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陛下,认命吧 作者:五色龙章
正文 第5节
陛下,认命吧 作者:五色龙章
第5节
宣帝算了算西戎想要他赐下的东西,加总在一起也要有三百万两,气得笑了起来:“好打算,这不是兵败议和,是要咱们上贡呢。朕国库里也正缺银子,几百万两与其跟他们议和,不如拨到边关,换些西戎人头来给朕解闷。”
淳于嘉便起来答道:“西戎使团是和大将军一同过来,这一路上必定常能见识我夏军威势。入城时陛下还要检校大军,到时好生布置一番,吓也要吓得他们不敢张口了——少了十五万大军,他们的骨头怎么也要软掉一半儿。”
直议过中午,敲定了大军入京时该如何迎候,宣帝才把众臣都放了出去,独留下了淳于嘉一同用膳。
淳于嘉揣摩他的心意,吃过饭便悄然问道:“陛下今日有心事,可是为了大将军要回京?”
宣帝扔下手中朱笔,愣愣地望着窗外,过了许久才开口:“幼道……朕昨日见了阿仁。”
淳于嘉目光闪动,微微低下了头:“谢仁风流秀出,陛下当真慧眼独具。”
“可朕现在有些后悔叫她进京了。”
淳于嘉猛然抬起头,唇角抿得紧紧,却还露出一丝上翘的痕迹。他正欲开口,宣帝已抬手制止:“朕知道阿仁足以母仪天下。可是朕昨夜忽然想到,若这病体总不能好,朕难道要拖她一辈子?还是要让她进宫之后,有夫似无夫?”
淳于嘉吃不准宣帝的意思,但听得出宣帝有将大婚延后的打算,还是既惊且喜,立刻低头请罪:“是臣无能,不能令陛下圣体痊愈。臣其实又将方子改了一回,若陛下不弃……”
宣帝又苦笑一声。淳于嘉这些日子与其说是制药疗毒,不如说是以自身疗他的饥渴,做得越多越要食髓知味。他现在就连做梦也只想叫人抱他,当真是没脸去见阿仁了。
他心中郁郁,更不想再提这种尴尬事,便将话头转到凤玄身上:“今日凤景之弟凤玄要进中书省,幼道以后多提点他一些——昨日我去城外见阿仁时也和他说了几句,觉着此子性情沉稳,气量过人,将来在朝中必有一番作为。”
淳于嘉略有些失望,但也就当没提过方才那事,郑重应道:“这是臣份内之事。”又说:“大将军年纪也不小了,连年征战,总要有个内眷打点家里才像样。陛下若怕赏赐不足,倒不如赐他一段良缘。”
宣帝早想过赐婚给朱煊,只是既然没有公主可嫁,旁的女子总是身份上差了一些。他看着淳于嘉面上的热切之色,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赐婚之事,待朕问过大将军再说。幼道若是看上了哪位佳人,也不必害羞,只管来告诉朕,朕必定为你做主。”
淳于嘉深深垂下头去,眼中还杂着几分遗憾:“多谢陛下关心,有陛下作主,臣也可不惧家中逼婚,慢慢挑选佳人了。”
大军入京,正在端午前一日。早朝过后,宣帝便带着文武百官到宫门之外,迎候大将军朱煊还朝。
朱煊带的军士大多留在城外,入城的都是各级军官和精挑细选的亲卫,各各骑着骏马,整齐划一。为了在宣帝面前露脸,众人也都是全副披挂,多着锁子甲、明光甲、细麟甲,威严赫赫;手中又执着枪、矛、棒、斧,一路映着日光,杀气森然,光明耀眼。虽只有数百人,竟走出千万人的声势。
见到宣帝仪仗,众人便翻身下马,先行过大礼。宣帝上前去亲手扶起朱煊,与众将寒暄几句,便将人带入宫中。西戎使团跟在朱煊诸人之后,却未能直接面圣,而是被鸿胪寺卿带到驿馆等待召见。
宣帝已在垂拱殿排铺酒宴,命教坊献上歌舞。他在宴上一一抚慰众将,嘉奖功绩,又拿出金帛等物颁赐给各人——若非宫里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宫女,本该还赐几个侧室给朱煊等大将。
宣帝自然不会陪到最后,表彰过各人功绩,又与众将共饮三杯便退了席。走出殿外不远,就有一道脚步声从后头赶来,宣帝步下微顿,吩咐内侍:“朕要带大将军去御花园看看,你们先去安排。”
声音未落,果然听见朱煊醇厚的声音响起:“陛下,恕臣打扰了。”
宣帝便回身来握住他的手道:“大将军何须如此谨慎。今日风光正好,若到殿中议事,倒辜负了这春光,不如随朕到后宫走走吧。”
朱煊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跟他走到园中,坐到一处临水的亭子里,就有宫人送上酒肴。宣帝摒退众人,举杯笑道:“阿煊征战辛苦,此次大胜可是朕朝中第一大功绩,朕要亲自敬你三杯。”
朱煊便也举起酒杯来,似笑非笑地答道:“实不如陛下大婚更值得庆贺。这杯酒,该是我劝陛下才是。”
☆、26
26、第26章
宣帝自打那晚做了梦,提起婚事也不像从前那样高兴,只笑了一下,将酒一饮而尽,亲自执壶替二人满上一杯。“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大婚,阿煊的功绩却是有目共睹,今日自然还要贺你,不必贺朕。”
朱煊陪饮之后就起身站到宣帝身旁,为宣帝斟了杯酒,亲自递到他唇边:“臣能有些微功绩,皆是托赖陛下福荫,这杯酒该我敬陛下。”
宣帝无可推托,就着他的手将酒饮尽。朱煊又自斟一杯,送到宣帝手中:“陛下还该劝臣一杯才是。”
宣帝脸上微微泛红,向亭外看了一圈,张得无人,也就要起身喂他。朱煊却低下头来,凑在他手上将酒一饮而尽,又伸出舌头在他指尖上舔了一下。宣帝手上一颤,竟拿不住那杯子,从空中直落下去。亏得是金器摔不坏,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回了宣帝脚边。
朱煊叹道:“陛下怎地这样不小心。”说着就俯下丨身去捡那杯子,一只手却顺着宣帝的膝眼向上抚去。手才摸到大腿上就叫人牢牢按住,他抬起头来,只见宣帝面色嫣红,目中水光滟滟,微带着一丝怒意:“这亭子八面通透,你要胡闹些什么?”
朱煊将那手反握住送到唇边,口中恭谨地应道:“陛下放心,正因这亭子通透,四周有没有人臣都看得到,不会出事的。何况方才陛下不是把人都支出去了么?”
他已将那玉琢般的手指含在口中,说话时舌面和齿关都要碰到指头上,一下一下撩拨得人心痒难耐。宣帝实在忍不住,想要起身避开,背后却被朱煊拦住,挪不得地方。
宣帝连耳朵都红透了,低声叫道:“阿煊,这里不行……”
朱煊故意在他指上用力咬了一口,顺着手掌向下舔吻着,握着那只手慢慢逼向宣帝面前:“这里不行,那哪里行呢?陛下和我说说,要我碰哪里我就碰哪里。”
宣帝只觉着半个身子都酸软了,一手撑在桌边,偏过脸答道:“到旁边殿里再……不要在外面。”
朱煊已把他的袖子褪到肘下,轻轻咬着肘弯答道:“那是谢皇后的宫室,臣怎么敢随意用?陛下放心,臣的披风宽大,足以挡住陛下了。”
宣帝这才知道他是吃醋了,不由苦笑道:“难道朕身为天子,还能一世不婚么?哪怕朕不做皇帝,将来也要立王妃,绵延子嗣啊。”
朱煊忽然放开了宣帝的胳膊,带着几分淡淡失望看着他:“陛下要立后是自然之理,臣怎么敢嫉妒?陛下若是求娶淑女,无论纳进宫多少,臣也认了,这都是为了皇嗣,为了圣朝体统。可是皇上强娶谢家子弟,立男子为后……这难道也是为了绵延子嗣?”
