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正文 第7节
冲动 作者:莫青雨
第7节
社会现实就是这样,有些事就算是对的,时机不对场合不对甚至职位不对,就是说出来也没人感激你,反而嫌你多事。
前些日子《后会无期》的电影里怎么说来的?小孩儿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不外如是。
陈川如芒在背,还没找到新的借口电话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短消息显示“周海歌”。
陈川松了口气,将手机在主管面前晃了晃,“zara那边有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张主管啧了一声,挥手,“去吧去吧。”
陈川逃似地奔出了办公室。
打开消息匆匆记下地址,他回了个好过去。隔了会儿对方又发来一条:“不忙?”
陈川钻进休息室,坐进椅子里手指翻飞,“忙,见仁见智。”
片刻后短消息铃声再次响起。
周海歌:“什么意思啊。”后缀跟了个笑脸娃娃。
陈川撇嘴,按键盘,“说来话长。”
周海歌:“晚上吃饭的时候跟我说,我很乐意听。”
陈川心脏砰砰跳,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隔了五分钟才回了一个字:“好。”
晚上如约到了餐厅,夜风差点把陈川吹成倒过来的扫帚。
他一边进了门一边猛搓脸和头发,双手冰凉。
两个人吃饭周海歌还要了包间,陈川进门的时候热乎乎的银耳汤和南瓜饼小吃刚好端上来。
陈川拉开椅子,“怎么先上小吃啊。”
“我看外头冷,先暖和一下,顺便垫垫肚子。”周海歌让服务员可以开始上菜了,一边轻轻推过去一个长条的盒子。
包装精致,看起来很有惊喜感。
陈川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送你的。”
“啊?”陈川脑子一团浆糊,“为什么?”
“看到了,觉得适合你就送了。”周海歌伸手敲了敲盒面,“拆开看看。”
陈川一脸茫然,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呆呆地拆开包装撕开盒子,发现里头躺着一条米色的男士围巾,样式简单大方,很是好看。
“这……”陈川茫然抬头看人。
周海歌笑得柔和,头顶的水晶吊灯在他眼底荡出细碎的光,“喜欢吗?”
“喜欢……谢谢。”陈川捏着盒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我不能收。”
“为什么?”
“这……我没有收的理由啊。”
“礼物一定要有理由才能收?”周海歌往后靠近椅子里,“不能别人想送就送?”
“可……”
“那就当生日礼物。”
“啊?”
周海歌漫不经心的样子简直要晃瞎人的眼睛,“补你的生日礼物。”
陈川心里矛盾重重。甩着尖尾巴的小恶魔在捂脸尖叫——是周海歌送的啊!他亲手送的礼物啊!不要白不要你是傻了吗!!!
顶着光环的小天使则无辜地看着他——你已经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了,怎么能再收礼物呢?这样是不对的。
小恶魔拿三角叉戳小天使的屁股——别人愿意送,又不是自己要的,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这就是周海歌喜欢自己的证据!
小天使捂脸嘤嘤嘤——别戳!好痛!你能不能要点脸,人家只是对谁都很温柔,指不定是看你太穷了才同情你!你要是一厢情愿陷进去,以后苦得是你自己!
小恶魔发威,一团火烧掉了小天使的呆毛。小天使瞬间在陈川的脑内嗷嗷小内八奔远了。
“谢谢。”陈川盖上盒盖,抿了抿嘴角,“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也送你。”
“好啊。”周海歌倒是没跟他客气,“就是后天。”
“啊?”真是来得毫无防备啊!
随即陈川想起了之前两人吃烤肉的时候,周海歌所谓的“马上29岁”。
原来如此啊。
☆、19敌意
叮咚——
【您有新的好友信息】
陈川咬着牙刷,单手握着手机点开。
一张相片自动接收完毕,下头还配了短短一行字。
【云南大理行之洱海篇!】
陈川放大图片,是申易和小雨在阳光下的合照。
大理的天气果然很好,阳光明媚,但也看得出风不小。小雨戴了顶遮阳帽,衣领子被吹得翻了起来,旁边站着高高大大的申易,背着旅行包提着各种特产口袋,一手搭在小雨肩膀上。
两人手腕上戴着款式一样的黑色石头手链,背景是洒满日光的洱海。
陈川笑了笑,回:“好恩爱的气氛啊。”
放下手机,他匆匆洗漱完毕,抹了脸踩着拖鞋往卧室走。
调好闹钟,看一眼时间,今天还算回来得早,满打满算能睡够6个半小时。
陈川觉得自己堕落了,能睡上6个小时他居然觉得满满都是幸福感。这种马上就要落下泪来的悲哀。
叹口气,刚窝进床铺手机就响了起来。
抓起来一看,刘承雨。
陈川按了外放,自己往枕头上一躺,闭上眼,“喂?”
