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断愁 作者:泠司
正文 第1节
断愁 作者:泠司
第1节
《断愁》作者:泠司
文案:
失恋后最好的事情莫过于,遇见一个能补足他心里遗憾的人。年上。
两个爱而不得的人试着放下过去,谈了一次由身到心的恋爱
严峻生x赵桥
炮友转真爱
现代年上,八岁年龄差,狗血满篇
开篇攻受心中各有朱砂痣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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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爱而不得的人试着放下过去,谈了一次由身到心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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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桥醒时,天色渐晚,红彤彤的霞光将卧室染成微醺的金色。
昨日夜里,他和许久不见的好友叙旧,一行人都喝得有点多。劝酒的人中数周晟劝得最为殷
赵桥心底门清,周晟就是在恼恨他一个人一声不啃跑去国外读书事。
他不肯明着说,就只能在这种时候让他多喝两杯泄愤。
虽然他确实忙,忙ba学位、论文和工作,有段时间里通宵基本是家常便饭。周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看他醉成这样便主动送他回家。
醉醺醺的到了家,他先是洗澡,再是失眠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睡着天都亮了一半。
此时此刻,宿醉的晕眩感袭来,他没有立刻起床,睁着眼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他回家了,不再住在合租的小公寓里,没日没夜地写论文看报表,写到苦闷的地方,他的法国室友théodore会陪他一同适当酗酒,酒醒后继续写他们的硕士论文。
他是三天前回国的。第一天浑浑噩噩,第二天白天收拾托运回国的行李,晚上被周晟他们那群人喊出去叙旧。
他起床,简单地洗漱一番,下楼发现家中人正在用晚餐,虽没人说话,但气氛融洽。
父亲坐在正席上,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他母亲和大哥赵时明,母亲身旁坐着他的准大嫂梁小姐。他自发地走到他大哥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阿姨端着汤,见到他被吓了一跳。
“小少爷。”
“小桥,你起来了?”
见到幼子的赵母连忙让阿姨再盛一碗饭上来。
“成什么样子?”
不同于母亲的慈爱,见他这副颓丧模样,兄长赵时明第一反应便是皱眉。他平生最厌烦的就是有人仪态不整,赵桥这副模样可谓是犯了他的大忌讳。
他看看外边的天色,看看宿醉痕迹明显疑似头痛的赵桥。
“一整天都睡过去,像什么样子?”
“时明,阿桥他刚回来,还带着时差,难免的。”即使知道兄弟感情一向不错,赵母仍是劝慰道:“都多久没见面,兄弟间就别这么见外。”
“睡到晚上就是倒时差了?照这么倒下去,时差只会越来越离谱。”
话是这么说,赵时明的面色倒是缓了一缓,用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熟稔的亲密语调同他说。
“明天早上和我一同去晨练,我会来叫你。这么昼夜颠倒下去对身体不好,不要仗着年轻就瞎折腾。”
赵桥没道理不答应,好像前几分钟被训斥的不是他一般。他这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嘴硬心软的毛病实在是太过要命,许多人还没看到他心软的那一面,就已被他嘴硬的那一面吓得魂飞魄散。
长兄如父,他从小见惯赵时明严苛的一面,被训两句实在算不得什么。
“好了,吃饭。”
赵父不动声色地看了幼子一眼,再点点餐桌上的菜肴,暗示他们所有人莫要误了正事。
一家人吃完晚餐坐在客厅里,父亲打开电视看新闻,母亲和准大嫂梁莘两人说话,没一会儿阿姨端上来剥皮切好的芒果当餐后水果。公司里似乎有什么事需要赵时明处理,他一个人到一旁去打电话。
赵桥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周晟、陈靖等几个朋友聊微信,其中就聊到了赵时明的婚事。
赵时明是赵桥同父同母的兄长。他们俩年龄差得比较大,足有八岁。赵桥上小学的时候,赵时明已是身形颀长的少年,而赵桥升上高中,赵时明已远在海外攻读ba。
一般来说这样的兄弟都不亲密,但他们算是例外。幼时赵父赵母常年不在家,赵时明自然就把赵桥当作自己的责任承担起来。最为令人记忆深刻便是还是青葱少年的赵时明一脸老成地坐在一群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中,给赵桥开家长会。
