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见面3秒就重生/夏年年,爱绵绵 作者:凤无夕
正文 第2节
见面3秒就重生/夏年年,爱绵绵 作者:凤无夕
第2节
也许是疲累,也许是打了麻醉,苗朵朵安静的躺在床上,睡的香甜,只是脸色些微有些泛白。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床头,默默的看着孙女。
半晌凌敬才听到她轻淡却虬劲的声音,“小朋友,你搞的?”
“说实话,您可能不信,不是。”凌敬答的不卑不亢。
老太太把若有似无停在他身上的眼神移开,仿佛不曾停留过。
她忽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似嘲讽,似无奈,“她也只有这时候看起来乖一点。”
“上一次这么乖是什么时候呢……”老太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芒,好似真的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凌敬不敢擅动,只笔直的站着,目光温柔似水,好像他是床上这个女孩的祖父,陪着老太太一起回忆与孙女的往昔。
“小朋友啊,人通常不会轻易相信其他人,但一般都无所谓错怪别人。”老太太突兀的留下一句听起来还挺深奥的话,就拄着拐杖咚咚咚的走了。
凌敬想了想,这句话翻译过来应当是——不管是不是你,反正我认定你了。
真是一点都不愉快的人生。
和老太太的会面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反而平淡的开不出朵花来。
也许命运不堪那样的火花四溅,老太太走后没多久,苗朵朵就醒了。
彼时凌敬还站在她床头,状似目光关切,实则只是陷入深思。
娇弱的苗小姐也许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楚,虚虚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虚浮,没了往初的凌厉。
“我想喝水。”
凌敬自然体贴的做了。
苗朵朵抿了几小口,忽而目光放空。熟悉情况的知道她撞到了肾,不了解的还以为她磕到了脑袋。
“苗老太来过吧。”她的话语突然,内容奇怪,语气肯定。
“对。”凌敬平淡的接道。
苗朵朵蓦地将目光吸到他身上,“那你完了。”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又阴森,又神经质。
凌敬淡淡一笑,“我的人生不是你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定论的。”
或许曾经的凌敬做起类似的动作很帅,但他总是忘记他如今的皮囊糙的厉害,驾驭不得这样肆意的神态,因此总显得做作又恶心。
苗朵朵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随你怎么想。”
她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凌敬也不想多留,“你好好休息吧。”
“你知道吗。”
凌敬停住脚步,听着苗朵朵又道:“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应当不是凌敬的错觉,总觉得这里的人都带着鬼气,举止怪异。
这句话像是没说完,又像带着另外的含义。
——朋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下一刻你就会永远闭上你的眼睛。
老太太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那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凌敬都过的很平静,谁也没有找他约谈,苗朵朵的家属,或学校的老师。
但这更像是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凌敬因为家比较远,是住校的,一星期回去一次,但如今正是中考的关键时期,这个时间限定也由此变成了两个星期。
可能岳林静的运气还算比较好,同宿舍的几个人都是书呆子,只会埋头研读,根本没时间取笑他的体型,临近中考更不用说,整天忙忙碌碌的备考,没空理会凌敬。
这是最好的,大家各自为政,互不影响。
当麻烦找来时,凌敬正在宿舍里翻着岳林静几欲翻烂的书,企图唤起灵魂深处久远的记忆。
而这并不困难,甚至于他来说很简单。
“林静,学校可能不能留你了。”这是凌敬踏进办公室班主任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很少看到班主任这么面目平静、语重心长的样子。
凌敬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也知道,你闯祸了。”
“事实上,与我无关。”与其说是辩驳,倒不如是平静的陈述事实。
班主任笑了笑,那笑容里掺杂的内容有些复杂,好像在说:又怎么样呢,又不重要。
“我们搬不起压在我们身上的那块石头,不想,也不敢。所以……”
——只能拿你当承受石头重量的那根稻草。
“老师,虽然你们做了一件很符合我心意的事情,但也希望你们不要因此后悔。”
这话很猖狂,不咸不淡挂在脸上的笑意却很谦和,班主任怔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听力失了准头。
凌敬说完就走了。在一点点威压下就暴露行政弊端的地方,他不想留,也不必留。
凌敬被开除了,至于理由,千万种冠冕堂皇的说辞还怕选不到一个么。
然而开除并不等于没出路,在如今的教育环境下,还有一种召学方式叫自学考。
学生可以不上课,在家自学,然后去当地的政府机构报名当年的自学考,与学校统一报名的学子享有同等待遇。
这种方式使得学生有很大程度的自由,但没有正规系统的教育,没有严格的制度约束,很多还在青春阶段的学子根本压制不住内心懒惰的小魔鬼。因而鲜少有人会选这条路。即使学生渴望这份自由,也多半会被家长打压。
渐渐,自学考成了几类人才会选择的方式。生性不羁不愿被束缚的艺术家,以及从事潮流前端职业的相关人群,和极少数穷困家庭的学子。
政府可以免学费,却免不了一切费用。在学校,到底比不上在家能帮衬的更多。
即使社会在发展,也不能根除贫穷。
而此时的凌敬,却极其需要这种入学途径。
对他来说,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何不用之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只是有一点让他比较为难,要怎么跟奶奶解释?