“喂喂?!”小雨在那头精神奕奕地嚎:“怎么无精打采的,我打搅你的好事了吗!”
这个没节操没下限的流氓!陈川咬牙,睁开眼抓过手机对着话筒吼:“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申易没满足你吗!”
——完蛋了,自己也没节操没下限了。
小雨在那头哇哇一通叫,隐约听到申易在说:“小点声,别吵到隔壁的客人。”
陈川对着话筒吼:“申易!你还能不能行了!能收拾了这祸害吗?!”
话筒里一阵忙乱,有脚步声哒哒地跑起来,然后是推门和关门的声音。
刘承雨这时候才开口,“陈哥,陈祖宗,你是我大爷。我就开了个玩笑你至于么,吼什么吼。”
陈川重新闭上眼,“要你跟我晒幸福,秀恩爱分得快。”
“嘿,我巴不得。”刘承雨大概是站在旅馆阳台上,话筒里能听见风声,“明天我多跟你晒晒,分得快大神多保佑保佑我。”
陈川不想搭理他,“你得了吧,说一套做一套,我看你现在处得挺开心的,巴不得分?我看不像,应该是巴不得下一秒奔去荷兰扯证吧?”
刘承雨在那头点了根烟,呼出口长气,手指在栏杆上敲了两声,“嘿!我说陈大爷,您今天这阴阳怪气的是怎么回事啊?谁又惹你了?啊……周海歌?你跟他摊牌了?他拒绝了?”
“放屁。”陈川睁开眼坐起来,关了外放将电话拿到耳边——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哪怕在场并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这段对话,可莫名心虚得很。
“对了,我一直有事想跟你讨论来着。”
刘承雨嗯了一声,“说。”
“周海歌知道对岸,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这话题来得有些突兀,导致小雨同志都没怎么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朝洱海对面看了看,当然什么都看不见,海面上漆黑一片。
“我说对岸酒吧。”陈川听那头半天没声音,叹气,“反应过来没?”
刘承雨咳嗽一声,“啊,对岸。恩,对岸。啊?”他一拍栏杆提高了音调,“你说他知道对岸?”
“诶,祖宗,总算明白过来了真不容易。”
刘承雨对着夜空翻白眼,把青烟吐成圈圈,“这可微妙了,据我所知对岸不招待直男。”
陈川一下绷紧了神经,“那……?”
“可这也不是绝对的。”刘承雨道:“有的直男不会来,有的说不定好奇来看看呢?人家脸上又不会写着是直是弯,对吧?还有,我记得老板偶尔会带朋友过来,也不全是弯的。”
陈川呆了一会儿,“啊……也是啊。”
刘承雨换了个姿势,将腿交叉搁着,整个人懒成一坨泥似地靠在栏杆上,“你还没和他说清楚啊?我和申易都天翻地覆了,你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陈川也不知道所谓的“进展”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指上床,陈川表示敬谢不敏。
“你想看什么进展?本来就没有展可进。”
“你这话说的。”刘承雨啧啧两声,“他不是知道你喜欢他吗?”
这句话让陈川刹那僵在原地,仿佛是被按下了某个禁止按钮,一连串的脑内警报轰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承雨等了片刻,表情变得有些诡异,“等等,你该不会是自动删除这段记忆了吧?”
“……怎么可能。”陈川一瞬间有些蔫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想当做没发生过。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大家都喝醉了啊。”陈川抠着被子,“他也没再提过了。”
“没提过不等于不存在。”刘承雨呵呵两声,“你这半吊子也水得可以,一脸无知无觉和对方继续打交道?人家心里怎么想啊。”
陈川心说:是啊,人家心里怎么想啊。自己喜欢对方不是秘密了,捅破了却也没有任何表示,没进一步也没退一步,最后还欠了一笔钱,变成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说不好,陈川觉得不是,关系不好人家不会大方借钱,更不会送礼物给自己。周海歌对自己和对别人肯定是不一样的,虽然没有特别的证据,但陈川直觉这么认为。
说好……似乎又有些微妙。他没过问过对方的隐私,交友圈,也未曾对隐藏的一堆情敌做出任何反应,而对方也从未主动问起过他的事情。
他们似乎在一个互相了解和互相试探的边缘线上,谁都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意思。
“这算是暧昧吗?”陈川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刘承雨似乎被烟呛了一口,面瘫脸道:“抱歉,我还没见过哪家的暧昧是暧成你们这样的。”
旁人看来也只是关系还行的同事朋友吧?
