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帝君策+番外 作者:燕赵公子
正文 第19节
帝君策+番外 作者:燕赵公子
第19节
穆琛这才满意,指了桌上的点心道:“吃些东西再休息吧。”
沈奚靖虽然喜好美食,但夜里休息之前是并不吃的,不过今日看到那精致的玫瑰花糕,竟也觉得有些饿了,便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穆琛坐在一旁喝着茶,看他吃。
这还真是有点尴尬,他自己吃着东西,让皇上坐一旁看着,沈奚靖有些不好意思,拿了一块递给穆琛:“皇上也尝尝?”
穆琛摇摇头,笑道:“吃你的吧,哪里那么多讲究,今日朕早些休息,不用吃夜食。”
沈奚靖一愣,慢慢又把手收了回来,沉默把这两块点心都吃了下去,末了喝了口茶,觉得终于舒坦许多。
“吃完了?早些休息吧。”穆琛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坐到床上。
沈奚靖走到备着温水的洗漱架旁,用茶盐漱了漱口,又擦了把脸,这才回到床边。
穆琛已经半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似乎是要睡了,沈奚靖觉得十分气闷,他吹熄了蜡烛,也翻身上了床。
屋里很黑,窗外的月色被床幔遮挡,照不进床里。
沈奚靖觉得十分难耐,他也是火力有些旺的青年男子,原本在浴室时便有些动情,但那时他不太舒服,穆琛体谅他,到了东暖阁,还备了吃食,也没再提云雨之事。
但这夜里静悄悄,他也已经习惯与身边躺着的这个人做这些欢喜的事情,如今穆琛并没有这个意思,沈奚靖道反而难熬起来。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盖着薄薄的锦被,又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穆琛转过身体,把他抱在怀里:“你今日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
沈奚靖面上一红,索性屋里漆黑一片,穆琛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静静躺了一会儿,沈奚靖还是觉得有些燥热,黑暗里,他偷偷看了看穆琛,终于忍不住,伸手向穆琛的胸膛摸去。
穆琛身上,与他一样热。
沈奚靖有些着急,他怕穆琛已经睡着,又或是并不想做这事,便低声叫他:“皇上,皇上。”
黑暗里,穆琛猛地睁开眼睛。
他难道就不想与他在床上狠狠弄一遭吗?当然不是啊!但刚才沈奚靖脸色实在不好,他心里担忧,对这事情便有些淡了,但这会儿沈奚靖不睡觉,这可劲撩拨他,还怎么继续忍得?
沈奚靖的手越摸越往下,穆琛终于翻身把沈奚靖压在身下,他抓住沈奚靖作怪的手:“你就是不老实。”
他说完,低头吻住沈奚靖的双唇,他们已经这样唇齿交融过许多次,彼此都能描绘出对方嘴唇的形状。
沈奚靖地喘着气,伸手去解穆琛的腰带。
这么多次侍寝,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求欢,这样的双重刺激对于穆琛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招架,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用牙齿细细咬着沈奚靖的脖颈。
沈奚靖仰着头,他今日真的十分难耐,他甚至不由自主分开双腿,去摩挲穆琛的。
穆琛简直要被他搞疯了,他迅速撤掉沈奚靖的中衣,直接把腿间已经勃发的那物顶到沈奚靖后方的入口处。
他想要一鼓作气顶进去,让他在自己身下喘息、呻吟、难以自持。
可是,当穆琛想到刚刚沈奚靖在浴室里那张难受的脸庞,他又不由自主放缓了动作。
穆琛一边亲吻沈奚靖,一边慢慢进入他身体里面。
因为朱玉丸的缘故,沈奚靖后面十分温热湿滑,紧紧吸着穆琛的那物,令他倍觉舒爽。
穆琛见沈奚靖皱着眉头,便停下前进的速度,反而细细啃咬着沈奚靖胸前的红点。
沈奚靖见穆琛并不动,便有些着急,低叫道:“皇上,无妨的,我,我要的。”
这辈子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说完便红了整张脸,恨不得消失在黑暗里。
穆琛低低的笑声在黑暗里传来,他开始缓慢挺动腰肢,十分温存地开始律动起来。
“我猜,你的脸一定红了。”穆琛笑道。
沈奚靖轻轻“哼”了一声,伸手环住穆琛的脖颈。
他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发酵,沈奚靖紧紧抱着穆琛,他们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身体纠缠在一起,做着水乳交融的事情。
穆琛动作很慢,沈奚靖能感受到他勃发的欲望,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但他还是缓慢地,温存地与他欢愉,沈奚靖能清晰地感受到穆琛对他的珍惜。
