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高干:小兵方恒 作者:静舟小妖
正文 第25节
高干:小兵方恒 作者:静舟小妖
第25节
苍翠的大山在历经风雨后焕发出新的生机,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波澜壮阔。
而画卷的尽头,在残岩断壁中与之相互呼应的依旧是那些美丽的绿色,泥泞和汗水挡不住的军绿色,危险和艰苦只会将其打磨的更为纯粹的军人。
他环顾四周,看着在朝阳下作业的战友们扛起巨大的原木,看着他们用手扒开砖瓦,看着他们将香喷喷热腾腾的早饭挨家挨户的送过去……
方恒屏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毅然而快步的迈出了步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加入这美丽的由绿色构成的画卷里。
王家村灾区在上百名官兵、30多名志愿者、当地人灾民的相互协作下,很快恢复了秩序,媒体的入驻让方恒他们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抗洪救灾特别行动大队的大队长,团政委岳新龙要求所有官兵必须避开媒体的采访,关于这次救灾行动的具体情况会由部队给出一份官方解释,谨言慎行。
这个命令多少有些强人多难,也有些让人心寒,但是这就是他们这些基层士兵的生存方式,所幸部队的官方发言稿并没有扭曲任何事实,只是隐藏了他们的部队番号,依旧将战士们冒雨进山,艰苦奋斗在灾区一线的事实报道了出来。
或许这就是部队的一套作风,无论士兵们多么辛苦,那也是他们该为老百姓做的事,而这些荣誉给的不是个人,而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七个字,由每个身穿军服的人默默的为这七个字添砖加瓦。
军队,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平台,它是一个集体,从来都是。
当天夜里,某某部队的官兵全部默默的撤离了现场,在媒体追踪前上了车,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中。
这次,杨翌没有坐在副驾的位置上,而是和岳梓桐、方恒他们挤在了一起。他有话想说,这次行动不单给了方恒很大的感触,同时也让杨翌有些心有戚戚然。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一样,冲垮了他心中的一些建设。
杨翌从来都是有目标的人,考军校,下连队,当军官,这些都是为了让他未来的生活能够稳定。或许,并不是那么伟大,普通的就像是每个芸芸大众的一员一般。
这些原本可以坦然说出的理由却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似乎也变得难以出口,强烈市侩的小市民心理让他突然间觉得有些玷污这身衣服。
或许,这样的想法并不强烈,甚至说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原本的决定有什么错误,可是如今却也有了一种寂寞的想要和参与者谈谈的冲动。
可是当他看着身边的小孩时,却又有些无法开口。他必须得承认,自己虽然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年龄的差距和价值观的不同,让两个人的谈话深度似乎永远无法达到一个平衡点,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排长……”方恒被杨翌的视线惊扰,扭头看过去,“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杨翌垂下眼帘,看着搁置在膝盖中间的手在汽车的颠簸中摇晃,摇了一下头。
“我……”方恒咬了咬嘴唇,“想和你好好谈谈。”
“什么?”杨翌挑眉看他。
“回去我去找你。”
“好。”杨翌点头,“你可以先睡一觉,明天休息。”
“……”
“那你稍微晚一点,回去后我要先去连长那边一趟。”
“嗯。”
杨翌将身体后倒,仰头看向车的顶棚,轻声问了句,“累吗?”
“还好。”方恒点头。
“想睡觉吗?”
“一般。”
“你可以眯一会儿。”
“嗯。”
“……”杨翌蹙眉想了想这样的谈话模式失笑,心里有些苦涩,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仔细想来,人这一辈子,爱上的到底是一个人的表皮,还是一个人的内心?或许大部分人都是看上了对方的外表,然后不断的磨合再磨合,艰难的凑在一起,又或者是失去了磨合的耐心,就这么对付着过了。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幸运的找到心灵的伴侣?而心灵的伴侣又恰巧那么合了眼缘并回应了自己,那是多大的一份幸运?
他转头看向方恒在黑暗里的脸,突然觉得,这孩子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一个可以分享心底秘密的年龄。
回到驻地,杨翌简单的集合了一下,就让他们散了,上了楼后径自去了连长的办公室。
这个点儿,手下的兵有大半都在外面出任务,又是快回来的时候,吉珠嘎玛也不好提前休息,得到队员归队的汇报后就急忙下了楼,想要当面了解一下情况,正好和杨翌在路上碰了个面对面。
杨翌见到人就笑了,看来他们的珠玛连长这趟任务也辛苦,虽然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但是依旧难以掩饰脸上的困倦。
吉珠嘎玛摇着头笑,无奈叹了一口气,“身子骨还是给养懒了,这才一年多的时间,这点儿活就累得不行,眼皮子一个劲的打架,怎么样?要不咱们路上大概说说就好,你也赶快收拾好自己恢复一下。”
“行。”杨翌点头,说起了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
俩人有问有答的回了宿舍,直到进了连长寝室,吉珠嘎玛的脸色才沉了下来,“这次任务怎么带了两个新兵过去?”
