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正文 第50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第50节
在许七郎成婚这一天,季衡对着南方说了几句贺词,算是庆祝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总算成了人。
十月末,西山上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雪下了整整一天,到傍晚停时,院子里已经积了不薄的一层。
京城里却只是下了雨,没有雪,不过第二天皇帝就听闻了西山下雪的事情,第三天写了一封问候信,又让送了东西上山来。
这东西里,其中就有四扇镶了不算小的玻璃的窗户,不知道是谁给的窗户图纸尺寸过去,送来的窗户和他住所的窗户是一样的。
于是工匠花费了很少时间给季衡换了窗。
其中两扇是在卧室里,另两扇在书房里。
这样既有利于采光,也有利于在房里赏景。
季衡知道这玻璃制来不易,故而写了简短的感谢信让人带了回去,顺便带了在山上摘的,他亲手剥下来的松子去给皇帝吃。
皇帝收到这松子,又得知是季衡自己剥的,自然欣喜不已,舍不得吃,用一只琉璃瓶子装起来了,同季衡的一些字画放在了一起,锁在柜子里,等着他的皇陵修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将这些先放进去。
季衡的人生从没有这段日子这么闲暇,他也有意让自己轻松些,无非是看书,然后就是做些文人雅事,日子也就过了。
进了十一月,季衡的肚子还是并不明显,只有成人巴掌大的一小块凸起,许氏当年怀孕,生下的季衡不算大,但是肚子却不小,于是她就很担忧,认为是胎儿没长好。
还去请了两位身经百战的老接生婆来询问,然后接生婆说有些娘子是孩子要出生时肚子也不怎么显的,生下的孩子也不小,让太太放心,许氏这才松了口气。
季衡倒没许氏这样的担忧,和翁太医谈了些话,又看了不少妇科的医书,知道子宫靠后或者胎盘位于后壁,怀胎都会不明显。
京里初雪时,朝廷放了初雪假,皇帝便又是一路骑马上了西山。
季衡正半躺在贵妃榻上看书,皇帝突然从外面进来,身上倒是没有雪,大约在外面脱下大氅时已经将雪都收拾了,却一身寒气,皇帝笑看着季衡,说,“朕来看你了。”
季衡有点发怔,从榻上起身,道,“在下雪,你怎么来了。”
皇帝想朝季衡走近,大约是觉得自己刚从外面进来寒气重,所以又不敢接近,道,“雪不大。我要多住两日再回宫。”
季衡叫下人来伺候皇帝洗脸收拾换衣换鞋,皇帝都收拾好了,季衡又将姜茶递给他,说,“快喝吧。”
又亲自拿了刨灰的铁钳子将暖炉里的火气给调大一些,然后坐回榻上去,将榻上的暖手炉给皇帝,说,“看你一路被雪风吹得脸都红了,用暖手炉暖暖手吧。”
皇帝在季衡跟前还挺在乎自己相貌的,于是对伺候的宫人道,“拿镜子来朕看看。”
宫女微微笑着应了,去拿了个小的玻璃镜子来捧着给皇帝看,玻璃镜子十分清晰,皇帝发现自己的脸的确有些红,不过他还是笑得开心,对季衡道,“大约不只是雪风,朕也是高兴的。”
摆摆手让宫人将镜子拿开了,手接过暖手炉捧了一下,又去拉季衡的手,发现季衡的手比自己的还凉一些,就拉着不放了,说,“朕想死你了。”
188、第五十七章
许氏现在热衷于做小孩子的衣裳,大约的确如她所说,年纪越大,对新生儿越期盼,以前怀着季衡时,她也没有多大兴致自己给孩子做衣裳,现在遇到季衡怀孩子了,季衡别说做衣裳,连针是怎么拿的都不知道,所以许氏就自己做。
得知皇帝来了,她在自己屋里也没有起身,只是说,“他们要说话,我过去也是打搅,罢了,不过去了。”
皇帝遣了伺候的宫人们都出去,房里只剩下他和季衡,他便耍起了赖来,人侧坐在贵妃榻上,看着靠在榻上的季衡,在他脸上亲了亲,说,“朕看看你肚子,成不成。”
季衡被他温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有种自己就是皇帝的江山的感觉,笑了笑,说,“要看就看,我又没有那般侨情。”
皇帝于是欢天喜地,小心翼翼不敢将季衡的衣裳掀开来,怕他冷到了,只是将脸轻轻贴到了季衡的肚皮上去,他用嘴唇贴着衣裳亲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用手轻轻摸了摸,自从季衡搬到西山来住,皇帝每月都会偷偷骑马来一两趟,每次都是累得半死,不过精神亢奋,神采奕奕,这么来一趟,回宫后能够神采飞扬地办公大半月,臣子们受气的日子都少了,觉得皇帝变得仁爱而通情达理。
皇帝摸了之后就些微蹙眉,看向季衡道,“怎么还只有这么大,翁紫苏怎么说,孩子没事吧。”
季衡突然之间神色变了变,皇帝看到,就精神紧张起来,“怎么了?”
