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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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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神是怎样追星的 作者:花开满庭

    正文 第8节

    男神是怎样追星的 作者:花开满庭

    第8节

    第33章 越其人

    又是新的一年年终,颜路照例回了老家,颜母好像比去年见到时年轻了一点,身体状况也好了很多。老房子却越来越破旧,有好几处夜间风雪,白日里都渗水了,弄得整个地板都湿嗒嗒的。

    但即便如此,颜路也没开口叫她搬出去,即使他已经有了可以在挥金如土的市中心盘下整整一栋楼的资本。

    他记得上辈子,他也是如此地忙,但是颜母的身体状况却没这么好,他一意孤行带她搬到市郊疗养后,不到五年,她就离开了他。

    负责照顾颜母的小保姆后来跟他说,她大概是太孤独了,每天都只能等着一个老不回家的人,身边除了小保姆,就再也没有其他。

    这件事成了颜路上辈子最大悔恨,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能再来一次,他真的很庆幸。

    去镇里的建材厂购了一批材料,再雇了几个人,花了三天的时间又将老房子修葺了一番,剩余材料匀分给了邻众,又得了一批各家各色年货。

    又是一个与过往无二差别的年,却因心怀感激,而过得分外温馨——如果能除掉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的顾无勋,和跟他扯上关系各色女人的话。

    正是顾无勋乘风破浪的时候,楚霁告诉他,他又给顾无勋挑了一部戏,热门的宫斗题材,顾无勋负责扮演深情又霸道的男主。

    又是一部会火的剧。

    颜路点头,表示通过,然后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假期延长了。

    一直到三月,颜路才回了帝都,去了公司后发现也没啥事,顾无勋跟着剧组出了外景,岑桐陆嘉嘉都去了国,只有邵意一个人留在公司接受培训。他觉得无聊,正好陈远那边发信来需要帮忙,他问清情况后便提包飞了。

    陈远的剧组取景在沙漠,讲的是一群苦行僧的故事,压抑,苦闷,而又雄伟。

    在这种荒凉到人烟罕至的地方,拍摄环境肯定不能怎么好,颜路带着一批物资落地时,看到陈远都瘦脱相了,全组百来个人,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世主。

    他其实挺佩服陈远的,这是一个为了电影可以抛弃一切的男人,而且只拍触动到他自己的电影,因此通常,他的电影都特别富有深意,也难以被人理解。

    这大概就是导师们心目中可以作为典范的好学生,c国未来电影界的希望吧。

    大漠荒芜、空旷,颜路留了下来,和陈远剧组一起,跟着一批朝圣者,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苦修生涯,到回帝都时,他差一点儿就觉得自己可以去剃个度,读本经了。

    将他从这个超然的境地中击飞出来的,是楚霁带到他面前的一个剧本。

    一个在目前c国电影市场上非常不走俏的,悬疑题材的剧本。

    才翻了两页,他便已经毛骨悚然,然后半是惊恐半是惊讶地看向了一边的陈远,对方亦然是一脸深思,见他看过去,还为难地摇摇头,道:“这个剧本好啊,就是难拍,路子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颜路点头,然后在心里道,这是你上辈子直到结束你的导演生涯,都在念念不忘的败笔,但即使是败笔,它也登上了世界的舞台,并被电影学院的老师们拿出来作为此后历届教学的样本,有褒之,有贬之。

    而更加重要的是,这部电影,是造成顾无勋重度抑郁的最大推手——因为剧中那个最后成功破案却染上心理疾病,最终自残而死的警官主角,就是顾无勋。

    他为了入戏,强迫激发了自己的轻度抑郁症状,最后变成了那个警察。

    上辈子顾无勋回到c国后一直徘徊在十三线,无法突破,亦然无法出名,就这样过了几年,然后不知怎的就被陈远相中了,拍了这部电影,一跃成为国际影帝,身价倍增,地位高涨。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笑过。

    这个剧本楚霁一眼就相中了,肯定没有不拍的道理,星影目前能拿得出手的电影导演就那么几个,还有些人术业有专攻,拍不得这种题材的电影,最后选出来的三位候选人,居然也就是陈远颜路和一位新被挖过来的老牌第五代导演。

    陈远和那位导演都表示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希望能落到他们手里,颜路捧着剧本仔仔细细研读了三天,最终丢掉了自己最后一点心理负担,加入了这场争夺中。

    这是顾无勋成名的最大一步,不管结果如何,过程,必须要有他的参与。

    他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他来势汹汹,倒是让原本稳操胜券的陈远有些尴尬了,那位老牌导演见自己已无胜算,干脆退出,留出主战场给这对好友。楚霁召集董事会仔细研讨,又分别考量了双方一两遭,最终拍板,将剧本分给了颜路。

    这多少有些超出了陈远的预料,而颜路拿了剧本后就缩回了自己家里,把解释的权利让给了楚霁。楚霁于是就把他们考量时,颜路关于剧本,关于全片的构思又重复了一遍给陈远,陈远听罢犹如孔丘闻乐,三月不知肉味,表示醍醐灌顶,六脉俱通,头一次对这个学弟在电影方面的造诣产生了膜拜的想法。

    但是天知道,作为上过将来电影学院导师对于这部电影的剖析课的学生,颜路说的这些……其实都是总和了十多位电影学泰斗的意见和想法的,当然深刻,当然有力度!