也远远没达到所谓“找不到谁谁就去找谁谁”或者“谁谁不在,告诉谁谁也一样”的认可绑定关系。
陈川最近麻烦事挺多,不愿意去深想,也就放任自流了。这时候被刘承雨挖出来,只觉得自己这6个半小时的睡眠要不保。
叹口气,他将床头灯调暗,缩在被窝里干脆全盘拖出了。
“他今天送了我礼物。”
“啊?什么东西?”
“围巾。”
“不错嘛。”刘承雨暗搓搓地笑了几嗓子,“这个季节刚合适,看来选礼物有走心哦。”
“说是补生日礼物,他……后天生日,我打算回他一份礼。”
“行啊。”刘承雨想了想,“看他缺什么,或者直接把自己打包送给他,我全力支持。”
陈川揉额头,“你就只会出馊主意吗?”
“你听申易胡说八道。”刘承雨不满,“我说得才是正确的方法,绕来绕去的累不累?”
陈川知道他下一句又要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啦”之类巴拉巴拉。于是赶紧打住,“行了,你好好帮我想想,最迟明天中午给我回个消息,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
刘承雨哦了一声,身后申易推开阳台门,给他披了件衣服。
“外头风大。”声音温暖让人心动。
刘承雨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陈川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接下来的动静,不免失望,“秀恩爱分得快啊分得快,我挂了,晚安。”
刘承雨一声“呃……”还在嘴里,电话里已传来忙音。
他看了看电话,又看看面前人。想着那句“分得快”,心里不知啥滋味。
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巴不得啊?啧……人怎么总是要选择,麻烦死了。
申易对他的走神有些不满,捏住下颚让他抬起脸来。
“在想什么?”
话是这么说却没打算让对方回答,径直吻了下去。
申易双手撑在栏杆上,将人圈在了怀里。远处是与天相连的洱海,不远处的街上还有酒吧通宵达旦的喧闹着。
是无比的浪漫。
翌日,陈川的预感灵验。6个半小时的睡眠因为想东想西缩短到了4个小时。
黑眼圈像是申请了长久居住权,霸占在眼睛下头得意洋洋。
陈川进公司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没错,正是周海歌送的那条。
这么迫不及待的围起来绝对不是因为太开心啊,明明就是今天太冷了的缘故。
“新围巾?”公司里的小姑娘总是对这些细节很敏感,端着奶茶看他,“很好看啊。”
“谢谢。”陈川笑了笑。
小姑娘脸偷偷红起来,被旁边好友捅了捅手臂,两人笑嘻嘻地走了。
陈川莫名其妙。
等走到坐位上,谢安从对面走了过来。
“陈哥。”谢安双手插兜,脸上有些不甘愿但还是道:“昨天的事抱歉,我认真反省过了。”
陈川对他态度的蓦然变化有些吃惊,将手里的包放在坐位上,抬起头来。
“呃……我昨天也说得过分了点,抱歉。”
谢安却没有回答。
因为他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陈川的脖子,确切来说,是新围巾。
陈川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摸了摸围巾,“怎么了?”
“……新买的?”
陈川下意识道:“朋友送的……有问题?”
“没。”
谢安看着陈川的眼睛,半响道:“你和周海歌关系很好?”
陈川一愣,对面苏浩辉刚来,见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忍不住拍手,“嘿,回神,干什么呢你们?拍电视剧?”
说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镜头在哪儿?”
陈川抿了抿嘴角,刹那收起满腔思绪,岔开话题,“昨天约好下午2点去见几个客人,谢安你……”
“我去。”谢安斩钉截铁,比起刚刚道歉时懒洋洋的语气,突然就凌厉了许多,莫名还有些敌意,“这一次我不会公私不分。”
等人走了,苏浩辉奇怪地凑过来,“他怎么了?热血沸腾的……”
“……不知道。”陈川摸了摸围巾,心里却隐约有了个答案。
谢安认识周海歌,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谢安知道这是周海歌送的礼物。陈川觉得自己不算特别敏感的人,但在刚才那一瞬还是感觉到了敌意和怒气,谢安……跟周海歌什么关系?
