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帝君策+番外 作者:燕赵公子
正文 第18节
帝君策+番外 作者:燕赵公子
第18节
明远没有隐瞒,他点点头,道:“回嘉淑人话,是的。”
沈奚靖挑眉,问:“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才无意继续隐瞒,谢遥是我杀的,所以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明远很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一时间,整个正堂更安静了,这屋里除了明远,无论哪一个人,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承认他就是凶手。
明远见屋里所有人都被他惊到,竟然笑了,他说:“杀谢遥很简单,他是个很笨的人,好骗,虽然我们天天见了面就吵架,但是我深夜去他屋里,他想都没有想就让我进去了,他也不想想,已经锁了院门,我是怎么进去的?”
沈奚靖虽然心里已经认定是明远杀的人,但他竟然在他们什么都没有问,甚至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主动招认,并且,还很开心地说着事情经过,这有些……超乎沈奚靖的意料。
明远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回答他,他继续说:“我原本只想给他茶杯里下点黑米,但后来我又觉得他就这么死了,别人发现的时候不会那么惊恐,那多没意思,所以我把他用腰带吊到房梁上,为了好看,我又给他割了手腕,我割他的时候他还有气,只能微弱的挣扎,血溅了一地,真讨厌,脏了我一件衣服。”
永嘉十三年,沙罗水患,也就是沈奚靖的曾祖沈潮生治水那一年,沙罗闹过一次鼠疫,后来,工部联合太医院研制出黑米,用来预防老鼠泛滥,效果非常出众,黑米便被沿用下来,一直用于杀鼠。
由于毒性强,所以朝廷对此严格控制,普通人家是没有的。
沈奚靖想不透,明远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黑米,而且他不仅弄到了,还用它杀了人。
“你为什么要杀他?”就在这个时候,宋瑞说话了。
他声音很温和,好似说的只是平常事。
明远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他道:“我小时候跟他是一个村子的人,幼时我父亲跟我爹吵架,失手杀了我爹,父亲被抓起来后,我就一个人跑到城里卖身为奴,我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竟然认出了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他。”
永安宫用宫人虽然并不一定要出身良好,但有些是坚决不能进宫的,棚户之子,凶犯之子,罪臣之子,都不可以,明远隐瞒了他凶犯之子的身份,如果谢遥说出去,那么他不仅要进黑巷,连累苏容清,甚至还会波及苏家。
想到这里,沈奚靖突然问他:“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他认出你了?”
明远听到他这个问题,沉默了。
仿佛过了好很长时间,他才说:“前几日,我与他吵架,他说话不好听,我很不高兴,他就说他认出我了,让我不要嚣张,否则他就告发我,我很害怕,所以杀了他。”
沈奚靖注意到,明远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根本没有起伏,跟他讲如何啥谢遥的那种兴奋劲天差地别,他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他说的这件事,应该就是那位小宫人看到的真实情况,但按理说,他们进宫已经一年有余,难道这一年里谢遥都没认出明远?还是说他早就认了出来,却一直没有说。
可那一天,他又为何突然提及这件事?
69、
他虽然怀疑,但明远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况且一切都只是明远在招认,他们手里,并没有证据。
倒是张一哲突然出声,他问:“你杀人的事,都是你一人所为吗?你主子不知道?”
明远回头看他,沈奚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明远嘲弄地道:“反正我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就直说吧,苏容清那个蠢货,除了高傲自大,他还会什么?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吓得不敢出门,他怎么可能看出我有问题,哼。”
他说完,又喃喃自语道:“那一夜我有点兴奋,犯了一个错误,反正你们早晚能查出来,我还不如早点说了,我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
没人反驳他对苏容清的看法,只有宋瑞问他:“你说的错误是什么?”
明远说:“哦,原来你们早就看出来了?那天谢燕其实在太吵了,我出去的时候有点大意,直接拿上了腰牌,只要这一点你们知道,那我就没得跑了。”
从他进来开口承认谢遥是他杀的开始,明远的态度就一直很随意,他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之后他将会受到的惩罚,沈奚靖做过宫人,他知道宫人要是犯了这种杀人罪,最轻的是关进黑巷,最重的,则直接赐一根白绫,末了扔进乱葬岗里。
明远肯定很清楚他到底犯下什么样的罪行,还能这样肆无忌惮,着实有些诡异。
沈奚靖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看出来了。”
明远冲他笑笑,道:“当我说谢遥是我杀的的时候,你们没一个人惊讶,所以我想,你们已经看出我和明林事先对过口供,你们也都不傻,肯定能想到大概。早知道,那天就不让明林值夜了,真是坏事。”
他说到这里,其实沈奚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明远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暴露他真实的性格,他讨厌谢遥,反感谢燕其,瞧不起苏容清,可以说,在他眼里,其他人都很愚蠢,他只喜欢他自己。
对于杀了谢遥这件事,他从来都不后悔,甚至还把这当成趣事。
沈奚靖想不透,这样一个人,难道他在苏家那么多年,竟没人发现他的问题吗?