季衡摇摇头,“他刚才狠狠踢了我一脚。”
愣了一下之后就又说,“哎,又踢了一脚,我看不是踢我,是想踢你。”
皇帝一愣之后就眼睛放光,哪里还有皇帝的体统,简直是个山野少年一般,欢天喜地得就差要摇尾巴,说,“真的,朕能把手伸进去摸一摸吗。”
季衡想了想,说,“你摸吧。”
皇帝高兴地亲了季衡一口,然后要把手伸进季衡的衣裳里,但是突然之间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无措起来,不知道要怎么把手伸进去,季衡看他一遇到孩子的事就是个傻子,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软,将衣摆掀开,又解开了外袍的带子,然后示意他道,“要摸赶快。”
皇帝感动得要鼻子发酸,深黑的眼睛深情满满地看了季衡一眼,然后将手从季衡衣裳里伸了进去,他的手是暖的,轻轻贴在季衡的肚皮上,然后他果真就感受到了肚皮被里面的小东西蹬了一下,力气还不小。
皇帝抬起头来看季衡,“他踢我了。”
季衡点头,“他在我肚子里,我怎么会不知道。既然摸过了,赶紧把手拿出来,你还想摸多久!”
皇帝笑嘻嘻地将手拿出来了,又为他整理好衣裳,然后将脸贴在他的肚子上说,“你这个坏家伙,可不要折腾得你母亲难受,不然等你生出来,朕可饶不了你,定得打你屁股。”
季衡看皇帝真是丝毫没有皇帝的威严气势,就是个傻的,也不说他,道,“你要在这里住几日,宫里怎么办。”
皇帝道,“朕说要来西山行宫里取东西回去,已经说了过几日才回去,朝臣们也无话可说的。做皇帝真是时时被人注意,朕想来见见你也难。”
皇帝的话里带着点叹息的意味,季衡道,“皇上你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是这天下,这黎民的皇上,在其位谋其政,本该如此。再说,皇上安危身系天下,不得肆意妄为,你这么总是来这里,让我就很是担忧。”
皇帝于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季衡,说,“君卿,那你回京城里去吧。朕知道你在西山,不过是避人耳目。朕在京城里安排了个园子,你过去住,可好。这样朕也免了策马两三个时辰,只为见你一面,且这里冬日寒冷,积雪后不好行路,到时候需要什么,皆是不便。你自己不觉如何,但是夫人同朕都是担心的。”
皇帝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季衡却有自己的别扭。
这些日子,也许是安心养胎之故,他心绪宁静了很多,也不是非要和皇帝闹不愉快。
之前不是太冷,皇帝骑马来倒还好,之后只有更冷的,皇帝还是骑马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帝王之安危,关系地不只是他一个人,更是这个朝廷,这个江山黎民,季衡垂目思索,不言不语。
皇帝以为季衡不会答应,不过也没有流露出失望来,只是贴着季衡柔声道,“这只是朕的私心,你不愿意,也没事。朕这几日可以陪着你,陪你下下棋,你也不那么无聊。”
季衡这时候却抬起了眼来看他,长长的眼睫毛如同扑腾的黑蝴蝶,那么眨了两眨,就要在皇帝的心里扇起一阵风来,他含笑道,“既然皇上美意,那我就回京城去住吧,在这里,的确是很多事情不方便。”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更是喜笑颜开,凑过去在季衡的脸上亲了好几口,直到被季衡板下脸来推开。
皇帝让人去同许氏说季衡的意思,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要大家整理东西搬家了。
皇帝这次来西山行宫,乃是因为他生母当年是在西山行宫受的皇帝宠幸,故而有了他。