其实凌敬想错了方向,他并不需要思考用什么说辞去向奶奶坦白,因为学校早已先他一步和家属沟通过了。
毕竟开除不是小事。
“静静回来啦。”不是假日,对于长孙的归来,林秀俪表现的并不意外,对于奶奶的平静,凌敬却有些意外。
“奶奶…”
“乖孙子啊,来,坐奶奶身边。”林秀俪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有横眉冷对,也没有一脸忧伤,而是对着凌敬招招手,笑容和蔼。
他幸运的得到一个好奶奶。
“来尝尝刚上市的大香梨,水多汁甜,奶奶特地给你留的。”
凌敬啃了一口,饱满丰沛的汁液争相流进口中,唇齿留香。
“好吃吗?”林秀俪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问。
凌敬点头,“好吃。”其实无需多言,他想,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秀俪笑了,即使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但阳光下的展颜,依旧美丽。
凌敬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梨,他知道林秀俪还有话要对他说。
“林静。”林秀俪这么认真喊他的时候,说明她有正事要说,“这个世界呢,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同意。凌敬在心里道,面上还是虚心受教的姿态。
哪知林秀俪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凌敬不由的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只要明白这一点,就什么都能看开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对吗,但是世上还有很多人看不透。”如果说林秀俪身上还有什么部分不符合她的年纪——她的眼睛,眼白依旧澄澈,并不浑浊,带着看穿世事的洞明。
在她的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
人生,家庭。
凌敬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他忽然明白,林秀俪,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也许……她早已看穿了他?
不可能,凌敬在心底轻笑一声,除非她有阴阳眼。
“奶奶放心,我会在家认真复习,通过自学考考上高中。”凌敬表现的像是个早熟却又因年轻不免天真的少年。
“对你,奶奶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论对外人表现的如何,在奶奶心底,岳林静一直是个努力懂事的好孩子。
祖孙俩窝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界的纷纷扰扰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融融亲情。
凌敬不知道学校跟林秀俪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猜测到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奶奶在教孙子人情世故,在教孙子坚强。岳林静也正因为有她,面对世界的恶意嘲弄,即使孤僻,却仍心存光明,而林悦见,一直这样天真烂漫。
一阵风吹过,通体舒畅。
从前,凌敬很忙,很少有这样静静坐下来的时候,现在想想,他似乎从来不知道,四月的天,天很蓝,风刚好,阳光温暖,时光可以这样缓慢。
就像一句话说的——有时候,阳光太过温暖,让我觉得一生,都太过漫长。
也许这是恩赐吧,凌敬淡淡的笑了。
“静静!”雀跃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人形物体飞快的靠近,随后一举扑进他的怀里。
“我想死你了!”