“嗯,岳梓桐和方恒。”
“为什么?”
“练练他们呗,再说了,岳梓桐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不安排也得安排。”
“方恒呢?”
杨翌沉默了半响,失笑,“是啊,点完人我也觉得困惑,可能因为他和岳梓桐站一块儿呢吧,总的有个伴是吧?”
吉珠嘎玛拉开椅子坐下,静静的看着一脸无辜的杨翌,目光锐利的像是刀片,一点点的削,“你这马屁拍的挺狠的,连干部子弟子女的朋友都算上了?”
“……”杨翌舔了舔嘴唇讪讪的笑,连长这话实在说的狠了,这种特殊照顾他们连长一直都不喜欢,但是势必人强,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向这些台面下的规矩低头,可是就算是做了,他们两个也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台面上谈。
“杨翌。”吉珠嘎玛深深的看着他,“我就直话直说了吧,你别把话题都绕到岳梓桐身上,我问的是方恒。”
“……”杨翌挑眉,不太明白吉珠嘎玛的意思。
“还要我说明白吗?”
“……”在连长洞悉的意有所指的目光中,杨翌开始心虚,目光闪烁飘开,下一秒,克制的对视回去,困惑一笑,“连长,你在说什么?”
吉珠嘎玛苦涩失笑,低头掏出一包烟,抽出了一根点燃,却没给杨翌发,只是默默的抽着,造成了无形的心理压力后,这才开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明白我问的什么,自己处理一下吧,过些日子我会想法把方恒送走,你可以提下意见,他去什么部队合适,我会努力活动关系。”
杨翌面色猛的一变,眉心霎时间蹙出皱褶,有些晃神的看着连长的脸,半响,在挣扎了许久后,依旧选择了逃避和掩埋,讪讪的笑了,“这话什么意思?方恒不是做的挺好吗?这次的任务表现很出色,可是功臣之一,干吗把人调走?”
吉珠嘎玛挑眉,抽了一口烟幽幽的吐出,在飘渺的烟雾中透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情。
或许是杨翌的反应让他看到了其中悲哀的粉饰太平,或许是他最看好的排长没有与这个社会体制抗衡的勇气,只是,这很正常不是吗?这就是他们这类人的悲哀啊。
无法言明,无法坦然,只能悲哀的活在自己画出的圈子里,不敢跨出一步。
72、爱在暴风雨(七)
有些话,无需言明,也不能言明,吉珠嘎玛旁敲侧击察言观色,真正落实了心里的猜测,杨翌被人骤然翻出心里最深的秘密,惊慌失措的解释,却反而是欲盖弥彰,直到看到吉珠嘎玛了如指掌的表情后,杨翌飘开视线,不再说话了。
话已至此,吉珠嘎玛确认没什么好再谈的了,该知道的已经知道,该确认的也确认,然后就是真正的付之行动,他不是开玩笑,在没确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今天虽然趁着杨翌疲惫至极大脑迷糊的时候诈了一下,但这个决定也是事实。
有句话说,gay总是可以在芸芸大众里找到同类人,这话吉珠嘎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却不妨碍他会把自己的思路绕个弯,或者从他看上了林峰那一刻起,在思考别人的爱情表现时,也偶尔会多出一条诡异的思考路线。
杨翌并不是很会掩饰自己的目光,又或者说,甚至没想过有人会把他看男人的眼神联系在一起,所以大部分时候并不是很克制,每当吉珠嘎玛看到这样的杨翌时,就像是不断加重的砝码,一次又一次的落实自己的猜测。
直到他知道杨翌只带着岳梓桐和方恒两个新人进入灾区后,心里的疑问再也压制不住,不得不对杨翌使用了特殊的刑讯手段,诱导和诈欺。
最终,吉珠嘎玛挥了下手,叹气,“今天先这样儿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谈,你好好休息一下。”
杨翌被吉珠嘎玛这一手砸的迷迷糊糊,直到转身出门都还处于一种云里雾里摸不清东南西北的状况,甚至不太明白自己和连长的谈话到底有没有一个结果?连长是不是就真的知道了?