不止有一人问起,他们兄弟的名字为何不是对仗的形式?一人三字一人两字,要是年龄差再大点,走出去赵桥喊赵时明爸爸都不会有人生疑。
性子严肃的赵时明定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倒是赵桥长大点,对自己是如何出生有所了解后,才让这群人的问题有了答案。
据赵母所说:赵桥出生前几天,还在预产期的她整夜睡不踏实,某天做了个梦,梦里是一道长桥,万顷碧波。她走过桥后便醒了,醒来发现羊水有异动,被连夜送进医院,经过长达十数小时的难产就是他出生。
赵母想起那个梦,给他取名为赵桥,而不是先想好的赵时昭。
他们兄弟二人的性格就像名字一般迥异。
赵桥性子随和,算得上易相与,而赵时明平日里不苟言笑,为人严谨,早几年还要更不通人情。赵时明自从继承了家业,便一心扑在工作上。眼见他要打一辈子光棍,梁莘梁小姐就是时地出现,将他拯救于孤独终老之中。
虽然赵家父母心中焦急,但因为梁莘工作上的调动和事业心,两人几年前只是订婚。近来梁莘也有了抚育孩子的念头,两人便顺势把婚礼的事提上了日程。
眼见赵时明的终身大事总算是定了下来,不止是赵父赵母心中宽慰,赵桥也长舒一口气。
两人前几天已经领了证,婚礼订在一个月后,随着婚期的逼近,有些东西就愈发重要起来。
“要请的客人有哪些?”
赵时明电话打完后回到客厅,听到妻子和母亲说起这个话题。
除却双方父母亲友,都是些赵桥不熟悉的面孔。
原本亲近之人的请柬需要新人亲手送出,但是赵时明近期需要出趟远门,只怕会耽搁。
“阿桥。”他们母亲叫了声赵桥,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要是愿意的话,能帮你大哥送份请柬吗?”
“给谁?”
骤然被拉入讨论的赵桥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了一句。
“严峻生。”
赵时明略带歉意地和他细说。
后面的话赵桥一大半都没听进去,光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就花了许久。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赵时明果然来敲门。赵桥想,这个人的生活还是多年如一日的规律,七点左右起床,晨练,然后八点吃早餐,吃完开车去公司。
醒了半个钟头左右的赵桥迅速换好衣服,跟他哥一起下了楼。他在法国的最后几个月疏于健身,饮食不规律,长时间熬夜,身体素质自然不能和坚持晨练,定期去健身房的赵时明比。
不过好在他年轻,算有些底子在,跑完几公里不在话下。
回去的路上,赵时明重新跟他说起送请柬的事。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等我回来自己去。”
“我愿意的。”
清晨带着夜间水汽的风迎面而来,阳光也渐渐变得灼热。
出了一身汗的赵桥闭着眼睛,打断了他哥的话。
“谢了。”
“不用谢我,又不算什么大事。”
他记得严峻生是赵时明从高中时起的朋友,两人从十几岁相识,当中经历了严峻生出国的六七年,到现在足有好些个年头。
赵桥还记得,那是他哥刚接手家里公司时的事。当时刚刚在严家站稳了脚跟的严峻生不多不少给了赵时明一点帮助,让他不至于走那么多弯路。后来赵时明私底下讲起严峻生,总是离不开对这件事的感激。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
但赵桥知道,他会答应帮赵时明送请柬,一部分还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他和严峻生交集不算多。以前严峻生来他们家做客时辅导过他功课,可随着他们各自的升学和年龄差距摆在那,渐渐也没什么往来了。
即使他上大学后在自家公司实习,偶尔见到严峻生几面也不过是远远地点头当打招呼。
真正让他们距离近起来的是去年圣诞节前后,严峻生去法国谈生意,经过巴黎,也来了他的学校。
赵时明只以为他过去看了自己一次,却不知道他邀请自己一同去马赛度过了他在法国的最后一个圣诞节。
一周半的相处中,赵桥觉出了不同于他哥的面冷心热,严峻生这人只是看起来温和,心里多少是冷的。
冷淡又高高在上的,却又奇异的不令他感到难堪的一个人。
至今赵桥都搞不懂那个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拒绝自己,反而像是纵容一般接受了自己。
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过了个还算愉快的圣诞节。
快到家门口,赵时明先停下脚步,不打算再往前一步。
该来的总会来。赵桥见他转身盯着自己,黑漆漆的眼珠瞬也不瞬。
“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当真的?”
