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梨花落尽夜未央 完结+番外 作者:鸵鸟沙
正文 第12节
梨花落尽夜未央 完结+番外 作者:鸵鸟沙
第12节
“甚好。”听闻没问题之后,惠后舒了一口气,她以为欧阳义是舍不得爱女出嫁,于是安慰道:“菲霜这个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对她也如同对待自已亲生的一般,放心吧,等大业一成,哀家会亲自封她为公主,何况菲霜现在有你撑腰,不会被娘家欺负了去的。”
欧阳义笑了笑,没有挑明自己内心的担忧,“臣知道了,对了,娘娘那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惠后目光阴冷,她摸着自己的甲套说道:“宋瑶笙杀了我儿,哀家也要让她常常失去爱人的痛苦。”
欧阳义有些顾虑,“娘娘您说的是?樊卿公主?”
“樊卿公主算什么,哀家要杀的是夜未央。”
欧阳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您是说,夜未央和宋瑶笙……?可是,相府像个铁桶一般,根本进不去,臣之前派的杀手一个没有回来,相府不仅有暗卫,周杉留下来的那小队精英也在离相府不远的军营,这……”
惠后哈哈大笑,“欧阳大人真是傻了,相府我们进不去,难道哀家就不会把她召进宫来吗?”
欧阳义一拍大手,赞叹道:“娘娘英明。”
惠后起身拍了拍欧阳义的肩膀,笑得不言而喻,“欧阳大人,我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哀家已经找到了哀家的孙儿,陈王的遗腹子了。”
欧阳义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起身跪拜,“真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不知,小皇子现在身在何处?”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第五十章 毒计
“主子,相爷来了。”环佩在白兮婉耳边轻声说到。
不等白兮婉开口,荆离就已经进门了。
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放着一堆茶具,白兮婉正在摆弄手里的茶叶,一见到荆离,她眉眼都笑开了,“阿苼,你来了啊?”
荆离也不客气,径直地在白兮婉旁边的垫子上坐下,四处环视了一下屋子。
白兮婉身后放着一个傲雪寻梅的浮雕屏风,把内室和外面隔绝开来,屋内摆放着几株茶花,隐隐散发着香气,面前的桌子上除了茶具还有一盆极精巧的盆栽,虽然是十分简单的摆设,也没有什么奢华的物件,但是雅韵天成,竟别有一番味道。
“看来我来得很巧。”荆离接过白兮婉递过的茶杯,先嗅其香,再观其形,复饮其水,“果然在你这里总是能喝到好东西。”
白兮婉笑了笑,“你也就是第一次来我这里,说得好像常常喝到好东西一样。”
荆离爽朗一笑,没有接话。
白兮婉朝环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秦峥叫来给荆离请安,刚好被荆离看到。
“不用了,我坐会就走,不必把峥儿叫来了。”
听到荆离这么一说,白兮婉也没再坚持,对着环佩说:“去守着门外。”
然后对荆离有些埋怨地说:“是,我这里啊,除了这些茶,估计也没有留得住你的东西了。”
“哪有……若是你仙府里闷,大可多出去走走,宴会过后不是有许多夫人邀请你去她们府上赏花吗?”
“花看来看去不就是那样嘛,再说了她们打得什么主意,谁知道呢,索性我就和未央一样,待在府里自娱自乐,不也挺好的吗。”
说到未央,荆离脸上就自动浮出微笑,自家娘子自从上次被欧阳菲霜侮辱之后,好像就有交际阴影了,谁家投的拜帖都不接。
“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荆离肚子里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拐了一个弯,“过……一段时间,就是陛下生辰了。”
昭华也是秋日出生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荆离当初才选择了同样秋天生辰的慧娴贵妃收养她。
白兮婉点头,“阿苼想好做什么了吗?”
白兮婉和荆离的默契总是在一句话之间,荆离一开口,她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嗯,惠后和欧阳家搅在一起了,但是我不清楚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宫里最近消息不灵通,我已经命人去查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出结果。至于陛下的生辰,当然要好好利用。”荆离轻轻摇晃着茶杯,狡黠的光从眼中流泻下来,“现在欧阳家和楚家只是擦擦火花,并未针锋相对,他们心里也明白,只要有我在,他们就没法斗得安心,所以……”
“所以,你要开始示弱了对吗?不知周杉将军和相爷大人准备合演一出怎样的好戏呢?”白兮婉巧笑倩兮地反问到,顺便给荆离的杯子里添了水。
荆离呵呵一笑,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屋内正聊着天,屋外的未央则不请自来。
环佩见是未央,先是行了礼,然后委婉地说荆离和白兮婉在里面。
未央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相公和白妹妹在里面啊,我就是来找相公的。让我进去。”
环佩上前挡住了未央,但是也知道这位夫人的性子风风火火,自己估计也拦不住,脸上依旧笑着,环佩大声地朝着屋内喊道:“夫人来了。”
未央推开屋子,只见荆离和白兮婉面对面坐着正在品茶,没觉得哪里不对,也笑嘻嘻挨着荆离坐下,拿起了荆离的杯子就往嘴里灌。
“慢点喝,怎么喘成这样。”荆离温柔地帮未央顺着气。
在未央身后的桃夭笑着抢话道:“夫人听说相爷在白夫人这里,着着急急地就赶过来了呢。”
未央放下茶杯点头应和,“对对对,我是有事来找相公你的,额,也是有事来找白妹妹的,听说相公在这儿,正好就过来一起找了。”
白兮婉首先发问:“不知嫂嫂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未央开口道:“我刚刚接到宫里来的懿旨,太后招我俩进宫去游御花园。”
未央说完,又抱着荆离的手臂问,“相公要一起去吗?”
