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梨花落尽夜未央 完结+番外 作者:鸵鸟沙
正文 第2节
梨花落尽夜未央 完结+番外 作者:鸵鸟沙
第2节
也是因为夜未央的出现,宋瑶笙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夜未央那会只是费城一个小小的秀才之女,但是小姑娘善良可爱,不辞辛劳地追在宋瑶笙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事后,飞花回忆起两人的关系,心里想着,大概缘分的种子就是那时埋下的吧,在宋瑶笙最黑暗最难过的时期,夜未央就像黑夜里的花朵,芳香柔软。
回到相府之后,荆离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整整一天,之后就到昭阳殿去找昭华去了。
“不行……且不说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值不值得信任,单说她要进入相府这一点,朕就不同意。”昭华听到荆离的建议之后,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荆离还是保持着一个臣子的姿态,微微躬着身,“陛下,欧阳家和楚家逼得紧,看架势是必须让臣在欧阳菲霜和楚怀柔里选一个的,选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不妥,索性,臣一个不选,这样还能达到制衡,朝中势力繁杂,陛下新政,需要这两人的辅佐。”
昭华坐在龙椅上,面前还放着未批改的折子,刚下朝的她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就直接赶来了御书房,因为她的情绪,冠冕上的珠子开始左右晃动,“这件事朕不同意,太冒险,也太荒谬。”
当她听到荆离说要娶夜未央的时候,她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气,但是她也了解荆离的脾气,硬碰硬对方肯定更加不会听,于是不禁放软了语气,“阿苼,你的身份是秘密,而我只是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虽然你与她是旧识,但是你怎么能保证,夜未央还是当年那个夜未央,人心总会变的,我不想把你放置在危险中,一点也不行。”
荆离听到这里,也挺直了腰板,直直地看着昭华,“陛下,你现在看我,还像女人吗?”
话一出,昭华就愣住了。
荆离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脸,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对你甜甜的笑的宋瑶笙。”
宋瑶笙本身就是个英气十足的美人,因为遗传到了宋品的长相,她有一对斜飞入鬓的眉毛,眼睛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含着秋水,顾盼生情,不说话的时候,那双深沉的眸子,总是会迸发出惊人的寒光。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个喉结,是鬼医亲自给我做的,除非用他的方法,不然根本不可能取下来,还有这里。”
荆离指着自己的胸口,掷地有声地说,“我已经喝了药,这里不会再长大,葵水也不会再来,我早就不是一个女人了,我这双手,沾满了无数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亡魂死在我手上,这样的我,还是宋瑶笙吗?这样的我,经历过最残忍的事,也用过最肮脏的手段,我还会怕夜未央吗?”
荆离说得不错,为了复仇,她牺牲了太多太多,甚至已经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她还会在乎眼前的这点挫折吗?
昭华听得全身一震,久久不言语,“可是,行房怎么办?你总不可能……”
接下来的话,昭华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知道荆离听懂了。
荆离想起夜未央说自己不想嫁人满眼委屈的样子,微微一笑,“进了相府的门,谁又耐我如何?”
昭华心里虽然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就目前来看,荆离的计谋确实是最妥善的,夜未央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父亲官阶低下,反而干净好拿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昭华扶了扶额,妥协道:“好吧,就如你所言,你想要怎么做?”
……
自从京都传言荆离爱慕死去宋瑶笙的消息之后,街头巷尾对这件事的热议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哪怕经过了一个月,三姑六婆们还在对这件事津津乐道,民间的折子戏就两人的故事衍生出了各种催泪的爱情故事,有人鬼情未了版,有痴男怨女版,几乎在所有人口中,荆离都是那个痴情至深的男子,但是很快,这件事就有了后续,荆离宣布自己将会在女儿节的那天寻一有缘人,并且不问对方年纪与出身,甚至长相和家境,直接求旨成亲。
昭华为此还特地下了诏书,要求届时全京都及笄未婚的少女必须参加。
消息一出,大明上下都沸腾了,各大姑娘小寡妇都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收拾打扮,胭脂水粉铺子的生意不意外地红火了起来,已经成婚的妇女也在拾掇着自家女儿,准备在女儿节上一举虏获荆离的芳心。
对于突然改变主意要成婚的原因,荆离给的解释是,宋瑶笙给他托梦,说不忍心他孤独一生,劝说荆离娶妻生子,荆离也放下了对宋瑶笙的执念。
这样的故事更加启发了那些写折子的秀才,什么前世今生,地府虐恋,层出不穷,而且文人们对于接下来这位荆夫人可是同情不已,认为荆离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宋瑶笙的,荆离娶妻不过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
