终的爵位要好使多了,没看老太爷当了承恩公几十年也没什么脸面么,而太上皇的几个宠妃家里头那可都是,啧啧……就连当今,原来的贾贵妃得宠的时候,贾家不也是鲜花着锦么,要不是贾贵妃自己脑子坏了,弄出来巫蛊的勾当,指不定贾家能有什么造化呢……
☆、109双姝
双姝
史墨依旧没弄明白他们是怎么遇上这位眼泪汪汪的白衣少女,更没弄清他们是怎么欺负了这女子,叫她含着泪水用欲言又止的神态来谴责他们的。
这可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本来么,天气晴好,近来两个小子一在工部一在兵部表现良好,让两个舅舅都十分满意,这才选了休沐这天把人提溜出来,准备一家六口去城外的庄子上松散松散。
因着有两个小祖宗在,史墨和贾环只好远离了骑马奔腾的好寄望,苦哈哈的坐进了马车中去——只是憋了好长时间的滚圆小娃子不认了,揪住马车帘子不放,嘴里冒出一串串的,不大清楚的话来,但那肥肥的小脸上讨好的大笑脸却是明明白白的,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人,还用脑袋轻轻在爹爹胸前蹭一蹭,嘴里软软的喊着“爹爹”,就连大熊猫熊熊也用它憨憨的小模样渴望的瞅你。贾环和史墨这一对二十四孝爹实在生受不了这样犯规的撒娇表现,摇头叹气的妥协了,只那高高翘起的唇角和掩不住的笑让着急看到他家爱人的现任太子爷想抽这两个浑小子。
“大舅,猫猫憋坏了,咱们就走这一段呗,城门也不算远了,等出了城咱们就上车上马,保准不会比小舅舅去的慢。”史墨有些不好意思的讨好他朱大舅,一边举起他家儿子的胖爪爪冲朱大舅摇一摇:“猫猫,你问问你舅爷爷,说猫猫就走这一小段,行不行呀?”
小娃娃收回都看不过来的眼睛,认真的盯着朱大舅,奶声奶气的道:“舅爷爷,猫猫、嗯、猫猫就走一小段,行呀?”就这还不忘他家‘兄长’,指着在贾环怀里撒欢的大熊猫,“还有熊熊!”
史墨被胖儿子逗乐了,这小娃儿自从说话流利些了,他们爱轮番逗他,结果发现句子长些的话,这小家伙就会省略一些后头的词,听起来分外喜感。
“行呀~”史墨朝着胖儿子的嫩嫩的脸蛋儿就狠狠香了两口。
朱大舅的神色和缓,朝着小胖娃点点头之后,嫌弃的看两眼胖娃脸上的口水印儿,弯腰从史墨怀里抱过胖娃来,然后就那样抱着胖娃娃轻轻一动,利落的从马上跳下来,喜得胖娃娃拍着手哈哈笑,倒是把他两个爹惊出了一身的汗。
史墨摸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深吸一口气,没事没事,朱大舅宝刀未老,凌空下马不算啥不算啥。
马车停下来,贾环和史墨跳下车,熊猫也扒着贾环不撒爪,史墨嘴角抽一抽,心道熊猫哥你大几十斤的身材好意思学小娃娃让抱么,可余光瞥见儿子亮晶晶的像是说“熊熊你来,咱们一块儿”的小眼神,史小爷昧着良心撇过头去,不去看即将担负起重担的环小哥。
周围若有若无紧紧包围着这几个人的侍卫们悄悄的融入人群里去了,不远不近的拱卫着几人的安全,除了暗地里的侍卫,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六个个头不高的小厮,史墨知道,这六个再加上两个车夫都是上过杀场的高手。不止护卫齐全,朱大舅本身就是一员武艺高强的悍将,他自保的能力他们并不忧心,只是毕竟朱大舅身份不同以往,其他的方面还是要注意的——譬如马匹。
朱大舅今日所骑得不是他亲自驯养的爱马赤电,赤电和一匹进贡的大宛马的小马驹要生了,朱斌才骑了御马厩中的其他宝马来,只是这些被养的油光亮滑的马远不如赤电机警桀骜,御马苑里的马倌儿都能近身,难保会被动什么手脚,故而猫猫的举动正中史墨的下怀,就算猫猫不闹着下车来走动,他也会在出城后打着小舅舅的招牌要求朱大舅下马一会儿的。
