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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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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干:小兵方恒 作者:静舟小妖

    正文 第26节

    高干:小兵方恒 作者:静舟小妖

    第26节

    岳梓桐得瑟一笑,不言而喻。

    方恒回了个笑,多少有些庆幸,虽然岳梓桐他爸也不过就是个正团级,在这个体制里也就是一个中层军官,但是对他这个小兵级别的帮助依旧很大。咳!当然了,这没什么好矫情的,什么靠自己争取?自命清高沽名钓誉的,他方恒就从来没兴趣去做!再说了,站了那个位置就要干相应的活儿,他懂!

    岳梓桐能帮上方恒的忙也很开心,他或许跟谁关系都不错,但是心里也有个三六九等,方恒就是他在军营里这些战友们中的头一个。

    方恒或许并不出色,甚至有点儿坏,可谁叫他就喜欢方恒呢?

    长相又不招人讨厌,性格又开朗,虽然有时候说话闪人,但是也代表心思直,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俩人在一起简单、开心,有什么说什么,就是那么投缘!

    遇到事儿了,兄弟不帮,谁帮!?

    当然,这事也就是那么一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指不定有什么变化,方恒记在心里,却没敢放的太重,不是他不信岳梓桐,而是有那么一句俗话不是这么说的吗?计划没有变化快。

    他要是真敢这么放任自己把一切都摆在岳梓桐身上,最终还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那天之后,方恒经常能看到杨翌,但是杨翌却没再带过他们的训练,就连晚上的加训也由一排排长负责。

    经过那件事,杨翌的职务像是被卸掉了一样,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连长带大课的时候他会跟一下,但是平时的小课基本见不到人。

    每当方恒看着杨翌和连长一起出现一起离开,心里总有些惴惴感,一来是有些担心自己,二来还是杨翌会怎么样?

    这种事发生在部队里,他明白会被怎么样处理,很简单,只要把俩人分开就好,时间一旦长了,感情也就淡了,自然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遇到个狠的长官,直接劝退!

    方恒其实有些急,却又不知道自己急什么,总觉得随着排长在他的视野里渐渐消失,心情就像是涓涓流淌的小溪水变成了奔袭的河流一样,有什么东西在消失,而他连挡都挡不了。

    但是人总有适应的时候,或者是自以为适应了,当确认杨翌会相当长一段时间被连长隔离开过后,他突然自暴自弃的想,或许这样也不错,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抓着杨翌不放干什么?抓到了又怎么样?难道杨翌要的东西他给的起吗?或者说杨翌现在敢要吗?

    隔的远了,他仿佛第一次发现杨翌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出色,放在哪里都那么的显眼,却又平易近人,努力的收敛着自己的光芒低调做人,只是在该释放的时候才完全释放出来。

    杨翌跟谁的关系都很好,却又为了能够很好的带兵,不会过度的亲昵,其中的度总是能够拿捏准确,就算当初他被杨翌训得要生要死恨得不得了的时候,真要是见着这个人笑眯眯的过来,心里的气瞬间就散了,留下的就是那一点点被过滤沉淀后的尊敬。

    确实,这也是杨翌要给他们的东西,士兵和军官之间的一个尺度问题。

    他仗着杨翌对自己的另眼相看,硬生生的打破了这个尺度,如今却让杨翌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责任。

    当时间流逝,思路不断的游走抵达了了终点后。

    方恒必须得承认,这些错他自己也有责任,并不是如最初时的那么无辜。

    让一个从不会静下心去思考的孩子学会思考,单就这一点儿来说,杨翌多少成功了。

    可惜,方恒醒悟的太慢,当然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已经是杨翌在他们连的最后一天。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雷电交加,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雷雨。

    方恒觉得自己该和杨翌谈谈,然后再一起和连长谈谈,至少别再像之前那样惦念着,给自己一个舒坦。

    错就是错了,他能够告诉杨翌的就是自己也有承担一部分责任的决心。

    75、爱在暴风雨(十)

    踌躇的走到门口,方恒快速的探头看了一眼,确认杨翌真在屋子里后,脑袋就飞快的缩了回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呼吸。

    他很紧张,心脏咚咚的剧烈跳动着,甚至有着隐隐窒息的感觉,在这样的忐忑里,方恒渐渐开始犹豫,不敢迈前一步。

    他觉得自己突然跑过去和杨翌说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会不会很傻?或者会给杨翌什么新的希望?又或者是自己真的能扛得起这份责任吗?

    他不过是个兵,事情都在台面下的时候,连长顾虑着,杨翌在前面顶着,他半点风浪都没经历过,可是一旦摊开了说,把他调离不是更简单?可他不想离开这个部队啊,一点儿都不想。而且,这话怎么开口呢?所谓的承担责任难道是要告诉杨翌是他存心勾引的吗?这种事……怎么看都好像他是喜欢杨翌的啊!可问题是,他虽然喜欢杨翌,却还没到和一个男人谈情说爱的地步。所以,他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个什么结果?