可是那又怎样呢,作为黄金单身汉的荆离本身就是一个香饽饽,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少女们只会在乎对象是不是自己,哪会管荆离心里装着谁。
对于此事,欧阳家和楚家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他们当然都希望荆离是自己船上的人,但是比起成为对手的助力,他们倒是宁愿荆离一个都不娶。
但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在两家小姐这里就行不通了,欧阳菲霜和楚怀柔两人斗得如火如荼,事到如今也非要争个头破血流才罢休,为此两位小姐这几天也没有闲下来。
荆离并未宣布要用何种方式去寻找有缘人,总不可能像女子那样抛绣球吧,有人猜测,会不会让女子们都聚集到一处,然后由荆离自己亲自去挑选,也有人说,会不会抽签,每个人女儿节那天领一支签,荆离手里拿着签文,和哪家姑娘对上了,就定了此事,倒也不乏一桩美谈。
欧阳义每天到处给自己的爱女搜寻美玉首饰,打钗的工匠一个又一个的进府,绫罗绸缎一箱接着一箱地被抬进欧阳菲霜的闺房,比起她这般简单粗暴地拾掇,楚怀柔就显得有心机得多,她到处差人打听,宋瑶笙喜欢什么,是什么打扮,楚怀柔认为,荆离喜欢宋瑶笙这么多年,肯定一下子不会这么容易就忘记对方,论长相,她确实不如欧阳菲霜美,但是她可是个攻心的女子,在她看来,欧阳菲霜美则美已,却是个草包美人。
花了近两个月,楚怀柔凭借着一点点的信息,几乎把自己打造成了宋瑶笙的翻版,宋瑶笙爱吃肉不爱吃素,因母亲出生于将军世家,宋瑶笙从小受到驸马荆老将军的影响,酷爱骑马,其父宋品刚正不阿,这使宋瑶笙又与普通女子不同,多了几分男儿的气派,宋家只此一女,疼爱万分,宋瑶笙也被当时的皇后所喜爱,常常被召进宫,据说宋瑶笙爱茶,特别是每年新出的龙井,每次皇后宫里刚得的份额总会先赏她一大半。
楚怀柔想,这样一个女子,除去当年破案一事,不会琴棋诗画,不会轻歌曼舞,着实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长相的话,虽然她没有见过,但是肯定不如欧阳菲霜,荆离又是喜欢她哪点?楚怀柔想不到,大抵就是年少时的一点执念罢了,不过,楚怀柔也庆幸,荆离还有这么点执念。
女儿节这天很快就到来,欧阳菲霜叫上夜未央准备去京都最大的祭台观礼,路上也碰上了楚怀柔。
跟着未央来的还有她二婶家的女儿——夜未怡,张氏听说未央要和欧阳菲霜一起参加女儿节,虽然嘴上说着不攀龙附凤,但是还是把夜未怡送了过来,欧阳菲霜周围总是各种王宫贵族的爱慕者,夜未怡在她身旁,万一有人看上她了呢,再者,张氏也抱着一点侥幸心理,荆离也许喜欢她女儿这样的也说不定。
欧阳菲霜一头珠翠环绕,身穿花开富贵暗纹锦服,裙摆处还用上好的天蚕丝绣了云纹,走起路来,银光流动,好不美丽,她斜着下巴打量了一下楚怀柔,发现对方只是简单戴了两根玉簪,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脖子上什么也没戴,身上的月牙凤尾罗裙也不是什么张扬的款式,心中鄙视又有点奇怪。
楚怀柔对欧阳菲霜微微一笑,通身的气质竟也不似之间见面那般柔弱动人,而是带了点别的味道,“几日不见,姐姐依旧如此明艳动人。”
“好说,几日不见,妹妹倒……越发素净了。”欧阳菲霜眼皮动了动,还是说出来了。
楚怀柔掩唇一笑,并未和她针锋相对,“姐姐这般华美,妹妹这身自然显得相形见绌,只是希望……姐姐能真的得偿所愿。”
欧阳菲霜心里觉得怪异,但是声色不动,“那我就借妹妹吉言了,未央,我们进去吧。”
☆、第六章 赐婚
女儿节的由来是源自于一个传说,几百年前大明正值灾荒战乱,到处哀鸿遍野,民声怨道,在某个村庄里,男子们都被抓去做了壮丁,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一少女为了给自己年迈的母亲治病,独自背着背箩上山采药,少女采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山匪,山匪见她貌美动人,要侮辱于她,少女呼叫无果,准备自裁以保贞洁,只见天光一闪,一天资绝色的女子飘然出现,并自称花仙救下女子,从此之后,花仙的传说一传万里,并传到当时国主耳中,国主疼惜自己的子民,于是给花仙修建庙宇,祈求她保佑大明的女子与孩童,女儿节也就是祭祀花仙的节日。
女儿节从卯时开始,百姓们用过晚饭之后就会相聚在祭台,由皇上皇后带领文武百官三拜九叩,宫里的顶级乐师则在一旁奏乐,因不不同于祭祖等活动,女儿节的祭祀其实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祈福,并不十分严肃,对服饰没有统一的规定和要求,祭祀活动也不会持续太久,祭祀完毕之后,就是花灯会,未出嫁的女子在手腕上绑上绣着花的彩带,头上也会别上一朵,希望花仙可以保佑自己得到一份圆满的爱情。
只是今年的女儿节似乎有些不一样,首先便是今年的祭祀之礼,因为当今陛下是女帝,没有皇后,陪同陛下祭祀的是当朝太后,也就是陈王之母——当年的慧娴贵妃,如今的惠后。为此,礼部的官员也是操碎了心,昭华还是公主的时候因其生母身份低微,常被其他皇子皇女欺负,慧娴贵妃不忍,把她收在膝下教养,女帝登基之后,奉慧娴贵妃为太后,懿号惠,生母秦氏为太妃。
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母,生恩养恩并重,朝中为此事也各持一词,有人提议让太后去,此是合乎礼,有人提议让太妃去,太妃是女帝亲生母亲,此是合乎情。两边争吵不休的时候,还是太妃亲自找了皇帝,声称自己身体抱恙,体力无法承受劳累的祭祀活动,此事才定下。
其次,从祭台去花灯会的出口,多了几个卖面具的摊子,有好(第四声)玩者,觉得有趣,倒也不在乎那几个钱,但是欧阳菲霜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捯饬自己的脸,自然不愿意遮挡起来,楚怀柔心里觉得有异,犹豫之下,选了一个半遮面的马面具。
卖面具的小贩看着未央一脸举棋不定的样子,脸上带着有些谄媚的笑,“这位小姐,若是你不知选哪一个的话,不如看看这个如何?这个狐狸面具可是我花了不久时间做的。”
未央一看,那个面具果然比自己手中的都要精致一些,当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怎么卖?”