“哪些话?”
“我送你上飞机时你说的那些。”
距离赵桥上一次回家差不多过去了大半年,当时送他上飞机的是赵时明,兄弟二人难得说了几句心里话。赵桥记得很清楚,赵时明问他有没有交女朋友,他笑着说没有。
“当然是真的。哥,你知道我不喜欢说假话。”
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可有时说真话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人们承受不起的。
因此在谎言和真实之间诞生了某种平衡。
“我是认真的,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赵时明看起来有点烦躁。“我知道……”
“我肯定不会拿我是同性恋这种事来骗你。”
赵桥第二次见到周晟是在星期二下午。
前一天晚上周晟突然打电话过来约他一同看摄影展,无事可做的他欣然应允。
有赵时明的监督,他这几天作息无比规律,整个人气色比刚回来那会好得多。见面周晟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了句什么,赵桥就知道当初他不告而别这件事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路上周晟专心开车,他则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城市,但因为他大学去了别的省份,毕业又直接出国,沿路的许多建筑都变了样,看上去陌生至极。
周晟约他看的是位挺有名的自由摄影师的个人展,展馆包括两层楼,足见手笔之大。
赵桥等他在附近停好车,两人一起进了电梯,直奔十六楼的一号展厅。
因为是工作日,又非免费展览,冷清的展厅内只有寥寥几人,还大都是大学生情侣模样。
周晟和赵桥看完了这边,想要往深处走,走到一半发现有对情侣正走廊的尽头动情接吻,姿态投入恍若无人。
差点就撞上去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周晟摇摇头,拉着赵桥换了个方向。
平心而论展厅布置得极好,不同主题的作品分在不同的区,再按照时间或空间顺序分布。光线和馆内温度都相当人性化,让观展人能有个安定舒适的心情。
说实在的,赵桥挺喜欢这名摄影师的风格,没什么故弄玄虚的光影,都是些相当生活化的东西。比如这一区,拍的是勃艮第葡萄从开花到丰收时的场景,叙事性极好。春末,一穗穗不起眼的丝状花沐浴着一年中最好的阳光和雨露,在秋天结出成熟饱满的紫色葡萄。它们被工人们从粗壮的藤蔓上剪下来,装在卡车上,一车车送往酒庄,酿造当年的美酒,场面颇为壮观。
赵桥特地留意了一番摄影师本人的签名——一个潦草的殷字。
他们又看了几个区,有人物,也有山水,都各有长处。
不管他最初接到周晟邀请时心中有多吃惊,总体而言此行都不亏。
准备出馆时赵桥想起什么似的问身边的周晟。
“怎么想着来看这个?”
在他的惯有印象里,周晟确实不像是喜欢这些的人。
“陈靖送我的票,他天天加班,不看就糟蹋了。”
这倒是在纸媒工作的文青陈靖会做的事。赵桥想起陈靖专程去学摄影时的那个狂热镜头,心下了然,这位姓殷的摄影师应该就是他的偶像。
“你不用上班吗?”