史墨摸了摸腰间小舅舅给的荷包,笑眯眯的抚一抚朱大舅今日所承的那匹浑身雪白无一丝杂毛的踏雪,踏雪很是温顺,舔了舔史墨的手心,湿润的舌头一卷,史墨藏在手心里的草绿色的方糖就不见了。
坠在最后面跟着马车溜溜达达贾环他俩的爱骑奔霄和惊雷瞅瞧见了,奔霄性子烈,首先就不乐意了,大大的喷了一个响鼻,贾环瞪了它一眼,才没叫这匹祖宗溜达到前面来跟史墨闹别扭。
史墨冲天翻了个白眼,什么样儿的人养什么样的马,看他的惊雷,名字霸气,性情也稳重,从来不会像贾小环和奔霄那俩货似得那样拈酸吃醋!史墨同样又摸了摸拉车的两匹红马,眯眼笑起来,有意无意的扯着贾小环、引着朱大舅离马车和踏雪稍稍远了些——他给三匹马吃的并不是平常的糖,而是掺杂了些草药的药糖,这种是罗刹国那边鼓捣出来的,可以让被作了手脚的马提前表现出症状。依着史墨看,大抵是种加快马儿血液循环的药,如若坐骑被喂了什么致使发狂的药,能缩短潜伏期,使马儿尽快表现出症状来……这些药本身对马儿的伤害不大,只要让马儿多休息下喂些精食就好了。
朱永安和随从都瞟见史墨的动作,朱斌唇角微微一挑,他的几个铁卫心里都赞史墨心细,这些马虽已经检查过两遍,可中间过了那么些手,是该再探一探——不是铁卫们想不到,而是朱斌在马上的时候,谁敢要求他下马来等着侍卫再查一遍?
……一行人这么走着,倒也没引来很多注意,实在是近一年来京城越发的繁华,金毛碧眼、袒露出半个雪白胸脯的洋毛子都常见,抱个黑白圆团子一块上街的几个爷们儿有什么好看的,多注意两眼的,也不过是为着这几个人堂堂的好相貌罢了。
就是这当头,泪眼汪汪、娇娇弱弱的罗姣颜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个贴身铁卫迅速把她挡在两步之外。
铁卫的头——个头最矮小的那个长随狠厉的瞪了外围的属下一眼,随机鹰钩一眼的眼睛就盯住罗姣颜不放,全身肌肉微微紧缩,等罗姣颜一有动静就暴起拦击,同时外围的侍卫也不着痕迹的围拢过来,肃杀的气氛就连大熊猫熊熊都扭动了一下它肥圆的屁股,可不知怎地突破了铁卫看似松散实则严密包围跑到他们跟前的罗姣颜却毫无所觉,依然盈盈的在看……史墨。
史墨压了压颤动个不停的眼皮,这位欲语还休的姑娘是怎地回事,不会说话么?哑巴么?擦,谁知道她那双泪眼里是个什么意思呀!
其实真不怪罗姑娘认错人,表错情。
看看当中几个人的架势:史墨两手空空走在正中间,左手边是要能看到他的儿子,右手边是最听他话的大熊猫,两个抱着他儿子抱着大熊猫的人少不得就弱了气势,更别提自打史大爷进了工部之后,为了在一众老爷子跟前摆出成熟的架势,镇日穿黔色衣裳,再摆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的确有几分威仪——偏罗家五房不得势,五老爷自己都没亲眼看见过太子,搜集来的消息中无非就是喜着黑衣、冷素、威仪、看着年轻等寥寥片语罢了,连高矮胖瘦都不清楚。
史墨纳罕,贾环也摸不着头脑,史墨的行迹他最清楚不过,与史墨有点子转弯交情情面的人,可能史墨自己都认不全,但贾大爷却是每个都心里有数的,他费在史墨身上的心思就连元小舅私底下都要颔首赞叹——这个对着他家墨哥儿含情脉脉泪眼盈盈的女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史墨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有种恐怕的直觉:千万不能开口,一开口就要被赖上了!