他直起身来,紧紧贴到宣帝背后,冰冷坚硬的甲胄抵在湖丝长袍上,凉意细细透到了宣帝肌肤上。他又将披风拢起,掩着双手环抱住宣帝,又手已是探到了宣帝腿间。
“谢云在军中提起此事,众将险些哗变,还是臣极力压制……然而臣心里也觉着此事不妥,想求陛下一个解释。”
宣帝几乎已被禁锢在他怀中,就连手臂也被他双臂箍住,使不上力,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双手向自己身下探去。那手隔着衣袍碰到龙根,宣帝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解释道:“是、阿仁是女子,她其实是女扮男装,朕怎会娶个男子入宫?”
朱煊“哦”了一声,双手在那点微微鼓起之处摩挲着,摆弄得它在手中一点点胀大。听着宣帝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又低下头在宣帝左耳廓处,将温热的呼吸吹入他耳中,低声问道:“陛下叫得好亲热……就连谢仁的叔父都不知他是女子,陛下是从何处听说的?”
宣帝“嗯”了一声,身子几乎都伏到了桌上,脑中一片昏乱,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朱煊轻叹一声,顺着他颈后亲吻,双手空出来解开自己衣甲上的锦绳,将甲胄胡乱扔到地上,胯间勃然而起之势便已毫无遮掩地顶在宣帝背后。
宣帝仿佛被烫到一样,猛然向前挺了挺身,双手用力撑在桌上,站了起来。
朱煊这回也不再压制他,反而趁机跨时一步,从背后密密贴合上去,一手继续轻轻抚慰宣帝跨下之物,另一手落到他胸前划着圈,寻找凸起之处。
宣帝正被卡在石桌与朱煊之间,举动比方才更不得自由。叫朱煊这么上下夹击着,腿又一阵阵发软,稍稍动一□子,就能清晰地感到有东西在他臀缝处滑动。
朱煊故意向前挺了挺身子,在宣帝耳旁诱惑地说道:“七郎,我何如谢仁?”
这样的刺激实在也不算太过份,宣帝却似已经不能再支持下去,双臀自行蠕动起来,一下下拱着贴在其中的欲望,转过头来向朱煊索吻。虽然没有说话,但这样的反应已是极大地取悦了朱煊,他将宣帝打横抱起,坐在铺了锦褥的石墩上,叫宣帝如婴儿般倚在自己怀中,深深吻了下去。
两人唇舌密密相交,缠绵递送,朱煊便又趁着这时机撩开龙袍,将手探到宣帝身下,隔着绸裤摸上他臀间那处深谷——此处也正无声地开口乞求,盼着人来满足。朱煊的手指隔着沁凉微湿的绸布探进去了一点,便被宣帝紧紧咬住,用软肉四面捻揉着,极力向里头吞去。
朱煊被他磨得心都软了,将二人衣袍拉开,解下革带,露出沁着汗水的灼热肌肤,密密贴在了一起。
宣帝被那热度烫了一下,低喘一声,眨着眼迷蒙地看向身下,咬着下唇求他:“阿煊,不行……不要在外面……”
朱煊把披风向前拢了拢,将他露在外头的地方盖上了,柔声哄道:“没人看得见咱们,若有人看见,我替你杀了他。”一面哄,一面就把手指探入他身上那处温柔乡中,勾起指头在肠壁上抠挖,看着宣帝在他怀中颤抖着轻喘低泣。
他的七郎,以后就要在旁人怀中露出这般艳媚入骨的模样了。不只是身子,就连心都已系到了旁人身上,这半天来无论怎么问他,他竟也不肯说一句谢仁不如自己!
朱煊心中又涌上一阵邪火,把下半身烧得更硬了几分,直杵在宣帝大腿上。他慢慢又加入两根手指,在宣帝身内不停出入揉捏,时而狠狠戳刺,弄得宣帝像条活鱼一样在他怀中弹动,连连求他:“慢些,阿煊,朕不行了。”
朱煊的手指便停在他身内,拿指甲慢慢刮着,低笑着问他:“这就不行了,待会儿可要怎么办呢?莫非将来皇上在皇后面前,难道也要说不行了吗?”
宣帝身中被他刮得比方才更加难受,手指紧抓着朱煊胸口衣裳,身子轻轻颤动,一时也说不出话来。顶在他腿上那件东西便又长大了几分,头儿上渐渐冒出比汗水更滑腻的液体。
朱煊也实在忍耐不住,将手指抽出来,抬起宣帝右腿向着自己一转,左手轻送,便把他摆成了面向自己的坐姿。他伸手透过宣帝腿弯,将人抬起了几分,将身在股间来回蹭着,偶尔浅浅进去一点,又立刻离开。
宣帝忍不住苦求道:“阿煊,别这样弄,你快点,快点……”
朱煊将他的背搁在石桌边借力,微微探进去一点,缓缓摩蹭,死死忍住冲进他体内的,哑声问道:“七郎,你是怎么认识谢仁的,说出来我就给你,好不好?”
宣帝头昏目眩,骨酥体软,手肘撑在桌上支住身子,不由得顺着他的话答道:“是朕前……前些日子做梦时,梦到、梦到她女扮男装,做了朕的将军,陪朕出征。”
神仙祥瑞什么的,宣帝一时也想不起来,就把阿仁陪他征过西戎百越,后来天下安定,要被封为卫将军时,悄然挂冠归隐的事直说了出来。
朱煊耐着性子听了,觉着有几分荒堂,又有几分窃喜——总算只是梦而已,而且在这梦里,谢仁也只是宣帝手下将军,两人并无逾礼之处。他终于不再折磨宣帝,用力挺身没入了那他久已盼望的温柔所在。
身体最要紧之处被包裹在一片炽热柔软之中,那种极致的快丨感几乎没顶。朱煊脑中再无杂念,紧握着宣帝劲瘦柔韧的腰身,一下又一下顶了进去,每一下都似直撞到宣帝心里。被撑开之处有些疼痛,又透出一种深深地满足感,而自体内身出涌起的阵阵熟悉的欲焰更烧得他全身酥软。
他双腿紧夹着朱煊,头极力向后扬起,露出修长的颈项。那喉结轻轻上下移动,看得朱煊心中发痒,一口咬了上去,留下一排鲜红的齿印。又深入浅出地磨了一阵,朱煊终于略略平息心火,将宣帝上身重新抱在怀中,隔着衣服舔吻那两点已被他搓磨得涨大许多的乳珠。
宣帝失神地垂着头,身下早已泄了一回,不知何时又重新抬起头来,在朱煊小腹上挨挨蹭蹭,喉中更透出一阵阵甜腻的低吟。
“你那梦不准。”朱煊一口咬上他左侧乳首,低声说道:“平定西戎分明是我的功绩,你怎地不梦见我,反倒梦见了个谢仁?”
