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隋唐]施主,贫僧是出家人 作者:楼外钟
正文 第3节
[隋唐]施主,贫僧是出家人 作者:楼外钟
第3节
方丈听到响动,睁开了双眼,朝着昙宗笑了笑,仿佛什么都已经看透。
晚了一步的昙宗,被方丈招呼着坐在了蒲团之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丈志操和蔼笑笑:“昙宗,这次前来拜访的施主,你怎么看?”
昙宗双手合十,眼睑微垂:“不知。”和寺庙里所有人不同,李建成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就惊到了他。贵不可言,胸襟宽广,大能者。更何况与他梦中人一模一样。可是他不想说。
方丈志操关注的和此刻昙宗关注的全然不同,方丈知道的远远多于昙宗:“他来少林寺,可不是随便来拜访的。这天下恐怕要更乱了。”
昙宗没有说话,方丈却依旧说了下去:“少林寺这回也会被卷进去。太近了,太近了。昙宗,我少林寺这一代的僧人都武艺高强,但人心,不得不防。居安思危,武僧训练的任务,我就正式交给你和惠玚了。”
昙宗猛然睁眼:“可是我……”
方丈抬手止住了昙宗要说的话:“你便是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我知道你有分寸。”
“不知道的还以为少林寺寺主要换人了。”惠玚踏进禅房,语气带着调侃,“我少林寺还怕那些不成。”
方丈摇头:“惠玚,你明明最清楚不过。”
惠玚走上前,坐在了昙宗边上:“是,秀娘的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所以,您也该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揭竿而起,我随时都会参合进去。”
方丈叹了口气:“你又何必。”
昙宗在一旁茫然听着两人打着哑谜。
惠玚的酒袋依旧在他的腰间挂着,他的手摩擦了一下酒袋,却没有拿来喝。见昙宗迷惑的样子,惠玚笑了笑,讲了一个他从未详细描绘过的故事。
一个青梅竹马树下煮酒的美好故事。一段被税赋,被征兵,被不断推延的婚姻,最终演变为一场血腥的残暴杀戮的故事。
“昙宗,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参军么?”惠玚看向昙宗。
哑口无言。能够讲当年的凄惨遭遇说出口,这说明师兄已经真正面对了现实。但是如此深仇大恨,这让他根本无法放下。
放不下,便永远也修不成证果。
“惠玚,我们来做一个约定。”方丈的表情难得有一些严肃,“你先留在少林寺好好教导僧人,若有一日,你真看到有人能够颠覆朝代,能够让你有报仇的机会,我允你离开。但这之后,你必须重新回到少林寺。”
惠玚以为方丈仍旧会反对的,或者提出一个较难的约定。他有些诧异看向方丈,最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好,好好。”
方丈的意思分明就是,少林寺永远为他们打开着。
“还俗,很容易么?”昙宗脑中闪过李建成的脸,突然插嘴。
方丈:“……昙宗,你还是先恢复武功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住持:传闻为唐开始有的叫法,宋以后正式开始用来称呼。
寺主:隋唐时期一般称呼为寺主。
方丈:与住持有少许差别,先指寺主所住的地方,后也用来称呼。
证果:证入果位。指修佛达到一定境界。(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有差别)
小剧场
李建成:为什么我才出场没几章就走了,而且好像接下来都没有我的戏份,为什么?
方丈:……( ̄ ̄)ゞ因为你再留下来,我寺里两大武僧就都要还俗了。
昙宗:0 0 咦?方丈你怎么知道我想还俗?