    方恒犹豫不决,靠在门外的墙边发呆,偶尔走上走廊的战友都会看他一眼,来来去去,他却一动不动。直到有人端着盆子出去洗漱,方恒突然大吸了一口气,迈出了脚步。

    就算什么都不表示,他也想和杨翌说说话,想要听听他的声音,看着他对自己笑。

    迫不及待的。

    “叩叩!”轻轻敲击门板,方恒看着杨翌和程欣跃同时抬头看过来,目光猛的闪烁,落到空处,又快速移回,看向了杨翌,固执的,豁出去了一样。

    杨翌确实愣住了,半响没回过神,上一秒脑袋里还想着前两天和连长谈的话,这个关系到他军旅生涯的重要人物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眼前。

    程欣跃来回看了两眼,手上的书‘啪’的一合,挑眉,“有事?”

    “嗯。”方恒木呆呆的点头,脑袋里乱成一团。

    “行。”程欣跃站起身,“10分钟够不,我……”

    “我带他去会议室!”杨翌直接弹了起来,飞快的起身去开柜门,拿出了会议室的钥匙。

    程欣跃看着杨翌像风一样的带着方恒离开,诧异的挑高了眉梢。

    出了屋,方恒就默默的跟在杨翌身后,杨翌也没有说话,脚下的步子很快,像是在和时间竞赛一样,下楼梯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在小跑,脚步却很轻,只有钥匙敲击的清脆声响,急促的让方恒手忙脚乱。

    下到三楼,杨翌奔着会议室过去,利落的打开门,这才转过身沉默的看着方恒。

    杨翌和门板间的位置很小,方恒第一次在杨翌面前这么谨言慎行,等了两秒见杨翌不动,于是脑袋犯抽的侧着身想挤进去,却在他即将碰到杨翌的那一秒,杨翌突然退后了一步,留给了他足够的进入空间。

    杨翌在躲他!?方恒抬头看向杨翌,对方的神情很尴尬,在与他视线接触的瞬间落在不远处的会议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方恒看着杨翌的背影咬住了下唇,将门缓缓的拉过来,锁上。

    ‘咔嚓’的落锁声让杨翌转过了头,看着靠在门边的小孩,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他们有亲密关系的时候,单独的空间,锁上的门,只有自己和这个孩子……喉结滑动,心脏隐隐发颤,却最终欲言又止,低头拖出一张椅子,轻轻的坐了下去。

    “那个……”方恒踌躇的走到杨翌身边,站了两秒,见杨翌没有看自己,于是掐了声,拖出了杨翌身边的椅子,坐下。

    “有什么事?”杨翌突然抬头看过来,目光端的很正,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排斥。

    方恒抠着自己的大拇指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也只是打定主意和杨翌说说话,和人贴近一点儿,可是杨翌用这种目光看他,他只能慌乱的把之前想要抛掉的话题又拣了回来,吞吞吐吐的开口,“连长……是不是不让你再带训练了?就是,就是那个晚上的加训?”

    “嗯。”杨翌点头,视线在方恒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既不敢看,又舍不得不看,最终觉得这些日子的自我限定根本就没有用,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越自制就越难以控制,就像绷紧到了极致的橡皮筋在反弹后的那一瞬间,就连他自己都能够发现,当视线落在方恒脸上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排斥,目光就有多么热切,理智有多叫嚣,目光就多么的迷恋,原来……不知不觉都陷得这么深了。

    杨翌陷入恍惚,努力挣扎出来,反应了过来,避重就轻的急忙补充了一句,“我最近事情多,没有空带兵,但是你们的训练也不能耽搁了不是?就让别人带了。”

    “哦。”方恒点头,脸上火辣辣的烫,一来是尴尬的,二来是被杨翌看的,一直以来杨翌都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不是他发现不了,而是不想去深究,但是当一切都摆上台面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竟然臊的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动作。

    几句对话说完,气氛又艰涩了起来,安静的会议室里一时间只有雨点砸在地上的声响,偶尔还夹杂着远方传来的雷声,穿过窗户,钻入耳膜,雷声很小,似乎在渐渐远去。

    长久的沉默,让尴尬不断的蔓延、酝酿、填充,杨翌最终还是先开了口,“还有别的事吗?”他必须得离开这里,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渐渐的无法控制那颗本来就没捆好的心,外面缠绕的绷带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拉扯着,他就不停的旋转,鲜活蹦跳的真心就这么昏眩的快要露出来。他必须得离开,迫切的想要脱离这个环境,他才能再次整理好自己。

    方恒听出了杨翌话里的意思,捏在拇指上的手又紧了几分,急忙的开了口,“有!有别的事!”

    “什么?”杨翌没想到还真有事要说,微微愣神后便松下了因为作势要起而绷紧的肌肉,直直的看着对方。

    “那个……”方恒把心一横,咬牙说道,“我想和你说句对不起。”

    “什么?”杨翌蹙眉。

    “当初如果我没找你,可能……反正我觉得这事我也有责任,你说让我不要管,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所以……我想说,我能做些什么?”

    杨翌哑然失笑,下意识的想要揉揉方恒的脑袋,他从来没想过方恒会说出这些话,很意外,意外的甚至有些古怪,强烈的违和感让他总觉得对面这人像是别人,而不是那个满脑袋都是玩,还没长大的小孩。

    方恒被杨翌笑的发窘,抬腿踢了他椅子一下,端着张脸认真开口,“我说的是真的,如果需要我和连长交代什么,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方恒的认真让杨翌收了脸上的笑,掏出烟点燃沉默的抽着,他必须的好好想想,笑过之后,总觉的心里不是滋味,就像他把责任扛下来一方面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另一方面也有些想要尽最后一点力的意思,说明白点,就是分开前的最后一点坚持,为了这份感情的坚持。

    所以,当所有能做的全部做过后,日后再回想起这段对同性莫名其妙的感情后,也算是无愧于心。

    那么,方恒呢?他这个时候站出来是什么意思?