☆、20阴谋
谢安这次没有失言,他老老实实待完了整个交流过程。核定好最后的意见,谢安和陈川一起起身送客人离开,随即坐回原位整理文件。
笔记本里零散的总结了一些想法,陈川将这两天收集的所有意见和建议,包括指定的广告模特和摄影团队笼统的进行了一个划分,然后重新开了一个文档开始打汇总报告。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陈川对百无聊赖的谢安说。
谢安撑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个反应对于陈川来说有些稀奇,因为平常这个时候谢安要么是哼一声站起身直接离开,要么就是嘴里不入流地对他连嘲带讽一番。
所以陈川抬起了脑袋,隔着笔记本看他,“怎么了?”
谢安放下手,似乎在想要怎么说接下来的话,他眉头微蹙,隔了会儿才道:“陈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陈川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百二十万分的警惕——那是自然的,如果一头狼突然在你面前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稍微有点脑子的第一时间都不可能是高兴,而是怀疑。
“我?”陈川笑了笑,低头继续敲电脑,手指如飞在键盘上戳得啪啪响,“我能帮你什么?不如去找你叔?”
谢安脸色不好看,一通狠话瞬间涌到舌尖又被强行咽了下去。
他磨蹭着起身,坐到了陈川身边,温言温语地道:“我知道我之前态度不太好,我道歉。”
“……”陈川被他盯着实在写不下去,合上笔记本看他,“我不觉得我能帮你。”
“怎么不能!”谢安忙道:“这件事我左想右想,只有你能帮我!”
陈川蹙眉,可对方一脸笃定的模样让他实在无法拒绝。拒绝得太难看,这层勉强还能看的关系就彻底算是撕破了,对自己的工作也毫无帮助。
他沉默片刻,“你先说说看吧,我不会随便给人做承诺。”
谢安便拿出手机,调出一个人的联系电话推到他眼前,“这个人……是我男朋友。”
陈川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节奏。
“准确来说是前男友。”谢安有些失落地道:“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在洗手间……的事。那次确实是我不对,可我不能确保自己在见客人的过程中不会情绪失控,这对工作也没有帮助,对吧?”
陈川挑眉,“所以你干脆消失了一个多小时?”
谢安算是默认,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看着前方的咖啡杯,“我和他交往快一年了,感情挺好的,可能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这么认为。前几天他跟我分手,我不愿意……后来吵了一架,他再不搭理我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陈川转开脸,重新打开笔记本,“所以?”
“我想请你帮我跟他联系一下。”谢安坐起来盯着陈川,“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把别人的秘密挂在嘴边,我……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可靠。”
陈川敲着键盘,面无表情,“比起你的朋友,一个外人反而更可靠?”
“我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啊。”谢安道:“他不会接他们的电话,我能找谁呢?”
陈川手指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敲起来,“现在是工作时间,私事还是放到下班再说吧。”
谢安惊喜道:“你这是答应了?”
陈川盯着文档,屏幕的光反射在他的脸上,看不出眼底情绪。
“下班再说吧。”
谢安今天一整天表现得特别好,陈川暗地里观察,发现他工作变得无比积极,也很谦虚,他人在说话时也绝不胡乱插嘴,尤其对着自己。
自己说什么是什么,之前那通乱七八糟的情绪全消失不见了。
有人能一下变化这么大吗?古人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川将注意力移回正在开的小组会议现场,组长和主管在上头口沫横飞,将陈川总结的意见和建议挨个拿出来讨论,之前小组设计的几张草稿图被改得面目全非。
等到会议结束后,天梦小组组员们头一遭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接下来的工作要轻松多了。”组长拍了拍陈川的肩膀,“小陈干得不错,报告写得很清楚,细节也想得很周到。”
他顿了顿,笑道:“年轻人潜力无限啊。”
陈川被夸得不好意思,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主管从后面跟上来,正要说话,斜眼看到了一旁背着挎包等着的谢安。
他蹙了蹙眉,走上前搂过陈川肩膀,压低声音,“在等你?”
陈川往那头看了一眼,目光复杂,“大概。”
“这小子安得什么心?”
陈川差点笑出声。
看吧,会阴谋论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原本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小肚鸡肠,把人心想得太坏。这一下所有忐忑和自我反省都消失了。
会这么想才是正常人。
陈川眨巴一下眼,“我也不清楚。”
张主管啧了一声,拍了拍陈川的肩,“总之万事小心,这小子为人太过浮躁狂傲,说好听点是有上进心,不拘一格,难听了就是目中无人,太过自私。懂吗?”