他们甚至让他跟着苏容清进宫,这已经是一切错误的开端。
这一刻,沈奚靖心里感到无比难受,就在前两天,当柳华然逼着他督办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很期待破案的这一天,可是如今,他们都知道了凶手是谁,却没有人觉得高兴。
因为这个凶手,甚至对他即将死亡的事实不感兴趣,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个正常人了。
沈奚靖愣愣看着明远,见他仍旧满脸笑容,便问:“你当时杀谢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连累苏淑人?”
明远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他低下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他杀谢遥的初衷,不就是因为谢遥威胁他要把他凶犯之子的身份说出去,他既然不怕连累苏容清,又不怕死,那他为何还会杀了谢遥灭口,因为本身,他不杀谢遥,谢遥说出真相,到头来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样。
在明远絮絮叨叨说着那夜发生的事情时,沈奚靖在认真想着这个问题。
然后他发现,他似乎陷入了死局。
沈奚靖想了想又问他:“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你能瞒过苏家人,跟着苏淑人进宫,本身证明你很聪明,但我觉得你杀谢遥的时候却很随意,你甚至出了错误,这样一来,无论你杀不杀他,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还有,你到底是怎么给谢淑人宫里下药的?”
他一连问了很多问题,明远都认真听着,脸上的笑容也从来不变。
直到沈奚靖讲完,他才说:“沈奚靖,我原本见识过苏容清和谢燕其那些蠢货之后,觉得你们这些所谓的宫侍都差不多,没想到,这屋里,你和宋瑞倒还有点脑子。”
沈奚靖和宋瑞对视一眼,都没说话,路松言对他也把自己算作蠢货完全没反应,他只是很紧张看着明远,仿佛他现在就要杀人一般。
明远径自说这话,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又说道:“第一点,我杀不杀他,结果都一样,我为什么不拉他给我垫背,反正我都要死,我让他提早下去陪我,不更好吗?第二点,谢燕其那宫里的小宫人都笨笨的,谢遥也很蠢,从御膳房领回来的晚膳就扔在厨房,管都没人管,说实话,他们配殿的墙头我随便就能跳进去,锁门根本多此一举,当时我只是想潜进谢遥屋里给他下点迷魂药,结果发现他们厨房一个人都没有,我就想,稳妥一点比较好,就给他们都下了。”
明远这一串话说完,好像是松了口气,沈奚靖正想问他谢燕其吃的食物里有没有下特别的药物时,明远突然说:“你们都问清楚了吗?问清楚了,我早点办事。”
宋瑞一愣,说:“你要办什么事?”
明远冲他们笑笑,他其实长得不错,笑起来也很温和,但配上他说的那些话,实在令人毛骨悚然,他又道:“我好早点去找谢遥。”
他说完,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明远动作利落,沈奚靖只觉得眼前一阵寒光闪过,刀起刀落之间,只听“嘭”的一声,明远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啊!”这件事情发生太快,直到那个小宫人受了惊吓,尖叫出声,沈奚靖才猛然回过神来。
那小宫人当时离明远最近,这时被溅了一身血,正瘫坐在地上,吓得直叫。
这屋里,路松言和李暮春是从来没见过死人的,此时已经浑身颤抖,宋瑞见过,但人就这样死在他们面前,也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那刺鼻的血腥味疯狂窜进沈奚靖的口鼻之中,沈奚靖觉得难受之极,他想要吐,又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
他想起小时候的许多事情,想到那些死在去上虞路上的伙伴们,想到无奈病死在上虞的徐海,他十几年的生活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死亡。
沈奚靖以前并不怕血,他是看着血色长大,他从来不会惧怕这些。
可是今天,当原本活生生的明远突然倒在他面前,当那些浓重的血腥味浸染着这间屋子,沈奚靖突然发现,他开始惧怕这些。
他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宣泄而出,他想要大口的呼吸,但是每一次,吸进来的,只有更多的血气。
沈奚靖只能靠坐在椅背上,用双手捂着嘴,什么都无法说。
这整个屋子里,只有张一哲还很冷静。
他拍了拍李暮春,解下他身上的管事印,但凡做宫人做到管事的,都会有一枚这样表明身份的官印,李暮春也有他自己的。