    但也仅限于此,他只会嘴上说说而已啊摔!所以赶紧闭关,该修炼的要修炼,该做的准备要做。

    星影自己拍的电影,主角当然也要选自己家的,现在星影最火的无疑是顾无勋,去年的《洗剑录》余波未平,今年暑假档又上了他的一部宫廷片,虽然不及洗剑录,但吸粉效果也不容小觑。

    剧本前些日子就发到了他手里,也通读过好几遍,只是每次读完,他都会好长一段时间的无法自拔,然后发一身冷汗,心有余悸。楚霁发通知要他明天回公司来参加一下面试的时候,他正在一个y国大牌服装品牌公司的年会上。周围全是一些西装革履,长裙极地,精致非常的男人女人,手里端着一杯杯颜色各异的鸡尾酒,满脸笑容地和周围的人寒暄。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他经过时也会有人热情地留住他,问他要一个两个签名,说一句自家的小孩儿挺喜欢他的,有时间能一起合作最好。大概这就是成名的感觉吧?但是他却莫名有些虚,就像站不住脚,脚底踩的全是棉花似的。

    这些掌声与目光,都让他由衷的感到一阵恐慌。

    和一个穿着金色鱼尾裙的女人碰了杯,会场入口处突然骚/动了起来,他抬眼望去,就见着一个穿着一身深蓝西装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光可鉴人的水玻璃门口。梳着整帖的大背头,露出锋芒满现的额头,狭长的眸子如星河两片,内含浩瀚无边的宇宙,让人陡生惧意。单薄的两瓣唇色稍深,如刀片一般地抿紧,和其挺直的鼻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他走过处,甚至可以称得上阴暗的一角都像被打了灯似的,叫人连他衣服上的一个褶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人的目光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而且不可自拔。

    那男人的视线在场中不大且隐晦地转了一圈,在顾无勋身上稍有停顿,然后迅速地掠过。但只这一眼,却让顾无勋捏紧了杯身,身上汗毛尽数立起,颇像领地遭袭的白狼。

    金色鱼尾裙的女人自男人出现起就控制不住视线了,见他停顿,便又深呼吸了几口,回头像顾无勋抱歉的笑笑,然后直奔他而去,可刚走了两步,那人就越过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来搭讪的人,迈腿朝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这一瞬间,女人的心跳像是辆因为过快而自燃了的汽车,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即将昏倒的信息,然而那男人却径直的路过,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走到了一个同样俊朗无双,不怒自威的男人面前,举杯。

    “你是顾无勋?”

    顾无勋眸光晦涩,咬了咬后槽牙,挤出一个笑来,同举杯,虚碰一下:“江影帝,久仰大名。”

    男人点头,饮了半杯澄黄的酒液:“我也听过你的名字,江瑞说的。”

    他将酒杯塞到顾无勋的另一只手里,然后微勾嘴角,露出一个三分和蔼,七分嘲讽的笑来:“你很好,可是,还是差劲。”

    顾无勋拧紧了眉,手里端着两杯酒,只消一点儿就可以将之尽数捏碎。

    男人仿佛专程来说这句话的,说完后就潇潇洒洒地走了,迎上他的是一群平日里高不可攀如仙人一般的“圈内大神”,当凡人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突破重围触碰到他后,就想起了被大神“临/幸”过的幸运儿,纷纷围拢到顾无勋身边,热切的问道:“江大神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无勋你还认识江大神啊!”“你们熟不熟,可以引见吗?”

    顾无勋抿唇,只字不言,唤来了服务员,将两杯酒都放到了他的托盘上,然后冷冷地回了句:“不熟,失陪。”

    只要是个c国人都认识的江越,c国最年轻的双料国际影帝,才三十岁不到时就已经拿奖拿到手软,集万千星光于一身,可以很轻易地,将他踩在脚底。

    别人的26岁,和他的26岁,有明显相差的距离。

    而那段距离,其实才是他真正想要弥补的。

    第34章 越要抢戏

    试镜是由颜路陈远和另一位老牌导演共同把关的,面向的是全星影的艺人,但说是说全公司,其实也就三四十个艺人而已,并没有很多。当顾无勋结束通告匆忙赶到时,那些人也试得差不多了,排在他前面的是邵易,据说已经进去了十多分钟。

    他在门外又等了十来分钟,不断地有路过的小艺人过来和他搭两句讪,他应付得有些心烦,便向看门的两位助理只会一声,走进了试镜室。

    试镜室里周遭灯光打得很暗,正当中却又有一道惨白的光,散发着如钢筋一般冰冷的温度,从门外走到门内,就像跨过了两个世界。

    实木门合上的细微“咔哒”声在他耳边被无限放大,他呼吸一紧,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还在h国时,他被公司指派去喊不归的金世,却撞见他在酒吧里吸/毒,一时崩溃报警,后来却做了金世的替罪羊,代他蹲了半年的牢。

    h国的审讯室,也是如这里一般,惨白冰冷,毫无人气,强硬地压制住他所有不甘和呼喊。他的反抗他的挣扎,全部被封印在了坚锐的钢筋水泥里,见不得白昼。

    没有人来看望他,也没有人会记得他,更没人会同情他,因为真相,已经被完完全全地掩盖住了,他只有一张嘴,一双手,如何能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所以他沉默,他懊悔,他难过,他伤心,他绝望,他抓狂,最后归于平静。

