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正文 第16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6节
谷雨又喜又悲,却一点勇气和力气也没有了,不由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喊道:“爹爹!爹爹!昊!”
耶律昊坚从歪倒的尸体下面爬起来,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深爱的那个人人,正泪流满面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一刻他就想,为了他,死也值了。
谷雨猛然转过身,看见耶律昊坚正咧着嘴笑着,血迹混合着泥土风干在他脸上,目光深邃而憔悴,叫道:“雨儿……”
谷雨浑身颤抖地低头饮泣。林道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哀伤而欣慰。
林青察觉了他的异样,悄悄走了过去,扶起他,手触到一片温湿,竟然满手鲜血,他急忙凑到他后面一看,只见林道背后殷红一片,脚下不远的地上有支断箭。他心里一惊,正要说话,却被林道一把抓住道:“不要白忙了,这是北朝人狩猎的箭,有毒的。”
林青见谷雨正在耶律昊坚怀里痛哭,急忙脱下他的外袍,那衣袖要系住他的伤口,林道拦住道:“我的伤我清楚,已经不中用了,呆会还会有北朝兵过来,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你先听我说!”
林青红了眼,道:“你说,我听着!”
“我大限已至,只是心中实在为谷雨牵挂。”他缓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耶律昊坚爱他很深,但毕竟父子纲常,谷雨又是极要面子的人,他出身江南,哪里汉人民风保守,他们未必能走得长久。耶律昊坚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他是宁肯毁灭也不肯放弃的人,有时想想实在可怕,你答应我,如果将来谷雨不堪重负,耶律昊坚又不愿意放他离开,你能带他走。”
林青一愣,不由红了眼眶,用力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林道一笑:“咱们快走吧。”
林青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满手血污地去收拾东西。庞四忽然叫道:“糟了,远处好像又有一队人来了!”
众人急忙跨上马去,谷雨发觉林道面色异常,急忙从耶律昊坚的马上跳了下来,道:“我跟着林大哥!”
林青身子一震回过头来,林道含笑点点头道:“我有分寸。”
他说完便将谷雨拉上了马,靠在他背上轻声道:“我把缰绳给你,你来骑。”
谷雨闻言回头一笑,目光下垂,忽然看到林道的腰腹间竟然浸了一块殷红的血迹,眼光再一转,看到他的衣袖上也是一片。谷雨一惊,一刹那间恍然大悟,嘴张了张,泪水盈满眼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道趴到他的肩上,轻声道:“过了这一关,我就要走了。”
谷雨一听泪水就掉了下来,林道依然笑着道:“我祖父不许我再掺和外面的事,所以这趟回去就不再出谷了。”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有力量担当,不能处处倚仗他人,要不然将来会吃亏的……你这性格,容易冲动,又心软……总归让人忧心。”
谷雨低头笑了,满眼泪水却没有掉下来,只握紧手中的缰绳,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可是……可是……”
泪水滚滚掉下来,谷雨哽咽道:“你要担心,就看着我,有你在,谁敢欺负我,耶律昊坚也不敢!”
马从一块石头上一跃而过,林道身子一斜,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林大哥!”
谷雨放声大哭,耶律昊坚慌忙勒住缰绳,林道大喊道:“不要停!不要停!”
众人回过头看着谷雨,眼见追兵越来越近,谷雨哭得不能自抑,啪地一声一鞭下去:“……继续走……继续走!”
林道一笑,抱紧他的腰道:“去江南的时候,你记得叫两声我的名字……我听见了,就跟你到扬州看一看……”
谷雨用力点点头道:“我要是忘了,你可记得要提醒我……”
他话音刚落,忽听林道含泪叫道:“谷雨,谷雨。”鲜血不断涌出来,林道猛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往后一退。
“林道!”
他终究是迟了一步,林道瞬间便滚落到马下去,只几滴鲜血,在阳光下红的娇艳,溅落在他的衣袖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2章 七月流火
青袖和林道二人之死给了谷雨很大的刺激,从北都回来之后,他几乎从来没有出过房门半步,每日都只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如意心里担忧,向耶律昊坚禀报了几次,耶律昊坚也只是点头说知道了,很少过来探视。如意没有法子,只好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谷雨的性格文静了不少,面容虽然依旧明艳,但是眉眼间的光彩却逊色了许多,有时候看着窗外一看就是一晌,如意叫他几声,他才怔怔地回过头来,眉眼里全是泪水。
耶律昊坚一行人回到江城之后,辽军便立即开始反击,为了鼓舞士气,他甚至亲自出征再次攻下了辽城,一时之间势如破竹,打得大周节节败退。时间到了七月流火,江城府邸的夏花却依然灿烂芬芳,谷雨食欲不佳,身体更是瘦弱了不少。
高起伤势渐渐愈合,如今已经能够下来走路,这才让谷雨稍稍高兴了一些,生离死别,纵然悲恸再深,也终将被岁月消磨,只是如阴天里的浮云,隐在天色里看不出来。如意见他心情平复了不少,心里这才放了心。
这日七夕,按在往常,如意并不十分看重,但今年因为谷雨的缘故,她便想着好好地过一场,也让谷雨跟着热闹热闹。
谷雨朦朦胧胧醒过来,看到屋里的冰块几近融化,低低地唤了一声,却没有人答应。他便开了窗,这才看见院子里十分热闹,府里的丫鬟们三五成群,正在那里乞巧。
在寻常人家,乞巧是一件大事,都说关系到一个女儿一生的幸福。琴棋书画可以不会,但手上的针线一定要过关的,要不将来会被人笑话,婆家也会嫌弃。如意的针线便是极好的。
谷雨家里有一长姐,小名唤作翩翩,比温顾朗还要大上三岁,在谷雨三岁那年便出嫁了,嫁的是不远处连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不想她红颜薄命,谷雨四岁那年她便得病死了,或许是太过哀痛的缘故,温侯德夫妇从来不许下人们再提及她的名字。谷雨对她毫无印象,只是偶尔听下人们偷偷地说什么小少爷虽然漂亮,却不如大小姐美貌绝伦之类的话。那时谷雨还小,眉眼还未长开,后来年岁愈大,下人们越是惊异,说是他们姐弟二人长得颇有些相似。谷雨听得多了,不免对这位早逝的长姐多了几分好奇。他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后来听旁人夸赞地多了,更是觉得自己在长相上难遇对手。那时候年纪小,自然想不到那女相貌的不同,一心想要比个高下。但每次他一问及,温夫人都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温夫人为人祥和,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她突然发起怒来,谷雨从此再也不敢提及。倒是有一年七夕,温夫人领着下人们一起乞巧,自己却突然感叹说翩翩不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她的针线是极好的,可惜自己年老了,也没有个善解人意的女儿承欢膝下。谷雨便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道:“我可以当娘亲的女儿啊!”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温夫人身边的丫鬟锦绣笑道:“还别说,小少爷跟大小姐眉眼间还真有些相似,若是给小少爷穿上女装,说不准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那时谷雨不过八岁,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而喜滋滋地昂起头道:“我就这样也是倾国倾城!”
