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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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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来的王子 作者:朱雀恨

    正文 第7节

    买来的王子 作者:朱雀恨

    第7节

    维拉正在热情如火的当口,被云衣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怔。

    他整个人压在云衣的身上,一时不知是进是退,便用左肘撑住了身体,右手轻轻地掠开云衣额前的发丝:「怎么了?」他柔声问,望着云衣的眼睛:「你不喜欢这个吗?」见云衣愤愤地咬住了唇,连忙哄他:「好了,好了,你不喜欢就不做。别把自己咬伤了。」

    说着他当真放开了云衣,翻了个身,在云衣身旁侧身躺下。云衣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就此罢手,不由看向他。

    维拉朝他微微一笑,伸出胳膊来搂住他,脸颊挨着他的脸:「我啊,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好了。」说着闭上了眼睛,带着浓厚的鼻音说:「我在海上的时候,有一会儿船眼看就要翻了,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听天由命,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抱住你,哪怕就这么静静地抱你一会儿该多好。」

    云衣不吭声,只是看着他。

    维拉长得其实很好看,尤其是在灯下,眉目更显得深湛。平时他总是神采飞扬,在云衣看来是太过外露了,此刻他闭着眼睛,脸色因酒精而酡红,倒没有往日的威胁感,像一只酣眠的虎,说着这样柔情的话,云衣看着他,不知不觉竟有些痴了。

    维拉伸出双臂把他抱得紧些,他便也由着他,身体软软地靠了过去。

    两人贴得紧了,云衣才感觉到维拉的胯间竟还灼热地硬着,他本能地红了脸,往后缩。维拉知道他发觉了,却没有一丝的尴尬,照样搂着他说:「你放心,你不乐意我什么都不做。」

    「你忍得住?」云衣问完了,才觉得自己的问题傻。

    维拉也睁开眼来,黑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低下头来蹭他的额角:「忍不住怎么办?」见云衣抿紧了嘴唇,又替他打圆场:「放心吧,不会的。现在就很好——」他用手指勾勒着云衣的眉目:「真的,我们几乎没有好好地说过话……」

    后半句他没有说,云衣的脸却已红了,他们确实没有怎么好好说过话,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太忙了,嘴巴忙着喘气,哪有心思讲话。可是真的静下来依偎着,两人都想不出什么话题,云衣只听到维拉的心跳,噗通、噗通,沉稳悦耳。

    「我啊——」半晌,维拉忽然冒出一句:「我以前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所以我能明白你对无心的感情。可是人是会变的,就像我遇到了你。」他把手指插进云衣的发丝,轻轻梳理着:「我从没想过有天会这样跟一个人躺在一起,那么幸福,那么安静。我以为我这一生早就完了。是你又让我活了过来。」

    云衣把头拱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维拉叹了口气,把他抱着更紧,渐渐地也闭上了眼睛。

    临近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偷欢的人们大概都睡熟了,楼下的乐队酒客也没了声响,整个酒馆静得出奇,只听见远处浪涛拍击海岸的哗哗声。

    云衣在淡青的晨曦里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维拉熟睡的脸孔。云衣有些怔忪,每天早上他总是有点迷糊,不知身在何方,今天这困惑又添上一层,他居然和维拉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这样抱着。不只是维拉抱着他,他也抱着维拉,此刻他的胳膊仍环绕着维拉的背脊,像一棵藤萝依靠着深爱的大树。

    好在维拉并不知道。云衣轻轻地把胳膊从维拉身上挪开,维拉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没有醒来,只是小声地嘟囔着,像一个被吵到好梦的孩子。望着那样的他,云衣不禁恶作剧似地伸出手来,悄悄捏了捏维拉的鼻尖,维拉的鼻头耸了耸,眉心皱得更紧。云衣吓得赶忙收回手来。

