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军夫 作者:寂寞也要笑
正文 第23节
军夫 作者:寂寞也要笑
第23节
李其穆没打算和女人结婚,害人害己。
但他不愿让刘祯空守希望。所以他说话时黑眸沉静,声音醇稳,有种不容置疑的断然。
刘祯听得心里难受,再怎么没心没肺,也终究是有感情的,沉默了小片刻才勉强笑:“我明白的,大哥你放心吧,我刚才也没说假话,我缠着你,有一大半原因是和你在一块儿很心安。你比我那一年两年不会回来看我一次的爸爸更让我依恋……唉,我说得多忧伤。”
李其穆就故意偏开头笑起来。
刘祯见他笑,迅速抛开自己的心情,眼睛偷偷往他领口瞄了两眼。
李其穆不动声色,把最上面的衬衫纽扣也扣上,沉吟道:“这样……小弟,今晚你上线,我去找你。你在50级外城大门内等我。”他直接换了称谓,有些生硬,但能表达他的决心。
刘祯乐得帅气面容笑出花儿来:“好,大哥!”
好像,他们真的就此忘了前事,真的如同拜了把子。
远处,稍矮的娇俏女生恨恨难平:“姐,你拍他干嘛?他那么坏,明明是残疾人,却不知说,还给我让座,我那么稀罕吗?哼,害得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我简直恨死他了!”
千纸鹤收起高摄像手机,神秘一笑:“我拍他,是给你出气呀。二哥在游戏里追求他呢。”
千纸鹤心思极其细腻,先前在见过李其穆后,冥思苦想,疑惑就逐渐浮出水面。又悄悄跟踪李其穆几次,越来越确定,终于认出来李其穆就是“木齐里”!
而蒙湘涛在游戏里追求李其穆的事情,虽然并不张扬高调,但是瞒不过狼牙,也没瞒得住千纸鹤。千纸鹤知道蒙湘涛是花花公子,想玩弄谁,基本还没有弄不上手的,而且极其薄情寡义,她怎能不好好利用这个铲除李其穆的机会?
娇俏女生听她一说,眼睛一亮,八卦兴奋地捂了捂嘴巴:“二哥想玩弄他?二哥不嫌他是残疾人吗?也是哦,他长得没得说,要不是残疾,我都能看上他。”
千纸鹤笑,如此如此解释,不敢提李其穆与蒙大志的关系,生怕牵扯上自己。
只是想起狼牙那次在亚力世城魔法广场上追随李其穆而去后,就再未对她露出过好脸色,甚至睬都不睬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避她如蛇蝎,她心底就涌上一股浓烈的恨意。
当晚,她把录下来的李其穆的举止笑貌,完全不删不改地传送给了蒙湘涛。
她对蒙湘涛说话平和而温婉:“他的档案我想办法查过了。他成绩极好,右腿也在恢复当中;上学不是班长,就是班委,很有才华和实干能力。”一番中肯的夸赞之后,她话头一转,惋惜道,“不过,他出身于普通家庭,顶多是有些闲钱,恐怕配不上二哥。”
蒙湘涛坐在电脑前,看着高清画面中,与游戏里木齐里的俊朗、沉稳、温雅完全一致,连容貌都有几分相像的李其穆,一时连在千纸鹤面前装深情都不顾了,英俊的面庞因兴奋和渴望而微红;再听到李其穆家世平凡,他更是惊喜,一时也没来得及疑惑李其穆怎么有资格参与竞选阿尔娃公主,高大强健的身躯都因汹涌的欲望而坐立不安。
千纸鹤看出他的迷恋,心底又涌现不甘心的嫉恨:明明是个家世普通的残疾男生,居然把二哥三哥都迷得不成样子!我哪里比不上他?他哪里比得上我十分之一的好?
她心底犹如恶毒犬吠,表面上却笑得戏谑,又把自己故意给李其穆写情书试探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的事,告诉了蒙湘涛:“他完全没有动心的意向,现在也没有女朋友。你看摄像中,那个男生好像对他有意思,却被他拒绝了吧?嘻嘻,二哥,说不定,他正在等你呢!”
蒙湘涛毕竟不是普通,在一瞬间惊喜的失态后,已经迅速收拾心神,脸上换作比以往更温柔的温柔,对她甜言蜜语:“他可比不上表妹你……”
千纸鹤面不改色地听,也不打断。
果然,蒙湘涛没说几句,就忍不住问:“他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院?”
千纸鹤这才又笑:“他的名字也有趣,正好是游戏名字倒过来念。”然后把抄写来的李其穆的档案,也传过去给了蒙湘涛。这是真凭实据,免得蒙湘涛猜疑。
蒙湘涛将“木齐里”反过来念,嘴里念叨着“李其穆”三个字时,恍惚觉得熟悉,再看过李其穆的档案摘要……他的熟悉感越来越重……
蓦地想起李其穆是谁!他一瞬间浑身冰凉,霍然起身,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先前游戏里,李其穆曾对他说的话,重新响在耳中:“……你现实中是开跑车吧,银色法拉利。你有二十五岁么?我记得你有一米八,健壮开朗……”
是开跑车,当时还用跑车险些撞死他;也是健壮,当时抬起健壮的腿就把他一脚踹开。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千纸鹤疑惑诧异,眼珠子暗暗闪烁,关切地问着。
蒙湘涛将情爱和欲望暂压下去,神情逐渐恢复如常,对她笑着敷衍两句,便关了视频通讯。
通讯一关,他脸色重归被欺骗的愤怒,以及虽然冰寒却也莫名其妙的挣扎:“是来找我报仇的?早知道你竟是如此极品,我当初也不至于只把客户端留下,怎么着,也得暗中探望,沟通沟通感情……也好,你来报仇,本少就让你‘抱’个够!”
第 84 章
李其穆不知“情敌”巧合相遇后已然认出了他,更不知千纸鹤细腻阴狠,把他的情形捅给了蒙湘涛。他自顾自生活着,不去招惹谁,把自己的生活规划得有理有条,让自己活得开朗平静。
当晚,他早早上床睡下,便想登陆游戏去找刘祯。但他突然发现,他《禁咒》客户端没了任何反应!
——糟糕,坏掉了?