    他想他这辈子大概就这样,完了。

    “啪——”地一声,是阀门被人掰开的响声,遍布穹顶的白炽灯被悉数打开,太过剧烈的灯光晃得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眯了下眼。

    却除了顾无勋。

    道道细小的红血丝循着眼眶蔓延至眼仁,织成一张恐怖的蜘蛛网,有颗颗不甚明显的晶莹顺着眼尾慢慢淌下。他尤不自知,只狠狠地盯着虚空中一个方向,脊背稍弯,手握成拳,牙关紧咬,似在承受着莫大的屈辱。

    刚想喊他的小助理立马愣在了原地,举起的手收回,求救般的看向了导演席。

    邵易从中间的凳子上起来,面露颓废,难耐地甩甩头,看起来颇为难受的样子。陈远递了杯水要给他,颜路却突然站了起来,从两人快要搭上的手中间穿过去,速度极快,险些将那杯水撞翻。

    陈远提心吊胆地“咦——”了一声,蹙眉抬头就想喊颜路,却见他三步做两步地奔到了不知何时进了试镜室的顾无勋身边,“啪啪”两巴掌就送了出去。

    “顾无勋,你醒醒!”

    到这时,他们才发现顾无勋有异。

    这人挨了颜路两巴掌,额头都有些红了,头也偏到了一边,可是两只眼睛里的目光仍旧凶狠地吓人,陈远端着水杯过来想问问情况,被颜路瞧见了,劈手夺过,直接朝顾无勋盖头浇下。

    时尚在夏末,试镜室里的水都是经过冰镇的,当头浇下,那酸爽感简直不可言喻。顾无勋当下便被浇得一激灵,使劲晃了晃头,眼神迷蒙了几秒,在周遭很隐晦地探了一圈,最后放到了比他矮半个头的颜路身上,带着一丝丝的不可置信。

    颜路咬牙:“你刚刚干什么了?”

    顾无勋不说话,垂头,湿哒哒的黑发黏在他脸上,显得落魄又可怜。陈远于是忙出来打圆场:“无勋刚刚就是……走神了嘛……路子你也真是的,浇人家一身湿,等下别着凉了,赶紧换身衣服,试镜了。”

    小助理如梦初醒,“昂~”了一声,拔腿就要往服装室里赶,却被颜路喝住:“还试什么镜?也不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能拍么?”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所有人都被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顾无勋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又复握成拳,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他整个人力气尽失。在陈远极为尴尬地劝了几句“别这样说,无勋大概今天是状态不好”后,他终于用自己都分不清的声音道:“这部电影……我大概是真没办法拍……”

    我过不去这个槛,也无法再回想到那段时间,我会崩溃的。

    “所以你是放弃了?甘心当一个懦夫,就这样过不去一辈子?”

    颜路甩手,摔掉了手中一个精致的玻璃杯,晶莹的碎片砸到从顾无勋身上滴下来的冰水上,又溅起一颗颗细碎的小水滴。

    那一段过往,我们都没有办法避免,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为什么你不能勇敢地面对一次?

    我知道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知道我马后炮,可是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疼!

    顾无勋沉默,额前的碎发已经不再滴水,脚上沾染的湿气却越多,一股寒意仿佛从脚底钻入,贯通全身。

    整个试镜室里又静得只剩呼吸声,片刻后,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找到颜路,说了声:“那个……颜导,楚总喊你去一下,说是……江越江天王来了。”

    江越其人,才华横溢,城府颇深,眼光独到,却心胸狭隘,目中无人——这都是颜路上辈子跟着江瑞几十年总结出来的,那时候他讨厌这人,现在更喜欢不起来。

    但是这不妨碍他欣赏他的才华和眼光,比如这次,闻香而来,就想要在这部电影里参一脚。

    虽说星影还没有把这部电影的消息放出去,但那也仅仅只争对圈外人而言,对于圈内人来说,这都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有行动,就会被泄露。

    明星嘛,本来就是一个最没有的群体了,居然还会有人能通过泄露他们的而谋生。

    而且江瑞几次三番落败在顾无勋和颜路手下,也值得江越注意了。

    天王级影帝赏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该满心感激地应了,尤其更是发生在主演可能根本胜任不了的情况下,这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天降的好处,可惜颜路并不想领。

    他到时,楚霁已经和江越聊了小半天了,看两人的样子好像还颇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错觉。

    楚霁拉过他,向江越介绍:“这就是《猎日》总导演,颜路。”

    江越便伸手,微笑:“久仰大名。”

    颜路伸手过去,不情不愿地挨了他一下,立刻想要收回,却被他攥住一小截手指。

    “美人儿导演。”

    颜路的脸色立马就青了,狠狠地一甩手,两把眼刀子就嗖嗖地飞了过去:“江天王生的一张好嘴,轻浮过人。”

    “呵……”江越便笑:“不及颜导,一张利嘴,这要是以后开拍了可怎么办唷?”