想着想着,泪水就盈满眼眶,那泪珠在眼中打转,娇怯怯得不敢掉下来。他吹了灯,月光一下子照进来,窗上的镂花影子清晰地映在地上,那月光倒极好,浅浅的乳白里搀着渺渺的紫,梦一般喜悦又惆怅。他轻轻走下楼来,看见如意一身淡薄罗衫,外罩着青纱,正斜卧在庭中的榻上,边摇团扇边叹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谷雨听了一笑,悄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道:“你倒是很惬意。”
如意听了急忙回过头来,笑着道:“刚才叫你你不下来,怎么这个时候又跑了下来了?”
谷雨笑着拿起一把团扇道:“屋子里太热了,我出来透透气,乞巧是你们女孩子的事,我出来干什么。”
石阶上流落一地的好月色,如水般清澈澄亮。案上一盏小巧的橘灯,照亮了冷冷的画屏。谷雨一身薄衫,乌发自然披散在肩上,却是风流蕴藉,丝毫不显得女气。他望了望道:“刚才听着还很热闹,怎么这会子没人了?”
如意笑得慵懒,拿着扇子指了指道:“那不是还有两个”?
谷雨抬头一望,不由得笑了。在院子东南角的花草处,星光点点,两个小丫鬟正拿着团扇扑萤火虫。旁边一处厢房亮着灯,有个丫头正隔着窗上的碧烟纱笑着看。风吹动架上的蔷薇,那香味也是月色一般飘渺。谷雨含笑看了一会,借着烛光月色,眉目里清明如水。如意忽然笑了起来,谷雨转头笑道:“你笑什么?”
如意摇摇头道:“殿下难得这样安静祥和。”
谷雨躺下来半天没有说话。谷雨拿掉脸上的扇子道:“我在这里,心里总是难受,而且这个样子也会让爹爹分心,我想去寺里跟青袖和林大哥诵经祈福。”
如意正要开口,便见黑暗里走过一个人,却是耶律昊坚,沉声道:“你这是仔细想过的么?”
谷雨点点头,道:“江城有做静音寺,我想前去寺里住些日子。”
耶律昊坚沉默了一会,道:“也好,等到打胜了仗,我去寺里接你。”
如意道:“我是指定要跟着殿下的。”
谷雨道:“高起的伤也没有全好,把他也带上,那里安静,对他养伤也好些。咱们三个还在一块。”
如意这才笑了,道:“那我回去收拾收拾,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高起,他听了一定高兴。”
谷雨见她走得远了,猛地上前扑到耶律昊坚的怀里,红着眼眶道:“你不会怪我吧?”
“傻瓜,”耶律昊坚笑着替他擦了泪,吻着他的嘴唇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况且我乐得清闲呢,这场仗本该今年春末就该结束了的,结果拖到现在,你这一走,爹爹就不用再分心了。”
谷雨一听,含着眼泪埋怨道:“啊?你真巴不得我走啊?”
耶律昊坚将他抱了起来,捧着少年圆润的屁股,眼神里却是无限温柔缠绵,用下身顶了顶他道:“让它来告诉你我到底舍不舍得……”
耶律昊坚说着便将他抱了起来,一直走到屋子里面。男人雄壮的身躯在烛光里流露出肌肉分明的线条,将他整个人罩在下面,下腹的毛发摩擦着那一处敏感的肌肤,轻轻咬着他的耳垂道:“说,是谁在疼你?”
“是爹爹……是我的男人……”
“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哭,只准爹爹疼你的时候哭!”
“嗯……嗯……”
少年的身子纤细光滑,在男人不时的舔咬中细细颤抖。谷雨面色潮红,红红的嘴唇露出了美妙的小舌,噙着泪水的双眼仿佛能把人的魂勾走一样。
男人这一次进入得异常温柔,那头野兽一寸一寸地入侵进来,他从他的额头一路而下,甚至吻上了他纤细的脚趾。后面的部位被插入到层层收缩,谷雨喘息着张开腿圈住男人的腰,缓慢摆动了小半个时辰,耶律昊坚的动作才渐渐失去了控制,每一个抽动都深入到他内心深处,体液飞溅了一床,谷雨在一次一次致命的抽搐中眩晕。
“好痒……好痒……再深一点……啊,太深了太深了……好可怕……”
月亮已到中天,深夜里一片寂静安然。室内发出肉体啪啪的拍击声,还有液体淫靡的声音撩人心弦。“小妖精,呃,宝宝的小嘴真棒……别咬这么紧……呃,还咬?!”
少年抱着男人的脖子疯狂摇摆,全身都变成了潮红:“就要咬……咬死你……啊……要撑坏了……玩死我了……”
男人完全失去理智,每一次都往死里插:“乖宝贝,叫出来,叫出来爹爹就干你!”
“干死我,干死我!”谷雨尖叫痛哭,后面摩擦得要着火,却依然死死咬住不肯松开,身子突然一阵强烈的抽搐,眼看着就要昏厥,男人狂吼着一阵猛烈抽送,然后一个大力将他抛起来!
“啊~”少年的身体在落下的瞬间被那手臂一样粗壮的猛兽前所未有的深插进去,男人一把将他压在床上,健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耸动,紧紧抱着他颤抖着喂饱了他。
这一次两人足足做了四次,开始两次还是谷雨贴身引诱,后面两次次他已经近乎痛楚,就只能哭泣着任由男人索取,全身上下布满了红色的吻痕,最为敏感的乳尖更是肿的要命。第二天日上高头才起身,谷雨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裳。马车已经准备好,如意和高起两个早就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谷雨回过头,看见男人一身寻常衣袍,更显得随意逍遥,心里突然万分留恋,后庭依然火辣肿胀,仿佛男人此刻还留在他体内一般,他登上车,掀开了帘子道:“刀剑无眼,请父皇为雨儿多多珍重。”
耶律昊坚微微一笑,却是七分帝王威严,三分父子情深,挥手道:“朕都记住了。”
谷雨放下帘子,高起轻声道:“静音寺地处偏僻,殿下要不要再好好想想?要不咱们多带几个人?”