或许……
在那迷糊的大脑里,杨翌抓到了最后一点的清明,琢磨着或许这是个办法。
说他懦弱也行,说他不够坚定也行,他对方恒的那些心思一旦摊开了,就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他所需要面对的是来自整个社会的倾轧。
可能会被强制转业,可能会永远无法升迁,可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而最重要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安排或许是好的,由连长的手把自己的那些旖旎的念想剿灭,彻底的,完全的,把自己拽回到正路上。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转身走了出去。
他想,或许这样真的很好,这一切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方恒并没有任何损失,或许还能到一个适合他的部队,当上两年的兵,回家娶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平静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分开,这样的结果,对谁都有好处,无论是自己,还是方恒。
只是……
下一秒,当他看到墙边靠着的人愣住了。
方恒靠着墙,面色萧然的看着他,眸色很黑,带着几分迷茫和哀伤,杨翌甚至看到这张脸上蜿蜒而下的水珠,干净的,清爽的味道。
他忘记了,他让方恒在他的寝室等着,毫无意外的,他和连长的对话听了大半。
杨翌回过神,大脑瞬间清醒,扭头看了一眼吉珠嘎玛,快走两步,抓着方恒的手臂就要往屋里拽。
方恒眼底的戾气骤现,手臂一甩,挣扎开来,转身就冲进了吉珠嘎玛的寝室。
正若有所思低头抽着烟的吉珠嘎玛愣住,看着气冲冲冲进来的方恒,刹那间反应了过来,顿时尴尬不已。
方恒气呼呼的看着连长,可是临到了面前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些日子的训练让他习惯了顺从,无法对连长提出任何质疑,甚至可以说混乱的大脑完全没有理出线头,脑袋里反复的只有一句话,他会被送走……
过些日子……
到不知道哪里的部队……
离开这里……
不断的浮现,重复着,提醒着,眼前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他崇拜着,敬仰着的连长。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杨翌看了眼屋里的情况从了进去,“方恒,跟我出去。”他再次抓住方恒往外面拽,“这事我和你说。”
方恒被杨翌抱着,挣扎了两下,呆呆的看着吉珠嘎玛,一滴眼泪就滑了下来,怯怯的问了一声,“为什么……让我走……连长?”然后一只手就狠狠扣住了门框,盈满了泪的眼就这么看着吉珠嘎玛,一脸的无辜,泪流满面,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吉珠嘎玛控制自己转移视线,心虚的不敢去看,他选择了杨翌却放弃了方恒,这是他的偏心。
“连长……连长……”方恒哽咽着,涕不成声,扣在门上的手紧紧的,失了血色,掐出了白印,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不断的叫着,连长,连长……求一个解释,一个在他刚刚发现这身军装是多么美丽的时候,他的战友们是多么值得珍惜的时候,却被打下山谷,掉下深渊的理由。
“杨翌。”吉珠嘎玛低哑开口,被这一声声仿佛刀尖一般的喊声戳在心脏上,疼痛的几乎无法呼吸,终于承受不了的抬了头,他必须得面对,这是他的决定,逃避,确实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答案。
杨翌又急又怒,说是拽,不如说是尴尬的想要逃走,刹那间的醒悟,在他自以为这样的安排对方恒最好的时候,其实最无辜的却是方恒,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却得为自己的错承担一切。
“杨翌。”吉珠嘎玛声音提高,“把人放进来!”
“不是……连长,我和他谈……”杨翌有些急,甚至慌乱的咬到了舌头。
“……”方恒泪眼模糊的来回看了一眼,大力的甩开了杨翌的手,再次走了进去。
杨翌看着方恒的背影,拳头在身侧紧紧的捏着,牙根一咬,毅然的跨出步子,反手关了门。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淅沥沥的声响,屋内却异常的安静。
三个人互相对视着,许久。
吉珠嘎玛蹙眉抽出三支烟,各自发了一只,却不知道如何起这个话头。
方恒只是盯着连长看,眼巴巴的,吸着鼻子,就像一只被抛弃在家门口的小狗,站在雨里,无辜的甚至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杨翌的神情复杂难辨,接过烟后沉默的点燃,一身的泥泞愈加衬得那张脸的颓废。
发烟,并没有改变目前尴尬的状况,各自都有一肚子的话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在部队这样的环境下,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已经足够让他们难以启齿。
最终,还是方恒先开了口。
方恒垂着眼睑,双手手指捏着手里的烟杆,慢慢的转着,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不该问那么多,只要服从安排就好,但是……连长……”他抬头深深的看着吉珠嘎玛,“我真的不明白……你告诉我,我哪儿做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吉珠嘎玛张口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味来,诧异的看向杨翌,瞪圆了眼。
杨翌躲开视线,暗自叹气,说实在了,除了对方恒的愧疚外,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连长怎么看出来的,他和方恒的关系虽然说有那么一些不正常,但是到现在也不过就几次,每次都非常的小心,准备周全,或者,这世界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吧?
吉珠嘎玛瞪了两秒,蹙眉,揉了揉眉心,叹气,“方恒,要不这样,你也别多想,真要有什么调动,到时候我一定提前和你谈谈,要不你先回去?”
