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缺钙怎么办[穿越ABO] 作者:碧雪加热
正文 第36节
缺钙怎么办[穿越ABO] 作者:碧雪加热
第36节
许是应该知道那个结果,只是不想让自己负罪太多,抱着奢望而已。
端木睿第四日没有再去城边,而是找了一个房屋中人去看了一个不大的宅子,当天交了租子,带着有限的行李住了进去。
仅仅两间屋子的小房子这时显得空落落的,端木睿一个人溜达去厨房看看,空空如也,正屋和偏房也都很冷清。
什么都没有。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端木睿想起来先前一家五口挤在同样不是很大的宅子里,每天睁眼就能听到动静,即便没人说话,心里也是满满的。
那时虽然每天都很忙,但完完整整的一家人都会等他。
爹娘等着,真真等着,小烟也在等着。
而现在……除了他自己,没谁会再等他。
爹娘在他的包袱中,真真在百里之外的宫里,小烟……在百里之外的林子里。
端木睿将偏房稍做打扫,清理了灰尘便没了力气,肚皮有些下坠,他赶紧找了椅子躺上去休息。
片刻后觉得可以继续干活,他才缓缓起来,从包袱中拿出来三个牌位,依次摆在偏房的柜子上,明日买些供果,只是小烟的牌位……端木睿不知该怎么办。
原来收拾家也这么费力气,端木睿一整天觉得没做出什么成果,天就黑了,还没有打扫出来睡觉的地方,他只能先去放着牌位的房间,地上随意铺了个单子,再垫几层衣服,躺上去硬邦邦的。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全都是自找的。
躺在地上端木睿想着先前的床,虽不宽敞,但是却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还有方府中的客房,还有九王爷的卧房……
随便哪张床都比现在的要舒服得多,但那些全都离他远去。
真真不知睡得怎么样,在宫中有没有想爹爹,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吃饱……
小烟不知有没有在路上,晚上会不会冷……
端木睿觉得很孤单,从来没有过的孤单,从心里冷到全身。
他抹把脸,脸上又湿了。
他觉得他自己好像特别心硬,而且不近人情,如果那天救了小烟,现在不至于这么孤独。
逃避为什么给个借口就行,面对它却无数个理由都不够。
端木睿深深地懊悔,心中没完没了的想着若是当时没有逃避,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也只是想想,若是真的回到那时,端木睿觉得他还是不敢过去。
腹中的胎儿就是他最完美的逃避借口。
他的心从驾着马车离开小烟那时起,就觉得空落落的,或者说跟没有心一样,不会为谁剜心般流血,真真有吃有喝有的住,爹娘也不再受苦,方老板生活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有变化,九王爷去了战场,更不会关系他的存活。
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臂弯,明日还要收拾房子,一个人弄不完,先要买个下人才是。
这样的生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不知小烟是不是到了城西口等着他,明日一早去那里再看看,若还是没有,那就在这个城里落脚,等一天也好,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也许小烟会被好心人救去,伤口好了就来找他。
端木睿强迫自己放空脑子,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收拾这个小小的院子足足花了他三四天的时间,这期间他买到了一个下人,这个下人还兼做厨子。
这几日端木睿外出采购东西,对一个地方产生了兴趣。
那日他去采买生活用度,不知走到哪里,看到一个写着“蒯府”的地方。
当时没有想起来这是哪里,但是回到了家,他突然记起,那日用了方老板试用的润臀膏,跟九王爷折腾一整晚,导致第二日直接有年轻人来敲他的房门。
要走他润臀膏的那个年轻人,就自称住在上京往东百里外的柳城,蒯府便是他家。
想起来这个端木睿有些欣喜,但是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又不太好意思去敲门。
也许当时只是客套话,又也许……他该放松自己,好好地将这两个团子生下来,证明他现在还活着这件事情不是毫无意义。
他连着几天都在蒯府门外晃荡,最终一狠心,甩袖子离开。
又过了一些时日,端木睿的肚子有些明显,天气也冷了,草木枯黄,吹来的风有些硬,还没有下雪,但是端木睿已经准备好了取暖用的东西。
小烟依旧没有来找他。
端木睿看着外面有些凄凉的景色,还有在厨房忙碌的下人,双手揣着袖管,想念着以前的生活。