“……”史墨嘴角一动,就有机灵的铁卫靠上前来,耳语几句,那名铁卫的笑都僵在脸上了,犹疑的看看史墨,史墨冲他重重一点头。
铁卫抽抽嘴角,面无表情地看向罗姣颜,平板的道:“姑娘是卖身葬父,还是有恶霸相迫,或许刚从火坑里逃出来?姑娘若有事请直说,不过我们小少爷说姑娘有事儿最好是去往衙门去,不管是卖身还是受威胁或者被逼xx,我们都管不了,姑娘自去罢,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追过来,想来姑娘已经脱险了。就此别过。姑娘,请借过。”
实在不能赖史墨心黑,看罗姣颜这幅做派,史墨就怕了,那样大白花一般闪亮的表情实在不由得他不多想。诸君请看,出过多少回这样的例子:一个清秀小美人葬父,论理说只要有人肯安葬了她父亲,不管猫儿狗儿的她都该愿意,可人家就不,满脑肥肠的纨绔子抛下够她葬十回她爹的银钱,小美人反倒杀鸡抹脖子一般誓死不从,宁可她爹就那样被卷破席子盖着不能入土为安;若是有救美的英雄打跑了狗熊,小美人立刻誓作恩人身边的小猫小狗也要追随着,不让跟就抹脖子;若是没有救美的英雄,小美人与纨绔子纠缠再三,含着两泡泪委委屈屈的为父委曲求全,贞洁烈女一般狠道只作女婢,若敢强迫宁可一头撞死,那等贞洁简直要亮瞎人的眼睛。当然后续如何,那就不需赘述了……别以为这是话本上虚构的事儿,事实上京城很有几个世家子的侍妾姨娘是这般来的,就算不是卖身葬父,也是被恶霸胁迫、被逼良为娼等等的事情。
罗姣颜一噎,眼里的泪花险些掉下来,破坏了她要哭不哭含着泪珠儿的朦胧美。只不过铁卫的话也给她提了个醒儿——这匹有人特意作了隐蔽标记的御马她是不会看错的,那这些人里定然是有太子殿下,可这位随从既然称呼眼前这位爷作“小少爷”,那定然不是太子殿下,估摸着是宗室那个府里的小爷,那太子呢?
这姑娘脑筋转的也快,立即就锁定了抱着个胖娃娃的朱永安,依她想,太子殿下定然不会屈尊降贵抱着个畜生的,那么那个抱着个娃娃的可不就是了么。立刻又羞又喜的看朱斌一眼,朝着史墨福了福身,细腰如弱柳扶风一般,颇让人怜爱:“这位爷见谅,小女头一次来这边街市,不慎与家人走散,可巧小女曾见过您身边这位爷一面,这才冒昧拦了几位爷的路。”又娇羞盈盈的对朱斌道:“小女、小女曾远远见过朱爷一面,此番与家人走散,还请朱爷怜悯,派人送小女一程,小女是承恩公府十六娘。小女先谢过朱爷。”
这回轮到史墨噎着了,他敢指天发誓,方才这承恩公的什么石榴娘的确是对着他含情脉脉来着!
细细咀嚼了那娇滴滴的“朱爷”,贾环唇角微提,这位承恩公府的石榴娘(口胡,人家是十六娘!)比先前铩羽而归的那些闺秀们厉害的地方就是:没有当婊|子还想着立牌坊。她把她的目的明晃晃的摆了出来,就是她口中的朱爷,就是太子爷!
她的倾慕如今已经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快溢出来了,若是寻常男子,就算不近人情者,见一个姑娘这样儿,做的最少也会派个人将这石榴娘送回去,这样一来如此与众不同的娇弱却大胆的女子势必会在人心里留下点印象,然后自然可以借这“归家之恩”拉上关系,其余种种自有女子的巧思在里头,日子一久,就算不是太子妃,依着承恩公的门第,一个侧妃是跑不掉的;若是由男子亲自送回去,那就更妙了……总而言之,这样娇弱如雨中小花的女子满心思慕你,甚至放弃她的矜持大胆的表现出来,铁石心肠的男子也会被吸引。
朱永安眼角掠过有些燥急的踏雪,压根连余光都没舍给如风中白莲花般的女孩儿。
罗姣颜摇摇欲坠,贝齿咬住嘴唇微微发白,泪光点点道:“朱爷,您不记得王阁老府中的微燕湖了吗?我没骗您,我确是承恩公府的十六娘……”
史墨跟雷劈了似得,耳边一直回荡那句……这是大庆版的“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小胖团子抱着大舅爷爷的脖子,好奇的瞟了瞟挡在前头不让走的大白花女,凑到朱斌耳边,小声道:“舅爷爷给钱,给、一个铜板就好了!”小胖娃坐在车里曾经见过拦着行人行乞的乞丐,有些小乞儿追着面善的路人,直到路人往他们破碗里扔一个铜钱才嘻嘻哈哈的打千放行,小胖娃看过一次就记住了。
朱大舅冷冷的瞟了两个大外甥一眼,都教了孩子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拍拍小娃娃的背,示意小娃娃别急,他们马上就能走了。
小娃娃果然不扭小身子了,搂着朱太子伸长小脖子去看远处摊贩上的新奇小物件儿。
果然是马上就能走了……
——因为踏雪忽然发了疯。
牵着踏雪的人本来是铁卫里头天生神力的一个,以他之力,牵拉一头猛虎都使得,一匹有些疯癫的马自然不在话下,可这位铁卫在接到他主子的一个眼神后,微微一顿便大声吼道:“闪开!马疯了!!”话音将落,便撒了手。
这处离城门不远,人虽多,但空地更大,京城遇到这种情形的时候不太稀罕,路人早就闪开在一旁去了,唯有……娇弱的石榴娘被硬生生挤成的纤瘦小脚不好使。
史墨看着这一出一出的,眼睛都没眨,脑海中只有四个大字浮现出来————“马!踏!飞!燕!”