“暮春,你先冷静下,拿着我的印,去宫人所直接找魏总管,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记住,要快。”张一哲把印塞进李暮春手里,让他从侧门先行出去。
李暮春不愧是苍年带出来的人,没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也不再颤抖,他使劲吸了两口气,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弥漫的血味,他用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便快速从侧门离开。
张一哲这才开始注意三位小主子的样子,出乎他的意料,沈奚靖的反应最大,他几乎整个人都窝在椅子上,他双手捂着脸,张一哲看不到他的表情。
蒋行水站在沈奚靖身后直着急,但也不知怎么办。
张一哲皱起眉头,径直走到沈奚靖跟前,蹲下来轻声问他:“嘉淑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奚靖摇摇头,他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样子实在有些糟糕,张一哲怕他出什么事,想了想道:“嘉淑人,我扶你去左配殿坐下如何?那边应该好一些。”
其实这个时候,沈奚靖并不应该离开,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张一哲也就不用再混了,他见沈奚靖没有表示,便给了蒋行水一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起沈奚靖,把他带到与苏容清卧房相对的那间配殿里。
这里很空,摆了些书,张一哲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一套茶具,还有一个温瓶。
他把沈奚靖安顿在窗下的榻上,低声吩咐蒋行水:“看看温瓶里有没有热水,给你主子喝一些,缓一缓,你小心着伺候。”
苏容清这间配殿平时很少用,刚才也关着门,这屋里并没有味道,沈奚靖觉得好了很多,勉强跟张一哲说:“宫人所,魏总管来,来之前,任何人,任何人不许动他。”
张一哲顺了顺他的背,说:“您放心,有我在。”
沈奚靖点点头,挥手让他出去了。
他走了之后,沈奚靖的眼神有些变了。
他刚才是实在难受,这会儿缓过来,想明白了许多事。
应该是从谢遥死的那天开始,明远已经安排好了他要面对的一切,他等着他们一次次找他问话,直到今天,当他发现他已经被单独拷问之后,他就把能说的部分,看似痛快地交代完了,然后举刀自刎。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随身带着匕首。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痛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沈奚靖几乎可以猜到,等宫人所待会过来检查时,能从他住的屋子里,找到他早就写好的遗书。
他可能会这样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可是,一切真的只是他一人所为吗?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样子,也真是他本来的面目吗?
如今他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这件事,他们注定只能查到这里。
沈奚靖闭上眼睛,今天虽然才刚刚开始,但他却已经觉得累了。
70、
那天在秀鸾宫发生的事,简直混乱之极。
魏总管速度很快,他到了秀鸾宫之后,却碰到了苏容清。
当苏容清看到他们素白的衣服,和打丧宫人手中抬着的竹床时,当场就翻了脸。
他疯狂地敲着正殿的门,大声叫着:“沈奚靖、宋瑞、路松言,你们给我出来,明远呢?明远怎么了?回答我一句。”
明远已经不能回答他了,此时的他倒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鲜红的血液包围他,沉默不语。
苏容清等不到答案,他越发激动起来,想要叫他宫里的宫人,把那扇门砸开。
小宫人们哆哆嗦嗦躲在后面,根本不敢靠前。
魏总管虽然长着一张福气的脸,但他并不经常笑,虽然表面上看,永安宫里的宫人都要听边楼南和苍年调遣,但实际上,这两个人在魏总管面前,也要叫他一声魏叔。
他掌管着这个宫里所有的宫人。
这个时候,苏容清指使不了他宫里的小宫人,但是魏总管可以。
魏总管见苏容清已经有些失控,便对那三个小宫人说:“去,把你家主子带到后厢,让他安静一下。”
那三个小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前想要劝苏容清到后院先等着。
苏容清根本不干,使劲挣扎,叫骂道:“好啊你们,弄死我宫里的大宫人,现在连小宫人也使唤上了!没一个人听我的。”
