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绞刑 作者:唇亡齿寒
正文 第2节
绞刑 作者:唇亡齿寒
第2节
医务室的医生很亲切地帮莱卡把手臂接回原位,还给他打上了夹板。“不错嘛年轻人,第一天就被达蒂诺.纳卡雷拉挑中,才只断了一条手臂而已,有前途!我欣赏你!”说着他从办公桌上的糖罐里抓出一颗水果糖,丢给莱卡。
莱卡谢过医生,跟守在门外的狱警离开了医务室。他本来被安排的工作是和其他犯人一起去缝小熊,但是他手臂受伤,干不来那种活,於是被法外开恩地发配到了图书馆。
“环境幽静又轻松,适合养伤,就是别惹上副馆长。”狱警一副“我给你优待你还不快跪下谢恩”的表情。莱卡却不大乐意。图书馆太封闭了,几乎接触不到什麽人,他没法收集到必要的情报。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能想到他入狱的第一天就断了手呢?养养伤也不错,他想。他得找个机会和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联络一下,让这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给他弄几把武器进来。在杀死亚伯拉罕.凯洛格之前,他得先宰了达蒂诺.纳卡雷拉,报此一箭之仇!
图书馆的馆员──当然也是监狱里的囚犯──倒是位熟人,和莱卡当了几分锺室友的老人亨利.杰弗逊。
“这小子就交给你了,老亨利。”狱警对老人说,“给他弄点儿活干,别让他太闲!”
“当然了,图书馆的活儿多到我一个糟老头子根本干不完,”老亨利一脸不悦,“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每天把那麽多书搬上搬下,还得爬梯子清灰尘,说不定哪天我就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断脖子了。”
他不满地打量着莱卡:“我一直让你们给我送个能干的壮劳力来,结果呢?你们就给我弄来这麽个缺胳膊少腿的。现在好了,我们两个老弱病残,管理着这座蛾摩拉城中唯一的知识宝库!”
狱警说:“壮劳力我不敢肯定,不过他的确‘能干’,你看见达蒂诺今天的表情了吗?简直红光满面!这小子昨天一定让他很满意……”
“哼!盘踞在蛾摩拉城中的大恶魔!万恶之源!”老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狱警拍拍莱卡打着夹板的手:“亨利年纪大了,人老了就容易罗罗嗦嗦,你就当是图书馆自带的bg吧。”
亨利很会指使人,丝毫没把莱卡当成伤患。他指挥莱卡推着一辆小车把书送到各个书架,按序号放好,如果放错了,亨利就会怒斥莱卡。他还命令莱卡拿着一把小刷子,把所有书顶上的灰尘都刷干净。一上午过去,莱卡才刷完“法律”书架。
“我不懂这有什麽意义,杰弗逊先生,”莱卡抱怨,“何必刷得这麽干净?”
“你以为我想吗?图书馆的副馆长有洁癖,随时会突击检查,如果发现一点儿灰尘,他就会大发雷霆,跟他的怒火比起来,你会觉得我就像春天的阳光那般和煦。”
“那副馆长现在在哪儿呢?”
“档案室吧,谁晓得呢。他可以阅览犯人的档案,还经常帮他们写申诉书,就像里写的那样,犯人们都尊敬他。”
能阅览档案的副馆长。有意思。莱卡暗想。
上午的工作过後,老亨利和莱卡一起去食堂。莱卡在这儿受到了极其隆重的款待──当他走进食堂的时候,里面叽叽喳喳的人声瞬间停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莱卡瞧个不停。当莱卡走进人群里时,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他听见背後的老亨利讽刺地说:“呵,我可真荣幸,就像陪同公主出游的侍从官一样备受瞩目。”
莱卡浑身不自在。他是杀手,习惯躲在暗处,悄悄行动。骤然变成众人关注的焦点,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似的。
直到狱警吹响口哨,大吼:“你们这些猪猡!看什麽看!不想吃饭的话今天就都他妈给我饿着!”犯人们才收回好奇的眼神,各做各的事去了。但仍然时不时有鬼祟的目光落在莱卡身上。
莱卡端着餐盘,小声问老亨利:“他们为什麽总盯着我看?”
“大概因为你是监狱之王的新宠吧。国王娶了新王後,臣民们竞相争睹王後的真容……”老亨利顿了顿,“抱歉我说错了,考虑到你们在床上的体位,应该是风流的女王又找了新夫婿才对。”
老人取了食物,和另一群人坐到同一桌,一副“我才不想和蛾摩拉城大恶人的新夫婿坐在一起”的样子。莱卡只好委委屈屈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不过他很快就有伴儿了。监狱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商人凯.拉蒂摩尔愉快地坐到莱卡对面。
黑人小夥子露出洁白的牙齿:“嗨,莱卡,入狱第一天过得如何?还习惯吗?”