欧阳菲霜拉住她,“你买这种无用的东西做甚?我们赶紧走吧,说不定能在花灯会上遇到荆相呢。”
小贩笑着说,“这位小姐莫要心急,这边几个卖面具的摊子都是一家的,每种面具只有两个,分别卖给一男一女,有缘分的男女说不定就会在花仙的庇佑下相聚,最终成就一番美事。”
欧阳菲霜冷着一个脸,笑道:“谁要信你这些鬼话,若是对方又丑又老又当如何?难道本小姐还真嫁不成。”
未央觉得气氛不对,赶紧掏出钱袋拎出一两碎银子丢给小贩,拉着欧阳菲霜离开,“姐姐莫要动气,我们这就去花灯会。”
夜未怡不认同地看着未央,指责道:“还不是你贪玩,非信那些鬼话,害得欧阳小姐置气。”
未央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堂姐,拿着面具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不是看那些面具挺有意思,买一个玩玩嘛。”
欧阳菲霜也来了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个孩子一样。”
夜未怡讨好地笑笑,“欧阳小姐,不要生气,我妹妹她自小就是这般,她也不是故意的。”随即她又转身问未央,“邱家表哥会来吗?”
女儿节也算是情人节了,相互爱慕的男女也会约着这一天相会,在夜未怡眼里,未央基本已经算是半个邱家人了,所以才会一问。
未央看着欧阳菲霜,对方脸上还怒气未褪,加上自己又觉得陪她满大街的去找荆离也挺没有意思,于是撒谎到:“恩,我与他约好了要去湖边见面。”
虽然说邱邵元从小喜欢夜未央,也常常粘着夜未央,但是因为未央不通男女之事,只把对方当哥哥,对邱邵元谈不上喜欢,但也不反感,可自从上次之后,未央老觉得心里不舒服,最近躲邱邵元也躲得厉害。
夜未怡高兴地看向欧阳菲霜,说到:“欧阳小姐,未央与人有约,不如我陪你去看灯会吧。”
欧阳菲霜瞥了一眼夜未怡,反正撑死了也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倒也不成威胁,于是点头道:“好吧,未央,你叫你丫鬟跟紧一些,别遇到坏人了。”
未央身后的桃柳连忙称是。
告别欧阳菲霜之后,未央一下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面具,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把它戴在了脸上,“怎么样,桃柳,好看吗?”
桃柳仔细看了看自家小姐,噗嗤一声就笑了,“小姐,奴婢觉得……”
“觉得怎么样?”未央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一些,“是不是觉得很漂亮?”
“奴婢觉得……小姐还是适合兔子一点。”桃柳说完,低头一笑,不敢看未央。
未央在面具下面嘟了嘟嘴,显然很是不满意这样一个答案,最后还是拉着桃柳去看灯了,灯会上,除了灯,还有很多好吃的嘛。
为了避开欧阳菲霜一行人,未央特意挑了另外一条街——梨华巷,灯会很热闹,几乎算是摩肩擦踵,一开始桃柳还跟得上未央的脚步,后来她发现自家小姐前一秒还在指着一个卖糖蒸酥酪的摊子说要去那里,下一秒桃柳就被人流冲散了。
惨了,把小姐弄丢了……桃柳觉得人生都黑暗了,要是未央出了什么事,自己十条命也不够挨板子啊。
另外的一边的未央也表示自己很无辜啊,不就是想吃个糖蒸酥酪嘛,不知道哪里冲来一股力量,自己只能看着自己与那个飘香四溢的摊子渐行渐远。
女儿节的人实在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家都装扮一新,希望新的一年可以得到花仙的祝福,而之后的烟火更是让人们激动不已,人群一片沸腾,纷纷涌向放烟火的方向,未央个子小,硬生生的就被带离了原来的地方。
在被踩了好几脚,又发现自己和桃柳走丢并且迷路之后,未央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其实迷路固然让她觉得害怕,可是——对面的大叔,你踩人真的很疼啊,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人群之中穿了过来,直接就拉住了未央,把她带离了人潮,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未央之前被拉着走,只看到对方的背影很是高大,男子装扮,他走过的地方,人流纷纷朝两边自动分散,未央只觉得月光下那个白色的影子宛若天神一般,一下子竟忘记挣脱,全然没注意自己是被一个陌生男子牵着走。
“好了,这里安全了。”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像是醇厚的酒,华丽迷人,但……怎么有些耳熟,而且……对方为什么戴着跟自己一样的面具啊?!
“你……你……你……”未央指着对方的面具说不出话。
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回答到:“看来,我已经找到我想找的人了。”
说完,荆离摘下了面具,对着未央投去一个微笑,顺手还准备揭下未央脸上的面具。
“子渊大哥!”未央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面具死死摁住,“别揭!千万别揭,你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认识我,我走了……”
这太尴尬了!
荆离没忍住笑,“这世间会叫我子渊大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夜未央,你走也无所谓,反正我早就和陛下商量好了,和我戴一样面具的女子就是我的妻。”
晴天霹雳!!!
说完,荆离就拉着夜未央的手走向一个高台,朗声道:“各位,我是荆离,大明宰相,我今已遇到我命定的女子,在此,荆离向花仙发誓,终生只爱她一人,非她不娶!”