他抬起手腕,又试了几次,还是没反应。
他腾地一下翻身而起,上网一查,才看到公告:系统维护?这,这种游戏一年多都没“系统维护”,怎么突然要维护了?
……
最近,蒙大志纠结得连他自己都烦了。一直这么懵懵然乱想,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人要这么多感情当累赘干嘛?干脆利落、纯纯脆脆的多好!就像他以前过的那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遇到烦心事儿就一刀下去,保证解决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今晚吃饭时,他终于绷不住了,痞性的狠劲儿涌上来,一拍桌子:“娘的,老子不干了!去他妈感情,老子想干嘛就干嘛!那愣头青以为老子是吓唬大的?再找那小子去,气死他个小王八蛋,看他能把老子怎么着吧!”
蒙大志扔开馒头,便想进入游戏,却骤然发现自己的黑色军方《禁咒》客户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他皱眉,抬起手腕用力砸巴几下,意念沟通,还是不行。就去查看官网公告。
一看官网上说“系统维护”,他挑眉冷笑,嗤之以鼻:军方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想都不想,就抛开这些与他无关的东西,转而将心思放到他目前唯一挂心的李其穆身上。他想着,即便进游戏,也不容易找到李其穆,又不知道李其穆的新魔法通讯端号码,那还不如在现实中联系李其穆来得直截了当。
于是,他拿起手机。他知道李其穆的手机号,以前要过,如果李其穆没换号码的话,他应该打得通。但是,他刚要按下拨通键,李其穆那天的话又堵到他的心头。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你肯定不知道你现在每次出现在我跟前儿,我都会想什么。我都在想怎么扒光你的衣裳,吻咬你的嘴唇,揉搓你的胸肌,你如果挣扎,我就把你死死绑起来,狠狠地上床干你……”
——这小崽子!说的话还从没失言过……是有点吓唬人……
蒙大志狠狠咬牙,搓了搓脸,走来走去:那就,干脆断交?
念头一起,他感觉自己简直又回到了接连失去母亲和大哥的那段噩梦——
那时,骤然失去本以为能够一直拥有的温暖,孤独、冷清、死寂等等负面感知就一股脑儿地、加倍地涌上心头来,像是洪水淹得人透不过气。不大的房子太显空旷,整个心里都是木木的。
现在,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但也……不好下决定。
一想要和李其穆断交,不提心里头巨大的不舍,单是那种寒冷的感觉就让他受不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能让他看得极其顺眼,又能够放下一些防备去接触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以前就相信他和李其穆是缘分;更难得的是,李其穆是自母亲和大哥去世后,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哪怕有私情,却也对他没有任何私利算计,更没有半分一毫虚情假意的人。
李其穆在游戏里也生过他的气,甚至揍过他、抬脚踹他……但他都甘之如饴,他明白李其穆是挖心掏肺地对他好。
“对老子这么好干什么!老子都快忘不掉离不开了!”
蒙大志的发泄途径是老样子,要么进游戏杀人,要么在现实里打桩。
他光着膀子,喘着粗气,一边打桩,一边恨恨自语。
汗水从他厚实的胸膛上滑下去,流过六块腹肌,流进他薄薄的军绿色四角内裤里。军绿色内裤早已湿答答的,显出他胯间那团鼓鼓囊囊的东西。他独自一人,也没啥顾忌。
痛痛快快地打了二十几分钟木桩,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向浴室。
他在游戏里磨练得厉害,升级得厉害,现实中的身体素质也得到隐隐的强化!就连跛脚,原本半死不活的缓慢恢复速度,也像是突然到达厚积薄发的临界点,一下子有了狂奔的激情,最近恢复得那叫一个快!他现在稍微注意一点,走路将就着,甚至都能看不出跛脚的样儿。
如果不是李其穆现在和他闹得僵,他只怕睡觉都能乐醒。
他照旧一到浴室就扯掉内裤。他不算太高,身材像他的性子一样挺直、阳刚、悍然,麦色的精壮身体,肌肉极其匀称和流畅的饱满着,坚韧结实,性感到极点。
还没从浴室里出来,老式的门铃声被按响。
蒙大志身体一滞,在这一刹那,他极其期待按门铃的人是李其穆,甚至心头有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哥这会儿啥衣服不穿,那小子要是看见,会不会看呆?
胡乱擦了两下,围上浴巾开门:“谁?”
门外是蒙将军的警卫员:“大志少爷,将军有请,三天前我来通知过您做好准备的。”
蒙大志脸皮就寒了下来:“准备个鸟!滚犊子!”左手一动,直接就要关门。
那警卫员见惯了他的臭脾气,忙伸双手撑住房门,但还是挡不住蒙大志一手关门的力气,只得将腿伸进门内隔住。往常端端正正、威武有度的警卫员,这个姿势实在够丢份儿的,沉着脸好声好气地劝道:“大志少爷,您何必为难我这个传话的?就算您将我打残扔出去,将军要见您,您还是得见不是?”
蒙大志冷笑,刚毅的年轻面庞满是寒霜般的杀意,猛然用力关门。
警卫员看得出他一身钢筋铁骨般的庞然巨力,料想这一下自己抵挡不住,大腿都能被门震断,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来,慌忙双手竭力撑着房门,赶紧收腿。就听“砰”的一声,房门撞回他的手,紧紧关闭。
警卫员汗水涔涔而下,脸现苦笑,咬了咬牙,只得再劝:“将军还在等您……”
“滚!老子今儿没空!那老家伙要有脸在这儿对我动武力,大可派警卫队把我绑了去!你回去,替我问他,游戏一‘系统维护’他就来叫我,是想叫我妈留下的最后一个儿子再替他卖命?他军衔儿够大了,让他把被狗吃的良心夺回来点儿,给我妈留下个儿子过年过节烧点儿纸钱!”
蒙大志在房内血红着眼,抱着膀子,一字一句,散漫嗤笑。
他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照片,照片里面,大哥拍照时正跟照片外的老妈说笑,咧嘴笑得比那愣头青还显得愣;拍完后被他到处炫耀,大哥还跟他急了两回,说要重新照,这张不好看。他却硬是放大了挂着这儿,大哥拿他没办法,胖揍了他一顿。
后来老妈没了,大哥也没了。他倒是想重新照,可上哪儿找人去?
