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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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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正文 第51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第51节

    季衡想要到外面去看看蓝天,许氏才刚扶着他踏过门槛,季衡身体就突然往下一滑,许氏吓了一跳,季衡已经感觉到了疼痛,倒还是冷静的,看着许氏道,“母亲,他怕是要出来了。”

    许氏赶紧扶了季衡进屋,为季衡接生的人马班子都是准备好的。

    季衡十分镇定,还吩咐许氏不要让人去通报皇帝,只是许氏对此事也做不了主,不过还是答应了季衡。

    190、第五十九章

    虽然季衡要求自己要生产之事不要告诉皇帝,但是别院里一众人等却不敢私瞒此事,怕之后会受到皇帝严惩。

    别院里的侍卫们虽然有猜测,但是都没有准信知道季衡是怀孕了,大家都以为季衡是生了病,在此休养,皇帝时常过来看他,自然也有留宿的时候,不过这种时候不多。

    季衡幸臣之名已经传遍大雍,但是他在此养病,皇帝时常偷偷前来之事,侍卫们却是不敢外传的,甚至在家人跟前也要做隐瞒。

    而确切知道季衡怀孕的,只有内院伺候季衡的几个人,还有就是一直照顾季衡身体的翁太医。

    将要为季衡接生的产婆,也并不知道季衡的身份,而且是秘密被带到此处。

    这些事都是由翁太医一力承担去做的,季衡顺利生产,皇帝许给他的好处,足以让他赴汤蹈火。

    杜若姑姑亲自派了一个最得用的侍女在侍卫的护卫下进宫对皇帝汇报此事,是时皇帝正在勤政殿接见大臣,商量将慈圣皇太后迁入帝陵合葬之事。

    侍女在外对皇帝跟前的总管太监柳升小声道,“是有要事向皇上汇报,请公公通报。”

    即使连柳升,也不知季衡怀孕之事,只是皇帝时常出宫去看季衡,他以为季衡是生了重病,在养病。

    因季衡一直是个男子身份,很少有人能够去猜测他能怀孕之事,即使如四姨娘等知道的,也只以为季衡是女扮男装。

    柳升跟随皇帝去过季衡别院处几次,但是没有见到过季衡,甚至没能进过内院,因皇帝不让人随他进内院之事,柳升最初以为是因对季衡下药之事引了季衡的芥蒂,从此季衡不愿意看到他,所以皇帝不让他进内院,柳升知道皇帝对季衡的痴迷程度,所以最初还很怕季衡的枕边风,以为自己可能要受皇帝的冷落了,还专门找过许氏,送了些新鲜玩意儿打探消息,后来发现皇帝并未冷落他,他才渐渐安下了些心。

    虽然在季衡的别院里没有见过季衡,但是却是见过照顾季衡的几个宫侍的。

    杜若姑姑就是个十分沉默寡言对皇帝万分忠心的人,而且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她选出来的跟过去的几个侍女,也是如此。

    所以谁想通过她们打探一点消息,那是想也别想的。

    既然是季衡处来的宫女,柳升自然知道是季衡那里出了什么事,即使皇帝在和几个大臣商量事情,他也没有敢耽搁,进去对皇帝耳语了一句。

    皇帝其实算着日子,季衡大约就是在这些天临盆了,所以心里一直挂念着季衡的事,此时听说是伺候季衡的侍女来汇报事情,便让几位大人等着,他亲自起了身,到了西阁接见了这位侍女。

    侍女进去后行了觐见礼,然后跪着说道,“杜若姑姑让奴婢前来上报皇上,说季大人开始镇痛,怕是要生产了。翁太医,接生婆子都在了,不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本是坐着的,也突然站起了身来,他的心跟着侍女的这句话提了起来,心里不断念道,菩萨保佑,让季衡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然后才对侍女说,“朕知道了,你赶紧回去,说朕就过去,让君卿不要害怕。”