方丈:……( ̄ ̄)ゞ小样,我早看穿你了。
昙宗:……方丈你拿错剧本了……
☆、贫僧成长了
在少林寺的日子一日接着一日,枯燥却不乏味。昙宗手握燃木,站到了练武场的正前方,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练功有三要五忌七伤。
后面跟着众多少林寺僧人,人手一根棍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然。时间流逝,少林寺外已经越来越乱。
三要,一要深沉镇重,二要确实精,三要节欲爱名。
寺内。
当昙宗先在原地放出一个普渡四方,后面所有僧人跟着一起甩起棍子。空气中满是急速甩棍的呼呼风声。
横扫六合,长棍带风甩起大圈,守缺接入,一招金刚怒目,紧随拿云,其后韦陀献杵一劈而下。
寺外。
义宁元年,李建成带着全家从老家撤出,其弟李世民将一女子献上不久,其父李渊正式宣布起兵。
七月,李密带人攻打洛阳,九月隋军缓军到,隋兵十万到洛口,大破李密,占据洛阳。李密转身直攻长安,拥杨侑为帝。
同年,隋军王世充等人在洛阳拥杨侗为帝。
五忌,一忌荒惰,二忌夸矜,三忌躁急,四忌躐等,五忌酒色。
寺内。
惠玚走到昙宗身旁,手握长棍,整个人似醉非醉,左右摇晃。看似无力实则力大无穷。棍紧握,人翻滚跌打,勾脚一刺气势逼人。
寺外。
义宁二年,李渊接受禅让,登基为帝,于长安建立唐王朝,李建成为太子,建元武德。
次年,王世充废杨侗,于洛阳自立称帝。
七伤,一近色伤精,二暴怒伤气,三思虑伤神,四善忧伤心,五好饮伤血,六懒惰伤筋,七躁急伤骨。
寺内。
众僧大吼甩棍,收势。
寺外。
两方对峙。由于王世充为人多疑善猜忌,喜信谗言,手下人心偏移,开始转向以李渊为首的唐王朝。
一晃三年已过。
昙宗一脸深沉面对着方丈大人:“你当年对我说,好好习武,要带着僧人发扬光大我少林寺武功,还说多听多看多想就能恢复记忆了,但是……我三年什么都没想起来!”
方丈笑眯眯拨动手里的佛珠:“后面这话应该是明嵩说的。”
昙宗撇了撇嘴:“方丈,我想出寺。”
方丈但笑不语。
“方丈,你不放我出去,我就犯戒。酒戒肉戒都犯。”昙宗认真威胁。
方丈依旧笑:“酒戒惠玚也犯,肉戒不过多一笔罢了。听普惠说,后山最近好些地方都有生火的痕迹。也不知是谁作的孽,真是罪过啊罪过。”
昙宗:“……”竟然被发现了!僧丰不是说处理好后续了么!以后还怎么愉快野炊!
最近惠玚师兄周边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恐怖,躲到方丈室来的昙宗继续暗搓搓考虑该怎么溜走。历经三年,昙宗已经彻底熟悉自己的武艺,还带着一大群武僧日日操练。
外面战局破乱,而寺内僧人大多已有自卫的能力。昙宗此刻就算离开,寺院内也并不会受影响。
想明白的昙宗决定去找李建成恢复记忆。哪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记忆。
嗯,到底是打晕了再上比较好呢,还是好好商量后强上比较好呢?
“昙宗啊,惠玚离开也就这段时间的事情了,你怎么看?”方丈见昙宗神游,开口问道。
“吱——嘭——”
惠玚突然在此刻推开门,直接跪倒在方丈面前:“少林寺运输粮食的僧人遇袭了。我惠玚,恳请此刻离开少林。”
方丈猛地站起:“有谁受伤了?”
“柏谷寺三名僧人受轻伤,明嵩已经赶过去了。”惠玚跪拜,“惠玚迟早会犯杀戒,累及少林,再次恳请寺主首肯惠玚还俗。”
方丈脸上闪过一丝愁意,刚想开口,一旁的昙宗也跪了下来:“柏谷寺僧人受伤,昙宗身为柏谷寺主,也有责任。昙宗恳请寺主允昙宗和惠玚师兄暂离寺。”
原本早就已经决定让惠玚离寺的方丈,此刻竟然没有立刻答应。
沉默,还是沉默。
方丈幽幽叹了口气:“我若说不准呢?”