美梦被戳破,凌敬跌回现实,他又得要开始应付林悦见这只反复无常的小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草稿箱君:作者不在的第…n天,想骂他
草稿箱君小广播:下章更新时间:5月7号20点整
☆、女人和少年
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生活是这样点滴琐碎,焦头烂额。——《凌敬·一句话日记》
苗老太太的打压不屑于步步紧逼,只给你干脆一击,随后便不再干预,任你自生自灭。
凌敬被“流放”后,再没有来自他方的敌意刻意为难甚至胁迫,不只他本人,包括他的家庭。
这样,凌敬就轻松多了。
高中是肯定要考的,不说如今毫无凭仗的他十分需要大学那张毕业凭证,单就于家人而言,他必须让林秀俪放心,即使她再开明。但书却是无需认真读的,只要随意翻翻,把落在脑海深处的那些东西捡起来即可。
那么,凌敬每晚窝在房间里都在做什么?——他要试着重新跻身他熟知的领域。
当凌敬还是凌敬时,他是个特级机械设计师。
在科技在所有产业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现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事技术相关以及其衍生领域的职业,机械设计师也是比较热门的一种。
机械师有等级之分,特计师即是其中最高等的一种,在全球范围也不过几十个,因为他们不仅设计越来越多的电子产品的外观,而且设计产品的芯片。
说他们是全世界人民的宝藏也不为过。
而凌敬,更是其中翘楚。他所在的微创科技一直走在世界同行的先列,其出品的各类电子产品深深扎根在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给人们带来巨大的便利。
这样一个实力雄厚的科技集团,它的研发核心自然是信息时代关注度最高的——人工智能,微创旗下产品无论大小大多都采用最尖端的人工智能技术,少有与智能无关的他类衍生品。并且,它已经在这个领域达到了同类型企业无法企及的高度。
有传媒这样评价微创:
——若是有一天微创倒了,世界定然满目疮痍。
——打着微创新的旗号,干着轰动世界的大事。
而这样一个伟大的集团,其实它还很年轻,不过区区十岁的年纪,它背后的创始人,更是凌敬生死至交的好兄弟。
公司最初,只有他和凌敬两个人,殊不知他们付出多少,才能收获今天的巨大成功。头脑的优越只是基础,勤奋和血汗才是搭向荣耀的阶梯。
创始人是厉害无疑,但微创的成功,凌敬居功至伟。
可惜啊。凌敬叹了口气,都是以前的事了。
心里想着事,手下却不停,指尖在键盘上啪嗒啪嗒敲击,速度快的令人眼花缭乱。
这是一款由微创开发的全真模拟设计软件,叫『微设计』。在虚拟世界里,任何现实中昂贵少见的材料和不可多得的工具都能够通过努力获得,玩家只需提供他充满无穷想象力的大脑,可以说是初出茅庐没有经济基础的机械师的福音,在这里,他们可以肆意发挥自己的才华,展现自己的奇思妙想,磨练自己还很稚嫩的技术,而不需要支出费用。只要一台电脑,就足矣。
而且,这不仅仅是一个枯燥的设计软件,开发商将它融进时下很受年轻人追捧的网络游戏中,为它构架了一个规模宏大结构复杂的背景,让玩家在设计中享受游戏,在游戏中获得设计的乐趣。虽然对于狂热的设计爱好者,这一项措施显得有些多余,但是多的,毕竟还是心性仍然浮躁不能完全静下心的青年人士。
更重要的是,如果玩家的点子足够新颖有创意或者玩家自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说不定还能获得来自微创的一笔免费的赞助金,甚至被微创录用。
因而『微设计』于现今的凌敬,不失为一条路子。但他目前还没打算重回旧途,只想做一个安静的高中生。
所以,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凌敬飞速掠动的手指蓦然停住,下一秒又接上那狂野的频率。练手而已。
然而凌敬终究没能继续下去,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烈敲门声透过薄弱的墙壁传了进来,他不得不停下,出去一看究竟。