“不怎麽样。”莱卡嘟囔道。他只能用左手,很难把面前的食物切开。
“我的赠品还够用吗?”
“谢谢。还剩一个。”想到昨晚悲惨的经历,莱卡一点儿胃口也没了。他推开面前的餐盘。
凯露出敬佩的表情:“哇哦!你肯定很持久!我本想向你推销伟哥来着,看来你用不着了。”
“什麽伟哥?!”莱卡惊恐地问,“我才不需要什麽伟哥!”
“你确定?达蒂诺今早向所有人宣布,你是他的人了,谁敢动你就是跟他过不去。他还要搬来和你一起住,你知道,贿赂狱警一点钱就能换囚室。他吃定你了。你真不需要伟哥吗?就算你身体再好也经不住那家夥折腾的,之前有好几个人都因为肾虚被送医院了。你要补肾的药吗?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我也能弄到。”
“……有毒药吗?”莱卡欲哭无泪。他必须干掉达蒂诺!他要毒死那个狗娘养的!
“什麽?莫非你想自杀?别想不开呀夥计!”凯完全误解了莱卡的意思。
黑人小夥子还想说些什麽,但是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达蒂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後,面带邪佞的微笑:“你们在讨论什麽?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我能有幸加入吗?”
第六章
凯.拉蒂摩尔像脚上装了弹簧似的,猛地跳起来,毕恭毕敬地给达蒂诺让座,然後迅速溜到另一桌,尽可能远离他们。
达蒂诺占据了原本凯的位置,将他的餐盘放在莱卡对面。
“你的胳膊还好吗?”他问。
莱卡没给他好脸色。“托你的福。”
“我本来也不想这麽做,谁让你要反抗呢?”达蒂诺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反倒像是在责怪莱卡。
“什麽强盗逻辑!”莱卡怒道。
“我的逻辑。”达蒂诺露出迷人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微笑,“对了,莱卡.莫奈──这是你的名字对吗?抱歉我对记人名一向不在行。今天早晨我做了一个重要决定,所以通知你一下……”
“我不感兴趣。”莱卡打断他,希望早点结束这场受害人和加害者之间毫无营养的对话。
达蒂诺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不需要感兴趣,你听着就行了。听好,莱卡,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我……你的什麽?”
“我的男朋友。”
莱卡眨了眨眼睛:“这个词和我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我想是的。”
“你什麽毛病?”
“我很正常呀!”
莱卡很想把餐盘扔到达蒂诺脸上,怒喝“去死吧神经病”,但是他忍住了。他动用了此生最大的毅力来压抑自己的怒气。“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达蒂诺.纳卡雷拉先生。你是在戏弄我吗?”
“不是。”
“为什麽是我?”
达蒂诺做出“多麽愚蠢的问题”的表情。“你的身体很棒,长得又帅,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公开场合都能拿得出手,一点儿也不会丢我的脸。我有什麽理由不选你?”
莱卡怒极反笑:“我?我帅?拿得出手?就因为这个?”
“还需要别的理由吗?”达蒂诺回过头,对凯大喊:“嘿!凯!我的新男友帅吗?”
黑人小夥子高声道:“帅!帅得我一脸血!”
“你瞧,凯都这麽说了。”达蒂诺得意洋洋,如同一个刚向小夥伴们炫耀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放过我吧,达蒂诺。”莱卡无力地说,“这监狱里的英俊猛男还不够你挑的吗?”
“猛男有很多,英俊的却没几个,我的审美还没歪到那种程度。而且我就想要你。”达蒂诺压低声音,“各种意义上的‘想要’。”
“我拒绝。我根本就不想当你的什麽男友。”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莱卡.莫奈。”达蒂诺收敛起笑容。他此刻的表情严肃而阴沈,就像古罗马的暴君,“这不是请求,也不是询问,而是通知──我做了决定,通知你。除了接受,你没有其他选择。”
莱卡的心脏在一瞬间抽紧了。危险!有个声音在他大脑里回响。危险!快逃!这不是你能应付的状况!