魏总管往前走了两步,几乎都要贴着苏容清站,用他那双沧桑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容清,沉声道:“苏淑人,宫人所办事的规矩,想必你是懂的,给老奴一个面子,等老奴处理完了,亲自上门带您去瞧他,这会儿,先让老奴把事情做完。”
他说话很慢,声音很低,苏容清慢慢平静下来,魏总管跟他说的这句话,已经把意思都说清楚了。
苏容清眼睛里慢慢蓄上泪水,他知道,明远已经死了。
从小到大,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也死了。他爹不过是个小侍,很早便病逝了,他因为长相出众聪明伶俐,他父亲对他也算不错,哥哥弟弟们有的,他一样不缺,名家老师,一个不少,但他又不是日日在家,幼年的苏容清,只能自己靠自己长大。
他的脾气,就是在这样的家里一日一日磨练出来,他如果不做的比别人好,就会被戏弄奚落,后来,明远来到他家,做了他的书童。
终于有一个人,会挡在他身前,替他承受这些欺辱。
进了宫,他也一直在他身边,从来不曾离开。
可是现在,明远也离开了他。
这一瞬间,苏容清觉得万念俱灰,他低着头,安静地被三个小宫人带离了正殿的正门。
魏总管并没有着急打开大门,他看着苏容清消失在前后院相连的拱门之后,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冲着门说:“一哲,开门,是我。”
终于,在关闭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那扇沉重的木门缓缓而开,临近正午的阳光宣泄进那间幽暗的屋子,魏总管第一眼,就看到那个倒在血中的豆青色身影。
张一哲眯着眼睛,他有些不能适应门外刺眼的阳光。
魏总管也不客套,他直接走进去,蹲在明远身边查看,一边看一边道:“大田,带这位小孩子先回谢淑人那里。”
大田本来在安抚吓坏了的路松言,听了魏总管的话,呆了一下,随即便走到那小宫人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他们早上见那小宫人时,他还很机灵懂事,现在竟吓得六神无主,任由大田把他带离正殿。
他们走后,张一哲很机灵地又掩上房门。
魏总管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见沈奚靖不在,便皱起眉头,问张一哲:“嘉主子怎么不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张一哲向左配殿指了指,低声道:“嘉主子看起来有些吓着,情况很糟糕,我让他先去那屋歇着。”
“恩?这是怎么回事?”魏总管听到沈奚靖吓着,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没记错,当年在朝辞阁的宫人李柏叶死时,沈奚靖大半夜去宫人所请他,后来他们在屋里检查李柏叶的尸体,但是沈奚靖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一直都很镇定,怎么当上了主子,反而不如以前了?
魏总管脑子里思绪飞转,正想说些什么,便听沈奚靖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魏总管,让你看笑话了,你查吧,我坐这里看着。”沈奚靖坐在左配殿的门口,他精神还是不好,但脸色已经没那么难看。
屋里暗,但魏总管还是能看到沈奚靖面白如纸,他什么都没说,低头检查起明远的尸体。
“各位主子,明远是割喉而亡,一刀毙命,他下手的时候没有犹豫,动作又快又准,看样子,他是早就准备好的。”魏总管这个岁数,已经见惯了死人场面,明远这个算是普通的了,他几乎是凑在明远脖子上的伤口处一边看一边说,一点都不害怕。
宋瑞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缓过劲来,这会儿也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离魏总管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明远:“魏总管,劳烦你看看,他袖子里有藏其他东西吗?”
魏总管手法很特殊,他避过那些溅出来的血痕,仔细检查了明远衣袖,这会儿明远已经僵硬,他只能用手直接在他怀里摸索,以确保他身上没有其他疑点。
一时间,屋里谁都没有讲话。
半柱香过去,魏总管站起身,跟着他来的打丧宫人麻利地递上一块手帕,魏总管慢条斯理擦着手,道:“宋淑人,他身上很干净,什么都没带,只有这身衣服,还有匕首。”
宋瑞点点头,扭头去看沈奚靖,见他没有其他表示,索性道:“那今天就到这里,李管事回去与苍总管说一下今日的事,张管事也请与太帝君细说一二,魏总管便把明远带走吧,要是苏淑人有其他意思,你做主便是。今日就散了。”
这件事是他们来查,那么今日即便明远举刀自刎,他们也已经查到真相,皇上与太帝君那里,是一定要知会的。
魏总管点点头,招手让那两个打丧宫人过来抬走明远,张一哲打开门,一行人绕开那一滩血,出了秀鸾宫。
沈奚靖被蒋行水扶着,走在最后面。
宋瑞快他一步,见他面色人就不好,便低声问:“你今日怎么?还不舒服吗?”
