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甜宠江湖短篇集 作者:采石路
正文 第2节
甜宠江湖短篇集 作者:采石路
第2节
老板娘连忙好奇问:“那采花贼长什么模样?王小姐有事没事?”
“听说是油头粉脸,一双桃花眼邪气得很。”客人惋惜说“王小姐肯定正在家哭呢,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轻薄了,还能有好?”
李青感到气愤,青天白日,朗朗昭昭,居然有采花贼行轻薄之事,不像话!如果不能将采花贼绳之以法,就枉费自己学了许多年功夫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李青想,不能坐视不管。
李青来到王员外家,敲门求见。
管家开门,一听是李青李大侠,飞快地跑回去通报了,过了片刻,王员外与王夫人亲自来迎。王员外拉着李青不放:“李大侠可要给小女做主啊,官府如今也不管事情,难道小女就白被祸害了不成?”
王夫人也哭:“这什么世道?居然有采花贼,居然有这么龌龊之事啊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快抓住采花贼吧……”
李青表示,请放心,我一定抓住采花贼,还小姐清誉。李青问道:“那采花贼可留下了什么证据?”
王员外连连点头,拿出一只鞋递给李青:“昨夜小女见有采花贼 ,立刻高声叫喊,小贼逃跑时掉了一只鞋。”
李青接过来一看,此鞋灰面黑底,布是最普通的麻布,线脚宽疏,不是什么正经好鞋,看不出来源。再看鞋底,磨损严重,沾着泥巴,泥巴中有点点灰色,像是香灰!
桦山镇外西山有座菩萨庙,香火鼎盛。李青推断,泥巴中还能混入香灰,唯有西山土地。
李青找到线索,即刻拜别王员外夫妻,前往西山。
西山菩萨庙,求子必去之处,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来许愿还愿,被誉为最神圣灵验的菩萨庙。西山领秀之地,密林丛丛,桦山镇所有砍柴的,挖野菜的,打兔子的,都在西山。西山也早被踩出了条条小路,径路交错,传说还有七千大小山洞,八千暗道暗河,可畏地势复杂,藏身良地。
李青站在山脚向上看,心里盘算着,那采花贼藏在西山,真是聪明,但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不胜正,正必胜邪,我把山细细搜一遍,一定能抓到人!
李青身上有股缺心眼的执拗,一旦下定决心,便不管其他。但是,搜山真不是人干的活。
李青搜了整整两天,才把山走了一半就已经灰头土脸,俨然一颗凄风苦雨中长成的憔悴小白菜。他走后来,哪怕内力深厚,也感到腰酸腿软,时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方向,或者是不是打草惊蛇,其实那个狡猾卑鄙的采花贼已经逃得远远的了。
第三天中午,李青已经在太阳下暴晒了两个时辰,晒,饿,头晕眼花。神志不清中李青闻到了一阵随风飘来的烤鸡味。李青顺着香味走,眼前果然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金黄肥硕的烤鸡。
多么幸福啊!李青快步走过去。视线逐渐开阔,火堆前是一个小温泉,隐隐有硫磺味混着烤鸡味飘来。温泉里一个清瘦的身影,正闲适的眯着眼睛卧在温泉边。
李青看着温泉里的小青年,雾气朦胧中愈发显得皮肤如瓷,气质清隽,眯着的眼睛弧度柔和,眼睫漆黑,一副好相貌。他的手搭在岸上,手指白皙颀长,手边是……那是什么!
手边是几件散落的衣物,一只鞋随意的歪在地上,和李青那天见到的鞋赫然是一双!
李青没来得及多想,大喝一声:“大胆采花贼!”
二狗子正舒舒服服泡温泉,准备吃烤鸡,就听见一声煞风景的喊话,他睁开眼看过去,果然是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眼里有些懵然:“啥采花贼,你谁啊,你瞅我干啥?”
李青:“四天前,是不是你进了王员外家小姐的闺房?你的鞋和那采花贼的鞋是一双,铁证如山!我瞅你咋地,我还要将你捉拿归案!”
说着李青抽出剑来,喝道:“快快穿上衣服,束手就擒!”
二狗子有慌乱,手忙脚乱的爬出岸来,抓起地上衣服就朝着树林跑去。李青身影一闪,挡在他前面:“你这是承认了,要逃跑?休想!”
二狗子翻了个白眼:“爷爷是去穿衣服!你等着,出来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他一丝未挂的白皙身体上有水珠流下,手里抱着衣服挡在身前,异常嚣张。李青垂下头不敢直视,心里默念两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开口:“快去,穿好就出来,我在这等你。”
二狗子哼了一声,走进小树林。他心想,我又不傻,还穿好就出来,不逃我就是傻逼。
二狗子三下两下套上衣服,鞋只有一只,便一脚穿鞋,一脚光着钻小树林,打算从另一侧出去。
李青在外喊:“你穿好了没有?”
“没有!”二狗子高喊“催什么催,上赶着挨揍吗!”
嘿,还挺嚣张,果然一副小贼做派,李青心想,真是粗俗,俗不可耐!