先皇帝陵旁边的后陵,是赵太后修给自己的,但皇帝却将赵太后葬在了后妃陵里和妃子们在一起,帝陵旁边这个后陵,皇帝就准备给了自己的生母,前些日子,让给拟出了封号,加封易贵人为慈圣皇太后,谥号为孝恭温定慈穆诚圣皇后。准备于明年择日将其迁往先皇帝陵合葬。
所以皇帝来西山行宫,是要来这里专门祭拜的。
别的东西不需要季衡收拾,他的要看的书,字画等物,他不要别人收,才自己收了,准备第二天就启程回京。
当晚皇帝和季衡同床而眠,许氏对此似乎是颇有意见的,因为即使是一般夫妻,妻子怀孕了,丈夫也该是要分床睡的,但是皇帝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个。
加上他是皇帝,许氏在他面前有什么不满一向也是没法说的,只得算了。
季衡则似乎是没有女人的那些敏感神经,许氏在他面前旁敲侧击说了几次,季衡似乎是没有懂她的意思,后面事情竟然是不了了之了。
第二日,皇帝要去西山行宫里,不能和季衡一起回京,但是亲自交代了护卫要对季衡着意小心,这才放季衡走了。
回京的马车是皇帝让特制的,防震功能十分不错,里面宽敞又舒适,许氏在里面用毯子将季衡的肚子搭好,又有和他长谈的意思,先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才转到她想说的话上,“衡儿,这话也必定是要母亲来说,你还要注意些。”
季衡本要捞本书看,听许氏这么郑重其事,就道,“母亲请讲,儿子听着的。”
许氏便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是觉得不说清楚,季衡似乎就真听不懂,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怀着身孕,身子最是要紧,可莫要贪那床笫之欢,不然不仅易伤了胎儿,于自身也无好处。不仅是此时,就是孩子生下来了,也至少要养半年,不然极易伤身。”
季衡愣了一下才明白了许氏的意思。
照说,要是季衡真就是个女儿,许氏那有太多的经验教训要传授给季衡了,但是偏偏季衡不是,季衡即使怀着身孕,一看过去,也完全没有女儿之态,所喜所爱所做之事,也都是男子爱做的,所以许氏那些经验教训也不好传给季衡,甚至说起这种话来,都觉得尴尬不便起来。
许氏看季衡发愣,不由又解释了一遍,道,“皇上是九五之尊,我是没法说他的,所以只好来对你说了。你别不要怕违拗皇上,就任由他胡乱来,你的身子可是你自己的,更何况,孩子更是娇贵,要是伤到了,那真是没有后悔处的。”
季衡本来面无表情,此时则是突然笑了起来,许氏看他笑,就更是气恼道,“你这个孩子,这时候还笑。”
季衡其实也有点尴尬,但是还是解释道,“母亲,你放心吧,没有做过你想的那些事情。”
许氏却是不大相信,道,“皇上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我看他跟你在一起,恨不得黏在你身上,晚上又一同睡觉,你别为了他的面子,就不在意别的。”
季衡只好又说,“母亲,真是如此。没有你想的那些事。”
许氏看季衡再三强调,只好不再说了。
她又低下头去看季衡的肚子,发现真是一点也不显,不由叹道,“都七个月了,还只有这么一丁点,真不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是只小老鼠。”
季衡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孩子的确是听话得很,基本上没有任何折腾,要不是他的胎动,季衡时常都不觉得自己有怀孕。
而正是如此,季衡想他才能一直这样坚持下来。
季衡回到京城,发现京城虽然也冷,但是比起西山上果真要好不少。
皇帝给季衡安排了园子,不过季衡没去,不知原因,他心里抵触受皇帝这样的安排。