    侍女又叩了头,行了告退礼,这才躬着身子往后退了六七步,转身出了西阁,随着侍卫又出了宫。

    事有轻重缓急,皇帝已经无法再考虑其他事,直接就让那几位等着他的大臣先回去,之后他们定下了,再前来和他商议。

    皇帝自己就去换了一身便服,又点了几名最信任的侍卫,也并不要任何内侍跟着,就出宫去了。

    柳升见皇帝出宫并不带自己,又不得不想,其实自己牵了线让皇帝和季衡之间捅破了这层纸,还是因此受了皇帝或者季衡的忌讳的。

    他的心沉了沉,心想还得想个办法才是。

    皇帝一路乘马车到了城南季衡别院,在外院仪门外被侍卫统领付扬接着,皇帝虽然面上镇定,但是过于严肃的神色依然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皇帝往内院走,对付统领说道,“让人去将太医院吕执道秘密带来,先放着,说不得会用他。”

    付统领恭敬应了,皇帝又道,“这个宅子好好守着,不要出任何差错。”

    付统领又恭敬地应了,他发现皇帝的手是紧紧握着的,似乎是过于紧张,这让付扬觉得奇怪,想问皇帝是有什么事,但是作为下属并不好问,送了皇帝到内院门口,皇帝自己进去了,付扬便留在了门口。

    杜若女官出来迎接了皇帝,皇帝问道,“情况如何?”

    杜若道,“回皇上,虽然开始了镇痛,但是羊水还没有破,季大人按着翁太医的要求,在屋子里散步。”

    皇帝道,“朕进去看他。”

    杜若说道,“皇上,产房乃污秽之地,皇上并不宜进去。”

    皇帝道,“朕不信这个。徐妃生产时,朕也去过。”

    杜若不好再劝,领着皇帝进去了。

    刚进门就正好遇到被许氏扶着的季衡,季衡眉头微皱,似乎很不舒服,但是神色却并无太多为难,看到皇帝,季衡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来了。”

    皇帝已经走上前去,从另一边将季衡扶住,说道,“朕接到消息就来了,你别害怕,朕会一直陪着你的。”

    季衡愣了一下,心想他倒是没有太害怕的,但是却感受到皇帝扶着自己的手似乎是颤了两颤。

    他侧头看了皇帝一眼,心想是他在害怕吧。

    季衡说,“皇上不必担心,我没什么事。皇上不必来的,翁先生说,这样镇痛到羊水破了说不准都得要多久,到明日也可能,皇上来是徒劳辛苦。”

    皇帝板着脸说道,“怎么叫是徒劳辛苦呢,朕有什么辛苦的,都是你在受苦。朕在你身边伴着,你总要安心些,朕也要安心些。”

    季衡该是又感觉到了一阵痛,于是紧紧咬住了牙,皇帝就将季衡整个儿往怀里搂了,对许氏道,“翁紫苏在做什么,君卿这么难受,怎么不让上床躺着。”

    许氏看儿子受苦也是心疼得很,但是听皇帝这责怪翁太医的话却也不能苟同,道,“皇上您是不知生产的苦楚,又不是上床躺着就能生出来的,先这样走一走,倒是于生产有利的。翁先生亲自在厨房里看烧的水熬的药,怕到时候出问题。”

    皇帝听出许氏这话里的埋怨,大约是埋怨自己让季衡怀了孩子,所以在丈母娘跟前,他也只能忍了,谁让他是罪魁祸首呢。

    虽然许氏这么说了,但皇帝还是太心疼季衡,几乎是将他整个上半身抱在了自己身上,又问他,“疼得很吗,疼得很的时候应该还是能够去躺一会儿的吧。”

    季衡靠在他的身上,被他搂着,有气无力地小声说,“其实还好。”

    翁太医从厨院里过来,见皇帝来了,正搂着季衡,也说了和杜若一样的话,以皇帝帝王之尊,到季衡要生产的这个院子里来实在不妥,不过皇帝不愿意走,他也无法,劝过就罢了,毕竟他也不是那种死脑筋非死谏不可的言官。