谷雨摇摇头道:“咱们前往静音寺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只要咱们行事低调,旁人不会发觉的,而且佛家重地,清净无欲,咱们不能为了自己扰了佛门清净。”
如意点点头道:“殿下说的是,人带多了反而引起别人猜疑。”
谷雨将发上的玉冠摘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条银色丝带将头发束上。如意忙靠过来道:“我来,也不要太松散,要不然对佛祖不敬,就束个寻常人家的发髻吧。”
谷雨含笑由她束了发,高起看了一眼道:“到底是太出众了。”
谷雨气度偏于柔弱温和,如今除去玉冠,整个人更显得飘逸空灵,即便马车里光线昏暗,也是光彩照人。如意叹了口气道:“那我可没有办法了。”
谷雨到底是爱慕虚荣的,听了心里很是喜欢,便笑道:“这有什么,难道天底下见个好看的少年就怀疑他是朝华公子不成?我也不算拔尖的,浮生和晚灯他们都比我好看。”
“不是我花言巧语,浮生确实艳丽,容貌比得上青城公主,可惜太女气了一些,晚灯虽然清雅,气质也太过阴柔,好像一肚子心事,他们哪里比得上殿下,既有浮生的艳,又有晚灯的雅,最为难得是通身的皇家气度,十足一个好男儿。”
谷雨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笑着对高起道:“高起你听,这要还不是花言巧语,还能是什么?”
高起也笑了起来,道:“她这是逗殿下开心呢。”
如意笑道:“这话可不是我胡编的,我可是从周成轩那里听来的!”
她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了言,急忙敛住了笑容。谷雨一愣,嘴角一笑道:“我听说他现在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如意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道:“先前有段时间是差点不行了,听说他受了重伤,太医也是没有办法,听说最近又好转了,只是大周现在正闹内讧呢,七皇子周成文和萧丞相斗得很厉害,看来他们大周是到了尽头了。”
她这话说的断断续续,估计是在细细掂量,高起却有些埋怨她说的多了。如意心里另有打算,周成轩对谷雨用情之深,大家是都看在眼里的,以她对谷雨的了解,谷雨是不是有所触动她不知道,但他心里肯定是感激的,她这样无非也就是给谷雨透个口风,免得过后万一出了什么事谷雨一时无法应付。
谷雨听完陷入了沉思,这叫如意反倒担心起来,轻声叫道:“殿下……”
谷雨这才回过神来,叹口气道:“他那一箭是为我受的,如果他真未此丧命,真叫我一生愧疚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3章 白塔锁情(上)
静音寺并不在江城,而是在江城南面十里外的落霞山上,那里山水隆盛,树高潭深,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高起隔着帘子看了一眼道:“正值酷暑,前来这地方避暑的人太多了,会不会有些不妥?万一其中有人认出殿下的身份怎么办?”
谷雨掀开帘子,一眼瞥见在那青山绿水之中,矗立着一座白塔,不由笑道:“大不了我少点出来就是了,反正咱们已经到了地方了。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不准在少主或者殿下殿下的叫,我当你们是我兄姐,你们也要拿我当弟弟看。”
如意无奈地一笑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殿下一遇到事情就喜欢往佛寺来,难道殿下跟佛家有缘?”
高起面色一动,谷雨却笑道:“还真别说,梨花寺的主持便说我佛根深厚,若是能遁入空门,他日的功德可以造福天下苍生呢,哈哈。”
如意却突然觉得这话不详,便勉强笑了一声,道:“我听说这座白塔是先帝时候一位王爷建的,当时盛传这塔顶还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呢,可惜失了窃,后来这静音寺就没落了,当地的百姓说那可明珠是这寺院的福祉,被一位得道的妖精摄了去,如今明珠没了,所以灵气也就没有了。”
谷雨笑道:“这不过是些野文怪谈,这寺庙如果荒废了岂不是更好,省的咱们担心。”
马车不一会便到了寺院门口。那门前跑出来一个小和尚,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很是清秀,看见来了人,急忙又跑回了寺院里面去了。谷雨下了车,对着前来的一个青年和尚躬身道:“劳烦大师告知方丈一声,江城人氏柳十七,前来贵寺参拜。”
谷雨来时便已经托人打了招呼,用的便是柳十七的名号。那和尚想必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急忙打开了门道:“方丈说了,柳施主带了女眷来,所以安排施主住在寺院后厢房,施主请随我来。”
如意扶着高起也致了谢,三个人便跟着那和尚过了走廊。谷雨细细打量,发现静音寺虽然没落了不少,但是当年的气度还在,庙宇楼阁无不是巧夺天工,大气优美。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寺院里杂草丛生,长满了绿色的藤蔓。四个人穿过了小路,来到一处庭院,那地方却洁净了很多,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别致精巧,黛瓦白墙,看来刚刚做了清理,角门上暗黄色的字迹,隐约可以辩出“静心”两个字。
谷雨收拾了一番,那和尚拘谨地笑道:“这地方长久没有人住,所以荒废了一些,施主将就着住吧。”
谷雨急忙道谢道:“我来此并不是为了贪图享受,这地方已经很好了,还没有请问大师法号?”
那和尚估计是少见香客,听他口唤大师,不由微微红了脸道:“贫僧法号无缘,来这寺里日子虽然够长,但并没有花费心思在禅道上,并称不上什么大师,施主叫我无缘就可以了。”
谷雨笑着道:“那多谢无缘师傅。我们初来乍到,日后若有什么违反寺规的地方,还请无缘师傅多多教导。”
如意早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无缘急忙从门后抽出一把艾草出来道:“这里草木多,晚上可能会有蚊子,你将这个点上。”
如意急忙接了过来,不一会整个屋子里都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烟味。无缘走到院子里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去着人将几位施主的饭菜送过来。”
谷雨将他送出院子,这才回房喝了水休息,推开窗听松风鹤鹤。如意也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这地方确实偏僻了一些,不过倒也安全,咱们还是给皇上去个信儿,好叫皇上放心。”
谷雨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来的时候他找张公问过,这场仗恐怕是旷日持久,一日半载的都有可能,所以他已经做好了长住的打算。
晚饭过后,谷雨便去拜访了寺里的方丈。静音寺的方丈已经年过七十,却依然目明耳聪,一派佛家风范。谷雨素来敬佩佛门弟子,因此对方丈更是恭敬有加。谷雨日日跟着他听经诵佛,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静音寺身处高山,远离俗家纷争,大有仙家风范之态,每日暮鼓晨钟,日子倒也自在逍遥。
日子一晃到了八月,天气渐渐转凉,到了晚上整个佛寺风声鹤唳,檐角的铃铛更是为寺院平添几分凄凉。高起的伤势大好,每日早晨都会起来舞剑,谷雨看得起兴,便也跟着一块舞剑。唯独如意怕方丈看见,每次都要紧张地守在门前。谷雨大笑道:“这有什么怕的,咱们又没犯什么戒律。”
如意紧张地嘘了一声道:“亏你还是来做佛事的呢,这佛家重地,咱们拿着剑进来就够唐突的了,你们还想明目张胆地舞剑不成?要让方丈知道,不得让人把我们轰出去?”
