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买来的王子 作者:朱雀恨
正文 第10节
买来的王子 作者:朱雀恨
第10节
顿时,一股狂风横扫殿堂,宫灯倾覆、红烛翻倒,云衣的盖头也被风掀开了。就在那一剎那他看到了维拉,云衣睁大了眼睛。
他们凝视着彼此。
他们都有些恍惚,喧天的鼓乐模糊了,周遭的人声隐没了,他们仿佛回到了加的斯骯脏的小酒馆里,他们几乎听得到海风的呼啸,闻得到雨水的潮润的气息。维拉的眼睛在说:我回来了。云衣有一种错觉,仿佛只要迈出一步,他就可以来到维拉面前,那双结实的臂膀会将他揽入胸怀,从敞开的衬衣里,又可以嗅到那混合着汗水和酒精的海的味道。
云衣身不由己地往前踏了一步,手腕上突然传来的握力,将他带回现实。
云无心瞪着维拉,视线随即落到一旁宇文极的脸上,那一眼可谓剜心蚀骨,宇文极报以坦然一笑。
这场子砸得实在是肆无忌惮,宾客们都有些傻眼,回过神来的便竭力遮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维拉却再也按捺不住了,他顶着云无心凛然的目光走了过去,站在云衣面前。宾客们都猜不出宇文极的这个随从是什么来路,不禁一片哗然。
维拉看着云衣的眼睛:「你曾经说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宝贵的,现在我知道了,对我来说最宝贵的就是你。你并不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如果我说我再不会爱上别人,你大概不会相信。但是你走之后,我天天像傻瓜一样想着你,我想我会一直这样想下去。」
「我想带你走。虽然我还不能完全了解你,也许有时还是会惹你生气,有时还是会伤害你,甚至,我也许都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会竭尽全力来爱你。」
「即使下一刻就要死去,我也要把这些告诉你。」
维拉单膝跪地,握住云衣的左手,认真地望着他:「云衣,请你嫁给我。」
大殿里先是一阵鸦雀无声,随即有侍卫冲上来,云无心挥手将他们拦下,他也看着云衣:「云衣,你自己决定。」
云衣站在他们中间,一身红装,面白如纸。
殿堂里静得不像是喜堂,就在那一片死寂中,维拉听到一阵细细的悉索,他随即意识到那是云衣在发抖。
云衣的眼睛始终没有看他,仿佛已经化身一尊瓷偶,良久喉结才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请你走开。」
宾客们发出一片吁声,不知是因为放心而舒气,还是因为意外的落幕感到惋惜。
云无心始终镇定,此时便接过侍卫捡起的喜帕,要为云衣盖上。而那些侍卫则推挤着想把维拉带去殿外。
「慢着。」正在这时,监礼官却喝止了他们。他腆着颤巍巍的肚子迈到他们跟前,先向云无心和云衣施了个礼,才抬起头说:「为了族中的礼纪,也为了南海一脉血统的纯正,有句话老臣本不该问,然而却不得不问。」说着他眼皮一翻,看向维拉:「异乡人,你与云衣公子是否有过肌肤之亲、床笫之私?」
这个问题无异在晴空中劈下一个惊雷,举座哗然,大家都注意到,监礼官称云衣为「公子」,早早撇清了他与云无心的关系,只要维拉说个「是」字,这场婚礼只怕随时都会作罢。
云无心再也按耐不住,然而监礼官赶在他之前开了口:「异乡人,我只要你的回答。」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维拉身上。维拉注意到有几个宾客已霍然起身,青筋毕露地瞪着他,不用说,那一定是云衣的父兄亲友,假如不是众目睽睽,这些恼羞成怒的家伙肯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维拉也看到了宇文极,宇文极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实话实说。虽然宇文极居心叵测,一路给维拉下绊使坏,但维拉知道这的确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已将手里的牌统统摊到了桌上,却看不到一丝赢面。而这最后的一张牌,虽然会给云衣给他的家族带去伤害,却可以逆转乾坤。
假如他说了实话,云衣和云无心的婚事肯定会告吹,云衣的家人甚至会羞于认他,将云衣逐出家门。也许这样,维拉才有机会将云衣带回韦尔瓦,他会用全部的生命去呵护他,他会给他一个家,给他全部的爱,会为他营筑一个新的世界。
假如他撒谎的话……那么就只能眼睁睁看心爱的人嫁给别人。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为了成全他的情敌吗?这可真是荒唐!