宣帝神智迷乱,张口便答:“你当时已经……”谋逆二字还未出口,他自己便已明白过来,咬住嘴唇不肯再说。
朱煊猜想不到自己会谋反,但也听得出宣帝这话不怎么吉利,也就不逼着他说出来,将指尖探到他口中,撬开紧咬的齿关,夹着那条软滑的舌头玩弄。
宣帝才刚恢复几分的理智又被揉散,柔顺地舔着朱煊的手指,丰沛的口水来不及咽下,顺着他的手直流下来。而两人交接之处,也被自宣帝体内流出的清液染得一塌糊涂。
朱煊便牵着宣帝的手去碰两人相连之处,徐徐在他体内出入,并握着那指尖去摸入口处几乎完全展平的皱褶。宣帝到此时其实也没多少羞耻心了,倒在朱煊怀中叫道:“快些,再快些……”
朱煊被他叫得血都要沸了,扯着丝绒桌布,将满桌酒菜都摔到了地上。又抽身出来,将宣帝按得趴在桌边,从背后狠狠送了进去,披风只微微颤动,底下却是一片春光,水声旖旎,宣帝十指扣在桌面上,低声泣道:“慢些……阿煊,朕要死了……”
☆、27
27、第27章
朱煊在他耳边落下点点轻吻,温柔地哄着他,小腹却不停拍击在他臀瓣上。直撞得宣帝身上一片红肿,肠壁内一阵阵绞动,那杆软铁枪才喷出一股热流,总算鸣金收兵。
宣帝已是瘫软在桌上不能动弹,朱煊从他体内退出,便从内袍上撕了块细绸探入后廷中替他清理,又擦净了他身上的污液。整好衣裳后,宣帝身上还有些颤抖,两腿合也合不拢,更不能走路。
朱煊此时倒有些后悔,抱着宣帝为他按摩腰臀。宣帝摇了摇头,哑声道:“别弄了,一会儿再兴起来更要了我的命了。”
朱煊便将披风解下来裹着他,抱他坐到亭边上,靠着亭柱休息,自己捡起地上甲胄来穿。都收拾好后,他才坐到宣帝身旁,把人揽到自己身上,缓缓说道:“立后之事,闹得实在不像了。就算谢家吃了这个亏,文臣那里如何过得去?难道千载以后,要让世人都知道陛下立了个男皇后?”
宣帝一动不动地倚在他怀中,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阿仁当真是女扮男装。这也是神仙所示,不然朕为何不娶徐简的女儿?他家家教极严,女儿聪慧娴淑,足以母仪天下。再不然石阐家的女儿也都温柔贞静,就连你妹妹朕听说也颇有大家风范……”
朱煊连忙捂住他的嘴,揉着眉头道:“罢了,我的妹妹我知道,入不得宫的。陛下那梦做得又未必准——若真能准,我过不了两年也就要死了,等我死了你再娶谢仁,我也管不得了。”
宣帝这些日子处处宽待,连自己的身子都送上去了,就是怕朱煊谋反。听得他这么说,心中急怒交加,在那只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横了他一眼,骂道:“住口!这种话也能胡说!”
朱煊虽被骂了,心中倒高兴了几分,连忙低声认错:“陛下莫生气,谢仁是男子的事,是谢家自己传出来的,见过他的人倒少。待过了节、不,待把西戎使团送走,我陪你去看他一眼。若真是女子,我又怎会阻着陛下成亲呢?”
他说这话也不甚真心,宣帝倒当了真,连忙阻拦:“你就不必见阿仁……要实在想见,就装作是朕的伴当,不要露了身份。”待见朱煊目光渐渐黯沉,宣帝脸上一红,主动坦陈:“阿仁喜好兵法,朕怕她知道你的身份,心中会看重你多过朕。”
朱煊朗声大笑,将他一把搂在怀中,狠狠亲吻起来:“七郎,七郎,我心中早有了你,管那谢仁是男是女,是好是歹,又怎能入得我的眼呢?”他的声音又沉了下来,其中暗含着几丝情丨欲,低低响在宣帝耳边:“七郎还欠我个延福宫之约呢。”
宣帝面上还有几分不胜之态,闭目倚在他怀中,胸膛不停起伏,许久才开了口:“明日要过节,这一天都不得闲……”
“那就等到晚上人散了。反正也只是应景赛龙舟,臣正好与陛下同进同出。”
宣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串五毒荷包替朱煊系上,扶着亭柱慢慢起了身:“天色不早,你也先出宫吧。朕已派了人去你家,还有些赏赐给你,今日好生休息,过了节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朱煊便扶着他往外走去。到园门口才有侍卫把守,太监宫女也都在外等候。宣帝命人把朱煊送回去,自坐上了门外暖轿回到寝宫休息。
王义在轿外凑趣笑道:“也不知大将军跟圣人说了些什么,圣人这脸色看着,就比早上红润光彩了不少。”
宣帝清咳一声,脸上微微发烧,只说“西戎大胜,朕自然高兴”。至于回到宫中如何辗转难眠,从朱煊想到谢仁,又从谢仁想到西戎,再由西戎想到今天下午那场君臣恳谈,也就不必多提。
好容易熬到早上,御膳房又送了一桌粽子来。宣帝心中有事,吃不下什么东西,便吩咐王义都给谢仁送去,再收拾宫苑,晚上他要行幸延福宫。
这节却也不能只在夜里过,白天还要宴群臣、看龙舟。正宴仍是设在垂拱殿,因连着大军凯旋,倒比平日更热闹了些。群臣都戴了宫中赐下的香袋,四处燃了艾草菖蒲制的香,又要喝雄黄酒、饮枭羹,又演了一出应节的屈原沉江。
朱煊就坐在武将之首,饮宴开始时宣帝还特赐了他与镇西、镇北将军的酒,两人目光交递,当着满殿文武便私通消息。和朱煊打过招呼后,宣帝便又关怀起旁人,不时赐下酒食,将宣府一战的有功之臣一律关照到。
饮宴之后,众人又到金液池边水阁上观看龙舟赛。那龙舟也都精心修饰,漆绘龙纹,赛舟之人都是从御林军中选出的健卒,号令一下,龙舟抢出,几乎在浪上飞纵。
众人边饮酒边看龙舟,按例还要有文臣做应制诗,自何丞相这样的文学宗主以下,凡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无不冥思苦想,从要屈原魂上榨出一点进身之资。
待到众人献诗时,淳于嘉却着实出了一回风头——他从屈原投江写到怀王惑于后宫美色,以至楚国内乱。又举出许多不为女色所惑,所以成就霸业的名君圣主,引古鉴今,劝百讽一,短短一柱香的工夫竟写出一篇灿若披锦的小赋。闻者感叹其才藻之余,想起前几日立后之事,更觉心有戚戚焉。
这些人当中自然不包括宣帝。
宣帝倒也不是嫌打脸——这比他要纳妃时何丞相那顿含蓄多了。只是上辈子淳于嘉做官圆滑通脱,柔和媚上,当初甚至向他引荐了京中名动一时的营妓宋梳烟。怎么现在倒转了性,真要当个纯臣,诤臣了?