有时候分析起自己那点别扭心思来,季衡只会想,也许是因自己终究是个男人,即使说了要生孩子,那也只是自己的决定,自己来生,作为孩子父亲的皇帝,季衡觉得他也没有权利来限制自己。
季衡住到了城南的一栋宅子里去,这里本来就是季衡的别院,按着文人的风流风雅,这里正该安排一位红袖添香的佳人外室才对,不过季衡既没有那样的风流,也无力这样的风雅。
将一切收拾安顿好,也就入夜了。
西山冷清,京城热闹,虽然这宅子里依然是清静的,但夜晚在檐下看一眼天空,只见天空被地上的万家灯火映照得呈现一片朦胧的灰黄,季衡也会想,也只有京城有此气象了。
回到京城,不知是不是气氛或者什么别的变了,季衡食量变大,进腊月,肚子就显出来了,于是他很少再出门。
对着季府,说的是季衡在西山养病,许氏也跟着去了,府里便是三姨娘和四姨娘管家,在过年时,许氏和季衡也没有回去。
五姐儿年后三月就要出嫁,但因许氏一直照顾季衡,对她的嫁妆疏于在意,故而近过年了,还没有准备齐全,没有准备齐全的另一个原因是六姨娘异想天开,想要过多嫁妆,于是许氏对她不理不睬,六姨娘于是无法,只好扭着季大人要,然后又自己到处抠抠索索地添加置备,毕竟是唯一的女儿,虽然结果只是嫁给一个翰林家的小儿子,六姨娘心里不满,但嫁妆还是想为女儿办好点。因为那翰林家,的确是清贵,只有一个三进的宅子,加上跨院,四代同堂,五姐儿过去,上有公婆和祖母,中间又有两个嫂嫂,两个嫂嫂都生了儿子下来了,要是嫁妆不丰厚,日子恐怕也是要过得苦。
季衡一向是不喜欢理睬那些后宅琐碎之事的,因六姨娘嘴碎,又十分难缠,他连看也懒得看她,更遑论搭话,但在五姐儿婚事上,季衡想了想,还是让许氏多拿了两千两银子给五姐儿,毕竟是家里的最后一个女儿,她嫁了之后,季府就只剩下他和璎哥儿了,想来也的确有些寂寞。
189、第五十八章
眼看着要过年了,许氏不得不回了季府几次,以应付人情场面。
腊月二十五,朝中已经封印放假,季大人趁着许氏回了季府不在季衡这里,就到季衡的别院来看季衡,这是季衡离家之后季大人第一次来看他。
季大人作为一个大男人,虽然已经能够从理性角度接受季衡怀孕的事情,但是从感性的角度,他却依然是不大能够接受的。
正好他也借着公务繁忙,并不必来看季衡。
这时候季衡肚子虽然已经明显,但是比起别的怀孕妇人来说,看着只像四五月大一般,实则季衡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分娩了。
翁太医这些日子连家也没有回,一直守着季衡,季衡却还是像以前那么过日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季衡在看前朝野史,侍女进来说季阁老前来拜访,季衡愣了一下,要起身去书房,站起身后,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肚子遮掩在衣衫之下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他依然没有了见季大人的兴致。
杜若女官是个心思伶俐的人,说道,“大人,不若就在这房里见老大人吧,中间隔一个屏风,也无不可。”
季衡的确有话想和季大人说,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摸样,于是点了头,道,“还是姑姑你心思活,就如此办吧。”
季衡虽然是要坐在屏风后面,到底是见父亲,他还是去换了一身更郑重些的衣裳。
季衡怀孕,除了里衣中衣,外衣几乎就没有另外制备,不系腰带,一切就稳妥了,以前的衣裳穿着也并不显小。
季衡站在镜子面前抚了抚头发,又让侍女给自己梳头,因为是在家,且没见过外人,他觉得发冠扯着头发不舒服,这些日子几乎就没有戴过冠,只是用锦带将头发束上了披在身后而已,当然,侍女们看他心情好,也提议将他头发编成辫子,不过被季衡拒绝了。