荆离摇头,“既然是太后邀请你们,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要处理。”
荆离对惠后倒是没有太痛恨,当初她还是宋瑶笙时,先皇后十分宠爱她,但后来她才知道那样的宠爱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知道宋品不会站在太子一方,正好德清帝又起了杀机之后,皇后也帮衬了德清帝一把,反而是慧后,一直很安分,不怎么参与陈王的政治斗争,这也是为什么荆离最后会选择让她做太后的原因。
昭华生母地位低下,以她的身份确实难以服众,惠后是昭华和陈王的母亲,比起默默无闻的静文太妃,在朝中确实支持者更多一些,昭华登基,后宫不可能没有人坐镇,所以惠后才被留到了现在。
听到荆离不去,未央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还有白兮婉陪着自己,失望之色很快就散掉了。
她亲热地拉起白兮婉的手说:“既然相公不去,妹妹同我一起也不错。”
白兮婉:“私底下的时候,嫂嫂还是唤我小婉吧。”
“正好,我也觉得十分别扭,你也别叫我嫂嫂了,叫我未央吧。”未央对着样的称呼求之不得,白兮婉比自己大好些岁,自己偏偏要叫她妹妹,着实怪异得紧。
白兮婉对未央一笑,点头答应。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穿上宫服,准备进宫了。
荆离到底觉得有些不安,让飞花跟着去了。
飞花难堪漪妙之扰,当下觉得自己脱离了魔爪。
……
“这御花园里,哀家最喜欢的要数这芙蓉了,这芙蓉树适应性极强,插条即生,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这秋之风情,那边那颗,还是当年先帝在时,从滇地运过来栽种的呢。”惠后摘下一朵芙蓉花放在手中说到,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白兮婉笑着应道:“芙蓉花清热凉血,消肿排脓,不仅名字十分雅致,这花能入药,倒也不负独冠群芳的名号。”
“想必太后娘娘当年一定很受先帝宠爱。”未央补充。
听未央提起先帝,惠后心里说不上的微妙,她笑了笑,“先帝对我……哀家,自是极好的。”
“逛了许久,哀家有些乏了,前面有个凉亭,不如我们去歇一歇吧。”
未央和白兮婉自然跟上。
惠后一行刚一坐下,就有丫鬟奉上了茶点,“这茶是内务府刚送来的,这会已经放温了,用来润桑再好不过了,听说未央爱吃糕点,哀家就每样都拿了一些,不知合不合白夫人的口味。”
未央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娘娘。”
白兮婉也感激地回礼,“娘娘费心了。”
未央听从了惠后的建议,先端起了茶杯,准备一饮而下,然而杯子刚到了嘴边,自己就被白兮婉淋了一身茶水。
众人都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白兮婉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从座位里出来,在地上跪着请罪,“都怪民女愚笨,不小心把茶水撒到了嫂嫂的身上,惊扰了娘娘,民女该死,民女该死。”
未央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替白兮婉求情,“娘娘,您别怪白妹妹,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跟您接触,一定十分紧张,才失态的,臣妇第一次见娘娘您也……”
“行了。”惠后皱着眉头,但是语气缓和了些,“不过是小事而已,带荆夫人下去换衣服。”
☆、第五十一章 结盟
未央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白兮婉,身后的飞花催促到,“夫人,该去换衣服了。``”
白兮婉对未央笑了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随后未央就和飞花一起被宫女领着换衣服了。
未央走后,惠后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千载难逢的机会,千载难找的□□,就被白兮婉这么一失手给打翻了。
白兮婉盈盈一拜,“娘娘,方才实在对不住,可是这并不是最佳的机会。”
这句话极有深意,惠后不禁看了一眼白兮婉,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白兮婉依旧笑着,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看周围,没有说话,示意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惠后心领神悟,“都下去吧。”
等众人都退去之后,白兮婉才作恭敬状,往地上一跪,“奴婢陈莲见过太后娘娘。”
惠后眼皮一跳,但还是强忍住表情,故作疑惑地问:“这是何意?”
“娘娘,奴婢本是陈王府上的丫鬟,后王府被封,奴婢逃难到了禹州,在秦府上安顿下来,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有了小皇子,奴婢现在这个身份,是当时跟我一同进府丫鬟的,那丫鬟不久后就病死了,奴婢知道皇子事大,只能冒充死人的身份,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皇城,为陈王殿下洗刷冤屈。”
白兮婉说得声泪俱下,她伏在地上,身体还微微地发着抖,惠后听到那句为陈王洗刷冤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动容了。
她先是扶起了白兮婉,然后叹了一口气,“即便真如你所说,你是陈王府的旧人,可是你这句冤屈又是从何而来?”