方恒张嘴,欲言又止,视线在杨翌和吉珠嘎玛的脸上晃了一圈,抿紧嘴角,慢慢的站起了身,是急了,是激动了,才会那么失望,那么伤心到语无伦次,其实他知道的,当巨大的心里波动过去后,他知道自己应该选择沉默,无论是走还是留,是去什么部队,为什么调走,他都不用太过关心,一纸调令下来,他没有反抗的权利。
杨翌低头抽着烟,听着身后的门开了又关,胸口的愁绪就像眼前的烟雾一般,缭绕着,刺鼻的,始终无法消散。
吉珠嘎玛再次点燃一支烟,沉默的抽了两口,突然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摸到门边打开门看了一眼,确认方恒真的回到寝室后,这才转身瞪向杨翌,挑眉,“我没听错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杨翌幽黯的眼抬起,无力的点了一下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否定的必要了,而且经过刚刚那么一闹,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无论如何,再怎么打着为彼此好的念头肆意安排对方的人生,也是一件让人无法愉快的事儿。
吉珠嘎玛捏着鼻梁,叉腰来回走了几圈,然后脚上一顿,深深的看向杨翌,“你天生的?”
杨翌愣了一下,急忙摇头。
吉珠嘎玛磨牙,指着杨翌的鼻子就吼了一句,“你好的不学学这个!?”爱之深责之切,他也不想和自己的下属谈这个事儿,可是他忍不住,看着杨翌就像是看到了原先的自己一样,一步错步步错,根本就是把爱情套上了一层光圈,肤浅甚至弱智的根本不想去深思里面的深度,他就怒的气不打一处来。
杨翌被吼的手上一抖,更是没话说了,甚至有点儿怨怒连长,别人感情上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吗?他自己能够找到处理的方法,何必这么强硬的逼着他?就算他真的找个男人过日子,也是自己的选择的人生,何苦在他没有做好最后决定的时候横插一手?
“你打算怎么处理?”吉珠嘎玛挠了挠头顶,抬头双目血红的瞪他。
“……”杨翌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沉思半响,最后艰涩的说道,“我会和方恒谈谈,这不是他的错,如果他想留下……我走。”
吉珠嘎玛愣住,眼危险的眯了起来,走上去一把抓住了杨翌的领子,咬牙切齿,“你小子再说一遍?”
杨翌抓住他的手腕,苦笑,“如果一定要走一个,我走。”
“操!”吉珠嘎玛直接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看着杨翌捂着肚子痛苦的蜷下身,气的身上的肌肉全部绷紧,呼吸困难的低吼了一句,“你他妈的要是敢走,老子揍死你!!”
杨翌咬着牙,看着自己的脚背,腹部的剧烈疼痛像是一下戳到了泪腺上,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红了眼眶。
话谈到这个份上,吉珠嘎玛也不好再谈了,干脆拣起之前丢到地上的烟,走到窗外,看着外面的雨景,嗅着潮湿的气息,闷闷的抽了起来,
其实,就连吉珠嘎玛自己都有些变得困惑甚至迷茫。
他是过来人,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情难自禁。可是作为领导,作为长者,他也承担着一个指引者的身份。毕竟,他真的很看好杨翌,希望他未来可以有更为平坦顺遂的路。
他和林峰的事情,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就算林峰再信誓旦旦,他依旧无法想象两个人会走到哪一步,有时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会离开部队的准备,毕竟真正进入这个体制后才明白,同性的爱情和背景的差距代表了什么?他一个连长,用生命换来的职位,也仅仅带了100来个兵,在他的上面,还有营长、团长、师长,而金字塔的顶端就是他必须挑战对抗的权威,大军区的司令员,这种差距,巨大的,就像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土一样。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吉珠嘎玛听着身后杨翌起身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或者林峰有一个人是女人的话,或许过程艰难,却不会那么让人绝望。
“其实……”吉珠嘎玛没有转头,注视着窗外的雨夜,视线穿透黑暗看向未知的远方,幽幽的说着,“你自己也明白的吧?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想过吧?”
“嗯。”杨翌抬手拭去眼角的眼泪,他是明白的,从一开始就明白,只是无法抗拒,挣扎着想要出来,却越陷越深……当如今真的要放弃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把刀插在心脏上,捅进来的时候疼,拔出去的时候更疼。
“其实……这事儿我不该问的……”吉珠嘎玛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在指间掐灭,丢在了地上,转头看过去,“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会和家里人坦白吗?会让它成为一个可以摆在台前,哪怕仅仅是小范围的人知道的事?”
杨翌愣住,深思了起来,却最终摇头,“不知道……”然后想到了自己的单恋,苦笑了起来,“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
“如果呢?”