……
大学生活刚开始,新同学之间认识一小段时间后,每个班级大都会出去聚餐一顿。
李其穆如今所在的班级里,班长不是他,他也不是任何学委。大学毕竟不同初中高中,班长、学委等人在上课之余,有时候会忙得够呛,在校内来来去去的,他一个拄拐的,太不像话,所以当时,他没参与竞选,也没人选他。
班长和学委在外面寻了雅静的地方,便请全班同学一起外出聚餐,沟通沟通感情。
李其穆本是要去的,却突然接到电话,浓眉皱起来,只得跟学委说一声:“我今天有事,实在对不住,你们玩得开心点儿。”又应付舍友们,“改天咱们四个也聚一聚,我请客。”
班长当时不在,知道后,便来他宿舍问:“那地方不远,咱们步行过去,就当放松放松。”拍着他的肩膀笑,“你不来,恐怕咱们班儿的女生们会大失所望啊,她们打扮好了给谁看啊。”
陈飞大嚷:“不是还有我吗?”
班长就笑着作势踹他:“你长得比我还磕碜!”
张恒阳和邱河又好整以暇地坐着帮忙打趣:“李其穆同学接了个电话就有事儿了。他在这儿能有什么事情?绝对是见色忘友,李其穆,我问你,前阵子有人给你写情书,是不是?”
李其穆被他们催得没法子,也笑起来,只得说:“我二舅来看我,今天傍晚来到才给我打的电话,很突然,我事先不知情。”他二舅叫张廷生,他记得小时候,二舅挺疼他的,也常来家里做客,是个总笑呵呵的老实男人,现在却越走越远了。
摆脱了同学舍友的热心好意,李其穆给老爸李唐去电询问二舅来意。
这才知道那场还钱居然一波三折。
李唐在电话里简单地跟他说:“我和你妈过去还了钱,你二舅推拒两三回,扭扭捏捏地接了。等我们走了,你二舅不知怎么又跟家里吵架,过来想把钱退过来。你二舅妈就差点吵到咱们家门口,把你妈气哭了。还是你张松表哥过来,才把你二舅和二舅妈拉走……”
李其穆听得面色铁青。
李唐说完,沉吟了一下,又叮嘱他:“去见见你二舅也好,他想退钱,多半还是看在你的前程上,人,总归越活越实际,都这样儿,你也不用怪他。只不过,那个钱的事儿已经闹了出来,不可能再不了了之,你二舅要是想把钱给你,你别接,就说数目太大,拿着吓得慌。其余的事你别问,也别乱想,你还小,家里的事有你老爸处理。”
李其穆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我知道,爸你放心。”
李唐就呵呵笑着,说了两句别的,临到挂电话之前,还郑重地说了一句:“该找女朋友了,大学恋爱,结成正果的也不少。你看你弟,高中没毕业呢,女朋友换了两个,虽然你爸不鼓励甚至打压他这种不务正业的态度,但是你这种小书呆儿,更让你老爸担忧……”
李其穆听得心底慌张,更有些沉沉闷闷,强笑说:“嘿,我不怪二舅了,男人娶了媳妇儿,谁不像老婆变化点儿?老爸你都变得跟我妈一样唠唠叨叨的了。”
李唐就大笑一声,说:“好,老爸不唠叨你,挂上吧。”
李其穆如蒙大赦:“老爸再见。”那头已经把电话挂了。他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想想蒙大志,觉得有些茫然。
傍晚,三个宿舍的男生,会同一小群清纯优雅的女生,绿叶红花,间隔一米,浩浩荡荡地往聚餐地走。李其穆又亲自遗憾地解释了一下,目送他们离开,才给二舅张廷生打了电话:“二舅,其它地方我不熟悉,你来到我学校门口了吗?”
张廷生叹息着:“其穆啊,二舅刚找到房子,打算租下来暂时住着。那个家啊,唉,被你二舅妈折腾得不成样儿了。你二舅妈无理取闹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二舅马上来你校门口,你先等等啊。”
李其穆默然,听完才嗯了声。
过后果然如李唐所料,张廷生想把存折还给他,李其穆好歹没收,陪张廷生去饭馆吃饭,赫然发现以前老实巴交的二舅已经这么能说会道,喝酒喝得唾沫星子满桌飞。李其穆这场饭就没吃,说在食堂吃过了。
张廷生喝了不少酒,喝着喝着还挤了两滴眼泪。李其穆看得面无表情,饭后送他回出租房,见房子挤挤巴巴的,好在就在北大附近,也就放心。
下楼的时候,还被一个长相精明的大叔叫住,问他:“小伙儿,你是要租房子的?我这儿刚有一间好的空下来。”
李其穆摇摇头说不租房,拄着拐杖离开。原本的感叹和不舒服莫名其妙地浓重,突然感觉着,难怪自己喜欢上了蒙大志,这样庸碌平凡的生活,和庸碌易变的人在一起会过得很难过,瞧这一晚流水账,要是那家伙在这儿,就会不一样了。
回学校后沿着林荫,缓缓沉思着走,走过拐角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李其穆。”
是个女声,有些熟悉。
李其穆回头,愣了一下,笑说:“是你啊。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那天他去听心理课,坐在最后一排时,对他介绍陆讲师的直爽女生。她仍旧扎着两个年代久远的麻花辫,独自坐在柳树下的阴影中,很安静,要不是出声叫他,他沉思之下,还真注意不到。
“我叫闵敏。原来你是校草,我也是刚知道。”
女生双手撑在膝头坐着,托着下巴对他笑。
李其穆也忍不住笑起来,向她走了两步:“别奚落我了。这么晚,你怎么坐这里?”
闵敏望着他,叹息道:“无处可去啊,去哪里都被人堵着。”
李其穆想起心理课堂那个对他满怀敌意的男生:“哦,有男生追求你?”他也没绕弯,反而带着轻松地笑意。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也刚刚知道名字,却仿佛比同班同学都更熟悉一些。
闵敏噗嗤一笑,无奈道:“是啊,可他就是个小屁孩。”
李其穆觉得有意思,心里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刚要说话,突然手机又响。他皱眉,以为又是二舅,拿起来电话,却见是陈飞,便按下接通,转身道:“陈飞?你那里怎这么吵?”