他能体味到这个词,真的十分不易。
他们都淡于表达情感,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们总是谨慎且小心,从来不会大声讲出那些藏在心里的感动。
但是今天,在黑暗中,沈奚靖却能清晰地接收到穆琛给他传递的这样一份感情。
他能对他珍惜,已经令他心里的防线土崩瓦解。
他们就这样纠缠良久,知道彼此都释放出积攒已久的欲望,才停了下来。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穆琛伸手摸到沈奚靖的额头,帮他擦掉上面的汗,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记得找李明。”
“好。”沈奚靖说,虽然穆琛看不见他,但他知道,他自己一定是在笑。
缓了好一会人,穆琛才从他身体里出来,他们并头躺在床上,沈奚靖突然叫他:“皇上。”
“恩?”穆琛答。
沈奚靖又叫:“皇上。”
“恩。”穆琛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沈奚靖没再说话。
穆琛拍着他的手臂,说:“睡吧,好好休息一晚。”
73、
沈奚靖一夜睡到天亮,连穆琛何时走的都不知。
他早晨沐浴更衣之后,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但穆琛昨夜说了许多次让他找御医过来请脉,他也自然要听皇上的话。
沈奚靖回到双璧宫,正想叫蒋行水去请李明过来,却不料秀鸾宫那边来了位宫人,说是苏容清请他过去。
这还是他进宫以来头一遭,苏容清就像个刺猬,跟谁关系都不好,宫侍们几乎都不与他走动,更何况是他主动请人过去。
而且,听说他沉疴日久,这时候叫他去,有些耐人寻味了。
蒋行水伺候着沈奚靖用早膳,犹豫道:“主子,还是别去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沈奚靖把碗里的粥喝干净,摇摇头道:“去看看吧,他在秀鸾宫住了一年多,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也确实是如此,其实这次如果不是苏容清病了,沈奚靖觉得他一定会比谢燕其闹得还厉害,如果苏容清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闹下去,不仅整个内宫不得安宁,那么朝堂之上,皇上与苏劲成也只怕心生嫌隙。
说不定,这就是柳华然的目的,但沈奚靖对柳华然的了解,他不会行事这样鲁莽,虽然用明远的死刺激苏容清是最好的做法,但谁又能保证明远一定会杀谢遥,而他杀了谢遥之后,也一定要当着他们的面自杀。
这里面总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沈奚靖看不透,想不通,解不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去看苏容清十分冒险,但他还是想去。
因为苏容清的反应与宫里所有人的预期都不一样,他没有闹得鸡飞狗跳,也没有去报复与明远死亡有关系的这些宫侍,他只是安静地躲在他的秀鸾宫,整日养病。
在沉寂这么多日子以后,他单独叫了沈奚靖过去,沈奚靖心里明白,他是准备把话都说个清楚。
可为何单独找他呢?沈奚靖带着满腹疑惑,去了秀鸾宫。
明远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秀鸾宫,此时再来,心境到底有些不同。
那时候他眼里的秀鸾宫,精致漂亮,算是宫里最好的宫所,如今,沈奚靖总觉得这里笼着些乌云,里里外外,都透着压抑与凝重。
正殿的小宫人早就在门口等着沈奚靖,见他来了,忙往说:“嘉淑人这边请,我们主子现在住后殿,路不好走,您小心些。”
沈奚靖一愣,一般后殿都是储物之用,他宫里的后殿就只存东西,平时很少会过去,苏容清这样,显然是不愿意住在正殿,明远就死在这里,他也没心思继续住下去。
他们穿过拱门,沈奚靖低声问那小宫人:“你主子身体如何?”
那小宫人有些愁苦,道:“不,不太好。”
苏容清或许真的病了,沈奚靖没往下问,跟着他进了后殿。
跟宽敞亮堂的前殿比,后殿低矮而压抑,虽然已经稍作休整,但看上去,家具也都有些陈旧,与崭新别致的前殿真是有天壤之别。
小宫人领着沈奚靖走到西配殿的门前,敲了敲道:“主子,嘉淑人到了。”
过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沈奚靖一看,正是明林。
明林沉默地看了看沈奚靖与蒋行水,半天才道:“主子说,只让嘉淑人进去。”
蒋行水心里一惊,伸手就想拉沈奚靖的衣袖,沈奚靖微微摇了摇头,道:“罢了,我自己进去。”
明林把沈奚靖让进门去,他自己却走了出来,回身关上门。
虽是上午,但后殿却有些暗,屋里只摆了一张床,床前放着一个方几,上面摆了些茶碗,苏容清靠坐在床头,盖着被子,正盯着沈奚靖看。
他已经瘦的没了人样。
沈奚靖这时才意识到,苏容清是真的病了,他的脸苍白消瘦,一双眼睛甚至透着沉沉的死气,沈奚靖心里一惊,道:“你怎么成了这样?”