白兮婉擦了擦眼泪,抽泣道:“奴婢相信陈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事发前一晚,奴婢亲眼看到有一个神色可疑的人进了殿下的书房,还与殿下发生过争吵,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殿下一定不会……”
惠后抓住白兮婉的手问道:“是什么人?”
“看身影……”白兮婉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不是很高大,有些偏瘦,是个男子,现在看来,有些像……像荆相。”
荆离的个子在男子中不算很高,体型又有些偏瘦。
惠后眼睛里冒出狠绝的光,她长长的指甲一直陷进白兮婉的肉里,喃喃道:“一定是她!”
白兮婉马上询问:“所以娘娘才想杀了夜未央吗?”
对上白兮婉的视线,惠后又恢复了一些冷静,她收回手,抚了抚衣服说道:“陈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哀家记得,当年陈王府的一等下人们都是被下令处死的,所以说,你现在的身份一旦泄露,就是死路一条,恐怕连哀家都保不了你。”
白兮婉满脸不敢相信,“娘娘,难道您明知殿下有冤屈,您还不帮殿下洗清吗?何况……我们有小皇子啊,娘娘您也认出来了吧,我的峥儿,眉眼之间跟您还有几分相像啊。”
白兮婉在心里冷冷地笑,惠后这般试探自己,自己就顺了她的意。
惠后心里动摇了一些,她确实认出了秦峥,不然也不会心念一动就赏了那孩子一只玉老虎,陈王长大后蓄起了胡须,所以看不出来,但是秦峥的模样像极了陈王小时候,作为陈王的母亲,惠后怎么会没有发现,何况她也一直在找这个孩子。
“你很想帮陈王洗刷冤屈吗?”
“是的,奴婢想。”
“哪怕上天入地?刀山火海?甚至万劫不复?”
“是。”
“很好。”惠后满意地笑着,“既然你也猜到是谁害死了我儿,哀家就不废话了,荆离就是我们的仇人,你可愿意助哀家一臂之力?到时候峥儿登基,你就是太后了。”
白兮婉眼里冒出兴奋的光,激动地又磕一头,“奴婢愿意。”
惠后点点头,“既然你现在是白兮婉,你就安心地做你的白兮婉,对了,哀家还未问你,你是如何成了荆离的义妹的?”
白兮婉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涩然,“奴婢刚进秦府的时候,那秦业就贪图奴婢的美色,起先奴婢抵死不从,后来发现有了小皇子后,奴婢设计在秦业醉酒的时候,让他以为奴婢已经失/身于他,那秦府的夫人又是个霸道的,奴婢索性就向秦夫人投诚,说奴婢无心争斗,只愿能有口饭吃,于是秦夫人把奴婢关在一个小院子里,虽说日子过得苦些,但好歹峥儿也平安地长大,荆离来禹州整垮秦业之后,见我们母子可怜,于是才带走我们的。”
惠后听完有些唏嘘,她不禁想到了静文太妃,宫里尚是这般,当年皇后善妒,太子又得皇上喜爱,她自己一向都是避起锋芒才未受其害,而静文太妃大概是最惨的一个,明明已经诞下公主昭华,但是被刻意打压,活得还不如一个宫女,偏生皇后还要装作一副善良大度不知情的样子来,真是令人作呕,“好孩子,辛苦你了,只是……荆离对于你来说,也是恩人,你确定要与她为敌吗?”
白兮婉坚定地点了点头,“奴婢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可以回到京都,可以见到太后娘娘您,荆离虽然帮助过奴婢,但是他也是杀害陈王殿下的仇人,是他害峥儿从小过得那么辛苦,是他害得峥儿失去了父亲,害娘娘您失去了爱子。”
“那……方才你为什么说,杀夜未央不是时候?”
白兮婉看了一眼四周,对惠后说:“娘娘,据奴婢所知,荆离对他的这位夫人十分爱重,如果娘娘现在杀了她,惹得荆离狗急跳墙就不好了,那人心肠歹毒,皇上又……对他十分信任,奴婢怕他会对娘娘不利。”
惠后反驳,“那毒无色无味,喝下去之后六个时辰才会发作,而且太医也看不出来,只会当做是突然暴病,不会惹人怀疑的。”
白兮婉笑了笑,“娘娘,您有所不知,那妙手神医现在可是在相府上,普通太医也许瞧不出来,但是那见过天下奇毒的神医可不见得会看不出来吧。”
听白兮婉这么一说,惠后瘫软回椅子上,半响之后她才平息了情绪,“是哀家大意了。”
白兮婉安抚着惠后,“娘娘您也不必着急,报仇的机会有得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快荆离就会自曝其短了。”
“哦?”