铁卫把握的准极了,踏雪虽撞倒了并踏过罗姣颜冲出城去,可踏的地方却不是什么要害部位,罗姣颜的一只胳膊微微扭曲,显然是断了。比起以前事故中被马踏死的人,谁能不说一声这姑娘幸运呢?
罗姣颜疼的脸都扭曲了,可仍不忘初衷,扑簌簌掉着滚圆的泪珠儿可怜的看朱斌。
朱斌大手摸着猫儿的小脑袋,不叫他回头,一边抬脚向前走,目不斜视吩咐:“抬回去给承恩公府,问一问承恩公,冲撞孤的座驾,该当何罪。若他答不上来,孤就让宗人府亲自问他。”
说罢,不管地上软成一团的罗姣颜,径直抱着个喜人的胖娃娃扬长而去。
史墨瞟一眼这朵凄惨的大白花,他朱大舅可不是那些怜香惜玉的男人,想挖他小舅舅的墙角儿,等气势比他小舅舅更盛的时候再来罢。
元澈的确被个嚣张跋扈气势汹汹的女人堵在了府门口。一家六口的钓鱼松散之旅实在是波折重重。
☆、110刺杀
罗姣容的确是被精心教养过得,只不过承恩公府三太太与娘家嫂子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是以金家老太太的万千宠爱愈发让罗姣容遭人恨。金家这一辈的大太太和几个妯娌都是个人物儿,她们不满罗姣容这外姓女孩倒比他们府里嫡亲的孙女还要得老太太的宠,便‘众志成城’的默契的一块儿养歪了罗姣容。
罗姣容在金老太太,在三老爷、三夫人面前自然是娇俏大方,爽朗可人的女孩儿,可私底下,嚣张跋扈到就连金家的狗都离这位大小姐远远的,她那两位表兄——就算没有太子妃这档子事儿,也不会娶她作妻,任谁也受不了一个蛮横的十岁出头就敢把表哥屋里好看丫头的脸都用钗子戳破的表妹作未来要过一辈子的妻子。实际上,两位表兄的母亲,二太太和四太太早就在暗地里给儿子相好了人选,两方早就有了默契。
若是金老太太执意孙子娶外孙女的话,她们自然有后招儿等着,到时让兄弟两个之间明面上争一争,就不信老太太宁肯孙子之间兄弟失和也要把那灾星弄进门,就算她老糊涂了愿意,可金老爷子还在呢,他能看着两个读书上进的孙子为个外姓的外孙女毁了?金老太太若是执意如此,说不得就得被死板严苛的老爷子关进佛堂里去。
事实上,两妯娌早就摩拳擦掌的等着坑罗姣容和金老太太呢,谁料出了罗家奢望太子妃这事儿,金家的太太们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不以为然到破天,甭说这纯粹就是罗家痴心妄想,就算是翔糊了老天爷的眼,让那罗姣容成了太子妃,就她那阴狠毒辣的性子,金家太太几乎可以预见冷宫甚至赐死就是她的最终归宿。
干看着可不是金家太太们的做派,因此,几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上流世家肚子里明白的事儿传到了罗姣容的耳朵里。
那时罗姣容正让丫头顶着苹果给她当靶子射箭,被她从表哥院子里硬要来的美貌丫头紧闭着眼睛,吓得几乎晕死过去,可罗姣容让婆子远远数着数儿,这丫头晃动一下,一会儿等她射完了箭就要给上两耳刮子。那美貌丫头吓得几乎失禁,泪珠子一串串的从紧闭的眼睛里冒出来,整个人狼狈到不行,哪还有先前的灵动劲儿。
“什么?!太子殿下钟情个男人!”罗姣容愣了一下,扭过脸大怒道。
唬的特地拿这个讨好她的大丫头几乎想要上前捂住她的嘴,心里后悔不及,早知道她宁可烂在肚子里,都不能说出来呀,大姑娘这样大声嚷嚷,被人听去了她们一院子的人都完了。
“我的祖宗,您千万小点声儿!”罗姣容的奶妈子,被主子赐了金姓的金嬷嬷上前劝道。这金嬷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时作威作福,动辄打骂小丫头,克扣罚处小丫头的事儿中属她心最黑,被她折腾过的小丫头要么躺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要么就是身子骨弱弄不好一命呜呼,整个金家没有不恨这老虔婆的。偏生金老太太偏听偏信,宠爱罗姣容之余,对金嬷嬷也十分看重,倒纵的这金嬷嬷主子第一,她老二,越发张狂起来了。方才她就嗑着瓜子笑眯眯的看罗姣容磋磨丫头,听到罗姣容那大不敬的话才扭着肥硕的屁股跑过来。
“奶妈!你听听翠荷说什么!”罗姣容朝着靶子把手上的一箭放出去,镶金带玉的牛角弓往地下一摔,嚷道,又转脸恶狠狠的瞪报信的丫头翠荷:“死奴才,还不赶快把你听到的说出来,要是让我听到半句不详实的,看你这张嘴还保不保得住!”