“死老太婆,你给我开门!开门!有种卖这种恶心的东西给我,没种开门吗?!开门!快开门!……”伴随着一系列恶意的咒骂,老房子的门板猛烈晃动着。
林秀俪上了年纪,走路难免慢些,也让凌敬的耳朵受到了过分的荼毒。连一向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悦见也不堪其扰,踢踢踏踏跑出屋来观望。
凌敬还比林秀俪快一步,他刚打开门,一个紫色的球状物体便扑面而来,幸而凌敬反应极快的躲了过去。
球体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响,随后是“投球人”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的控诉,没了门板的遮挡,尖锐的划割着耳膜,吵的人脑门生疼。
“哟,终于舍得开门了呀。”一个身宽体胖衣着庸俗的中年妇女小山似的堵在逼仄的门口,双手抱臂,阴阳怪气。
林秀俪显然被她粗暴的举动惊到了,双目微瞪,呼吸的节奏也乱了。
凌敬瞥了眼那颗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紫甘蓝,无视了门口的女人,先扶着林秀俪坐下。
林悦见心思敏感,感受到胖妇人的不善,畏畏缩缩的跟在凌敬身边,大气不敢出。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林秀俪的胳膊,既担心奶奶,又自己害怕。
见家人都吓成这样,而门口那个虎视眈眈的女人一看就是剽悍又不好惹的类型,凌敬虽仍言辞礼貌,但语气疏冷,“这位女士,凡事好商量,动刀动枪的恐怕不太雅观吧。”
“哼,”女人冷笑一声,“我也想好好商量啊,但是你看你们卖的是什么菜,里面都长虫了!”
捡起被丢弃在地上的紫甘蓝,扒开菜心,里面果真有条缓慢蠕动的黑色爬虫,大概一公分长。
“如果真是我们的蔬菜出了问题,女士你尽管拿来换就好,不必这样大动干戈。”凌敬口气平平淡淡。
“只是换?那不是便宜你们了。”
“你想怎么样,尽管提。”先不说到底是不是林秀俪卖的菜出了问题,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为了一颗价格低廉的紫甘蓝找上门来大吵大闹吗?何况,蔬菜长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个女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已经抠到鸡毛蒜皮。当然,凌敬更倾向于,她在存心找麻烦。
“我们的菜不会有问题。”林秀俪的声音从凌敬身后传来,不卑不亢,平静如水,却瞬间点炸了胖妇人。
“你什么意思啊?!”
林秀俪泯然不语。
胖女人更生气了,双手叉腰,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好啊,你的意思是我在讹你吗?我会为了一颗不知所谓的白菜来讹你吗?我是那种人嘛?我难道缺钱吗?明明是你自己想赚黑心钱,竟然还把错误推到我的头上。你个死老太婆,一个卖菜的,真把自己当谁了啊!说的好听点叫卖菜的,说的难听点,跟路上的乞丐有什么分别?……”
“女士!”胖妇人越说越过分,凌敬也不由提高音量,语声肃然,听起来倒有几分迫人的气势,“你如果觉得不满意,不如我们报警找警察协商。”
胖妇女似乎被唬住了,可惜也仅有一瞬,短暂的静默后爆发的更加厉害,“你以为我怕你们啊,叫就叫,看警察来了帮谁!”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竟然笑了,笑的不怀好意,“瞧瞧你们这一家人,不仅人丑,心更丑!一个半只脚快踏进棺材的老太婆,一个黑壮的肥猪,一个更是神经病,简直远近闻名啊!”
也许这个家庭在外人看来是残缺的,也正因为这种他们自以为的“残缺”,林秀俪祖孙三个一直饱受外人诟病。凌敬知道很多人会在背后议论他们的家庭,肆意嘲弄,然后在人前表现的若无其事,或只是眼神鄙夷,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接的□□裸的辱骂。这一点,无法忍。
林秀俪显然也被气的不轻,一向端庄大方的她也不禁变了脸色,指着那个胖女人,“你能不能积点嘴德!”