以前的深秋,娘早早就会给他准备好了手炉,哪怕天气不是很冷,夜晚的屋子里也会有好几个炭火盆取暖。
真真在深秋也会被裹得像个种子一样臃肿,歪歪扭扭行走,摔一下也不疼,但是看到爹爹还是会撒娇的哭几声。
算算这时真真也快要两岁,他有没有想爹爹,吃的好不好,每天快不快乐,有没有人欺负他……
端木睿只准备了一个炭火盆,也没有准备手炉,他总觉得若是过的太安逸,就会不停的想念着爹娘。
偏房的几个牌位他几乎天天都去看一眼,定期换换贡品,就连那个偏房,除了他下人也不可以进去。
又过了一个月,与西藩国的战事频频告捷,这么遥远的消息端木睿在柳城都能很轻易的听到。
传言带兵打仗的是宫里的王爷,被任命为一品大将军,比镇西将军级别更高一级,此人骁勇善战,心思缜密,数次紧要关头反败为胜,将西藩国敌军连连逼退。
而且此一品大将军年轻有为,居然还是只身一人,没有后院没有妻妾,尚未成家,也不喜欢沾花惹草。
在他眼中向来没个正型的九王爷,居然也是这样的香饽饽。
端木睿想着,也是时候去当时的事发地看看,不知那里会不会有小烟的尸首。
“这几日准备一下马车,随我去上京城北看一圈。”他吩咐下人。
下人点头,“主子是否还有其他吩咐,奴婢这就出去准备。”
“多预备些干粮,还有防身的匕首也准备一个。”
“是主子!”下人从端木睿这儿拿到用度出了门,端木睿摸摸肚子,转身靠在床上。
外面的天色灰蒙蒙,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下雪,离年关有些近了,已经有家户开始准备东西同时收拾院落,端木睿这里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预备。
这座小城离上京百里之遥,规模很小,商业也不发达,想要买什么婴儿需要的东西几乎无法买到。
端木睿打算此次外出,让下人去上京的商铺里面将需要的东西一次性采购齐全再一起带回来。
不过这都是顺便做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想去北城门外五里地左右的林子附近看看,不知还有没有什么遗留的东西。
这么些日子小珏的消息不再出现,而且黑衣人也从来都没有露面。
端木睿似乎已经忘了这个人,即便他是凶手,用谎言欺骗了爹娘致使他们自杀,又雇了黑衣人埋伏他们的马车,但他也不想天天记着这个人。
想得越多,怒意越大,对腹中的胎儿便不会好。
索性这时不会跟他有接触,那还是不去想为好。
端木睿有些胸闷,不知是否跟双胎有关系,这次可比怀着真真的时候累得多,腰也沉,人更懒。
这下人还算是激灵,用了两天时间便准备好了出行的马车,还有路上预备的干粮跟炭火盆,这下不用怕冷着,更不用担心饿着。
准备好的第三日端木睿便吩咐下人跟着出行,他足足带了四个靠垫放在马车内抵着腰,靠躺在马车内跟着车厢一起摇摇晃晃。
新买的下人有伺候其他主子的经验,因此也会赶马车,只是不喜欢笑,成天绷着脸。
刚好端木睿一直都处于低落的时期,一整天都很少说话,有时一整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这个沉默寡言的下人刚刚好对了他的胃口,因此也不觉的这人木讷,相反的他还认为这个下人喜好安静,手脚勤快,用的很是舒服。
这次下人赶着马车,一路上不怎么停歇,仅用了两日便到了上京城的东门。
端木睿吩咐他将车停在城门外,让下人只身一人进入城中。
需要才买的东西端木睿都列了一个单子,并且明确告知去哪家商铺购买,同时还给他带了足够的银子。
端木睿在城外等候,期间又足足的睡了一大觉,醒来后就躺在那里偷听外面入城的人的聊天。
他们有谈到今冬的寒冷,有谈到妻儿,有谈到增加的赋税,更有谈到传说中的一品大将军,同时还是当朝的王爷。
也许捷报频传,朝廷对百姓增加的一点点赋税,虽然人们还是会抱怨,但是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
城门外摆着募捐箱,专门用来筹集战争所用的资金,即便是经常打胜仗,战争的开销同样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端木睿摸摸兜,掏出来一张百两的银票,下了马车朝那个募捐箱走过去。
将银票塞进去,守着募捐箱的守卫向他鞠躬道谢。
端木睿摆摆手,直接回身上了马车。
他还想探听真真的消息,但是路过的旅人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后宫还有一个小孩子,他们几乎将视线全都转移在了赋税和战争上面。
他的下人几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买好了所有的东西,他拎着很重的包袱回到马车上面,“主子,这些全是您要采购的东西,一件不落全都备齐了。”
端木睿简单的翻翻,主要全是孩子的东西,也不知生下来是男是女,于是他没有特地采买属于男孩女孩的颜色,一律纯白,谁都不能打架!