荆离抬手摘了已经傻掉的未央脸上的面具,对着对方深情地说:“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请诸位做个见证,我身边这个女子就是将来的宰相夫人。”
荆离话音一落,高台下面就响起了倒地声,大约是绝望的女子,这一夜的风大多都是心碎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昭华就下了赐婚的圣旨,宣旨的公公一路从宫门小跑到夜府,到达目的地时,白净的脸上全是汗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夜舟同知之女夜未央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宰相荆离,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夜未央待宇闺中,又是花仙亲点之女,与荆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夜未央许配荆离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圣旨读完,太监笑眯眯地看向未央的父亲夜舟,“夜大人,接旨吧。”
夜舟捧着圣旨的手抖了好几抖,不确定地问到:“公公,你是不是搞错了?小女……怎么可能会嫁给宰相?”
宣旨的太监清了清嗓子,“哟,夜大人这是不相信咱家啊?还是不相信陛下啊?这圣旨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的就是你夜大人的爱女,夜未央小姐,赶紧准备准备吧,咱家也要回宫了,哦……对了,咱家在此恭喜夜大人了。”
☆、第七章 成亲
钦天监很快就把吉时给定下来了,就在圣旨宣读之后的一个月,礼部为了这件事也是操碎了心,荆离既是皇亲国戚,也是朝中重臣,荆离的婚礼自然是不能含糊的,何况还是女皇发下了话要重办,但是相对相府来说,夜家那边就显得单薄了,夜舟不禁庆幸,自己这是嫁女儿,而不是娶,不然就丢人了。
荆离下的聘礼,光是礼单就够夜舟惊叹不已了,但是作为小小五品官员的他,没有想到荆离本人对于这场婚礼也是这般重视,不仅亲自派心腹来询问未央的生辰八字,过定的时候还送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听说是内务府亲自打造的。
夜张氏听闻这个消息,气得摔了好几件瓷器,直指着夜未怡大骂对方不争气,连个夜未央都比不过,夜夫人听闻此消息,没有评价,倒是摸着自家女婿送的金钗笑了笑,一开始以为自家是高嫁女,以为会被对方瞧不起,哪曾想荆离礼数如此周到,相府派过来的人也是恭恭敬敬的。
这激起了夜夫人的好胜心,荆离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这边自然也不可以太寒碜,特别是夜未央,吃饭睡觉都不老实的家伙,这下就被夜夫人好好地收拾了一顿,一直到出嫁之前,夜未央都被关在家里强行教规矩,教养嬷嬷的原话是:
“姑娘,虽说咱家出身是比不上相府,但是万不可被人轻了去,这礼数该有的要有,老身虽不是宫里的教养嬷嬷,但是也是见过气派人家的小姐的,说句实话,小姐现在要改的不仅是吃饭睡觉,包括说话,走路,坐姿,站姿全部都要推翻重来。”
由此可见,夜府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多么宠爱至深。
时间很快就过去,很快就到了成亲的这天。
夜未央和荆离的亲事,是御赐的,邱家倒也表示理解,只有邱邵元犯过几次浑,到了成亲的当天都还被关在家里。
这天的京都,说是又过了一个盛大的女儿节也不为过,小贩们也早早收起了摊子,在一边等候,大街小巷的百姓们都堵在夜府到相府的路上凑热闹。
只见百姓们口中那个龙姿凤章的本朝第一美男子,坐着进贡的汗血宝马,一身火红的喜服衬得他整个人精神不已。荆离自然是高兴的,一路上都含着笑容,她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抱拳,朗声说到。
“小婿荆离,前来求娶夜府千金,夜未央小姐。”
夜舟和夜夫人双双露出满意的笑容。
“荆相,我女儿不太懂事,以后就麻烦照顾了。”夜舟也朝荆离微微躬身,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本来想多留夜未央两年,但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直到荆离到了夜府面前的时候,夜舟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夜夫人悄悄转过身擦了擦眼泪。
“子渊定不负岳父岳母之所托,未央就交给我照顾了。”
·········
另外一边,已经被打包上轿的夜未央愁啊,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荆离的妻子,受了一个月魔鬼训练不说,走的时候,家里的莺莺燕燕还过来酸她,特别是她的堂姐夜未怡,看夜未央的表情活在看一个杀父仇人。
荆离之前就派人来说过,因为家中母亲向佛,喜爱清净,所以希望夜府陪嫁过去的人,能少之又少,对此,夜夫人虽然也害怕女儿在相府没有趁手的人使唤,但是也没有办法,到了最后,未央的陪嫁丫头只有两个,一个从小用到大的丫头桃柳,另外一个是夜夫人的贴身丫鬟桃夭。
桃柳今天也是忙得昏天黑地的,前一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起来帮自家小姐收拾打扮了。
“夫人那边给了一个匣子,你亲自交给小姐,让她贴身带着,吩咐她今晚仔细看里面的东西。”
桃夭脸红红的把一个匣子递给桃柳,桃柳双手接过,刚想打开,就被桃夭阻止了。
“别……夫人说过,这东西要小姐亲自打开。”
桃夭并非不经人事,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为了避免尴尬,交代完之后,当场就去忙了。
桃柳心中微有疑惑,但是还是把匣子收了起来,抬脚就向夜未央处走去。
夜未央一早上起来就被折腾来折腾去,一头的凤冠,虽然华美异常,但是着实很重啊。她双手托着下巴,心情很是忧桑。
“桃柳……”
听到一个测测的声音,桃柳差点没吓得摔倒,转身一看,只见飞花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
“飞花……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在夜府看到飞花,桃柳惊讶不已,对方这是……怎么进来的?