他们叙旧那天周晟就来晚了,说是加班,看得出平日工作也挺辛苦。
“我辞职了。”周晟说得无比随意。“天天加班不说,工作氛围还不好,我早就想跳槽了。”
“你看起来已经有打算了。”
这不是个问句。周晟是他们这几个人中性子最跳脱的,也最不容易定下来的,不过好在他的每一步都没失了谨慎。
“休息个十天半月,然后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快走到门口,周晟指指他的口袋。
“你电话响了。”
经他这一提醒,赵桥才发现被自己调成振动的手机在振。
“我去接个电话。”
“那我先去开车,你到正门口等我。”
见到来电提醒上的名字,赵桥心下了然。赵时明答应他的东西从不含糊。
上次赵时明问他,他其实是有严峻生私人号码的,但因为不方便向赵时明解释从何处得来,干脆装傻充愣。
“赵桥?”电话那头的人非常直白。“我是严峻生。”
“你好,严大哥。”
“我们什么时候约着见一面?”
这确实是严峻生的风格,没有过多的寒暄,但也不至于令人感到怠慢。
“我没什么事,听你安排。”
展馆内外的温差有点明显,尚不适应的赵桥看了眼天,晴空万里,毒辣的日头晒得他有点晕。
“那就今天吧。”严峻生似乎在跟身边人说话,于是这边顿了下。“晚上六点半我让人来接你。”
“谢谢。”
“别这么见外。”
赵桥笑笑不说话。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确实不该见外。
挂断电话,等了没一会儿,周晟把车开出来停在他面前。
“去哪?回你家还是?”
赵桥拉开门坐到副驾席上,顺手打开了车载音乐,听了十几秒发现是摇滚乐,不顾周晟的眼神关掉。
“先回我家。”
“你家里现在肯定一派喜气洋洋对不对?”
“你不都知道,我哥终于要结婚了。”
说起他哥赵时明,周晟的话匣子就算打开了。
赵桥小时候被赵时明管得严,连带他的一干朋友们都要面对赵时明的冷脸。
其中最怕赵时明的莫过于周晟。小时候是又惧又怕,长大后却不知怎的变成了敬重与艳羡。
“你说说,你那个大嫂人怎么样?”
“你见过的,还是那位梁莘梁小姐。温柔美丽,大方开朗,我们一家都喜欢她。”
“啧,听你说的,怎么一股子醋味。”知道赵桥小时候黏他哥黏得紧的周晟嘲笑起他也不留情。“恋兄也有点限度。”
赵桥轻笑一声,摇头否认道:“我是可惜梁小姐,怎么就看上我哥这木头了。”
就像是老房子着火那般,无可救药。
他到家喝了碗冰镇甜汤,回房间坐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严峻生的司机也到了。
他挂掉电话就出门,看到停在正门处严峻生的车。
随着车窗缓缓落下,赵桥一眼看见后排坐了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坐到严峻生身边,男人的存在感令刹那间浑身紧绷,随即又放松下来。
想必严峻生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扫了他一眼,不做声。
司机踩下油门,窗外的景物飞速后移,起初赵桥还能认出些沿途的建筑,再往后就完全不认识了。他心中虽无不安,但总有好奇,只得求助身边唯一的严峻生。
“我们这是去哪?”
严峻生报了个地点,赵桥想他果然没去过。
这个点正是交通高峰期,各处拥堵不堪,好几次等待红绿灯的时间都比他们真正行进的要长。
赵桥不急,严峻生也不是会为此上火的人。
最后他们到了家装潢典雅,环境幽静的餐厅。看起来严峻生是这里的常客,因为无人拿着菜单过来让他点菜,他却半点没有被怠慢后的模样。
“你哥让你带给我的东西呢?”