陈飞在电话里笑得很大声:“李其穆,你朋友真够劲儿!你快来,不然我们非得被灌醉。”
李其穆疑惑:“我什么朋友?”
陈飞嚷道:“我没见,班长说的,你那朋友要你来,你不来,我们谁都不许走,醉倒了,自有人送我们回去。班长和你那朋友认识,一口答应晚点儿叫你来,我就替他接了这活儿。你见过你二舅了吗?要是见完了,就快来啊!”
李其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心底一动:“他是不是姓刘?”
陈飞那边很吵,还有人飙歌的吼声:“我不知道啊,张恒阳叫我呢,你快点过来啊。这群家伙,原本斯斯文文的,谁知越玩越火,就闹成这模样,我还想在女生面前表现表现风度呢,这下子形象全被他们带坏了!”便说了一个地址,一个酒吧名字,一个包厢号码。
李其穆皱紧了浓眉,沉声问:“你们不是去吃饭吗?怎么去酒吧了?”
陈飞似是被人拉扯着,笑闹着回答他:“我们吃饭的地儿出了点小事儿,没吃成,班长出去就遇见了你朋友,不多说了,我挂了啊!”电话挂断了。
李其穆打电话给班长,电话忙音。
“走吧。”
闵敏起身,拍了拍单肩的小布书包。
李其穆举着电话,讶异地扭头:“什么?”
闵敏笑:“我没地方去,跟你去看看热闹。”
李其穆失笑:“就不怕我把你带哪儿卖了!”也就放下电话,走出校门,拦住一辆出租,报了目的地。
酒吧包厢是有监控的,而且是高清。
蒙湘涛倚在藤木老板椅上,看着监控里由斯文变得活泼的二三十个男生女生,打了个响指,旁边恭敬立着的人立马过来:“二少,事情已经办妥,人马上就到。赵山子也灌醉了,正在撒泼呢。”
第 85 章
等了二十来分钟,监控镜头里,宽敞、雅致、喧嚣的包厢中,一人起身过去开门。门开,显出一人来,正是李其穆,直眉黑眼,短发俊朗,拄着拐杖轻笑着和开门人说了什么。
——不错,是你!木齐里……把老子当猴儿耍,老子今儿就办了你!
蒙湘涛在李其穆现身时就蓦地坐直了身体,面沉如水的脸庞隐现复杂的挣扎,再看李其穆一侧身,让出身后一个清清纯纯的平凡女生,他猛然怒容上脸,沉声道:“打开声音。”
侍立者手脚麻利,立即调整监控声音,就听一个醇厚的声腔响起来,泛着略显低沉的磁性:“……这是闵敏,被一男生追得害羞了,小姑娘在犯别扭,正巧认识我,就借我的出租车过来暂时避难。”
侍立者听得心头微动,偷瞄蒙湘涛,见蒙湘涛果然神情恍惚了下,不禁暗道:二少什么时候换了胃口,这个男生可是爷们味儿十足,没见出那点儿有柔弱样儿。
镜头里,闵敏大大方方地跟着李其穆走进包厢,笑着问候:“的确只和李其穆见过两次面,奈不住我是个脸皮厚的自来熟,大家别嫌弃我来混饭吃就好。”
包厢里的男生就哄闹怪叫起来:“哦哦哦~~”明明没什么,却被他们叫得平添暧昧。女生也有的捂着嘴偷笑,有的则面色稍微不好,看了看李其穆又看了看闵敏。
李其穆从容的笑容依旧,在男生那里坐下了,才转头向闵敏直白地道:“我说吧,会有人误会,回去那个追求你的男生知道了,恐怕会找过来揍我,我也糟了池鱼之殃……”
蒙湘涛脸皮绷紧:“准备将赵山子放过去!”如同说关门放狗。
侍立者优雅地一躬身:“是。”转身到外面吩咐。
蒙湘涛听着和游戏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心头跳动得厉害,有种莫名的罪恶和兴奋,死死地盯着李其穆的眉眼鼻唇,目光往下滑,就望着薄薄衬衫下的宽肩坦腹,幻想着李其穆被迫脱衣服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屏气听看,只见监控里面热闹了一会儿,先前给李其穆打电话的男生就对李其穆解释他们来酒吧的原因:“……都知道只是一家普通饭店而已,你来我往,吃饱了就走呗,班长说他来吃过,挺对味儿的。偏那女的一盘盘地点满一桌,尝几口就大吵大闹,说什么:你家做出来的菜空有其名,连五星级大酒店一半都比不上,肉多菜少,油油腻腻,这种菜居然也有人来吃?那老板遇到这种找茬的,实在倒霉!那女的闹得没完没了,我们就坐了一小会儿,扫兴得很。”
李其穆听得嘴抽,转头问:“班长,你们是我朋友带来的?我那朋友呢?”
班长描述了一下相貌,翘着二郎腿说:“你那朋友,我前两天在学校里见过,还向我问过路,说是去找你,听说我是你同学,喜得直笑。他今晚硬拉我过来瞧地方,我瞧着是正经的,就同意了,他也就没露面,怕你揍他。”他描述的相貌和刘祯极其相似。
李其穆嘴角翘了翘:“我知道了,的确是我那朋友能干上来的事儿。他就疯疯癫癫的。”
蒙湘涛听他说话随意中透着一股亲切,脸色更为沉冷,拿起桌上一只手机狠狠摔碎。这只手机是刘祯今晚刚丢的,而上面最新的一个未接电话,则是李其穆刚刚打来的。
侍立者回来:“二少,一切妥当。”
蒙湘涛听了,张了下口,却又闭上嘴巴,双唇抿得僵硬,眸底闪烁着最后的犹疑。
镜头中,因为陈飞讲起那个闹事女,话题不知怎么绕到人生上面。
张恒阳端着眼镜,醉醺醺地与陈飞勾肩搭背:“……你要相信,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好的;但偶尔,你总能遇到几个秉性恶劣、行为无聊、偏偏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装了不起的。她会一边缠着你,一边嫌弃你,说话都不好好说,只会阴阳怪气儿!她算什么啊!”自己说着,脸上却浮起既厌恶又怀念的神情。
陈飞满脸纠结地咽下一口饮料:“我知道,你别说了。我快喝不下去了。我有洁癖。”
张恒阳愣了愣,呆呵呵地笑,醉言醉语:“遇到这种情况,就好像穿着好鞋走在大好的马路上,冷不丁地踩了一脚狗屎,你一定要相信,马路是好的,并非整条马路都是狗屎……人啊,就得跟李其穆学,你瞧瞧,他上次就说,他的腿就是被一坨狗屎给崴的;甭理那坨狗屎,生活仍旧美好……”
“闭上你的臭嘴!”