“如果我拒不接受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服从,或者死。”达蒂诺盯着莱卡,蓝色的眼睛仿佛捕捉到了灵魂,使莱卡无法动弹!年轻的金发暴君目不转睛,手却拿起了餐刀和餐叉,移向莱卡……
哢嚓。
莱卡猛地一抖,出了一身冷汗。他低下头,发现达蒂诺正在切他盘子里的肉。他切得十分认真,而且技巧娴熟,动作完美流畅,每一块肉都被切成同样大小,刚好够一口吃掉。
“你……在干什麽?”
“帮你切肉啊。”
达蒂诺垂下眼睛,细密的睫毛像鸟类的羽毛那样整齐纤长。只看他这个姿势,几乎有了种恬静温柔的味道。
“我的男朋友手臂受伤了,我帮他切肉。嘿嘿嘿,如果让莫雷蒂知道我有了个男朋友,他准会喜极而泣的。”
他把一块牛排完美地切好,点了点头,说了句和午餐全然无关的话:“今晚就搬过来和你住。”
达蒂诺.纳卡雷拉言出必行。他果然搬过来了。
莱卡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个人用品搬到床上──监狱里其实不允许囚犯有太多“私人物品”,顶多是牙刷、毛巾、衣物这些,金属饰品更是万万不能出现,宗教标志和结婚戒指除外。但莱卡看见达蒂诺拿出了一个木相框,将它摆在床头。他本想问“你是怎麽把这玩意儿夹带进来的”,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达蒂诺连手铐都能搞到,区区一个相框又算得了什麽?
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张结婚照,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里,一名西装革履的棕发男子搂着一名穿洁白婚纱的金发女子,两人相依相偎,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甜蜜。照片的背景是蔚蓝的海洋和天空,海天相接处还能看到点点白帆。
“对这照片感兴趣吗?”发现莱卡在观察照片,达蒂诺拿起相框,扬了扬。
莱卡移开视线。“只是有点好奇。”他尽量用随意的语气说,“那是你的家人吗?”
达蒂诺坐到床上,将相框平放在大腿上:“这是我的结婚照。”
“什麽?!”莱卡不由地仔细打量照片上的棕发男子。虽然这人也很帅气,但年纪明显比达蒂诺稍大,两人的外貌也不甚相像。“这是你吗?不太像啊……你去整容了?”
“他是我丈夫。”达蒂诺板起脸,不快地说。他指着照片里穿婚纱的女子:“这才是我。”
“……什麽!!!”
莱卡震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那女子金发蓝眸,五官秀美,确实和达蒂诺有几分相似……但是……但是这千真万确是个女人啊!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达蒂诺:“你再说一遍?”
达蒂诺绷着脸,嘴角抽搐:“这是我变性前的样子。”
莱卡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脱臼了。
搞什麽啊?他大脑里有千万个响雷在轰鸣。达蒂诺.纳卡雷拉是变性人?他曾经是“她”?还结过婚?我靠这是什麽展开啊?布莱恩先生这监狱太可怕了放我回去好不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达蒂诺突然爆出一阵狂笑。他倒在床上,笑得直打滚,双手不停捶床,整座监狱仿佛都被他的笑声震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该看看你刚才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相信了是吧?你绝对信以为真了对吧?哈哈哈哈哈哈……”
莱卡脸颊发烫。“你什麽意思?”他失控地吼道,“你骗我?”
达蒂诺爬起来,眼角泛着喜悦的泪花。“只是个小玩笑而已。”他握住莱卡的左腕,示好一般地摇了摇,“别那麽生气嘛,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他边说边举起相框,贴在脸颊边,“这是我父母的结婚照。嗯?你瞧?是我的父母的。我长得比较像妈妈不是吗?”
莱卡甩开他的手:“我一点也不觉得这好笑。”
“怎麽啦?你这麽开不起玩笑?”达蒂诺将相框塞到枕头下面。
“不好笑。”莱卡白他一眼,转身爬上上铺。
达蒂诺拍了拍上铺外沿的矮栏杆:“喂,我说,你的手不方便,不如你睡下铺怎麽样?”他亲切地建议道。
“不用!”莱卡绝不会上他的当。如果他真的睡在下铺,天知道半夜里会发生什麽事!待在上铺,至少还能有点高度优势。白痴都知道占领制高点是多麽重要!