沈奚靖摇摇头,笑笑:“好些了,无妨。”
他们两个心里都很沉,因为明远死了,也因为他死的这样干脆利落。
他们出秀鸾宫院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苏容清,但刚才苏容清闹得动静实在很大,他们在屋里,是听到的,沈奚靖知道这会儿苏容清心里很不好受,便打消了直接查明远屋子的想法。
沈奚靖是最后一个走出屋子的,他注意到院中只有一个小宫人躲在拱门旁看着他们,想想,便招手让他过来:“你先去正堂打扫干净,务必不要让苏淑人看出端倪。”
那小宫人偷偷往屋里扫了一眼,见到那摊血时浑身一颤,磕磕巴巴道:“奴才、奴才晓得了。”
沈奚靖点点头,又叫张一哲:“张管事,记得找人把明远屋子封起来,让人看着,明天再过来查看。”
张一哲点点头,答:“嘉淑人放心,已经着人办了。”
他办事是相当让人放心的,沈奚靖笑笑,没说话。
因为白日打丧不太吉利,所以魏总管他们走在前头,沈奚靖他们跟在后头,当他们出了正院,却看到谢燕其站在宫巷里,他没看向沈奚靖他们,反而盯着打丧宫人抬着的那张竹床。
等到打丧宫人完全消失不见,谢燕其才回过头,沈奚靖注意到,他脸上一点欣喜都没有,只有麻木和冰冷。
谢燕其见他们三个前后脚从院中出来,冷冷道:“是明远?”
沈奚靖点点头,谢燕其扫了一眼那扇院门,又问:“他呢?”
“他知道了。”沈奚靖道。
他问的是苏容清的情况,但沈奚靖他们一直到这时也没看见苏容清,所以只得这样回答。
谢燕其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变化,沈奚靖说不上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悲哀,那种感情混合在一起,让他面部都有些扭曲。
“他也终于尝到这种滋味。”谢燕其说完,转身回了他的配殿。
沈奚靖他们三个沉默地离开秀鸾宫,路上,没有人说话。
就连平时最活泼的路松言,这会儿也只低着头走路,他的沉默,让另外两个人更觉沉闷。
短短几日,连着死了两个大宫人,柳华然在等到张一哲的汇报后,便让人吩咐他们这些宫侍,这两日不用请安了。
要是按以前,沈奚靖一定会很高兴不用每日都去慈寿宫跑上一趟,可是现在,柳华然这种安排,却令他有些不安。
上午出了事,中午沈奚靖用过午膳,穆琛便悄然而至。
沈奚靖这一天都很不舒服,脸色没有了往日的红润,中午吃得也不多。
穆琛到的时候,他成歪靠在窗下的榻上发呆,正午的阳光很暖,却无法让他像往常那样安然舒适。
他走神得厉害,连穆琛走到他跟前都没发现。
穆琛弯下腰,用额头碰了碰他额头,他额头温度正常,沈奚靖并没有发热。
他被穆琛的动作惊醒,想要起身请安,却被穆琛按着动不了。
“听蒋行水说,你吃得不多,不舒服,要随时叫御医,记得叫李明。”穆琛温言道。
沈奚靖笑笑,微微坐正身体,给穆琛腾了位置:“不过上午惊着了,不妨事,皇上,这明远死了,线索也就断在这里。”
穆琛握住他的手,捏了捏:“这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在宫里歇歇,要是再不好,便找李明过来给你看看。”
71、
沈奚靖这几年身体都还很好,当天夜里休息一夜,又恢复了往日精神。
两日之后,当他们都去给柳华然请早安时,发现苏容清称病未到,而谢燕其已经好好坐在位置上。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年轻的宫侍们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谁都没有说什么。
柳华然今日倒是提了这件事,他看了一眼沈奚靖、宋瑞与路松言,悠然道:“这事,你们倒是查得快,没两日功夫,便找到真凶了,依吾看,等皇上亲政,这内宫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你们搭理,吾也好省心。”
沈奚靖他们赶紧站起来,口称“不敢”。
柳华然笑笑,转头问谢燕其:“燕其,这回你满意了?”