当初淳于嘉做佞臣时他不甚满意,如今人转了性子,他还真有点不适应……也罢,明君才出贤臣,谁让他今生比前世更励精图治,御下也更严明了呢。
宣帝心中五味杂陈,面上还要和颜悦色地夸赞他这赋做得好,又赐下御酒宫花和新制的荷包并粽子。
待看罢龙舟,宣帝便先退了席。他也不多等候,吩咐小太监替朱煊备了车,就乘上宫车,径自去了离大内数十里的京西延福宫。
这处宫苑却比大正宫占地广得多,里头宫苑建得也更好,又依山傍水、颇有濠上风光。西侧还有一处汤泉,水质清透,洗浴之后令人肌肤都更细润光滑些。那水在地下用陶管引至芳景殿侧殿,宣帝略玩赏了一阵景致,便到殿中沐浴,洗去一身疲乏。
正泡得四体舒畅,头上微微出汗,王义忽在池边通传:“大将军到了。”
宣帝一时也懒得起身,倚在泉边石壁上吩咐道:“着大将军在外头等朕,再送些酒食过去。朕这里不需你们照料……大将军那儿也不必派人服侍了,你们难得出宫,又是节日,自去休息吧。”
王义见惯不怪,便应声离去。过不多久,又有小太监将衣裳布巾都送到池边以供宣帝取用,并禀报已安顿好大将军。宣帝“嗯”了一声,又泡了一阵,地自池中爬出,叫那太监服侍他起身穿了深衣,又坐在池边胡床上由他替自己擦头发。
擦了几下,宣帝忽然笑了笑,吩咐那太监:“去吧,朕这里不用你了,好生休息一晚,明日还要早起回宫呢。”
待听见小太监从外关上了殿门,宣帝便提高了些声音说道:“阿煊倒是有耐心,在这里看了许久,竟不叫朕一声。”
室门被人轻轻推开,朱煊已大跨步进到内室,含笑欣赏他出浴的风姿。宣帝也就披着头发任他打量,指着温泉道:“朕这是头一回赐朝臣在此沐浴,大将军还不赶快谢恩?”
朱煊走到他面前屈膝跪倒,意味深远地看着他道:“谢主隆恩。”
起身之后,就站在宣帝面前更衣。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但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诱人,外袍脱下后更隐隐现出一身优美的肌肉线条,还未怎样,就看得宣帝有些口干。
他又俯身脱下皮靴、长裤,到只剩最里头一层亵衣时,宣帝几乎已经看住了。朱煊缓缓拉开系带,口中发出了带着一丝喑哑的诱惑之音:“七郎,过来!”
宣帝便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心中已跳得连成一片,手也下意识隔着一层薄薄丝绸落在了他胸前。朱煊一手拉着他的手腕,一手环在他背后,身子忽然向后一倒,直落到了温热的池水里。
宣帝被水浪一击才清醒过来,然而那水已极快地没过他头顶。虽未真呛着,却也被朱煊拉着浮不到水面上,体内气息断绝,那种惊慌恐惧已从心底漫上。宣帝极力挣扎,手脚却被牢牢箍住,唇上也被堵住,一股新鲜气息却从唇间被渡了过来,总算叫他胸肺舒畅了些,再没有那种窒息般的不适。
那道气息度了不知多久,直到对方那条灵活的舌头也趁机冲入他口中搅扰,宣帝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已被推出水面。朱煊就把他按在雕成龙头状的出水口旁肆意亲吻,一手压在他肩头,一手探入衣襟内爱抚。他的亵裤不知何时已被扯掉,分明能感到朱煊的炽热粗壮紧贴在他小腹上,硌得他身上一片滚热。
☆、28
28、第28章
这一吻结束,宣帝已无力地靠在石壁上,朱煊便将他双腿拉开,仗着水流润滑,一鼓作气冲入他体内,气喘吁吁地说道:“陛下今日如此厚赐,臣定当殚精竭力,以报圣恩。”
他一面说着,将宣帝一条腿架在自己肩头,用力递送起来。有一旁龙头中不断流出的水声遮掩,二人身体紧密贴合时的声音却都被压了下去。就连拍击的动作都因是在水中,显得比平常还轻柔舒缓了几分。
只是宣帝被狠狠顶到最深处时的战栗与快意却仍和平常一样。朱煊出入之间偶尔会带些温水进去,更令得他肠内一片湿热,柔润无比。
朱煊几乎难以自持,比平日更加激切狂放地在宣帝体内冲撞,又低头细品他被温泉浸泡得格外柔嫩的肌肤。宣帝的背后被石头磨得发红,那种微痛灼热的感觉对身体又是另一重刺激。应和着体内被研磨撞击的痛楚和舒适,和朱煊唇舌带来的湿热刺痛,更令他无所适从,只能攀着朱煊的背,求他慢一点,轻一点。
虽然两人就在水龙附近,但宣帝求饶的声音朱煊也都听入了耳中。他抱起宣帝转了一圈,自己倚在石壁上,叫宣帝骑在自己身上。
宣帝伏在他胸前休息了一阵,渐渐才有了些力气,却听朱煊凑到他耳边说道:“七郎不要我太过勇猛,我就依着你停下了,那七郎是不是也该应我一件事?”
宣帝抬起眼来看着他,媚眼如丝,眼角已是一片水红。朱煊强忍着立刻动起来的心思,双手包裹着他的臀瓣揉捻:“我不动了,七郎是不是该自己动一动?不然咱们这样待着,你也不够舒服吧?”
宣帝身内确实也因这种停顿而不满,只盼着朱煊再狠狠地冲进来。可朱煊偏偏也不动,十分耐心地把玩着他的身子,双目亮光闪闪,不停哄诱:“七郎,你不愿意为我动一动么?就当是赏赐我平西戎之功,让咱们俩都能再快活些?”
宣帝愣了一阵,也不知是被他说动,还是被自己的欲求驱动,直起身来,双手按在他腰腹之间,微微摆了摆臀。只这么轻轻一动,体内便得到一阵强烈得过于想象的刺激,令他身子一软,几乎又要倒下来。
朱煊伸手撑住他的腰,握着他的龙根鼓励道:“七郎做得真好,再做几次,再动得快些,咱们一起出来。”
宣帝咬着嘴唇享受朱煊带着硬茧的粗糙手指带来的刺激,重又摇动腰肢,感受着体内被磨擦的感觉。又试了几回,朱煊终于受不住这样的煎熬,握住他的腰从下头用力顶了上来。
宣帝猝不及防,身子狠狠拧了一狞,前端又被朱煊刺激着,竟就这么泄在了池水之中,染得那一小片水域都浓稠许多。朱煊轻笑了一声,又扶着他深深顶弄几回,终于也将精华落在了他体内,缓缓抽身出来,抱着他另换了一边池子擦洗。
洗着洗着,不免又有些擦枪走火,朱煊便把他抱出水池,一路淋淋漓漓地走到寝殿。宣帝身上已被弄出了一片鲜艳的红痕,胸前双珠更是肿得充血透亮,两腿微微分开,露出腿间鲜红的入口,上面还挂着一丝白痕,格外引人惹爱。
朱煊便拿手指去擦那丝痕迹,手指伸进去却又带出来更多,红白交加,竟有种动人心魄的媚惑。宣帝被他碰得微微瑟缩,双腿极力闭起,指着床头道:“阿煊,去帮我拿那盒药来上,别就这样……”
朱煊恋恋不舍地起了身,拿起那盒药膏问道:“这是消肿的还是润滑的?七郎的身子已有我的东西润滑了,倒不必用这种东西。”
宣帝双眉蹙起,带着几分羞耻、几分恨意答道:“朕……身子有些不好,叫人配了药用……你替朕涂在里头,多涂几层,涂得越深越好……“
朱煊有些讶异,迟疑道:“我还以为你也喜欢……若你不舒服,我以后不做就是了。”
宣帝感于他的体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病,你替我涂就是了。都是叫那昏君的药弄的,自那天之后……”他实在说不下去,朱煊也不舍得逼他,连忙拿了药替他涂上,悉心安慰道:“想来这药多涂几回也就好了,你都要大婚的人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宣帝轻轻“嗯”了一声,声如蚊蚋地说道:“上不着的地方,就抹到你那里再、再进来……”
朱煊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遍途到自己蓄势待发之处,在宣帝耳边道:“咱们多涂几回,早些叫你好起来好不好?”