    话意,竟是已经将《猎日》男主角一位,纳为囊中之物了。

    颜路只差没吐他两口口水,呸他一脸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江天王想演,就得按流程来,去试镜吧。”

    敢在江越已经成名后这么高贵冷艳地喊他去试镜的,全c国也就颜路这一只初生牛犊了。

    江越剑眉轻挑,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轻轻“嗯”了声。

    两句话的功夫,带江越去试镜室时,顾无勋还没走,只是换了件衣服,湿哒哒的头发也被毛巾包了起来,挺大一高个儿缩在一条矮板凳上,看起来有些颓废又有些可怜。他听到脚步声立马抬起了头,看见颜路后眼神微亮,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了紧跟在颜路后头的江越,那眼神,立马又不一样了。

    江越倒是自如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对他的现状视而不见,在陈远的指引下走到场中间,摸了摸那把铁皮椅子,潇洒自如地坐下,立马又引得场内的几位小姑娘倒吸了几口气。

    颜路站在顾无勋旁边,捻了捻他头顶半湿的毛巾,轻蹙眉,又给他换了一条,不甚温柔地搭在他头顶,啧了一声,然后道:“你好好看着,江越是怎么演的。”

    顾无勋抬起了头。

    年轻的警察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癫狂和抑郁的症状了,他坐在审讯桌的另一边,嘴角邪气地勾起,两眼发空,表情似笑非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江越还是穿着那身工整的西装,但是当他坐到那把椅子上,他就变成了那个身穿警服的警察。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皮质腰带,往右侧一点,那是训练手/枪放置的地方,一手撑在空无一物的审讯台上,朝着对面的人道:“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他声音压的很低,每一个字后面都仿佛粘了一团化不开的黏稠,又飘忽不定,叫人难以捕捉。

    然后他的视线终于收了回来,定住,顷刻间表情又变,笑容扩大,眼神却越来越冷,仿佛夜间觅食的毒蛇:“你……说啊……”

    一段演完,不止是陈远,就连颜路后背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只觉冷风簌簌地。影帝也不愧是影帝,剖去江家的后台,光凭他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演技,他也迟早能爬到这个地步。

    他似乎也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又看了一眼角落里不知作何想法的顾无勋,突然道:“我是来试镜方敬的,不知道顾无勋,是来试镜什么的?”

    顾无勋的身形瞬间呆滞,跟块木头似的,再也不能动一下。

    颜路浅饮了一口冰水,从嘴里吐出一口寒气来,道:“也是方敬,不过他今天状态不行,江天王的实力我们今天看到了,可《猎日》又不急着开拍,选角的事还可以再慎重一点。这样吧,一周以后再试镜一次,希望到时候江天王能赏脸。”

    第35章 打败越

    颜路的本意是将江越气走,可是他段位太低,这件事真正实施后危险程度又太高,只能作罢。

    送走江越后,试镜室里的人看情况也走了,顾无勋还不知沉浸在什么样的打击中无法自拔,颜路走过去,掀开他头顶的毛巾,看着他眼睛都红了,里面一片水润润的,像极了两颗被水洗过的黑葡萄。

    手就这么顿住了,整个人就这么顿住了,一颗心也这么顿住了。

    现在的他尚且不知道,这是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人哭了。因为从这次以后,他的人生,将走向一个截然不同顶端,在那里,将再也不会有泪水。

    而现在,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角渐渐干涸,然后露出个发苦的笑:“颜导,我会让你失望的。”

    “你……”

    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无论是过去的每一次,还是将来的每一次。

    他抿唇,浅吸一口气,最终眉头轻拧,别过眼神,淡淡地说了句:“这一周,我给你辅导。”

    颜路说的辅导,就真的是一对一,单独的辅导,地点就在他帝都的公寓里。

    其实……就这么叫顾无勋来自己家,总有种莫名兴奋又羞/耻的感觉,打电话叫家里的钟点工提前收拾,又订了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日用品,还是觉得不踏实。在这种混乱得跟刚打完仗的战场似的情绪困扰下,颜路整夜没睡好,直接导致第二天睡过头,完全忘了顾无勋会来这回事。

    门铃响得如同魔咒,颜路翻来覆去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才终于憋着老大一股起床气,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圾着拖鞋,煞气十足地下楼,开门,就被顾无勋一仿张佛带着露水般清新帅气的笑脸给打败了。

    清新帅气的小青年还提了提自己手里的保温盒:“那个……黄鹤楼打包的,楚总说你爱吃……”

    司机在院门口按了好大一声喇叭,示意他才是居功至伟。

    听到黄鹤楼三个字,颜路就不由自主地深嗅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鸡和糖醋排骨的浓香,等他反应过来时,肚子已经不听使唤地“咕咕~”起来了。

    还真是……尴尬呢……

    这个情况……怎么都有一种颓靡孤寡老人对上阳光帅气义工的感觉。颜路回楼上卧房里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重点弄了一把自己梳不顺了的呆毛,出门前再折返喷了一下八辈子都没有用上的xx牌男士香水,最后克制住了自己打开衣柜的想法,表面镇定内心荡漾地下了楼,坐到沙发上,接过男神递过来的筷子,拿过男神端过来的碗,开吃。

    顾无勋有心,打回来的几个菜都是颜路爱吃的,颜路咬着筷子回想了一下,却没有想到顾无勋爱吃什么。

    不是他对他了解太少,而是顾无勋其实真正也就是这么个人,什么都还好,什么都随便,适应性太强,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他的感受,也就没了迁就。

    他顿了顿,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禄山之爪,夹了一筷子鲜得流油的鸡块,放到了顾无勋碗里。

    顾无勋:“???”