三个小时後莱卡再次发现他太天真了。
为了防备达蒂诺半夜爬上来夜袭,他睡得很浅,但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达蒂诺根本没有爬上来的打算。
他直接把莱卡拽下去了。
於是莱卡在睡梦中忽然被人掀掉毯子。一只手抓住他受伤的胳膊,将他整个人从上铺拉了下来。莱卡滚下床,後背硌到床外沿的矮栏杆,差点撞断肋骨,接着重重落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一开始他以为是地震了,但当一个温热的躯体压到他身上时,他才反应过来──是达蒂诺。
“晚上好,莱卡,”达蒂诺柔声道。他的声音里饱含欲望,宛如情人火热的耳语,“咱们来做点儿有益身心的夜间运动吧。”
说着,他扒掉莱卡的裤子,直接在冰凉的地板上和他做了起来。
第七章
莱卡感冒了。
他上一次生病(不是受伤)是几年前在印度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从路边摊买了块饼吃,他上吐下泻了整整三天。担任技术後援的“思想者”则因为这事取笑了他一年半。
倘若“思想者”听说他由於和人在冰凉的地板上嘿咻了一夜而患上感冒,说不定会直接笑到咽气。
莱卡也想不通为什麽会这样。他曾在西伯利亚凄苦的雪原上跋涉,也成在高寒的帕米尔高原上驻留,从没有生过病。然而在这里,在风景宜人的峡谷监狱,他却感冒了。上午和亨利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他不停咳嗽,声音在安静的知识殿堂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你怎麽了年轻人?”亨利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正好同莱卡面对面,“生病了吗?”
莱卡吸了吸鼻子:“我想是的。真奇怪。我身体一向好得很,连一点小病也不会得,今天不知怎麽了……”
“哈。你有没有听过这麽一句老话:‘一辈子身体健康的人可能会突然病逝,小病不断的家夥反而老不死’?”
“……您是说我会病死吗?”
“一句谚语而已。”老人又把书插回书架上。
莱卡觉得他是因为纵欲过度导致免疫力下降才会这样的。都怪该死的达蒂诺.纳卡雷拉,用老亨利的话来说,这家夥是个不折不扣的“巴比伦的大淫夫”!
他必须再去一趟医务室,让医生给他开点儿药。但是还没等他把想法付诸行动,他就被达蒂诺缠上了。金发青年像个阴魂不散的跟踪狂似的从角落里冒出来:“嗨,莱卡,一起去吃午饭吗?”
莱卡被吓得倒退三步:“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来──”达蒂诺拖长声音,“接你下班?”
“下……下什麽班!”莱卡恨不得拿扫帚簸箕把这家夥清走,“你为什麽不去工作?你不是应该在车间缝小熊吗?”
“我们今天不缝小熊,缝小猴子。”达蒂诺挽住莱卡的左手,“而且这种毫无知识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总能找到人代劳。”
啊哈,我早该知道。莱卡郁闷不已。监狱这种全然的阶级社会里,总是有特权阶级的存在。
老亨利关上图书馆大门,斜睨着拉拉扯扯的两人,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
“您好啊,杰弗逊先生。”达蒂诺愉快地打招呼。
老人回礼道:“愿上帝净化你!”
一直到下午放风时间,达蒂诺都像个小尾巴似的粘着莱卡,致使莱卡完全无法开展任何调查工作。
根据爱因斯坦相对论,宝贵、自由、能够接触大自然、放松身心的放风时间,对於囚犯们而言总是极其短暂。而在莱卡看来,却犹如坐在颠簸的飞机上一般漫长。
他坐在监狱操场边的看台上,眺望以凯.拉蒂摩尔为首的一群年轻人打篮球。达蒂诺坐在旁边给他介绍峡谷监狱的历史沿革。
“你知道吗?其实操场从前是按棒球场的规模建的,但是後来有些犯人用球棒打人,他们就不准犯人再玩棒球了,还把棒球场改成了篮球场,因为篮球砸不死人,也塞不进菊花里。”
莱卡在大脑里勾勒了一下将棒球塞进菊花里是一幅怎样的景象,他打了个寒颤。
“达蒂诺你喜欢运动吗?如果你喜欢为什麽不去和凯他们打篮球,而要在这儿干看着?”
“我喜欢床上运动,莱卡。但是此时此地又不能做床上运动……”
莱卡想,你倒还懂得一些廉耻,不至於做出白日宣淫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达蒂诺继续说:“……因为会被守卫射死的。”
“……”
金发青年指着监狱里的三座哨塔。哨塔上装有探照灯,端着狙击枪的守卫两人一组,按时轮班,二十四小时监控这座监狱。“你瞧。第一次他们会鸣枪示警,第二次就直接击毙。”
莱卡眯起眼睛。“哨塔能看见监狱的每个角落吗?”
“三座哨塔的监视范围能覆盖整座监狱,除了被天花板遮挡的地方。”
“那有天花板的地方由谁监视呢?”