陈飞实在忍不住,对着垃圾桶把嘴里的饮料吐了出去,然后转头呵斥着要揍他。
蒙湘涛看听到这里,再见李其穆在旁淡淡轻笑,他脸皮一青,狗屎?你才是狗屎!
遂咬牙开口:“给赵山子看那女的长相,再放他过去!他先前犯的事儿,已经瞒不过去了,本就要进去蹲个三年五载,他帮我做成这件,我保他在里面不被特殊照顾……只不过,他吓唬吓唬还行,要是敢趁机在那个女生身上乱吃豆腐,老子就剁了他一双狗爪子!”
侍立者一抬头,见他盯着画面中跟随李其穆而来的闵敏,便平静地低头应道:“是。”
没过两分钟,镜头里,包厢门被人敲响,一男生去开门,还念叨:“又来酒了。”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人砰的一下撞开,撞得开门的男生痛呼一声,捂着鼻子后退。
肌肉鼓胀的威猛青年,穿着西裤、皮鞋和黑背心,一脸凶相,如同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一进包厢就将门关紧倒锁,横目往场中人一扫,在李其穆脸上顿了顿,醉意朦胧的眼中闪过强烈的兴味。
赵山子人如其名,本身就是一个习武狂兼健身狂,浑身都是岩石般的肌肉块头,如夸张型的健身教练,虽然对包厢内所有人来说都没有什么美感,但这么近距离的、爆炸性的力量视觉冲击,还是震得包厢内一群乖学生呆愣住。
包厢里瞬间人声静了下,只剩音乐的澎湃声音。班长急忙起身喝道:“你是谁?”
赵山子没理他,只盯着李其穆淫笑:“有意思,刚才见了一面,就觉得有味儿,少见这么有味儿的小子……”他笑得比电视里演的还露骨,谁还看不出来他竟是对李其穆感兴趣?
数十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震惊和担忧,直直盯向李其穆。
李其穆脸皮涨红,扶着拐杖缓缓站起来,沉眸道:“我不认识你,请你立刻出去!别让我们报警!”他这么一说,男生们陡然惊醒,陈飞带头,纷纷英勇地站起,与赵山子对峙。
赵山子咧嘴嘿嘿笑,猛一转身抬脚,“砰”的巨响,将包厢的倒锁栓头踹扁,除非砸坏门锁或者破门而出,否则,这里谁也出不去了。
李其穆陡然变了脸色,刚要窜上制住他,却不料赵山子就近抓过刚才那开门的男生,极其老道地一手扭住他双腕,一把掐住他脖子,以他身体为盾,精明地吆喝道:“这里谁都要听老子的!老子不想伤人,只能以他为人质。你们悠着点儿,甭让老子一失手扭坏了他脖子!”
李其穆直眉微抖,杀机凛然,却只得暂时按捺下出手的冲动。
包厢内众人都脸色发白,勉强有几个镇定自若的在想法子,也被突然惊呼的女生吓得无措起来:“手机,手机没信号了!”那女生惊惶,其余人也纷纷看自己的手机,“手机信号被干扰了!”
这一下,哪怕是最镇定的班长和学委,也面现惶乱。
张恒阳的酒意都被吓醒了一半,迷迷糊糊地喃喃道:“劫色谋杀?我早说过,这是夏天啊,和李其穆走一块儿,迟早被人劫道儿,怎么来的不是女人?”
赵山子似是非常享受这种被人畏惧地看着的目光,紧紧掐着那被吓傻的男生的脖子,摇摇晃晃地走向李其穆。这间包厢极大,李其穆坐的地方距离他有十六七多米。
“小帅哥,脱衣裳给老子看看,老子本钱够足,保证让你爽一夜,嘿嘿……”
赵山子浓重的醉笑淫意,让女生们又慌恐又羞臊,连连偷偷拨打报警电话,可都不能拨通。
“无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都是北京大学的学生!你再不收手,必将会受到最严厉的制裁!”李其穆站得挺直,沉声厉喝,心底也是越来越怒,一双黑眸隐现游戏中的森冷和漠然,就连掌心中也产生一种与游戏里施法时似是而非的灼热感觉!
施法、灼热感觉?李其穆猛地心头一动!
他在现实中等闲不会生气,自从那次看到老爸李唐被人讹诈喝骂而怒后,这还是第二次感觉到手心灼热。如果说上次还可能是他气怒过头而产生的幻觉,那么这次比上次更为清晰的灼热,就实打实提醒着他——他的身上,的的确确已经发生了什么,而且正在隐隐约约地涌现出来。
难不成,是被游戏强化的?
李其穆暗下惊疑,眼眸一闪,握紧拐杖,勉强收拾心神,只等赵山子靠近一些,就出手将其制住。他至今也只当赵山子是凑巧看到他走进来,才在喝醉后找来的,他信任刘祯。
“小帅哥够硬气,嘿嘿,老子好几年没见过你这种‘极品尤物’了,可舍不得弄伤你,啧啧,这样吧,咱们来点儿好玩的。”赵山子只走两三步就停住,话音一顿,突然丢开手中男生,极其矫健地一歪身一伸手,就要去扯闵敏!
李其穆双眸一睁,猛地发力将拐杖砸过去,同时双腿一蹬就往前冲,对闵敏喝道:“快躲!”
“啊!”
闵敏哪里躲得开?惊呼出声后急忙紧抿嘴唇,还来不及挣扎,就重蹈刚才那男生的覆辙。
“妈的!你给老子停住!不然老子摸她胸部!”
赵山子的手臂被拐杖砸得发麻,一见李其穆冲近,急忙后退,把闵敏脖子勒紧。
“你敢动她,老子要你的命!”