苏容清听他这样问,笑笑,哑着嗓子道:“你坐吧,我抬着头看你,累。”
沈奚靖默默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这里离苏容清更近,他能清晰感受到,苏容清已经瘦成一把骨头。
“难为你,还愿意过来看我。”苏容清又说。
沈奚靖道:“原本就想来看你,但又怕你不愿意见我,便没有来。”
苏容清又笑,他的声音像漏了气的鼓风机,每次笑的时候,都带着“呵呵”的杂音,很刺耳。
“咱们都清楚,他的事是怎么回事。”苏容清说。
沈奚靖沉默了,实际上,他虽然心里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但一来他没有证据,二来,所有的事情实际上并不是他动手,他只是动动嘴皮子,这宫里就能刀光血影。
苏容清见他不吭声,也不在意,突然讲:“其实啊,我不想进宫,但我父亲与皇上有了约定,宫里必须要压个人在,我的那些哥哥弟弟,自然不肯进宫做这伺候人的事,只有我,我爹死得早,没人护着,这好事就轮到我头上了。”
这大概是沈奚靖与苏容清相处最平和的一次,苏容清就这么淡淡讲着,沈奚靖安静听着,沈奚靖不知道苏容清心里如何,但他很不好受。
说起来,他们的命运,也都不是自己掌握。
“我原本也不想来,明远就说要带我离开家里,那时候我求了我父亲,他到底心里还疼我,便说让我走,可是,我看他愁得头发都白了,我又不想走了,不管家里的人对我如何,我父亲是真的疼我,因为他对我最好,所以他不在时,哥哥弟弟们便会变本加厉,所以我带着明远,一起进了宫来。”
苏容清说着,又笑笑:“我也真是傻,要是哥哥弟弟们要让一个进宫,我也能和明远找个小村子生活下来,可惜,在我父亲心里,我到底是没爹的孩子,他再疼我,最能舍弃的,也只有我。”
苏容清从进宫以来,一直很高傲,作为宫侍里家世最好的一位,无形中,他也被其他人所排挤,沈奚靖从来都没想过,他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想到这里,沈奚靖不由叹了口气。
“哈哈哈,如今我快死了,我父亲真应该懊悔,我家里,那些哥哥弟弟一个比一个蠢,要是靠他们做到世家之列,简直是做梦,要是当初我留在家里,情况肯定不同。”
“你是不应该来,你学问很好。”沈奚靖终于答了他一句。
他这话说的真心,并没有半点假意。
苏容清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说:“学问再好,也抵不上我哥哥弟弟们的一句话,学问再好,也救不回明远的命。我要是早知道明远是凶犯之子,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进宫来,就算我父亲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冒这个风险,明远对我那么好,却为了我而死,这份情,我只能下辈子还他。”
沈奚靖皱起眉头,低声道:“你好好吃药,别说这些丧气话。”
苏容清抹掉脸上的眼泪,摇摇头:“李太医正都来看过,说我也就这个月,没得救了。”
原本沈奚靖来之前,是想问他那件事的一些细节,可是,见他这样,也忍不住问他:“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说到底,是我自己不想活下去了。”苏容清淡淡说。
说真的,沈奚靖听到他是因为吃不下东西而病,着实有些震惊。
他从小到大,见多了吃不上饭而饿死的人,可却第一次见到,有饭不想吃的人。
但苏容清这样,沈奚靖心里清楚,他得的是心病。
“明远已经走了,他走的干脆利落,不就想让你好好活着,你这样,岂不是浪费明远一片心意。”沈奚靖叹了口气,道。
苏容清笑笑,没说话。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苏容清才道:“我知道你为何过来看我,我也没有几天,索性与你讲了。”
沈奚靖抬头看他,表情很坦然,到了这个时候,痛快一点反而更好。
苏容清淡然道:“谢遥确实是明远杀的,我们都没想到他知道明远的身份,谢遥拿这个不停要挟明远,明远没办法,只能杀了他,我当时不知情。这是那晚回去明远与我讲的,我要是早知道谢遥拿这个刺激明远,恐怕我会自己去杀他。”
沈奚靖听到苏容清这么说,心里别提多震惊。
当时明远话里漏洞许多,沈奚靖以为那并不是真相,但现在看来,他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保护苏容清,这样闹了一场,虽然苏容清并没有被他牵连,但苏容清的心也跟着死了。
谁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在苏容清看来,却是早死早超生。
苏容清也不管沈奚靖听进去多少,他不管不顾说下去:“说真的,其实我觉得谢燕其站对了路,跟着皇上有什么前途,他一个无能,弄进我们这些宫侍,不过是摆设,我进了宫,才发现我父亲选择是错的,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沈奚靖听了一惊,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便道:“你说什么?皇上怎么是,怎么是无,无……”
或许沈奚靖的反应太大,苏容清冷笑一声,用另一只手握住沈奚靖的手腕,想要把他的手拉下来:“别装了,咱们不都是一样的,皇上行不行,你成天侍寝,还……你!”