“娘娘应该知道骠骑将军周杉吧。”
“自然知道,此人是荆离的至交好友,也是政治伙伴。”
“如果,失去周杉这个助力,娘娘以为如何?”
惠后眼皮一跳,“你是说……?”
白兮婉点头,“不日就是陛下寿辰,周将军似乎打算上折子回京。”
见惠后神色之间有些怀疑,白兮婉补充到:“是奴婢偷听到的。”
“他回京做什么?边关将士,非陛下召见,是不得回京的。”惠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好像,是为了娶亲一事。”白兮婉猜测,“周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又是孤儿,尚未娶亲,这番上奏,陛下一定不会不答应。”
说到这里,惠后也大概懂白兮婉的意思了,“你是说让哀家在亲事上做些文章?”
“娘娘圣明,如果周杉和荆离之间有了嫌隙,另外要离间的就是陛下和他的关系,这点娘娘应该有办法了吧。”
荆离之前和昭华传出不和就是来自于楚怀柔,惠后自从知道陈王是被害死之后,就对昭华再也疼爱不起来,昭华虽然没有参与过争储,但是她是最后的得利者,何况还与荆离有着牵扯,所以当惠后知道昭华与楚怀柔的事情之后,只是觉得十分恶心,但是并未阻止,但目前看来,至少荆离对楚怀柔是看不下去的。
惠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兮婉,突然笑道:“你是个伶俐的孩子,只是哀家很疑惑,为何当初在陈王府这般默默无闻。”
白兮婉脸上的冰凉一闪而过,“若是奴婢早些在秦府生活几年,也不会在王府默默无闻了。”
惠后倒是没再揭白兮婉的伤疤,她下面的人也曾说过,当初这个丫鬟是趁陈王醉酒爬上陈王的床的,可见白兮婉本身就是个有心计的,正好,惠后缺一个在相府的眼线。
“夜未央这会也快回来了,你且记着,先留在荆府当哀家的眼睛,有任何消息,哀家就命人通知你,你身边那个丫鬟可能用?”
惠后说的就是跟着进宫来的环佩了。
白兮婉点头,“环佩是奴婢从禹州带来的。”
“你既贵为未来的太后,身边还是多几个人伺候比较好,过些日子,哀家就给你送个人过来。”惠后笑着拍了拍白兮婉的手,一派亲切和关心。
白兮婉低下了头,似是感动似是害羞,“谢娘娘关心。”
各怀鬼胎的两人相视一笑。
而在另一边换衣服准备回去找白兮婉的未央也遇到了点麻烦。
“大胆!见到荣婷郡主,还不下跪?!”
未央有些懵逼了,自己不就是换个衣服嘛,这也要被找茬?
☆、第五十二章 争执
不等未央说话,飞花就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一步,对着气焰嚣张的宫女福了福身子,语气里不容置否的威武霸气,“看清楚了,我家夫人是一品诰命,在宫中除了太后娘娘,其他人是不必行礼的,何况……还是个小小的郡主。”
说完,飞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嘲讽之意不加掩饰。
小宫女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时软轿里的楚怀柔才出声阻止,慢慢悠悠地从轿里出来说道:
“飞花姑娘不必动气,新来的宫女不懂事,惹恼了荆夫人,荣婷在这里赔不是了。”
飞花依旧冷冷地看着楚怀柔,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这女人明显就是看戏的,方才的时候不知道阻止,现在才出来假惺惺的道歉,“荣婷郡主还是仔细些管教下人,这般泼辣,别教人以为宫里的规矩坏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后宫无人了呢。”
飞花说得话有些重了,未央也忍不住扯了扯飞花的袖子。
楚怀柔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咬了咬牙,转身就给了身边的宫女一巴掌,显然是气着了,“你这个贱婢,丢了本郡主的面子就算了,若是坏了宫里的和气,皇上还以为本郡主诚心和荆夫人过不去呢。”
小宫女眼泪汪汪地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只好一个劲地下跪磕头,顿时场面就有些难看。
打完小宫女之后,楚怀柔的气消了不少,她换上笑容看向未央,“荆夫人,正好这般遇到,不如去我宫里小坐可好?正好……我这奴婢顶撞了你,就当是荣婷赔罪了。”
未央被楚怀柔刚才的做派吓得不轻,那凶悍的样子好像随时要给自己来一巴掌,她连忙摇摇头,“我方才湿了衣服,这才出来换上,太后那边还在等呢。”
楚怀柔看了一眼未央身后跟着的寿康宫的宫女,笑笑:“这有什么难的,派人过去知会太后娘娘一声就行了,难不成荆夫人还在责怪荣婷吗?”
“也……不是……”
“那荆夫人还在因为这丫头置气不成?”