飞花没有回答桃柳的疑问,只是把手中的东西往前一递,这是我家相爷给未央小姐的,请你代为转交。
桃柳接过盒子,飞花微微点头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桃柳打开一看,一盒子全是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掀开盖子就是芳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桃柳赶紧提着盒子去找夜未央。
“小姐,小姐,你看看,这全是点心啊,相爷真体贴,知道你一天吃不了东西,特地差人给你送点心过来。”
未央看着一盒子的美味,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但是还是冷静地合上了盖子,“我不吃,谁要吃他的东西。”
说完,嘟着嘴巴,头就扭到了一边。
未央觉得自己之所以受这么多罪,全是拜荆离所赐,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现在看来,哼哼……
对于未央的这一举动,桃柳很是不解,“小姐,你没事吧,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啊,而且今天新娘子是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未央,没有说话,用沉默作为抗议,并挥挥手表示,赶紧拿走。
桃柳有些为难,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片好意,就这么扔了也不好,而且相府今天估计也很忙,还特地让飞花过来送点心,也是用了心的,但是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桃柳没有再劝未央,而是偷偷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未央很快就被迎上了喜轿,整个成亲的仪式她都昏昏沉沉的,全靠人搀扶,一来是真的没有睡够,二来,她戴着喜帕,完全看不到路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未央端端正正地在房间里坐着,一开始脑海里还回响着教养嬷嬷的话,过了一会,她就饿得精神涣散了。
见周围没人,未央悄悄扯掉了喜帕,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要拒绝那盒点心了。”
触手处有些硌手,未央一看,居然是铺在床上的花生和枣子一类的干果,大明习俗,成亲当晚,会在新人的床上放上,枣子,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就在未央在吃与不吃之间纠结时,桃柳来了。
“小姐,你怎么把帕子自己揭开了……”
未央没有回答桃柳,反而是眼尖地看到了对方手里的盒子,赫然就是早上那个点心盒。
桃柳了然,“小姐饿坏了吧,奴婢正是给你送吃的来的。”
未央赶紧拿过盒子,嘴里嘟囔着,“我都快饿死了。”
桃柳笑笑,手里还拿着夫人给的匣子,“对了,这是夫人给小姐的东西,说是让小姐晚上的时候要仔细看。”
听到是自家母亲给的东西,未央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接过了匣子。
“小姐,你慢慢吃,奴婢是偷跑过来的,这会还要去忙呢。”
说完,桃柳就离开了。
未央打开匣子,只见上面写着春/宫/图三个大字,嘴里忍不住念叨起自家母亲,“母亲也正是的,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都成亲了还逼着我看书。”
若是夜母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吐血,这本春宫图是夜母成亲时未央的外婆传给她的,老人家出身书香门第,找的春宫图也稍微含蓄一些,至少从封面上来看,这本书看起来与诗集无异,上面还画了雅致的春棠。
肚子又响了一声,未央对书也没有兴趣,暂且放到了一边,拿起了点心就往嘴里送,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这样吃点心,会把喜服弄脏的,到时候教养嬷嬷又会骂自己了。
她往旁边一看,对了,可以拿那本书来垫着吃,就不用担心点心渣子掉在衣服上了。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春宫图最悲催的一次。
吃完点心的未央,肚子里有了饱意,但是却开始犯起了困,“古人说得对啊,饱了就开始思困了。”
未央见天色还早,于是就轻轻靠着床檐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段时间一直在感冒,都一周了,还没有好,今天恰逢大姨妈,又来了考试周,接下来的两周,都要期中考试,所以,更新的时间可能会有点变动,但不会断更,希望大家多多理解。
☆、第八章 争吵
等到夜未央第三次强撑着自己不要睡着的时候,喜房的外面终于开始有了动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未央有些紧张,外面传进来的笑声和说话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她也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荆离的,因为在陌生的环境,她喜帕下盖着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圆润的手指攥着衣服的两个角不断地揉搓着。
荆离带头的一行人到了门口,同行的官员还笑嘻嘻地调侃着荆离,“宰相大人,前几年我就劝你要早点娶亲,你非是不听,还拒绝了我家小妹,今天胡某可要看看,倒底是怎样的天仙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荆离刚要推门的手微微往回收了一收,她看向说话的人,轻轻一笑,俊美的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胡大人说笑了,圣人云,娶妻当娶贤,正是因为你的妹妹实在太貌美,荆才拒绝的啊。”
胡大人被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反而是另一位官员问到:“荆相这么说,那么胡大人的妹妹一定并非凡俗,不知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胡大人闻言,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嘴上却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那小妹当初痴恋荆大人,一直到十七岁才肯嫁人,现在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啊,昨日听闻荆大人娶妻,想起当年的事,也是唏嘘不已呢。”
荆离想胡大人颔首,“是荆没有这个福气。”
之前说话的官员赶紧摆手打断道:“你们说这些往事作甚,还是快快看看荆相的美娇娘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众人一笑,这才入门。
“请新郎挑起新娘的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随着媒婆的一句吉祥话,荆离从一旁接过秤杆,拿到手里掂了掂,她没有想过,自己人生的婚礼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开始,小时候的荆离也曾幻想过,自己有一天成为一个新娘,半羞半涩地坐在床上,等待那个和自己过一生的人挑起自己的喜帕,从此自己也能像母亲一样,每天在家相夫教子,看着自己的孩子欢天喜地的跑。
想到这里,荆离脸上的笑容有些冷却下来了。
见荆离有些发呆,身旁的飞花不禁提醒道:“相爷,您该揭喜帕了。”
胡大人开玩笑说到:“荆相这是紧张了。”
荆离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选择这样的路,她并不后悔,一想到宋宅那些葬身火海的亡魂,那些噩梦里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哪怕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又如何?这是她的命,不是吗?