    杨翌不得不想,就像他一样,尽最后的一点力,绝不欠他的情,换个舒坦吗?

    杨翌靠上椅背,深深的看着方恒,嘴里很苦,被尼古丁的味道再那么一熏,更是苦的鼻子发酸。

    他承认自己磨磨唧唧的该断不断,还想有着什么所谓的妄想,希望自己最后做的这些事可以让方恒记着,就像一些爱情故事里的那些美妙情节一样,可以打动方恒,可以让方恒真正看到自己。

    可惜,爱情故事永远是爱情故事,那么的美丽而梦幻,让人觉得这个世界的真善美唾手可得,可是实际上呢?如果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无论追求的那一方付出多少,最多换来的是感激和歉疚,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呢?爱情从来不是买卖,无法交易,从来都是。

    杨翌有些想走,却又挪不开步子,只能闷闷开口,“为什么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我觉得这事你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方恒低头没说话,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杨翌喜欢自己,他不是瞎子,那么明显的行为和目光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看方恒不语,杨翌想了想,把手里的烟递了过去,“抽不?”

    方恒看着递到面前的烟杆犹豫了一下,最终摇头。

    “嗯,要是真能戒了挺好。”杨翌点头,像是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摆出长官的姿态,循循善诱道,“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想太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好当兵,自己加点油,连长那边你更是别去找,咱们在这里说说就好,没必要闹到连长那里去,连长也有自己的难处不是?”

    “为什么连长会知道?”方恒抬头看他,“是不是因为连长知道那事了?”

    杨翌无奈的笑,自嘲开口,“被诈了,这侦察兵真是白当了,口风一点不严。”

    “他为什么诈你?”

    “?”杨翌挑眉,暗自叹气,这也是他好奇的地方,连长从哪儿看出来的?

    方恒看杨翌这表现,当即就确认自己猜对了,歉疚的看过去,“所以,还是我提的那个事是吧?”

    杨翌其实不太想去追究这个原因了,既然已经露馅,过程如何也不太重要,就算闹明白了能怎么样?他还能提醒自己以后别再犯?那还得了?不小心喜欢上个男人已经让他在油锅里煎了一遍,还来第二次?比起怎么露馅的,他更情愿提醒自己以后别糊里糊涂就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杨翌摆了摆手,笑道,“我说了是我平日里没注意,行了,这事咱们不谈了,你还有别的事不?没有就回去了。”说完,翻腕看了眼时间,差几分钟22时,“准备休息。”

    方恒点头,很快又摇头,“最后一个事,连长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时候杨翌已经站了起来,轻松开口,“还好,连长人好,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你,训练的时候认真点,别因为这事和连长撞上,先说他本来就是你的长官,再说这是他职责所在,他管才是对的。”

    方恒虚心点头,“我不会因为这事对连长有看法,绝对不会。”连长给他的触动太深,从到了部队的那一天起,连长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容动摇,不用杨翌说,他本身也没把半点怨气放到连长身上。说明白点,那就是真正的高高在上,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见方恒这么说,杨翌盯着他看了两秒,确认说的是真话,于是放心点头,一推椅子,“好了,走吧。”

    方恒沉默起身,看着杨翌大步流星的去开门,那样的迫不及待,让他心里的焦躁和茫然又加重了几分,总觉得这门一旦打开,他和杨翌就真的各归各位了。

    锁被扭开,发出轻微的声响,时空像是被拉的无限漫长,他看着那只扶在锁上的手扭转,后拉,门一点点的被打开,心里突然很慌,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广阔无边的黑暗中,他靠着一盏油灯摸索着前进,如今灯油已尽,火苗正在慢慢的变弱,他看着那微弱的光亮不知如何是好,焦虑、慌乱、茫然和恐惧,总总负面的情绪蜂拥而来,几乎是没有深想,迫不及待的按住了杨翌的手,又把门给关了回去。

    然后,猛然惊醒,看着眼前一脸困惑的男人,他脑里乱成一团,愣在了当场。

    “还有事?”杨翌问他。

    方恒摇头,有些被自己吓着,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杨翌,最后在洞悉般的目光中讪讪开口,“那个……你还会是我的排长吧?不是,我们,我们的排长,不会走吧?”

    杨翌抿嘴笑了笑,迟疑数秒,点头,“当然是了。”

    “哦。”方恒松下一口气,“就这事,没了。”

    杨翌转身开门,在方恒看不见的地方幽幽叹了一口气,终于开门走了出去。

    熄灯就寝之后,方恒听着窗外渐渐减弱的雨声勾着嘴角闭上了眼。

    让人心乱如麻的雨季终于快过去了,接下来就是艳阳高照的晴天。

    他期待着,未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雨季出现,再也不会有今日之前那般的焦虑,那般的惶恐。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第二天,才是他人生中真正的暴风雨。

    76、爱在暴风雨(十一)

    那是个非常混乱的一天,就像是航行在海上的船只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一样,跌宕起伏。