    天色渐渐地晚了,季衡依然是肚子疼,但是羊水一直没破,就只好这么熬着,厨院里准备了季衡的吃的,但他太难受,根本就吃不下东西。

    皇帝也吃不下东西,稍稍吃了一点,就自己将季衡搂着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了,许氏端着碗舀着喂季衡,季衡难受极了,一口也吃不下,勉强吃了两勺子就要吐,皇帝又哄又劝,“再吃点吧,翁紫苏也说不知道你这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你要吃东西才有力气。君卿,乖乖地,再吃一点。”

    季衡无力和他说话,只是忍疼,许氏又喂了一勺子过来,他就只好张嘴又吃了。

    之后那些膳食,季衡吃了一个时辰,才吃了大半,东西也是一会儿又冷了不断去新盛热的来。

    时间到了戌时,季衡还是肚子疼,但是没有要生产的迹象,于是只好熬着。

    皇帝也一直陪在那里,想要季衡睡一阵,季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皇帝就半搂着他的上半身,轻轻哄着让他舒服点。

    许氏进屋来看到,想到当年自己生季衡时,季大人哪里有皇帝这样的贴心呢,不由对皇帝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怨怼,让侍女送了宵夜来,就对皇帝说道,“皇上,您晚膳用得少,想来饿了,做了宵夜来,您用些吧。”

    皇帝搂着季衡轻轻抚摸他的肚子,说道,“朕等君卿睡了再去用,夫人也累了,朕此时陪着君卿,你就先去休息一阵吧。”

    因为不知季衡这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生,能去休息的时候,自然就要去休息,不然真等季衡要生的时候反而大家都累得没精神,那才不好。

    许氏想了想,又过来看了看季衡,季衡微睁着眼点头让她去休息一会儿,许氏一想,也就去另外的房间休息去了。

    191、第六十章

    房间里只剩了季衡和皇帝,季衡便轻轻拍了一下皇帝的肩膀,皇帝低头看他,柔声问,“怎么了,是疼得厉害吗?”

    季衡摇了摇头,声音很虚弱,“我没什么事,现在也不太疼了,你去用夜宵吧,我也睡一会儿。”

    皇帝听闻他要睡一会儿,就将他从自己身上放下去躺好,又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盖好,甚至俯身下去摸了摸他的脚,发现不是很暖和,就道,“朕让给你拿两个暖手炉来,你的脚太冷了。”

    季衡倒不觉得冷,不过也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就看皇帝在门口唤人拿暖手炉进来,他又回头问季衡,“君卿,你也再吃些东西可好。”

    季衡轻轻摇了摇头,皇帝就皱眉道,“你之前吃得少,不饿吗。”

    季衡还是摇头。

    皇帝只好不说了。

    他大约是饿了,就让了杜若和另外一位侍女进来照顾,自己在外面次间里吃了些宵夜。

    季衡睡了一会儿,但也只是半睡半醒,很快又全醒过来了,醒过来时发现皇帝就靠坐在床沿上的,正低头看着他。

    季衡无论有多么硬的心肠,在皇帝这满心担忧又紧张难言,加之含情脉脉的眼神里,硬心肠也该软下去一些了。

    翁太医一会儿又来给季衡把脉,然后第一次要求道,“季大人,下官想看看您的下/体产道是不是开得够了。”

    皇帝一听,脸就沉下去了,再去看季衡,季衡也是皱眉不言,翁太医于是左右为难,又看向皇帝,皇帝还是比较理智的,虽然他不想让人看季衡的身体,但这种情况下,也不是任性的时候。

    他让房里的侍女都出去了,这才俯□对季衡道,“君卿,让翁爱卿看看吧。”

    季衡其实还是会觉得窘迫的,不过想到这时候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便道,“一切由翁先生了。”

    翁太医感受着皇帝的低气压,心里其实也是战战兢兢的,皇帝也不要翁太医动手,就自己整理了季衡身上的被子,甚至钻进被子里,怎么捣鼓了一通,将季衡的裤子脱了。

    季衡皱着眉头,面无别的表情,闭着眼睛不说话。

    翁太医于是又对着皇帝磕了头,又对季衡说了得罪,这才去看季衡的□,皇帝握着季衡的手,那一瞬间感受到季衡狠狠用了一下力,将他的手都拽痛了。

    翁太医因为季衡的身体状况,之后去了解过京畿周围好几例这种例子,一般人家自然是对这种孩子藏着掖着,甚至大多是出生就被作为不详之物而处死了,心软的人家还是用布和水给憋死,有些人家更甚的甚至是直接烧死。