“有监视器啊。”
莱卡在心里勾画着峡谷监狱的平面图。“真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他低声道。
达蒂诺伸直双腿,莱卡发现他的腿修长而笔直。“不过有个地方,正好是哨塔的死角,也没有监视器。我们管它叫‘天堂小径’。”
莱卡猛地转过头:“有这麽个地方?”
“你想去吗?”达蒂诺的蓝眼睛闪闪发亮,“那里可是斗殴和强暴事件的高发地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私事需要在‘天堂小径’处理。我曾经在那儿干过一回……虽然地上有点脏但是氛围很不错。”他用电视购物推销员一样的口吻循循善诱。
“我不想去。”莱卡坚定地拒绝了诱惑。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有可能,他就把达蒂诺引到天堂小径,秘密地做掉。他已经计划了好几种方法取达蒂诺的性命。
“是吗?真遗憾。那里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呢。”达蒂诺说。
“……约会?”
“就像我们现在做的这样。”
“……你说我们是在约会?”
达蒂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在交往啊。交往中的两人在风和日丽的下午一起看球赛,不是约会是什麽?”
天哪。莱卡绝望地想。这家夥脑子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他的律师没让他去做精神鉴定吗?不管这家夥犯了什麽事儿,都不应该送他进监狱,而应该送去精神病院!这样不论对他还是对社会都更有益!
莱卡吸了吸鼻子。在看台上吹了会儿风,他的感冒似乎加重了。他现在咽喉肿痛,鼻塞流涕。当他打算用袖子擦鼻涕的时候,达蒂诺拦住了他。
“停停停!简直脏死了!”金发青年嚷道,“你难道没有纸巾或者手帕吗?”
莱卡翻开囚服的口袋,只有一颗水果糖。“我怎麽可能有那种东西。”
话音刚落,达蒂诺就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莱卡,并从他手上拿走了水果糖。“给你。不用还了。”
莱卡用手帕抹了抹鼻子。“想不到都二十一世纪了还会有人随身带手帕。”
“我只是注重环保和个人卫生而已。”
没想到这家夥竟然在这种古怪的方面格外注意。晚上做爱的时候弄得两人下身都是湿淋淋的液体时,怎麽没见他有什麽意见?
达蒂诺剥开糖纸,把糖果丢进嘴里。“你感冒了?”
“昨晚受凉。”莱卡没好气地说。
“你的体质真差,应该注意锻炼。你看我就什麽事都没有。”
──我倒是希望你有事啊!莱卡暗想。
操场上有人投进了一球,传来一阵欢呼声。
“我得再去趟医务室,让医生给我开点感冒药。”莱卡说。顺便再问问他能不能给你开一盒脑残片。
达蒂诺含着糖果,含糊地问:“我陪你?”
“不!”莱卡叫道。他得找个理由甩开达蒂诺。“呃,你知道,医务室很多病菌的,会传染你。”
“噢,你是在关心我吗?你真贴心!”金发青年露出倍受感动的表情,“男朋友就是比炮友好。从前我有个头疼脑热,巴道夫不仅不关心我,还幸灾乐祸呢!”
──我理解他呀!莱卡的心在啜泣。你要是生病了,我准会开香槟庆祝!
他生怕达蒂诺冒出来一句“既然你对我这麽好,那我更要陪你去了”,但是上帝保佑,年轻的暴君只是说:“那你去吧。”然後将一个小东西塞到莱卡手心。
那是刚才的糖纸。达蒂诺把它叠成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祝你早日康复。”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干净而甜美的微笑。
莱卡站起身:“你真是心灵手巧。”
“谢谢。大家都这麽说。”达蒂诺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莱卡言不由衷的恭维。
莱卡望着手心的糖纸爱心,十分想笑:“你可真像个小女生,带手帕啊,叠星星啊什麽的。”
“是吗?”达蒂诺的笑容变得有些危险,“我一点不觉得这很女孩子气。带手帕说明我讲卫生、做事细致,折纸说明我爱好广泛。这些都和性别毫无关系。而且我叠的不是星星,是爱心。”
“不都一样嘛。我是不是还得拿个罐子把它装起来?”
达蒂诺双眉蹙起:“不一样。星星远在天边,永远也够不着。而心──”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就在这里。”
莱卡一愣,思索了半天达蒂诺话中的深意。他机械地转过身,歪着头琢磨对方的言外之意,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呃,我想说其实我们已经能够到星星了。‘我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
达蒂诺“扑哧”一声笑了。他不是因为情欲、威胁或嘲讽,而是单纯因为快乐而笑起来的样子那麽好看,如同金色的蝴蝶停在盛放的花枝上振动翅膀。莱卡几乎看呆了。这麽好看的人,他想,怎麽性格却是那个样子呢?