李其穆只得瘸拐地刹住脚步,神情阴鸷下来,一字一句,森然的杀机带着隐约的血色。
他的怒气已经沉淀下去,只剩近乎冷漠的沉静。他距离赵山子尚有八、九米,眼见赵山子凶煞不似虚假,哪敢鲁莽导致闵敏被人轻薄?不等赵山子回应,他突然沉眸又道,“你叫什么?承蒙你看得起,我来换我的同学,你拿我当人质,如何?”
“不!咳咳……”
闵敏竭力出声,强自想要保持镇定,但她一双手被赵山子大手攥在一起,脖子被赵山子紧紧箍着,连喘息都艰难了很多,憋得面庞又红又白,毕竟十八岁的小姑娘,眼底浮现出惊惶。
“你不过来,我当然不动她。我也不要你当人质!嘿嘿,你脱衣裳……”
赵山子见李其穆森狠,脸上的兴奋之色居然更浓,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蠕动。
李其穆听得瞳孔紧缩,心里反胃,却神情不动,站得也仍旧挺拔。
而经此事变,包厢内,一众同学都被惊得缓过神来,慌张一去,以陈飞为首的几个男生先自恢复了些冷静,都死死盯着赵山子,只等他一不防备就冲过去救回闵敏,再将他制服。面临如此荒谬的变故,他们一时也来不及想其它的,唯有同仇敌忾。
赵山子眼眸暗暗闪烁,稳稳地制服着闵敏,上下打量着李其穆的身材,不断后退着远离众人,一直背贴房门,才又催促道:“快脱衣裳!我数三声,你不脱,老子就摸这小姑娘一对奶子!”说着,紧勒住闵敏脖子的手就往下微微滑了滑,“你放心,老子只喜欢男的,只要你听话,老子保证不动这小姑娘一下。快脱!”
包厢内,原本就人人无声,生怕激怒这悍匪,让他伤害到人质闵敏;现在一刹那间,更是静得针落可闻,连吵杂的音乐被后台停了他们都没注意到。所有女生的目光都集中到李其穆身上。
李其穆早褪去温雅的表相,因沉寒的杀机而显得英气冷峻。
有几个女生心里隐然生出丝微期待,继而急忙罪恶愧恨地压下去。
“你放开她,我脱。”
李其穆面容冷漠,双手缓缓抬起,解开衬衫纽扣。
“你别脱!”
闵敏突然拼命挣扎,嘶哑地哭泣。
“臭娘们!他脱衣裳可比你好看!别他妈乱动!”赵山子狠狠制住她,熟门熟路,两腿一家,把她的身体禁锢得牢牢死死,又催促李其穆,“你快脱,别妄想拖延时间!”
李其穆垂眸不动声色,仍是动作缓慢,将衬衫衣扣逐次解开,露出两块厚实匀称的胸肌,又显出六块平坦紧致的腹肌,优美流畅的浅麦色结实肌理,诠释着年轻男子血气方刚的力量。
监控镜头外,蒙湘涛贪婪地盯着李其穆平滑的胸膛,面容越发铁青,嘴里头低低冷笑:“在游戏里玩弄老子的感情?老子就在现实里,在你同学面前羞辱你的自尊!然后,老子吃了你!”心里头却憋着一团沉闷的火气,对赵山子暗生无名的杀意。
此时此刻,拖赖了两天的蒙大志,终于被荷枪实弹的警卫队请到了蒙将军的家里。
书房内,蒙将军和与一老者在几前对坐饮茶。
蒙将军眉宇间有种杀伐果决的凌厉,眸底则深沉地藏着不示外人的沧桑:“……不怕老哥你笑话,我那不孝子,一副油盐不进的臭脾气,自小就谁都制不住。以前,总算还听他大哥几句话。后来,他妈过世,他大哥也,意外去了。”硬气的声音中,至今仍藏着沉重的丧子之痛。
顿了顿,蒙将军沉眸端起茶杯喝了口,平复心境,再不提长子。
他有求于人,继续冷静地道,“自那开始,他就倔得狠。把他丢进特种飞鹰编制里磨性子,他和队长意见不合,拼命得两人都重伤住院。我豁出一张老脸,接连给他换了几个地方,都是找敢作敢为的狠手长官制他。可那不孝子,他要么折腾得人家队伍零散,要么被人群殴揍得筋断骨折,有几回我狠了心没管他,他就险些死在外头。”
蒙将军说得真火上脸,又有些尴尬,咬牙沉声道,“他还在怨我,他是真有心死在我前头。”
对面老者黑发短而浓密,已有六十出头,面容素淡,皱纹也不多,抬眼看了看他,心下暗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蒙将军仅有五十多岁,却已头发花白,容貌也显出苍老的迹象,只有强健的身板儿还坐得挺直。
敲门声响,蒙将军威严冷声:“进来。”
门开,蒙大志面无表情地垂头踱步,走了进来,看到老者,浓眉微微一挑,再看蒙将军时,眼底唯有讥讽和空漠,连恨意都淡不可见,如同看向仇视的陌生人。
蒙将军原本就怒意俨然,一看他如此态度,火气蹭蹭直上,强硬地沉声道:“跟你陈伯父问好。”
蒙大志便声音死板地跟那老者问候。他在蒙将军面前听话得过分,一如上次近半年被蒙将军命令着看心理医生和挂吊瓶,他都一丝不苟地顺从完成。直像是在履行一个承诺的行尸走肉。
那陈姓老者对蒙大志点了点头,就起身告辞。
蒙将军亲自送他出门,片刻后回来,砰然关上房门,冷眼扫了扫蒙大志,坐回书桌后,道:“军方禁咒计划,你们尖刀营只是拿出来避人耳目的幌子之一,你想必也应该知道。”
蒙大志站得笔直,像个铁柱子,头微微垂着,双臂却缓缓抱起膀子,漠然没有出声。
蒙将军太阳穴跳了跳,倚着椅背,闭上眼睛,掩去深沉的疲惫,命令道:“禁咒计划的苗子废了一个,《禁咒》也被迫暂停。我为你争取到了这个名额。你回去准备准备,去……”
“不去。”蒙大志神情散漫,低声缓缓,“我上次让人带的话,你没听到?要不要我再说一遍?”空漠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你得把被狗吃……”
“住口!”蒙将军蓦地睁眼,气得手直哆嗦。
☆、第 86 章
“……的良心夺回来点儿,给我妈留下个儿子过年过节烧点儿纸钱。”蒙大志自顾自说完,才闭上嘴巴,微微垂头,老老实实的听话模样。只是眼底闪过冷漠的嘲弄,散漫抱着的膀子也显出他的不耐烦和敷衍。
蒙将军死死盯着他,想起他让警卫员带来的话,一时气得浑身颤抖,哮喘都有发作的迹象,杀意和痛楚在眼底交织成深刻的疲惫。终究哆嗦着拿起桌上药剂狠狠闻几下,闭上眼睛,倚回椅背,面皮铁青,久久没有说话。
蒙大志也不动不吱声,不就是比耐心吗。
“大志,你专门气老子,你妈临终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蒙将军淡漠寒声。
蒙大志瞳孔一缩,冷声喝道:“闭嘴!你也配提我妈?要不是我妈临死都怕你害死我,她会要我发誓?我对她发誓要在你跟前儿老实,这老实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给我记住,否则别怪我翻脸!”