“对的,没有买错,辛苦。”小人抹抹汗,“不辛苦,说实话我都没有怎么来过上京,里面比柳城实在是大多了,若下次有机会定会再来一趟。”
看到下人难得这么激动,不小心话也说的比以前多多了,端木睿也笑笑,“以后还会有机会,孩子出生了免不了要你经常来。”
下人很是开心,“主子不是说要去城北五里外,咱进程穿行比绕行快得多,不如进城?”
偷偷进城?端木睿突然很想这么做,那里有爹娘,还有上了锁的宅子,不过他还是摇摇头,“不妥,我们绕行便好。”
下人没有坚持,牵着马就往北边走。
几个月前的草地这时已经不见了绿色,就连当时树荫森森的林子,现在也全都是光秃秃的树枝,地上的情形一目了然,不会有倒在那里人,更不会有黑衣男。
端木睿命下人慢些走过那时的场所,他仔细的看着地上,居然一滴血都看不到了,跟别提什么尸首,即便没有人来认领,那高空的老鹰也会下来一群,将尸首分吃干净。
这片空地空到脸一枚铜钱都找不到,端木睿心中希望不由得大了一分,莫非真的像他所想,被人救了,正在疗养?
肯定不是那样的!端木睿瞬间打消了自己的猜想,据算让他相信真真能马上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也不相信小烟还能活着。
☆、缺钙要吃肉
第九十五章
死不见尸,这是最悲惨的事情。
端木睿宁愿相信不见尸骨就证明他还活着,聊以宽恕他用来逃避的借口。
他带着下人采买了足够一车的东西回了柳城,路过蒯府时看了一眼,蒯府大门紧闭,像极了后来的九王府。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飘了雪花,这座小城死了般寂静,就连旅人都仿佛一下子不见了。
只有在赶集市的日子里,这座小城才会再次热闹起来。
眼看着就要进了年关,家家户户都为除夕做准备,端木睿家里却冷清的要命,下人来请示端木睿,端木睿便道,“扫扫灰尘就行了,家中本就没有什么人,张罗了更显得冷清。”
话虽这么说,但年根前的最后一个大集,端木睿还是吩咐下人跟着他一起去稍微逛了逛。
空气中都弥散着冰凉的味道,端木睿将自己裹得厚厚的,顶着早已明显的肚子,揣着手炉在集市上面溜达。
人来人往的,下人便走在他前面负责开道。
行人大多都采买了不少的东西,只有端木睿二人从出门到回家,一直空着双手。
一圈下来他已累的不行,回了家便躺在床上休息。
这时却有人敲门,下人赶紧去开门。
紧跟着进来一个人,到了屋子门口便开口问,“阁下可是不久前上京城客栈中赠予我那个膏脂的端木先生?”