达蒂诺面带迷人的微笑,伸手一拍莱卡的屁股:“发什麽愣?还不快去医务室!顺便再给我拿几个糖回来。医生的糖果都是欧洲进口的高级货,不占他便宜可惜了!”
第八章
“我推荐您依靠人体自愈,莫奈先生。”医务室里,戴着金边眼镜的医生亲切和蔼地向莱卡建议,“多喝水,多休息,很快人体免疫系统就能产生抗体了。”
“我让你给我开点儿药,医生。”莱卡受够了医生这套“人体自愈理论”。在黑市诊所里,医生根本不会废话这麽多,只要给钱,他们能用青霉素灌满你家的游泳池。
“呃,给你开点儿阿司匹林怎麽样?”
“……医生我读书不多但是我也知道阿司匹林是止痛药,不治感冒。而且它是非处方药,如果我需要的话根本不用来找你好吗。”
“真遗憾!如果你不知道,你就能把它当安慰剂吃了!”
莱卡一言不发地看着医生,医生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最後医生耸了耸肩:“好吧,给你开。瞧你的眼神,就像被人抛弃的狗狗一样,让人怎麽忍心拒绝你呢。”
“我……像什麽?”
“没什麽。你大概有幻听症状吧。”
莱卡於是只能沈默地等着医生写好病历和处方。
“对了医生。”他问,“有没有什麽药物能让人……呃……硬不起来?”
医生写病历的手一停:“你确定你要的不是相反的药?”
“我就要那种。”
“年轻人你哪里想不开?虽然不晓得你有什麽难言之隐,但是也不必这麽糟蹋自己的身体吧!”医生很是关切。
“你告诉我有没有这样的药就行了,医生。”莱卡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有。”
“是什麽药?能开给我吗?”
“雌性激素。”
“……”
莱卡再次一言不发地看着医生,医生也再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无辜的表情像在说“是你非要问我的,我照实说了,你瞪着我干什麽啦”。
莱卡从医生手下抽走病历:“谢谢医生,我要感冒药就够了。”病历上的字潦草得厉害,处方更是有如天书。莱卡曾在《时代周刊》上读过一篇文章,说美国每年有约七千人因为医生写在处方上的潦草字迹而丧命,但愿他不要成为其中不幸的一员。
医生似乎觉得自己伤害了莱卡,於是把桌上的糖果罐推到他面前:“要吃糖吗?随便拿,不用客气。”
莱卡便从善如流地伸手抓了满满一把。糖罐顿时空了一半。医生痛心疾首地看着莱卡将糖果塞进裤兜里,又不能出言阻止,是他自己让莱卡“随便拿”的,但他没料到莱卡竟真的这麽“不客气”。
“谢谢医生。”莱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医务室。这时他在“暗杀达蒂诺作战方略”里添加了又一个备用计划:在糖果里下毒。
为了防止犯人在药里做手脚,药房的药剂师让莱卡每天拿处方来领一次药,当着他的面吃掉。离开医务室後,莱卡没有立刻回囚室,而是到操场旁边的投币电话那里打了个电话。他拨了一个临时号码,号码转接到波多黎各的一家电话公司,再转回美国。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冷漠的女人,莱卡听出来这是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的秘书。
“您好。”女秘书说。接下来她再也不出一声。
“我要见他,尽快。”莱卡只说了这麽一句,然後立刻挂掉电话。秘书小姐知道他是谁,她会把他的要求转告给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然後扔掉那个临时电话,防止有人追踪。下次莱卡若想再联络,就必须拨另外一个号码。这是他们惯用的联络方式,安全又便捷,就是有点考验记忆力。
打完电话,莱卡愉快地返回囚室,走路的时候口袋里的大把糖果磨得他大腿很疼。到了囚室,他意外地发现这火柴盒似的小间里挤满了人:达蒂诺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另有五人列队似的站在他床前。莱卡认出五人中有巴道夫.贝尔斯,彪形大汉此时看起来怒气冲冲,还有些畏惧和不安。另外四个人里有一名大个子黑人,一名瘦小的东方人,一名似乎是拉丁美裔的男子,还有一个秃顶的中年白人。莱卡有一瞬间期盼现在的状况是达蒂诺死了,这五个人正在床前默哀,但他随即失望地听见达蒂诺在说话。