沈奚靖原本被苏容清的话惊到,可没想到,苏容清却被沈奚靖的身体状况吓到。
两个人这样哑口无言对着惊讶了好一会儿,苏容清突然开始大笑。
他声音十分嘶哑,笑声难听到极致,他说:“哈哈哈,穆琛也有今天,哈哈哈!”
74、
沈奚靖想要让他停下笑容,但苏容清自顾笑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声喊:“明林!明林!”
明林赶紧推门进来,战战兢兢站在门口低头不语。
“去,去锦梁宫,就说嘉淑人在我这里,请皇上移驾秀鸾宫。”苏容清哑着嗓子说。
沈奚靖皱起眉头,他盯着苏容清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注意。
“诺。”明林丝毫不敢犹豫,听完苏容清的吩咐,赶紧出了门。
屋里又只剩下沈奚靖与苏容清。
沈奚靖满脸古怪地看着苏容清,苏容清也满脸古怪地看着他。
“你到底有何事,皇上不一定过来。”沈奚靖说。
苏容清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说:“沈奚靖,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真是够大胆。”
沈奚靖一点都不慌张,他皱起眉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苏容清却还是古怪地看着他,末了道:“他们或许都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皇上对你是不一样的。”
沈奚靖心里一惊,想着他何时露出过马脚。
但他面上却很淡,只说:“哦,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沈五公子。”苏容清说。
沈奚靖猛地抬起头,他狠狠盯着苏容清,一字一顿说:“你说的是谁?我并不认识。”
苏容清早料到沈奚靖会是这个反应,他咳嗽两声,缓缓说:“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但我可以确定你是帝京沈家唯一幸存的五公子,皇上为了安抚其他世家,到时候把你的身份抬出来,必定会给你高位,你的下场,肯定比我们要好得多。但是……”
“但是什么?”沈奚靖问。
苏容清并未理他,他话锋一转,说:“其实你刚当宫侍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皇上对你,可能真的存了些心思,我们讲话的时候,他不一定看,但你说话的时候,他总是盯着你看,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沈奚靖一愣,见苏容清正笑着看他,便淡定道:“宫里的宫侍,还不都要皇帝看上才能做宫侍,你自己是没发觉,皇上仁慈,对咱们都很好。”
“哈哈哈,”苏容清大笑出声,“好,你看看我这样子,他一次都没过来看过,哪里好了。好?他要是真的好,谢燕其何苦去给柳太帝君……”
苏容清的声音突然像被卡在喉咙里,他瞪大眼睛看着沈奚靖,粗粗喘着气:“你套我话。”
沈奚靖捏着袖口的折痕,轻声回他:“我没有,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
“沈奚靖,我原本还有些犹豫,既然你也这般,那我索性,把事情都跟皇上讲了。”
沈奚靖挑挑眉,道:“我做人一贯磊落,没什么好怕的,我不觉得你能抓我什么把柄。”
苏容清低声笑道:“哦,你倒是胆子大,我还真佩服你。”
“佩服他什么?”随着苏容清话音落下,穆琛带着风从门外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让宫人跟着进来,只独身一人,走到沈奚靖身旁,低头看着苏容清。
苏容清低着头,并没有看穆琛。
自打穆琛进来之后,沈奚靖就主动站了起来,他原本想给穆琛请个安,但穆琛二话不说,便把他拉到窗户边的椅子旁,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坐这里。”
沈奚靖想要站起来说话,但穆琛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昨个朕讲过什么你都忘了,谁让你过来的。”
他这么一讲,沈奚靖才想起他忘了请御医的事,于是也不敢吭声,讪讪坐在凳子上不再言语。
穆琛见他老实了,便走回苏容清床边,坐到沈奚靖原先坐的椅子上。
他丝毫没介意苏容清没与他请安的事情,只是淡淡看着他道:“你身体可好些了?”