维拉抬起头,发现云衣正看着自己。云衣的眼睛里没有哀恳,没有悲伤,也没有不安或者恐惧,甚至也没有维拉,云衣的眼睛雾蒙蒙的,像一个迷途的、绝望的孩子。
维拉突然想起他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在威尼斯的拍卖会上,当云衣浑身湿透、衣不蔽体地跌坐在拍卖台前时,他的目光曾经和维拉的有过剎那的接触,那一刻维拉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让维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对这个猎奇之夜也突然充满了厌恶。与此同时,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维拉想把这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搂进怀里,用自己的外套为他挡住那些肆无忌惮的、贪婪的目光,他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都是那么黑暗、那么绝望,他想把他带到韦尔瓦的阳光下,让他在碧蓝的海滩上自由欢笑。
这是他买下他的原因。
虽然后来他伤害了他,说了很多口不择言的的话,渐行渐远背离了初衷。但是当他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时,他仍然升起了一股单纯的冲动,他要保护他,不要他蒙受羞辱,他要让他快乐,要让这双眼睛看得见幸福──即使那不是他给的幸福。
「不。」维拉听见自己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云衣睁大了眼睛,迷雾散去,漆黑的眸子是那么明亮、那么美丽。
维拉笑了。最后,他终于为他最爱的云衣做了一件事情。云衣说:请你走开。于是他就走开。
侍卫们一拥而上,戳着背心的铁矛是那么冰冷,维拉却觉得神清气爽。鼓乐声中,他被那些侍卫推搡着一路拖出殿堂,天已经全黑了,只有星光映照出淡淡云雾。突然,头顶一声炸响,维拉和侍卫们同时举目,一朵礼花在空中灿然绽放。
笙歌渐歇,夜色深沉。云无心送走最后一位宾客,走进洞房。桌上燃着盈盈的红烛,烛光映出云衣单薄的身影。云无心从桌子上拿起金质的秤杆,挑开云衣头上覆着的喜帕,一言不发地凝视他。
云衣嗫嚅着问:「他……他还好吧?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
云无心没有回答,还是看着云衣,半晌才问:「你说呢?」
「无心,我对你有愧,但我知道你的胸襟……」
云无心忽地一笑:「从今后你不必觉得有愧,也不必夸赞我的胸襟。他已经死了。」
云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这不是真的!」
云衣盯着他,可是云无心的眸子像两枚浸在水中的黑石头,看不出一丝表情。云衣先是摇头,接着双手开始瑟瑟发抖,他揪住云无心的衣襟,嘶哑着问:「他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云无心任他将自己的喜服绞成一团:「宇文极快把他弄出南海了吧,我可不希望他把这里的海水弄脏。」
「宇文极?」云衣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怎么会是他?」
忽然,他想起了那股掀掉他盖头的狂风,维拉站在宇文极的身旁,穿的是宇文极随从的衣服。这是一个陷阱吗?这是云无心和宇文极联手布下的陷阱吗?他们料定维拉会为了云衣当众撇清他和云衣的关系,于是兵行险招,安排了这一出戏?
维拉让他们如了愿,他们却不因此放过他?