温泉还散发着热气,烤鸡的香气也一阵一阵飘来。李青站在山林中央,运气,调整呼吸,做好了动手前的准备。
二狗子钻着小树林,心里不忿,王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是凶得跟什么似的,谁要采她?还舞刀弄棒的,一点也不大家闺秀,居然拎着大砍刀出来追自己。我的乖乖,王小姐恨不得拿个四十米长的砍刀不算,还找了个一看就身手不凡、浑身肌肉的男的来抓人。委屈,太委屈了,我明明没拿王小姐怎么样,还把鞋跑丢了一只,真是流年不利,出门遇灾,什么时候得找算命的改一改运气了……
时下民风开放,女孩有端庄秀丽,小家碧玉者,有英姿飒爽,打马过街者。二狗子喜欢漂亮的女孩,漂亮不算还要温柔,最好说话轻声细气的,早晨给自己穿衣,晚上就依偎在自己怀里,仰着头眼里充满关心的看自己……
王小姐那样的,二狗子怎么可能喜欢,就算做采花贼,怎么可能进王小姐的闺房,委屈,太委屈了,烤了半天的烧鸡还没来得及吃就留在那了,肯定便宜了那个二愣子,二愣子的肚子叫得自己隔老远就听见,肯定不会放过那只烧鸡的……
二狗子满心抱怨,胡思乱想着,低头弯腰往前走。
李青不傻,更不是二愣子。他早料到了那采花贼不会乖乖回来,堂堂正正与自己打一场,然后堂堂正正承认错误,被自己抓进监狱。
李青凝神静气,微风吹动树林,响起簌簌枝叶摇摆声。内力深厚到一定程度,人耳聪目明,对周围环境异常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如明火执仗般明显。
二狗子低着头,眼前出现一双鞋。线脚细密,鞋面绣着暗色的麟纹,是瑞蚨祥的当季最新款,二狗子知道,这双靴子值二两银子。
李青站在二狗子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皱眉,这小贼衣衫不整,肩膀露了一半,半遮半掩地,隐约可见胸膛。一只脚还光着,脚趾白生生的沾了泥,黑白相衬,诱惑而色彩分明得令人目眩。
李青眉头皱的更紧,这人一看就不是正经!李青忍不住伸出手将二狗子衣服向上拉了拉,理得整整齐齐,说:“你这人怎么不好好穿衣服,这样,像什么样子?你妈看见了不打你?”
二狗子手挥出去,打掉李青的手:“我没妈,没人教我好好穿衣服”二狗子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李青愣了愣:“抱歉,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采花贼?”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要走了。”二狗子撇过脸。
“不行,我要捉你归案。”李青想也没想,拒绝。
二狗子瞪过去:“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这么有钱,武功又好,长得又好,还有妈管着,干什么不行,非跟我过不去?我招你惹你了?滚开。”
李青:“不行,匡扶正义,人人有责。人,犯错不可耻,不认错可耻,你应该改邪归正,你听没听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二狗子“……”还真是个二愣子。
李青抓起二狗子手臂:“你打不过我,还是不要反抗了。”
二狗子丧气:“算啦算啦,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要捉就捉吧,我懒得跟你说。”
李青安慰他:“你不要怕,只要你乖乖认罪,不会被砍头的。”
“什么?!砍头?!爷爷又没对王小姐怎样,凭什么被砍头?”二狗子不可置信地大喊。
“你不是对王小姐……嗯,做了那不可描述之事?”
“没有!我又不喜欢她,我什么都没做!”二狗子委屈,太委屈了“什么不可描述?我看你也太不正经了!”
“……”李青无言以对“全镇都说王小姐被采花贼采了。”
“我采她干什么,她漂亮我就采她吗?”二狗子盯着李青眼睛“你比王小姐好看,我晚上采你如何啊?”
☆、采花贼和正派大侠(二)
李青一瞬间脸涨得通红,慌乱斥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漂不漂亮的,你,你放尊重点。”
这可真是新鲜了,二愣子会脸红,这么好逗,还这么害羞,二狗子兴致上来,伸手摸了李青的脸:“哟,小哥,皮肤很好嘛,平时用什么洗脸啊。”
李青脸更红了,一把抓住二狗子,紧紧扣着他手腕,又感觉触手温润,骨骼纤细,更是不好意思,却怕他乱摸,不敢放开。
二狗子哈哈大笑:“你这样,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采花贼,什么叫采花啊,要不要我今晚教教你。”
李青沉默不言,拽着二狗子往前走。
二狗子越笑越来劲:“我跟你说,王小姐可能都比你懂啊,哈哈哈。”
李青问:“那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真没做什么。”二狗子一撇嘴“刚推开王小姐的房门,还没走进去呢,她就叫,叫完不算,还拿刀追出来砍我,你咋不为我伸张正义啊。”
“你好端端的,推小姐房门做什么,还说不是想采花?”李青反问,一看这人笑嘻嘻地不当回事就生气。
“哎呦,我就是饿了,想去王员外家厨房找点东西吃。”二狗子直喊冤枉“没找到厨房,看小姐房里有点心想借两块。”
“借?”