谷雨听了也觉得心虚了:“那咱们还是注意点好,还是如意心细。”
如意笑着到井边拿了一条湿毛巾递过来道:“快擦擦汗!”
谷雨嘻笑着接过来擦了汗,一眼又瞥到那座白塔,转头道:“方丈为何不让我们进那院子呢,真是古怪。”
如意知道他的心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道:“我可告诉你,咱们现在不比往常,身边又没有什么人,高起身体刚好,你可不要惹事。”
谷雨嘿嘿一笑道:“不会的,不会的,那地方那么荒凉,说不准还有毒蛇猛兽呢,我一个人哪敢过去。”
三个人躲在寺庙里度过了一整个夏天,谷雨刻意回避了外面的战争,只是偶尔听高起说起两国焦灼的战况,心里面也有些忧惧。”
夏去秋来,山林风声呼啸,一日早晨起来,竟然落了一地的黄叶,谷雨登高远眺,只见满目萧索凄凉,山林间猿啸鸟鸣,一派北国风光。
八月十五中秋,寺里难得的香客如云,谷雨想着寺里人本就不多,这时候又都在忙着应酬,后院白塔那一定无人看管,便在入夜十分悄悄爬了进去。
那院子里的杂草高过头顶,碧黄色的一片,中间却有一条小路直通白塔。谷雨趁着天色悄悄走到塔前,那塔门却是半掩着,里面隐隐飘出一缕火光。他沿着石梯上了白塔,一路上寂静萧条,隐隐有些潮湿。眼看着就要爬到塔顶,他突然听到一阵的说话声,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要转身下去,却突然听出那是方丈的声音,不由愣在了那里。
方丈为人祥和,声音素来温润缓慢,或许是空间狭窄的缘故,听得并不清晰,谷雨屏气凝神,只隐约听到方丈道:“……今日许老夫人派家丁给楚王妃送来了些吃的……问王妃可愿意出塔……小王爷如今也成人了……”
谷雨心里一惊,知道这事属于宫闱秘闻,急忙要往下走去,谁知手指突然接到一处利器上,不由地抽了口气,手上已经滴下血来。前面的说话声乍然而止,灯光隐隐飘了过来。谷雨急忙蹑手蹑脚跑了出来。
他前脚刚踏出塔门,一股大风便迎面扑来,满院子的野草如波涛汹涌,几乎将他淹没在里面。方丈显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在身后大喊道:“是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灯笼突然被风刮起来,一下子淹没在野草里面,那些都是半枯的秋草,一遇到火花立即燃烧起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谷雨片刻不敢停留,急忙翻身跳过矮墙,一路飞奔跑回了静心院。
他站在院子里回头看,只见火光如霞照亮了整个白塔,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贞洁悲壮。寺里的和尚全都爬了起来,一时间外面乱成一团。谷雨急忙大叫道:“高起,高起!”
高起和如意闻声跑了出来,正要问他到哪里去了,一眼就被外面的火光惊呆了,谷雨大喊道:“咱们赶紧去救火!”
如意应了一声,三个人刚刚出了院子,夜空里突然一声电闪雷鸣,瞬时间大雨滂沱,不一会天地间便是一片漆黑,只有哗哗啦啦的大雨声。谷雨一路跑到前院里,正碰上无缘,急忙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无缘喘着气道:“刚才不知道怎么白塔那竟然失火了,不过幸亏天佑我寺,及时降了这一场大雨!惊着施主了吧,现在已经没事了,施主小心着凉,赶快回去换件干净衣裳吧。”
谷雨惊魂未定,喘着气点点头,如意和高起看他脸色不好,急忙道:“无缘师傅说的对,看你刚才跑那么快,一身都淋透了。”
三个人回到静心院,如意急忙拿了件衣裳给谷雨换上。高起欲言又止,问道:“刚才你到哪去了?”
谷雨拿毛巾缕着头发道:“那场火确实和我有关,我禁不住好奇,刚才偷偷跑到白塔那去看,结果竟然被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如意一愣,不由竖起柳眉道:“你又不听话乱跑了!”
谷雨讪讪一笑,一个外身做到如意身边道:“那白塔里面竟然还住着人呢,还是什么王妃,你们听说过么?”
高起吃惊地坐了起来,道:“是楚王妃么?”
“你知道她?”
如意道:“楚王妃倒是和这白塔有一段渊源,不过我们都只是听说。”
“楚王妃闺名楚仙儿,原是江城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一次随母来这庙里上香,被当时的楚陵王周元宁看上。楚陵王师太后最为钟爱的小儿子,风流多情,王府里姬妾众多,而且他当时的王妃许氏与皇后一母同胞,是当时与凤致夫人齐名的美人。楚母顾虑良多,便一口回绝了。
不想周元宁却情根深种,有一日竟然趁楚小姐外出将她掳了过来,没有人知道那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回到楚府之后,楚小姐便茶饭不思,不过隔了几日,便住进了寺里带发修行”。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4章 白塔锁情(下)
谷雨听了往床上一躺,心里模模糊糊想到某个人,竟有些酸酸甜甜的难耐,便道:“那她一定是受欺负了,看来这楚陵王也是个好色之徒。”
如意没有回答,摇着头接着道:“这事没有人知道。后来楚陵王却放不下她,便以修缮佛寺为名,在此修建了这座白塔,并在塔顶安置了一颗十分罕见的夜明珠,每到夜幕降临,明珠光华四射,如同明月一般,是为落霞山一景,在江城传为美谈。
白塔建成后两年,楚陵王的正妃突然病逝,他也遣散了所有德姬妾,以示自己的衷心,楚母终于将楚小姐接了回来,将她嫁给了周元宁。”
谷雨笑道:“遣散了所有姬妾?那这位楚小姐一定美貌惊人吧,能有这么大魅力?”