杨翌看着吉珠嘎玛眼中突然窜出的火苗,很微弱,跳跃的,像是一种希冀一样渴望的看着自己,于是杨翌莫名的点了一下头,“如果是真的,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我一定会让家里人知道。”
“为什么?”吉珠嘎玛追问着。
“因为父母一定会谅解的吧。”
“如果他们坚决反对呢?”
“也坚持下去,直到说服父母。”
“孩子没有也没关系?”
“这是很明显的问题,毕竟做出决定之前就一定会想过,也做好了准备。”
吉珠嘎玛摇头失笑,像是在笑杨翌的天真,却又笑的有些纯粹,似乎很开心。
“连长?”杨翌困惑的蹙眉,这样的对话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但是却找不出来具体的原因。
“没。”吉珠嘎玛摆手,又给杨翌丢了一支烟,等着烟点上后,开口问道,“你认为你们两个分开能断掉吗?”
杨翌苦笑,“根本就没开始,哪儿来的断掉?”
“那么在一起,是不是一定会好上?”
“……”杨翌扭了扭脖子,从不知道他们连长是这么八卦的一个人,而且,这个话题实在让他难受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翌的沉默让吉珠嘎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脆不再说话,等杨翌的烟一抽完,说了一句明天谈后就撵走了人。
就吉珠嘎玛看来,这事儿,无论怎么急都需要沉淀一下,好好的想想,一切来得太猛太烈,哪怕是他始作俑者,依旧无法完全掌握其中的变化。
而且……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必须要撵走一个的话,他只会选择方恒,可是方恒作为最无辜的一个人却让他有些下不了手,最重要的,杨翌一定会在他做出决定前先安排好自己的出路,或许,现在已经在想去什么部队比较好了。
其实不单杨翌在想怎么为自己的未来重新规划,方恒也是如此。
方恒很困,辗转反侧,唉声叹气,身体极度疲惫却依旧睡不着,脑袋很混乱,反复的思索着,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错到会被调离连队。
耳畔听到走廊尽头开门的瞬间,方恒直接弹坐了起来,匆忙的下床跑到门边探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杨翌的背影。
他咬着下唇想了想,就靠在墙边等了起来,果然,没过一会儿,杨翌端着脸盆朝洗漱间走了过去。
73、爱在暴风雨(八)
“排长……”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心无旁骛的杨翌脚下一软,惊恐的转过了头。
方恒孑然的站在身后,大大的眼睛了无生气,黝黑的仿佛吞噬了狭小空间里的所有光线一样,如果不是双手紧张的捏在一起,做着习惯性的小动作,差点儿让杨翌以为自己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杨翌定了一下神,醒了醒嗓子,沉默的看着他。
“那个……”方恒咬住下唇怯怯的看他,“你说你会和我谈谈……”
杨翌点头,转过了身,心虚的不敢看方恒的脸。
“我刚刚看你出来了……”
“嗯。”
“在床上睡不着。”
“嗯。”
“又见你出来洗澡。”
杨翌挑眉,“你是说现在?”
“我可以等你洗完。”这么说着,方恒低头退后了两步,站在了门口,默默的等着。
杨翌被方恒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刺激的突然烦躁了起来。
在外面辛苦了三天,极度缺乏睡眠,身子又脏又粘,回来还被连长抓着审问,每一句话都让他超出了这辈子所能够承受的底线,如今方恒又贴上来问东问西。
泥人都有三分火,何况是他,心里的火苗在身旁的那道视线里越烧越旺,几乎难以控制的想要把人骂回去。
求他们给自己一点儿空间,好好的想一想,好好的睡一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不行?