    窗外的大海吞吐着温柔的呼吸,忽然风中传来一首熟悉的曲子,是一个早起的海员在那里吟唱。那是韦尔瓦的歌谣,云衣曾在塞林的船坞里听过,只是当时他没有听清歌词。

    直到你的视线停伫在我身上,我才结束漫无目的的流浪

    依偎在你怀中,我以为再也不必忍受黑暗孤独

    为了你的柔情,我甘愿放弃自由

    谁曾料想,离别仍是我们唯一的结局

    悠扬的曲调一再重复,原来这真是一首情歌,那样温柔,又那样哀伤的情歌。

    床边的油灯在晨曦里无声地熄灭了,阳光很快就要跃出地平线,温柔的夜色即将被黎明取代。这样美丽的夜晚,也许一生只有一次。

    云衣凝视着熟睡的维拉,缓缓地俯下身去,用颤抖的嘴唇在维拉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第七章

    第二天清晨,酒醒之后的船员们离开加的斯,启程返回韦尔瓦。

    加的斯连同那熙攘的小酒馆被抛在了地平线后,如同一个逝去的梦。

    云衣依旧驻守着瞭望台,而维拉则待在甲板下的船长室里,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他们会和其他海员一起围坐到长餐桌旁,各自对付眼前的汤和面包。船上的维拉相当严肃,他没有向云衣搭话,更没有借故坐到云衣身旁。这让云衣暗暗松了口气。

    船还没有离开加的斯,云衣就后悔了,从船员们揶揄的目光中,他看到了自己昨夜的失态,他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才会当众对维拉投怀送抱。

    不,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维系着他们的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笔骯脏的交易。他之所以委身于这个男人,为的是自由。终有一天,他会离开,他必须离开,必须回到原来的生活,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然而仅仅是想到离别,他的心头便一阵酸楚。

    我这是怎么了?

    云衣一边自问,一边烦躁地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维拉正看着自己,一只手悄悄指了指唇角。云衣下意识地去摸嘴唇,果然擦落了一片面包层。维拉端起汤,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云衣知道汤盆后的嘴唇一定弯起了一个弧度。

    他在笑他呢!云衣懊恼地瞪了他一眼,维拉调皮地眨了眨眼。

    身旁的水手们正呼噜呼噜地喝着汤,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无声的交流。云衣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好像做了一件坏事,同时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愉悦,就像小时候背着大人从果盘里抓了把糖,那种偷来的、小小的快乐。

    两天之后,他们平安地回到了韦尔瓦,直接将船驶进了赛林的船坞。赛林早就抱着双臂等在码头上了,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云衣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仔细看了几眼,才想起来,这就是维拉那个当卫兵的表哥胡安,只是此刻的他既没有骑马,也没有穿制服。

    看到维拉,胡安大步走了上去,维拉也发现了他,张开双臂与他拥抱:「怎么那么好心,亲自来接我。啊,我知道了,一定有大事发生,对吧?」

    这时赛林也走了上来:「维拉,有买卖。」

    听到这句话,水手们全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胡安。胡安放开维拉,点了点头:「刚接到消息,有一艘法国商船,从伊斯坦布尔来,预计今天深夜进入韦尔瓦海域。」

    「伊斯坦布尔,」维拉眯起眼睛:「那是好买卖了?」

    「是,据说船上装满了香料和金器。」

    「有军队护航吗?」

    「据我所知没有。但是船上应该有火力。」

    维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转过身来,环视水手们:「伙计们,今晚谁都别睡觉了,黄金在等待着我们。」大家都笑起来,除了云衣。

    这与众不同的反应,将胡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这几个月云衣显然变了许多,所以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认出云衣,顿时瞪大了眼睛。从他的眼底,云衣读到的不仅是震惊,还有忧虑,以及深深的敌意。

    水手们陆续离开船坞,回去补眠,为晚上的行动做好准备。吉蒂临走前,特地跑来对云衣说:「今晚见!」云衣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去。但吉蒂已挥着手,兴奋地跑开了。看着那稚气的背影,云衣实在无法想象他杀人劫货的模样。

    「给。」

    云衣回头一看,只见赛林拿着两个杯子站在他身后。云衣道了声谢,接过一只杯子,发现里头盛的是葡萄酒,他不由回想起加的斯的夜晚,脸上一阵发烫。

    「胡安和维拉在里面说话,很快就好。」赛林说。

    云衣点点头。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赛林观察着他的表情。

    「还能有什么?」云衣学着胡安的口气:「维拉!我建议你把他锁起来!立刻!马上!不然他一定会出卖你们!不,锁起来都不够,最好丢进海里!哦,天晓得他会不会把海水弄脏!」