谢燕其也笑,他样子已经慢慢恢复到以前那种温文尔雅,说话也不再冷言冷语。
“燕其谢太帝君关心,小的已经无事,只怕苏淑人心里要难过一阵。”
他今天说的,可跟那天讲得不一样,不过沈奚靖和宋瑞都低着头,不言不语。
“是啊,容清那个脾气,指不定得多难过,”柳华然稍微收了收笑容,突然有些严肃地对他们道,“你们平素懒散惯了,吾从来不曾管过,结果,你们看就出了秀鸾宫这事,还好,也只没了两个宫人,要是波及到你们身上,就有你们受的了,你们且记得,宫里的宫人要严加管教,这次的事,吾不希望再发生。”
他这话说得狠了,宫侍们赶紧站起身,回他:“谢太帝君,小的知道了。”
柳华然满意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奚靖、小瑞和松言,虽然这次案子查得快,但是你们还是急躁了些,否则容清那宫人也不会死在他宫里,这次暂且这样,下次有机会,再让皇上给你们抬抬位份。”
沈奚靖和宋瑞早就知道柳华然会来这一手,所以并不在意,倒是路松言,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红了眼眶,看样子心里有些委屈。
但柳华然根本看都没看他,只是与谢燕其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退了出来。
之后,苏容清病情每况愈下,早晨请安之时,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的身影,流云去打听过一次,秀鸾宫的宫人讲,说苏容清已经起不了床了。
自从谢遥与明远两位大宫人没了之后,宫里连着安静了许多日子,宫侍们都只待在自己宫中,宫人们也都轻声细语,谁都不敢大声喧哗,这样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六月初五,穆琛招沈奚靖侍寝为止。
穆琛并不喜内宫,这是宫人们都知道的,一月里,他能见一两次淑人们已经难得,进入五月以后,他也只连着招了两次沈奚靖,后来谢遥那事发生,穆琛就再也没来内宫,一直到六月初,穆琛才又去了安延殿,这一次,还是沈奚靖。
聪明的宫人们马上便从这事里看到些许不寻常来。
晚膳过后,当安延殿的步辇过来接沈奚靖时,沈奚靖竟然发现抬辇宫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沈奚靖心里想想,也倒没说什么。
他知道穆琛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深意,所以他只要照着做就好了,对与穆琛的任何决定,沈奚靖从来都不会怀疑。
沈奚靖是相信穆琛的,因为他和他是同一种人,他们隐忍、坚定,对于朋友总是给予最大程度的帮助,而对于敌人,则从来都不手软。
当沈奚靖站到穆琛这一边时,他就知道,就算有一天穆琛决定放弃他,也会跟他讲清楚,这对于沈奚靖来讲,就已经足够了。
一直以来,这都是沈奚靖心里所认定的事实,可是今日,当他想到这里时,却觉得有些难受。
沈奚靖的情绪有些莫名的低落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步辇有些轻微的摇晃,沈奚靖坐在上面,思绪也跟着起起伏伏,仿佛起了风的海面。
滚滚浪潮一个接一个拍打在沙滩上,留下些破碎的贝壳,然后又悄然褪去。
“唉。”沈奚靖不由自主,轻声叹了口气。
蒋行水耳朵很灵,赶紧问他:“主子怎么?”
沈奚靖摇摇头,没讲话。
到安延殿时,洛林西把他从步辇上扶下来,直接带他往穆琛的那间浴室去,边走边说:“皇上安排今日直接在这边沐浴,主子不用受冻了。”
沈奚靖被他逗笑,道:“这大夏天的,讲什么受不受冻。”
洛林西很夸张的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说:“哎呦嘉主子,可别说这个,奴才要是再办错事,就得滚黑巷去了。”
“怎么会?张总管可不会放你这得力属下走。”洛林西倒是聪明,见沈奚靖刚才有些低落,这会儿可着劲逗他笑,沈奚靖承情,也渐渐高兴起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浴室外,张泽北还是站在门外,见沈奚靖来了,先给他问了安,道:“皇上已经到了,嘉主子进去吧。”
沈奚靖点点头,走了进去。
浴室里有些热,这六月天,沈奚靖虽然穿的单薄,但乍一进去,也出了一身汗。
穆琛正穿着单衣,靠坐在池边那张榻上看书,见沈奚靖来了,便放下手里的书,笑着道:“快些脱了衣服吧,这里可热着。”
他这话虽然十分正经,但沈奚靖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穆琛也反应过来,不自在地低头喝了一口酒,掩饰他的不好意思。
屋里实在有些热,沈奚靖也不矫情,直接走过去脱掉外袍挂在木架上。
池子挺大,沈奚靖原本想要在这边洗完了再走到穆琛那边,可是他仔细看了,发现洗发沐浴用的胰子就放在穆琛跟前,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脱光了走过去,只好脱掉中衣,只穿单裤往那边走。
穆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沈奚靖走到池边,蹲下伸手试了试水,发现温度还可以,并不会非常烫,他偷偷看了一眼穆琛,见他只盯着手里的书看,便松了口气,飞快脱下单裤,进到水里。
今次的浴汤跟上次闻起来不太一样,带着一点甜甜的味道,沈奚靖猜里面加了些花。
他泡了一会儿,想要先把头发洗了,却不料穆琛走到他身后,伸手撩起他的长发。
“你前几天脸色不大好,吃得也少,朕今日着人加了些安神健脾的药,你多泡泡。”穆琛一边说,一边用浴勺轻轻淋湿沈奚靖的黑发。
他动作很轻,很小心,沈奚靖有些犹豫,道:“这,不太好吧,皇上……”
这让皇帝给他洗头发,有点太过不敬了,沈奚靖想要接过穆琛手里的浴勺,却被穆琛捏了一下耳朵:“听话,听我的。”
沈奚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穆琛帮他抹着胰子,然后慢慢揉搓起他的头发,他手法很有力道,但又不会弄痛沈奚靖的头皮,沈奚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这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八岁之后,再没人这样温柔地给他洗头发了。
“怎么,舒服吗?”穆琛问。
“恩。”沈奚靖除了这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他觉得眼眶有些热,有些澎湃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些情绪陌生到令他害怕,沈奚靖咬了咬下唇,他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穆琛轻轻揉着他的头发,突然道:“小时候,父君也帮我洗过头发。”
沈奚靖微微睁开眼睛,低声答:“我也是,我爹很喜欢丹凤的香气,总用这个给我洗头发。”
年幼时,他们都有爹,有父亲,有哥哥,有一大家子人。就算穆琛的家并不完美,但这也是家。后来,他们的家都没了,只能自己强迫自己长大。
穆琛拿起浴勺,帮他把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他们都没有讲话,虽然在这样的气氛下讲这件事情有些令人伤感,但沈奚靖却觉得,他和穆琛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很快,穆琛冲干净他的头发,用他的玉簪帮沈奚靖盘到头顶。
“好了,用不用我帮你身上也都洗了。”穆琛一边说,一边伸手往沈奚靖的胸膛摸去。
沈奚靖往后一闪,红着脸道:“皇上!”