“嗨哟。”林秀俪不痛不痒的话语显然并不能阻止胖妇人什么,她反而还来劲了,“你竟然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还想问,你有没有教养啊!我有说错吗,他不是脑子有问题?他不是智障吗?”粗胖的手指直直的指向林悦见,红色的指甲油,鲜明刺目,像极了染血的颜色。
林悦见吓得一个劲往凌敬身后躲。
“在不留余地的评判别人之前,不如先看看你自己,衣着廉价,一身肥肉,五官难辨……”
“你说什么呢你!”胖妇女扯着大嗓门打断,凌敬不为所动的继续道:“当然,相信能辨还不如不辨,满脸带着丈夫出轨小三成堆的怨气,自以为自己很厉害,别人见了你都要礼让三分,也不知道别人在背地里怎么笑你,甚至把你骂的狗血淋头。”
“你闭嘴!!”
“贵府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说你已经抠成了这样,连一块镜子都不舍得买?建议你从你那一身铁皮里敲下几块,当了买一面,照照你那副晦气的模样,吓退三里恶狗,能止小儿夜啼。”凌敬说的平静,其内容却很是尖刻。
他很少说这么刻薄的话,但他更少动手,尤其还是对女人。光天化日就上手打人那种冲动又莽撞的行为,是犯傻的中二病患者才会干的事情,他一向喜欢玩阴的,不行就以言语取胜,气死人不偿命。
一席话,虽然被胖妇女多次打断,凌敬却仍跟没听到似的,云淡风轻的说完了,直气的她脸涨的通红,肥厚的嘴唇嗫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突然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呼天抢地的哭号:
“大家都来看看呐,他们一大家子欺负我一个小女人啊!哎呀,我的命苦啊,丈夫跟着野女人跑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孤苦伶仃的相依为命,却要到处被人欺负啊……”
胖妇女方才一番大吵大闹本就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这厢假哭哭的惊天动地,引得邻近的邻居纷纷走出来围观。
看热闹、聊八卦的传统习俗,千百年来延传至今。
凌敬仍顶着波澜不惊的脸,却在心底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实在不能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可理喻的大妈,遇到她,她的所有错误都是对的,你的所有正确都是错的,明明是自己没事找事,话语难听,但你如果反驳,她还能理所当然的控诉你欺负她。
然而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些人,为了无足轻重的小事,却把本该引以为傲的自尊和骄傲当成廉价的踏脚石,肆无忌惮的踩在脚底下。
邻居们站在几米开外,伸长脖子,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不靠前。
他们不想惹一身腥,胖女人却不肯放过他们,伸手欲要抓人衣服,吓得邻居们纷纷后退,她也不在意,继续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控诉,“大伙儿评评理啊,这一家黑心的商贩子,卖给我坏掉的菜不说,我上门讨个公道,他们竟然还用言语侮辱我,甚至还想打我。要不是我及时大声呼救,他们就动手了呀……”
“请你不要颠倒黑白好吗。”林秀俪皱着眉头,不满道:“我们想要和你讲理,但你无理取闹在先,我们亦没有骂你打你,你这是污蔑。”
“菜不是你卖我的?菜里没长虫?还敢说我污蔑你。乡亲快来瞧瞧。”胖妇女拍拍屁股,顶着一身肥肉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拾起落在一边的紫甘蓝,那条蠕动的虫仍在原处蠕动,衬着紫色的菜叶,显得分外恶心。
胖太太见了它,脸上现出一种既愉悦又骄傲的神色,仿佛自己的说辞有了牢不可破的依仗,底气十足的用大嗓门朝乡里乡亲喊:“乡亲们看呐,我回家刚想洗洗煮的,就看到了这只小宝贝,你们说我气不气,我要不要来讨个说法!”
围观的众人窸窸窣窣,交头接耳,好像对胖太太信了几分。
胖太太见状更加得意,“难道我还会自己跑去抓个虫塞到菜里面,再吭哧吭哧大老远的跑过来?才几块钱的东西,我又不是神经病,搞这种名堂。”
“蔬菜长虫现在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而且,问题也有可能出在你拿菜回家的路途上,甚至你的家里。”在众人面前演够了孤僻阴沉的大少爷,凌敬开口道。语气不需多客气,那样反而显得累赘,让人意外。
“哼,你想要推卸责任,当然说什么都可以。大伙都看到了,这家人就是不愿意承认,做买卖的,心也黑的很啊!”或许是顾及街坊邻居都在,胖太太出口的话已经收敛了许多,不再那么口不择言。
“我并不是推卸责任,只是在阐述事实。”
胖太太不由多看了凌敬几眼,虽然接触不多,但总觉得今天这个黑胖子和往常不太一样,然而……不一样又怎样!“瞧瞧,瞧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大伙儿给评评理啊!”