翠荷心里叫苦,面上却道:“奴婢对姑娘的心谁不知道,若不是一心为姑娘,这样掉脑袋的大不敬的话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说出来呀!”
不等罗姣容不耐烦,就赶忙道:“是我从舅太太窗子底下听来的,几位舅太太围在一起说话,神神秘秘的说起这个来,那声音特别小,若不是奴婢自小耳朵灵都不清楚呢。说的就是太子殿下的事儿,大舅太太说担心姑娘吃亏,三舅太太说姑娘还能比不过一个男人去,二舅太太也这么说,还说等、等姑娘生下了嫡子那可就是大庆最尊贵的女人了……几位舅太太对是不是把这糟心事儿告诉您正辩上了呢,还是四舅太太说先不告诉您,等您成了妥妥的太子妃再跟您说,说是怕您冲动了。”
翠荷一口气说完,罗姣容的脸色已经六月雨一般阴转晴了,她和金嬷嬷对一个客居表小姐的丫头居然敢到府中正室太太窗子底下偷听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儿竟是半点不赞同都没有。
罗姣容戳戳翠荷的嘴,笑骂道:“行了我知道,属你衷心!快说,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是个什么人?叫什么,住哪儿?”
翠荷满脸带笑:“若是打听不清楚这个,我也不敢到姑娘跟前学嘴来了。舅太太们倒没说,不过我出来后拉住大舅太太的陪房好好问了一通,大舅太太最信她那个陪房了,什么都不瞒着她,我敲了半天才撬开她的嘴,果然那老货知道。说是那人是个书生,似乎还挺有几分才气,叫什么大舅太太也不知道,只听人说他字逸之,住在……那可是间大宅子呢,太子殿下对这人似乎有几分看重,姑娘,咱们是不是先探探底儿。”
罗姣容柳眉倒竖,怒道:“哼,一个腌臜种子也配让我探底儿!我现在先不收拾,等日后……”
罗姣容总算还有几分脑子,只不过她那几位舅母很快就给她添柴加薪了,不几天就有那似是而非的话传进她的耳朵里,每每罗姣容强压下怒火之时就会有更戳她心窝子的话传过来。
罗姣容整个人被刻意养的偏执至极,依她所想,只要她要的,就得是她的,旁人动上一分一毫她就要剁了那人的手——即便是现在她的目标变成了太子妃,可她依旧把持着她那两个表哥的院子,但凡有长得好看点的丫头总要折磨一番就能看出来她这病有多重。她那两个表哥早就因为受不了她常住书院,故而金家二太太和四太太有多想儿子就有多恨她。简直是不遗余力的火上浇油。
罗姣容‘隐忍’了半个月,果真没忍住,金家太太们想借势头正旺的元家人的手收拾她,怎会不先打探好根究,特特挑了这一日休沐日啜哄罗姣容。罗姣容拎起鞭子,命人背上她的弓和箭,发誓要把那腌臜种教训的再也不敢缠着太子殿下。
故而,元澈懒洋洋的一出门儿,迎面就撞上了趾高气扬的罗姣容。
罗姣容端着一副世家千金的模样,她身边的那奶嬷嬷嘴巴却真臭不可闻,j□j一串串的流出来,饶是元澈这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拧起了眉角。
元澈不愿低了身份去跟个弄不清东西的闺阁丫头计较,背着手命人把他的坐骑牵上前来,他赶着去见小甥孙呢,谁耐烦跟个小丫头歪缠,等回来让人打听了是哪家的丫头,与她家尊长知会一声就罢了。
元小舅舅难得心情大好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略到脑后去,可罗姣容却以为他是心虚胆怯了才会避让,愈发的不依不饶,看元澈上了马,竟然打马上前冲着马屁股就甩了一鞭子。
自打元老帝师御马前行坠马而亡后,对马作手脚就已经成了元澈的禁忌,罗姣容此番是明晃晃的踩住了元澈的底线。更不提她一个闺阁小姐嘴里不干不净的竟然侮辱到元家先祖。
叔能忍舅不能忍!