“逆子!”蒙将军怒火汹涌,额头青筋暴跳,以他雷厉风行的刚猛性情,谁敢对他这么说话?双眼一睁,“你再张狂,老子就亲手毙了你!”挺直的脊背杀机俨然,伸手稳稳从抽屉中取了一把手枪。
蒙大志毫无畏惧,嘴角狠狠一勾:“知道你能耐,大哥不就被你害了?”
“放肆!”蒙将军浑身气息森寒,把手枪往书桌上狠狠一拍,猛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怒目看他道,“你提你大哥,你自己看看你有什么地方及得上他半点?你大哥自幼被我教养,就你妈妇人浅薄之见,才养得你半点道理都不懂!”
“放屁!你敢侮辱我妈?”蒙大志陡然暴吼一声,抬脚将旁边的硬木书柜踢得破碎倒塌,“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我妈我哥谁你都没有资格议论!你敢侮辱他们,小心你那老婊子跟小野种变成这个书柜,死无全尸!我说过,我可以在你跟前儿老实,但你别逼我发火!”
“混账!”
蒙将军气得头脑发懵,抬起硬拳头往他脸上猛击。
“想揍我,你还不配!”
蒙大志血红着双眼,睚眦欲裂,握拳闪过,喘息急剧,像是发疯的猛兽,要择人而噬!
“咚咚咚!”敲门声急响,门外传来担忧的温柔叹息,“将军,你们爷俩都倔强着硬对硬,每次都谁都不让谁,总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啊。大志是急脾气,将军您也让着他点儿……”
“滚!我的名字被你叫出来,我都嫌脏!”
蒙大志火气蹭蹭涌起,蓦地转头,森寒爆喝。
“孽子,孽子!”蒙将军手指着蒙大志,气得面皮发青发黑。
要说蒙将军能坐到这个位置,对外人又哪会气到这种程度?然而站在他面前的蒙大志,是他至今愧疚万分的亡妻之幼子,是他至今痛悔思念的长子之幼弟!每次面对蒙大志,他都想要全心弥补,想要把对长子的厚望寄托到蒙大志身上,但是蒙大志从未领过他的情!
门外说话声一顿,突然钥匙开门声响。
衣着朴素的妇人走进来,看面相只有四十来岁,娇柔中可见年轻时候的貌美,至今风韵犹存,神情却是淡然雍容:“将军,我在外头也听了几句,让我说两句吧。”
蒙将军听到她的声音,转身坐回书桌后,又胳膊发抖地闻了几下哮喘药剂,神情才勉强沉缓下来,迎着蒙大志血丝密布的双眼:“今天,只是通知你,三天以后,会有人带你过去。”
蒙大志森然盯着他,又转头看了眼未被理会的妇人,脸现恨意,还是最初的两个字:“不去。”
那妇人神情不改,轻轻将鬓上发丝往后撩了撩,温婉出声道:“大志,你大哥当年的事情,你至今还在误会吗?当初,将军是为你大哥好,才派他去,他如果平安回来,马上就能到……”
“闭上你的鸟嘴!叫你滚你没听到啊?”
蒙大志本就怒火熊熊一点就爆,被她温言软语作好人,杀机骤然勃发!指着她的鼻子,面皮怒红地喝骂,“你他妈就是个贱妾!顶多算个填房!妈了隔壁的烂货爬了床还想立牌坊,你就一心毒犯贱的老婊子!不知被多少人日过的淫娃荡妇,老色鬼不成了,你难道还想爬小爷的床?不怕爷们草烂你……”
浑厚的声音沉沉如雷,从精壮的胸膛中发出,本是刚毅果决的姿态,骂出来的却是极其难听恶劣的粗口!整个公寓的警卫员都能听到他的怒骂,市井流氓都没他骂得毒辣,无不惊得呆住。
那妇人也被骂得发抖,脸皮又青又白,眼泪脱框而出。
“孽障!”“砰!砰!砰!”
三声枪响,蒙将军阴沉爆喝,陡然开枪,三颗子弹都擦着蒙大志的军用衬衫飞撞进墙壁中,然后才虎目含煞地吼道,“你大哥是我长子,是老子的接班人,不因为他,老子早就毙了你!”
蒙大志感觉到皮肤的烫热,微微一震,脸上肆无忌惮的笑意却越发浓了:“接班人?哈!我大哥当时好端端当他的营长,刚演习受伤,还发着高烧,就硬是被你派去换当人质!你不就是想用儿子立功来讨好上边儿的?我当时在乡下赶不及,不然我早就替大哥去了!可你还有个二儿子啊!你他妈当时怎么没让蒙湘涛去?还不就因为这个老婊子吹枕旁风掉眼泪?”
蒙大志越说越无顾忌,指着那进退不得的妇人,双目赤红,悍然求死般地逼视蒙将军,“要不是这婊子挺着大肚子上门,惺惺作态,哭着求我妈容她生孩子,我妈能气得突然早产,还在生我时难产落下病根儿,一辈子都没治好?要不是你想着这婊子娘家势力,要跟我妈离婚,我妈能直接病死?我妈是跟你同甘共苦走过来的原配!你个老杂毛忘恩负义,我哥死的时候我就发誓,我要睁大眼睛看着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要你接二连三死儿子!我要你断子绝孙!你怎么不开枪,有种杀了我!现在不杀我,你就等着给那小杂种收尸!老子也绝对死你前头!”