惠玚再次跪拜,一言不发。
方丈:“此刻有僧人受伤,一人离开,两人离开,寺里不少僧人都会因一口悲愤之气冲动离开,离开少林就易破戒。一旦破戒,不是谁都能如你们两个一样,守住佛心的。”
方丈转身,不再看跪着的惠玚和昙宗:“我再想想,你们先去柏谷寺看看受伤的僧人。”
惠玚意外没坚持,反而拉着昙宗就出了门。
昙宗摸着脑袋,不能理解:“师兄你不再坚持一下么?如果不是我,恐怕方丈已经答应你出寺了。”
惠玚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是深意的笑:“傻师弟,我破戒都已经破到现在了,就算某天忽然叛逃出寺院,也并不让人意外的。”
“师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昙宗一脸严肃,“出寺的时候记得叫我。”
“……为什么是之一?”惠玚表示不是唯一一个,伐开心。
昙宗正儿八经开始掰手指:“因为还有佛祖,还有方丈,还有明嵩,哦,还有我自己。”
“……滚。”
昙宗真的给惠玚师兄表演了一个空翻,然后做了个鬼脸,立刻施展起轻功直奔向柏谷寺。
柏谷寺作为少林寺储粮的地方,在这战乱的时候,最容易就成为群雄割据各方的目标。最近的洛阳,王世充已经因为人心晃动,将整个洛阳当作了一个大监狱,每个人都要守其规则。
而此刻的王世充,最缺少的就是粮食,而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少林寺。
昙宗冲进柏谷寺,拉过一个劈头就问:“是谁受伤了?人在哪里?明嵩已经到了么?伤的怎么样?”
被拽住的和尚赶忙指了个方向:“多亏了道广,只有三人受了轻伤,明嵩师叔已经到了,都没什么大碍。”
昙宗点了点头,松开人就往里跑。
惠玚堪堪跟进门:“道广回来了?总是神出鬼没的,难得竟也派上用场了。”
和尚朝着惠玚行了礼:“惠玚师叔,如今寺院里,众人都有些浮躁。这回还出了这档子事,寺主可有说什么?”
惠玚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和尚,语气意外带着安抚:“该说的他自然会说。别想太多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帮忙顶着。”
见小和尚安心离开,惠玚也跟着朝昙宗的方向前去。无论离不离寺,寺内的很多事都要立刻安排起来了。
昙宗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刚被安抚的心瞬间就又一次拎起了:“怎么药味那么重?很严重?”
明嵩托着药罐子,缓缓放好:“不严重,只是我额外熬了点东西,正好拿他们做尝试。”
觉远拿着本子,一边观察,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而并排躺着的三个脸色都带着诡异,却都抿紧双唇,一声都不敢吭。
接收到三个僧人求救目光的昙宗轻咳一声,走到明嵩身边:“哎,他们这药喝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这药是什么效果?”
明嵩掀起盖子,似笑非笑看向昙宗:“你要尝尝?”见昙宗猛烈摇头,才将盖子放下,“安神的。不过味道怪了点,嗯,用的材料也怪了点。”
“……吃不死人就行。”秉持着死佛友不死贫僧的想法,昙宗毅然放弃了还躺着的三个同伴,“你们记得好好休息。”
无视床上三个僧人愤怒的目光,昙宗开始提出新点子:“后山我最近去晃悠了好几次,感觉有不少东西不错,你可以做一些特殊的药粉之类的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昙宗身上。明嵩转身给床上的僧人又把了下脉:“怎么?你最近又想干什么?不会是替他们讨公道吧?”
昙宗搓了搓手,嘿嘿笑笑:“你猜?”
“叩叩”惠玚敲了敲门框:“他们没事了?没事就好。昙宗,明嵩,你们等下跟我过来,我们商量点事情。啊,觉远你如果想过来也行。”
明嵩疑惑看了看昙宗,又看了看惠玚,最终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三要五忌七伤:引用。
小剧场
昙宗:_(:3」∠)_为什么后山偷食事件会被发现?
普惠:哼,别以为你们能瞒过我!
昙宗:_(:3」∠)_可是为什么一直不揭穿我们呢?