喜帕被荆离挑起,由丫鬟收到一旁,未央有些不敢抬头,紧咬着下唇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
看到未央的容貌,大部分人忘记了言语,是的,他们惊讶,惊讶的是荆离拖到二十五岁才结亲,没想到娶得却是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
是了,未央的长相对于荆离来说,相貌平平几个字确实不假,荆离是谁,当朝第一美男子,在大街上露个脸,就会把女子们迷得神魂颠倒,只要听说是相府的马车出行,总是能有许多大胆的女子将自己的手帕和手里的瓜果扔到马车上以示爱意,胡大人的小妹当年也是因为匆匆一瞥,就患上了相思病,闹着非荆离不嫁,奈何荆离虽然温和善良,但是却出奇地固执,哪怕是做妾也不娶人家。
而夜未央,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论才名,楚怀柔惊采绝艳,无人能及,论美貌,欧阳菲霜仙姿玉貌,倾国倾城,夜未央最多算清秀可人罢了,而这样的人若是要站在荆离的身边,难免就被人挑剔。
短暂的沉默一瞬间让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未央也察觉到了,荆离见她的手指越绞越紧,脸上溢出微笑,上前握住了未央,将她带到了身边,伸手揽住了未央的肩膀,“诸位,新娘子也见了,早些回去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误了荆某的好事。”
荆离的话让大家哈哈一笑,纷纷调侃他猴急了,一行人打打闹闹,也很快就离开了。
“飞花,给夫人卸了首饰,叫飞雪准备些饭菜过来。”
荆离知道未央累了一天,体贴地安排着。
飞花应声,恭敬地把未央扶到一边,替她摘下凤冠和珠花,脱下了外层的喜服。
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样式不是很多,三素两荤搭配着银耳莲子汤,在烛光下冒着热气,很是诱人。
“你先尝尝饭菜合不合口味,不合适,我再吩咐厨房去做一份。”因为樊卿公主信佛,荆离吃的也大多都是素菜,因为知道未央喜荤,特地吩咐飞雪做了鸽子和鸡,她挽起袖子,主动把菜放到了未央的面前。
“我吃饭不喜别人伺候,有什么事,你叫飞花就好。”
未央盯着荆离雪白的手腕,不禁有点入神,她从前以为,别人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是形容女人,但是红色却意外地衬荆离的皮肤呢,哦对了,自己又想多了,未央甩了甩头,正视着荆离说到:“我有话要对你说。”
荆离却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携了一筷子鸽子肉放到未央面前的碟子里面,“先吃饭吧,你今天也累了,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未央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荆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又默默地咽了回去,哎,还是先吃饭吧,她在心里想。
一顿饭吃得倒也算是宾主尽欢,未央到了现在也依旧把自己当做一个宾客,而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对于成亲这件事,她是有些排斥的,这份排斥她又只与荆离说过,所以当她知道荆离求旨迎娶自己时,其实是怨荆离的,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你为什么要娶我?”
未央虽然怨,但是更多的是奇怪,如果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她认为自己条件一般,荆离为什么放着欧阳菲霜和楚怀柔好好的不要,偏生娶了她。
闻言,荆离看向未央,发现对方的脸上表情复杂,未央长得很秀气,五官小小的,脸颊微圆,还有些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这样一张可爱的脸,此刻却是看仇人一样瞪着自己。
“我娶你,是花仙的安排。”
花仙的安排,这句话亦是荆离对所有人的解释,也许正是那个从未现身,却又背负黑锅的花仙,才能解释她当时的一时冲动吧。
“我不信。”未央当时就否定了荆离的想法,她鼓着眼睛,嘟着樱唇,十足十的孩子气,“我就是不信。”
荆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侧头问到:“哦?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娶你呢?”
未央被问到了,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不信你说的话,而且我都说了我不想嫁人,你却背信弃义,你……你无耻。”
荆离差点没笑出声来,“背信弃义?我可曾答应过你,不让你嫁人?不娶你?或者……我告诉了别人,你的秘密?”
这下未央也萎靡了,本来自己挺理直气壮的,如今怎么遇上荆离,就什么话都说不通了呢?“反正,我不想嫁人。”
虽然是女帝亲自赐婚,但是未央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嫁给荆离,此刻也不想接受,更是打算赖定了。
荆离没了表情,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只见她径直地起身,背对着未央说:“我唤你的丫鬟来伺候你,府里有什么不便之处,问飞花便好。”
末了又加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
同身为女子,荆离有时候也会庆幸,自己是荆离,而不是宋瑶笙,如果她像夜未央一样,嫁给一个才见过一两次的人,她也会不安,也会以那样的方式保护自己,夜未央同很多女子不同,她会表达自己,而不是忍气吞声,宋瑶笙曾经也是这样直言直语的,她想,曾经的她和她,应该都是被宠坏的孩子。她理解她,对于她的无理取闹,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高兴罢了,荆离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昭华的那句话,如果夜未央不是小时候那个夜未央怎么办?人心会变,哪怕荆离算计了这么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在做一件冒险的事情。
当晚,荆离就宿在了书房。
桃柳对于自家主子嫁过来的第一晚就被夫君冷落的事情震惊不已,同时也慌张地痛哭流涕,一个劲地问未央是不是得罪了荆离,未央家世不好,哪怕受了欺负,娘家人也不好开口讨公道,桃柳不禁脑补,自己和主子之后在相府受尽冷落,几个月之后,相爷终于厌倦了未央,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回来,小妾手段高明极尽挑拨,最后未央被荆离休弃回家,终生孤苦无依,桃柳越想越伤心,在外间抱着被子哭了一晚,未央却因为放下了防备,没心没肺地睡了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来更新了,最近考试真是脑细胞死伤一大片啊。
☆、第九章 冷战