宣帝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身子轻颤,咬着嘴唇低低叫了一声:“阿煊……”
朱煊低下头吻住他,吞下了那有些颤抖的声音,分开宣帝双腿,将身缓缓埋了进去。这一回进入竟比在水中还顺畅几分,宣帝只轻轻哼了几声,便将腿挂在他身上,由着他搓弄。
这一夜更不知上过几回药,两人肌肤相贴、血肉相连,推心置腹地谈了一夜国事。那张龙床更是被揉挫得处处污浊凌乱,不知承了宣帝多少回雨露,就连龙茎都在上头蹭过无数次,如今已是精疲力竭,软软垂在宣帝腿间。
宣帝腹中又是药膏又是臣子一片精诚,已然微微鼓了起来,却还被朱煊不停深入,喉咙也早说得干哑,疲累得挂在他手臂上昏睡过去。
朱煊也舍不得再做下去,便将宣帝抱到池中重新清理一回,又送回床上安眠。他自己倒是一夜未睡,躺在一旁轻轻爱抚宣帝不胜的身体,心思却如乌云般涌起,在心头堆出“皇后”两字。
无论如何,宣帝以后总是要有个皇后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占有宣帝,甚至进宫也要受人猜忌……
还是该看过谢仁再做定夺。
宣帝若立个男皇后,说来与他也未必没有好处——皇后都是男的了,再多一个出入内帏的将军,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到时候他也可光明正大地入宫,不必每次都偷偷摸摸,见个面也要一约再约。
何况天天都要早朝,这一夜又能有多长呢?若宣帝不是皇帝,他们还能四处游玩,在外人找不到的地方日夜颠倒,尽享人间至乐,而不是交欢之时还要想着五更早朝,四更就要起身去大正宫。
朱煊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白亮起来,心中不禁有些怅然,却还是起身换了衣裳,服侍着半梦半醒的宣帝更衣。
然而早朝之上的宣帝,却似从未经历过昨夜一般,神采奕奕地高坐在龙椅之上,与平日一般无二,甚至坐得更笔挺,神态更威严。
鸿胪寺卿陆琦首先出更,躬身奏道:“启奏万岁,西戎使团上表,想求陛下赐婚其王,好令西戎与我朝成秦晋之好。”
宣帝笑道:“不必说公主,朕连个县主都给不出。何况西戎王长朕数十岁,朕若有这么个女婿,也要羞得不敢见人了。”
众臣便都笑起来,陆琦又奏道:“臣已将此事告知使臣,但他们却说,知道陛下并无姊妹,不敢求公主下嫁,只求陛下在朝中选一位贵女,封个公主号即可。”
这一下众臣便都笑不出来了,宣帝神色淡淡,望着他道:“在朝中选一位贵女,他们要挑几品以上官员的女儿?”
陆琦深深垂着头,偷眼看了宣帝一眼才道:“那使臣说,要一位住在临川王府的……”
朝中已是鸦雀无声,宣帝面色如霜,眼角却带着一点不易看出的粉红:“谢仁之事,西戎使团是怎么知道的?”
陆琦当即跪下,连声奏报:“使团之人都是住在驿馆中的,这两日一直由御林军监管,并无一个外出的。臣也将鸿胪寺和驿馆上下都查过了,无人和他们通过这消息……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淳于嘉越众而出,站在陆琦面前替他求情:“陛下成亲之事,当时已传到军中,西戎人或能刺探得到,也不稀奇。何况求亲之事必是西戎皇帝的意思,这些使臣身份低微,又能做什么主?如今重中之重,却是叫西戎见识我大夏国威,永不敢再犯,请陛下不必苛责鸿胪寺卿。”
宣帝点了点头,向下方问道:“和亲之事,各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淳于嘉立时答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我大夏立朝以来,从未有过和亲之举,如今西戎竟提出此意,看来还是此战未能伤到他们的筋骨,打掉他们的气焰。臣请陛下令大将军驻守宣府,以震摄西戎!”
何丞相也道:“臣未闻有以男子和亲之事,此事必不可行,否则我大夏声名定要受损。”
朱煊也步出群列,俯身请命:“陛下之心便是臣之心,陛下之念便是臣之念。”
众臣虽然想法不同,但皆慷慨激昂,誓不肯将未来的皇后送与西戎和亲。
宣帝微微笑道:“众卿之言甚合朕意。西戎痴人说梦,众卿也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大将军这一场是大胜而归,要怎么谈却要咱们大夏来定……陆卿,你再好生教导那些使节礼仪,叫钦天监拣个吉日和谈。”
散朝之后,宣帝便有些支持不住,先回了文德殿休息。喝了几杯茶提神,又想起那群西戎人的无耻,恨得牙根痒痒,命人去传朱煊来,又叫凤玄在旁禀笔。
朱煊坐在锦凳上,看着宣帝眼皮微肿,半个身子都倚在靠枕上,还要强打精神的模样,又心疼又有些生气,进门便说道:“陛下就是要学冒顿单于,朝臣也不会让陛下把谢皇后送出去,不必担心至此。”
宣帝皱着眉道:“朕自然知道。朕只是觉着此事还有蹊跷——就算阿仁入京的事当时传回了军中,西戎也不会知道她人在临川王府。”顺口又问凤玄:“西戎使团之事,你觉着如何?”
凤玄想了一阵,站起身答道:“臣以为,他们明明知道谢仁身份,这回求婚似乎是有意激怒圣上,想再挑起两国之战。可西戎国力也大受损伤,与我国开战对他们毫无益处可言,为何要这样做?臣恐有人在其中挑拨,试图引起两国之争,从中获利。”
宣帝点了点头:“西戎自己如今也乱,这队使臣也还不知是谁的人呢。大将军,朕恐御林军能力不足,管不住这群人与人来往通气,你调一队人帮朕查一查。”
也不管朱煊答不答应,就吩咐凤玄拟诏。看罢无误,盖了印便丢到朱煊怀里,勉力笑道:“朕有大将军,万事可无忧矣。”
朱煊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笑起来也是有气无力,便不多玩笑,领了旨便要告退,叫他好生保重自己,不要太过操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萌包子和宝宝同学的地雷,我的qq群因为原来的qq密码忘了,一直上不去……甭提了
☆、第 29 章
朱煊出了宫门,正要上马,却听到有人在旁叫道:“大将军。”顺着声音看去,却是从旁边一辆马车中露出半张脸,那人又将车帘扒开几分道:“嘉有些事想与大将军商议,请大将军上车共谈。”
朱煊心中有几分疑惑,便叫人将马牵走,登上了那辆马车。车内之人正是淳于嘉,请朱煊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谢仁之事,朝臣都不赞同,无奈陛下心意已决,我等无法阻拦。不知大将军于此事有何打算?”