端木睿一听,马上起来迎接,“正是在下,原来是蒯飞蒯公子。”
他将蒯飞迎进屋内,吩咐下人泡茶。
“刚在集市中闲逛,看到端木先生没敢相认,跟着来在门口犹豫半天才决定进来一看。”蒯飞上下打量着端木睿,“端木先生这还是为何?怕是依旧五六个月的身孕,为何来到柳城居住?那时客栈中的那人……”
端木睿见状赶紧解释,却只说父母病亡,他来柳城清静的休养,却并没有提及被驱逐出上京城一事,就连九王爷的去向,端木睿也以战争为由找借口搪塞过去。
蒯飞很是热情,邀请端木睿去蒯府小叙,端木睿暂时婉言拒绝。
“过些日子身子越来越不方便,”端木睿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肚子上,时时刻刻的感觉着腹中胎儿的动静,“待明年天气暖和,能行动时一定前去拜访。”
蒯飞却没有在意,他对端木睿道,“这柳城中,接生技术好的稳婆就住在蒯府,平时很忙外人特别难请,当初你给我那么好的东西,我都来不及谢你,这次你生产,一定要用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就算当初的谢礼。”
这次端木睿痛快答应,“如是便先谢谢了,只是不知公子是否知道哪家府上需要账房,我这总不能坐吃山空,待我生完,还是需要一份工作养家糊口。”
蒯飞很惊讶,“你的夫君不能养活你吗?居然要一个oga出来工作赚钱,还要养家糊口?”
端木睿有些尴尬,忘了在他人眼中,他是一个早已成亲并且生育子嗣的角色,根本不需要自行解决生活问题,而且就算家中alpha出征,发给家眷的月钱也足够养着他们。
“只是……不想闲着而已。”端木睿含含糊糊的答道。
幸好蒯飞没有多问,“也是,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在家待着,所以才经常外出游玩,等我回去问问我爹,明年差不多时候看看有没有谁家招账房,我记得你是上京城中方府的账房,那里出来的一定靠得住!”
“先谢谢了。”
蒯飞告辞,端木睿继续休息。
他有点想承认自己真的是闲得发慌,每日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跟他聊天。
怀着真真的时候,即便特别不情愿,那时整天都有爹娘和小烟陪着,时间过得真快,现在却不是这样,每天度日如年,早晨睁眼就盼着晚上闭眼,城中无处可去,距离上京百里,更打听不到宫中真真的情况。
过几天便是除夕,一切事情仿佛都围绕着除夕来活着,就连边疆战事的消息好像都不怎么传过来了。、
到了年三十这天,端木睿照样起了个大早,他去了偏房,给爹娘和大哥摆上新的贡品,上了香后,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隔壁邻居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只有这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端木睿让下人给温了一壶清酒,独自坐在桌旁自斟自饮,不知不觉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在上京跟九王爷再次邂逅也是他出征归来,还他玉如意的时候还是那么的果断,可是后来却收了他不少的东西,宅子,玉佩……
端木睿想着想着就过去翻出来压箱底的包袱,里面有四件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一一打开看,一块免死金牌,一个雕着复杂花纹的玉腰牌,还有两个金球,上面带着不同的纹路,那是给未出世的两个小宝宝的礼物。
端木睿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收九王爷的东西,结果不知不觉中就收了这么些价格不菲的物件。
时至正午,还是跟往常一样粗茶淡饭,这时端木睿却想起来九王爷经常给他准备的各种好吃的菜。
他吩咐下人,“你去城中酒楼看看是否还开着,今日除夕买些好菜回来,不用担心银两。”
下人拿了银票便出去,端木睿将下人做好的饭放在一旁。
没多久下人拎着食盒回来,酒店的好酒好菜摆了满桌。
端木睿让下人一同来吃,他也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道菜,放进口中,味道有,但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瞬间没了心情,端木睿将这桌酒菜全部让给下人,他继续去吃旁边的清粥和小菜。