    颜路蹙眉:“你是不是瘦了好多?”

    ……

    颜路家里是有一个小型的练声、练舞室的,三面环绕的大镜子,绝佳的收音效果,正好可以用来当做顾无勋的训练室。

    “我翻了你的剧本,标记比起你上几本来少得可怜,你是不是连看完都困难?”

    顾无勋沉默地点头,颜路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落地窗前一架黑色的钢琴边,坐下,打开琴盖。

    “《哈姆雷特》看过吗?最后那一段,我配乐,你演,演到你自己认为满意为止。”

    让一个人从悲剧中走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感受比他还要悲剧的事情,从来都只被阳光照耀的人不会觉得光明难能可贵,只有经历过黑暗才会晓得,这就是对比的力量。

    颜路说的辅导训练,也就是这种。前三天让他演遍世间悲剧,后四天就让他慢慢接受《猎日》,这种方式虽说有些残忍,但想要根除往日种种对他的负面影响,这是最迅速也最彻底的。

    而又不得不说,悲剧是十分摧残人的,一下午《哈姆雷特》过完,顾无勋累得满头大汗,成死鱼状瘫倒在地,两眼放空地朝向天花板,直到颜路放开琴键走到他面前才算回了些神。

    “还好么?”

    颜路问。

    顾无勋摇头:“很难受啊……”

    “那就先休息,我给你去拿瓶水。”

    顾无勋却突然抬手,攀住了他的脚腕:“不……不用,我觉得现在好多了,今天还可以再来一段。”

    他的手掌火热,被握住处温度开始急剧上涨,颜路努力想要忽视,却无果,只能憋得自己耳朵都红了:“今天就算了,你别太逼自己。”

    “可是,只有七天。”

    顾无勋收手,又平摊在地板上,盯着顶灯,喃喃道:“其实吧……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在h国时也是,明明非常想要亲近作为同乡的你,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始终不能前进一步,连一句问好也做不到,到最后居然还是你先……”

    颜路干咳两声,强硬地偏过了头,顾无勋见得新奇,突然“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再开始吧,我不想再输了,也不想害得你输。”

    江越固然可怕,可是如果一直被他压制,他就永远没有出头的可能了。

    而且看起来,颜路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江越的样子。

    ——————

    青年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窗帘被拉上,透不进一点光,也看不清他的身形,直到房门被打开,晚归的女人按亮了壁灯。

    暖黄的灯光肆无忌惮地打在他的背上,像一团炭火,他的脊背挺直,头颅高昂,正襟危坐在一把铁皮椅上,犹如一尊雕像。

    旁边其他工作人员催了催,小助理才又捧起了剧本,干巴巴地念出一句台词:“你干嘛?吓到我了。”

    闻此言大概三秒后,如雕像一般的男人才像是被激活了一般,身形渐动,一只手攀到了椅背,拧过脖子,露出一张满是笑容的脸。

    “等……你呢……”

    明明是顺光,明明是微笑,却让见者只觉遍体生寒,他的嘴角弧度仿佛太高,他的眉眼弯弯,遮住了他神秘莫测的视线,他放在身前的右手太过奇怪……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两个字能概括——危险。

    “卡——”

    颜路拍板,试镜室里灯光全开,被吓得不轻的小助理赶紧丢了手中的试镜资料,躲去了门后,不敢再看顾无勋一眼。

    顾无勋坐在椅子上缓了会儿神,顺着颜路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拿过一条湿毛巾盖在脸上,仰面。

    目睹了全程的江越微笑着走进,装摸做样地拍了几下掌:“颜导好调/教手段,短短一周,无勋进步神速啊。”

    颜路高冷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七成的嫌弃:“比不得江天王。”

    江越居然还很认真地“嗯”了一声:“颜导叫我今天过来观摩,结果就这样?”

    “就这样?”是什么意思?你还想看什么?!

    颜路两把眼刀子立马就飞过去了,那边顾无勋把毛巾取了下来,露出一张不堪其扰的疲惫脸:“江天王想看,那就再来一段。”

    “就……入梦那段吧……”

    颜路瞳孔紧缩,攥紧了手里薄薄的纸页。

    年轻的警察假戏真做,染上抑郁,错手杀死自己女朋友后,日日就处在现实和梦境的交织中,被折磨得几近癫狂。

    然而他也真的崩溃了,他攀上了顶楼,一跃而下,醒来却发现依旧是梦境。

    顾无勋提议要试镜的,就是警察轻生的这一段。

    这与他上辈子的离世方式是如何的相像!

    警察醒过来后发现只是个梦,可是顾无勋,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越最后还是放弃了《猎日》,楚霁和颜路送他出公司,在门口他与颜路握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顾无勋……好像状态不太对啊?”