    翁太医年轻时候是在民间行医的,对这些并不陌生,所以想到季衡长那般大,又如此惊采绝艳,便更知他的不易,心生敬佩。

    因季衡的身体状况若此,其实前两年,皇帝曾经下过文书,说这种人并不算乱了阴阳,要是各地有这种人,官员不该以妖物处之,要是有因此在成年后要修改户籍性别的,各地官员也该照顾替修改户籍,甚至因为这种人存活不易,当以先天残疾待之,减免赋税和徭役。

    下这个文书的时候,各地官员看着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朝廷大肆下了文书,故而就在减免赋税徭役的人上加了这个上去。

    虽然下了这个文书,但是基本上也不会有人去报说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此,以要减免赋税徭役,毕竟谁都不想给当稀奇研究观察。

    不过也是因此,翁太医明察暗访,倒是找到了和季衡情况相若的几例。

    不过大多是小孩子,都在十岁之下,长上十岁以上的,大多都会夭折,像季衡这般长到这么大的,真是绝无仅有。

    翁太医仔细看了,又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季衡下面发育得十分完整,一番检查之后,他又将季衡身上的被子盖好,然后对皇帝和季衡道,“看这个情形,怕是要明天才会生。”

    皇帝现在已经熬得有点焦虑,看季衡不时又要痛一下,就想早生早好,至少季衡少吃点苦,但是又怕季衡生起孩子来更痛,或者是出什么事,故而又不想他这么快就生。

    皇帝其实也自己看过季衡的下体了,但他更是深深怀疑,一个那么大的胎儿真的能够从那个地方生出来吗,越是有这种怀疑,越是紧张和担忧,故而问翁太医,“爱卿你看,君卿这样子,是好是坏呢。”

    他是当着季衡的面问的,季衡也看向翁太医,无论情形是好是坏,翁太医的答案都是好,而且还说了一大堆让他们不要担心的话。

    因为翁太医断言季衡要第二天才会生,故而皇帝就又让人端了点吃的肉羹来,皇帝扶着他,他勉强吃了些,然后就准备睡觉了。

    季衡这张床已经是专门的产床,较平常的床更大一下,而且是简单的架子床,可以将三面的床帐挽起来,皇帝想了想,就陪着季衡一起睡了。

    季衡只是睡一阵醒一阵,皇帝基本上没睡,用脚暖着季衡的脚,看他难受,又轻轻抚摸他的肚子,安抚里面的胎儿。

    外面房间里守着两名侍女,其中一人想来是起身做什么事,于这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声音。

    季衡发现皇帝没睡,就侧头看了看他,皇帝发现了他的动作,欠身又整了整他身上的被子,柔声问道,“怎么了,又疼吗,还是冷?”

    季衡低声道,“皇上,我写了几封信,在书房多宝阁上的雕漆盒子里,要是我出什么事,您就去拿了,将给我要给的人。”

    皇帝愣了一下,在房间里微弱的光线下看着季衡,道,“哪里会出什么事,不要胡思乱想。”

    季衡声音很冷静,“我也只是以防万一。人生在世,来似乎也只是突然,走也总是突然,总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什么时候就走了。但是来时是孑然一身,走时总有太多牵挂,故而写几封信,又有什么不好呢。这生孩子,我知道就是女人的战场,我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就先受一次这样的苦,要是到时候我是败军之将,皇上知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我也是无话可说的,皇上也不要想太多,到时候劝劝我母亲就好了。要是我没事,还请皇上记得当初和我的约定。”

    皇帝心疼难忍,根本不想去想季衡这些话的逻辑,只是说,“咱们现在不说这些,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行不行。”

    季衡却道,“微臣怕等孩子生下来,皇上就要言而无信了,而我,也许也少了决心。”