朱煊想起宣帝那个不吉利的梦,也有些怏怏不乐,却并未显露于面上,只含混答道:“陛下心意甚坚,我回朝之后就曾劝过,说此事险些引起众将哗变,陛下也丝毫没有动摇之意。”
淳于嘉叹了一声,神色便又难看了几分:“也不知是陛下是怎么把谢仁当成女子的,谢仁入城那日他还亲眼去看过,竟连男女也分不出了么?现下连西戎使节都指名要谢仁和亲,若让外人知道他是男子,我大夏的名声和陛下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朱煊心有戚戚焉,越发觉着淳于嘉公忠体国,不愧是陪着宣帝造过反的潜邸重臣。
于是他也交了几分底来:“那日我进宫时,听陛下说过,他是梦见谢仁男扮女装……女扮男装,为他南征北战,官至卫将军,所以念念不忘,一定要将人娶回宫中。我还想哪天让陛下亲眼看见他是男子,陛下也就死心了。”
他自己说得也不大确定,淳于嘉沉吟了一阵,愁眉不展地答道:“若是这样还好,可万一陛下不嫌弃他是男子……”
两人各各想起宣帝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岂止发愁,简直就要妒恨起来。自己这一回两回的还是见不得光的,那谢仁一旦入宫,却是要光明正大独占圣宠了!
淳于嘉狠狠咬着牙道:“还是将谢仁送走的好!他不在京中,西戎自然不会把一个普通人放在眼里,和亲之事就此作罢,也省了一番争执。陛下那边么……待过几年,大约心思也就淡了。嘉知道大将军可以做陛下几分主,请大将军当机立断!”
朱煊被他这番话点醒,脑中倒灵透几分,想起另一件事来:“依我说倒是先叫陛下知道他是男的好。那日陛下反复说,就因他梦见谢仁是女子,才要娶他,不然就要纳徐简和石阐家的女儿入宫——”
两人齐齐叹息起来,恨不得自己化身谢仁,抢了这个入宫的机会。
倒是朱煊因想透了女皇后还不如男皇后,更早一步清醒过来,在车座上拍了一把道:“择日不如撞日,请淳于大人陪我去临川王府看看他到底是何等样人!”
淳于嘉早有心叫借他之力断了宣帝的念头,吩咐车驾直奔临川王府,带着朱煊登门拜访。谢仁正在房中读书,下人便将两人迎至上房相见。三人厮见之后,谢仁便带着几分崇敬之情看向朱煊:“早听说大将军风姿卓然,今日一见,竟远过于所闻。”
朱煊客套一回,便问道:“谢郎在京中住得还合意么?”
谢仁深深看了他们几眼,答道:“京中果然不是会稽可比,这些日子,仁已遍见名士英雄。怕是再过不久,就连西戎首领也能见着了?”
淳于嘉眯着眼笑道:“谢郎这里消息传得倒快。不知你肯不肯学汉时的昭君一般为国牺牲?”
谢仁猛然站起身来,向着淳于嘉和朱煊深施一礼:“还要请两位大人相助——谢仁正有此意,只恐陛下碍于人言,不肯送我过去!”
他不肯答应,朱煊和淳于嘉自然要不满;可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这么视宣帝如无物,这两人心中却又生出另一种不快来。
朱煊似笑非笑地问道:“谢郎宁愿嫁与西戎王也不肯入宫么?须知西戎王年迈体衰,四个王子正忙于争位,而我朝陛下……”
谢仁微微一笑,挥手打断了他:“谢仁自幼随东山一位道人习武,旁的不敢说,若皇上遣我嫁到西戎,洞房花烛之夜,将西戎王头颈折断,犹探囊取物耳。再要杀那些侍卫宫女更不费力气,宫中机密要件便皆可落入我手。到时若能顺手杀几个西戎王子更好,若做不成,我便抢了他们的马逃到草原上,绕也能绕脱追兵。庶几归来之时,还能为圣朝献上一张西戎地图。”
两人倒想不到谢仁有这样的打算,对比自己那点争风吃醋的心思,也都有几分羞愧之意。朱煊看了淳于嘉一眼,主动答道:“情势不至于此。哪怕你真是女子,朝中也不会叫你和亲的。说来你入宫之事也有些神异之处在内,陛下迷信鬼神,倒委屈你了。”
谢仁笑道:“若不入京,哪得机会见到大将军和淳于大人?再说,国有贤臣,陛下就是一时被鬼神之说所惑,定也会被各位劝服的。若实在不成,望两位安排我见陛下一回,我学过几天道法,倒可试着破解邪祟。”
莫名其妙做了个梦就要娶个男人入宫,还非说人家是女子,这不是邪祟也是邪祟。淳于嘉立时应道:“不错!前些日子大军未归,陛下行耕籍礼时感染了瘟疫,几乎病重不治——怕是病中体弱,叫什么东西缠上了,才会硬将谢郎认作女子,还要纳入宫中!”
他起身一躬到地:“多亏谢郎一语点醒嘉。大将军,事不宜迟,你我合该安排谢郎入宫,好叫他为陛下驱邪。”
朱煊思量一阵才道:“不可,若叫谢郎入宫,于他和陛下的声名必有损伤——此时虽也尴尬,但也比真入了宫强。不如趁陛下出宫游猎之时悄悄接了他,在偏僻处与陛下相见。若陛下知道谢郎身份就作罢最好,若还不成,也好就地设坛做法,替陛下驱邪。”
三人又商议一阵,朱煊和淳于嘉便双双告辞,家也顾不得回,径直入宫求见宣帝,请他挑个日子到御苑射猎。
宣帝已累得连骨头都要散了架,坐在御座上听他们说话都嫌腰疼。听说要射猎,便冷笑一声问朱煊:“大将军才回京,不去忙公务,就要引着朕玩物丧志么?还有淳于侍郎,西戎使团等着见朕已有数日,朕这般不务正业只情玩乐,是要叫他们看在眼里,回去传到西戎诸胡那里么?”