“这……”未央不知道怎么拒绝楚怀柔,求救般的看了飞花一眼。
楚怀柔立马上前亲切的拉住未央的手,阻止了两人的眼神交流,“走吧,荆夫人,正好我得了一些好茶,一起去我宫里品尝一番,岂不美哉。”
不等飞花说话,楚怀柔就把未央往自己的轿子上推,未央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去了楚怀柔的揽月宫。
“郡主,你这宫里可真漂亮。”
一进到揽月宫,未央就忍不住称赞,揽月宫极尽奢华,说是金雕玉砌也不为过。
楚怀柔笑了笑,眼睛里面却没有温度,昭华对她算是万般宠爱,记得当初她把这揽月宫赏给她的时候说,商纣为妲己建了摘星宫,她就为她揽月,星星有千万颗,但是月亮只有一个。但是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荒唐又糊涂,楚怀柔跟昭华在一起,不惜入宫当禁/脔,为的只是报复荆离而已,想到这里,楚怀柔看着未央就心生妒忌,当初自己放下身段去表明心迹,还不惜改变生活习惯变成那个人喜欢的样子,到头来反而便宜了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穷酸女。
“荆夫人过誉了,不过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一回到揽月宫,楚怀柔就换上了轻薄的衣服。
未央见楚怀柔胸上有一块红迹,忍不住问,“郡主这里是怎么了,揽月宫里有蚊虫吗?怎么被咬了这么一大块。”
轻纱白裙,肤如凝脂,如蝤蛴一样的胸口处有一块红到发青的痕迹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
楚怀柔有些发愣,“荆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未央有些奇怪,“我应该知道吗?”
楚怀柔眼睛一转,没再解释,“哦,许是不经意之间抓挠出来的吧。”
复又吩咐一旁的宫女道:“梅儿,去取我的美人肩来。”
美人肩紫砂壶,因外形宛如女子端庄可爱,带着宫廷的雍容华贵,又不失大家闺秀般的妖娆而得名。美人肩极为名贵,乃昭华所赐。
“今儿个真是巧了,内务府刚分了今年的新茶,就被荆夫人赶上了,听说相爷也爱喝茶,夫人对茶一定也精通,荣婷今天就在关公面前耍耍大刀,希望夫人莫要嫌弃才是。”
未央心想,自己在太后那边喝的就是这茶,可惜被白兮婉给打翻了,不过荆离爱喝茶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更别说精通了,未央这辈子喝的茶都数得过来,大多数还是用来配点心的。
自己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未央也不好开口,抬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恩恩,好喝好喝。”
其实茶对未央来说都一个味,她不明白茶有什么好的,天气热的时候还不如一碗凉水,天气冷的时候热汤就更适合。还是点心好,有甜的有咸的。
楚怀柔以为未央会点评一下的,没想到对方就说了四个字,当下也有些失望,“对了,那晚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时,听闻荆夫人出口成章,卓尔不群,荣婷也敬佩不已,不如今日与荣婷切磋一番如何?”
听到楚怀柔说要切磋,未央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自己那点水平哪儿能当得上出口成章,卓尔不群几个字,分明就是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未央小心拒绝着,“今日是应太后之约来御花园赏花的,家里的义妹也来了,留她一人在太后那边恐怕不太好,我喝了这杯就告辞了。”
未央心想,这女人真是事多,自己拒绝不了,还不能跑了不是。
楚怀柔一听未央要走,连忙拉住未央的手,“荆夫人,可是荣婷招待得不好,惹夫人不快了,夫人何必着急着走呢,我这儿平日里也少有人来,多坐坐吧。”
未央为难地瞥了一眼飞花,“我不是说你招待不好,实在是义妹她……”
楚怀柔脸上挂着笑,余光扫向茶壶处,心生一计,她放开了未央的手,“这样吧,既然夫人今日有事要处理,荣婷也不好多加挽留,夫人最后再喝一杯茶水吧。”
楚怀柔执起茶壶就要往未央的杯子里倒水,她朝站在未央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趁未央伸手接茶水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碰了未央一下,未央身子往左一偏,手里的茶杯撞到了茶壶,茶壶从楚怀柔的手里脱出,掉落在地,应声而碎。
“啊!”
楚怀柔一声惊呼,然后不等未央道歉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荆夫人,我敬你是朝廷命妇,你为何三番几次的欺负于我,你讨厌我就罢了,可是这壶,这壶是陛下所赐,还是先帝的遗物。”
未央也没有从变故中缓过神来,手还在半空中举着,“对……对不起。”
到了现在,飞花倒是知道楚怀柔要干嘛了,她上前查看了一下未央有没有受伤,冷声道:“郡主莫要血口喷人,奴婢分明看到了你的宫女推搡了我家夫人一下,要说我家夫人欺负郡主,有些说不过去吧。”
“飞花姑娘,我知道你是忠心护主,但是今日你也看到了,我对荆夫人百般敬重,可是荆夫人……况且这壶是先帝喜爱之物,多年前赐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赐给陛下,陛下又赐给我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荣婷也做不了主了,梅儿,去把陛下叫来。”
飞花皱着眉头,“郡主是要把事情闹大吗?”
楚怀柔咬着下唇,“这壶是御赐的,若是以后陛下问责,荣婷不好交代。”
“飞花,我确定刚刚没有推她,既然这样,就让陛下来定夺吧,相信陛下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未央这下是想明白了,之前只是觉得楚怀柔小气,只给茶喝,点心也不给一块,现在未央只感到满满的厌恶。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御花园。
“你是说,荆夫人打坏了荣婷郡主最爱的茶壶,那茶壶是那把美人肩?”