陈川点头,张主管也不多说,重重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跟组长他们一起走了。
陈川淡定走到座位上,谢安靠过来,“陈哥?那个……白天的事……”
陈川唔了一声,把东西放抽屉里锁好,又拿出包,“只是帮你联系?要说什么吗?”
“就……就跟他约个地点出来见面。”谢安似乎有些紧张,看着他道:“行吗?就几分钟,不耽误你事。”
陈川便点头,“行吧,你先等等,我去个厕所。”
之前也说过了,陈川涉世不深,有时候也会犯错,会短路。但为人本身是谨慎小心的,也并不蠢笨。
他进了洗手间,确定每个隔间都没有人,这才快速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头终于接了。
“喂——?”
是刘承雨扯着嗓子吆喝的声音。
那人大概在酒吧里,周围环境十分吵闹喧哗。陈川对着话筒压低声音喊:“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啊——?”
“啊你妹啊!让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
刘承雨拖拖拉拉从酒吧里走了出来,靠近一条偏僻小胡同里。对面有个满脸褶子的奶奶在烤肉串,青烟袅绕,香味好几里都能闻到。
“说。”刘承雨心情不错,尾音都带着笑意。
“你别顾着疯,兄弟的命交给你了。”陈川道:“从现在开始计时,40分钟后如果我没给你打电话,你就报警。懂?”
“啊?”刘承雨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总之你记着就行。”陈川看着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有人想跟我玩儿,我就陪陪他。”
刘承雨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道:“川……川哥,是哪位不长眼的惹上您了?真特么够衰的啊。”
陈川被他的语气逗笑了,“行了就这么着吧,没事最好,我也希望是我猜错。”
刘承雨还要再说话,陈川已经把电话挂了。
出了公司,谢安将陈川带到了隔壁小街上。
陈川靠在路灯下头打了那个号码,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有人接了。
“喂?”是个声音还不错的男人,不过语气不怎么样,带着浓烈的不耐烦。
“您好,请问是蒋先生吗?”
“啊。”大概是很少接到这类礼貌规范的电话,那头人有些不适应,语气不由自主缓了缓,“你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陈川笑笑,声音温和好听,“我替一个人给你传个消息……”
他看向谢安,谢安拿着手机在上头打了几行字,举给陈川看。
“不想后悔的话,就来血色,老地方。”
那头男人顿时不悦,“是谢安吧?成天不干正事弄这些唧唧歪歪的倒顺溜得很,他妈的……”
话没说完,陈川道:“来不来你决定,一句话的事。”
那男人大概没见过这么传话的人,顿时被噎住了,犹豫半响,“算算,遇上他我真是倒八辈子的霉,不跟他说清楚咯他还缠个没完了。我来,分分钟到地方。”
说完利落挂断了。
陈川挑眉,挂了电话,“他答应了。”
谢安长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陈哥,真的谢谢。”
“不客气。”陈川收起电话,“那我走了,祝你们……聊得愉快。”
他说完就走,半点没有犹豫,谢安却在后头叫住了他。
“陈哥!”谢安有些慌,“那个,那个你陪我去吧。”
“我?”陈川转过身来,俊秀的面容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平日的温和都沉了底,此刻虽依然平静,却隐隐让人有些不安。
谢安毕竟被宠坏了,心里有些打鼓却硬着头皮道:“陪我去吧,我怕……我怕我又跟他吵起来,他那个人挺凶的,万一揍我呢?”
陈川心里冷笑:怕不是要揍你,是要揍我吧?
到此刻,陈川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没了。谢安打得什么主意,已经一览无余地摆在了眼前,再看不懂,就是真傻了。
生活里往往太多的狗血剧都是人自己搞出来的,你知道怎么避开,你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可总是事与愿违。说是被一瞬间的气氛烘托也好,太过激动失了理智也好,总归最后都是自己一手照成的。
哪怕事后或者后悔得要死,或者丢脸得要死。再过几年指不定也是一出谈起来能让旁人笑笑取乐有益身心的好故事。
只是在当下,总有那么一个瞬间,那么一个特定的点,让你迈不过去,像一头撞死在墙上的乌鸦,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杠上了。
陈川在校是好学生,绝对的。不打架不惹事,老师给的评语最多的就是“团结同学,认真负责。”大多数时候存在感并不高,唯一高调点的,可能是往后越来越隽秀温柔的容貌。
在现代词汇里,陈川这种类型的就被称呼为暖男系。许多女生都好这口。
大概男生也同样好?