    早上6点,嘹亮的军号准时响起。全连官兵起床梳洗后开始他们一天的晨练,轻负重五公里越野。

    方恒已经跑惯了这样的距离,就像是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吃饭一样,轻松自如甚至到了醒神放松的地步。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很是泥泞,整齐的队伍在遇见水坑的时候总是会绕开,略显散乱,虽然部队讲究不怕脏不怕苦,问题这连续的下雨,练得身上过于脏了总得不停的换吧?一个人有多少衣服换?所以连长也就带着他们一起绕。

    方恒跑在队伍的中间,视线偶尔会落在杨翌的后脑勺上,能够看到人让他觉得很心安,轻飘飘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镇着,不会随意的飘走散落。

    虽然,杨翌从没有回过头,甚至结束回来时也没有看上他一眼,但是方恒真心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淡薄的云层覆盖在天空,遮挡了猛烈的阳光,一阵微风刮过,可以闻到泥土的清晰气息,就连道路两边的树叶都被雨水冲刷的嫩绿油亮,散发出鲜活的生命力。

    这样的天训练体能最是让人痛快。

    吃过早饭,连长带他们去靶场练枪,杨翌缺席。

    方恒现在已经不怕九五步的枪响,就像杨翌说的那样,九五步的声音轻了很多,后坐力也小,稳定性能高,练了这么久,一梭子子弹射出去,基本都能上靶,偶尔运气好了,还能射中几个满环。

    等着下一组射击的时候,方恒听着枪响,渐渐开始走神,想起了杨翌练习射击的时候。

    他记得杨翌说过自己是枪王,这确实不是吹牛,杨翌的稳定性很强,手非常的稳,反应又快,尤其是手枪射击训练,手一抬,双脚一分,一秒的瞄准时间,七发子弹接连射出,全部打在中间。而这只是固定射击,在加上军事动作的流动靶射击上,简直可以说是除了连长之外,七连最强的那个。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帅气非常,接连枪响,每枚子弹都正中目标,一个红色的小圈画出来,指哪里打哪里,半点不含糊。

    方恒还记得最初看到杨翌教练演示的时候,直接惊讶的张大了嘴,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腮帮子酸疼,那是真厉害,他上去练的时候,动作是做出来了,但是一开枪不说会不会打到人质上,子弹根本就是不知道飞到哪里了。

    然后每当这个时候,杨翌总会很忧伤的看着他,悲伤的说,“方恒同志,你已经阵亡了。”接着,灿烂一笑,手臂一挥,“下一个。”

    “嘭!”枪声响起,划破长空。

    方恒猛的惊醒,环顾四周,蓦然发现,在靶场上看不见杨翌真是莫名失落。

    射击训练结束,全员回到营地,集合的时候指导员乐正东喜悦的站在队伍前面,说道,“大家辛苦了,我来宣布个喜讯。”

    “师里针对这次咱们侦察营的抗险救灾行动颁布了嘉奖,看到没?”乐正东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一抖,一面朱红色挂金色流苏镶嵌金字的锦旗展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优秀侦察连”。

    所有人的嘴一下就笑开了,就连吉珠嘎玛也啧啧的绕着旗帜走了一圈,一把抢过来慢慢欣赏,别提脸上那稀罕的劲儿,怕是恨不得挂在脖子上跑一圈。

    乐正东把锦旗留给吉珠嘎玛慢慢欣赏,这边又说道,“还有,这次进了灾区的队员,集体三等功一个!!”

    没进去的面面相窥,进去的愣了一下,直接就笑了。

    “嘘,嘘!”方恒正乐呵着,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岳梓桐挤眉弄眼的看他,隐蔽的竖了个拇指。

    方恒笑的眉眼皆弯,又把白牙亮多了几分,激动的恨不得扑上去把人抱住,嗷嗷的叫上几嗓子。

    集体三等功啊?

    什么概念?

    虽然没什么勋章和喜报,但是也有奖状一张,回头退伍转业得算钱不说,留队了还可以提前半年晋级或晋衔。这可是真正减少了苦熬的时间,需要运气和付出,才能换回来。最重要的,这是荣誉!履历表一拿出来,‘啪’的再拍上一个集体三等功,那是真牛气!!

    一时间,队伍窃窃私语,没进去的都颇有几分微词,虽然不敢大肆讨论,可是那目光确实都不太好,尤其视线落在方恒和岳梓桐脸上的时候,隐隐带了几分质疑,新兵就拿了这荣誉,怎么看,也是开了后门。

    凭什么啊!?

    但是心里再不舒坦,也没人会当着全连的面去质疑这个集体三等功的公平性,隐忍着,下来了会不会议论,会不会找领导要个说法,那就不一定了。

    乐正东肯定不会解释,就算有人找上门,也没什么好说的,调到灾区的士兵有多辛苦,他亲眼看到的。

    不说最初分秒必争的时候,那么大的雨,砸在身上都疼,有谁敢慢上一步?

    后面抢救财产,泥泞的路面上,挖砖的挖砖,扛木头的扛木头,就连砸死的猪牛都得拖出来清点,几百斤重的冰箱洗衣机,一个人从那边扛到这边,这边又扛到那边,他看着都心疼,简直就是不把人当人。

    这荣誉他觉得该得,就连俩小的都没说特别照顾,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比任何人少流过一滴汗,少出过一分力气!