到了晚上,端木睿简单吃完便站在窗前看别人家的烟火。
不知怎么的,今日有些怀念以前的事情,想念真真,想念爹娘,想念小烟,还想念那个人。
不知除夕有没有战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前些日子捷报频传,这时却听不到任何关于战事的消息,胡涯在那里不知有没有争气……
他们的年是怎么过的,莫非也像他一样无聊……
真好,虽然离得很远,但是知道除了他,还有身边的亲人活着。
月亮照着端木睿的小院,也照着千里之外的营地。
除夕夜的营地没有烟花,但是却同样热闹的很。大营帐内士兵进进出出,里面充斥着酒气,还有划拳的呼喝声。
另外还有不太显眼的营帐也时不时的有人进去,然后过了很久才会出来,里面传着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经久不停。
士兵们被允许放松一天,九王爷与敌国已签好休战协议,七日之内不开战。
但九王爷依旧派了一队士兵去监视敌国动向。
胡涯收到一封密信,接了后火速赶往九王爷的营帐。
整个营地只有这个宽敞的帐内安安静静,“大将军,来自宫中的密信。”胡涯将信递交到九王爷手中。
九王爷看了一眼没有接,“拆开。”
“是!”胡涯没有犹豫拿出随身的匕首拆信件。
若是平时,收到宫中密信九王爷都会独自拆阅,今日却没了那心情,让胡涯看也一样,来自宫中,即便当时保密,过后大伙也都会知道。
“那是什么?”九王爷一人在桌前看着形势图,却看到胡涯手中一把银质匕首。
这把匕首跟中原使用的一点都不一样,不论是刀鞘还是手柄,全都散发着银质柔和的光,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手柄尾端一颗宝石,十足的西藩国的特征。
“哦,匕首,端木睿留给我的。”胡涯用匕首拆开信,将匕首递给九王爷,“我临走前去了趟方府跟方老板辞行,才知道他早将这匕首放在方府,等着我去拿。”
九王爷将那匕首握在手中,双手轻拉开刀套,那套子顿了一下跟刀柄分开,再合上,发出一声响,看起来做工很是精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件。
“他哪里来的西藩国的东西?”九王爷问道,他用手指划过上面纹路,细细的摸索,接着又看向胡涯,手中还在不停的细细抚摸着那匕首的刀套。
“方老板给我的口信说,端木睿在集市买的,三十两纹银……”
“集市还卖这个?”
“有时会有人家缺钱花,就会卖些自己珍藏的东西来,比拿去当铺划算的多……”
“这把匕首……”
“大将军……”
“什么?”
“若您喜欢……这东西让你给您也行,我拿来也就削削指甲,没什么用……”
“如是便好,我给你四十两银子。”
“不用,只盼着能完胜凯旋,若不能回去,留着四十两也无用。”
“那我便不客气了。”九王爷将匕首放在手旁,指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像是想着什么。
“大将军,这信……”胡涯早已拆开信件,双手递给九王爷。
“你看了便是。”他的眼睛一直没有从那匕首移开。
“是,”胡涯展开信封略微一扫,“大将军,是太后来的信。”
“信中说了什么?”九王爷问,他懒懒的靠坐在桌旁,眼神依旧散漫的看着那匕首。
“呃……说,真真终于肯不再念叨爹爹,能吃一碗饭了,跟着他的太监都被免了死罪,这些天正感谢小主子开恩,每日痛哭流涕的陪着真真玩耍……”
“无聊……若是不能好好地照顾真真,按照约定还给端木睿便是。”
“可是依我看,太后不会放手……”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去跟其他人喝酒享乐,过了年不见得会有这几日这么清闲。"
“是,用不用给您带个干净的军妓过来?”胡涯正打算出去跟其他人好好放松一下。
“不用。”
“您自从来了营地……一次都没有……”
“让你出去便出去,给我拿壶酒来。”
“是大将军!”胡涯听命出去,到后面的大营帐内取酒。
平日营地内不许醉饮,但可小酌,而且有时有战略需要,因此并不缺乏酒水这东西。
九王爷看着那匕首正走神,胡涯送了一壶热酒进来。
“大将军,温酒!”
“放这里吧。”九王爷并没有抬头。
胡涯见状退出营帐,放好门帘,并没有去后面的营内吃喝,而是同样拿了一壶酒,坐在帐外开始就着壶嘴喝。
九王爷坐在垫子上,靠着方桌看战略图,半晌后眼神依旧盯着一处没动,又过了好久,他终于放下手中图纸,将旁边的匕首拿在手中。
他将油灯又往面前靠拖近,匕首凑在灯下,他脱了刀套,拇指慢慢的侧摸刀刃。
仅仅是集市中买来的话……那抑制草又怎么解释?