普惠:……(╯皿)╯~~╧═╧
感谢君:
☆、贫僧思人了
寺院里,僧人们还是日复一日在敲钟、扫地、劈柴、习武。
昙宗待在自己的房内,拿着燃木,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原本空荡的房间此刻显得略为拥挤。惠玚、明嵩、觉远、僧丰、僧满、道广都凑在昙宗的屋内,几人打算暗搓搓开一个会。
道广也是昙宗的徒弟,不过总是神出鬼没的,存在感实在低,此刻也几乎和背景融在一起。而同为昙宗徒弟的僧丰僧满两人则一大一小,存在感及强。
惠玚觉得有些头疼:“你们几个怎么都凑上来了?”
僧满的声音还满是稚气:“普惠师叔说,让我最近看着师父。看他有没有又鬼鬼祟祟跑去后山。”
明嵩乐了:“你师父去后山烤肉吃被发现了?你不是也去了么?你怎么跟普惠说的?”
僧满满脸骄傲:“师父本来就没有鬼鬼祟祟去后山,师父都是正大光明去的!”
昙宗打断道:“……好了,别闹了。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师兄你先说。”
惠玚此刻难得有些严肃:“李世民要来攻打洛阳,王世充现在已经盯上我们了。这次袭击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重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王世充派兵直接攻上少林寺。我们几百个僧人,根本无法以一敌百。”
僧满还小,对于众多事情还处于朦胧不懂的状态,疑惑问:“李世民是谁呀?王世充又是谁?”
僧丰拉了拉僧满:“等下我再跟你讲,现在先听。”
见僧满点头,众人也就接着讨论下去。
昙宗:“现在方丈还没有表态,但是显然这一回少林寺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听说洛阳已经惨烈到,快要人吃人了。”
众人都皈依佛门多年,如今听到这话,脸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更别说像明嵩这种为人医者。明嵩此刻也明白了先前昙宗求药粉的意图,他也确实该做一些能够特殊的药粉。
觉远早有了自我判断的能力,此刻还有些摸不准昙宗等人想干什么,也就在一旁安分站着,没有开口。
惠玚扫视众人,然后开口:“我和昙宗决定,如果方丈最终还是无法决断,我们就叛出少林。”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昙宗摸着脑袋,笑了笑:“其实我是另有目的。”
僧满的双眼忽然亮了:“师父,你是不是要去追你的心上人啊?”
众人心下一惊。
昙宗的动作僵了,结结巴巴问:“哎,什,什么?”
僧满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方丈说,自从上次那个大哥哥来了以后,师父就总是想出寺。总是心心念念的,又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心上人!”
僧满说的太有道理,众人竟无言以对,纷纷用诡异的目光看向昙宗。
李建成的脸一闪而过,昙宗拿燃木敲了敲地面:“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要恢复自己的记忆,虽然确实是去找他……”说着自己都觉得虚,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众人的目光越发诡异莫测,理由太假了啊少年!
明嵩轻咳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不管你和惠玚师兄是因为什么理由,我想我们还是先等方丈做决定比较好。”
一直没有出声的道广突然开口:“附近的佃户已经都快交不上佃租,寺里体谅,所以不停减租免租,寺里的粮食已经越来越少。”
昙宗在柏谷寺做寺主,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性质非常严重。看来给方丈考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等到众人都出了门,昙宗还在思考。
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彻底叛出少林的念头。虽然时不时偷偷犯个戒,时不时开玩笑说要还俗,但是雏鸟心态让他对少林寺有着深厚的依赖感。
他想在少林寺待一辈子,甚至想修得证果。如果不是出现了李建成这个意外。
就像方丈曾经所说,武功可以再练,佛法可以再学。但是记忆中的事情,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人发生的。与其说是想要探寻自己的记忆,他更想要知道他和李建成到底有什么纠葛。
只有想起所有,才能真正做到皈依。
这才是昙宗真正的想法,也是他想要出寺寻找李建成的原因。
不过……对方现在身为太子,镇守长安,越来越厉害了啊。
要怎么才能接近对方,然后做出这样那样的行为呢?