“……我说过多少遍了,让你们管住手下的人,你们是没听见还是管不住?你们的脑子都和鸡巴一样小吗?”达蒂诺声音严厉而冷酷。莱卡站在囚室外,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达蒂诺的脸,但他猜那张脸上的表情肯定也是冷冰冰的。
大个子黑人道:“我们不可能控制住每一个人,达蒂诺。我警告过其他人不许闹事,但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我不管,阿特.金。”达蒂诺说,“小打小闹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是群体冲突绝对不允许。你们自己像办法给我搞定。如果搞不定,我就换人来管这些事,顺便把你们揍到半身不遂,送你们保外就医,早日离开峡谷监狱。”
拉丁美裔男子用西班牙语咕哝了一句,达蒂诺也用西班牙语回了他一句。然後达蒂诺说:“滚吧,你们。”
五人鱼贯而出。莱卡倚到栏杆上为他们让路。接着他听见达蒂诺说:“进来,莱卡。”
那五个人纷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莱卡。最後从他身边经过的阿特.金甚至拍了下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进栏杆的间隙里。
莱卡揉着锁骨,滑进囚室。达蒂诺双腿叠在一起,躺得惬意舒适。接来下糖果像暴雨一样倾泻在他身上。
“耶稣啊!”达蒂诺惊喜地坐起来,“医生肯定恨死你了。”
“希望他不会公报私仇,我还得去他那儿复诊呢。”
“他肯定会的。”
达蒂诺把糖果拢到一起。“莱卡,坐。”他指着自己旁边。莱卡谨慎地坐到床沿上,两人之间隔着糖果的小山。
金发青年从小山里拣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我说莱卡,你不会在这里面下毒吧?”
莱卡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怎麽会呢,我可不会下毒害人。”
“是吗。那就好。”达蒂诺修长的手指捏着糖果,将它举到眼前,“我曾经有个室友,想用这种方法毒死我,却没成功。我发现了他的歹毒用心,於是给了他一点‘甜蜜的教训’。”
噢,甜蜜的教训。莱卡丝毫不想知道那是什麽教训,听起来就不是什麽好事儿。达蒂诺杀鸡儆猴似的说:“我把那批糖一半塞进他上面的嘴里,一半塞进他下面的嘴里。他因为砷中毒被送进市区的大医院,後来再也没人见过他。”
莱卡僵硬地扭过头。这教训果真“甜蜜”极了,他不禁庆幸起自己没有步那个可怜人的後尘。看了毒杀计划只能搁置了。
达蒂诺将糖果丢进嘴里。“薄荷味的。”他说,“你喜欢薄荷吗,莱卡?”
“呃……不。”莱卡思忖着如何应答才妥当,“我不喜欢甜食。”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学会喜欢它。”
说着,达蒂诺凑过来,吻上他的嘴唇。
“……唔!”莱卡向後躲闪,但是年轻的暴君一手按住他的後脑勺,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牢牢固定他的头部,使他避无可避。他挣扎的时候弄塌了糖果小山。去他妈的甜食爱好者。
莱卡尝到了薄荷的味道。达蒂诺强硬地撬开他的牙齿,灵巧的舌头钻了进来,翻搅着口腔内部。他吮吸着莱卡的舌尖,将薄荷糖送了过来。冰凉清香的味道沿着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像含着一块冰,又像有火焰在舌尖上跳动。
但是莱卡没心情去品评糖果滋味的好坏,他满脑子都是这个猝不及防的吻。他们接吻了,天哪,他们接吻了。他们做过很多次爱,但接吻还是头一回。这麽的出其不意,这麽的……甜美。
在唇舌交缠之间,薄荷糖滑进了莱卡的喉咙。他发出一声窒息的呻吟,猛地脱开达蒂诺的桎梏,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薄荷糖就像一块邪恶的石头,从食道缓缓滑进胃里,过了好久他的胃还在向他抗议。
“我……操……咳咳咳……你想噎死我吗……?”莱卡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
达蒂诺帮他拍背顺气。“我没打算噎死你。我只是想,假如用这种方法吃糖,我中毒了,你也会中毒。”
“说到底不还是想弄死我吗!”