如意一笑道:“是啊,当初皇室十分忌讳楚仙儿的事情,都纳闷她是怎样的一个人物,竟然将他们风流倜傥的楚陵王迷惑成这个样子。后来皇家举行家宴,这才惊为天人,据说楚小姐风姿卓越,美貌远胜先祖时凤致夫人一流,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其实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这楚王妃若不是嫁给了楚陵王,也不过是这江城的一朵奇葩,未必能有如此能有如此美名,可见这天底下有多少明珠蒙尘,怀才不遇的人物了。”
楚陵王夫妇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一对神仙眷侣,两人成婚后,十分的恩爱缠绵,是皇族里一段佳话,只可惜情深不寿,就在两人成亲第二年,楚陵王突然被下入天牢,事情真相大白,原来许王妃竟是被毒死的,凶手竟然就是楚陵王自己”。
谷雨一惊,脑海里突然将这位王爷与耶律昊坚联系道了一起,心想这件事倒像耶律昊坚的做法,都是手段毒辣又用情至深的人,倒是很难说他是薄情还是深情了。
“许氏一族权盛当时,当然不肯罢休,非要楚陵王血债血偿,但是太后爱子心切,一时两方陷入僵局。如此僵持了一个月,楚陵王却突然在狱中自尽了,留下遗书说自己不枉此生,还要皇家善待楚王妃。”
但是楚陵王死后半年,这位新王妃就消失了,再也不知所踪,没想竟然藏到这儿来了”!
秋风渐紧,窗外的树枝扎透了窗纸,吹得室内的烛火微微摇曳,谷雨愣了一会,方才感叹道:“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这样说来,这位王妃还真是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塔里呆了这么多年。”如意叹了一声,道:“这事我看着悬,你想想,就算大周皇族再不喜欢她,她也是名满天下的楚王妃,何况我听说她还给楚陵王生过一个孩子,就事现在的小王爷周成北,怎么会把她关到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来?”
高起也道:“这些宫闱秘史,我们是不能搞清楚的,咱们来这是为祈福,你以后还是少往那个地方去,免得招来麻烦。”
谷雨喔了一声,高起哭笑不得地道:“你喔什么,说你不会再去了。”
谷雨一愣,脸色一红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这样子要我发誓,我不说!”
如意扑哧一声笑了,道:“不说就不说吧,但是高起的话说的有道理,你以后要多注意。”
谷雨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做事有分寸。”
如意笑道:“那也要看什么事,何况你的分寸,拿捏得一般人可不敢认同。”
谷雨假装生气拿被子蒙住了头,高起蹙起了眉头道:“今天我到外面看了一下,发现寺里来了好多富贵人家,我听他们说……”
“什么?!”谷雨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我要出去你拦着不让,你怎么自己出去了?!”
高起脸色一红,正要张嘴解释,如意笑道:“他胡闹呢,你别管他,接着说,你听说什么了?”
高起看着气鼓鼓的谷雨一笑,道:“我是听那些抬轿子的人说的,好像北都要被我们攻下来了,北都里很多大户人家都商量着离开那呢。”
说到北都就牵扯到周成轩,如意拿捏不住谷雨的心思,也没有表现出过度喜悦的样子,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下好了,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了,这荒山辟岭的,夏天住着还好,这一入秋就有点凉了。”
谷雨的心思突然被扯了回来,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心里又是对耶律昊坚的想念,又是为周成轩感到担忧,屋子里一时闷得厉害,他便起身推开窗,只见屋檐下流水如帘,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远处的白塔。”
如意见他意兴阑珊,便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早点歇息吧。”
她说着便和高起走了出来,谷雨往床上一躺道:“明天早上我要睡懒觉,你们别叫我。”
如意一笑,道:“知道了,难得下雨天,叫你你也不会起来。”
她说着便关上了门,在外面廊下又跟高起低声说了几句,两个人便各自回房里休息了。谷雨侧过身,看着茫茫黑夜,心里千转百折,思来想去觉得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了,就这样等到半夜时分,便悄悄下了床,拿着一把油伞便挑着灯笼出了门。”
这时节已经过了酷暑,今晚又下了秋雨,一身薄衫就显得有些寒冷。一旁的草木郁郁葱葱,滴滴答答的落雨声更衬得夜色寂静凄凉。谷雨沿着小路上走走停停,那盏小巧的琉璃灯在夜色里迷离朦胧。他来到后院,只见四下里一片寂静恐怖,心里不由有些心怯。所幸大火过后,倒是烧出了一片空地,视野开阔了不少,他收了伞放到门后,提着灯笼走了上去。
还没走到塔顶,他便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泣声,响在塔里十分吓人。谷雨心想这是佛家重地,能有什么妖魔鬼怪,便强状着胆子走了上去,轻声叫道:“楚王妃?”
上面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是谁?”
谷雨一听,心里不知是惊是喜,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只见前面光影里有一个人影,他不敢贸然出现,只好站在拐角处道:“我是这寺里的香客,一直在静音寺带发修行,今日偶然得知王妃在此,便禁不住好奇过来看一看。”
里面的人镇定了不少,谷雨只听见耳边悉悉的响声,一个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谷雨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眉眼肃穆的妇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谷雨实在看不出那妇人有什么美貌绝伦的影子,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方知这世上的事情太多以讹传讹,这才传得玄乎其神。不想那妇人看到他面色一惊,却道:“我家王妃守塔多年,并不见外人,施主请回吧!”
谷雨听了一愣,这才发现前面壁上还有一个人影,这才知道这塔里有两个人,急忙躬身道:“王妃在塔中多年,一直为外界所不知,十七此次进来,是奉小王爷之命来探视的。”
“胡说八道!”面前的女子突然厉声喝道:“王妃幽居在此,小王爷根本就毫不知情,又怎么会派你过来探视,我看你小小年纪,长得也很机灵,没到到却是一肚子谎话,你赶紧离开这,不然我不客气!”
“碧罗!”里面的女子突然发话道:“让这位小少爷进来吧。”
碧罗一惊,犹豫了一会,这才让开了一条道。谷雨低头走了进去,只见微微烛火里,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正端坐在一架低案后面,谷雨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你真是楚王妃么?!”
那女子一笑道:“怎么,我现在年老色衰,小少爷觉得不像?”
谷雨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是太年轻了!”
楚仙儿一笑道:“当年为了防止有人意图偷盗塔顶的夜明珠,这塔里设了好多机关,一般人若不知情,根本就上不来,小少爷既然能毫发无损地上来,可见咱们有一段渊源。只是不知道小少爷一个人半夜上来,到底所为何事?”
谷雨忙道:“不瞒王妃,我本是南朝人,今日里无意间听到王妃的故事,心里十分好奇,王妃是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楚仙儿一笑,眉眼间掠过一丝酸楚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何会隐匿在这白塔里吧?”
谷雨点点头,试探着问道:“我听说现在北朝明宗皇帝病重,北朝皇族为皇位之争闹得不可开交,而王妃的小儿子律王爷很受臣子们敬重,是皇位继承的有力人选,王妃又何苦住在这里呢?”
楚仙儿一笑道:“你是不是认为我隐匿在这里,是为了让我的儿子顺利登上皇位?”