杨翌大力的拧着毛巾,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忍不住瞪了方恒一眼。
方恒被这表情唬的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觉得这个时间,大半夜的来问事儿确实不好,可是他睡不着,乍然听到那些话,他不可能睡得着。
他要求的不多,只是一个原因,至少可以好好想想,明天见到连长的时候用什么样的态度。
最主要的,他完全找不到自己的错处,或许他训练成绩不算太好,文化知识更不是拔尖的那一个,但是他已经很努力适应现在的环境,很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七连的一份子,并且,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是七连的人。
可是,现在他的连长对他的排长说不要他了,这样彻底的否定,他完全无法认同,甚至被彻底的伤着。
没有那个原因,他就不服,不甘,甚至愤怒到失望。
他不想对七连失望,不想对连长失望,这里的一切都让他那么的喜欢,喜欢到觉得自豪。
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自豪,那份骄傲,甚至想要和他的排长炫耀分享,如今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真的无法接受。
杨翌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方恒这么伤心,在他沉默的注视中,那双漂亮的总是吸引着他的视线的眼睁的圆圆的,然后渐渐的凝聚出泪水,蒙上一层薄薄的水膜,当泪水再也无法承载时,悄然滑落。
沉默的,无声的,流着泪。
那么的无辜,载满了哀伤,却又明亮逼人的让他无法直视。
杨翌几乎是逃避一般的移开了视线,无法再看,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般,从些微的疼痛开始,反复的扎着一个地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疼。
终于,杨翌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负罪感,捏在盆子边缘的手掐出了深深的指印,注视着摇晃的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用了所有的勇气开了口,“这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喜欢你,你明白吧?不同意义上的喜欢……”
方恒眨了眨眼,蓄满的泪水被挤了出来,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和背后的意义,随着真相的浮现,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惊讶。
“就是你听到的。”杨翌深深的吸了口气,扭头看他,“你没有错,只是倒霉的被一个男人喜欢。”
“……”方恒的嘴唇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谴责,或许安慰,或许是些什么别的东西,真相是那么的出乎意料,让他震惊的甚至无法做出该有的反应。
杨翌扶着盆子的手松开,甚至可以感觉到手上压痕传来的疼痛,他站起身,站面看向方恒,用着端正的姿态,郑重的保证,“所以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会留在这里,绝不会因为我的错失离开。”
在那双黝黑的眼坦然的注视下,方恒的脸突然烧了起来,目光闪烁看向别处,避开了杨翌的目光。
杨翌眯着眼看着方恒的反应,当那双眼逃避开的时候,身子最后残留的一点力气终于被彻底抽离,疲惫沙哑的开口,“回去休息吧。”他觉得自己很好笑,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在表白后,这个孩子能回应自己吗?这不可能……
方恒点了一下头,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杨翌的视线勾住了脚,寸步难移,他困惑的抬头,看向对方,对视着,“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的关系吗?如果真的是,我……”
杨翌打断他,抿着嘴角温柔的笑了笑,“别想太多,这是我的问题。”
“不是。”不是这样,方恒焦急的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这事儿绝不是杨翌自己一个人的问题,还有些什么东西是自己该说的,可是挖空脑袋却找不到那句话,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杨翌走上前扶住方恒的肩膀,清晰的感受到手心下绷紧的肌肤,为了维持心里所剩无几的自尊,杨翌嘴角上的笑又浓郁了几分,温柔的让方恒想起了最初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亲善的像是微风拂过一般,不具有任何的侵略性。
方恒的身体被扭转,然后轻轻的推出去,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线,“求你了,回去吧。”方恒咬住下唇,迈出了脚步,带着水汽的声音让他不敢回头。
身后很安静,安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轻巧的脚步声遮盖了一切,直到他走到自己的寝室门口,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却骤然心疼。
那个男人站在门口注视着他,幽暗灯光下的脸模糊不清,目光却十足的留恋,然后毅然转身消失了身影。
方恒突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决绝的,从今天开始,必定斩断一切。
所以,心疼了吗?
不再是排长眼中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不再是可以肆意撒娇分享喜悦的人了吗?
亲密消失,无间不再,只是寻常。
睡着后,方恒依旧没梦,闭眼和睁眼之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他沉默的坐在床上看着玻璃窗上被雨水画上的花朵,透明的,碎裂的,一朵朵。
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在那样的悲伤和彷徨中依旧可以安眠。
其实……怎么可能看不出排长喜欢自己,那样的宠着,那样的牵就,那样的目光,清晰明了的透露出一切,就是知道,才会肆意的夺取排长的关心,才可以无赖的粘着排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如今,一切都已经乱套了,在他明白一切之前,所有的人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连长站在高处提前一步将所有的丝丝缕缕斩断,杨翌抽离自己从此楚河汉界壁垒分明,而自己呢?无从赞同,亦无法反对,甚至无法理清脑袋里缠缠绕绕纷乱的线团。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连长没有来找过他,杨翌也不知去向,方恒频繁得在自己的寝室和岳梓桐的寝室之间游走,目光落在走廊的尽头,却怎么都没有胆量过去,只是期盼着某个不期而遇。
可是平日里总是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眼前的排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昨天夜里最后的那一眼般,决绝的阻断了任何可能会让两人碰面的念想。
第二天的休假依旧如此,方恒渐渐的开始期待明天的早课,无论如何,他想看看杨翌,就算没有视线的接触,是排长和士兵的关系,他依旧想要看看,看看那双温柔多情的眼是否会无视自己,还是会在视线接触的瞬间,再次生出那团火焰,就算什么都没有,最起码也要让自己悬在喉咙上的心脏回到原处。
可是,当他早上集合的时候,望着完整的队伍中独独缺少的那个空位,突然慌了神。
他突然明白自己忘了什么,如果,他不走的话?走的人是谁?
早操结束,方恒抓住了岳梓桐,慌乱的询问着,“排长呢?你知道排长哪儿去了吗?”
岳梓桐手腕被抓的疼痛,莫名的看他,“应该是有事吧,找他干吗?”
“有事?什么事?”方恒急切追问。
岳梓桐耸肩,“我怎么知道?”