“回头我找到厨房,再拿两块点心还给王小姐不就得了。”
李青沉默,想问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吃,却隐约猜出了答案,问不出口。想了想,还是问:“你饿了可以去做工,干什么非要偷东西吃?”
“没人雇我。”二狗子无所谓地一甩头“他们都说我克死了我爹我妈,离得近了要倒霉的。”
“你……”李青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
二狗子暗搓搓地觑着李青脸色,见他犹豫,立刻装作不屑,大声调侃:“怕了吧,怕了就快放了我,到时候你倒霉了,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
“我不会放了你。”李青毫不犹豫说道“什么克死不克死的,封建迷信。”
二狗子“……不怕,你雇我啊。”
“可以。”李青忍不住微笑,又压下去,严肃道:“等证实了你不是采花贼,我雇你,每月二钱银子,包吃包住。”
二狗子低了低头:“哼,到时候再说吧。”
李青正色:“我说的是真的。”
二狗子也笑起来:“我吃很多的。”
“可以。”李青说道:“只是你要好好穿衣服,不再说奇奇怪怪的话。”
二狗子挑眉,桃花眼斜过去,还真带着股邪气:“什么叫奇奇怪怪的话啊,你是不是又想什么采花的事啊哈哈哈。”
二狗子挣开李青,又反手捏住他手腕,拇指食指扣着李青手腕,剩三根手指虚虚搭着:“大侠,你手腕皮肤也不错啊,保养这么好,从来不干活吧,平时有没有人给你洗手啊。”
李青目视前方,克制自己看看两人手腕相交处,不开口,耳朵都红了。
二狗子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拉着李青。
李青清了清嗓子:“我叫李青,你不用叫我大侠。”
“哦,李青大侠。”
“你叫什么?”李青问。
“叫二狗子。”
李青“……”这也太随便了吧。
两人回到桦山镇上,李青拉着二狗子直奔府衙,说明二狗子就是传言中的采花贼,但是据二狗子所说,并没有发生采花一事。
县令挥了挥手,押下去,嫌犯收监,调查清楚了自会放人。
二狗子在狱中,等着县令查明事实、放人。李青在狱外,等着官府查明事实。
等了三天,毫无动静。
李青申请探监,获准。李青走到牢房门外,二狗子扑上来,两手抓着栅栏:“李青,怎么还不放了我?”
李青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正在调查。”
二狗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控诉:“我在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狱卒每天就给我两个干巴巴的馒头。”
李青安慰道:“你忍一忍,应该就快了,你要相信官府,相信法律。”
二狗子戚戚然,开口:“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监狱的生活是多么的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二狗子伸出手,拉着李青袖子。
李青看到二狗子本就细瘦的手腕更显伶仃,心下不忍,决心自己去证实,如果二狗子说的是真的,拉着王小姐来县衙说明,到时候应该会立即放人
李青探视完二狗子往回走,二狗子双手抓着栅栏,脸挤在铁栏中间,大喊:“李青,我要吃咸鸭蛋,下次来给我带!”
李青一路往王员外家走去,眼前是二狗子小奶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耳边一会是二狗子失落的“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一会是嘶吼的“我要吃咸鸭蛋”。
虽然知道这个小混蛋是兴致上来了,装惨逗自己,但李青很愧疚,觉得二狗子这么惨都是自己坚持把他送进监狱的结果。
李青来到王员外家,敲门求见。
来到前厅,李青说明情况,想请王小姐说一说当夜情形。王小姐听说后立刻赶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开口:“什么?抓住了,我就知道那贼水平不咋地,不过我自己去抓肯定也抓的住,我看谁还敢来推姑奶奶的房门。”
“他叫二狗子,已经下狱了,不知道要关多久。”李青问:“能不能请小姐去衙门说明,其实并没有,那个,那个采花”
“没有被采花是姑姥姥反应快。”王小姐翻了个白眼:“推姑娘房门,还有理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着女人想得到,得不到又说不想,我呸!”
“没有没有。”李青有点急“推姑娘房门是不对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二狗子真没想采花……”
王员外在一旁开口:“闺女,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王夫人帮腔:“就是,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白教你了”
“不能!”王小姐冲王员外喊,又转向王夫人“不能,你就是这么教我的”
真是吾女叛逆,伤透我心。
王小姐回头向李青问道:“你说他没想就是没想?有什么证据?”
有什么证据,李青还真没什么证据,可是李青是相信二狗子的,一个着急,李青脱口而出:“二狗子喜欢男人啊!二狗子说他喜欢的是我!”