或许是因为真的觉得活不了多久,苏容清对穆琛的态度也丝毫不见恭敬,他冷哼一声,道:“皇上,我身体好不好,您不是清楚得很。”
这事其实他们三个心里都清楚,苏容清这样一病,穆琛就算不关心他,也要关心他背后的苏家,他身体到底如何,太医一定会与穆琛说得清清楚楚,所以,穆琛肯定知道苏容清也就这个月的功夫,他虽然对他并无感情,但到底不是冷血之人,苏容清如今这一番做派,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穆琛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你请朕来,可不是为了说废话吧。”
苏容清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沈奚靖。
从沈奚靖这个角度看他模糊的身影,真的瘦得没了人形,怪可怕的。
苏容清开口道:“当时我父亲为了让我进宫,能好好生存下去,特地找人教了我许多事。”
他停了下来,目光里带着满满的恶意,看向沈奚靖:“当时我学的最好的,便是把脉,我不懂医,也不明医理,但唯滑脉一道,可却学的最通。”
“皇上,你猜我刚才握住沈奚靖的手腕,我摸到了什么?”苏容清眼睛里带着嘲弄,道。
沈奚靖并没有明白滑脉到底为何,但他能看到穆琛瞬间僵硬了肩膀。
穆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问:“你摸到了什么?”
这是沈奚靖第一次听穆琛这样讲话,他声音里的颤音那样清楚,沈奚靖几乎也要跟着他颤抖起来。
苏容清那双因为消瘦而越发显得突出的双眼死死盯着穆琛,他大声道:“穆琛,哈哈哈,你不过是个无能,怎么,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宫侍有了孩子,你心里怎么想?恩?我来帮你猜猜,你肯定在想,宫里到底哪个侍卫敢混进内宫,还同你最喜欢的宫侍有了孩子?你说,你是不是当的最窝囊的皇帝?”
他这一串话说得又快又急,沈奚靖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苏容清在说,他有了孩子……
沈奚靖下意识用双手环住腹部,他呆呆低下头去,盯着他平坦的小肚子看。
他有了孩子。
沈奚靖心里只萦绕着这件事情,苏容清后面的话,他半分都没有听进去。
“你再说一遍?”沈奚靖不由自主站起身,向苏容清走去。
一双温热的手揽住他的腰,穆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沈奚靖身边,他拦着沈奚靖,并不让他靠近苏容清半步。
沈奚靖愣愣看着穆琛,而穆琛正低着头,小心摸着他的肚子。
他的手掌很热,沈奚靖终于被他摸得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苏容清,见他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两步。
“小心些。”穆琛似乎很快便接受这件事情,他扶着沈奚靖坐回窗下的椅子上,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坐这里,不要动。”
他安顿好沈奚靖,根本不去搭理苏容清,径直走到门口。
沈奚靖听他道:“苍年,去请李明李太医,就说苏淑人急症。”
屋里听不到门外的回答,沈奚靖看着穆琛又坐回苏容清床边,气定神闲道:“你怎么知道,孩子一定不是朕的?”
“你们……你!”苏容清吃惊地看着穆琛,又看了看沈奚靖,末了,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今天笑得太多,声音几近嘶哑:“穆琛,你真可以,真的!原来你不是不行,你是看不上我们,哈哈哈,你是不是只看上沈奚靖?因为他是世家之后?因为他没有外族?你耍的我们好苦啊!”
穆琛回头看了一眼沈奚靖,淡淡道:“苏容清,朕原本就与你父亲讲过,只需你进宫老老实实待个两三年,便会放你出去,没曾想,你父亲从来都没跟你讲过,这又怨得了谁?”
苏容清根本没想到穆琛突然说起他父亲,而他说的这件事,他父亲从来都没跟他讲过,在进宫前那段漫长的日子里,他只会找人教他各种各样的事情,唯独没跟他说,他其实还有另一种未来。
这一下,换苏容清愣住了。
他眼睛里慢慢溢出泪水,哽咽道:“我原本以为,我父亲最疼我,可惜,他其实想的,还是苏家高高的门楣。”
苏容清多少能了解一些父亲苏劲成的性格,而苏劲成想必也很了解他,他知道苏容清不是个甘于被别人打压的人,他做什么都要做最好,所以进了宫里,即使不喜欢皇帝,也要做地位最高的那个宫侍,可惜,他到底没想到明远的身份,坏了整件事。
在他父亲心里,他无论怎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
苏容清几乎想要笑出声,他父亲如果知道皇帝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会不会后悔呢?他父亲如果知道他会为了明远而了无生意,会不会难过呢?