扭动了一下脖子,昙宗总觉得自己头上光溜溜的脑袋好不安全,头发早就没了,可别到时候惹怒了李建成,导致头都没了。
……果然还是让明嵩多做一些奇怪的药粉比较好。
说起来,李建成是李世民的哥哥。既然李世民要来攻打洛阳,那从李世民这边下手罢,毕竟李唐对待少林寺的态度,一定会比王世充好。否则也不会给长子取一个关乎佛教的小字。
考虑好了的昙宗,决定明天就去找方丈再一次聊聊天。
方丈室。
方丈和上座善护在商讨着少林寺的未来。
善护在寺内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久到脸上的褶皱都能昭示他出家的岁月。今日,他也是难得被方丈叫到方丈室来。
善护盯着方丈看了许久,有些感叹:“我不曾想到,志操,你竟也会心乱。你做寺主也好些年了吧。”
方丈此刻的笑容竟意外带着苦意:“师叔,您也就别调侃我了。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做呢?”
善护笑了:“想太多,想太多啊!可惜,我不是寺主,我也不想做寺主。我如今可是想要出手,就可以出手,想要离开,就可以离开。一身轻松。”
可身为方丈,怎么可能想得少呢?
寺院里上百号僧人,每一条命都是活生生的!他们都是血肉之躯!怎么能够抵抗军队战马带着长枪利箭的碾压!
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心太乱,又怎么能想到好方法呢?”善护看着方丈已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潭中,摇了摇头。
善护闭上眼,轻声开始念起佛经,他念了一辈子的经书,没想到如今会再次有机会,给少林寺方丈再专门念一趟。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丈的内心从歇斯底里中慢慢恢复,眼神中也多了份坚定:“师叔,我已经决定了。如果真有僧人需要出头,我就将少林寺寺主的位置传下,我,也要为少林而战。”
善护惊异看了眼方丈,含笑又一次摇了摇头:“真是胡来,胡来啊。”
长安。
皇太子李建成拿着书卷有些发愣,甚至没有听到门吱嘎被推开的声音。
太子妃郑观音端着些吃食放在了桌边:“郎君,看累了就吃些东西吧。”
李建成似乎猛然惊醒一般,扭头朝着郑观音笑了笑:“劳烦你了。”
郑观音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倒是……唉……你身为太子……”
李建成知道郑观音要说什么,笑意更浓:“别想太多,我推开阿爹给我的娘子,自然有我的道理。”
郑观音神色复杂,最终却也没有说什么。她作为续弦,有些话终究不能说出口,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交易。
李建成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当初少林寺下的呆僧人,一时有些恍惚。竟然已经三年了啊……不知道这次世民和元吉去洛阳,能不能得到少林寺的帮忙。
也不知道当初的呆僧人,还记不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我要强调一下,虽然我爱卖萌,但是我的攻属性是不容许被质疑的谢谢( ̄ ̄)ゞ。
通俗版批注:
上座:又称长老,首座等,指皈依佛门多年或能力较为特殊的僧人。
小剧场:
昙宗:( ̄▽ ̄)今天我存在感最低的徒弟竟然说了好长一句话,为师颇为感动啊!
道广:……
昙宗:( ̄▽ ̄)来,再给观众们说一句!