    赛林不禁哈哈大笑,每一条皱纹都绽放开来:「不错,你变得有幽默感了,越来越像一个水手。」

    云衣耸了耸肩,接着他尴尬地意识到,这个动作像极了维拉。赛林的眼睛显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锐利的目光停伫在他身上:「那么,你会出卖维拉吗?」

    「你说呢?」云衣反问。

    赛林喝了口酒:「吉蒂对我说,维拉失踪的时候大家都难过得要命,但云衣,云衣好像失掉了灵魂。」

    「吉蒂乱说的。」

    赛林微微一笑。

    「你们为什么要当海盗呢?」云衣忽然问。

    「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有些地方适宜经商,于是人们都做商人;有些地方适宜耕种,人人都当农夫。而这个海湾是海盗的天堂,」赛林咳了一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在替国王征税。吉蒂也好,维拉也好,都没有选择,这片土地选择了我们,如此而已。」

    「真是强盗逻辑。」

    「你那么讨厌海盗?」

    「不,我恨海盗。」云衣把杯子递还到赛林手中,他径直走到房前,「砰、砰」地敲门。等到维拉打开了门,云衣直视着他问:「怎么?决定怎么处置我了吗?」

    维拉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决定了。」他把云衣抱起来,转了个圈:「带回家,慢慢吃掉。」

    他们回了维拉的家,一路上维拉紧紧握着云衣的手,热量在他们交迭的手心里积聚,两个人都沁出了汗。刚走进大门,管家便迎了上来:「老爷,孔德伯爵来了。」

    管家的声音压得很低,维拉却如受重击,他站住了,云衣感到他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朝他看去,只见维拉眼神恍惚:「奥利弗。」他喃喃念道。

    「是的,奥利弗?孔德伯爵。」管家仿佛对他反常的反应已习以为常:「一起来的还有卢克老爷,路易少爷……」

    「他在哪儿?」不等管家说完,维拉便打断了他。他问的是「他」,不是「他们」,他关心的只有那个孔德伯爵,显然这位伯爵对他非常重要。

    「小客厅。」

    管家话音未落,维拉已朝客厅的方向疾步而去,将云衣抛在了原地。管家小心地看了看云衣,目光含蓄得令人恼火。

    小客厅里传出一阵旧友重逢的寒暄,云衣可以清楚地分辨出维拉的笑声,他的笑声总是那么爽朗热情,此刻听来却是这样刺耳。云衣想要转身离去,维拉却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云衣!啊,你在这里。」维拉抱着一个男孩,身后跟出两名男子来。一个男子紧挨在维拉身旁,另一个却远远地站在小客厅门口,颇有些不情愿的模样。

    三人都逆光立着,云衣一时无法看清客人的长相,却本能地觉得维拉身旁那人一定是个美人,他几乎和维拉一样高,仪态优雅,随意地一站,便比维拉更像这里的主人。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云衣。」维拉大步走到云衣跟前,转过身来,微笑着望着那人,目光专注得令云衣心头一阵刺痛:「这,就是奥利弗——奥利弗?孔德。」

    「你好。」孔德的声音和他的仪态一样出色。说话间,他已走到云衣面前,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他。

    「维拉常在信中提起你。」孔德微笑着伸出手。

    云衣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紧紧盯着那张美丽得令人不安的脸孔,这不是一张人类的面庞:「你是……?」

    「是的。」孔德点头:「我是你的同类,我也是水精灵。」

    云衣呆住了,脑中一片混乱。原来他并不是维拉认识的第一个水精灵。维拉甚至写信告诉这个孔德他的事情,维拉是怎么描述他的呢,我买下一个愚蠢的小精灵,像买一条宠物狗那样,是这样吗?