    试镜时顾无勋万念俱灰又万般不甘愿的一幕仍旧不停地在颜路脑海里闪现,让他心一揪一揪的疼,也没有多的心思拿出来应付江越,索性不说话,楚霁便代他回了:“入戏太深。”

    江越轻摇头:“顾无勋的方敬令我震撼,但是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可能就真的会变成方敬。”

    一个演员完全变成了剧中人,对这部剧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契机,但是对演员本人来说,或许就是……一辈子了……

    就像上辈子一样,顾无勋彻底变成了方敬,他的方敬无人能及,最后他也因此而丧生。

    江越不是抢不赢顾无勋,也不是懒得和他抢,更不是好心放他一马。他完全就是预见到了将来,顾无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第36章 《猎日》

    三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冲过黑漆漆的走道,一脚踹飞在他们眼前形同装饰的铁门,震天的响声惊动了同样黑漆漆的房间里,蜷缩在一条小板凳上的青年。

    青年反应慢了好几拍,缓缓地才转过头,几个壮汉就已经冲至了他身边,一个拎住他的衣领提他起来,另一个就踹飞了他的椅子,拎住他的壮汉双手往前用力一推,将青年推至墙边,三个壮汉便围了过来。

    “你t都跟老大说了什么!”

    青年惊恐地瞪大了眼,双手环头,在三人不断的逼近和威吓中瑟瑟发抖,不成调的颤音从他喉咙里溢出:“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然而他的求饶声还是淹没在了一阵痛呼和撞击声中,渐渐几不可闻。

    “卡——”

    颜路从主控制台边站起身,摄像师手中的机器也已经放下,几个饰演狗腿子的群众演员从顾无勋身边起开,颜路走了过去,伸手,担心地问了一句:“还好吧?”

    仍旧蜷成一团缩在墙角的男人从捂头的手臂中探出了一只眼睛,对已经近在眼前的手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约莫十来秒后,像是终于已经习惯了似的,稍微挺直了一些脊梁,眼神忽闪地摇了摇头,然后撑着墙壁,似乎想要自己站起来。

    但是他这个动作只完成了一半,酸软的手臂不足以支撑起他仿佛重逾千斤的身体,一个打滑终于还是要掉下,颜路伸出的手及时改拉为揽,在他重坠在地前缓冲了一下,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被带得往前狠狠一倾,胸膛直砸到顾无勋的头。

    “你没事吧。”

    男人精瘦的胸膛硌得人发疼,修长的手臂圈揽了他半个身子,反射性地要逃,却嗅到了萦绕在鼻端熟悉的气味,让人无端地安心。

    通过胸膛传播到耳畔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脆,带了点沙哑和低沉,他想要推开的手不由自主地变为了攀爬,最后紧攥。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抓紧了,就不可能再放。

    他这个小动作颜路不可能感受不到,想想他上辈子,再想想接下来还剩一大半的剧情,颜路的心就疼得一抽一抽地,抱紧的双臂也用力了些。

    “今天上午的拍摄就到这里,去休息吧。”

    顾无勋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就是方敬,是那个在角色扮演中最终成为了角色的倒霉鬼。这就像一个无法避免无法逃脱的宿命,他会成为他,沿着他要走的路继续走下去,直到迎来死亡。

    他觉得惶恐,他想要逃,然而事实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地圈在了里面。于是他开始做梦,在梦里,他仍旧是一个一事无成却心比天高的三流演员,唯一的作用就是背锅,终于有一天他迎来了他人生的巨大转机,扮演了一个心理疾病患者。

    “你开心吗?你已经是影帝了,所有荣耀都是你的,你只需要光芒万丈地活在别人眼睛里就好了。失落和孤单这种情绪,是不该属于一位天王的。”

    观众想要看到的不是真实的他,他是被塑造的,所谓最高级的演员,就是将自己的生活都变为了一场戏。

    “顾无勋……顾先生……无勋……你醒醒,下午的戏要开拍了。”

    小助理捧着戏服站在床边,一脸为难加后怕却仍旧坚持不懈地喊着床上那人,终于那人不厌其烦,稍稍翻了个身,然后睁开了一双比夜还黑的眸子。霎时间如冰霜夹着飓风袭来,厌世的黑□□绪无法掩藏,吓得小助理害怕地退后了好几步,不慎撞到了一个木架子,上面一个保温杯“哐——”地掉了下来,盒盖被摔开,水洒了一地。

    顾无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那两抹黑渐渐变得空洞无神,小助理边后退边捂住了嘴,面露惊恐,休息室的大门却在此刻被人打开,颜路踩着正午的阳光出现在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

    小助理惊魂未定,指了指顾无勋再指了指地上那滩水:“颜导,无勋……无勋他……我……”

    那两抹空洞发散的眼神在见到他后渐渐合拢凝聚,颜路松了口气,踏过那块湿漉漉的地板来到床边,坐下,顾无勋的眼神也随之转了一圈,始终保持能定在他的脸上。

    颜路便抬手,蹭了蹭他的额心,顾无勋顺从地半眯眼,像极了一只温驯的大型宠,仿佛先前所有风暴一般狂戾又消极的情绪都只是错觉一般。小助理捧着衣服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呼吸都需要放缓,生怕惊动了那两人。

    “你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了?”