侍女们也摸清了季衡的性子,看着是个十分和蔼而好说话的,但是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可更改的,虽然他人看着洒脱不羁,其实一切都是在一个被规定好的框框里,他,以及会影响到他的人,都得遵守这个规则。
故而侍女们也是从来不敢和季衡有过多的玩闹,对于一件事,都不会要季衡强调第二遍。
侍女为季衡好好地束上了头发,然后要拿季衡的帽子为他别上,季衡想了想,让用了金冠,没用那乌纱的官帽。
季衡到屏风后去坐下时,季大人已经在屏风前坐下了,侍女们上了茶和点心,正在招待他。
季衡在屏风后对季大人行了一礼,说,“儿子给父亲问安,多日不见,不知父亲身体安康否。”
屏风略有些透,季大人看过去,朦朦胧胧发现季衡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得臃肿骇人,他松了口气,道,“快坐下吧。这些日子,没有什么不好。倒是你,还好吧。”
“儿子一切安好。”
季衡应了好,又让房里的侍女全都出去了,这才和季大人说起私话。
季衡问季大人道,“不知父亲同贤妃可有联系。”
季大人说,“前阵子受皇上恩典,进宫见过贤妃一面。”
季衡道,“贤妃如何了。”
季大人知道季衡的意思,就说,“有了大皇子之事,贤妃受了些打击,病了一两月,人瘦了好些,精神也没有以前好。倒是问起家里之事,我说都好,她便也没有多说了。现在宫中是邵家的娘娘主事,因大皇子之事,太妃娘娘和徐家的贵人,也受了皇上的谴责,倒是安生了很多,你姐姐便也还好。”
季衡“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多问贤妃。
反而是季大人继续说道,“朝臣都觉得皇上后宫人少,大皇子又没了,皇上更该广纳贤女,以充后宫,绵延子嗣。”
季衡明白季大人的意思,要是他想要换成女儿身,正该是此时,改个身份,改个名字年龄,就可选秀入宫,季衡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季大人便也不好再提,季衡之后突然说道,“儿子明年想下南方去,亲眼去看看海防之事,既是我提出的海防之法,我不能只是纸上谈兵,要去看看情况。”
季大人蹙了一下眉,也没有反驳他,只是道,“皇上处要如何呢。”
季衡道,“皇上之处,我自有办法。”
说到这里,季衡又道,“不知父亲对大舅家之事,可有了解。”
季大人朝后面看了看,这里四处都是皇帝的人,还是怕有人偷听,季衡便道,“她们都懂规矩,不敢来听。”
季大人这才说道,“我一直觉得你大舅家里在图谋什么事,但是我在京中,虽找人去打探了消息,却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消息。只是有一点,却是十分明确的,七郎回家成婚,妻子是广州宋之晟之女。”
季衡问,“父亲,这有什么不妥吗。”
季大人道,“有很大不妥。宋之晟,虽然朝廷没有实际上的证据,但是我得到消息,他一直是亦商亦匪,占有海外几个岛屿,明面上的生意只是在广州做,实则是在福建漳州泉州一带也有活动,不仅堵截过往船只,而且上岸劫掠钱财……”
季衡道,“现在皇上又开了五个通商口岸,增加水师力量,海寇小股只会归附大的力量,目标也会更加明显,除非国乱,皇上解决海寇之决心,海寇除非远遁远海,不然不会有后路,大舅为何如此糊涂,同这种人家结亲。”
季大人叹了一声,说,“只怕是野心太大。”
季衡愣了一下,沉吟下来。
季大人又和季衡说了一阵朝中事,季衡留季大人用过午膳再走,季大人无意留膳,就要走了,季衡那个样子,也不好去送他,让了杜若女官亲自送他出仪门去,在内院门口,正好遇到皇帝前来。
皇帝穿着便服,做儒生打扮,但是一身内敛威严,却没有儒生的随和。
季大人给皇帝行了礼,皇帝便道,“爱卿是来看君卿?”