她话方落,凌敬的目光忽然被林悦见吸引,只见他一直埋头使劲的抓着自己的肚皮,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见见,怎么了?”
林悦见委屈的嘟起嘴,“痒。”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
看他这么副恨不得把皮抓掉的模样,似乎真的痒的很厉害。轻轻撩起林悦见的衣服,就见他白皙的肚子上横着好些被抓挠出来的红痕,红痕中间有一个像被蚊子咬出来的大包。
也许真的是蚊子。
“蚊子咬的吧,别抓了。”制止林悦见欲要抠抓的手,凌敬记起,教育林悦见就要跟哄骗小孩一样,“抓破感染会死翘翘的哦。我给你拿点药水涂一涂就不痒了。”
“唔……”林悦见似乎很难受,皱着眉,连他一向很钟爱的哥哥都不怎么搭理,手又沿着腹部一直往上抓到胸部,嘴里使劲嘟囔,“痒,痒死了。”
看他这般情态,也不像是蚊子。凌敬将他的衣服继续往上掀起,暴露出整个胸腹,就见一只黑色的爬虫正沿着林悦见胸腹的正中线缓慢的往上爬,赫然与方才窝在菜心里的虫子长得一模一样。
“呀!”一声尖利的喊叫,刮的耳膜生疼,随后即是胖太太叨叨叨的大嗓门,“看看,看看,老天有眼,让你们死不承认,虫都爬到你们家傻子身上了吧!就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伸冤,指认你们这群凶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看看,是不是,是不是他们欺骗消费者,卖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次货,赚的不知道是什么黑心钱……”
民众又不是傻子,虽然看不起凌敬一家子,但胖太太在他们中的口碑也一向不怎么样,所以一开始他们真的只是纯粹在看热闹,两不相帮,也说不上信任谁偏袒谁的问题。
但随着事情的走向,听多了胖太太的“解释”,好像似乎的确胖太太更在理一些。虽然有些大惊小怪,但确实没必要自己塞条虫进去跑来污蔑别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而且这姓林的一家子,父母又是那样的人,听说那个孤僻的大儿子前一阵子还被学校开除了。
大家显然更相信胖太太。
不紧不慢的帮林悦见抓掉那只虫,又替他涂了点药水,凌敬这才重新将目光对准胖太太,微微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实则平淡,“不如报警吧。”
不轻不重的一句,却让胖太太还未出口的嚣张话语再次堵在喉间,憋了半天,两颧浮起两团酡红,映在油腻腻的脸上,看着也觉得挺让人生厌,“你,你说什么傻话啊,才多大点事…”同样是让警察同志主持公道,胖太太却是表现出了和刚才单独与凌敬对峙时截然不同的反应。
到底是谁在心虚。
“太太你闹成这样,我不觉得你会认为这是小事。”凌敬淡淡的说:“天黑了,大家各自家里还有事,早点结束不好么。”
凌敬说完,拿出他那只过时许久的无线手机,作势要拨号。
“等……”
“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这是一个不知道何时从人群中挤进来的少年,高高瘦瘦的个子,背着书包,戴着时下少见的近视眼镜,厚重的镜片遮挡了他目中的一部分锋芒。
长得和他母亲毫无相似之处,大概和他那个跟着野女人跑了的爸比较像吧。
胖太太显然也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你让我买的感应杀虫剂。”少年手里握着一个银灰色金属瓶,平平淡淡的开口,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他来汇报母亲交代给他的小事。
然而这话里的内容在此时听来却是很微妙,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我,我什么时候让你买的,什老子杀虫剂啊。”胖太太使劲瞪着儿子,试图传递给他什么信息,但是儿子并不领情。
“奥,昨天你说家里的墙壁发霉了,最近一直有很多虫从里面爬出来,让我今天上完补习班带一瓶杀虫剂,你说我放学路过的那家卖的质量好。”少年依旧顶着一张平静的脸,将事情和盘托出。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根本无所谓。
话说到这里,正常人都应该能看出点苗头了。就是不知那胖太太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或者压根就是故意的。