“是的,荣婷郡主已经请人去叫陛下了。”
一边的白兮婉笑道:“娘娘,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刚好有人递枕头,不等我们出手,这楚怀柔就坐不住了,娘娘可要去看戏?”
惠后也笑了笑,“自然是要去的,现在只是星星之火,哀家怎么好不去添把柴呢。”
白兮婉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走到了惠后的身边,十分自然地搀扶起了惠后,对身边的环佩吩咐道:“去相府把相爷请来,就是夫人在宫里受了委屈。”
惠后看了一眼白兮婉,“还是你想得周全。”
白兮婉谦虚地低下了头,“这么大的戏,缺了主角怎么能行。此事过后,不管安然与否,皇上和相爷之间必生嫌隙。”
“甚好,想必皇上那边这会也得到消息了,正往揽月宫那边赶,走吧。”
“是。”
☆、第五十三章 裂缝
“此事,朕也甚是头疼,那把美人肩确实是先帝遗物,按律来说,打碎御赐之物,就是蔑视皇恩,对先帝也是大大的不敬,是要杀头的。”
昭华的表情有些严肃,她丝毫没有提未央冲撞楚怀柔的罪名,但是反而给了未央更大一个帽子。
未央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在听到昭华这么说之后,有些惊愣住了,“我……我……我没有。”
飞花上前一步,“陛下,此事并非我家夫人所为,是揽月宫的宫女,在夫人用杯子接茶水的时候,推了夫人一把,夫人的杯子这才把郡主手中的茶壶撞倒的。”
楚怀柔一听,泫然若泣地看着飞花,“飞花姑娘这是在说,是我故意打坏茶壶嫁祸于荆夫人的吗?”
飞花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就被未央给阻止了,“此事因我而起,飞花你就别解释了。”
说完,未央对着昭华就是一跪,“陛下,如果是臣妇做的,臣妇当然不会耍赖,可是如飞花所言,臣妇确实是被人撞了一下的。”
根据飞花的证词,未央自己也回想了一下,因为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是有人撞了她一下。
昭华皱着眉头看向楚怀柔,楚怀柔接收到昭华疑惑的目光,扯着袖子就哭开了,“陛下罚荣婷吧,这壶是陛下赏给荣婷的,是荣婷没有保管好。”
晶莹的泪水断线一般地从眼角流下,显得楚怀柔万分委屈。
“荆夫人,荣婷只是仰慕你的才名,若夫人不喜荣婷,荣婷以后再也不冒犯夫人了。”
楚怀柔话一出口,殿内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未央,眼里都是满满的不赞同。
未央有些莫名的着急,反声质问道:“我何时又说你冒犯我了,明明是你的宫女在路上横行霸道,你说你有愧与我,拉我去你宫里做客,现在怎么反过来怪我?”
楚怀柔被未央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缩到一旁昭华的怀里,她旁边的宫女站出来说道:“荆夫人,我家郡主已经认错,莫要凶我家郡主了,我家郡主身子不好,又有心悸的毛病,禁不起吓的。”
未央有些生气,有什么不满吵一架就是,躲在别人身后作甚,哪怕是欧阳菲霜,对未央有什么意见,都是直来直往的,哪会用其他人来压她,知道自己吃亏,但是又解释不清楚,未央觉得十分憋屈,最憋屈的是,自己这边只有飞花,荆离不在,根本没人给自己撑腰。
昭华搂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楚怀柔,语气更冷了,“荆夫人,荣婷郡主是朕亲封的,不知夫人对朕这郡主有何不满,要这般吓她。”
“我……臣妇没有。”未央快要哭了,“臣妇并无对郡主不满,也无打碎茶壶。”
气氛僵硬之际,太监传话,太后驾到。
随后,惠后就雍容华贵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白兮婉。
“陛下这里真是热闹,哀家大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看见惠后到来,昭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惠后的身边,搀扶着她到自己的位置边上坐下,“母后,您怎么来了?”
白兮婉则安静地退到一边。
“哀家再不来,这宫里就要翻天了,只是哀家很好奇,这后宫当真无人了吗?出了事情,哀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言语之间已然带上了怒气,惠后冷冷地扫了楚怀柔一眼,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怪她不懂规矩,后宫的事情,居然越过她去找昭华,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楚怀柔当然知道惠后的意思,但是她对惠后一向无感,天下是昭华的,宫里也无其他妃嫔与自己争宠,惠后和欧阳家的关系又颇为微妙,自己只需要讨好昭华一个人就好了。楚怀柔很自信,凭着昭华对自己的喜欢,她肯定是不会怪罪于她的。
果然,昭华装作听不懂惠后的话,“母后,您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这等小事,哪敢麻烦您。”
惠后冷笑一声,“不敢麻烦哀家,就应该麻烦陛下吗?”