元家跟着元澈的下人都是上过战场有功夫底子的朱太子嫡系,早在罗姣容扬鞭的时候就把事态控制住了。
元澈翻身下马,冷冷的夺过罗姣容的金丝马鞭,扔到地上还不算,抽出随从的刀就劈成了三段。
罗姣容几乎要气疯,理智全无,睁着大眼一时没回过神来。
“压她们回家去,打听清楚是哪个府里的,让她们尊长先教养好小辈再把人放出门来罢!”元澈冷道。
说罢翻身上马,打马前行,岂料罗姣容竟然疯癫到那种境地,她竟然夺过丫头背上的弓,举弓便射!
这已不是一个教养不当、年少无知所能掩盖的了,刺杀朝廷大员,只这一条,就够承恩公全家问罪。
幸而元澈的护卫不是吃素的,他本人虽说是个文臣才子,在北地那么些年身手也敏捷的很,猛地一矮身,那只箭被护卫劈了一下又蹭着他的衣角落到了地上。
那奶嬷嬷见她们姑娘出手伤人,非但不惊惶,反而气势越发蛮横了起来,吐出来的话更是难听。
元澈忍了又忍,冷眼瞥了侍卫头一眼,可解了侍卫的禁了,兜头一个碗大的铁拳,立时就把那老虔婆的牙打掉了三四颗。
跟在元澈背后的两个亲卫私底下握握拳头,很该如此,解恨!
“刺杀朝廷命官,通通绑了送到京衙门去!”领头的护卫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若是今天元爷有个万一,不不,就算有点小擦伤,太子殿下也能气疯了,他们这些人,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兄弟们想留在元爷身边万万不可能了!
一点没怜香惜玉的堵嘴压走这些人,负责此事的小头目得到头领的眼色,暗自点点头。于是,稍一会儿,京衙门就战战兢兢地接见了一伙拿着东宫腰牌的人来送刺杀朝廷大员的“重犯”。
元小舅又重新上路,只这时却没那好心情晒日光儿了,磨着后槽牙心道:那女人口口声声太子殿下,呵,他倒成了个腌臜下贱的人了……哼,朱永安究竟怎么人家了,叫个女孩儿把他这个受牵连的恨得要要了他的命才罢手!
于是,继马踏飞燕过后,朱太子殿下又无辜躺枪。可以预见,太子殿下今日的心情不会太好。
☆、111大结局
任谁也没想到承恩公家小小一个孙辈的丫头能搅出这样天大的风波来。堵到人家府邸门口不说,没出阁的小丫头飞扬跋扈口出狂言也能含糊过去,可当街刺杀朝廷大员是个什么事儿?!真个是目无王法狂妄至极!
且不说被刺的这位不仅位高权重,还是当今太子心尖尖上的人物,便是那一抓一大把的七八品的小官儿也不是她一个没品没封的小姑娘能够任意磋磨的,更枉论说打杀就打杀了。没半日,罗姣容这番“威风壮举”便搅得半个京城沸沸扬扬了。这是何等狂妄呀,罗小姐比本朝历代嫡出长公主都要威风了。
又有那好事的把罗家另外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当街冲撞太子座驾致使马受惊被踏伤的事儿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啧啧,罗家行事教养可真叫人看不上,难道罗家的女孩儿都这么不知羞?以后结亲可要筛过他家去!
京中一二等的人家面子上淡淡的、偶或叹几句罗家门风不正罢了,可哪家都不错眼的盯着这事儿:一来近来京中颇为清净,各家夫人太太都有些无趣儿,有这现成的话头精彩的热闹瞧着乐呵乐呵也是好的;二来么,就是各家心里头不能说巴望了,毕竟太子日后登大宝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那太子妃未来皇后的位子还真没几家能风轻云淡的不在意呢,这不,正好观望观望太子殿下的意思,若是太子殿下轻轻放过了……各家当家太太光想想就心头火热,她们心里头只觉得世间男子哪有不贪鲜贪色的呢?那位小元公的确君子如玉、瑚琏之资,太子殿下即便现下心里有他,一旬一年都可能,可一生一世…呵,她们反正是不信的。
朱斌冷着一张脸,身遭肃杀气之盛,便是随他边关血战的亲卫都受不住,脸色泛白的个个紧握缰绳,恨不得有那缩地成寸的神通立马把他们弄到元爷跟前去。史墨眼里轮转的都是冷光,在一群亲卫中显得有些瘦弱的身板像绷紧的弦一般——他们刚出了城,就接到心说小舅舅被人遇刺,亏得亲卫警醒才只划破了袍袖。史墨当下脑袋就一嗡,刚才朱大舅的马匹之事他们几个心里都有数,可这边刚疯了马那边就遭了刺了,谁能不怕这是敌人调虎离山鱼死网破之计?