王小姐:“……”
王员外:“……”
王夫人:“……”
“你说真的?”王小姐疑惑,看李青笃定点头,又说道:“那好吧……毕竟他的确没干什么,就这么下狱,一直关着不放是有点冤枉。”
李青连忙点头。
王小姐:“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去衙门说一声,有我作证,应该可以放人了。”
王夫人也点点头,说道:“说起二狗子,我倒是听说过。”
“二狗子打小一个人,是个孤儿。不过倒不是坏人。”王夫人叹了口气“他就四处打打短工,或者上山打猎什么的,倒也长大了,没听过害什么人。”
李青更愧疚了,一个人无所依仗,磕磕绊绊的长大,没有做坏事,不对,偷点心也是不对的,可是二狗子不算是坏人。一个人活着,孤独还能大笑,困境中还能开怀,挺难得的。
王小姐“啊”了一声,说道:“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那天二狗子逃跑时也说了对不住,不知道这是小姐的房间。”王小姐一挑眉:“他从窗子外看见我墙上挂了把刀,就以为是男人的房间了吧,他就是怂!我一追就跑了,连说清楚都不敢。”
李青有些无奈的笑,心里也觉得,二狗子就是个怂货
李青与王小姐二人来到衙门,与县令说清状况,县令一听,小姐都说不追究了就同意放人。县令一边写批文一边埋怨:“你们好过分的呀,事情都不搞清楚就来报案,这不是冤枉人不说,还好耽误衙门做事的知不知道的啊。”
李青与王小姐连连点头称是,拿着批文去找狱卒,要狱卒放人。
王小姐在监狱外等着,李青走进去见二狗子。二狗子离老远看见李青,扑到牢门上,双手抓着栅栏,问:“李青!你给我带咸鸭蛋了?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李青摇头:“没带。”
二狗子愣了一下,又听李青说道:“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李青顿了顿,又说:“你可以跟我回家吃,我家有咸鸭蛋。”
“是腌得正好,蛋黄流油那种吗?”二狗子问。
李青点点头:“是,出来吧,跟我回家。”
二狗子和李青向监狱外走去,王小姐等在外面百无聊赖,正抓了一把石头练暗器准头。
王小姐见两人出来,把手里石头扔出去走来,看两人肩并着肩,一个正气十足,眉眼暗含温柔,一个眉目冶艳,精致得像画,倒觉得这两人,可能的确是一对,蛮般配的。
王小姐瞪了一眼二狗子:“说,以后还敢不敢推姑娘房门了?”
“本来我也没想推你房门。”二狗子一挑眉“我推你房门还不如推李青的,你谁呀你,我不认识你,哼。”
“姑奶奶帮你出狱,你还说不认识?”王小姐冷笑。
“姑爷爷本来就是被冤枉的。”二狗子冷笑。
李青:“你是谁姑爷爷?嗯?”
二狗子:“……”
王小姐:“哼,我还不认识你呢”
二狗子一低头,收敛了痞气:“多谢王小姐”脚下踹了李青一下,居然敢踩姑爷爷,不就是道谢吗,至于踩那么狠?
王小姐也笑了笑:“好,收下了,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歌是迟志强的《愁啊愁》
☆、采花贼和正派大侠(三)
李青李大侠,江湖人称“冰魂雪魄”,指的是他对待敌人如严冬般严酷,品行高洁凛然不可侵犯。所谓嫉恶如仇雠,见善若饥渴,是李青从小牢记于心的家训,李父亲笔写了挂在李青房内,每天早晚都得对着三省吾身,看是不是与人为善,伸张正义了。
李家家训林林总总,从吃饭穿衣到为人处世,不管大小都列出了规矩,恨不得连放屁是不是要脱裤子都得考证一番,再划出个章程,可谓是典型的脱裤子放屁。
李青成长在这种环境中,练就了一身鸡毛蒜皮的本事,并妄图以此要求二狗子。二狗子成了他的小厮,成天什么也不用做,就跟在李青后面,看李青干什么自己干什么就行。
李青卯时起床,起床后练一遍基本功,辰时吃饭。李青坐在饭桌前,碗筷摆放整齐,一切都已就位,就差二狗子。
李青走到二狗子的房间,极为克制的敲了两下房门,没反应。加重力气敲,还是没反应,推门一看,二狗子正四仰八叉睡在床上,被子一半还在身上,一半已经滑下地去,上身的里衣向上翻卷,正露出一段瘦削的腰线。
李青大踏步走到床边,拎起二狗子的衣襟,二狗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早啊。”
“早。”李青下意识回答,下一个瞬间又犯了说教病:“早什么早,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一日之计在于晨,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才能保证身体健康,人有精神,你知道不知道,还不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吃饭去。”
二狗子本是很有起床气的一个人,一大清早被弄醒,心里先冒出一股火气,还没等喷出来就先被李青喷了一脸,顿时就懵了,成了个哑火的炮仗。二狗子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推到了脸盆边,李青则已经快手快脚的叠起了被子,一边弯腰忙活一边絮叨不停:“你睡觉的时候能不能不踹被子?盖一半掉一半,容易着凉知道吗?”李青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一眼二狗子,二狗子随便用手沾了沾水往脸上一抹就算洗完了,洗完就站在一旁,靠着墙壁又闭上了眼睛。
“你能不能让人省省心?洗完脸去穿衣服啊。”李青放下把叠好的被子端端正正摆在床头,将衣服扔在二狗子怀里:“快穿上,今天有咸鸭蛋,再睡以后就没有了。”
二狗子觉得,真是新鲜了,有个人这么管着我,还想着自己爱吃什么,哪怕被骂了一顿也没有骂回去的想法,甚至——也不想油嘴滑舌的贫回去,就想自己少说几句,听李青多说两句。这种感觉,和自己想象中有家的感觉差不多,居然莫名其妙就成了真的,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二狗子异常顺从的跟在李青身后,走到饭桌前,还有些没睡醒的恍惚。
李青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低眉垂目的吃着饭,二狗子等过了大清早的迷糊劲,开始不安分起来。
二狗子嘴里吃着,眼睛则有一搭没一搭的瞟向李青,李青拿筷子和拿剑一样好看,都有种翩翩君子举重若轻的感觉,低头的弧度也好看,显得很温柔。
二狗子明目张胆的看,看完就开口调戏:“李青,你一直低头干什么呀,不会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想吧,我就那样丑么。”
“没有。”李青顿了顿“你也别看我了,好好吃饭。”
“哎呦,那可不行。”二狗子挑眉,放慢了语速“我这人,不看着美人吃不下去。”
“乱说。”李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简短的评价。
“什么乱说啊。”二狗子放下筷子,要去捉李青的手:“美人,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吗,你还贤惠得很,被子叠的很熟练嘛,是不是以后我的被子都是你叠啊?”