他的维拉不在了。
他的维拉,笑容爽朗、胸膛宽阔的维拉,像孩子一样热爱大海的维拉,会学着海风的声音,高高挥舞手臂的维拉,为他系上发带,陪他吃面条,悉心教他航海,又总是嘲笑他的维拉……
直到最后一夜,维拉都以为他讨厌他。
直到最后一刻,维拉都以为他拒绝了他,他不想见他。
他总是无法说出真心话,他有那么多事没能告诉维拉,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云衣的心彻底乱了,他疾步走到窗边,窗外是陡峭直下的悬崖,黑色的海在云雾之下翻腾咆哮,涛声隐隐,催人下泪。
「你要做什么?」见云衣跨上窗台,云无心问。
「我要去找他。」
「他已经死了。」
「那么,我亲手埋了他。」
夜色里,云衣如一片彤云飘坠而下。
烛光映照着寂寞的洞房,窗台下有什么东西放射山盈盈光华,云无心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粒珠子。那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中,水晶般剔透、纯净无瑕。云无心缓缓地收拢了手掌,感受着掌心淡淡的暖意,那是云衣眼泪的温度。
云衣从来没有游得这样快过,成群的小鱼惊讶地散开,为他让出通途,有几尾飞鱼好奇地跟了他一段,但是终究追不上他,只能在星光下悻悻地目送他的背影。
当第一缕晨曦钻出云层,亲吻着海面时,云衣终于看到了那艘比朝霞更为灿烂耀目的大船。云衣攀住船尾爬上了甲板。晨风从金色的船帆边掠过,掀动他湿透的红衣,风中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
海浪吞没了歌词,只听得到断断续续的旋律,这旋律是那么熟悉,云衣不禁睁大了眼睛。在韦尔瓦的海边、在加的斯的酒馆,他都听过这首歌,一支温柔的西班牙情歌。
云衣胸口一阵滚烫,他踉跄着往前走去,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撞击着胸膛,发出砰、砰的声响,仿佛要跳出体外,去拥抱某个他不敢相信的奇迹。
忽然,歌声停住了。靠在船舷上的歌手回过头来,错愕地望着云衣。
朝阳破云而出,海面一片璀璨。
云衣扑过去,紧紧抱住那个人的脖子。他用他从来没有用过的力气拥抱他,感觉那在衬衣下坚硬地鼓耸着的肌肉;他用他从来没有过的疯狂吻他,磨蹭那有着刺人胡渣的脸颊;他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他怀里,尽情地嗅着混合着汗液和海的味道的维拉的味道。
这是维拉,他的维拉,活生生的维拉。
云衣抬起脸,仰望着维拉的黑眼睛,有一句话,他一定要告诉他。可他还来不及开口,维拉的嘴唇已经压了下来,甜蜜地吞没了他所有的语言。
「咳,这一大早的,怎么就那么热呢?」
突然出现的宇文极让云衣顿时警觉起来,他挣出维拉的怀抱,伸出双臂,将维拉牢牢护到身后:「滚开!」
宇文极不禁骇笑:「我说云衣,你可太不讲理了,你在我的船上乱亲我的客人也算了,居然要赶我这个主人下船?昨晚我可是救了他的。你这样未免太过河拆桥。」
云衣不为所动,维拉却从背后搂住他:「这是真的,是他把我从那些侍卫手中救出来的,不然的话,我多半得挨一顿好打。」
维拉的糊涂让云衣急到气结:「你不知道,这是他和无心的圈套!」
「无心?圈套?」宇文极不禁一楞,随即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云衣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宇文极严肃的脸,云衣也怔住了:「无心……」他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难道无心他……」
无心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
天空中响起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羽翼洁白的大鸟自空中盘旋而下,轻轻落在船舷上,鲜红的鸟爪上系着一个锦囊。宇文极摘下锦囊,从中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精灵之泪。
「这是你为维拉掉下的眼泪吧?」宇文极将珠泪递到云衣的手中:「无心还给你们的。」
云衣接过珠泪的那一刻,栖在船舷上的白鸟发出一声明亮的叫声,振翅飞起。它在云衣头顶恋恋不舍地低徊了两圈,终于一飞冲天,朝着凌烟岛的方向绝尘而去。