赵桥拿出一开始就妥帖保管的请柬递给严峻生。请柬一看便是用了心的。红底烫金,金线勾勒出大片大片象征喜庆与婚嫁的石榴花,精致且郑重。
严峻生接过来仔细看了,赵父笔锋苍劲有力的小楷工整地写着所请何人、新人姓名和婚宴地点。他合上请柬细细收好,表示自己肯定会前往。
“都这么多年了。”
他似是感慨地说。这么多年,赵时明和梁莘总算是定了下来。
赵桥不得不赞同,有时候他想想,都觉得时间过去得飞快。
没一会菜上上来,每一碟分量都不多,但胜在精巧和花样繁多。
二人都恪守食不言的规矩,也没什么其他事一定要在此处讲。动筷后赵桥大致明了,此处的菜肴多是清淡爽口一系的。
他尤其喜欢当中的一道青笋,不知主厨是如何处理的,格外的鲜嫩脆甜。
察觉到他喜欢,严峻生不动声色地让侍从又加了一份上来。
赵桥望着桌上的第二份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认为严峻生不近人情,控制欲过强,却一次次见识了这个人冷淡外表下的体贴与纵容,矛盾得可怕。
本着善始善终,严峻生让司机送他回去。
下车时,赵桥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中的严峻生。
车窗渐渐往上升,他只留下匆匆一瞥。黑暗中的严峻生平日里一丝不苟梳到脑后的头发垂下来几缕,稍稍挡住了他形状狭长的眼睛,令人看不清其中闪动的光芒。
这一瞬的严峻生远比和他接触了半晚上的他要真实。
他们确实更为亲近过。
不过暂时的,赵桥很满足于他们的现在,不想回到那时的距离。
因为没人,一楼灯是暗着的。他进来后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静静站着,似乎是一整天下来疲惫至极,让他连动一下都无比困难。
突然楼梯处出现一道人影吓了他一跳。待他定下心神来看,是他大嫂梁莘。
梁莘下楼去冰箱里取东西,没想到会撞上他在这里一动不动,也吃了一惊。
“我来拿东西。”
她打开灯,灯光刺得赵桥不适地闭了下眼。
赵母极其喜欢这个儿媳妇,让阿姨炖了燕窝封好放在冰箱里,叮嘱她每日晚上要记得吃。
“梁姐,婚礼筹备得如何?”
平日里与他交流不多的梁莘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一切顺利,下午去又试了婚纱,设计师让我保持好身材。”
“你身材这么好,穿上婚纱一定很美。”
赵桥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梁莘也拿到了她要的东西,两人擦肩而过。
“阿桥。”她突然想起来点东西,停下脚步,无比诚恳地说:“我非常喜欢你去年送我的礼物,谢谢你。”
“没什么,我看适合你们就买了。”
他去年圣诞节寄回来的礼物,从他父母到几个亲近的朋友都有份。给他大哥的是一对袖扣,他大嫂的是一对耳环,二者一看就知是情侣款。后来透过赵时明的口述他就知道梁莘喜欢这份礼物,没想到现在又被感谢了一次。
他都不知道自己挑选的东西竟然这么合她的心意。
等到梁莘上楼去,他看了她的背影几秒,自嘲地笑起来。
目前为止,他的家仍旧是一片安宁,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哪怕是为了这个,他也不能太自私。
后来的日子里,赵时明帮着联系的那家翻译公司效率比赵桥一开始想的还要高,前脚提交完学位证书等稿件,后天中午就收到翻译成品,快得他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东西到手后,赵桥大致浏览了一番,确定涉及到专业术语方面的东西没有翻错,这才把几页薄薄的翻译稿放到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国内做学位认证要的一系列繁琐文件中,用大信封装好一同寄了出去。
认证下来起码要一个多月,中间这段时间赵桥一直忙于其他的事,无暇他顾。好不容易得了空,第一个联络他的倒是平日里和他算不上多热络的陈靖。
至于陈靖联系他的理由,赵桥心中自然有数。
前去赴约的路上,他特意看了一眼天色。
沿海城市的夏天总是离不开台风。前几天台风边缘擦过就闹得连着好几天刮风下雨,今日终于放晴,阳光明媚,天是水洗过后的澄澈蓝色,远方飘着几片白云。
陈靖没戴眼镜,头发剪得极短,比那天他们聚会时看着要精神许多。
“走吧。”
他们看了场电影,又一同吃了陈靖推荐的那家日料,最后找了家酒吧坐着聊天。
酒吧老板看起来和陈靖是老相识,远远就和他挥手打招呼。
“我老样子,他要什么你问他。”
赵桥简单要了杯伏特加。他酒量就那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看起来你工作的事是搞定了?”