    窃窃私语一直没有平息,吉珠嘎玛收了锦旗,视线先是落在方恒和岳梓桐的脸上,接着环顾一圈,开口说道,“这算是好事成双,不过我也说个事,咱们就好事成三!怎么样!?”

    一张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吉珠嘎玛笑开牙,“相信大家都知道特种部队选训的事情吧?咱们连最少要送4个人过去,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相信你们私底下已经议论过了,我就不点名了,免得到时候灰溜溜的回来,丢人!”

    当即就有人笑了,这当然是玩笑话,特种部队每年招兵整个大军区选拔,就要100多号人,几十个选一个,这淘汰率高的吓人,谁敢打保票就一定会留下?连长这么一说,反而还把这事摆在明面上,少了不少尴尬。

    “当然了!”吉珠嘎玛来回走两步,放开嗓子,“这不是好消息,好消息是今天晚上聚餐!喝完了砸瓶子!为你们的战友践行!”

    “好!”一听有酒喝,全员一下笑了。

    “而且……”吉珠嘎玛一个大喘气,继续开口,“晚上的聚餐是和四连的兄弟们在一起,一来帮兄弟践行,二来庆祝一下,庆祝雷连升职了!营长!趁着今天赶快多叫叫连长,回头你们就得叫营长了!咳!当然,我也不反对你们今天晚上提前叫他雷营!多灌他几杯,把人给我灌趴下!有没有问题!?”

    “没有!”齐声回答。

    “好!我记着了!人要是竖着出去,明天全体都有40公里!”

    “没问题!”

    吉珠嘎玛听到手下这群兵的回答,当即就笑了,很是开心,那双眼都闪出了贼坏贼坏的光亮,就等着晚上大杀四方!好好闹上一闹!

    中午解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说优秀连的也有,说集体三等功的也有,说特种兵选训的也有,说雷刚升营的也有。

    方恒竖着耳朵听了一圈,最后还是让岳梓桐给打探到了最新消息。

    雷连本来就已经预定好要升营,又在这次抗险救灾中表现出色,带兵穿越危险滑坡区,走了20多里的山路进了村,作为第一批抵达的官兵,雷连临危不乱,应变能力强,当即一连串的命令安排下去,将初期的灾情损失减少到了最低,也为后面的大部队进入铺设了一个好的开头。这一升营,可以说是带着光环升上去的,各方领导一致好评。

    听完,方恒赞叹之余,又为自家的连长打抱不平,说连长也没少出力,外面能安排那么好,有条不紊,连长表现的不比这个差,怎么没评个什么优秀连长巴拉巴拉……

    岳梓桐听完抱怨,耸肩,“军事军法确定的很明确,一线和后勤在功劳上总有差距,再说了,就咱们连长和雷连那关系,也不在乎这个不是?”

    方恒点头,琢磨着也是,听说俩人是过了命的兄弟,确实也不在乎功劳问题,而且当时情况危急,谁还想那个啊?再说了,他们连长还有些日子才会升衔,总有机会。想到这里,方恒突然发现为什么就自己和岳梓桐两个新兵进去了灾区?不会真是特殊照顾吧?岳梓桐好说,谁能照顾他啊?

    方恒也就这么一想,可是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巴拉着算了一下,当即就愣住了。

    会把他安排进去,要不是连长,就是杨翌。

    是啊,当初七连名单是杨翌定的,除了杨翌还真没别人了。一时间,方恒心思千回百转,嘴巴里渐渐泛出了苦味。

    这杨翌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啊?

    从最初帮他说话留在七连开始,好像一直默默帮着他,他这个受惠者却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偶尔从侧面知道了一些消息,好像这都是他运气好,都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一时间,方恒感慨万千至于,渐渐的对自己过去经历的那些事,付出的那些努力产生了质疑,到底是他有这个能力?还是全是杨翌帮的忙?

    为什么?

    这边,岳梓桐等了半天没见到方恒接话,于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舒坦的长出了一口气,“下午文化课,晚上聚餐,这日子,真是没的说啊!是不是?”

    “诶?嗯。”方恒点头,心思一时间拉不回来,觉得自己又该去找杨翌谈谈,问问他到底还做了什么事瞒着自己的。

    “高兴什么呢?”岳梓桐斜睨他,“怎么笑的这么恶心?”

    “……”方恒摸了摸嘴,挑眉,“我笑了吗?”

    “哼哼。”岳梓桐冷笑,不置可否。

    吃午饭的时候,方恒没看到杨翌,以为又出去办事去了,可是当他去排长寝室找人的时候,却发现杨翌的床铺盖消失,床头柜的书本也收拾个干净,床上床下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方恒的喉结滑动,不敢往自己猜的地方想,一双眼睁圆了看向程副指导,屏住了呼吸。

    程欣跃抬头看他,“找你们排长?”

    方恒忙不迭的点头。

    “看到了吧?”程欣跃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空荡荡的床,“调到教导大队去了。”

    “走,走了?”方恒只觉得脑袋被狠狠砸了一下,昏眩的摸不清东南西北。

    “嗯,他没和你们说吗?”程欣跃蹙眉摸着下巴,“不应该啊……上午开会来说来着……”一抬头,门口就看不见方恒的身影了。

    方恒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脑袋里嗡嗡的响,回了寝室坐在床上就开始发呆,魂魄抽离。

    吴狄正和人说着话,扭头看了他几眼,想了想,走过去问了一句,“怎么了?”