方恒醒了下神,迫切的看着他,“确定是去办事去了吧?不是会被调走什么的?”
岳梓桐失笑,“连里连长第一排长第二,排长调任这么大的事儿……”说完一顿,突然反应过来,“怎么?你听到什么风了?要换排长?靠!这么大的事儿我竟然不知道。”
方恒被岳梓桐追问的愣住,讪讪一笑,“我就这么一说。”
“不会吧?”岳梓桐挤眉弄眼的看他,“肯定有什么信儿,否则你这人会问这个?”说着,手搭凉棚看了眼东方,庆幸点头,“太阳出来的地方没错。”
方恒瘪了瘪嘴,半点不觉得这玩笑好笑,但也不好再问,只能低头走了出去。
岳梓桐追上了笑嘻嘻的开口,“不过说起最新消息,我给你报个料怎么样?”
方恒兴致缺缺的看他。
岳梓桐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听说一周后特种部队要来咱们侦察营选兵,一部分资料已经递上去了,回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选走。”
“哦。”方恒不是很感兴趣的应了一声。
“怎么?觉得没意思?”
“还好。”
岳梓桐咬着嘴唇想了想,“那再和你说个事儿,还记得魏亚阳不?就是阳痿呀。”
“嗯?”方恒扭头看他,有些意外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我才知道,魏亚阳作为体育特招生在两个月前就进了特种部队。”
“诶!?”
岳梓桐摸着下巴,多少有些不爽,“反正特种部队第一次在新兵中挑苗子的时候就把他给挑走了,说是练了将近10年的体育,身体素质好,再加上新兵比赛拿了第一,就被选进去了。”
“确定?”
“前两天不休假吗?百分百真。”
方恒抿了下嘴角,点头,表示知道了。
岳梓桐见方恒继续闷头走,叹了口气。
他是不知道方恒怎么了?也不知道排长怎么了?但是如果排长真的会被调走,其实他知道自己心里也不会舒服。
怎么算,他们和排长在一起也有半年的时间,新兵连到连队,或许平日里见着人牙痒痒,可是真要是分开再也看不见人,真有多少人会那么没心没肺的笑得出来?
杨翌在四天后回了部队,这次的的抗洪救灾行动,他作为一名基层军官陪着雷连去师里汇报了工作,都在江津,当天可以来回,只是他也需要些时间整理自己,所以就选在了师招待所里过夜。
其实,无论他想了多少,给了多少的心理建设,当见到方恒的那一瞬间,还是晃了神。
方恒那时候才从寝室门口出来,看过来的眼黑白分明,睁的很圆,带着几分诧异和惊喜,杨翌很欣慰的看到这个小孩嘴角勾起的弧度是表示欢迎,而不是预料中的厌恶和排斥。
于是,杨翌笑弯眼,旋出嘴角的两个梨涡,轻轻颔首,欣慰的转身离开。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就算走也走的安心。
方恒注视着杨翌的身影消失在寝室门口,眨了眨发热的眼眶,松下了一口气。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
只要杨翌没走,还是他的排长,哪怕再也没有那些亲密的行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方恒!”
方恒收回目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楼梯的转角处,侯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迫不及待的神情,以他对侯珏的了解,想必是要和他分享什么喜悦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珠子插手这件事的。
至少从整个军人系列的文风来看,或者从珠子的立脚点来看,他肯定要阻止杨翌踩进去,难不成在知道杨翌喜欢方恒过后还帮着杨翌追方恒吗?觉得很恐怖,那就不是珠子。
当然,不反对就支持这个言论未免有些过激,但是不闻不问也是姑息,毕竟珠子的身份在那里,在杨翌面前他毕竟是长者,他毕竟要去导正杨翌某些错误的判断。
但是,我相信,有那么一天。
当杨翌和方恒一起站在面前,告诉他,我们是互相爱着的,并且有那个信心走下去。
那么,我可以确认,珠子必定不会再说,甚至作为过来者甚至会给出一些同性相处中的经验论。
74、爱在暴风雨(九)
“我要去参加选训!!方恒!!你知不知道!?我要去参加特种兵的选训!!”侯珏笑的灿烂如花儿开,抱着方恒嗷嗷的叫,几乎语无伦次。
方恒愣住,眉心霎时间就蹙紧了,心思瞬间的千回百转,最终又展了笑容,反抱回去,拍着侯珏的后背哈哈的笑,“你惨了,你要被练死了!!”
“我乐意!!”侯珏松开手看他,笑出的一口牙齿白亮逼人,“只要能进去,一天睡一个小时我都开心!”
“那倒不至于。”方恒眼珠子转了一圈,“睡四个小时,练20个小时,慢慢熬!”