陈川没功夫去研究这些,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前半生里唯二的群架盛况。
一次是自己的好兄弟兼暗恋对象被人揍了,他脑子一时充了血,揍了对方一个脑袋开花,虽然后来自己也弄了个脑震荡,但从来没有那么舒爽过。
另外一次还是因为那个好兄弟兼暗恋对象……
陈川没有再想下去,他眼底的情绪起伏变换,速度很快,一瞬间又隐没进了深深的眼底。
陈川将挎包像上提了提,平淡无奇地说:“那走吧。”
☆、21冲动
血色是一家挺有人气的pub,不过pub也分不同的客户营销策略,至少血色的客户范畴绝对没有陈川和申易这类人,刘承雨和王煜倒是全市没有他们不去的pub,和各家老板也算是熟人,常常还能拿到酒水优惠折扣。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对于陈川来说,血色这个名字只在小雨口里听过两回。一回是它家老板劈腿,劈了还不止一两个人,于是一群人在店后院的巷子里打起来了,当时捅伤了一个人,砍伤了两个,老板连同闹事的人全蹲了拘留所,好几天之后才放出来。
第二回则是在报纸上看到了血色的名字,在非常偏的小角落里,报道了血色疑似有不正当交易,具体指什么没有明说,陈川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匆匆扫过就忘到了脑后。
后来听小雨说这是个误会,不过王煜当时的话却不是这么说的。
“你真当是误会?之前他们打伤人的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知道为嘛么?后头有人。”
小雨一脸平淡无奇,大概觉得这也不是多出人意料的事。倒是陈川多问了一句,“所以这次是真的有?也被不了了之了?”
“说不准。”王煜当时手里玩着一只打火机,眉目里带了些不清不楚的意味,“血色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的地方,这样说你懂?”
陈川便也没再多问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还能主动来这个地方。
抬眼看着血色在夜幕里显得有些刺眼的招牌,哪怕拿周围同样色彩缤纷的整体环境进行对比,还是觉得它格格不入了些。
这还不到9点,门口已经站了一些人,叼着烟的染着发的,看穿着都是名牌,见着有人来了头要抬不抬地打量人,看起来鸵鸟似的。
陈川心想:真是浪费一身名牌气质了。
大概都是常客,虽没认出陈川却认出了谢安。几个人上前跟他打招呼,顺便多看了陈川两眼,谢安敷衍了之,推开挡路的人将陈川领进了血色门里。
据说要见的人已经早一步到了,连包间也定好了,谢安脸上露出一些喜色来,看陈川:“如果这次能和好,陈哥功不可没。”
陈川笑笑,“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吧。”
“不行!”谢安突然大声道:“来都来了……是吧?”
陈川提着包看他,目光柔和平静,隔了会儿突然道:“谢安,你真的是来和前男友和好的?”
谢安心里突然剧烈跳了两下,别开脸,“当然,不然陈哥以为呢?”
陈川没说话,他一手插在衣兜里,手心里握着电话。
谢安见他不再说话,转头直接朝前走去。正在收拾吧台的酒保与谢安遥遥对看一眼,谢安使了个眼色,酒保心领神会地低下了头。
陈川藏在衣兜里的手迅速按了两个字:血色。发送:刘承雨。
等走到包间门口时,他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面无表情地看谢安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
他站在门口没动,听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蒋哥。”这是谢安的声音。
被叫做蒋哥的人唔了一声,“你带的人呢?”
陈川转身就走。
身后却无声无息堵上来两个人。都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陈川礼貌道:“抱歉,让让。”
那两人并不说话,谢安从门里探出脑袋,有些调皮地说:“陈哥,进来一起玩啊。来都来了,是吧?”
明明是同一句话,之前谢安说得时候带了些忐忑,此时却带了几分上挑的戏谑和不怀好意。
陈川转过身看他,“你骗我?”
谢安哼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后头两个服务生,“把他带进来。”
后头两个人并不吭声,只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将陈川粗鲁地推进了门内。
包间门被关上,陈川一刹那脑子内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话:放学门口见。
包间内除了那个蒋哥,还有两个男人。三个人都长得高大威猛,平均个头目测185左右,其中一个剃着光头,套着牛仔衣,右侧脖子上有个纹身。
陈川没跟这种人打过交道,但想来他和谢安就算有过节也该用正常的,成年人之间的方式来进行处理,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幼稚到了这种程度。
也不知该哭该笑。
“你就是那个什么什么……”蒋哥有点卡壳,抬眼去看谢安。
谢安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了,“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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