后宫毕竟只是皇家的一个院子,而天下才是皇帝应该操心的地方,昭华宠爱楚怀柔也就算了,但是还要包庇楚怀柔就有些罔顾礼法了。
昭华笑笑,安抚地拍了拍惠后的背,“母后莫要生气,若母后气坏了身子,就是儿臣的不是了。”
昭华的举动让惠后放软了身子,毕竟她只是来看戏的,并不想真的和昭华争这点短长,“既然陛下要管,那哀家就看看,今日这事,陛下打算如何?”
“这……”昭华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未央,“此事……”
从昭华神色复杂的一眼中,未央得知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昭华不喜欢她。
未央虽然不聪明,但是惊人的直觉告诉她,昭华不喜欢她,从楚怀柔进殿告状以来,昭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未央,或者说,从接触昭华以来,她就没怎么和气地和未央说过话,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未央自然知道帝王有帝王的威严,自己也不会傻到去挑战,可是为什么昭华可以同荆离随意开玩笑,在惠后的面前,也一直都是孝女的模样,唯独对自己这个好友之妻从未有过好的脸色。
大概是自己不招人喜欢吧未央想,自己没有欧阳菲霜那样的貌若倾城,也不想楚怀柔那样楚楚可人,一个貌不惊人,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家世也不显赫的她,不招人喜欢也正常,未央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得的一切,都是因为荆离,如果自己不是嫁给了荆离,怎么有机会进皇宫,怎么有这么多名门夫人巴结自己,可是……未央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那个不怒自威的帝王,“陛下,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妇是不会认的,陛下尽管去查好了。”
自己再怎么不济,也是相府的人,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但是不能坏了相府的声誉。
楚怀柔身边的宫女说道:“荆夫人这般作态置我家郡主何地,夫人喝茶当时,并没有什么宫女在夫人旁边,夫人旁边当时只有荆府的丫鬟,难不成是荆府的丫鬟推得夫人不成。”
未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揽月宫是楚怀柔的地盘,她和飞花自然是百口莫辩。
“我今天才知道,揽月宫的宫女是何等气焰,满屋子做主的人,什么时候竟轮到一个小小的宫女指手画脚了。”
墨色的发,白色的袍,脸上带着极淡的笑容,眼神里却像含满凌厉的刀子,荆离从殿门口走了进来,身后的光洒在她的背上,在面前映出一团影子,她先是扫视了一下殿内,随后目光定在了未央的身上,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笑,然后甩开衣袍,就地而跪,“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跟在荆离身后的还有漪妙和两个丫头,漪妙也生涩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看到荆离的到来,飞花的心落回了原处,而未央则是鼻子一酸,要不是有人在,她差点就扑到荆离的怀里放声大哭了。
“平身。”昭华有些尴尬,“爱卿怎么来了?”
荆离优雅起身,走到了未央的身边,给了未央一种无形的支持,她看了楚怀柔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臣若是再不来,恐怕花仙得再给臣娶一个媳妇了。”
“爱卿这是何意,有朕在,断不会委屈了你家夫人。”
“臣不是不相信陛下,只是有人妖言惑众,臣怕陛下也被妖女所迷惑。”
荆离话音一落,楚怀柔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
昭华有些不满,“爱卿这话不妥,荣婷郡主从头到尾并非有半分对荆夫人不敬,言语之间也是爱重有加,而且最后郡主还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何来妖言惑众之说。”
荆离扬了杨唇,“臣的夫人是什么性格,臣很清楚,臣是什么性格,陛下也很清楚,况且臣还有证据。”
听到证据一次,楚怀柔就坐不住了,“相爷,你爱妻心切,荣婷能够理解,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说找到了证据,荣婷实在无法苟同。”
荆离没再理会楚怀柔,而是对身后的漪妙点了点头,漪妙拍了拍手,“把人给我带进来。”
只见荆离身后的丫鬟点了点头,从殿外抓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宫女走了进来。
“臣从揽月宫那边过来时,发现这女子神色鬼祟,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偷偷摸摸地准备从侧门离开,心里疑惑,抓来询问了一番,没想到她不到两句话就把事情交代了,是她推的我夫人。”
见到地上被捆的宫女时,楚怀柔就慌了,她竭力忍住惊惶,从嘴边扯出一个笑,“相爷,这宫女虽然穿着宫装,但是我并不认识她,她也不是我揽月宫的人,仅凭相爷的一面之词,很难断定她就是证据吧。”
☆、第五十四章 失仪
楚怀柔的一番说辞让在荆离身后的漪妙皱紧了眉头,她上前道:“这么俊俏的美人,怎么眼睛这么不好使,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本事可不是乱学的。”
漪妙虽是女子,但是行事说话十分恣意,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这话一出,楚怀柔就生气了,“哪里来的刁民,敢在昭阳殿撒野。”
“哼哼,我就算是个刁民,也是四肢健全,五感俱在的,哪像有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白的都看成黑的。”漪妙抱着手臂,不加掩饰地嘲讽着楚怀柔,根本就不顾昭华等人在场。
漪妙说完,只听见殿内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又戛然而止,发出笑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如冰山一样的飞花,虽然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但是漪妙却看得有些呆了,没想到飞花竟然是个会笑的,漪妙自从认识飞花以来,曾经无数次怀疑飞花是因为幼年的时候受到了惊吓,或者就是得了面瘫之症,不然怎么就不会笑呢。故飞花今日这一笑,对于她来说简直堪比前一秒绝症之人,下一秒下地疾奔。