穆琛看着他低声笑笑,撩起单裤的裤脚,坐在了池子边上:“你老是这么容易脸红。”
“皇上不要取笑我了。”沈奚靖稍微躲开他一些,也起身出了池子,坐在池边的浴桶边用丹凤花胰擦洗身体。
因为穆琛在看,所以沈奚靖一直低着头,他觉得自己不止脸红,全身都要红了。
穆琛见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怕他在外面呆长了冻着,便缓缓开口道:“我小时候,清心所里间间都住满了人,因为我父君有了我,所以我们两个,可以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里,甚至,还有个年轻的宫人伺候我们,这已经是其他宫侍们都羡慕的了。”
他回忆起圣敬太帝君的时候,语气总是很伤感,沈奚靖不由自主认真听他讲话,手上洗澡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穆琛继续道:“那个时候父君给我洗澡,就在我们小院的杂物房里,冬天的时候,父君怕我冷,总是先把他屋里的炭盆先搬过去暖着,晚上他屋里没有炭火,就这么冻着,从来不跟我讲。”
沈奚靖没说话,他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回到温暖的水池里。
他坐在穆琛身边,轻轻拉住穆琛的手。
穆琛低头看他笑笑,说:“那时候每次父君给我洗头发,总是说‘我的琛儿长的这样俊俏,以后一定要找个顶好看的王君’。”
他说完这话,便把中衣脱了,下水搂住沈奚靖,水里很热,他们紧密地抱在一起,沈奚靖心里漾起层层的波浪。
“皇上长得是很俊俏。”沈奚靖低声道。
穆琛环住沈奚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你也顶好看的。”
有这么一瞬间,那种不知名的感情疯狂地席卷沈奚靖,他有些冲动地道:“以后,我帮皇上洗头发吧。”
穆琛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好,你可要记住你今日的话。”
72、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好,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沈奚靖觉得今日与穆琛的这场情事,算是他做宫侍以来,最美妙的一次。
他说不上为什么,但是穆琛对他的每一次碰触,都叫他全身颤抖战栗。
而穆琛今日也异常温存。
沈奚靖回忆起来,大概这一次的开始是在浴室中,温热的池水里带着花香,让人益发陶醉。
穆琛就着刚才的姿势,紧紧抱着沈奚靖,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今日还在这里如何?”沈奚靖耳垂有些红,穆琛一边说,一边细细咬了起来。
沈奚靖觉得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他低声道:“还是、还是去东配殿吧。”
穆琛笑笑,环着沈奚靖的双手慢慢往下探去,轻轻抓起沈奚靖依旧有些软的那物,沈奚靖轻叫一声,穆琛笑道:“不如就在这里如何,你也喜欢。”
其实他与沈奚靖说话,不过是做调情之用,他早就决定今日在浴池,怎么会轻易离开。
可这屋里着实有些闷热,沈奚靖一开始还不觉难受,在水里泡的长了,便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加之穆琛那双手不停抚摸挑逗着他,令他益发有些难捱。
“皇上,这里,这里太闷,换个地方吧。”沈奚靖断断续续说着。
穆琛皱起眉头,伸手扭过沈奚靖的脸,见他满面潮红,浅红色的嘴唇微微张着,正轻轻喘着气。
虽然他脸上很红,但看起来状态却并不好。
他在这屋里待得时间比沈奚靖长,但他却丝毫不觉气闷,难道沈奚靖这几日身体还未好吗?