两人齐声谢罪。
朱煊心知他这样烦躁和自己昨夜索需无度不无关系,只默默低着头承受这番雷霆震怒;淳于嘉却不知就里,以为他是还是为了西戎求娶谢仁之事,连忙把这个护身符祭了出来:“这也是谢仁请托,说是想和陛下私会一次,又不愿叫旁人知道……”
阿仁要和他幽会,莫不是上回相见时已迷上了他?不对,阿仁应当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能是入京之后一直不曾受过召见,心里着急了。
宣帝心中胡乱思量着,嘴角却已悄悄上翘了几分,口风也软了些:“罢了,反正鸿胪寺也安排了五日后叫西戎使团见识我大夏军威。朕早上陪使团阅军,下午正好射猎散心,不如到时就将阿仁召到西郊相会吧。”
淳于嘉连忙答道:“他自然会到,臣等定会为陛下安排好。”
不提朱煊与淳于嘉心情何等复杂,宣帝得知要和谢仁相会,倒是当真高兴了许久。上回相见他不曾露出身份,这回……有上回的基础,阿仁应该也会对他一样生出情谊的。
明日回宫之后,他还要好生练练射箭的准头,免得在佳人面前失了面子。
三日之后,西戎使团正式入宫,在垂拱殿觐见天子。西戎正使赞善王弟不知得了什么急症不能起身,这回入宫,为首的却是做副使的兴宗小王子。
西戎王偌大年纪,一直拖着不肯死,几个儿子年纪都不小,背后各有母族支持,对太子之位皆是虎视眈眈。藏云太子这回大败,也有兄弟们在背后拖他后腿的功劳。
是以宣帝看见这位兴宗王子时,也和看见自己国中大将一般,态度极为和蔼地把人召到了面前:“王子远来辛苦了,这些日子在京中还习惯么?若有什么不足的尽管告诉朕,朕命宣府那边想法给你弄来。”
这位兴宗王子和藏云太子也有几分相似,但他母亲是西域公主,所以生得更高鼻深目一些。他恭谨地答道:“多谢皇上关怀,小王在京中一切都好。我西戎这回是诚心想与大夏议和,小王这回来是带了极大的诚意来,并带了五个部落族长的女儿和一些西域国家的贵族女子献给陛下。”
兴宗王子一挥手,殿外便走进来十余个花儿一般窈窕动人的美女,风姿各异。都只穿着薄纱衣裳,娉娉婷婷地站在宣帝面前,看得人血脉贲张。
宣帝仔细盯着那些美人半隐半露的纤腰,终于有了几分做皇帝的感觉。兴宗王子见他对美人如此满意,连忙说道:“小王对陛下一向忠心耿耿,从无作乱之心。若能与大夏结为兄弟之邦,一定互通有无,守望相助。小王还带了更多诚意来,请陛下验看。”
他手下便奉上一张礼单。宣帝叫人接过来看了看,不过是些珠宝珍玩之类,因便笑道:“这样的东西大夏是不缺的,兴宗王子若只能拿出这点珠宝和女人,朕也只好赐下一般的回礼,再请朕的大将军去西戎和你父亲说话。”
兴宗王子连忙答道:“这些不过是一般礼物,小王还有一件厚礼要送与陛下。”他又挥了挥手,从殿外又进来一个手下,捧着个三尺见方的木盘,上头盖着红布。
兴宗王子亲手揭开红布,露出一个插着各色小旗的砂盘,指着其中一块说道:“只要小王能当上西戎王,定与大夏永世惠好,永不犯边,并将朵颜至察罕一带,”他顿了一顿,目光中露出无限杀气:“和胡毋藏云的人头送与陛下。”
宣帝心中一动,面上却冷笑了起来:“王子承诺得真是动人。可惜据朕所知,王子手中并无兵将,在西戎王诸子中也未必多受宠爱,你又怎么能当上西戎王呢?难道凭你这几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要朕空耗国库,发出大兵助你?”
☆、第 30 章
兴宗王子目光闪动,又将沙盘往宣帝面前送了送:“朵颜一带的乞什部是胡毋藏云的亲信,小王即刻将此处地图献与陛下,只要我回国后,陛下能为我牵制此部,这一片地方就是夏朝的。所有牛羊奴隶悉由陛下处置。”
宣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带笑,却是一言不发。
朝庭的脸面何丞相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接过沙盘,在小旗子上捻了一捻,立刻拔出一条通路来:“王子许诺得虽不少,但若西戎王死后,四位王子争位时,我朝自肃州卫、大同府与辽东一同出兵……”他满面笑容,斯文温和地指了指沙盘:“此处只有乞什、托什两部。想来藏云太子也舍不得多拿兵力应付我大夏,而是要花在三位王子手中的十部兵马上的。这么一来,恐怕等不到王子当上西戎王,从亦不喇山至朵颜这一片,仍都是我大夏的。”
何丞相手中羽扇轻挥,年纪虽长,风流潇洒之态却是不减少年。兴宗王子错非还是站在人家的宫里,简直就能挥拳把他的扇子连鼻梁一起打断了。
然而人在檐下,他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陛下若不帮我,两国开战,夏朝也难免损失。但若肯出兵相助,小王愿以兄事陛下,从此开放互市,并向大夏称朝上贡,送朝中子弟到大夏读书。就连这回议和,小王也可作主,将金银浮财换成良马和西戎特制的硬弩!”
宣帝等的就是这句,笑容略略真诚了几分,终于给他赐了座。“王子的诚意,朕自然也愿意接受,不过朕倒有一事想问问王了……朕送去和亲的这位公主,西戎是打算花什么价钱来买?”
本来终于有些松动的气氛,随着宣帝这一翻脸重又紧张起来。兴宗王子连忙起身辩解道:“此事绝非小王的主意,小王是带着一腔拳拳之心来与大夏和谈的!赞善王叔勾结西方吐蕃人,意欲破坏我两朝交情,小王已代陛下处置……”
宣帝心中又是一惊——怎么吐蕃人都出来乱事了?上辈子根本没他们的事,让西戎打得老实着呢!就连西戎元初年间也都在窝里斗,没一个跑到成帝面前要求和亲什么的……
果然是成帝阴魂不散,非要搅了他的江山么?
宣帝面色阴沉下来,手指紧紧握着龙椅扶手,指腹都被上头的花纹硌出了印子。兴宗王子还在不停请罪,宣帝却连听都没听见,朝中大臣有的轻咳有的使眼色,却是得不到回应,更都生出几分“美色误国”之叹。
底下终于有一声清音响起,叫回了宣帝的魂。却是凤玄执简奏道:“陛下!兴宗王子既是诚意来归,不妨还请陛下先看看他奉上的议和条件,至于吐蕃在内挑拨之事,还要请兴宗王子再多提供些讯息。”
一语惊醒梦中人,宣帝深吸了两口气,扫了眼西戎使团,匆匆答道:“西戎与吐蕃之事待会儿再说,请王子先将国书奉上,咱们一条条慢慢议来吧。”又对凤玄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兴宗王子这才安下心来,偷眼看了看宣帝,见他面色有些难看,却不像是要为难自己,反而似是透过空荡荡殿堂看着旁人似的。那种紧紧压抑的怨恨与惊恐,倒让这个高居宝座上的天子凭添了一丝脆弱之感,令人忍不住想去安慰一番。
不过显然自己眼下是没有这资格的。兴宗王子默默收回目光,叫从人献上国书,与主持和谈的何丞相一条条磨着价钱。
直到敲定了大体价码,宣帝才在终于再度出声:“朕的长公主,西戎王又打算出多少聘礼相迎呢?”
兴宗王子又是一惊。他自听说赞善王叔要的那女人是夏朝未来的王后,就已定下决心把和亲的事抹掉。没想到宣帝方才以此发过雷霆之怒,如今竟又提起来了。
莫不是嫌那个丞相下手不够狠,又要借此勒索?他还不是西戎皇帝,方才那些条件都是哽着脖子咽下去的,要是再被敲诈点……
宣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复杂的神色,恶意满满地说道:“朕有一位御妹临川长公主可嫁与贵国,并附十名媵妾宫女,想来西戎也要有相应的尊位和聘礼来迎接朕的公主吧?”
兴宗王子扫眉耷眼地回去商议,垂拱殿中却跪满了近侍大臣。
就连朱煊都想把他按在腿上狠狠揍上一顿,揍到那双饱满浑圆、微微颤动的双丘染上一片嫣红;宣帝睫毛上就会挂着一点泪珠,又羞耻又听话地偎在自己怀里。然后再狠狠用大棒子抽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再干这样有辱国体,有伤将士之心的事……
劝谏的事暂时指望不上大将军了,淳于侍郎却只是跟着跪跪,宁可丢人也不愿劝他把许婚的话咽回来。
不等何丞相和岳太尉起来犯颜直谏,宣帝便问凤玄:“方才兴宗王子敬献的美人当中,哪个最好看?”