“你二叔,陈庆忠喊我去给他帮忙,我也答应了。”
“你倒是个有本事的,能让他看上眼。我一早就说了,我们这群人当中,就你是能正经继承家业的样子。”他长叹,似乎是在抒发长久以来胸中的苦闷。“我还以为你会去你哥手底下做事。”
看他这样,赵桥不用想也知道,他爸在家里训斥他的内容无外乎不争气一类。
陈庆忠是陈靖的二叔,膝下无子,陈家的生意大都掌握在他手中。这人眼界极高,也极准,一二十年间,把手中家业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
可惜传到陈靖他们这一代,个个都不是经商的料。陈靖读了个人文类专业,毕业在家纸媒当杂志主编,他姐姐更叛逆,跑去亚非拉地区做生物研究。眼看着陈庆忠年纪大了,这陈家的偌大家业到底给谁就成了问题。
“人各有志。”赵桥摇摇头,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哥他又不缺人,我去哪都无所谓。”
前几天赵桥同陈庆忠的单独会面中,陈庆忠也问了他差不多的问题。
他们都以为他学成归来是会去自己家的公司,帮他哥赵时明的忙。
“我不喜欢现在大多数年轻人很重要一点就是没定性。”
问完了该问的问题,闲聊中陈庆忠若有所指地望他。
“我哥他没我这么多年不都下来了。”
赵桥隐晦地向他表达了自己不会轻易跳槽的决心。
然后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陈庆忠让他等他哥婚礼后来报道,算是给足了他时间。
他爸妈知道这个消息时还埋怨了他两句,倒是赵时明,从头到尾都是支持他的。
“你知道吗,周晟要走了?”
就在赵桥深陷在自己的思绪时,陈靖喝干杯子里的酒,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说到底赵桥选择在谁手下工作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出于好奇问这几句便是足够。
赵桥和他哥赵时明的关系好,不像有些别的家庭。所以他们这些旁人问什么说什么都像是挑拨,不如不问。
“什么?”
这个赵桥是真的不知道。上次看完摄影展,周晟把他送回家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面,没想到连他决定离开的消息都是陈靖传达的。
能让周晟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这理由肯定不愿同他们讲就是了。
“他工作辞了,房子退了,估计打算走得悄无声息。”
陈靖淡淡地叙述,在赵桥忙于各种琐事时,他临时去给周晟送东西,发现在他住处行李都打包好了,随时都可以一走了之。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周晟起了离开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
“你们啊,一个个的,都是这样,说走就走。”
他叹口气,说不出是惆怅还是祝福。
“不过他走了也好,你不在不知道,他这几年过得都不好。”
周晟过得如何不好,赵桥心底是有个大致的。
但这终究是别人的家务事,更何况他自己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陈靖和他聊了许多周晟没同他说过的事,当中就有他姐陈璟研究大猩猩的几项成果。
这些苦闷的东西他大概在心中憋了许久,有了酒精的发酵,竟然滔滔不绝说了出来。
“我爸自己没本事,又见我没本事,开始撺掇我结婚生个儿子,送给我二叔培养。”他低头苦笑。“你这才回来,估计还在给你时间。等你哥结婚了,下一个催的就该是你了。”
“我?”赵桥难得开了个玩笑。“有可能吧,所以我要加紧时间搬出去了。”
“你还忘不了那个人吗?”