谷雨脸色一红,没有说话。一旁的碧罗抢话道:“你少拿那些话来侮辱我们王妃!我们王妃在这是为了我们楚陵王。”
谷雨一惊,忽听下面传来说话声声,楚仙儿道:“你赶紧离开这吧,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来这,恐怕你就活不成了。”
谷雨听完就往塔下跑去,心里记挂着楚王妃刚才所说的机关之事,一路上跑的心惊胆颤,谁知他刚跑到门口,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谷雨大吃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谷雨心里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怒目圆睁的眼睛,却是无缘,一把抓住他道:“你来这干什么?!”
谷雨大吃一惊,急忙叫道:“无缘师傅,这塔里好像有人,吓死我了!你快去看看啊!”
无缘一愣,看着他道:“你没上去?”
谷雨喘着气道:“我哪敢,我刚上了一半,突然听到有女的在哭,吓得我赶紧跑下来了!这塔里不会是又妖怪吧?”
无缘朝塔里望了一眼道:“哪会有什么妖怪,这里是佛门重地,你休要胡说八道!这里外人是不准乱进的,要是让方丈知道一定饶不了你,你赶紧走吧!”
谷雨急忙点点头道:“我这就走,无缘师傅,我没骗你,里面真有妖怪……”他见无缘一瞪眼,急忙拿起伞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到静心院,正要进去,突然看见院里盈盈一点灯光,旁边站着一个人,素衣白须,正是静音寺方丈,廊下高起和如意都披着衣裳着急地看过来,看来是刚刚起来的缘故。他急忙停下脚步,站在门前笑道:“这时候了,方丈怎么还没睡呢?”
方丈闻言转过身来,沉声道:“老衲在此等候施主多时了。”
谷雨笑着走过来,收了伞走到廊下抖了抖雨水。如意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到哪去了?”
如意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道:“我睡不着,就打着伞四处走了一会,方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丈一笑道:“公子幽居在此,也不过是寻一方净土,过一段太平日子,公子既然不想别人打扰,那又为何非要去扰乱楚王妃的生活呢?”
谷雨三人全都大吃一惊,方丈却捋须而笑道:“你们不用惊讶,早在你们来之前,大辽皇帝已经派人将你们的身份告知了老衲。”
谷雨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方丈前几日向我问起江南风致怎样,原来您早就知道我是来自南陈。”
如意急忙将方丈请进谷雨房内,自己接了伞放在廊下晾着。谷雨急忙解释道:“我去白塔那里起先并不知道有人住在里面,并不是有意要打扰王妃的生活的。”
他说的言辞恳切,如意也忙跟着帮衬道:“我们殿下打小就调皮,他一听说白塔那儿不让去,心里就更是好奇,这才偷偷跑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正好看见塔里面有人,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里面的就是楚王妃。”
方丈颔首而笑道:“殿下是不是好奇楚王妃怎么会幽居到这儿来?”
谷雨点点头道:“我对她并不了解,但堂堂一国王妃,就算再没落,事关皇家体统,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我确实不解。”
如意倒了一杯茶端过去,方丈挥手坐下道:“楚陵王夫妇的故事,想必你们都多少听说了一些。楚陵王服毒自尽之后,楚王妃便与幼子搬迁到宫里与太后同住,谁知有一日元嘉皇帝醉酒,竟然跑到了楚王妃的清语殿,情急之下她用发簪刺伤了元嘉皇帝的臂膀,这才防止了一场孽帐,可是元嘉皇帝却迷恋上她得才貌,便以她的幼子要挟,楚陵王年轻早逝,只留下这一支血脉,楚王妃只得委身于他。此事虽不甚光彩,先帝却也是个痴情种子,为她神魂痴迷。此事不胫而走,皇族里便有人诬陷王妃是祸国之人,并且说她当年入寺带发修行,便是她的母亲为了镇住她身上的不详之气而采取的权宜之计,楚王妃美貌绝世,世人自然更愿意相信她是红颜祸水,后来国师出面,提出要她入塔为楚陵王祈福。楚王妃心系幼子,自然不会同意,结果太后出面,说是他们鲜卑风俗,自杀之人三界难容,还要饱受轮回之苦,要想破解,必须有人甘愿为其终生吃斋念佛,远离俗世尘埃,楚王妃这才诀别幼子,这一入塔便是二十余年。”
谷雨听了感叹不已,在一旁坐下问道:“我听闻这白塔驰名北周,也算是繁华之地,王妃隐匿于此,难道就从来没有他人发现么?”
方丈道:“当年在楚王妃入塔之后,太后便来此寺修行一载,期间严禁任何人进寺,并且在江城另一侧修建了更为宏伟壮观的明华寺,静音寺这才慢慢冷清下来。这塔顶的明珠也被摘掉了,并在塔里设了重重机关,所以这么多年来能进入塔中的不过十数人而已,所以今晚我见公子有能力进去,可见机缘造化。”
谷雨脑海里浮现出楚王妃绝代姿容,不由得心如沉雾:“天底下真还有这样的人么?情爱两字,实在害人不浅。”他说着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今晚有人私闯禁地,导致后院起火,看来大师在白塔那已经看清了那个人就是喔,但大师为何不但没有声张,反而要告诉我这些呢?”
方丈微微一笑道:“你来静音寺也有几个月时间了。老衲心知公子是仁德良善之辈,这样的人,大抵一生为情字所困,所谓物极必反,公子困到极致,就容易走上歧途,做出决然无情的事来,老衲告诉公子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公子,楚王妃委身先帝,未必就是对楚陵王不忠,反而王妃忠贞之情,在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比肩。情字当头,可以给人幸福,也可以害人性命,纵然是帝王将相,也难逃情字所困,俱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他日是取是舍,是留是断,公子都要把握好尺寸,若能少一分伤害,便是多一份功德。”
谷雨听得半只半解,如意却道:“方丈放心,我家公子性子温润,不会做出太过无情的事情。但他这性格,又实在让人忧虑,大师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办么?”
方丈笑道:“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又识得大义,见过世面,有你在他身边,多少是个臂膀。”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公子早些歇息。”
谷雨闻言急忙站起身来,将他送出院子,如意将手里的灯笼交给方丈道:“大师慢走。”
方丈点点头,撑着纸伞走了出去,那一点盈盈烛火,很快便消失在雨帘里面。一阵风吹来,吹得伞沿下的雨珠打落在谷雨的额头上,如意看了一会,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赶紧回去吧。”
窗子半掩,谷雨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渐渐入眠。许是天气凉爽的缘故,这一宿睡得很是香甜。翌日清早醒来,阳光普照天地,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象。静音寺上空晴空万里,漫步寺中,竟然可以听见外面山涧里的流水声。谷雨吃过早饭,便前往佛殿抄经,刚写了两三页,忽听到外面隐隐传来马的嘶鸣声,起初他也不甚在意,瞧见高起跪在佛前面喃喃有语,不由微微一笑,凑到如意耳边道:“高起求什么呢?”