    云衣身上一阵阵发冷。维拉显然没有注意到云衣的情绪,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怀中的孩子身上,他使劲亲了亲那个小孩:「这是路易——我们的小路易。」

    云衣的心被那个「我们」扎了一下,又是一阵瑟缩。

    维拉怀里的孩子却一点儿也不怕生,不但如此,他还向云衣探出身来,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住云衣,那是双海一样湛蓝的眼睛。他只有三、四岁,长得非常漂亮,雪白的皮肤,绵软的金发,活像一个人类的孩子,但云衣知道,他不是,他蓝色的瞳孔深处闪着一种奇异的萤光,只有水精灵的孩子才会这样。云衣小时候也有这样一对瞳孔,直到五岁那年,萤光才从他的眸子里彻底消失。

    云衣倒退了一步。

    孔德和维拉并肩站着,维拉抱着路易,他们看起来真像一个其乐融融的小家庭。不,不是「真像」,而是「真是」吧?

    云衣知道,水精灵是可以和人类生下孩子的。虽然他从未见过水精灵与人类的通婚结晶。在他的家族中,与人类通婚被视作莫大的耻辱,如果有谁胆敢这样,会被赶出家门,整个家族也会因此而蒙羞。他仅仅从传说中得知,如果有水精灵和人类交合,产下的孩子会有水精灵的特征,就像路易这样。

    云衣一个趔趄,踉跄着后退。

    他想到了酒馆里,令人昏眩的、带着葡萄酒味的亲吻,维拉的胳膊,维拉的拥抱,他对他微笑,揉乱他的头发……在楼上的房间里,他们无数次地纠缠,他躺在柔软的床上,感觉维拉推进来,一寸又一寸……

    维拉说他爱他,哦,不,维拉爱的并不是他,而是像他这样的精灵——像孔德这样的精灵。维拉说云衣给了他新生,可是,不,维拉从未走出过去。

    云衣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当他的背脊撞到楼梯栏杆时,他蓦然转身跑上了楼去。

    「云衣!」

    维拉大声叫云衣的名字,云衣却充耳不闻。维拉一时情急,抱着路易往楼上就冲。

    刚跑了几步,一直留在小客厅门前的那个男子冲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扯住了维拉:「你不要随便把别人的儿子抱来抱去好不好?!」说着那人一把将路易从维拉的怀里夺了过来,紧紧搂在胸前。

    维拉生气地瞪着来人,那人也毫不留情地回瞪过去。

    如果说孔德拥有的是魔鬼般魅惑人心的美貌的话,这个人则漂亮得像教堂壁画中的天使,他比维拉、孔德都要年青,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有着一头和路易酷似的金发,以及一双蔚蓝的眼睛,看起来很像是路易的哥哥,然而路易用两只小手攀住了他的脖子后,却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爸爸」。

    「路易不也是孔德的孩子吗?我就不能抱抱他吗?」维拉虽然理亏,嘴上却不肯认输。

    少年并不答话,蓝眼睛里却写满了鄙夷。

    「卢克。」孔德走上前来,轻轻揽住了少年的胳膊。叫卢克的少年看了看他,表情这才渐渐地柔和下来。孔德转向维拉,轻声说:「去看看云衣吧。」

    维拉点点头,忍不住抱怨:「我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总是这样喜怒无常。」

    「主啊,你居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对于卢克的讽刺,维拉也给予了狠狠的回击:「一个背叛教会的神父,也好意思叫天主?」

    卢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看两个人又要顶起来,孔德急忙阻止:「卢克,别这样。维拉,你看不出来吗?云衣大概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他以为路易是你和孔德的孩子。」卢克说着又狠狠瞪了维拉一眼,显然余怒未消。

    维拉楞住了,他没有理会卢克,而是望着孔德:「他怎么会那么想?」

    孔德轻轻叹了口气:「爱令人嫉妒。维拉,云衣爱你。」

    「云衣!」维拉已经敲了很久的门,他决定,云衣再不开门,就一脚踹进去。正在这时,门却意外地打开了,维拉收不住手,险些把拳头擂到云衣脸上。

    面对近在鼻尖的拳头,云衣却显得异常镇定,他连睫毛都没有眨上一下,轻轻地闪开身,让维拉进屋,接着随手带上了房门。

    「你想说什么?」云衣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天已经快黑了,房间里还没有点灯,橘红的暮色从窗外照进来,盖住了他惨白的脸色,维拉没有发觉,虽然云衣脸色平静,眼圈却已微微泛红。维拉也不知道,云衣之所以选择坐下,是怕自己会支持不住。虽然,他用了很长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面对维拉,然而即便如此,此时他浑身上下仍在细细地发抖。