他父亲如果知道他要死在这个冷冰冰的秀鸾宫,会不会偶尔,想起他这个从小没了爹的儿子?
苏容清这一刻难过之极。
他用颤抖的双手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道:“皇上,容清求你件事。”
穆琛低声道:“你说罢,能答应的,朕绝对不会食言。”
苏容清抬头看着穆琛,如果不是瘦成这样,他其实长得还是很好看,他道:“皇上,等我死了,您给我抬抬位份,也扶照一下我家里吧。”
穆琛叹口气,问他:“你这是何苦。”
苏容清笑笑,他眼睛还很红,脸色苍白,已经是强弩之末:“父亲到底养育我这么些年,如今我也没几日,等我闭上眼,也就当还了他恩情,算是尽了孝,到时候我还能去阎王面前求一求,给我和明远投生到一块去。”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求人,穆琛沉默看了他一会儿,道:“你放心,朕答应你,等你百年之后,会有明远与你合葬一处。”
“好,好,容清谢过皇上,”苏容清说完,咳嗽两声,好半天才说,“容清在这宫里,也没个朋友,其他人的事,我是不清楚,但谢燕其的事,我是知道的,我看到过慈寿宫的人来找他,他跟谢遥关系一向都不好,闹这一些事,不过是慈寿宫的授意,再多的,我便不清楚了。”
穆琛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便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知道,这是李明来了。
“进来。”穆琛扬声道。
沈奚靖突然十分紧张,他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万一苏容清看错了怎么办,万一……沈奚靖脑子里胡思乱想,这边李明已经请过安,正想上前给苏容清诊脉。
穆琛一挥衣袖,道:“去给嘉淑人请脉。”
李明在太医院多年,最是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得了穆琛的令,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到沈奚靖身边,道:“给嘉主子请脉了。”
沈奚靖木然地把手伸给他,李明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沈奚靖手腕处,穆琛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体,紧紧盯着他们。
屋里安静极了,就连苏容清,也不再言语,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黎明脸上突然扬起愉悦的笑容,他直接冲穆琛与沈奚靖跪了下来,道:“恭喜皇上,恭喜嘉主子,是喜脉。”
【卷三:复相思】
75、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到双璧宫的,沈奚靖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当他终于回到卧房里时,便被穆琛一把拉进怀里。
穆琛把头埋进他的肩膀里,他几乎以为穆琛在哭。
他当了十年皇帝,一直到二十岁,才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沈奚靖能理解他为何这样高兴。
他们这样平静地相拥很久,久到沈奚靖心里,也开始洋溢起难以抑制的喜悦。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终于不再孤身一人,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有新的血脉至亲,他的儿子。
是的,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沈奚靖心里便好像涌起层层波浪,那波浪带着甜味,滋润着他的心。
穆琛终于松开了沈奚靖,他抬起头,盯着沈奚靖看。
“奚靖,你高兴吗?”穆琛问
沈奚靖刚想答很高兴,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他腹中的骨肉,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他也是穆琛的孩子,更是睿帝穆琛的皇长子。
一瞬间,恐惧包围住沈奚靖,他想要逃离穆琛温暖的胸膛,不停往后退去。
这个孩子来的时间并不对,穆琛还未亲政,此刻正是内忧外患之时。
穆琛,愿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呢?