朱斌心急如焚自不必说,只恨自己想着一锅端才故意露出破绽引人上钩,倘若因此连累了逸之……朱斌再没有之前那“留着慢慢收拾”的闲情,只恨不得立时就要把那些人揪出来剐了干净。
一行人急冲冲的赶去了元府,正赶上元澈重整了装束要出门与他们会合,看着眼前一大一小那急切又肃杀的模样,总是元小舅心里头一时也是窝心的很,便笑着宽慰了两句,把那档子事几句说了来。元小舅并没当回事儿,他一早也听过承恩公府有意把家里头女孩儿送去东宫的风言风语,只他和朱永安一起这么多年,这点信任都没有只会平白辱没了他们的情分,况且——元小舅暗地里撇撇嘴,看那罗姑娘行事就知道是个长了脑袋当摆设的,小姑娘家家指不定被哪个戳哄着就上来发娇小姐脾气的,只也纵的太过,教训一二也就是了。
元小舅心宽着呢,乐呵呵的依旧准备去和胖团子游耍去,少不得叫一大一小两个门钉好言劝住了,只说环儿带着胖团团坐着车随后就过来,今儿发生了这等扫兴事,索性在家里团圆罢。
承恩公府六个罗爷还在做着白日美梦呢,次日便被宣上朝去,可怜这六个大老爷们儿只长腰肚不带脑子,上朝前还喜滋滋的思量着美事儿呢,想着如何如何表忠心,如何如何讨圣上和太子的欢心,即使家里那些女孩儿入不得太子东宫,到圣上跟前侍候也是大大的好事呀!六个老爷们不长脑子,后院里倒都是诸葛在世一般的人物,不说罗姣颜被踏断了手被瞒的严严实实,就是下了牢的罗姣容也只金家和罗三太太得了信,罗三老爷跟前是一个字没听见。
——这样几个满脑肥肠的大爷,他们不倒霉谁倒霉?
结果上了朝来六人刚站定,就见一形容清矍的御史冷哼一声,启奏道:“臣有本奏。”随即,那御史以与其孤高清淡气质完全不同的元气滔滔不绝有板有眼例数承恩公府家风败坏、藐视朝廷、纵女行凶等等罪名。
罗大老爷几个额头上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子颗颗下坠,早已跪伏在地,六人几次三番想要自辩,只是那御史说起话来像不喘气似得,哪有这几个笨嘴拙舌插眼的地方,只好不住的喊冤。
皇帝坐在宝座上,脸上淡淡地,并无不悦,只他身边侍候着的总管太监心知:圣人这是真动气了。
即便有元家鞠躬尽瘁、倾家辅佐之恩在前,在登上大宝这么多年的皇帝心里或有一份感念,可单单元澈遇刺这事儿并不能叫皇帝大动肝火,他恼怒的是太子搁在心尖上的人叫人动了——当今年纪大了,愈发想念同样搁在心头的太子生母,也愈来愈看重他千辛万苦才护着活下来的太子,当年元家小子远走苦寒北地就让太子不管不顾跟了去,自家儿子身上留下的刀疤伤痕如今还会把他从梦中生生惊醒,他老朱家都要绝嗣了他这皇帝老子还不敢做啥呢,区区个破落的承恩公家就敢往他儿子心头上捅刀子!
不得不说皇帝的心都偏到咯吱窝了——除了太子后院里的子嗣扑朔迷离,其他几个皇子哪个不是一串串的生孩子,先前可就指望这个胜过太子一筹好搏他这皇帝老子喜欢呢。
当今心下如何恼怒暂且不表,只是当下站在朝堂上冷眼看承恩公府笑话的朝臣怎么也没想到罗家两个姑娘弄出来这一起子风波竟跟雪球似得越滚越大,不大的火星后来竟成燎原之势。
……
太子惊马、元公遇刺一事开始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确有人不怀好意、刻意造势,毕竟这两人说到底毫发无伤,始作俑者又是两个弱女子,若是照成太子等依依不饶之势,势必会触动皇帝和朝廷百官:太子势大,皇父渐衰——自古以来帝王家最忌“子壮父衰”,多少太子皇子就折在这上头,当今虽对太子父子情深,可天家从来先君后父,再深厚的感情也能叫猜忌之心磨掉了!