第九章
“我没想伤害你,真的。”达蒂诺揉了揉莱卡的头发,“这叫同甘共苦。”
“去你妈的……”同甘共苦!莱卡还没把这个词说出口,嘴里便被塞入了一个东西,堵住了他的声音。
“尝尝这个。”达蒂诺用麽指轻轻摩挲莱卡的嘴唇。
莱卡舔了舔达蒂诺塞进他嘴里的东西──很甜,是块巧克力。
“好吃吗?”金发青年歪着头问。
莱卡点点头。医生的巧克力果然高级,跟他平时做任务时用以补充能量的便宜货有天壤之别。巧克力像丝绸一样滑,融化在他的舌头上,浓厚的甜香充斥在口腔里,间或还有微微的苦味。莱卡试着咬了一下巧克力,立刻有另一种味道涌了出来,像一股清凉的液体,醇香而辛辣。
“酒心巧克力。”他说。
“啊……酒心的。”达蒂诺呢喃道,“我喜欢酒心巧克力,因为你不咬开它,就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麽。”说着,他捧起莱卡的脸,浅吻他的唇角。和刚才那个浓烈的吻不同,这个吻又轻又浅,温柔至极,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拂在嘴唇上。
达蒂诺的头发蹭着他的耳朵,让他有点想笑,又脸颊发烫。巧克力的白兰地令莱卡晕头转向,不仅脸上,连头脑都在发热。他反吻住达蒂诺,回应对方的亲吻。他吻得很慢,吮吸着金发青年的嘴唇,一次又一次,与对方唇舌交缠。
薄荷的香气渗了进来,更多的是巧克力的甘甜和白兰地的醇美。这些奇妙的味道混在一起,仿佛变成了达蒂诺身上所带的气息:芬芳的,甜蜜的,辛辣的,醉人的。
达蒂诺双臂环上莱卡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狭小的囚室中充满了暧昧不明的气氛,连空气都变得火热起来。
莱卡觉得呼吸不畅,心跳得太快。他稍稍跟达蒂诺分开了一些,这才找回呼吸的节奏。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先前他搂着达蒂诺的腰,就像达蒂诺搂着他的脖子那样紧。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对劲。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达蒂诺蓝色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脸颊绯红,剧烈地喘着气,单薄囚衣的领口露出锁骨之间的凹陷,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什麽火辣的暗示。莱卡几乎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欲火焚身的达蒂诺将他压倒在床上,扒掉他的裤子,在散落的糖果之间同他做爱。
不。这样不行。莱卡脑中警铃大作。他推开达蒂诺,跳下床,缩到栏杆边,准备随时夺路而逃。“别这样,达蒂诺。”他试着用劝告的口吻道,“我病了,这样不行,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好。”
“我知道。”达蒂诺坐在床上,把玩着糖纸,“我没想跟你做。马上就要点名和吃晚饭了。我可不想错过晚饭。”他勾了勾手指,示意莱卡靠近。莱卡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仿佛达蒂诺身上带电,一经碰触就会电伤他似的。
达蒂诺抓起莱卡的左腕,打开他的手掌。莱卡一颤,想抽回手,手腕却被牢牢握住。
“你该去弄个透明的罐子回来。”金发青年唇角上扬,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现在我们有了很多很多糖果,也会有很多很多的……”
他将又一个糖纸叠成的爱心放在莱卡的掌中。
“事情永远不需要太周密的计划,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杀手.思想者
莱卡从前一直认为这是“思想者”怠惰的表现,但他现在才体会到,“思想者”不愧是熟读哲学经典的高材生,说出来的话就是有道理。
在峡谷监狱,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锺会发生什麽。
为了彰显人性化和人道主义的一面,峡谷监狱有一项特别的制度──每个囚犯过生日时,晚餐都能得到一个额外的水果。
峡谷监狱有几千号囚犯,总有一些人的生日能凑到同一天。莱卡看见好几个人都领到了“生日礼物”。达蒂诺也领到了一个额外的柚子,但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他只是在领餐的时候向负责发水果的犯人露出一个鲨鱼般的笑容,後者就乖乖给了他一个柚子。
达蒂诺把柚子剥好,放到莱卡面前:“你生病了,应该多补充维生素。”
“呃……谢谢。”莱卡拿起剥得干干净净的柚子,“你真体贴。”
达蒂诺以手托腮,监督莱卡吃掉水果:“那当然,我要做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友。”
“咳咳咳!”莱卡差点被柚子噎到。
就在他品尝餐前水果的时候,背後传来了吵闹声。
“嘿,萨姆,真巧啊不是麽?咱们竟然同一天过生日!”
一阵粗鲁的哄笑声。
莱卡回过头,看见一名身材高壮的囚犯正在欺负名叫萨姆的瘦小男子。萨姆战战兢兢,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瞧见了。
高壮囚犯抓起萨姆餐盘里的苹果,掂了掂:“苹果。我喜欢苹果。把你的苹果给我怎麽样?”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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