若是荆离知道漪妙此时的想法,定要不加余力地嘲笑她,飞花本来就是个会笑的,只是没有对她笑过而已。
“大胆,公然蔑视皇族,陛下把她们都拖下去砍了。”楚怀柔指的她们,自然就是漪妙和飞花,这两个人,一个出言不逊,一个幸灾乐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荆离目光渐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荆离发火的前兆,“哦?我倒想知道,一个受封的小小郡主,到底是哪门子的皇族?莫不是楚大人是遗落在外的某位王爷不成。”
荆离这句话说得有些逾越,漪妙是鬼医,鬼医在大明皇室之中是极受礼遇的,再加上江湖儿女本不受礼教束缚,所以昭华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出言重责,但是荆离是臣子,这句话又讽刺楚秦是先帝私生子,臣子妄议先帝,是要被杀头的,果然惠后就率先皱了眉头。
昭华更是气得不想言语,荆离从未如此失态,更不会像泼妇一样与人发生争执,虽然她两都讨厌先帝,但从不会拿到公众场合中说,特别是,惠后还在的情况下。
“荆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说话的是惠后,先帝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现在又是荆离佐政,哪怕荆离失言,昭华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荆离,所以惠后也只是‘略微’提醒一下而已。
荆离闻言,冷静了一些,“臣有罪,但是请陛下先给眼前的事情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方式。”
昭华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楚怀柔,又瞧了一下面沉如水的荆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那个被捆的宫女身上,她手在空中虚虚一指道:“你说。”
宫女被昭华点名,大惊失色,一旁的太监上前除去她嘴中的白布。
“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推荆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漪妙顿时就给气乐了,把一旁丫鬟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这不是你的又是谁的,若不是你做贼心虚或者受人指使,怎么会跑路,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尝尝我的‘呼天唤地’了不成?”
说完,漪妙就往随身的包里面开始掏东西,呼天唤地是漪妙的一种药,算不上剧毒,但是沾染上的人会全身疼痛难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疼得你哭爹喊娘,呼天唤地。
宫女听到这个名字全身一个哆嗦,求救地看向坐在昭华旁边的楚怀柔。
楚怀柔呵呵一笑,对昭华说道:“陛下,我就说了这宫女跟我没有关系,也不是揽月宫的,但是荆相的人似乎要当着陛下的面用刑呢。难不成天子眼下,要屈打成招吗?”
荆离道:“是屈打成招还是水落石出,郡主此言尚且过早,鬼医的药只伤皮肉,不伤根本,这宫女也是爹生父母养的,若是毒坏了,人家父母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最后几句话,荆离是对着地上的宫女说的。
荆离以温文尔雅,泽世明珠闻名,跪在地上的宫女何时见过荆离这般表情,还有这明晃晃的威胁,顿时就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楚怀柔在宫里是受尽宠爱,但是她的父母在宫外,宫外的势力自然是荆离最大,楚家虽然是世家,可是荆离受昭华的器重,官声和民声都很好……宫女纠结了,然而这个纠结只在那么一瞬,她就做出了决定。
“是奴婢推了荆夫人。”
“好。那么我问你。”荆离对上了宫女的眼睛,换上了柔和的神色,“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荆离飘逸宁人,眉眼之间满满的亲切自然,也诱使着宫女不由自主地说出真相。
“是……郡……”
“够了!”昭华突然发怒,“小小宫女,心思竟这般歹毒,诬陷朝廷命妇不说,还差点害得郡主替你背了黑锅,来人!拖下去斩了!”
昭华此举,明显就是有意护着楚怀柔,一旁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楚怀柔自然是满脸感激,可是荆离并不买这个帐,她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衣袍在身侧散开,“陛下,一个小小的宫女断然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今日是诬陷命妇,明日指不定就是谋害天子了,待臣带去刑部审问一番,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荆离此话明着是替昭华着想,但是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好友之间的博弈,举棋之间既要保证自己有退路,又不能杀对方太狠。
昭华率先发话,“事情已经查明,这贱婢也承认了罪行,没必要麻烦刑部,爱卿也早些回去吧,尊夫人今日受到了惊吓,想来也困倦了。”
“陛下!”荆离加重了语气,“请恕臣不能从命。”
昭华隐隐之间也有了发怒的迹象,“丞相这是要如何?”
荆离神色复杂地看了昭华一眼,这一眼中带着愤怒,带着怨念,带着惋惜,也带着痛心,她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荆离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道:“陛下,朝中妖女作祟,臣无力阻止,深感羞惭,实在有愧于先帝,有愧陛下的厚望,臣在此请愿,卸去官职告老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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