维拉将眼圈泛红的云衣揽进怀里:「是无心成全了我们?」
云衣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和你一样,也愿意为爱放手。」宇文极望着维拉,笑得意蕴悠长:「云无心果然是云无心。」
宇文极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有隐情,维拉禁不住问:「你和云无心不是死对头吗?」
「可以这么说……」
云衣叹了口气:「表哥从十四岁起就在打无心的主意,而无心最讨厌的偏偏就是他,两人相争不下,这才成的对头。」
宇文极怡然一笑:「你们放心地过逍遥日子去吧,剩下的摊子有我帮他收拾。」
在南海与黄海交界的海域,宇文极命人从船上放下维拉的小艇:「往前走是我的地盘,不会有人难为你们。我得再回南海看着。」
他们和他告别,看着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在天与海之间消融成一个小小的金点。
南海被留在他们身后,再往前走,洞庭湖也好、整个中国也好,都会被远远地留在身后。
云衣怔怔地垂着头。维拉收拢了环绕在云衣胸前的手臂,温柔地吻他的脸颊。维拉知道云衣的心中永远会装一面洞庭湖,永远会有一个属于云无心的位置,不过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介意,而是为自己能把这个单薄的身体抱在怀中,感到深深的庆幸。
「谢谢你,云衣。」
云衣抬起眼帘凝视着他,他把嘴唇凑过去。
云衣轻轻吻了他,纤细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背脊。
「无心会幸福吗?」云衣问。
「会。」维拉说:「一定会。」
番外一──十月爸爸
夜色中的韦尔瓦宁静而安祥,只有月光照亮着石板街,四下里望不见一星灯火,整个韦尔瓦都睡熟了──除了一位心事重重的「准」爸爸──我们的维拉。只见他不时在黑暗中睁开眼来,瞄瞄身旁的云衣,有好几次他都像是憋不住了,仿佛要披衣起身,然而最终却只是轻轻地翻一个身,或是把头靠近云衣裸露的肩膀,偷偷地吻上一下。
临近天亮的时候,云衣终于醒了,打着哈欠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见维拉正擎着一支蜡烛,正在床边等着自己。
「你干嘛呀?」云衣不耐烦地问。
维拉笑颜逐开地迎接上来,挽着云衣让他坐到床沿:「我的王子,快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小王子。」
「跟你说还没有。」云衣话音未落,维拉已经又快又轻地掀开了他的衬衣,以一种目醉神迷的表情对着云衣平坦的肚子上下端详:「谁说没有?你不觉得比昨天鼓出来一点了?」一边说一边弓起手掌细细抚摩。
云衣被他摸得又痒又烦,忍不住推开他:「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维拉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不是说只要你爱我,就会怀上我的孩子吗?我已经那么努力了,而且每次都射在里面……」
云衣耳朵都烧红了:「够了!」
维拉被他一吼,果然乖乖地闭了嘴。云衣吹灭蜡烛,气咻咻地背对着他躺下。维拉连忙也上了床,从背后环抱住他:「别生气了──小心动了胎气。」
云衣气得给了他一个肘击,转过身来瞪着他:「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我、没、怀、孕!」
「不可能的。」维拉一脸坚定,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脑袋也垮下来:「难道──你不爱我?」
云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放柔了声音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看一般的夫妻结了婚也不是马上就有孩子的,有些要一两年才会怀孕。我们龙族也是一样,现在没有怀孕,并不表示我不爱你。」
「真的吗?」维拉抱住云衣,脑袋垂在他胸前,一副沮丧受伤的模样。