看起来似乎是醉了的陈靖突然问他,把他问得一愣。
他所有的朋友中,只有给他当过挡箭牌的陈靖一个人知道他心里有人,却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赵桥收敛起笑容,凝视着杯子里。
“哪有那么容易。”
真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能忘却要么是从希望到绝望,要么是身边的有了新人。
他二者都没有。
只有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一直沉溺在那个梦境中,却又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婚礼前一周,即将结为姻亲的两家人又约着见了一面,商讨婚宴上的某些细节部分。
梁莘那边来的有她父母和当伴娘的一个妹妹。赵桥对这个妹妹隐约有点印象,好像是几年前来他们家做过客。今年才大学毕业的女孩察觉到他的眼神,俏皮地冲他笑了笑。
她比她姐姐梁莘要更加明媚活泼,笑起来怎么都是好看的。
入座后,赵家父母简单地介绍了赵桥几句,赵桥也知道了这位是梁莘的堂妹,梁思阡。
因为不是餐桌上的主角,赵桥全程没怎么说话,就听两位夫人说。
“小桥啊,听你妈妈说,你是刚从国外回来?怪不得前几次没见过你。”梁莘的妈妈满面笑容地夸他:“你们家遗传真是好,兄弟两都一表人才。”
“谢谢阿姨。”
搁下筷子的赵桥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不是他多心,餐桌上的话题时不时就要带到他身上。一会问他在法国读书时的事,一会又问他喜欢的女孩子类型,最后干脆挑明了问他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如果没有的话,他看同席的梁思阡如何,要不要先交往一段时间试试。
不光是梁莘的父母,连他自己父母的眼神都不住的在他和脸颊微红的梁思阡身上来回,显然是误会了他进门时的那几个眼神。
啼笑皆非的赵桥正要找个借口推却这番好意,却有一人先开口,替他解了围。
“他们的事让他们私底下自己说。”今日的主角之一赵时明神色淡淡地说:“他要是喜欢谁自己会去追,我们操那么多心也没用。”
因为中间隔着自家父母,赵桥看不清赵时明是个怎样的神色。
“时明说得是,我们太急了。”
赵母感慨地说,他们家这两兄弟从小都是有主意的,尤其是赵桥,看起来温柔好相与,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认准了什么就不肯放手。
倒是赵时明,生了副不好说话的模样,却更容易被打动。
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双方父母最在意的孩子问题身上。
赵时明马上三十四,梁莘要三十,饶是开放如双方父母也忍不住上火,催着他们早点解决此事。尤其是赵母,闲了许久的她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几分希望。
“孩子的事我们随缘,小莘和我健康方面都没问题,能怀上我们肯定好好对待。”
揽下了全部压力的赵时明说着,伸出手替梁莘盛汤。梁莘想说什么,被他一只手制止了。
“爸,妈,这么多年了,她跟着我不容易,我总要好好对她。”
“我自己想要个和时明的孩子,不论男女。”
梁莘终于能说出话时,眼眶微红,语调微带哽咽。
见她这样,双方父母反而转头劝慰她,劝她别那么紧张。
过了一会儿,憋得喘不过气的赵桥借着上洗手间的理由到外面透气。
吸烟室里寥寥几个人,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倦怠地坐下。
在国外他有段时间压力大,烟瘾自然大,回国后却少有这么犯过。一是赵时明不太喜欢他抽烟,二是他自己也知道对身体不好。
烟草的苦涩味道留在舌根,腻腻的,让他不太舒服。
“赵桥?”
闻言回头的他断然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严峻生。
严峻生看起来也吃了一惊。
“真巧。”
他弯弯嘴角,冷静有礼貌的同严峻生问好。
严峻生皱着眉看他手中还燃着的香烟,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赵桥察觉到他在看什么,不动声色的将它按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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