九王爷沉沉一叹气,倒了杯酒一口喝完,接着又倒一杯拿在手中,对于这匕首的来历,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若是信了,这个结果就在嘲笑他,笑他当初太不信任那人,一点点情况就怀疑他,若是不信,这倒是肯定了他一直以来的决定,但是又有些不舍,若真是背叛,为何那人会这么痛快的放弃真真,离开上京,像是赌气,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不论是真是假,哪种结果都像是在嘲笑他,不舍得完全信任那个人,却又对那个人的决定感到不爽,若当初求他,他也许可以为了那个人再跟太后争取一下。
这个晚上所有人都闹得很开,唯独他一人觉得孤独,九王爷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壶酒,那把匕首也藏在怀中,那酒喝的身上有些热,但九王爷却觉得空落落的,还有些憋气。
不停的长叹气也缓解不了那莫名的空虚感,现在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提不起兴趣,他除了憋闷就是憋闷,索性走出营帐。
远处的营帐里面传出来闹闹哄哄的声音九王爷听得很真,他并不想去那里,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再往前便是胡涯的小帐篷,九王爷的随从问道,“是否要传副将军来?”
“不用,”九王爷摆摆手,“外面等我。”
“是!”随从等在帐篷外,九王爷只身进去。
胡涯正在伏案书写,见到九王爷进来赶紧行礼。
“免了,”九王爷道,“你我二人不必多礼,倒是你在写什么?”
“啊,是家书!”胡涯看了眼信,往旁边挪挪,“刚好明日信使要返回上京,我想顺便拜托他帮我送封信。” “哦?你爹娘到了上京?何时去的?”
“不是,”胡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是写给方府的方老板,临行前我去方府辞行,问他怎么样才能让我回来后进方府,他说必须做到将军之位才能踏进方府一步,我又刚刚被提为副将,想写封书信给他,报告这个好消息。”
“因此你战场这么拼命,完全是为了这个?”
“呃……也不是,”胡涯赶紧否定,“赶快结束这战事,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的目的。”
九王爷自行拿起那未写完的信笺,举在眼前粗粗一扫,“其实你也明白四哥并不会真的接纳你,为何还这般执着?也许他根本不会看你的信笺,更不会给你回信,你这么做无用功,到时没有预想的结果,这不白白浪费了精力!”
他将信笺放回原处,背着手踱步到帐子门口,没有掀开帘子,外面冷飕飕,帐子内虽热不到哪里,但也比外面强些。
胡涯跟着走过来,离九王爷三步远,“虽然知道我现在配不上方老板,但只要有他的承诺在,我便会去追求,只要有希望,就有可能达到目的,我这辈子没喜欢过谁,唯独他让我总是放不下,他让我奔着将军去,我就奔着去,他让我在家耕田,我便能在家耕田,只要能陪着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做的这些,他可知道?”
“不知便不知,我只想达到他的要求陪他身边而已。”
九王爷哼了一声,“倒是痴情!”
“谢大将军!”胡涯在身后突然道。
“谢我什么?”九王爷回过身。
“谢您成全我,若不是您将我提前招至这里,怕是我早就被太后扒了皮……也不知端木睿现在怎么样,怀着双胎,怕是也该肚子大了,若是方老板愿意为我生一个半个的,就是让我天天给他舔脚丫子我也愿意!”
“跟你真是没有话说!”九王爷又叹一口气,就算来找胡涯聊天,也不能纾解胸中憋闷的感觉。
“是,不知大将军有何口信要我传达?”胡涯在身后偷偷笑着。
九王爷摸摸怀里的匕首,“帮我给端……没有!你自己写信便可,你的信四哥都不见得会拆开!”
“写不写是我的事情,拆不拆是他的事,若是连写都不写,他更不会拆开,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若他想刺杀你,你也会这样?”九王爷冷冷的问。
“会!”胡涯毫不犹豫的回答,“也许有误会或者其他理由,解释清楚便好。我与端木睿从小一同长大,他的为人我是最不会怀疑的!”