“啊,将军!将军!快来人啊!大志你,你疯了吗,快住口……”
那妇人捂着嘴扑上书桌,娇滴滴地哭泣。
“当初就是你这样跟我妈哭的吗?老子疯没疯还轮不到你个贱婊子说!”
蒙大志杀机暴起,怒吼一声,猛然甩腿,一脚踹她后心窝!
“啊!”
那妇人撕心裂肺地惨叫扑倒,口吐鲜血,软在地上没了声息。
“绑起来,把这孽障给我,绑起来……叫军医来,快叫军医……”
蒙将军原本被气得瘫在座上哮喘昏晕,转眼清醒过来,见蒙大志红眼发狂,他忙嘶哑着苍老的声音指派冲进书房的警卫员,面容的颓然暴怒让他老态横生,如垂垂暮年的将死之人。
“谁敢动我?老子弄死他!”
蒙大志已然怒火焚心,将蜂拥而上的警卫员一一狠辣击飞,招招都是杀人重手,一时无人能靠他近前,转头又对蒙将军恨声道,“老杂毛你今天不敢开枪,老子迟早让你家破人亡个彻底!”
双拳握得如铁,双目满是杀机,气势凶沉而出,无人可以阻拦。
三步两步走到楼下,就听身后书房内警卫员吓得惊呼:“将军!”
蒙大志脚步加快,开门出门,砰然关掉,走到外面,突然心生苍凉,很想找个人抱在怀中,就像冻僵的人渴望取暖。他的手臂因为太用力绷紧而青筋暴露,微带颤抖,他掏出手机,调出李其穆的号码,眼底忽然发涩。
……
酒吧的宽敞包厢内,李其穆垂眸沉冷无声,双臂后伸,将衬衫脱下,随手扔在地上。
“我已经脱了,你放开她一些。”
李其穆冷静沉声,优秀男子的体魄颀挺笔直,显出健实有力的阳刚;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将宽厚的肩膀和胸膛、收紧的腰部和腹肌,勾勒出如大理石雕塑的完美轮廓。
往日里穿衣端正,李其穆的容貌就显得精致儒雅、丰神俊朗;此时半裸着身体,沉寒着面庞,衬得他浓直眉毛犹如利剑,一双黑眸犹似寒星,竟有一种压迫性的性感!
“怪不得,怪不得……还有裤子,脱裤子,脱!”
赵山子眼眸火热,看着李其穆的容貌和胸膛,咽着口水,小腹中欲火焚烧起来,热得胯下那粗大物事硬涨如钢筋,直愣愣顶到闵敏的后腰上。他声音嘶哑,兴奋至极。
“不!别……脱……”闵敏一颤,看着李其穆赤裸的上身,眼泪扑簌簌地滚落,拼命地挣扎,甚至能听到她胳膊被扭过分的轻微声响,但她力道如此微薄,如同被囚禁的雏鸟,在赵山子刚猛的力道下丝毫挣脱不得。
“妈的,你没听见吗?老子都硬了,你再不脱裤子,老子就在这小娘皮身上泻火!”
赵山子已经忘了蒙湘涛的叮嘱,心里只剩欲望升腾的熊熊邪火。
“你不要太过分!”陈飞等男生见李其穆受辱,无不义愤填膺。他们摩拳擦掌,若不是顾忌着闵敏,早就蜂拥而上与赵山子拼命。诸多女生虽觉养眼看呆,却也及时回神,有的已经流眼泪,涨红着脸庞喝道:“我们导员很快就会寻来找我们,你快放开闵敏!”
李其穆咬牙震怒,勉强镇定心神,轻轻抬步,低沉地道:“你喜欢男人?你是同性恋?我是个瘸子,你大可去夜店寻欢,何必与我这个穷学生过不去?”他一双手扣在腰带上,一面瘸拐着僵硬地缓缓靠近,一面轻轻解开腰带扣子。
磁性的醇厚声音温和得惑人心神。说话间,似是有些紧张,轻轻舔了舔坚毅的嘴唇。
“极品,老子上了这种极品,死也值了……快脱快脱,腰带解开,快……”
赵山子眼底迷蒙地催促,醉意之下精虫上脑,目光凝视在李其穆线条硬气的双唇上,凝视在李其穆平坦劲实的腹肌上,更凝视在李其穆一双正在解开腰带的双手上……竟没注意到靠近。
监控镜头前,蒙湘涛原本冷言冷语嘲讽李其穆的话已经说不下去,盯着李其穆的面庞和身体,听着李其穆的声音,铁青的面皮浮现莫名的浓烈红晕;再一听赵山子的自语,他心头阴鸷:“老子不在号子里弄死你,老子就不姓蒙!”
包厢内,李其穆将腰带解开,臂膀有力稳稳地把皮带抽了出来,略显宽松的牛仔裤虽然扣着铜扣,却也微微下滑,显出肚脐下的几寸平坦来,甚至能隐约看到两腿之间的沟壑迹象。
包厢内死寂一片,手足无措的男生女生,无不盯着这一幕;莫说是女生,就连几个男生,脸庞也突然红了起来,不敢继续看李其穆脱衣裳。
李其穆若无所觉,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皮带,垂眸靠近,声音低缓:“你觉得我还凑合?”
赵山子嘴唇发干,心头火热,醉意将欲火蒸腾得浑身颤栗,不知不觉地放松了钳制闵敏的力道,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李其穆结实的小腹:“太凑合了……”
突然变故陡生!
李其穆蓦然睁眼,原本缓缓如宁静雕塑的步伐骤然加速,矫健的身躯肌肉绷紧鼓胀弹开,猛然飞窜,凶如猛虎,快如猎豹,瞬间冲向赵山子,爆喝:“你找死!”
醇厚的声腔,宛如男人的魄力从健实的胸膛爆开,震喝如雷,慑人心魄!
“你!”赵山子在欲望中承受嗜血杀机,冷不丁一个激灵,刹那间竟通体生寒,吓得失声。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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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