    方恒抬头看他,还没说话,一滴眼泪就滑了下来……

    77、爱在暴风雨(十二)

    这天具体怎么过的,方恒有些想不起来,他记得他对着他们班长吴狄哭了,哽咽的说着排长走了,排长不守信用,明明说着会留下来的,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

    他的抱怨哭泣把班里的战友们都引了过来,大家惊讶的跑去问情况,再回来的人情绪全部低落了下来,这事儿,好像到了后面就再也没人提起。

    下午方恒浑浑噩噩的去上了课,副指导员在上面说了什么他基本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要是说他在想事,想杨翌,却又没有,脑袋里像是有汹涌的暗流在冲击,将所有的画面和思路撕扯得支离破碎,剿灭成渣,就这么一路发呆到了晚饭。

    然后他醉了……

    其实在醉之前他是笑着的,那么好的气氛,两百来号人聚在一起喝酒,祝贺恭喜声不绝于耳,看着四连的面瘫连长被一群人拥着敬酒苦不堪言,他就跟着笑,更何况他们连长第一次完全发挥了自己酒桌上的周旋本事,气氛被炒的高了又高,热闹喜庆的不笑都不行。

    后来方恒喝完了自己的酒,就去别的桌顺了几瓶,有白有啤掺杂了喝,跟着大家起哄笑的都合不拢嘴,再然后……再然后他就哭了……

    他去给雷连敬酒,敬完了又敬他们连长,他记得自己这么说了话,“连长,今天开心,大家都开心,可惜有人不开心,我看不到我的排长,我就不开心,一点都不!我喝了酒,你就当我喝多了,我实话实话,那事凭什么让排长他一个人扛着?我也有错!我错的离谱!我凭什么在这里喝酒开心!?就算他……”喜欢我怎么地了!?谈恋爱他妈的不犯法!

    他被连长捂着嘴给架了出去,好像眼泪和鼻涕都蹭到了连长的大手里,被连长抱着几乎哭的断气,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他喜欢我怎么地了?谈恋爱又不犯法!!要是知道他要走,我倒情愿和他谈恋爱!!可是现在人走了!我心里憋的慌!!不就是个男人吗?我不怕!你们挡也挡不了!!就算我跟他谈恋爱,我跟他结婚,我跟他过一辈子,你们能怎么样?

    他记得连长一直没说话,沉默的用袖子帮他擦眼泪,那双黝黑的眼似乎也蒙上一层水膜,闪烁着暗灰的光泽……

    再之后说了什么,连长又对他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那些模糊的记忆已经被酒精冲击消散,只有一直陪在身边听着自己抱怨的连长黯然的神情在眼前是那么的醒目。

    第二天周末休假,方恒在床上眠到8点过才起来,他头痛欲裂不说,更是没脸见人。

    一睁开眼,昨天夜里的记忆就蜂拥而至,喝醉了,抱着连长哭,说了些有的没有的,那些话……真是……

    方恒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算了,自己这破嘴,两杯马尿下肚,怎么什么都敢说呢?

    还有了,跟谁说不好?竟然跟连长说?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这上午的时间,方恒窝在寝室里,连屋都不敢出,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了,杨翌那边的纠结暂时放在了一边,而且木已成舟,又宣泄了出来,他还能怎么样?

    方恒不出去,但是有人却不让他消停,先是岳梓桐过来和他吧啦,问他昨天为什么喝醉了芸芸,然后又说今天他休假要外出,顺便打听一下排长的事儿,回来告诉他最新消息。

    方恒自然忙不迭点头,可是岳梓桐没走多久,侯珏就找上了门。

    侯珏脸色极度不好,下眼圈黑的像是一夜没睡,一见着人就阴阳怪气的问他昨天夜里睡的怎么样?可是长本事了芸芸。

    方恒这才想起,昨天夜里酒醉时的最后记忆就有侯珏,侯珏一路架着他走,他好像……应该是……真的……也说了什么吧……

    在侯珏瞪视的目光中,方恒长叹一口气,懊恼的抠起了脑门。

    侯珏又急又怒的不是一般,抓着方恒的手臂就要往外带,方恒大力挣扎死都不出去,俩人拉拉扯扯了一番,方恒求了饶,让侯珏给他点儿时间,明天再问。最后侯珏扭不过他,只能悻悻然的走了。

    到了下午三点,本来还想在寝室里藏着当蜗牛的方恒终于得到了他们连长大人的传唤,那一刻,方恒真心在比较是去连长那里死的快还是从窗户跳下去更快……

    一路忐忑的去了连长寝室,门大开着,吉珠嘎玛就坐在桌前写文件,听见敲门声响抬起了头,眼风一扫落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低沉开口,“把门关了。”

    方恒察言观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乖乖的关门坐下,身子挺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绝对标准的坐姿。

    “酒醒了?”吉珠嘎玛插上钢笔,轻轻放在桌面上,往后一靠,面无表情的看他。

    “醒了……”方恒乖巧回答。

    “以后没那酒量就少喝点,丢人!”

    “是!”

    “我昨天晚上要是不拉你,你是不是要把瓶子给我摔了!?”