“他的为人!”九王爷重重说了一句,接着掀开帘子打算离开。
胡涯却在身后不知死活的说道,“大将军,也许这几个月以来您并没有发觉,今日是您第一次提及端木睿,而且提了好多次!”
“多事!”九王爷甩开帘子,再次回到自己的营帐内。
“再来一壶酒!”他冲门口喊道。
“是,将军!”门口的侍卫应着。
片刻后侍卫将酒送进来。
“你也去休息休息,玩去吧,我一个人便好。”九王爷给侍卫放了假。
“谢大将军!”
九王爷这下彻底一个人,门口更不会有人等待他的命令。
远处喧闹声更大,他在帐中都能听到划拳的声音,但他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觉得而更加寂寞。
也不知想要怎么办,想要谁来陪,只是觉得帐中的灯光也不能照亮他内心的深处,特别独孤,特别冷清。
叹气还是心堵,九王爷举着酒壶对嘴喝,几大口喝完一壶,身体热了,心还在凉着。
他拿出匕首放在眼前摆弄,误会么?他有其他理由?什么理由想要杀他!为人不用怀疑……么。
九王爷彻底趴在桌子上面,枕着胳膊侧脸盯着那把匕首,那纹路,闭着眼睛一摸就能记起,那晚的震惊实在是没法忘掉,他足足用了一整个晚上才将那被枕边人背叛的痛苦中将自己拉回来。
对于一个想要杀掉自己的人……该将他摆在什么位置才好……
但是止不住,止不住的想他……太想了……
喝完酒为什么还不醉,胸中为何如此憋闷,这样没有来由的烦躁该怎么消散,这般想念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人……一定是疯了!
是的……想他……
没谁能体会的到,刻意遗忘了几个月的时间,所有的思念全都在这时涌出来!一定是醉了,醉了才会搞不清现实和梦境,但头脑如此清醒,似醉非醉,想他的心骗不了正跳动的心!
早知这样就不该喝酒,若是不喝酒,一定不会对他这般想念,还会像往常一样,将心埋在战略图中,就会忘掉那人,或者刻意,或者无意。
这么疯狂的思念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一次会像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对谁都不曾有过,一定是独身了太久,憋出了毛病。
九王爷从桌子上爬起来,浑身的躁动让他无法安静的再多坐一刻,他的心控制不住的往外冲,像是有人推着他不得不出去一样,他的身体也无时无刻的想要往外冲。
想要回去看一眼的疯狂想法,让他无休止的感到害怕。
他害怕这无法控制的像决堤的洪水般的思念,更害怕他妥协后的无疾而终。
但是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酒不能阻止,营帐不能阻止,守卫不能,敌军更不能!
他似乎想到当初逃来营地的目的,若那个逃避的借口不成立,那么躲在这里又是为什么?抛弃安危不顾,将全部心思全都放在这打仗上面又是为何?
想要见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强到整个人都快要爆炸,若不马上出发,唯恐不能控制般将这匕首插进胸口。
九王爷随手拿起一件大麾,半身铠甲都没有脱掉,冲出营帐跑向马厩,解开他坐骑的缰绳,翻身上马,“告诉副将,我离开七日,这七日内所有事情他全权决定!”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侍卫领命,他骑着马早已冲出了营地。
几十里沙漠几十里平原,唯有一匹马狂奔在前头。
从黑夜到白昼,马蹄不停歇,人也不知疲倦,过了几个村庄过了几个城镇,再一次迎来天亮时,他们不得不额停下来休息。
马匹需要修整,人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于是太阳还没有下山,他们再次上了路途。
那把银质的匕首就像是他的支撑,一路上靠着它,三日后九王爷终于落马,摔倒在端木睿家门前。
可惜这门早已落了一把大锁,九王爷靠在门上,这才想起来他们的约定。
“饶你父母一命,条件是将真真送来我身边,而且端木一家从此不得再踏入上京城门半步!”