    颜路问。

    顾无勋微蹙了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见的黑暗气息开始冒头。

    颜路便伸手,唤来了小助理,拿过她手上的戏服:“如果你觉得还能应付,就换衣服,如果不能,就休息一天。”

    顾无勋的眉头拧得愈紧,颜路仍旧一脸淡漠,气氛霎时又变得沉郁,就在小助理恨不能回去吃粒胃药再来时,顾无勋却伸手接过了戏服,并且开口:“我还好,继续。”

    这世上的任何事情,不是延后一天就不需要面对了的,与其担惊受怕地逃避,还不如面对。

    顾无勋入戏程度越来越深,有他的镜头几乎从不ng,除非配合者的锅。

    陆嘉嘉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了,这是第三次,在他冷得像冰一样的目光中惧而忘词,颜路只好又喊了“卡”,叫人来补她花了的妆。

    而在她调整的空隙中,顾无勋还是坐在布置成审讯室的片场里,属于他的那张铁皮椅子上,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神如深渊一般地看向虚空中某个地方,凌厉而危险。

    颜路知道,在那里的,是梁恒,是方敬千方百计接近想要干掉的大毒/贩,也是将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不禁想,上辈子拍摄《猎日》时,顾无勋的状态是怎样?是不是比现在要好,或是……更糟。

    下一条还是没有过,颜路将陆嘉嘉喊过去时,她都要哭了。

    “颜导,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顾无勋太危险了,只要他看向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根本做不到……”

    四条已经是极限,颜路叹气:“你没有办法突破自己,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办法,所以你会和成功擦肩而过,这些你也有所准备吗?”

    陆嘉嘉低头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点头:“是我能力问题,如果有下一次,我希望颜导还能不放弃我。”

    颜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以作安慰,在收回时却陡然感到一阵辣辣地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百般疑惑地抬头四转,却对上了顾无勋一双漆黑的眸子。

    拍什么类型的片子,剧组里通常就是什么样的气氛,《猎日》是一部心理悬疑警匪片,又加上顾无勋这个入戏过深的隐患,整个剧组也活跃不起来,一到拍摄结束分完食,基本就都回了酒店,或是三三两两地约着出去放松了。

    总摄像是颜路经常合作的,一东北大老爷们,十分热情,硬要约着颜路出去,颜路推辞不得,便和他们一起去附近的夜宵摊子上面吃了几根烤串,喝了几杯冰啤。

    回酒店时也是一大群汉子,有仨还喝醉了,吵吵嚷嚷地,让颜路甚是头疼。好不容易将他们全塞一个房间里关上门,刚走到自己房门口,脑袋里不知怎的就突然涌上了白日里在剧组见到的顾无勋那一个眼神。

    那些什么嗔痴的他都不懂,就是在这么一个夜深人静,灯火阑珊,酒气稍稍上涌的时间里,回想起那一幕,想起他那个人,就觉得真尼玛地心疼。

    于是他又抬脚,走向了隔壁房间,“哐哐——”几下。

    “顾无勋,顾无勋你睡了吗?”

    裹着被子卷成一长条,身形不动,呼吸缓慢,眼睛却睁得如铜铃一般的男人似乎被惊动了,疑惑地眨了眨眼。

    门外的醉鬼还在坚持不懈地喊着:“顾无勋——顾无勋——顾无勋——”

    大床上成蛹状的物体动了动,仿佛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从被子底下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是脚。再然后,床头灯被点亮,消瘦了不少的男人几步走到门边,打开,接住了一只冰凉修长的手。

    颜路看清了人,自顾自地往前一步,迈进了房间。

    “你……还没睡啊?”

    顾无勋点头,却不放开他的手。

    就着暗沉却又如火炉一般温暖的灯光,自己被酒精迷醉了的几分钟里,颜路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心疼道:“你黑眼圈都这么重了……也瘦了好多,是不是一直没有休息好?”

    顾无勋攥着他手腕的手慢慢上滑,最后落到手臂,忽而用力一揽,将他压进怀中。

    “睡不着……我睡不着,你陪我。”

    这句话,我想说很久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你会是我的救赎。

    第37章 酒壮人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男神同床共枕是什么感觉?

    兴奋?

    开心?

    激动?

    羞愧?

    颜路表示通通都不是!

    前三秒他惊讶于这无比安逸的一晚,以及神清气爽的当下;后三秒他抬头见到了男神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侧脸,内心澎湃的幸福感无以言语;最后又是一个三秒,他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太对,于是浑身僵直,头冒冷汗。

    已经不大能顶用的脑神经和内心的警报系统提醒他赶紧逃,于是他尝试着翻了个身——没翻动。

    很好,现在可以感受到双臂上那不可忽视的一条铁臂,以及双腿间横空插足的物事了,等等等等……刚刚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是不是动了???