李青抽回手,觉得被拉住的地方有点痒,忽略这种说不出的痒,李青端起碗,手贴在碗边,却觉得那白瓷凉凉的,有点像二狗子的手指,好像更痒了。
李青也不看他,就低着头说:“以后你自己叠,还有,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二狗子抿起嘴,将李青的表现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你要是懒得再叠一个被,就和我一起睡啊,盖一床被子的话,可是你叠了吧。”
什么,什么什么,李青本还想着,要是二狗子再说起废话没完没了,自己就拿馒头塞住他的嘴,可是这么句话说出来,李青又觉得真要是这么干了,保证又惹得那个不正经的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李青不知如何反应,眼神愈发不敢看二狗子,脑子里全是刚刚二狗子看过来的一双桃花眼,仿佛勾魂摄魄似的。
这饭简直是吃不下去了。李青飞快的嚼完最后两口,就像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觉得一道视线正追着自己背影,李青没回头,赌气说道:“吃完把碗洗了,以后谁最后吃完谁洗碗,看你还说个不停。”
“好啊,我洗碗。”二狗子爽快答应,但是“——你叠被。”
李青终于忍不住回头,二狗子一手拄着下巴,一手向他挥了挥,笑出一嘴的大白牙。
桦山镇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一旦有什么新鲜事,百姓互通有无,一顿饭功夫就能传遍全镇。李青和二狗子每日待在一起,第一天二狗子进了李家门,百姓议论纷纷:“李大侠领个采花贼回家干什么?莫不是牺牲自己好看管住人,李大侠真是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什么采花贼,王小姐不是当众说过都是误会?诶,你们谁知道,那采花贼究竟是谁啊?”
“我知道,是东街的二狗子,顶秀气的一个,长的跟大姑娘似的——哎呀,他可别对李大侠下手。”
二狗子在李家住了一周,百姓议论纷纷:“二狗子是要长住李大侠家了?这,这不是耽误李大侠相亲成亲么,可真愁人。”
“你愁什么,你家闺女和李大侠话都没说过就惦记上了?人家都说二狗子现在可了不得,李大侠连去田庄收账都带着他。”
“他还开始掺和管账啦?”
“可不,人家可有才华呢,出了不少经营商铺的主意,你看李家的商铺最近生意多红火。”
二狗子住进李家一个月,俩人一起上街买包子众人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众人有些寂寞。
一转眼就过了冬至,二狗子和李青从田庄回家,一起吃了饺子。桦山镇冬天来得早,才冬至就飘起了小雪,两人在屋内点起火盆子,火盆子上有竹签插了玉米,二狗子握着竹签不住翻转,仔细烤着,偶尔有小火星溅到上面,二狗子就吹一吹。烤完递给李青:“整根烤苞米不?”
李青接过,双手捧着吃,脸让火光映得发红。
二狗子看着笑:“像个松鼠一样,乖宝,多吃些,长个子。”
李青白他一眼:“你比我矮,应该多吃长个子才对吧。”大概这是人不断进化的标志,李青在二狗子孜孜不倦的流氓攻势下,居然还学会嘲讽回去了。
两个人正调笑着,有人敲门,送来一封信。李青顺手把烤苞米递给二狗子,打开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嘴角的笑意倒消失了。
李青看完将信一收,装作没事人一样,无视二狗子探究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接过烤玉米,继续啃着,二狗子一眼就看出来他的食不知味。
第二天,二狗子还是看到了那封信,李青光风霁月,藏东西都不会,就放在枕头底下,二狗子一摸一个准。他打开信,先看落款,七大姑。
七大姑?亲戚的信,又不是小情人有什么好瞒着的。
二狗子想着,李青怕是不愿意让自己多掺和亲戚的事,正要将信放回去,却扫到了两个字“婚约”
什么,婚约?二狗子定睛一看,原来那信是催结婚的,七大姑的远房八大姨的表侄孙女,和李青有婚约,现说是表侄孙女长大了,两人该成婚了!
二狗子拿着信的手抖了一下,李青有婚约,却还把自己领进家门,还和自己睡一个被子,从未提及这件事不说,事到临头了还刻意隐瞒!