    皇帝撑起身子来看季衡,只见季衡眉头紧皱,额头上似乎是在冒冷汗,就知道他又在忍疼,一边用手巾为他擦冷汗,一边说,“既然你知道你会少了决心,为何又在此时和朕说这种话。君卿,当朕求你,咱们现在不谈这些。”

    季衡却眼神倔强,道,“我是去走鬼门关,皇上也不体谅我吗。”

    皇帝都要落泪了,紧咬着牙,好半天才说,“咱们就要这一个孩子,以后朕再不让你受这种苦楚,我们也不要谈那些话,好不好。”

    季衡却摇头,说,“不说不行,不然我没有全力以赴的决心。”

    皇帝低头亲吻季衡的额头,眼睛对着他的眼睛道,“为何要在此时逼迫朕。”

    季衡虚弱地笑了一下,道,“皇上,是微臣在害怕。”

    皇帝手指轻轻抚摸他的面颊,“是疼得厉害吗。”

    季衡道,“不是,是我怕自己会变得软弱。”

    皇帝愣了一下,“你从来都不软弱。”

    季衡道,“所以才害怕。我怕自己变得软弱,也时常不知自己生的欢愉和意义,我坚信人生而有一个位置,我一直在寻找,并且想做得更好。当我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但是想到穷人可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就心里不安,所以我要为他们做些事情,而我正好可以办到,自然要好好去做。在江南时,深冬时节,我穿着轻裘裹着貂毛的披风,但是看到有妇人挽着裤腿在刺骨的水里挖野生的莲藕,我让人给她送些银子去,她深觉我侮辱了她,不仅不接受施舍,而且骂我只是以施舍来让别人觉得我的善,这不是真的善,而她接受了这次施舍,从此却有了侥幸的倚靠别人的想法,她家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我不是在帮她,只是在害她。她只是一个一般的妇人,尚且有如此的骨气,我身为男儿,又是熟读圣贤之书,自诩有治世的才学,想做一番事业出来,怎么能够让自己变得软弱。所以,皇上,您得答应我,我要是能够平安生下孩子,你就让我外出为官。我想去做些我该做的事情。”

    皇帝心情沉痛,很想摇头,好半天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些,说,“那孩子要怎么办呢,你以后就要抛下他不管了吗。他也是你的责任呀。”

    季衡却看着皇帝道,“我相信你会养好他的,再说,他从我的肚子里出来了,他就是他了,他是我的延续,但他其实就是他。”

    皇帝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季衡乌黑的眼睛却死死看着他,皇帝想要摇头,季衡突然道,“皇上,我疼得厉害,你赶紧应了。”

    皇帝发现季衡神色果真不大对劲,一下子就焦急起来,对外喊道,“来人,来人。”

    门外的侍女飞快地进来了,端着烛台将房里的蜡烛点亮,皇帝道,“翁紫苏呢。”

    其中一个侍女道,“奴婢马上去叫。”

    季衡死死抓住皇帝的手,“你不答应我吗。”

    皇帝在灯火通明的光线里看到季衡脸色惨白,眼睛却黑得像是深邃的夜空,心痛难忍,他眼里闪现了泪光,“你只要好好的,朕都答应。”

    季衡这才说道,“皇上,我恐怕是羊水破了。下面在流东西。”

    皇帝这下吓得脸色惨白,恨声道,“你怎么能这样狠。”

    他飞快地起身掀季衡下面的被子,发现果真是有东西在往外流,而且还不少,想必季衡突然找他说话,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生产了。

    翁太医飞快地赶来了,许氏也赶来了,还有被找来的接生婆子。

    192、第六十一章

    季衡从来没有觉得这般疼痛过,嘴里死死咬着巾子,开始觉得尚能忍受,之后却是痛得不知所措,别的任何感触都没有了,仿佛连自己都不存在,只剩下痛,没有了矜持,也没有了稳重,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在自己身前的人到底是谁也完全不想去关注,身体上的残缺让人看到了,也完全没有心思和心力去计较,只是不断地熬着疼痛。