    “是!不,不是!不敢……”

    看着方恒这样,吉珠嘎玛抿紧了嘴角,“一个事,你好好当你的兵,别的什么不靠谱的事就别乱想。”

    “嗯。”

    把话说完,吉珠嘎玛面色愈加难看了起来,憋得!昨天这小子又哭又闹让他觉得自己棒打了鸳鸯,一肚子的苦没处发,可又不能真和方恒说这事,之前杨翌一个人闹着还让他觉得问题好解决,可是现在怎么看都有点两情相悦的味道,偏偏方恒还懵懵懂懂的状态外,让他觉得自己要是多嘴,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再说了,先分开,再整理也是杨翌自己的想法,他也觉得好,那就更不应该多嘴。

    可是……难受啊!!

    对自己的立场简直要呕出血来,这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连长……”

    怯怯的声音传来,吉珠嘎玛中断思绪,挑高了眉梢。

    “昨天我喝多了……”

    吉珠嘎玛凉凉开口,“嗯,谁看都知道。”

    “说了些胡话。”

    “……”

    “以后不会再胡乱喝酒,胡乱说话。”

    “……”

    “不过……”方恒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很紧张,低不可闻的说了句,“我应该也是喜欢排长的……”

    吉珠嘎玛嘴角抽搐,‘啪’的拍了桌子,“你意思是让我给你们一条生路是不是!?这是两情相悦了是……”

    “不是!不是!”方恒连连否决,“我喜欢不是那种喜欢,真的,我很喜欢排长,却绝对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所以,排长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您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

    “……”吉珠嘎玛暗自咒骂了一句,原来这小子在举一反三呢?而且这证据……用的还真拙劣,蒙老子记忆衰退是不是!?

    方恒见连长脸色阴郁,眼中怒火中烧,当即就更迷糊了,张嘴就来,“我们俩什么都没做过,就是稍微关系好点儿,偶尔互相帮帮忙,但是绝对没什么别的进展,喜欢啊什么的,就是很单纯的那种,关系特别的好,绝对没有作风问题,所以不用……”

    吉珠嘎玛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抬起了手,打断方恒的话,“等等!什么互相帮忙?”

    方恒张口想说,一看连长困惑的脸,舌头当下就在嘴里打了个弯,难得的反应迅速,“就,就,就是洗衣服,打水冲澡什么的,帮他洗过一次内裤,就,就那一次,可能比较过了,可是他跟着你出去考察野外生存那次,回来太累,我正好在,就一起帮着洗了。”

    “哦。”吉珠嘎玛点头,不置可否,虽然察觉方恒应该还有别的话说,可是到底没往那么夸张的地方想,只觉得最夸张也就是俩人悄悄摸摸牵了一下手。所以等着方恒一口气把话说完,开口,“你知道你们排长调去哪里了吗?”

    “教导大队。”

    “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方恒点头,教导大队算是个随军军校,主要是训练各连的尖子,学成出来都是班长,可以说是个教人怎么带兵的地方。

    “知道就行,这么好的单位你以为说进就能进呢?他调过去直接带尖子兵,算是升了职,怎么的?你舍不得就得让人留在连队啊?”

    “……”方恒低头没再说话。

    “就这事,出去吧!”说完见方恒落寞的起身,吉珠嘎玛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不准再到处议论。”

    “嗯。”方恒点了一下头转身出了门。

    是啊,都过去了……

    方恒幽幽叹息,心里又开始添堵,可连长、排长那边过去了,他却没过去。

    他舍不得杨翌,他觉得自己被这么一闹,突然有些喜欢上杨翌了,或者说……很喜欢。

    就像是犯贱一样,人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等人走了才后悔,后悔得就算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结果,他也要抓住机会和杨翌好好谈上一场恋爱,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人,就让他这么的错过了。

    方恒下了楼,一路走到训练场,休假时的训练场空空荡荡,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热闹,他环顾四周,不断的搜寻着杨翌的身影。

    他还记得自己在这里被训出了多少的眼泪和汗水,还记得自己在这里收获了多少杨翌的笑容,浅浅的笑,梨涡却深深的旋出,带着些许的邪气,可是那双眼却温柔如水,好像能看到广阔无垠的天空一般,让人不觉间的放松,不觉间的向往,眷恋着,喜欢着,撒着娇,全然的包容。

    如今,都没了。

    他扶上旋梯,抬腿坐上,让自己摇晃起来,视线上下忽悠,可以看到远处的天空也在跟着摇晃,头晕目眩的想哭,却流不下眼泪。

    因为太失落,太后悔,所以什么都流不出来,胸口被带着毒的气体充斥得满满的,很疼、很涨,所有的感觉都在那里,反而忘记了自己还有泪腺。

    杨翌调走了,调到一个很好的部门,他没有权利去阻止,甚至连自己的心情都不敢说,他再不明白事理也知道杨翌去那里比留在这里好,而且……杨翌怕是也很想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吧?

    他还记得杨翌这么说过,被个男人喜欢……

    其实他不在乎,或者说原本应该是在乎的,但是现在不在乎了,可是杨翌肯定在意,否则不会真的逼到那个时候了,才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

    杨翌不想让他知道,他明白,也明白杨翌顾虑些什么,所以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和杨翌说。就像杨翌默默扛起那么多的东西,而他是不是也该为对方想一想?