他怎么能这样?自己本来天为被地当床,活得好好的,也没想非有个人陪自己过日子,做什么招惹了人又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二狗子委屈,他原以为自己亲人缘单薄,想好了孤独一生也没什么,偏偏有人靠过来,还不是真心的。算了,大不了回西山住去,有温泉泡着,就算是冬天,也还熬得过去。
他把信扔在桌上,提笔添了一行字:你要娶媳妇,我便回去。
桦山镇百姓最近不寂寞了,因为李青李大侠有一天在打听裁缝铺子,要缝制婚服,正巧被王小姐撞见了,王小姐回家路上,脸上一直挂着神秘的微笑。众人热情高涨,纷纷打听。
“李大侠要成婚了?是哪家小姐?”
“这还不知道,肯定美若天仙。”
“就是美若天仙,据说那小姐貌美如花,眼睛水灵灵的,有你两个大!”
“那是你巴不得自己媳妇眼睛有寻常人两个大吧哈哈哈,你就知道李大侠喜欢那样的了?”
二狗子冷着脸,一路听着众人闲聊,还时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热情寒暄后第一句话就是:“李大侠到底要娶哪家小姐?”
娶个屁!二狗子不理人,在心里骂了一路,回到西山温泉。
脱了衣服跳进温泉的瞬间,二狗子有种放飞自我的快感,老子天生属于森林,温泉,蓝天!去你七大姑的李青!道貌岸然,枉为君子,结你的婚,娶你的媳妇去吧!
☆、采花贼和正派大侠(四)
对待媳妇,要尊重,不能随意调戏,不能轻浮,不能动手动脚,尤其是还未进洞房的媳妇。
这是李家的家训之一,李青时刻牢记在心的。
他的远方表妹,七大姑的远房八大姨的表侄孙女据说是个大家闺秀,端庄含蓄,堪为良妻。这是李家一贯娶媳妇的标准,也是李青对媳妇的标准想象。
收到催婚信的时候,李青脑袋里一瞬间想起了城东街的裁缝铺子,老裁缝经验老道,做出的婚服华丽精致,非常适合迎娶心上人。
李青去过裁缝铺子,不住盘算着结婚所需花费,心情欢快的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就感觉受到了当头一棒,还是腰一样粗的大棒打过来的力气,让人头晕眼花的同时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那小祖宗,做什么就“我便回去”了?回哪去,他有家吗就回去?大冬天的,耳朵都要给人冻下来,他回西山是等着冻在雪里面,和狍子作伴么?
李青的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把信纸拍在桌上,去二狗子房间转了一圈,那傻狍子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拿,就穿着平时的夹袄离家出走了!
李青拿了件棉袄,匆匆忙忙赶往西山。到了西山直奔上次相遇的温泉,却没看见人,只温泉边地上散落着黑灰,是烧烤过后的痕迹。人的确是回西山了,就是不知又去了哪,李青找了块石头一坐,等,自己非等到他,再把他揪回家去不可。
二狗子还不知道李青正把自己当望夫石,他在菩萨庙里。菩萨娘娘低眉垂目,慈善悲悯,全桦山镇都相信菩萨娘娘保佑人丁兴旺,几乎家家户户都去过菩萨庙。
二狗子也信过,他的娘亲在有了他之后,一定也来拜过菩萨娘娘,那时候阿妈一定是欣喜期盼自己出生,只是菩萨保佑了自己平安出生,却没保佑阿妈。阿妈几乎刚刚生下他就大出血撒手人寰,母子俩都没来得及相间一面。等到二狗子刚刚过了五岁生日,爹也没了,急病,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就成了孤儿。
那时候,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起个大名。可能是因为贱名足足叫了二十年,自己才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
冬至以后山路盖雪,连往日人来人往的菩萨庙都不见什么人影。二狗子盘腿坐在蒲垫上,一手拄着地,身体后倾,仰头看着菩萨。
你说以后李青他媳妇会不会也来这求子?要是我来看你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怎么办,我说什么,嫂子好吗,那就真是可笑了。
都说你是天下母亲的爱子之心化成,那我妈的爱子之心也化在了你身上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阿妈,别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日影西斜,阳光渐次隐去。山间夜晚的寒凉气息逐渐侵入骨髓,二狗子觉得有些冷。他拿起旁边的蒲垫顾不得脏,抱在怀里,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歪在地上睡着了。
李青等了一夜,才知道山间夜晚是多么冷,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冻上了一层冰碴。李青运起内功,抵御寒冷,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天大亮了,才看见一个身影走来。
那人走路也学不会好好走,身影摇摇晃晃,肩膀随意缩着,看起来到有点孤单得可怜了。李青看着他走来,心里有一点冒火,说不清是因为这一夜太过漫长,还是那背后的阳光太过虚幻,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这人活着就这么随便,这么无所谓。
二狗子走上前来,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来了,不会坐了一夜吧?不是我说你,要感冒了可就麻烦了,你也太不懂事了。”
李青反问:“我不懂事?凭什么你能在西山过夜,我就不能?”