布局之人有些谋算,可当今更是个妙人——就在林如海等忠耿老臣生怕圣上与太子之间起嫌隙之时,人家天家两父子早已联手,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拔出萝卜带出泥,以迅雷之势拔除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官员:这里头自然有预谋行刺陷害太子的人,也不乏太上皇一派的臣子,更有些倚老卖老、广收门生、结党结派的老臣。
跟割麦似得割了一茬官员,上朝站位都空荡了好些,还不等各方反应,皇帝老人家御笔一挥,提拔了许多半旧不新鲜的面孔上来。朝中老臣一瞅,好么,许多都是落马官员的副手下官,先前还不显,敢情全是皇帝和太子的人。
借着这一波东风,朝堂上再无成气候的党派。过了没多久,私下查探新升官员底细的王公大臣就暗惊于心:新提拔的官员有许多竟然是获过太子赏识的,当今这是要做何?要知道太子手中的权柄早已越过历代储君数倍多矣。
圣上忌惮猜忌于太子当然不好,可若是皇权二分于国于私也不是祥兆!
只旬月,又一道惊雷降下来:圣上召亲近大臣有言道,太上皇病体沉疴,不久时日,圣上悲痛至极,又自感体衰,决意侍奉上皇仙去后禅位于太子。
此时,朝中诸人还能说甚,更无须猜测圣上意图了。当今果然好手段,借着旁人点的火就给太子把路铺平了。而太子登位已成定局,诸位大臣皆在心里上紧了弦,并约束家族子弟,这位可不想前两位圣人那么好脾性,更是军权在握,战功彪炳,皇位更是无比稳固,踩到他的线上,这位祖宗立马就能叫你无颜面见列祖列宗——简直、简直就像□□再世。
大庆上下风声鹤唳紧张了数月,百姓发现不仅与他们生活无碍,反倒各地护官符上的老爷们被拔得七七八八,一时间吏治清明,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圣上仁君之名广扬,倒是比以往特意传播仁孝名声的时候更受百姓尊崇——史官笔下一一记录,当今百年后尊成宗,正所谓:安民立政曰成,民和神福曰成,仁化纯被曰成,德见于行曰成,坤宁化洽曰成。
此间事毕,太子与小元公之事几乎过了明路,当今都不管,御史言官也都闭上了嘴,毕竟传说太子早有嗣,大庆不愁后继无人,言官们早就揣测太子的性子,他们若是血谏到这位座前,不仅青史留不下名,恐怕还会像割麦一样再割一茬;况且元家被天下读书人捧着,本人又奇才美质,功勋无数,他们是言官不是傻子,巴巴去触这逆鳞,又不是嫌命太长。
这般,那最难成的事儿竟无风无浪的过去了,比之本朝□□时那一段隐秘事踢更加顺当。
朝堂民间一派和乐,太子虽威肃,却胸怀宽广,并不曾为难诸兄弟,各皇子心里也松一口气,不说日后能否建功立业,反正这太平王爷只要自个儿不作死就绝对当得了——只除了被圣上金口玉言废为庶人的五皇子。
五皇子其人,早先颇得太上皇看重,因太上皇不喜肃王朱斌,且圣上纯孝,众人思量圣上必不会违逆太上皇之意,是以便有许多亲贵大臣明晃晃的站到五皇子一派来,五皇子得意已久,只觉太子之位必属其手,并不将最受皇父宠爱的肃王放在眼里。如今一遭落败,墙倒众人推,便愈发入了魔障,太子惊马以及其后许多风波皆有其手笔,后更是筹谋逼太上皇留下遗旨立他为帝……
京郊皇庄内,被圈禁在此的五皇子神情阴鸷癫狂,死死盯着眼前白龙鱼服之人,目中几欲滴血。
那人有些苍白的脸上淡淡一笑,道:“朕早年势微,诸兄弟皆可欺,便是太上皇禅位于朕,也不过是因自忖能将朕摆弄于鼓掌之间,不必担惧大权旁落。朕那些兄弟们在一事上倒是同心,玩笑一般送美于朕,先前不过是想效吕不韦送赵姬于秦异人一般,让朕养他人之子,肆意羞辱朕罢了,谁知朕能登基称帝呢——你若规矩,但凭你称朕皇父这么多年,如你其他兄弟般许一个太平王爷又有何不可,偏偏要触朕逆鳞,朕唯永安一个麒麟儿,岂容尔等一而再再而三的谋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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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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