第二天一早,累了一天的未央还在呼呼大睡,桃柳慌慌张张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哭了一夜的她精神也不是很好,眼睛高高肿起,还带着红色的血丝,一想到主子嫁过来的第一天会因为起晚而引起相府的不满,她的心就开始死命地打鼓,按照习俗,新妇今天要早早起床向婆婆请安,可是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她慌张地走到未央的门外,发现飞花正在和荆离说着什么。
桃柳心里一紧张,行礼的时候都差点摔倒了,“奴婢……给……相爷请安。”
飞花离桃柳最近,伸手扶了她一把,桃柳头埋得更低了。
荆离看了一眼桃柳并未发怒,而是嘴角含着笑,“夫人还在睡,不用叫醒她,母亲那边,我已经差人去通知了,等夫人起来,再去敬茶吧。”
桃柳闻言,惊讶地看着荆离,不是说夫人昨晚冲撞了相爷,惹相爷不快,相爷才去睡书房的吗?这么一看,相爷这么为夫人着想,又不像是那个样子啊。
看着桃柳盯着自己,荆离的眼神微微带着点询问,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桃柳赶紧福了福身子,退到了一边。
荆离迈着步子准备离开,走到台阶处的时候,突然转身往后面看了一眼,门还是那个门,门里的人却还在酣睡。
荆离虽然说让桃柳不要叫醒未央,但是桃夭却不这么想。
“你傻啊,相爷虽然宽厚,但是整个相府盯着咱夫人的可不止一双眼睛,若是传到外面去,别人怎么想咱夫人,会觉得她仗着自己刚刚嫁入相府,就恃宠而骄的。”
经过桃夭这么一说,桃柳也是一惊,吓得赶紧去把未央叫醒。
“夫人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相府的女主人了,不能再像在家里一样,想睡到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了。”桃夭一边给未央梳洗,一边抱怨道。
未央迷迷糊糊地眨巴着眼睛,“桃夭,你越来越像母亲了。”
未央的母亲对她还算严格,但是拗不过未央有个女儿控的爹,数次想要纠正未央的生活习惯都被她爹打断了。
“咱家未央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夜舟总是这么说,作为一个父亲,哪怕只有未央这么一个女儿,他提起未央的时候也总是骄傲的。
想起自家老爹,未央觉得眼睛有点痒,“桃柳桃夭,我想爹娘了,我想回家。”
桃夭急忙叹了口气,“夫人,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不能轻易回家,现在,相爷就是你的天,就是你的全部。”
桃柳也在一边点头,“其实相爷对夫人挺好的,今天早上还吩咐我不要吵醒夫人呢。”
提到荆离,未央想到的是昨晚对方拂袖而去的那个眼神,朝中大多数人对荆离的评价都是贤相,荆离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能用最妥善和最能安抚人心的方式来处理,从来没人会心生怨恨,那个人是怎样的呢,她总是带着笑,虽然看起来如沐春风,但是未央却觉得她也许并不一直都是快乐的。
“夫人,别发呆了,快叫上相爷去给老夫人敬茶吧。”
桃夭把荆离请过来的时候,荆离朝未央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且十分体贴地扶住了对方的手。
未央嘴巴动了动,倒是没有拒绝这样的好意,在子渊大哥几个字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及时刹住了,照理来说,两人成了亲,那么就是夫妻关系了吧,可是要叫才见过两次加上昨晚三次的荆离相公,未央又觉得有些害羞。
最后的结果是,未央没有开口,荆离也没有开口,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在未央身后的桃夭脸都要绿了,想要悄悄提醒未央,但是又碍于身份只能干瞪眼。反观飞花倒是淡定许多,只不紧不慢地在荆离身后跟着,并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樊卿公主此时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见到荆离携未央前来,脸上沾染了几分笑意,一脸的慈眉善目。
“孩儿带娘子向母亲请安。”
对于这个称呼,未央有些心里奇异,但是也没有忘记礼数,在蒲团上跪下,学着荆离的样子深深行了一个礼。
“儿媳向母亲请安,愿母亲身体安康。”
旁边的飞雪递上媳妇茶,未央双手接过,恭敬地递到樊卿面前,“母亲,请喝茶。”
这套礼仪未央被教养嬷嬷强逼着练习了好多次,所以倒是没有丢脸。
樊卿接过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在未央进门的时候,她就在打量这个孩子,未央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稚气未退的样子,当初荆离跟樊卿说要娶亲的时候,樊卿是觉得荒唐的,但是现在一看,比起娶回来的是欧阳和楚家的女儿,眼前这个媳妇确实顺眼得多。
这么一想,樊卿脸上的笑容更盛,她拉着未央的手,笑眯眯地开口:“这花仙选的媳妇真是不错,一瞧就是个可心的人。”
樊卿身边的丫鬟诗清顺手便端上托盘,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柄润泽透明的玉如意。
樊卿把玉如意递给未央,“这玉如意是当初荆离的父亲送我的,如今你也是我们家的人,我就传给你了。”
未央一听顿时有些心虚,拿到手里的如意都是烫手的,难道樊卿不知道昨晚的事吗?她以为自己一通下马威是跑不了的,但是这婆婆未免也太好相处了吧,不仅完全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留住荆离,反而送了一个这么大的礼,未央觉得尴尬,一时间竟忘记道谢。
荆离把未央扶起来,朝樊卿说到:“多谢母亲的厚爱。”
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桃柳,桃柳会意地接过未央手里的如意。
“见你们如此恩爱,我便放心了,我平时喜爱清净,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荆离带着未央回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樊卿住的院子。
从樊卿那里出来后,荆离就带着飞花离开了,期间也没有跟未央说话,显然还在生着气。
桃夭看着桃柳手中的玉如意,满眼都是羡慕,夜家底子薄,这样好的玉难得见上一回,没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樊卿眼睛也不眨地就送给了未央,桃夭顿时觉得自己主子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比起桃夭的羡慕,桃柳更多的就是担心,她瞧着荆离和飞花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飞花是荆离的大丫鬟,几乎可以说是心腹的那种了,荆离有四个丫鬟,飞花,飞雪,飞婳,飞婧。
飞花负责打点荆离所有的事务,飞雪,飞婳和飞婧虽然也是一等丫头,但是却连荆离的房门都进不了,而且听说当年荆离被樊卿找回来的时候,飞花就跟在身边伺候了,飞花对于荆离的意义也不一样,这么看来,飞花会不会对荆离也有心思呢?