凤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答道:“臣不知。然而异国女子身份低微,不宜留在宫中……”
宣帝调笑道:“凤卿果然是年轻面嫩。既是属国贡上的人,朕就要依礼相待,叫她们做个宫人。不过西戎向我国索取贵女,这就有些不合规矩了,自古以来,都是以宫女封公主号和亲……”
话说到这里,众臣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不过把人家送来的女人换个封号就送回去和亲,这可当真是打西戎王的脸了。
宣帝嘴角仍然微微弯着,眼中却是一片冷意:“后宫中当以林太妃位份最高,请她认一个西域贵女做义女,嫁到西戎吧,也不算辱没了他们国王——也不知这位公主嫁过去时,西戎王是哪个在做呢。”
此事定下,殿中有人高兴有人担忧,有人却是空欢喜一场。宣帝吃得亏多了,只怕对这几个美人动了念头,那神仙再生起气来,不知又要给自己吃什么苦头。那几个美人他只当时看了一眼,直接叫人送进了慈福宫待嫁,根本不敢动旁的心思。
不过好在,很快他就能跟阿仁再见一面了。
两日之后,在西郊阅兵时,宣帝已是心不在焉,目光虽在一队队骑兵阵列中扫过,脑中却只想着何时能与谢仁相会,到时又该怎样搏取她的好感。
到了射猎那日,宣帝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朱红色猎装衬得他气色极佳,双目盼睐生辉,肌肤仿佛透着一层光晕,真正是天容端严,令人不敢逼视。兴宗王子一副中原打扮,衬着胡人般的长相,倒也颇有几分威仪气度。
两人并辔而行,共看这一场阅兵仪式。夏朝虽然不如西戎长于马战,但朱家军士却是纪律整肃,进退有度,看得他目眩神移,心中联合宣帝之意更为热切。
因此他看向宣帝的神情,也越来越亲昵,恨不能就和宣帝结成亲兄弟,叫那位临川长公主带了这些军士过去当陪嫁。
宣帝看着他也如看着骏马和草原一样,态度比前些日子也随和亲切了许多。两人言笑晏晏,不过一上午的工夫,就已似交往了数十年的故友,从开放边贸、遣西戎子弟入夏学习,一直聊到了如何瓜分土蕃。
阅军结束之后,宣帝便要送兴宗王子回去,自己好抽身去见谢仁。可兴宗王子还想趁着射猎之时加深二人感情,说什么也不肯就回去。宣帝无法,只得叫朱煊先替他挡下那位王子的纠缠,自己则叫了淳于嘉引路,在射猎队伍散开后甩开众人,向谢仁所在的那处林地而去。
淳于嘉一路上倒是十分高兴似地,不停地含笑瞟他,看得宣帝脸色微红,心头也有些跳,忙问清了谢仁所在方向,拨马走到了前头。可就是在前头走时,他也能感到背后如有实质的目光,刺得他连脊背都绷紧了,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又不能去问淳于嘉:“你高兴什么?朕不许你这么盯着朕!”也只好忍着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马腹上夹了两下,加快了速度。
直走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宣帝才看见不远处筑着个三层土台,而谢仁一身玄色道袍,头戴荷叶巾,正在坐在台上抱膝看着林中风景,依旧是容光照人,不可方物。
宣帝加快速度奔了过去,半途蹬下马蹬,炫技一般拉着缰绳站在马背上,趁着那马跑过台边时,用力一跃,稳稳落在了台子最上一层。
谢仁本来坐在那里出神,直到他的马近了,才被马蹄声惊醒,看了他一眼。只看这一眼,就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一直死死盯着他,直到他落地才醒过神来,神色复杂地问道:“先生?”
宣帝胸膛犹在起伏,喘息了一阵才答道:“阿仁,那天是朕不该瞒着你,其实朕就是当今天子。”
谢仁似信非信,怔怔然看着宣帝,待淳于嘉下马赶了过去,便拽着他问道:“这位便是圣人?”
淳于嘉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站在两人之间道:“谢郎所说的驱邪之法,也该施出来了吧?”
宣帝虽不知详情,却也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沉下脸问道:“幼道说什么?难道幼道和大将军有什么瞒着朕的?还有什么驱邪之法,阿仁叫朕来,竟不是为了与朕谈入宫之事么?”
淳于嘉大着胆子一把拉住他道:“陛下,谢郎本就是男子,你将男作女,定是受了邪祟引诱。谢郎能为陛下驱邪,臣为了陛下圣誉与天下太平,今日说不得要冒犯圣驾了!”
谢仁心中只觉着荒谬已极,一手拉住淳于嘉的衣裳道:“大人且慢,容我问一句——皇上那天与我说了这么久的话,竟是还将谢仁认作女子么?”
宣帝看着他的神色就觉着有些心疼,软语劝道:“阿仁,朕的确知道你是女扮男装,此事无须——”
话音未落,他就被人硬生生扑到了地上,后脑狠狠磕到土台上,眼前闪出一片金光。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马蹄声“哒哒”,由远而近,还有一道不知什么语的呼喊声传来。
宣帝眨了眨眼,好容易视线清晰,顺着马蹄声来处看去,就见那位兴宗王子满身是血地冲了过来,高声呼喊:“淳于大人,救救小王!”
☆、第 31 章
是谁要刺杀西戎王子?这小子一死,他好容易谈来的土地马匹可就未必能到手了,而且这个谋杀兴宗王子的黑锅肯定也要落到大夏头上……
宣帝一时心急,连起身也顾不上便忙喊道:“幼道,快备马。你先带阿仁去找大将军,朕带王子离开此地!”
“不行!”一声略有些沉闷的声音自他身体上方传来,宣帝身上一轻,抬头看去,才见到一张至为熟悉的面容,上头还带着自己曾经多次看过的绝然杀意。
谢仁一手撑着身子,从宣帝身上爬了起来,反手抽出背上一把木剑,目中如有血色渗出:“请淳于大人带着皇上先行离去,我在这里替你们断后。”
淳于嘉此时已牵了两匹马过来,请宣帝上马,谢仁已毫不客气地跳上其中一匹,直冲向兴宗王子来处。只在这片刻之间,兴宗王子已冲至两人面前,抓着宣帝的手臂叫道:“陛下,林中有刺客,小王和大将军被冲散了。眼下情势不妙,不过陛下不必担心,小王愿舍身护驾……”
宣帝挥臂甩开了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招呼淳于嘉带着兴宗王子去找附近驻军报信,从背上摘了雕弓箭壶,拿弓梢在马耳上拨了一拨,回身奔向谢仁去处。
淳于嘉紧跟在他身后,劝他保重龙体为要。宣帝自恃还有王霸之气和大召唤术护体,对于区区几个刺客并不放在眼里,严令淳于嘉:“快去找大将军来,把兴宗王子活着送回去。朕自有天命,不会被这些刺客所伤,但能叫人来接应朕的却只有你了!”
他将弓背在淳于将马耳上一弹,弹得那马一转身,又抽了一鞭,将淳于嘉驱了回去。前头谢仁已没入林中,宣帝疾追一阵,终于遥遥听到兵刃相交的声响,捻弓搭箭,只凭两腿夹着马闯了过去。
地上已躺了两具尸体,还倒着一匹已没了头的骏马,创口光滑已极,一看便是利刃割出。宣帝无暇多看,抬首望向正在动手的几人,当中那个穿玄色道袍的当然是自己人,剩下的就是……
不等他看清楚,一只闪着乌光的细箭已奔向他面门而来。宣帝一扬手,一支羽箭已迎上了那只小箭,将箭身打得向上偏了几分,擦着他的皮弁飞了出去。
被五六名刺客围在当中的谢仁厉声喝道:“快走!”掌中已不知何时换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弯刀,直取眼前一个黑衣刺客。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