想到这里,穆琛再也没了云雨的心思,他把沈奚靖扶出水池,安置在旁边的榻上。
那榻上放了好些软垫,他们这样湿漉漉坐上去,软垫顿时浸了水,塌陷下来。
刚出浴池,沈奚靖还是有些难受,穆琛取过手巾,帮他细细擦着身上的水:“那日朕不是说了,你要是不见好,得请御医来看看,这时候,你可不能病了。”
沈奚靖知道,离八月越近,宫里的事情就会越多,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也不可以倒下,但他也能感受到,穆琛只是单纯关心他的身体,能这样,他便已经很知足。
“我这几日能吃能睡,今天可能是热着了,没事的皇上。”沈奚靖拍了拍穆琛的手,笑道。
坐了一会儿,沈奚靖便觉得好多,也不再难受,这才注意到他和穆琛这会儿什么都没穿,脸上的红润刚消下去,又浮了上来。
“先,穿上中衣吧。”沈奚靖说着,取过搭在榻上的中衣帮穆琛披上。
他总是记得穆琛是皇上,先给他披上衣服。
穆琛这会儿又怕他冷,便把衣服从自己身上扯下,给沈奚靖披上,然后走到浴池边的木架上,拿了预备在那里给沈奚靖穿的中衣,随意披上。
他们身形相仿,穆琛也只比沈奚靖高了些许,相互换着穿倒也无妨。
“还是去东配殿吧,待这你也不舒服。”穆琛把衣架上的披风拿到手里,他走回沈奚靖身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帮他自己系好披风,然后又牵着他出了浴室。
这个过程里,沈奚靖都低着头,没有讲话。
私底下的时候,他能时时刻刻感受到穆琛对他的这份体贴,虽然他不知道穆琛对其他人如何,但对他,已经很不错。
他从来不去想其他的那些人与穆琛怎样相处,他也不想想这些事情。
这会打乱他的思维。
外面张泽北正等着,猛然见两个主子出来,便麻利地拿起架在一旁的宫灯,给他们引路。
夜里的安延殿总是很安静,就算有宫侍们来的时候,也寂寥无声,只有沈奚靖来的时候,张泽北才觉得自己这安延殿有些效用。
但他心里清楚,在不久的将来,他这安延殿,或许就能闲下来了。
趁现在,还是在主子面前多伺候一二,好歹给主子留个好印象。
而两位他惦记的主子,则完全没顾得上前方张总管的小心思,他们交握着双手,慢慢走在漫长的回廊里。
永安宫的回廊很多,各宫里面,花园之中,总是有无数精美蜿蜒的回廊。
从安延殿后殿这两处浴池回到前殿东西配殿,也需要穿过回廊。
六月初的天,很美很沉,月色下,回廊外的花丛里开着朵朵丹凤与薇露,细微的风拂过花蕊,带来阵阵香甜。
“这丹凤,确实香气宜人。”穆琛放慢了脚步,道。
“正是,刚我用了丹凤香胰,这会儿闻着花香,还真是醉人。”沈奚靖答。
气氛很好,他不自觉多说了几句,穆琛扭头看他,扬起温和的笑来。
他笑起来其实更好看,但是除了私下里,他总不能畅怀而笑,沈奚靖也回了他一个笑容,心里也又有些发甜。
他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气氛这样好,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笑。
穆琛牵着他的那只手用了些力气,使劲捏了一下,沈奚靖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穆琛低下头,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味道确实醉人。”穆琛坏笑道。
沈奚靖抿抿嘴唇,下意识瞪了穆琛一眼。
两个人这样你来我往,不知不觉走到东配殿,张泽北很机灵,只要沈奚靖来,东配殿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们到的时候,见里面已经点上宫灯,桌上的茶盘里也温好了热茶,甚至,还摆了两块玫瑰花饼,这倒是沈奚靖爱吃的东西,难为他还记得。
穆琛率先走了进去,沈奚靖跟在后面,对守在门外的张泽北笑道:“有劳张总管了。”
张泽北赶紧道:“嘉主子客气了,奴才应当的。”
穆琛坐到桌边,招呼沈奚靖到他身边:“你同他客气什么。”
沈奚靖走过去,被穆琛按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听穆琛道:“安延殿要是请太医,会惊动许多人,你明日一早,一定要叫李明过去给你看看。”
说实话,沈奚靖觉得他一点毛病都没有,他现在睡得好吃得香,整日无所事事,这几日以来,吃得比以前还要多,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不过穆琛说的这样郑重其事,沈奚靖心里也觉高兴,便点头应下:“好好,我明日就请李太医正,就讲我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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