如意听了一愣,不由得转身看了过去,莞尔一笑道:“他从来不信这个,这会子突然拜起佛来,这我待会可要好好问问。”
谁知他话音刚落,高起便睁开眼睛笑道:“看什么看,难道我就不能偶尔求个佛?”
谷雨淡淡一笑,看着外面道:“外面好像来了人,你去看看是找谁的。”
高起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突然脸色发白地走过来道:“是大周皇宫来的内侍。”
他们行踪隐秘,他们是如何得知的下落?谷雨也是一愣,急忙站起身来道:“他们既然费劲心思找到我们,一定是有急事,你快让他进来。”
高起急忙跑出去将那内侍请了进来,谷雨绕过书案道:“你是来找我的么?”
那内侍跪地道:“奴才隆安殿胡安,奉太后旨意前来迎请朝华公子。”
容太后对谷雨多有敌意,高起忙道:“我家公子前来静音寺清修,无事不便出寺……”
“奴才为找寻公子下落,已经耗费了两天时间,如今皇上病危,速请朝华公子一见!”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谷雨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如意心里害怕,急忙叫道:“殿下,殿下?”
谷雨脸色突变,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如意一把拉住他道:“殿下别慌,好歹换件衣裳,也是对信王爷敬重!”
他今日只穿了一件半旧的长袍,因为昨日登塔的缘故,下摆蹭了好多暗灰色的污迹。谷雨倏地停下脚步,缓缓地道:“那……那你帮我换一件……”
谷雨茫然着由如意给他换了衣裳,三个人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向方丈告辞。寺外一队带刀侍卫,全是素冠华服的皇族子弟,气度高贵,中间一辆马车,那车前站着的依然是无忧,却是清瘦无形,哑声道:“我又来接你了。”
这一幕仿佛岁月重演,时间回转,世事变换,只是梨花落尽,春色已褪,再也不复当初的云影天光。谷雨鼻子一酸,不由就湿了眼眶,秋风吹起黑色的披风,玉面白带的少年,依然颠倒众生。
谷雨和如意上了马车,高起骑马跟在一旁。一路寂静无语,谷雨昏昏沉沉,直至马车停了下来,无忧掀开帘子叫道:“公子,咱们到了。”
谷雨恍然抬头,只看见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绿如水的天空,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如意走过来,轻声道:“殿下莫要失仪。”
谷雨点点头,扶着她的手走下车子,但见宫殿峥嵘巍峨,依然庄严温柔,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盛世华丽之气。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只是与他初次进宫时不同的是,道路两旁站满了戎甲持剑的侍卫,见到他全都低头下拜,谷雨昂起头,步步倾城绝世。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谷雨几乎是跑着住隆安殿走去,秋风吹动黑色披风,两列的宫娥依次福身下拜,胡安在身后叫道:“公子漫慢步,皇上不在隆安殿!”
谷雨猛地停下脚步道:“不在隆安殿?”
胡安欲言又止,道:“皇上在……在出云殿里……”
谷雨一愣,怔了一会,突然跑了起来。秋日的光影流离斑驳,他一路直跑到出云殿门前,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谷雨立在殿前,抬头远远看去,只见一片的绿叶繁密,那殿前的金字有些昏暗,在梨树影里,依旧能清晰地辨出“出云”两个字。殿前的庭院里站满了宫娥后妃,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胡安高喊道:“朝华公子到。”
里面的人都看了过了。谷雨一片茫然失措地走过去,看到容太后从阶前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他跟前站住。谷雨茫然地看着她,脸色几乎要哭出去,却仍旧强忍着,叫道:“太后娘娘……”
容太后低头垂泪,握住他的手道:“咱们之间的恩怨,你能原谅我么?”
几月不见,容太后已是满头花白,眼窝也深深陷了下去,除了那一身气度,依然神圣不可侵犯。谷雨双眼含泪,用力点点头,道:“皇上在里面么?”
容太后点点头,对着身后的沉壁耳语了几句,沉壁应声进去,不一会便出来了,身后跟着萧丞相等一众大臣。
萧丞相只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道:“皇上等着公子呢。”
他和她,他和她,他们之间的恩怨,为了里面那一个人,也都算了。
谷雨解了披风交给如意,自己悄悄走了进去,殿里面挂满了纱帐,隐隐还有极浅的药味,因为殿门紧闭的缘故,地上的灯架如繁星点点,倒影在光滑的石柱上。他拂开层层纱帐,只见榻前站着两个太医,除外只有几个内侍,全都屏气凝神,看见谷雨,急忙让出一条路来。
一个太医凑到周成轩耳边,道:“皇上,皇上,云出少爷来了。”
谷雨突然害怕起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一旁的林太医道:“公子来得迟了,昨晚皇上神智清醒时还念叨着公子呢。”
谷雨眼睛一酸,含着泪水一步一步走到榻前。
周成轩面色痛苦地躺着那里,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魇里面。谷雨握着他消瘦的双手,道:“信,信。”
他突然安静下来,像听到了他的话,眉间露出一丝祥和的温情,见一旁的太医点头,谷雨急忙又叫道:“信,信,是我,我是云出,傅云出。”
一旁的林太医也叫道:“皇上,皇上!云出少爷来看你了。”
周成轩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却是毫无生机一般,像蒙了一层尘埃。林太医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谷雨喜极而泣,叫道:“信,信!”
周成轩眯着眼睛看过来,突然掉下两滴泪来,泪水滑落到苍白干涸的嘴唇上,道:“我……我多怕死之前不能见到你。”
谷雨含泪一笑,轻声道:“你别胡说八道,你才多大年纪,哪能轻易就死了呢,有我看着你,你可不许死。”
周成轩淡淡而虚弱地一笑,握住他的手道:“云出,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你能来,我这一生就很好了。”
谷雨低头哽咽,咬着牙忍了好久,方才抬起头来。周成轩想抬手去给他擦泪,却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谷雨自己擦了泪,周成轩的声音细如蚊蚁,笑道:“难得你……”
谷雨凑过去一听,然后别过头去,泪水落下来,却只是无声地哽咽,他想到那一次他们爬到屋顶上面,他对他说:“什么时候你能为我哭一场,也不枉我愚昧轻狂了。”
周成轩面庞消瘦了很多,看上去倒像一个清俊文人,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了仿佛有了光辉,看着他只是微笑。林太医见他气息渐渐不稳,急忙将他放平,道:“皇上身子虚弱,切莫多说话。”
周成轩却像急了一般,紧紧抓住谷雨的衣袖。谷雨握住他的手坐了下来,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周成轩这才松了口气,叫道:“云出……云出……”他似乎有预料一般,拼尽力气唤了他两声,随后便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谷雨轻声道:“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就一会啊,过一会我就叫你。”
周成轩这一睡便到了深夜。谷雨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阵嘈杂声,然后突然模糊听到周成轩叫他的名字,一个激灵直起身来,急忙问道:“怎么了,皇上怎么了?”