想到这里,沈奚靖的脸,刷得白了。
他的反应实在太大,穆琛马上便看出沈奚靖的慌乱不安,他把沈奚靖扶到床边坐好,帮他倒了杯热水,这才回身坐到沈奚靖身边,轻轻环住他。
“奚靖,你怕什么?我们有了孩子,你不高兴吗?”穆琛轻声问。
沈奚靖低下头,轻声道:“我自然很高兴,可,如今局势不稳,这孩子,皇上您……”
他知道他心里想的那些都不能放明面上讲,可他还是想问问,穆琛能给他一句准话,他也能安心。
穆琛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笑出声,他用右手找到沈奚靖的小肚子,轻轻贴了上去。
“奚靖,我二十岁才有第一个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他,他将会是我的皇长子,会是我们其他孩子的好哥哥,你说是不是?”穆琛的声音里都带着笑,话语里带着想往,沈奚靖不由自主安定下来,伸手握住穆琛放在他肚子上的手。
“他一定会是个好哥哥。”沈奚靖缓缓说道。
穆琛实在太会说话,每一次,他都会被穆琛带着走,此刻他已经开始幻想,将来孩子们环绕膝下的场景,年纪最大的哥哥会带着弟弟们读书嬉戏,他和穆琛会坐在一旁,带着笑看着他们。
沈奚靖突然心头一震,什么时候,他想的家里,也有了穆琛的身影。
那身影那么清晰,那么鲜活,仿佛他原本想的家,就应该有穆琛的存在。
沈奚靖胡思乱想着,穆琛又道:“现在宫里我总是不放心,原本安排宋瑞盯着路松言,苏容清盯着谢燕其,但苏劲成坏了朕的打算,如今苏容清已经病成这样,谢燕其那边便更没人盯着,谢家打的好打算,以为攀上柳家,便能博得世家之列吗?笑话。他们也不想想,这个时候,柳华然敢给谁家爵位?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话题转换的太快了,沈奚靖的心思不由自主跟着穆琛跑了起来。
“在皇上到秀鸾宫之前,苏容清也只暗示我谢燕其是那位的人,后来皇上去了,允了他事情,他也便承认,原本我猜不透太帝君这一番动作到底有何深意,可苏容清最后求皇上那几句倒是点醒我,他莫非是想让皇上与苏家心生嫌隙?”沈奚靖试探性地问穆琛。
穆琛催他把水喝完,才点点头道:“本来苏劲成是朕的人,便是明面上的事,他想让我们心生嫌隙,这法子也太差了些,他低估了苏容清的承受能力,也并没有想过苏容清与明远到底感情如何,我从先便同他在宫里一同生活,如今,他也黔驴技穷了。”
沈奚靖虽然在宫里十年,但这个时候,柳华然已经是太帝君了,他从来没见过柳华然特别聪明睿智的样子,他只是觉得他城府很深,做事情总让人猜不透。
但穆琛不一样,他清楚地知道柳华然的意图,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所以总能提前看透这一切:“他现在已经病急乱投医,做事情乱了章法,水准可差得远了。”
这一点,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上亲政在即,八月之后的朝臣格局还是未知,早朝时,皇上从来都是冷着脸不多说一句话,年节宫宴时,他又总是笑眯眯,大臣们摸不透主子脾气,心里也跟着打鼓。
但沈奚靖看来,最紧张的,莫过柳家为首的几家世家,他们代天掌权多年,私底下的事情做过不少,就怕到时候穆琛黑下脸来,把他们一网打尽。
在这种紧要关头,虽然穆琛很忙,但沈奚靖却从来不见他慌乱。
他似乎已经笃定,亲政之事一定会成,自乱阵脚的事,是断然不会做的。
其实在沈奚靖看来,许多世家已经屹立百年不倒,根本不用担心皇帝会对他们做些什么,柳华然虽然在皇帝年幼时曾经在宫里呼风唤雨,但也到底是他推举皇上即位,皇上断然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他不明白,柳华然为何害怕穆琛亲政,在宫里百般做些细碎手脚。
这事,穆琛或许心里清楚,但他从来没跟人讲过,沈奚靖也不会问。
两个人正说得起劲,不料外面突然传来蒋行水的声音:“皇上,主子,李太医正到。”
“进来吧。”穆琛说。
沈奚靖看了穆琛一眼,站起身坐到桌子旁边,穆琛没说什么,自顾走到他身后站好。
李明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穆琛帮沈奚靖抚着耳边的碎发。
他赶紧低下头,给二位主子请了安,穆琛道:“刚在秀鸾宫有些匆忙,你这次仔细看看,嘉淑人身体到底如何。”
李明赶紧应了,凑到沈奚靖边上,认真把脉。
穆琛就站在那里,紧紧盯着他。
李明额头开始冒汗,过了许久,才终于收手道:“回皇上,嘉淑人话,嘉淑人幼年时身体有些亏损,但近几年身体倒也强健,如今有了孕,倒可以好好补补,是能补回来的。这事老臣定会亲自督办。”
穆琛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听沈奚靖问:“孩子,孩子如何?”