看到众人或是恍然大悟,或是若有所思的神情,胖太太涨红了脸,一把拉住儿子使劲往人群外扯,“你个死小子,非要来拆老娘的抬,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声音渐渐远去,一场闹剧就此终结。
林秀俪絮絮叨叨的向众人诉说,原来,这女人就住在他们隔壁小区里,那天拿了张□□去林秀俪的摊子上买东西,被林秀俪揭穿了,胖太太觉得在人前出了丑,一直怀恨在心,上赶着找机会报复呢。今天晚市又来买东西林秀俪就觉得她不怀好意,果然,上来闹了。
没错,他们家目前的经济来源,全靠林秀俪在菜场上贩卖蔬菜。
当然,撇开这些不谈,目前让凌敬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少年临走前回眸的一眼。
那一眼,怎么说呢,并不友善,但也没有深藏敌意,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 草稿箱君小广播:下次更新时间……作者回来让他自己跟你们说吧
☆、恩赐和改变
有些时候,命运待人也是好的,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充满恶意。——《凌敬·一句话日记》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其实景致还是美的,虽然经济落后了一些。
但美的风景看看还行,若要长住,大多数人还是挤破头皮要往经济发达的地区去。
这就是社会,以及人性。
淡泊名利的是美食家和艺术家,而不是政治家和经济家。
而凌敬,充其量也是个有审美的经济学家。
觉得建德区还不错,更接近于纯天然,原生态,比横平区那些人工植物美的多。
然而,始终不是他的归宿。
他就是个俗人。
他们住的小区——景河湾,正依着运河的一个小分支,傍水而建,郁郁葱葱。
小区外照例是街道,街的尽头,景河湾的最北面,有一个幽静的小花园。鲜有人来往,却时时晃荡着一些“流浪者”——猫猫狗狗。
凌敬没事的时候喜欢去坐坐。
安静的置身其中,时光也仿佛变得缓慢,听不见岁月嘀嗒的声音,对生命也有别样的透彻明悟。
可以简称之为禅意,一种恬淡智慧的生活方式。
也是佛家道教时刻念叨的东西。
今天的“禅房”有些不一样,已经被别人占领。
一个老头,头发黑亮,脸色红润,精神矍铄,衣着简单却考究,有几分学者的文雅气息,有几分隐世高人的仙风道骨。
然而与之富贵气息极不相符的是,这老头正随意的坐在路边,地上铺着一张纸,上头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大字:看手相,算命。
算命这门学问在联邦自由共和国由来已久,渊源颇深,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然而从未被认同。
人们还赋予算命之人一个雅称,十分形象传神——神棍。
凌敬素来不喜欢和人争,随意的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的路过。
老头本来双目微阖,垂首看地,似在打盹,也似浑不在意。
原以为凌敬至少会多看他几眼,没想到被他这样视若无睹,当即维持不住淡定的面具了,“喂,小朋友,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大劫,不需要我帮你好好算算吗?”
“不用,谢谢。”少年脚步不停。
“免费的!”
“嗯。”少年越走越远。
留下卜易远在原地干瞪眼。
“老头儿!”听着很年轻的声音,语调却是万分嚣张。
卜易远拉回停留在少年背影上的目光,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穿的倒是齐整,只是流里流气的,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干吗啊小孩儿。”
为首的长得最高的那个看着像是头儿,此时正皱着一张青葱少年脸,“我的地盘你搞什么坑蒙拐骗,赶紧走!”
卜易远恍然,原来不是“收保护费”的“黑社会”,而是自以为正义的“卫道者”。
现在的小屁孩都流行玩这个?
卜易远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施施然道:“你说这是你的地盘,地契呢?拿来我瞧瞧。”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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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