林太医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头道:“速去请太后和丞相大人!”
谷雨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周成轩闭着眼睛,嘴唇微微抖动,道:“……”
谷雨将耳朵凑到他面前,突然红了眼睛,一旁的太医问道:“皇上说的什么?”
谷雨怔怔地,低声道:“皇上一直在说梅花。”
一旁的陈公公道:“皇上自去岁冬天就突然喜欢上了梅花,还在这出云殿外面亲手种了几棵,皇上一定是想看梅花了。”
林太医蹙起了眉道:“这时候怎么无缘无故说起梅花来了?这时节,梅花都还没开呢!”
周成轩依然默默念着,眉头微微蹙起来,唇角却含着一丝微笑,看不出悲伤还是喜悦。谷雨掏出怀里的手绢,突然咬破了手指,在那白色的绢帕上画了一朵梅花,白绢红花,红艳艳一段伤心。他将手绢塞到他的手里,凑到周成轩耳边,急声道:“信,信,这是我给你的梅花,你可要拿好。”
话音未落,泪珠就大滴大滴掉下来,滴落在周成轩的脸庞上,倒像是他哭了一样。一刹那电光火石,那一年深冬,辽城永和宫,细雪花影里,他和他初次相遇。他用手绢捧着梅花,怔怔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少年。那少年脸色一红,却道:“你是谁,怎么拿着我的梅花?”
殿门突然打开,风吹起满殿的红色纱帐,飘飘洒洒旋散开去,金钩碰到殿里的石柱,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低鸣。林太医大哭一声跪倒地上,谷雨张大了嘴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纱帐被人掀起来,谷雨红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喃喃地道:“皇上宴驾了……”
萧皇后刹时便哭出声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萧丞相几个已经哭着冲了进去。荣太后红着眼眶点头道:“有劳朝华公子了。”
谷雨木然摇了摇头,跌跌撞撞走出出云殿,殿外凉荫漫布,那是上明一年的八月十六日,天气晴好,金黄色的灯笼似一条长龙一般,光辉笼罩着整个凄凉的宫廷,月光照耀着人间,金色的琉璃瓦下面,依然是青翠翠一派生机盎然。
如意慌慌张张跟了出来,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哭道:“是我害了他,他若不是为我挡了箭,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死了。”
他手指上一道咬痕,沁出一滴红艳的血珠,滴落在他鹅黄色的薄衫上。
上明一年秋,周明宗病逝于出云殿,因其子尚未出世,一度引起嗣位之争,同年八月,众臣拥戴律王爷周成北即位,是为周哀宗。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那天色将明未明,他回头看到宫闱深深,只上面一道幻紫流金的朝霞,浮起在茫茫夜幕上,他转头对沉壁道:“我想到城楼上去走走,行吗?”
沉壁点点头,拿出一件白色的披风给他系上,道:“楼高风大,公子多注意。”
这情这景,一切彷如初见。谷雨垂下头落下泪来,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一个人登上城楼,看到浮云白日,山川庄严问头,哽咽着自语道:“我欠你那么多。”
他一个人立在朝阳里面,面庞迎着金色的阳光,像金箔锡纸裁剪成的小人儿,无限凄凉单薄。
太阳还没升起来,只有朝霞漫天。风华卓著的两个人站在城楼上,看山河岁月,银汉无声。放眼望去,只见满城梨花如雪,浩浩荡荡如云似雾,在那白色花海之上,浮起五光十色的朝霞,如织似锦,景色之美恍如梦幻。
“你一定不会忘了我了”。
他转过头,目光无限深情:“就算你忘了我,也会记得这个景色。我就是要让你在心里记得,在你最好的年华里,曾经有我周成轩,和你一块看过这样的风景;记得曾有一个叫周成轩的人,什么也不要,只要你。”
日后千人万人,他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7章 北都情事(上)
谷雨大病了一场,整日昏昏欲睡,大夫一诊不出病因。如意心里十分焦急,奈何谷雨执意不肯将他们的行踪告诉耶律昊坚,她也不敢妄自行动,只好和高起两个更加细心地照顾。
时光荏苒,转眼已到深冬,第一场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如意正坐在床头缝补衣裳,她们出来时并没有随身带多少银子,大部分又都买了这处院子,所以日子难免就清苦了一些。高起怕出事情,就在不远处一户富户人家找了个差事,结果昨日劈柴时不小心刮破了衣裳,如意便拿了过来替他缝补。屋子里一片寂静,隔着窗只有呼呼的北风刮过,院子里偶尔会响起一两声鸟鸣,衬得院子里更加寂静。谷雨突然从昏睡中坐了起来,如意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谷雨却没有回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如意急忙给他拿鞋子穿上,随手拿起床边的衣袍就追了上去,喊道:“外面天冷,你先穿件衣裳。”
房门一开,一股风便夹杂着雪花涌了进来。如意不由一惊,道:“下雪了?!”
谷雨一哆嗦,任由如意给他披上衣裳,迷茫地问道:“这殿前的梅花呢,他不是种了两三株梅花的么,在哪呢?”
如意听得一知半解,陪着笑道:“哪来的梅花,这屋后头倒是有一株老梅树,这时候不知道开没开呢。”
谷雨听完就往屋后面跑去,如意急忙跟了上去,两个人来到房后,只见细细雪花里面,那棵梅树已经开了一枚,红艳艳的一抹如画,在北风里面有一缕富贵温柔。谷雨跑到梅树底下仰头望去,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来。如意看得心里害怕,便轻声道:“这天太冷,你又受不得冻,还是赶紧进屋吧。”
谷雨回头看了看她,点点头道:“你把这枝梅花剪下来,待会放到我的床头上。”
如意点点头,扶着他往回走去,刚刚走到房前,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高起一身雪花,抬头看见谷雨,不由粲然一笑,道:“你总算下床了。”
那门前的廊下挂着几株蒿草,被风一吹就垂落下来,高起关好门走进来,一直走到谷雨跟前,低头看了看他道:“嗯,今儿气色还行。”
谷雨看他冻得厉害,急忙替他打了打身上的雪花,将他拉到屋子里。热气扑面而来,高起笑道:“还是屋里头暖和。”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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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