道广:……o(╬ ̄_ ̄)=○ ( ̄)3 ̄)
☆、贫僧出寺了
五更的钟声刚刚敲响,上百的僧人没有丝毫迟疑,都快速起身,准备新一天的生活。而首先一件事,便是早课。
少林寺的大殿内,僧人们陆陆续续赶来。而一到大殿,众僧就感到今日的气氛不同寻常。
大殿内,平时的蒲团都没有摆出,更别说连平日里不常见的几个僧人,今日都意外现身了。
昙宗赶到大殿四下一扫,便带着猜疑的目光看向方丈,这是要……
方丈站在大殿正前方,上座善护站在他一侧,而监院普惠站在他另一侧。方丈扫视众僧后,敛去了平时和蔼的笑容,带着一股严肃:“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昨日有僧人护送粮食遇袭了。”
昨天的事情闹得太大,少林寺上上下下早已经炸锅,众僧瞬间议论纷纷,一时间大殿内到处都是翁鸣声。
昙宗所站的位置靠近惠玚,两人对视一眼,都又齐齐看向了方丈。
普惠冷着脸,在一旁用棍子狠狠跺了跺地面,大殿内又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方丈缓了缓,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不少人都很气愤,你们甚至都想要冲出寺院去跟那些兵匪们决斗。但是,你们都该记得,你们在入寺的第一天,你们的皈依师父说过的第一条是什么。”
“一不杀生,害人性命。”众僧齐答。
方丈欣慰点头:“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离世无菩提,出世入世首在修心。少林寺能够到如今,少不得每一位僧人。但当下,有人欺上少林寺,我们也不能就此任其摆布。”
先说不得杀生,又说不得任其摆布,方丈到底是什么意思?众僧都有些混乱了,疑惑看向正前方的方丈。
昙宗听到这里,以为方丈认同了他们昨日的想法,干脆利落率先出列:“昙宗愿意暂离少林,以棍护寺。”
惠玚见昙宗出列,也随后跟着出列,刚想表态,却被方丈拦住了:“你们先别急,听我说完。”
普惠看到昙宗和惠玚两个“反叛头头”,脸色刷一下变得黑沉沉的,但此刻方丈还有话要说,他便也没有任何表态。
方丈的语调有些缓,但字句都带着坚毅:“现下寺内所有僧人都要注意自身安全,尤其是柏谷寺运输粮食的僧人。其次,如果真的有人对上了少林寺,抢占寺院的东西。那么我志操,愿将少林寺寺主位置传下,以个人名义对抗。”
上座善护在方丈说完后,也上前一步:“我善护愿跟随。”
普惠虽然脸色依旧阴沉,但也上前一步:“我普惠愿跟随。”
昙宗忍不住笑了:“我昙宗愿跟随。”
“我惠玚……”、“我……”、“我……”……
一个接着一个,不少僧人都一一表示支持。
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袖手旁观,毕竟不少僧人愿意入寺,求的便是远离战乱,甚至单纯为了逃避入伍。到如今这样有不少僧人愿意跟随,无论是昙宗惠玚,还是方丈,都已经很满意了。
不同寻常的早结束,僧人们开始散去,方丈留下了昙宗等人。
方丈交给了昙宗一个艰巨的任务:“我身为寺主,如今有诸多事情还放不下。光光凭借我们少林的僧人,是无法抵御大批官兵的。我想让你去偷偷前往秦王李世民那边,与之商量商量。”
群雄割据的局面,少林寺本不该介入,却不得不介入。
昙宗点头答应了:“方丈很看好李唐么?”
方丈看着昙宗,脸上又浮现出平常和蔼的笑容:“你应该还记得三年前上山的那个男子吧?朝代更替实属正常,而若是那样的人能够称帝,又一个盛世就要开始了。”
听到方丈如此称赞李建成,昙宗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总觉得内心有种别扭感。
就像是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被放到了所有人面前展示,世人纷纷都称赞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珍宝已经不再独属于自己。
……等等=口=!昙宗一惊,什么时候竟然自己把李建成当成自己所有物了!才见过一面好不好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喂!
倒是惠玚在一旁看着昙宗异常的样子,若有所思。
将要入冬,秦王李世民的队伍驻守在洛阳外围,将洛阳团团围住。回到柏谷寺的昙宗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就决定只身前往李世民驻守的营地,寻找他商量事宜。
等昙宗带着包裹走出寮房的时候,惠玚已经拿着包裹候着了,脸上还带着些不耐:“你怎么收拾一下要那么久?”