「嗯,我不骗你。」云衣边说,边抚着维拉的卷曲的黑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真不敢相信,这个海盗船长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维拉对孩子的期盼是那么强烈,简直像一个期待玩具的小孩。想到这里,云衣不禁莞尔一笑。然而,他显得对这个超龄儿童估计不足,笑容还没扩散到云衣的嘴角,他就被维拉推倒在床上,睡裤也被剥了了下来。
「既然这样,我们继续努力吧!」
「维拉……你这个强盗!」
「哈哈,我就是强盗,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王子……」
「不要……」
「现在还要不要?」
「……」
人说天道酬勤,这句话是一点也不错的,所以在维拉的加班加点、大干苦干之下,云衣的肚皮终于不负厚望地起了变化。现在维拉更加睡不好觉了,每天晚上他都要几次三番地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床,做贼一样偷偷点亮一根蜡烛,再小心翼翼地撩开云衣的睡衣,照着他的肚子左右端详。
云衣腹部的皮肤已经变成半透明的了,依稀可以看到胎儿小小的轮廓,维拉忍不住隔着云衣的皮肤亲吻他的小手小脚,有时胎儿轻微地动一下身子,他更是开心得手舞足蹈,甚至忍不住发出哈哈的笑声。
然而笑到一半,他就笑不下去了。因为云衣已经被他吵醒了,正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恼怒地注视着他。
「呃,我们孩子刚刚动了,他在伸懒腰,他居然会伸懒腰了!真是聪明啊,这一点绝对像我,哈哈哈哈……呃,云衣你怎么了?你别生气,孩子也很像你,你看他多漂亮呀,眼睛那么秀气,一定是个绝顶的美人……」
维拉还在滔滔不绝,云衣已忍无可忍地拖过被子,一把遮住了自己的肚皮。维拉望着那密不透风的被子,不禁咽了口口水,云衣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了,看看又怎么样,也不会少一块肉。
「维拉,你不要睡觉,我要睡觉,就算我不要睡觉,孩子也要休息,你不要老是去吵他好不好?」
云衣的训斥义正言辞,维拉只好灰溜溜地点头吹蜡烛,不过一边上床,他也不忘一边吐嘈:「我真想跟你换一下。」
「怀孕的海盗船长吗?」云衣光是想象着那情景,也不由笑了出来。
维拉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那样的话,我随身带着他,想什么时候看,就能什么时候看他,再不用受你的气了!哼、哼。」
云衣生产的那一天,维拉没有出海,留在家里亲自为云衣接生。阵痛是从清晨开始的,维拉眼看着豆大的汗珠从云衣的额角滚下来,却也束手无策。云衣嘴唇都咬破了,却不忘安慰他:「我没事。」见他依旧一脸张惶便说:「唉,你帮我擦擦汗呀。」
维拉抖着手帮他擦汗,他微笑着说「谢谢」,但是维拉知道,云衣这样要求,无非是让他有事可做,这样多少可以减轻他的一些内疚。可是他怎么能不内疚呢?
云衣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腹部已隆成一个巨大的球体,更显得四肢纤细,腰身窄小,他自己根本还是一个孩子,那么纤弱的身体,怎么经得起生产,维拉无法想象孩子该怎么样出生。
他跪在云衣的床头,反复吻着云衣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我们不该急着要孩子的,对不起。」
「傻瓜。」云衣的声音是那么微弱,却带着笑意。维拉发觉他在抹拭自己的脸,这才知道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你别那么看不起人好不好?」云衣笑着说:「我可以的。」
云衣说得容易,然而过程却充满了艰险。维拉虽然做惯了九死一生的海上买卖,但是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天那么惊恐、那么仿徨无助。等到婴儿嘹亮的啼哭响彻了房间,他激动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倒是云衣侧过脸,满眼柔情地望着他:「维拉,你做爸爸了。」
维拉踉跄着把他们的儿子抱起来,用柔软的毯子裹着送到云衣枕边:「云衣。」他叫着他的名字,又一次流泪了。
云衣抬起汗涔涔的胳膊抹去了他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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