“你跟我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你厉害,哪里都能去,监狱无所谓,西山无所谓,李家住也行,不住也行,这就是你厉害了?”李青被二狗子两句话说得火气上来了,有些压抑不住的不满:“还有,你厉害,随便穿什么都行,鞋子不合脚,跑掉了就只穿着一只,大冬天的就穿个夹袄在山里过夜,你厉害,你就不怕感冒,还说我做什么?”
二狗子被好一顿抢白,脸上有些不知说什么的无措,好像不知道眼前人怎么就这么大火气。刚要开口,就被呛了一嘴的西北风,咳嗽了起来。
李青嘴上埋怨着:“连离家出走都不知道带够衣服,你怎么活到现在的?”说着把棉袄从自己身上解下来,披到二狗子身上。棉袄还带着体温,好像能驱散全世界的寒冷。
李青按住二狗子的手:“不许脱,我不穿,我有内力不怕冷。”
二狗子顺从的穿上,手伸进兜里,摸到一个……咸鸭蛋?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咸鸭蛋,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李青,你想拿这个哄谁啊?我是一个咸鸭蛋就跟人走的小娃娃吗?”
“那你跟不跟我走?”李青一脸少废话的表情。
“跟。”
两个人回到李家,一切没变,只有那张倒霉催的催婚信还在桌上。李青看见了,不由心里闪过一丝懊悔,问二狗子:“你是因为这个闹脾气?”
“什么闹脾气?”二狗子不服:“你有婚约不打算告诉我?你还打听婚服,全镇都知道了。”
“我没想结婚!”李青更不服:“表妹根本不喜欢我,她都要跟她家书生私奔了!就七大姑乱点鸳鸯谱!”
“那你打听什么婚服啊?”二狗子反问。
“我要给你穿!”李青脱口而出。
谣言止于智者,显然,桦山镇的智者还是不多的,谣言连新娘子眼睛有正常人两个大都能编出来,却把二狗子这么大个活物给忽略了。
二狗子“哼”了一声,嘴硬:“还怪我误会?你还误会我是采花贼呢,今晚我就采了你。”
李青又好气又好笑:“婚服还没做完呢,你怎么采?”
婚服工艺复杂,绣娘一点一点雕琢出来的衣服都是人力和时间堆出来的价值,等婚服做好,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的事了,正是春暖花开,冬去春来。
二狗子习惯拉着李青去泡温泉,初春时候还稍有些春寒料峭,幸好山上的温泉温度不低,二狗子和李青总是相互依偎。温泉边时常架着火,火上烤着刚抓住的野味,或者玉米、地瓜,香气伴着温泉的淡淡硫磺味,萦绕在温泉上方,两个人边吃边腻在一起,低声调笑。
这生活可谓是天上人间皆虚幻,温柔不住住何乡。李青与二狗子两人在桦山镇百姓眼皮子底下过了五个月,全镇都知道要成婚的是这两人。
二狗子在众人口中,从怪可怜的扫把星,变成霸占镇民女婿的祸水,变成李家的新娘子,虽然没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歹也眼含桃花,看向李大侠的时候算得上是含情脉脉。现在更是了不得,两个人共同管理李家的田庄和商铺,二狗子一接手就展现出惊人天赋,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二狗子愈发人模狗样起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是托了李青的福,自己再不用当那个没有家没有心、只会面上虚张声势的孤儿,可算是脱胎换骨了。
早晨李青与二狗子结伴去买包子时,正巧王小姐也在,王小姐与老板娘两人正八卦。老板娘满眼好奇问:“这么说你早知道是二狗子和李大侠结婚?二狗子说自己喜欢男人,喜欢李青?”
王小姐点头,和老板娘离得更近一些,说:“当然啦,李青亲口告诉我的,那天,就李青打听婚服那天我也在你知道的吧。”
老板娘睁大了眼睛:“快快快,李青说什么了,婚服真是给二狗子穿的?”
“然也”王小姐一笑“裁缝说要量尺寸,让二狗子自己过去,李青说不用了,自己知道尺寸,保证一点不差——你说,李青怎么知道的,肯定早早就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老板娘听了脸上绯红:“什么睡不睡的,女孩家说这个做什么——那个尺寸,真的一点不差?”
“我怎么知道?”王小姐摇摇头:“反正后来没去改尺寸。”
李青站在包子笼旁边,看着老板娘他们背对街面聊得正欢,感叹王小姐作风豪爽之余,连忙拉着二狗子走开。
二狗子促狭的看着李青:“肯定早早睡到一张床上去了?李青,我怎么不知道,四个月前咱们就睡了啊?还连我的尺寸都能保证一点不差?”