侯珏哼哼了两声,笑话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然后抓着他手臂往岳梓桐的寝室拽。
岳梓桐听到消息也愣了一下,然后抿着嘴笑,大力拍了拍他,“算是得偿所愿啊。”
“就是个机会。”侯珏笑呵呵的谦虚,他在岳梓桐面前和对方恒的态度不一样,多少会收敛自己一下,毕竟关系多少还是差了一点儿。
岳梓桐摇着头笑,“没事,新兵就能被选上参加选训,多少也证明你的实力,去试试没差,能进最好,不能,明年继续。”
这话是实话,侯珏赞同点头,“我们连长也是这么说,让我去跟一趟,熟悉一下强度,明年再来个真的。”
“雷连?”
“还能谁?”
岳梓桐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侯珏一眼,竖起了拇指,“好连长。”
“那也得咱底子好啊。”方恒插话进来,拍了拍侯珏的胸口,鼓劲,“兄弟我看好你。”
侯珏炫耀完,没过一会儿就跑了,岳梓桐看着方恒问,“羡慕?”
方恒油盐不进的耸肩,“一般。”
“怎么?”
方恒想了想,解释道,“虽然都说天才是百分一的天分和百分九十九的努力,但是必须得承认,我底子不如他,要追上去不是不能,而是很难,再说了,咱们也没必要看着好,就都往这一块上发展是不?”
岳梓桐失笑,拍了他脑袋一下,“你这就是懒!”
“错!”方恒笑开嘴,“而是部队有那么多的发展路线,总有一条适合我的。”
“诶!?”岳梓桐这次有些诧异,“你打算留下来?”
“嗯。”方恒点头,“这几天好好想了一下,我会争取留队,不,或者说一定要留队。”
岳梓桐勾着嘴角笑,斜睨着人上下打量了一圈,“怎么想通了?”
方恒摇着头笑,却没说话,从他在那场暴风雨中穿着军装奋斗在抢险救灾的第一线时,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他从来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职业会这么的无私伟大,那么的有意义,那么的让他发现自己是其中一份子时的骄傲自豪。
“我知道。”岳梓桐嘴角的笑渐渐收了下来,目光染上了几分缅怀的神色,“赵爷爷的事儿对我的触动也挺大的,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嗯……”方恒沉重点头。
“我就在想,一个人的爱能有多大的程度?是只爱一个人?还是爱着身边所有的人?或者是爱着一片山一片天的无边无际?其实爱有多大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付诸于行动,让这份爱坚持下去。所以吧……我认真的想过自己到底爱不爱表演?”
“表演?”方恒疑惑看他,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岳梓桐说过他已经考上了演艺学校,却被父母硬逼着参的军,所以到了部队过后都是混日子,心心念念的期待着退伍回去后继续读那个学校。
“结果呢?”方恒问道。
岳梓桐叹了一口气,“我最初的时候也想不出来,但是我假设了一下,如果当时被送上车的时候我要是跳下车和父母对着干,表示出自己强硬的态度,父母未必会继续把我送进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准备大一的考试。”
“嗯。”方恒点头,六月份了,确实是考试的时间。
“但是我现在在这儿了,你看到的,我确实在这里待了半年并且适应了下来,所以我就在想,那个时候其实我自己也是迷茫的吧,因为并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那里,所以才会同意父母的决定,其实比起愤怒不甘,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是委屈,觉得父母没有和我商量就对我的人生做出了安排。”
“所以你觉得自己不喜欢演戏?”方恒挑眉看他。
岳梓桐耸了下肩膀,“很显然,不是最喜欢。”
“只是你想法变了。”
“因为长大了嘛。”说完,岳梓桐觉得这话挺蛋疼的,自嘲的哈哈笑了两声。
方恒没挤兑他,反而觉得这话有理,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不断的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事情,想法越来越多,自然看法也会不断的改变。他从被逼着来到部队,再到接受部队,最后喜欢部队,这样的思想变化不是一蹴而成,却让他更有感触。
“行了!”岳梓桐把手抬起来挡在嘴边,压着声音说了一句,“你要真想留队,我有办法。”
“嗯?”方恒眨了眨眼,没太明白意思。
“升军官不容易,提个士官简单,等两年义务兵役结束的时候,咱俩一起扛枪。”
“扛枪?”方恒的眼一下亮了,这‘扛枪’当然不是明面上的意思,升了士官之后肩膀上军衔就会出现俩交叉的枪花,然后就是三年一升,一级士官,二级士官,三级士官之后就是四年一次考核,最高可以到六级士官。至于军官嘛……方恒暂时还没什么想法,虽然看着部队里一抓一把的尉官,但是实际上从士兵提到军官很困难,要钱要人,要是没钱没人的就得自己争气,会营造人际关系。毕竟,一个团,一年就两三个名额,真的是削尖了脑袋去钻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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