季大人点头应是,皇帝便道,“留了午膳再走也不迟。”
于是季大人只好留下来了。
皇帝进了屋子里,季衡跟前的屏风并没有去掉,他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皇帝走到了他跟前他都没有回过神,于是皇帝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他才受惊一般抬起了眼来,皇帝眼神深深的,又带着点笑意,说,“季老大人来同你说了什么,看你想事情这般入神。”
季衡对他笑了一笑,却是不答。
季衡这阵子吃得不少,身上这才长了些肉,脸颊丰润很多,肌肤莹白带着粉色,眉目如画,眼含秋水,唇色也是粉嫩得正好,加上那么一笑,皇帝的三魂就被勾了两魂去,想要逼供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了,只是低下头亲了他的唇两口。
皇帝留了季大人用膳,季衡也不好说不想和季大人一起用膳,于是只得在桌上让季大人看到了他的样子,季大人所见季衡只是脸颊上稍稍有了点肉,衣裳穿得宽大一些,倒没见和以前有什么大不同,他虽是季衡父亲,但到底是男人,也不好盯着季衡肚子看,想到季衡肚子里的孩子已然有近九月,但季衡肚子却不大名显,不由觉得诧异,又有些担忧以他的身体状况,是不是腹中胎儿其实有问题。
季衡的饭食都是单独的,只是人坐在皇帝身边,他吃他的,皇帝和季大人吃自己的。
皇帝在饭后留了季大人去一边书房说了几句话,又提醒季大人,“君卿最近要养身子,不宜思虑过多,老大人以后还请不要对他说太多话。”
季大人诺诺应是,想问季衡所生孩子要如何安排的事情,看皇帝无意再留他,也就没有问出口,行礼告了退。
皇帝回到季衡所在的里间,季衡在床上侧身午睡,但是又没有睡着,皇帝坐到床边去看他时,他就睁开眼,说道,“我知道你是去教训我父亲去了。”
皇帝笑道,“朕哪里有。”
季衡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房里烧着暖炉很暖和,他用皇帝的手在自己的面颊上磨蹭了两下,低声道,“我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担忧我以后的处境罢了。”
皇帝低低嗯了一声,说,“睡吧。”
春节如期而至,在一片欢天喜地庆贺新春的氛围里,季衡最多只是裹得像个蝉蛹在外面园子里走走赏赏雪景和梅花,孩子在肚子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季衡时常甚至会有些不适的疼痛,日子越来越近,季衡也生出了些淡淡的恐惧,毕竟知道生孩子就是过一个鬼门关,虽然心中有担忧和恐惧,季衡谁也没说,只是关在书房里写了好几封信,想着要是真的熬不过,这些就是遗书了,要是熬过去了,他自然也不会那么矫情,还要将这个信给别人看到,到时候烧掉就好。
于是将信锁在了书房里面的雕漆盒子里,盒子则放在多宝阁最明显的地方。
皇帝在春节时候亲自上镇国寺做了参拜,求了平安符和护身佛珠。
镇国寺虽然是皇家寺院,但是皇帝亲自前往的次数还是少,于是皇帝这次要前往,镇国寺是受宠若惊,做了很大的准备,接待了皇帝。
皇帝在佛殿里跪了一个时辰才出来,跟随而来的大臣和宫妃都以为他是为其生母而拜佛,而在之后皇帝的确赏赐了镇国寺不少东西,又勒令为其生母做了一场大的法事。
之后那求来的平安符和佛珠都到了季衡的手里,皇帝亲自将平安符戴在了季衡的颈子上,又将佛珠挂在了季衡的手腕上,行为肃穆郑重,又在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季衡能够顺利生产。
正月二十二,朝中已经早就开始做事,一年之计在于春,自然是很繁忙。
季衡坐在窗户边上,让开了一点窗看外面的风景,和陪在身边的许氏说道,“生命在于延续,每个人的价值都是有限的,只有有了子孙才能一直延续下去。”
许氏不知他怎么起了这种感叹,说道,“多子多孙虽然是福,但是看到有些人家子孙为了分家产斗来斗去,可见子孙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季衡对她笑了一下,说,“正是如此。但我最近想,我到这里来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出生,我并不能找到明确的答案。”
许氏愣了一下,道,“怎么想起这个来,这个能够有什么答案。因为出生了,你才有了。我当时生你的时候,哪里想到你现在是这样的呢。”
季衡心想也是,然后又说,“是的,他出生的意义,也只能他自己去找了,他出生了,他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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