李青:“第一次见你时,我看见的。就是一点不差。”
二狗子:“……你现在可真不要脸,我都有点自愧不如了。”
李青面色不变:“跟你学的。”
二狗子觉得有些好笑,问:“那你拉我走什么,不买包子今天早晨喝西北风啊。”
李青揽住二狗子的肩,凑上前去,两人呼吸交错,李青低声问:“你饿了?我满足你啊。”说着低头吻上。
远处,八卦完的王小姐走过来,离得远远的就看见好一幕伤风败俗,王小姐没有打扰,悄悄走掉。第二天,桦山镇就传满了李大侠和前采花贼当街热吻,激情澎湃的传说。
桦山镇人还不知道,以后,他们激情澎湃的时候还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是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
☆、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一)
武汉一向有九省通衢之称,地处中原,连接南北,交通便利,今年的青年武林大会在武汉举办,这里是个好地方,长江水边黄鹤楼,黄鹤楼下热干面。
黄鹤楼上视野开阔,天高气爽,向下望去是无尽长江悠悠水流,青年们多身穿白衣,腰带佩剑,三三两两登楼远眺,吟诗作对,十分风雅。
林玉风来到武汉的时候,对一切都很满意,他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武汉,将是自己成名的地方。黄鹤楼地处江边,有着龙盘明珠的好意头,热干面也十分好吃。据他观察,武汉人喜欢拿小碗盛了热干面,拌开之后就在路边吃,为了更好的体验一把异乡风俗,林玉风也买了碗热干面,拿筷子随便拌了拌,蹲在路边。
佩剑太长蹲不下去就摘下来横在膝盖上,林玉风低头吃面,吃着吃着,听见有人喊他:“林少侠,可是昆仑的林玉风林少侠?”
林玉风毫不在意的抬起头,嘴角还沾了点面酱,他看过去,是《江湖青年报》的杨主笔和画师,杨主笔笑呵呵地走过来:“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林少侠了,少侠真是好风采,玉树临风,平易近人,亲切自然!”
林玉风一瞬间挺直了背脊,低头飞快舔去嘴角的面酱,抬起头矜持的微笑:“过奖,体验一把当地生活嘛,主笔此次前来,可是采访青年武林大会的?”
杨主笔笑容灿烂,心里想着这不是废话吗,不然我过来干什么,说:“是啊是啊,林少侠真是机智过人,什么时候给林少侠安排个专访,可一定得给这个面子!”
“好说好说。”林玉风痛快答应:“这个面子,可以给可以给。”
杨主笔哈哈一笑:“我啊,看这次大会最后比武胜出的一定是林少侠,没别人能比的!到时候得了头筹,我可得哭着求着让林少侠上专访了哈哈哈。”
林玉风心下得意,临出门前,师父给自己分析了一番当今武林局势,武当掌门的大儿子精通太极掌法,以柔克刚,绵软而后劲犀利,当为一劲敌,少林的室空和尚,达摩堂三代弟子,武功如金刚刚猛,精通佛法而怒目仁心,具有极高声望。但是最大的敌人,还是武林世家弹指山庄的公子,段宇直。
相传段宇直聪颖非常,三岁练拳,四岁习腿,五岁舞刀,六岁执剑,到了二十岁已经得弹指山庄武学真传,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至于林玉风本人,师父说,虽然江湖上没有你的传说,但你绝对有打倒传说的实力啊,这次青年武林大会,你就放心的去吧,一定会打遍无敌手,成为比武第一。
昆仑地处偏远,与中原极少有消息往来,因此这么一对狂妄得要上天的师徒在中原武林的存在感竟十分薄弱。
杨主笔脸上笑容不改打着哈哈,心里已经对林玉风下了个判断:这人太不会说话,给个棒槌就当真啊!要不是自己消息灵通,知道这位就是纵横西域昆仑的少年天才真是一句话也聊不下去。
林玉风一本正经说:“没事,不用哭,我得了第一也不会骄傲,一定来上你的专访。”
杨主笔:“……”真是聊不下去了。
杨主笔干笑“那我就提前祝贺林少侠了,少侠慢慢吃——看我多不懂事,少侠正吃面呢,我就不打扰了”
“行,我就住这。”林玉风指了指身后的客栈说:“主笔要做专访就来找我。”
杨主笔点点头,和画师走远了,画师也感叹:“这人看起来长得挺精啊,怎么一说话就跟个棒槌似的?”
杨主笔以为然,真是所见略同。
林玉风倒不觉得被打扰了,有人认识自己是好事情,他十分满意的低头吃面,心情更好了,武汉真是不仅风景好,热干面好,连人也好,识货!
不爽的是另一拨人,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段宇直也入住了林玉风身后的客栈,且正坐在大堂和世家子弟闲聊。一批人里谁不知道段宇直对比武第一势在必得?门外居然还有个乡巴佬在那大言不惭的说“得了第一也不会骄傲”,真是太臭不要脸了。杨主笔果然长袖善舞,居然还在那捧臭脚,也真是太臭不要脸了。
世家子弟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不爽。有人开始嘲讽:“江湖青年报是不是要倒闭了?要给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做专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
“可不是。”有人接话:“宇直兄还没说什么呢,轮的上他?呵呵。”
段宇直听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讨论,一言不发,心里不断应和,就是就是,我还没说话呢,比武第一肯定是我的啊!
“宇直兄,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试探一下那个傻逼?最好叫他知难而退。”
段宇直二十岁,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恪守不议他人的君子做派:“既然是比武大会,自然都想要争第一的,无可厚非。”
话说出来好看,心里却没这么大方,段宇直恨不得狂点头同意,心里痒痒的想知道那个人什么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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