昙宗略惊喜:“哎,师兄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惠玚将包裹系在腰上,挑眉:“当然,就凭你,三个月后都未必能找到李世民。别忘了,你至今就出过一次寺院,最后还是被觉远带回来的。”
“是被阿狗!”昙宗强调,“阿狗鼻子太灵敏了。我每次烤肉它都能来凑热闹。”
“……”
见惠玚无言以对,昙宗又补了一句:“不过还好它总是帮我,否则早就被黑脸普惠发现了。”
“……”你这样取名普惠知道么?
有人陪自己上路,昙宗兴致高了不少:“师兄,你经常出寺打酒,都是去哪里的?”
惠玚摸出酒袋喝一口:“俞家村。”
路痴昙宗表示不熟悉:“俞家村有几口人啊?师兄你经常去打酒,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么?有什么英雄救美啊,棍打恶霸啊之类的么?啊对了,你哪来的钱买酒啊?赊账的么?”
惠玚瞥了一眼昙宗:“你能消停点么?”求你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好不好。
昙宗将自己背上的燃木挪挪正:“哎,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路上多无聊啊,师兄你多讲点你外出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听啊。”
惠玚一脚踹去:“你是僧满么?还要听故事!”
昙宗朝旁边一跳避开了惠玚的攻击:“师兄你别跟猫一样炸毛啊。”
惠玚决定无视昙宗随时欠揍的属性,突然问道:“你和李建成是不是在那次发生过什么事情?”
昙宗一愣,然后很认真点点头:“是啊。”
惠玚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破有兴致问:“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还导致你三年念念不忘?”
昙宗露出诡异的笑,迅速跑开一段距离:“想知道?来求我呀~来呀~来呀~”
惠玚:“……滚!”
昙宗刚开始失忆的时候,还有些傻愣愣的,每天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整个人属于茫然无措的阶段,简直比僧满还要乖巧。如今跟众人混熟悉了,就开始不招惹事情,完全不消停。
今天闹出练武场多人混战,明天闹出伙房夺食大战,后天闹出后山野炊逃亡。前脚一个告状僧人刚走,后脚就又有五六个。
而且他竟然还乐此不疲!惠玚咬牙切齿在内心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妈蛋总有天要找个人收了他这个妖孽。
妖孽牌昙宗喜闻乐见在前头撒开膀子狂奔,还时不时招呼自家师兄:“师兄,你快跟上来啊,别磨磨唧唧的!你有本事让我滚,你有本事来追我呀~”
“……”惠玚瞬间把内心记账的本子给扔了,卧槽追上你看我不打死你!打不死改天叫你师兄!
打闹着,两人都加快了速度,硬生生将原本行程的时间拉短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惠玚:【心累】论如何教导师弟,我觉得我可以洋洋洒洒写三天三夜。
昙宗:0v0师兄,你的意思是教导的好么?果然,我也觉得我太优秀了。
惠玚:【踹】……滚!
昙宗:~(~o ̄▽ ̄)~o,o~(_△_o~)~这么滚么?我示范的可好?
惠玚:……
☆、第 13 章
李元吉拿着手里的书信翻来覆去,最终往桌上一丢,似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二哥,为什么大哥让我们去找少林寺的和尚帮忙?他们才多少人?能敌得过成千上万隋兵不成?”
李世民扫了一眼桌上的信,语气有些淡:“大哥信佛,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李元吉忽然想起在全家赶去父亲那里的时候,大哥曾自己一人脱队去了趟少林寺。他瞥了眼自家二哥,发现对方并没有关注他,便打算将这事情吞回自己肚子里。
“报——”一个士兵隔着军营的帘子,“有两个和尚自称来自少林寺,求见右领军大都督。”
李世民下意识看向李元吉,在看到对方惊异的样子后,才对着帘外传信士兵开口:“快带进来。”
当昙宗和惠玚被带入了军营。两人没有四处张望,常用的棍子背在身后,直到走到李世民和李元吉面前。
咦,还以为兄弟间都长得很像呢,万万没想到,李大、李二和李四三人相差很大!