    「云衣,你误会了。」维拉走到云衣身后,将双手放在他肩上,试探着想要拥抱他。

    云衣却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坐直身体,躲开了他的手。维拉叹了口气:「你看,我和奥利弗……」

    可是云衣已没有勇气听维拉剖白他和孔德的事情,他打断了维拉的话:「你们认识很久了?在你从威尼斯买下我之前?」

    「当然。」维拉绕到云衣跟前,半跪着以便与他视线平行,他尽可能温柔地说:「我认识他十多年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云衣没有理会维拉的辩解,甚至没有望向维拉:「在威尼斯的拍卖会上,我见过一张脸,那是一个金发的水精灵,他坐在台下,坐在那些举牌的人中间,冷冷地看着我。我知道西方的水精灵很讨厌我们。但当时我很疲倦,以为那只是幻觉。」

    云衣顿了顿,忽然逼视维拉:「那不是幻觉,对吗?那个水精灵和你是一伙的?」

    维拉没有料到他忽然问起这个,先是楞了楞,继而承认:「是的,那是凯曼,」他握住云衣冰冷的双手:「凯曼是我的朋友,是他带我去的拍卖会。但是……」

    「所以你买下我……」云衣的手在维拉掌中颤抖:「他们告诉你我的弱点,告诉你怎么摆布我,而你给他们写信,夸耀你对我做过的事情!你们笑话我!你和你的情人们一起笑话我!」

    云衣剧烈地挣扎,想要摆脱维拉的掌控,维拉几乎按不住他。

    「不是这样!」维拉说,然而云衣听不进去,他的脸愈加苍白,眼圈却涨得通红,近乎疯狂地咒骂:「放开我!滚开!你这骯脏的海盗!你们为什么没有淹死?你们这些无耻、下流、天杀的强盗!如果我——如果我还有一丝法力,我要在海上掀起风暴,把你们的船还有你们都撕成碎片!」

    他扬起手来,随着一声脆响,维拉的头猛地向左偏去,屋里随之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维拉才抬起头看着云衣,被掌刮的左颊凸显出一个鲜明的掌印。云衣心中一阵抽搐,下意识地攥紧了发麻的右手。

    夕阳已经完全被海平线吞没,薄薄的夜色弥漫在他们之间,维拉的眼睛却像刺破夜色的寒星,射出凌厉的光芒。那是云衣从未见过的维拉。他朝云衣俯身过来,拇指和食指铁钳一样扣住云衣的下颌,迫使他面对自己。

    「你就那么恨我们?即使你跟我们一起出过海,跟我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一起喝酒,一起跳舞,一起经历了风暴之后?你真觉得我们无耻、下流,真觉得我们都该死吗?吉蒂那么喜欢你,赛林也把你当作了自己人,你却希望他们死!这是真的吗?!」

    云衣不安地扭动着脸,仿佛这样就可以躲开维拉的咄咄逼问,他知道自己动摇了。不,他不恨吉蒂,吉蒂是那么机灵可爱,他也不恨赛林,他甚至有点喜欢这个臭脾气的老头,就连和他打过架的波狄他也不恨,他知道他们心地单纯,或许粗鲁,然而都有良善之处。

    但是,他痛恨海盗。

    「你也恨我吗?」维拉的声音变得沙哑,云衣不肯看他的眼睛,于是他捧住云衣的脸,逼迫他注视自己:「在加的斯的酒馆里,你的担心、你的吻都是假的吗?」

    「我醉了。」

    「那么今天呢?你敢说你不嫉妒?你敢说你不爱我?」

    云衣瑟缩了一下,维拉去吻他,他却像快溺毙的人一样垂死挣扎起来:「不!我恨你!」

    维拉撕开他的衬衣,把脸埋在云衣赤裸的胸腔上:「我真想挖出你的心!它总不会撒谎吧!」

    「我的心属于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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