    许氏不断要皇帝出去,皇帝不出去,他看到季衡满头满脸的热汗和泪水,心里惶惶然不知所措,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从一个帝王跌落成了最普通的凡人,他看着季衡受苦,毫无办法。

    接生婆子最初看到季衡下面的身体状况是十分惊讶的,但到底是接生过成百孩子的老人,十分有见识,故而很快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侍女们做事。

    翁太医怕季衡力气不够,所以觉得不宜拖得太久,故而对季衡完全不温柔,一直让他用力……

    皇帝也是满额头的汗,让季衡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手被季衡抠出了鲜血来也毫无所觉。

    许氏是生过孩子的,而且当年也是吃了不少苦,故而还算镇定,在外面天色渐渐亮起来时,屋子里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声。

    接生婆将孩子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就用襁褓包裹好,而翁太医还在处理季衡,皇帝无心去看那个孩子,季衡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帐顶部,皇帝轻柔地抚摸他的面颊,柔声说,“好了,好了,君卿,过去了,不疼了。”

    季衡眼神虚弱地瞥了他一眼,他因为之前太疼了,此时脑子一点也无法转动,只剩下疼的后续感觉,疼得麻木了。

    许氏则从侍女端的水盆里拧了巾帕,然后对皇帝道,“我要给衡儿擦擦脸。”

    皇帝这才恍然大悟,对许氏说,“夫人,朕来吧。”

    许氏犹豫了一下将巾帕给了他,皇帝便仔仔细细为季衡擦起脸来,季衡的头发被编成了大辫子,因为之前疼得出了很多汗,头发都像是洗过一样全湿了。

    皇帝将他的辫子拨到一边,将耳根颈子也仔细地擦拭,季衡慢慢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非常疲累,又有一种莫名的空虚。

    因为皇帝和许氏都顾着季衡来了,忘了问孩子的事,而那接生婆子又是十分紧张,故而是季衡被安顿好睡下了,许氏才突然反应过来,“是男孩儿是女孩儿。”

    翁太医也是之前忙得昏了头,此时才去看搂着孩子的接生婆子,接生婆子突然跪下对皇帝磕头道,“是……是儿子。”

    许氏马上去将孩子接到了手里来,皇帝还在将睡过去的季衡的手往被子里放,并没有看向接生婆子和那个孩子。

    接生婆子一脸恳求地看向翁太医,大约她此时反应过来,方才别人叫杨钦显皇上,这位说不得是真的皇帝。

    因为侍女们太训练有素,而且生完孩子面上平和下来的季衡也太过美丽,许氏又是那么高贵的一个妇人,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是她以前没见过的好,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富贵。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接生婆子,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接生的要是是皇子,而躺在那里的人又是个阴阳人,许氏叫那个阴阳人衡儿,她一边想就一边冷汗直冒,知道自己这是比给人接生鬼胎还倒霉,怕是有命要翁先生给的钱,没命回家了。

    许氏其实很怕季衡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和季衡一样,所以抱过去之后,就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健全的男胎,才松了口气,而且这个男胎才生下来,就是雪白一团,长得眉目细致,刚才哭叫了两声,此时就闭着眼睛和嘴巴睡过去了,实在是可爱得紧。

    翁太医一时也没有先管那接生婆,杜若女官根据一边的西洋自鸣钟看了孩子出生的时辰记录下来,又让人送来了一只称婴儿的称。

    许氏将孩子和着襁褓放进去称,才只有四斤,翁太医就说了一句,“正是孩子小,季大人才没吃太多苦头。”

    皇帝已经把季衡收拾好了,就看过来,于是许氏将孩子递给他,大家这下都跪下了,恭喜皇帝喜得皇子。

    皇帝抱着那个小家伙,只见是很小的一团,不过白白的,和之前红红皱皱的大皇子并不一样,有很稀疏的眉毛,也只有很少的浅色的眼睫毛,眼睛闭着,小鼻子小嘴巴,一切都小,小得让皇帝不敢抱,总觉得轻轻碰一下,他就要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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