李明脸上扬起笑来,道:“嘉淑人不用担心,小皇子很好,算算也刚月余,大抵来年三月,主子们便能抱到他了。”
听到这话,穆琛高兴了,他脸上笑容挂了没多久,便又消了下去:“过几日会有双璧宫的人请你来给嘉淑人看诊,嘉淑人也必然得了风寒,你切记用最好的药,调理嘉淑人的身体,以后御膳房的送过来的膳食,也记得叫你药童亲自查一遍,双璧宫要是出半点差错,你神医的牌匾自己砸了吧。”
穆琛这意思,是不让与别人说沈奚靖怀孕的事情。
李明心里明镜一般,这一位最金贵,大人小孩一个都不能有事,他赶紧与穆琛应了,保证一定亲自督办,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沈奚靖的消息,这才被穆琛赶了出去。
实际上,穆琛不让说沈奚靖怀孕的事,沈奚靖心里倒很高兴。
他刚才是昏了头,还想着穆琛不要孩子,现在才明白这个皇长子,对皇上到底多重要。
穆琛幼年即位,十八岁才开始采选,眼看便要束冠,却还未有皇嗣,就只这一条,许多大臣心里便会摇摆不定。
皇家并不仅仅只剩下他一个人,康亲王唯一的世子穆珏文武兼修,凛亲王的三位公子也都随凛亲王戍边多年,这几位皇亲都是大梁穆家的栋梁之才。
一旦穆琛不能有皇嗣,那么这几位无论谁代替他,都是迟早的事情。
这个时候,穆琛的宫侍有了皇嗣,是对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们最好的信号。
如果沈奚靖是穆琛,他一定会欢天喜地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宫侍有了皇子,这样一来,局势便会明朗许多。
但是穆琛没有这样做,他反而不让任何人知道沈奚靖怀孕这件事。
沈奚靖心里隐约明白穆琛到底为何这样做,但他怎么也无法肯定:“皇上,为什么不说呢?这样,你轻松得多。”
穆琛笑笑,弯腰抱住沈奚靖,在他耳边说:“我爹死后,我就懂得,想要珍惜的人,一定要早早珍惜,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阻碍的借口,我们的孩子,不仅仅流着我的血,也流着你的血,虽然他到底要姓穆,但他也是你们沈家的后人是不是?我会好好珍惜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你也一样对不对?”
这算是穆琛对沈奚靖说得最煽情的话了,沈奚靖点点头,他红了眼睛,几乎想要流出泪来。
可是他没有,眼泪并不能表达一切,他心里明白,这就够了。
穆琛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笑笑,温声说:“这可是个高兴日子,你现在有了孩子,可不要再满宫里跑了,老实给我呆在双璧宫,我会派人守着这里,你且安心养着。”
沈奚靖点点头,低声回他:“好,我会老实的,哪里都不去。”
两日之后,六月初八。
从六品淑人苏容清病逝于秀鸾宫,卒年十七。睿帝穆琛感念其聪慧贤德,特赐号荣,追封为荣侍人。
同日,睿帝穆琛封四安总督为怀荣伯爵位,世袭罔替。
景泰之乱十年之后,大梁世家格局,第一次发生变化。
以苏劲成为首的苏家终于开始登上世家之列,此时距离穆琛亲政,还有月余。
而年少早逝的荣侍人,在承天寺停灵四十九天之后,葬入睿帝刚修成的茂陵西墓。
76、
六月十日,吏部员外郎贺峰上书,要求废除翰林院。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梁历二百九十七年,翰林院自高祖五年建成,时至今日,已经屹立二百九十二年,从未有一人,敢于直接弹劾翰林院。
翰林院之于大梁,已经成为不可替代的政院,也是大梁最特殊的政院。
翰林院院长是为正一品重臣,大多数院长也都兼任太傅,穆琛的太傅南宫泊,也同样是翰林院院长。
可以说,翰林院院长,不仅仅是天下学子朝臣的老师,也是皇帝的帝师,每一任的翰林院院长都才学甚高,德行出众,堪称天下学子表率,虽然南宫泊出自南宫家,但他的言行,无愧于天子帝师之职。
除院长之外,其他翰林院教授,多为致仕之朝臣,教授只位列从五品,且多半都是一等进士出身,其言行做派皆为世人所敬仰,清廉刚正,博学多识。
大梁不凡才高八斗之年少者,这些未及束冠的学子们一旦考取进士,便要在翰林院修学至束冠之后,才得以为官四方,即便是已经束冠的进士,也要在翰林院潜心修学两月,才可上任。
在大梁开国之初,翰林院这一制度,确实给刚刚遭受战乱的国家培养了一批有志之臣,然则岁月变迁,如今虽历景泰之乱,但世间百姓安居乐业,整个大梁繁荣富足,翰林院两月官学,不仅没有达到约束官员之要务,却让许多“志同道合”之流合成一道。
吏部员外郎贺峰云,今上年少聪慧,却未及亲政之事,并不能见官场之黑暗,下臣罔顾百姓之疾苦,奢华私享,上臣则私相授受,以虚假之言蒙蔽圣听,长则以往,必造成官官相护之世道,国将不国。
这一道奏折通过层层官吏,最后终于放到穆琛的御案之上。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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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