    他一脸惊恐地转头,就见头顶向光处,整张脸都在晨光中被渲染得柔和又安逸的男人眼皮轻动,随后睁开,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也被阳光照得带了些璨金,就像星子似的。与他对上,忽而一笑,又低头凑近了,在他额顶蹭了蹭。

    “早安——”

    顾无勋的声音原本就低沉好听,现下刚醒,还带了些沙哑,在人耳边说“早安”时就像在唱情歌似的,性感得不行。

    半掩在被子和他胸膛下颜路的脸已经红得发烫,热度蔓延至全身,将他变成了一只天然暖宝宝,顾无勋立马就感觉到了,搁在他腰间的手慢慢上滑至肩,声音照旧低沉:“你怎么了?突然这么烫……”

    颜路就像陡然被丢下油锅的鲶鱼似的,猛地颤了颤,然后用力推开了他的那只手,抽回脚,动作迅速地掀被子下床,几步跑到门边,在顾无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就已经破门而出了。

    将近九月冷风初袭的大早晨里,仅着一件宽松短款睡袍的颜导蜷缩在自己床上的被子里,只觉得……好冷……好恨……

    而在他隔壁房间,身材高大的男人又深卧进了柔软的床铺里,白色的被单没有重新盖上,导致他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花板,神色莫名,半晌以后忽然偏头,在早就失去了温度的另一个枕头上蹭了蹭。

    剧组的开工时间在上午九点,颜路捧着分菜阿姨特意给留的一杯红豆粥慢饮慢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保视线内不会有顾无勋这个人出现。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路上各色人的问好,在粥杯见底前,还是没思考出对策来。

    杯子里已经吸不出任何东西了,他往四周扫了扫,正好看到右前方有个垃圾桶,便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刚把杯子丢进桶里,就听白纱帘遮住的房间内,一个女人惊讶道:“哎呀无勋,你今天状态很好耶,不止是皮肤,连精神都好了不少,是不是昨晚终于睡着了?”

    听不到有人回应的声音,但颜路想他应该是点头了,因为在很短一段时间后,那女人又道:“你失眠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从《猎日》开拍起,真是造孽……你怎么没有和颜导说一下呢?他那么关心你……”

    这次男人回应了她,却不是颜路所想听的。

    他说:“没关系,告诉了也没用。”

    没有用么……?

    颜路靠在精钢制的垃圾桶旁,眉头紧蹙,单手撑着桶沿,一手缓缓上抬,在鼻尖搁了搁,然后似想到了什么,深叹一口气,抬步走向了片场。

    的确,告诉他能有什么用?

    他的所有苦痛和折磨,他又不能代替他去承受,而与之相反,他更是个施压者,行刑者,逼着他一步又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即使前路是刀山,是荆棘。他只望着上辈子曾目睹过一闪而过的星光,便铭记在心,以它为目标来要求顾无勋,却忘了,重来一次,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化妆师举着软毛刷涂上最后一笔阴影,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得了一个隐晦的不耐烦的眼神后终于收手,捧心赞叹道:“我以前就觉得你长得好,最近觉得你长得越来越好了,这小眼神,这忧郁暴躁的小气质,怎么就这么迷人呢?”

    顾无勋看都不看她,理了理自己警服的衣领,化妆师便顺势掏出手机,给他选好角度照了几张,末了调出相册来细细欣赏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说……告诉了颜导也没用?”

    顾无勋动作一顿,浅浅地偏过头,眉峰皱起,轻“啧”了一声。

    他只是个演员,无法要求导演为他多做些什么,而且这条路一开始就是他选的,所有的一切,他都理应承受下来。

    颜路是谁,是他的谁?凭什么,为他分担这么多,为他在意这么多?

    照旧是主角顺利配角难熬的一天,但是由于导演主角好像都莫名地处在低气压中,导致整个剧组人心惶惶,好不容易一天的拍摄结束,连摄像都不敢再约颜路出去撸串了。一群人静悄悄地约了,又静悄悄地走了,整个酒店都弥漫着一股寂静的气息。

    而在这个过分静谧的环境里,颜路难得地……失眠了。

    清晨浅薄的光就像终于刑满释放的通告似的,但是接踵而至的却是对外界的诸多不适应,脑袋昏沉,浑身无力,见啥都心烦。

    拎包过来上班的化妆师踩着小高跟,路过他时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然后感叹道:“颜导您这是没休息得好啊,和顾无勋之前一模一样,不过说来也巧,昨天他这个状况刚改善,你就犯了。”

    颜路不说话,深吸了一口手指上夹着的烟,白雾萦绕,倒是为这个过分精致的男人增添了几分成熟汉子的阳刚气息,颓废而又荼蘼。

    化妆师按捺住动手的冲动,逼迫自己调过头,就看到了一身黑气萦绕地从房车上下来的顾无勋,顿时便惊了。

    “顾无勋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打多少粉才能盖下你的黑眼圈和脸色!!!”

    大概像顾无勋这种人,是值得被所有化妆师和灯光师打入冷宫的吧。

    也许是真被气到了,这天除了补妆上妆事宜外,化妆师破天荒的没有在休息室里偷闲,而是转战到了颜路身边,不停地和他念叨:“颜导你看看顾无勋。”“颜导你一定要管管他。”“他这样下去不行的!”bbb……

    被念得烦了,也被顾无勋那无神的样子看得烦了,颜路终于开口应下,化妆师先是一惊,接着一喜,然后又回到了忧虑状态。

    “但是颜导你知道怎样改善顾无勋的睡眠状况么?我知道他前天晚上好像睡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是为什么……”

    颜路捏着喇叭的手背上青筋冒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能平稳地喊出“过——”。

    他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前天晚上就是他睡在顾无勋床上的啊摔!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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