    过了许久。

    方恒咬着下唇叹出了不知道今天第多少次浊气,慢悠悠的站起了身,或许……让时间证明一下也好,证明不是自己一时冲动。

    上到楼梯顶的时候,方恒挣扎了一下,他知道杨翌的电话,很想打,又不想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那里站了很久,一抬头,侯珏从远处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到了面前,一身戾气的看他,张口就吼,“你他妈疯了是不是!?”然后眼神一狞,压着嗓子又低吼着重复一句,“你疯了是不是?”

    方恒被吼的愣了半响的神,然后心里的那股子怒气也被吼了出来,不爽的开口,“一边去,我烦的很!”

    “烦!?”侯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你烦!?”

    “对!”方恒睁圆了眼和他互瞪,“你能不能当我喝醉了!?老缠着问干吗!?”

    侯珏无语失笑,扭头看了一圈,咬牙切齿的指着他的鼻子,“算你狠!你他妈的和老子说了那些话,你就想当没事发生是不是?”

    “我说什么了我?”方恒抬起脖子,睁眼说瞎话,就是不想承认,当初他们两个就是怕搞到一起才分开的,如今让他承认自己喜欢上杨翌,喜欢上个男人,说到底,他还是胆怯,毕竟不也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侯珏见方恒之口否认,想提醒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气的叉腰来回乱转,最后见方恒绕过他想走,急忙把人给够过来,支支吾吾的问了句,“你,你真喜欢?”

    方恒蹙眉看他,没说话,甩开被抓着的手,又要走。

    侯珏一咬牙,吼了一句,“方恒!你他妈的就不能给个痛快?我明天就走了!一走三个月!你就不能让我有个明白!”

    这次,方恒的脚被定住了。

    78、爱情花开(一)

    “侯……侯……侯珏!兄弟,你是我兄弟!!我……告诉你个秘密,秘密!秘密哦,秘密!嘘……谁都不能说,谁都不能!”

    “就你知道,没人知道了……不……还,还有连长,连长知道!就,就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不是,一个,加我两个,加你三个,就三个人知道!”

    “有,有人喜欢我,可他现在走,走了!没了!不在了!什么都没了……”

    “呃!?名字?名字?呵呵……秘密,不能告诉你,不能!因为……呵呵,他是个男人!”

    “兄弟?啊!你是兄弟?怎,怎么了?”

    “呃……不告诉你,我想唱歌,咱,咱们去ktv,走!”

    “……”

    “是岳梓桐?”侯珏单手扶着双杠,与方恒对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昨天夜里玩的正高兴,被七连连长给叫了过去,让他把方恒送回去,这一路上,方恒醉的不分东南西北,偏偏还没醉死,结结巴巴的说着醉话,听的他头皮都炸了,什么叫有男人喜欢他?他除了想到岳梓桐外还能想到谁?只有他自己!可是偏偏他还不敢往自己身上想,又不能不想,纠结了一夜几乎没睡,又急又怒的等着天亮,必须得问个清楚,清清楚楚!

    “岳梓桐?什么岳梓桐?”方恒靠在双杠的柱子上,诧异看他。

    “你说……”侯珏顿了顿,牙齿一咬,直接开口,“你说有男人喜欢你。”

    “啊……”方恒嘴巴一张拉了个长音,失笑,“你怎么会想到他?”

    “那是谁?”

    方恒挑眉,凉凉开口,“反正不是你。”

    侯珏眨巴着眼,也不知道该松上一口气还是该伤一下心,最终蹙眉,问,“到底是谁?”

    方恒低头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其实吧,昨天的事情我有些记不住了,也应该说了不少该说不该说的,原本也以为你知道,可是……我觉得还是不讲比较好,我这边无所谓,但是他那边不太合适,而且……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不是你们排长?”

    “诶!?”方恒愣住,一时无语,慢了半拍刚想粉饰,就见侯珏的眼神冷了几分。

    “猜对了?”

    “……”方恒讪讪的笑,慌乱摆手,“什么排长啊?怎么扯到他了?”

    “那就是你们班长。”

    “……不是……”

    “行,我知道了。”侯珏叹气,深深的看着他,不知道再说什么。他们两个之间没什么秘密忌讳,但是必须得有尊重,如果方恒真的难以开口,他就只能不再追问,只要知道不是自己就可以了,不是自己……

    俩人各自发了一会呆,最终方恒还是开了口,“是杨翌。”

    “……”侯珏捏在双杠上的手微微用力,嘴角又抿直了几分,七连的三排排长突然调到教导大队这事已经在营里传开了,真要说条件吻合的,又和方恒关系好,又要走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杨排,可是他不敢往杨排身上想,毕竟杨排那人看着就不像会行差踏错的人。

    方恒对自己这不严实的嘴叹了一口气,可是既然已经开了话头,只能继续说下,“其实……这事都过去了。但是我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他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你说……我该不该和他说?”

    “……”

    “你帮我想想?”

    “……”

    “爵爷?”

    “我能帮你想什么!?”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火药味,侯珏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别提方恒,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侯珏深呼吸了两口,轻柔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话,“当然不能说了,不就是喜欢吗?过些日子就好了!你不是想找女人想结婚吗?这还用想?”

    “可是……”

    “没什么可是!”侯珏瞪他,“你爸那边你怎么交代?打不死你!”

    方恒咬住嘴唇,“我要是就和他谈恋爱呢?”

    “……”

    “难不成我还把一个男人带回家?就是谈恋爱,过几年不合适了,可能就分了。”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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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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