年初二的夜晚安静的不可思议,家家紧闭门窗,空气中却仍然弥散着烟火的味道。
他浑身疲乏,灰尘覆盖了几乎整个人,嘴唇干裂起皮,还能舔到血腥的味道,眼中布满血丝,强忍着不去闭眼,否则醒不来。
身后那个大铜锁像个笑话一样陪着他,那人去了哪里?
方府!
九王爷突然想到了方老板,若是有人知道他的去处,那一定是方老板!
他强忍着想要一下子睡过去的困意,再次上马,很快到了方府。
方府也紧闭着大门,九王爷突然有种这大门不近人情的感觉,他如此的疲惫,却没有一处能让他感到放松的地方。
他使劲拍门,守卫立刻出来。
“我要去见方老板……”他正准备掏腰牌,门卫认出了他,腰牌都不用看,赶紧回去禀报。
不出片刻便回来,毕恭毕敬的请他进去。
九王爷见了方老板后开门见山,“你可知端木睿去了哪里?”
“端木睿?不知。”方老板面色不善,他在梦想中被吵醒,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若是以前可能知道,但现在确实不知。”
“什么意思?”
“你来找他作何?战事如何?你走了,战场怎么办?”
“暂时交给胡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端木睿说,请四哥告诉我他在哪里?”九王爷着急,立刻单腿跪在地上求告知。
方老板无奈的整整衣襟,“他在何处,确实不知,当日临行前我曾安排他到我城北五里外的花田帮忙,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去,到现在音信全无,也没有回来打听过真真的消息,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
九王爷心猛地一沉,失去了联系跟不愿意回来想必,更让人心没有着落。
“到底怎么回事?”九王爷抓着方老板问。
“我也不知,为何你来问我,要说逼走他的,是你和你亲娘才是,这时跑来问我,是不是太可笑了?”方老板抢回袖子,一点都不同情九王爷。
“我娘?她知道?”九王爷很惊讶,“她保证过不再碰端木一家。”
“哼!你们这一系,谁知道呢!你娘也好,你也罢,全都欺负我的一个账房,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们到跑来找我要人,真是可笑!”
九王爷使劲的揉揉脸,放低架子,“四哥……求你,若是知道一点端木睿的消息,哪怕一点点,也告诉我可好?我真的有话要对他说,不是玩笑,放下敌军,从营地跑了千里回来,不是为了玩笑!”
方老板皱着眉看他,“是不是真的,你去问你亲娘,她一定知道的比我多。”
“四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情?”九王爷似乎听出了状况,他的身体挡在方老板身前,使他不能随意离去。
“我知不知道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娘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太后要人命,一句话的事情,何苦来苦苦的逼我!” 九王爷不知那话中暗藏什么意思,没有明白前没有贸然逼问。
方老板起身,从仅有的一点距离离开九王爷,转身回房,顺便吩咐旁边候着的下人,“去收拾一间客房。”
九王爷跟着到了客房,一头倒在枕头上,其实他并不想睡,他想尽快去了宫里,敲开宫门,逼问太后端木睿的事情,但本能告诉他,继续下去一定会晕倒,不但问不到什么,还会耽误事情的进展。
于是处于本能,九王爷下一秒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感觉刚闭眼天就亮了,疲累比昨天更甚,但是九王爷忍着那抽了筋似得酸痛,爬起床来取了一匹方府的马,没有向方老板告辞便急急忙忙赶往宫中。
☆、缺钙怎么办
第九十六章
九王爷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上早朝,直接去往后宫找太后,却被眼前安静的太后寝宫弄傻了。
他抓住一个寝宫的太监问,“太后和真真哪儿去了?”
太监赶紧跪地磕头,“太后带世子做祭祀,初八之后才会回来……”
“初八之后?”九王爷突然记起,太后每年都要祭祀一番,确实初八之后才会回来。
但是初八过后,他早已返回战场。
“那给我的信又如何解释?”九王爷咄咄逼问。
小太监快哭出来了似得,“是太后吩咐按时间给您送过去,奴才只是照办!”
九王爷想起来信件内容,“就是说,一切内容都只是杜撰?”
“奴才也不知,不知什么内容,只是吩咐信使送往战场……”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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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