未央回到房间后,不一会管家就来了。
“小人荆福是相府的管家,见过夫人。”荆福向未央行礼之后,便指着身后的人说。“这位是李嬷嬷,是府上的老人了。”
李嬷嬷身材清瘦,穿得素净,中年女子,笑得时候风韵犹存,想必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她上前一步朝未央福了福,“老身见过夫人。”
未央先是示意两人不必多礼,随即不明地询问道:“两位这是?”
李嬷嬷身后跟着个年轻的丫鬟,只见李嬷嬷朝对方点了点头,小丫头就双手捧上一本账本,李嬷嬷顺手接过就往未央面前一送,“老夫人向佛,平时是不管府内事物的,如今夫人嫁到相府,自然要接管府内事务。”
荆福也递上账本,说到:“这是小人负责的账务明细,请夫人过目。”
两人齐刷刷的动作让未央顿时就懵逼了,自己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帮忙管账,当初欧阳菲霜还曾说过,樊卿不理俗事,自己嫁过来就是女主人,负责打理府里的一切,根本不用受婆婆的气,可是现在,未央一点也不觉得管账是一件美差啊。
见未央不说话,桃夭咳了一下,轻轻唤到:“夫人。”
未央看着眼前的账本,就像在看一块发霉的梅酥杏仁糕,“这件事,相……夫君怎么说?”
荆福和李嬷嬷相互对视了一眼,回答:“相爷平时不怎么管府里的事,只是说都交给夫人做主。”
未央这下更晕了,荆离这不是在给自己添乱吗?自己根本不识字,这和天书有什么分别,在她眼里,这些风雅之物,还不如桂花糕呢。
“这件事……我还是等夫君回来再与他商量吧。”未央觉得气势不能弱,不能让别人看出,她不识字啊,不然丢人可丢大发了。
荆福还想说什么,就被李嬷嬷抢先一步,“既是如此,老身就告退了。”
说完还朝荆福使了使眼色。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个催命的,未央就累倒在床上了。
“桃柳桃夭,你们说,荆离是不是故意整我啊,他缺的不是娘子,是丫鬟啊。”
桃柳一听,未央连相公都不喊了,居然直呼荆离的名字,面上不同意道:“夫人,您又胡说了,相爷对您是极好的,今天对您也是多番照顾,就连樊卿公主也是和和气气的,您这刚嫁过来,就把账本送来了,别人家的新妇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啊,我看啊,嫁到相府是夫人几世的福气呢。”
桃夭也帮腔道:“是啊夫人,光是今天那柄玉如意就不知道值多少钱呢。”
未央一想到荆离今天轻轻握着自己手的画面,心里就有点发烫,说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和男子亲密接触呢,哪怕是自家表哥,未央也是严守礼数的。
荆离的手很长,骨节分明,幌得这么一看,白得有点不像女子的手,但是很有劲,抓在手里很有安全感,而且荆离确实很好看啊,笑的时候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还有他叫自己娘子的时候,未央当时就有点耳根发红,这样的人,是自己的相公吗?
未央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相爷……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未央才终于关心起了荆离的行踪。
桃夭顺口接到:“听说是去忙公事了,相爷真不愧是贤相,新婚明明有好几天的假,相爷也一心为民,真是大明的福气。”
桃柳想说,荆离为什么走哪儿都带着飞花而不是小厮,但是想想未央和荆离是新婚,这样的话未免伤感情,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找飞花探探口风。
“嗯。”未央点点头,决定晚上荆离回来的时候去找对方说说账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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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睡觉
荆离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未央等得都快睡着了,幸亏桃柳去找飞婳借了几个话本子才勉强打发时间。
门房通报荆离回来了的时候,未央还有些扭捏,站在书房门外,不知道如何开口。
飞花看着窗户上映着的影子,来来回回不断地晃动着,不禁开口问:“相爷,夫人她…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荆离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手还举着书,目光也未曾挪开,她不在意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飞花点头,应声而去。
未央没有带丫鬟,而是一个人进来的,到了书房之后,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惊讶着荆离藏书之多。
荆离的书房很是雅致,墙上有着名家几乎绝迹了的墨宝,但是字这种东西,无论是楷书还是行书,对于未央来说都是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对方认得她,她也不认得对方啊,很快…未央就把注意力挪回荆离的身上了。
灯光下的荆离显得格外柔和,她浅色的衫子都快和光融成一体了,未央看得有些愣神,连忙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这还是有次她随母亲进香时,一个和尚教她的。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问到的未央这才回过神来,“我可以坐下吗?”
荆离没有反对。
未央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优雅地坐下了,并理了理裙摆,随后她为难得看着还在荆离旁边的飞花示意,“我可以单独跟你说话吗?”
飞花看向荆离,荆离点头,飞花行了一礼便开口告退了。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未央优雅的形象终于破功,“今天,管家和李嬷嬷来找我了。”
荆离不动声色,“哦?”
“他们要我管家。我…”
“你不想?”听出未央的犹豫,荆离也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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