昙宗暗搓搓打量了一遍李世民和李元吉,李世民一笑就满眼风流,和李建成的温润截然不同,而李元吉双眼颇为深邃立体,有些像混血,俊气十足。
李元吉本站在一旁,此刻竟笑嘻嘻抢先一步凑上前来:“两位大师是少林寺出来的?听说少林寺武僧武功高强,我李元吉可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大师你们不如和我过两招试试?”
昙宗一听,有些跃跃欲试,刚想开口,结果被自家师兄一把拉到后面:“大师可都是很忙的,施主不如先听我们说两句?”
李世民此刻却也站在李元吉一边,饶有兴趣:“元吉难得如此积极,不如大师还是陪元吉打一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昙宗看了眼自家师兄,还是走出了惠玚的庇护圈,两眼发亮,颇是兴奋对李元吉道:“施主,贫僧和你切磋切磋。”
李元吉头发一甩,态度有些傲慢:“嘿,要不我让大师两手?要知道大师你面对的可是天下第一。”
昙宗此刻忽然明白了觉远为何时常用死鱼眼看他:“……施主,贫僧还不至于需要被让两手。”
李元吉的手轻拂过额头,言语里满是对自我的沉醉:“你是不懂,像我那么才貌双全的人,是不可能会输的。”
……背景开了一大片的花啊少年!自恋是病,得治啊少年!不要放弃治疗啊少年!
李世民似乎早就习惯李元吉的样子,淡定将几人送到练兵场上:“地方简陋,大师和元吉就在这里比划比划,切勿伤着人。”
昙宗和惠玚两人在内心同时冷哼,哼,这两兄弟的怀疑太过明显,看来要打得你们不得不信。
惠玚没有上场,他站在一旁观战的同时,也在暗搓搓打量着对方。
昙宗将包裹交给自家师兄,手拿着自己的燃木掂了掂,然后走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拿着自己的武器,似乎深谙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想要怒夺作死小分队队长,开口就把仇恨拉到了满值:“大师等下若是输了,记得告诉我,少林寺最强的僧人是谁,我也好去和人比试比试。”
昙宗意味深长笑了笑:“施主,等下输了,可别抱着哥哥哭鼻子啊。”
李元吉一时还没从面前光头僧人的话里反应过来,昙宗却已经攻了过来。他本能将自己手中长枪一横,抗下了昙宗第一下试探性的下劈。
刚在脑中闪过,这僧人怎么好像和一般僧人不一样啊,却没想到没一会儿他就根本无暇去思考了。
昙宗感受着体内温热的气流,使出的技能已经越来越娴熟。
少林寺的众僧大多都学会了惠玚的棍法,但只有一部分学了昙宗的棍法。昙宗的棍法是他本能记忆中所残存的东西,寺院里无人见过也无人学过,顶多在某几个招式上,有一些熟悉感罢了。
少林寺僧人都没怎么见过的招式,更别说李元吉这外人了。
李元吉武功并不弱,但一时不察外加上轻敌,让他顿时陷入了狼狈不堪、节节败退的境地。
昙宗因为刚才李元吉的自大,现在干脆利落连一点颜面都没有留给他。
摩珂无量旋转一周圈,狠狠击向李元吉。李元吉根本来不及攻击,双手一撑,竟被直接击倒在地。
好在李元吉早已经开始征战沙场,生理本能让他朝边上一滚,避开了昙宗下一步进攻,甚至快速从地上跳了起来。昙宗见了也只是轻嘲一般嗤笑了声,比武还远远没有结束。
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李元吉的长枪直刺向昙宗面门。昙宗一个闪身,李元吉又改刺为挑。可惜李元吉再怎么攻击,也难阻挡昙宗的攻势,昙宗一个横扫六合,无风自扫,速度奇快。
李元吉又一次只能防御。
轻身跃起,昙宗一个千斤坠打了下去,扎着马步的李元吉,抬着自己的枪苦苦支撑。
“啪——”一声,李元吉手中的长枪竟然断裂成了两半。昙宗赶忙收势,才让李元吉免于被燃木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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