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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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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禽兽[高干] 作者:郎骑宝马来

    正文 第4节

    小禽兽[高干] 作者:郎骑宝马来

    第4节

    ☆、第16章

    “把灯关了。”赵小宝的声音平静得令人脊背发凉。

    张嫂从未听他这么说过话,妇道人家又不好掺和这两父子之间的事情,便顺着赵小宝的意思关了灯。

    整个客厅彻底陷入黑暗,张嫂摸索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整个黑暗空荡的客厅留给赵小宝。

    等整个房子寂静无声,隐约能够听见低低的呜咽声。赵小宝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回想起赵鑫离开时那冰冷的眼神,呜咽声愈发沉重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是出来接杯水喝就撞上了温恒远和他老子的奸/情。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水杯直接就砸了过去。在那之前,他还心心念念的偶像,他砸的时候却毫不留情。很愤怒,比前几天见到温润雨和赵鑫在一起吃饭还要愤怒。但并不是愤怒冲垮了他的理智,而是他的理智驱使他做出了这种行为。

    这就是为什么杯子直直地砸向温恒远,而赵鑫毫发无损的原因。因为即便在最愤怒的时候他也还记得那个人是他老子,他舍不得他老子受伤。所以,他下狠手的对象只能是温恒远。

    温恒远伤得应该不轻。思及此,正呜咽着伤心的赵小宝一咬唇,暗暗道,“他活该!这世上没人能把赵三金抢走!”

    心中还在抱怨着赵三金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赵小宝一抖一抖地缩着双肩,赤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着急起来。想着赵鑫跟温恒远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他就浑身坐不住。

    坐不住,可又不敢杀去医院。到最后,赵小宝将电话打给了他的智囊团。

    那头苟小小大梦初醒,糊着声音接通电话,“嘛事儿啊?”

    “我把温恒远的头给砸破了。”赵小宝闷声说着,听着反倒是他自己委屈了。

    苟小小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无所谓地回道,“砸就砸了。你从小到大砸破的脑袋多了去了。我的牙不就是被你给砸掉的。”

    “你不是说你的牙是自己磕掉的?”门口站着的男人问道,目光锁住苟小小那张爬满了瞌睡的脸。

    苟小小被这声音给冷得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捂住话筒跟他大哥解释道,“是我自己磕掉的,跟宝儿闹着玩时磕掉的。”

    “话说温恒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苟小小回答完他大哥苟一洋的问题,挠着头自言自语道。

    苟一洋看着苟小小这傻样就来气,尤其是那颗金牙,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温恒远,温家二子,赵鑫的老情人了。怎么?他回国了?”当年赵温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苟一洋还是知道些内幕的。

    苟小小老实地点头,“回来了。宝儿说他把温恒远的脑袋砸破了。”

    苟一洋嘴角抽了下,冷哼一声,“告诉赵小宝让他有多远跑多远,找个安全的地儿避避风头。”

    “为啥?”苟小小不明所以地问苟一洋,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赵小宝说道,“宝儿,你等会儿啊,我跟我哥打听点儿温恒远的内幕。”说完,他就把电话放下,下了床朝着苟一洋走了过去。

    苟一洋本来是懒得解释的。但难得见苟小小这么主动亲近他,便好心情地多说了两句,“赵鑫护着温恒远是出了名的。你还小,不知道过去的事情。反正按我说的做没错,如果你不想看到赵小宝受罪的话。”

    苟小小仍旧懵懂,“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旧情人。难道咱们宝儿还比不上一个过气的旧情儿?”

    “儿子不是亲儿子,情人可是真情人。”苟一洋嗤笑道,“瞧你那傻样儿,他们赵家那破事儿哪是你能理清的。去告诉赵小宝自己提防着点儿,别到时候被温恒远给阴了,你也早点儿睡。”

    苟小小半懵懂,但有一句他听懂了,满口脏话道,“我日,温恒远要敢动咱宝儿一指头,我弄死他!”

    苟一洋不再答话,转去客厅里给自己冲咖啡喝。

    苟小小则是急急地去拿起床上的电话给赵小宝通风报信,“宝儿。要不你来我家住几天吧。我怕你斗不过温恒远,听说这人阴得很。”

    其实苟小小心里不太信赵鑫会因为温恒远对赵小宝如何,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苟一洋的话没错。

    “我哪儿也不去!”赵小宝一脸倔强,他现在正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捏狗蛋泄愤。“我要是走了,不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苟小小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赵小宝这么说实在孩子气,劝解道,“宝儿,咱不能这么整。你说你爸这些年对你不赖吧,又没花边新闻,又没给你找后妈。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人,就这一个肖想,你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总比给你找后妈强吧?”

    “滚蛋!用不着你来劝我!”赵小宝直接挂了电话。

    苟小小再拨过去,也没人接。他寻摸着赵小宝又生气了。死小孩就这脾气,半点儿都不能逆着他,一点儿气都受不得。以前还有赵鑫无条件地纵容着他,现在温恒远回来了,真发愁他这尴尬的地位。

    赵小宝也愁,愁得掐着狗蛋的脖子摇起来,“混蛋!死狗!混蛋!”

    狗蛋,“……”

    骂完后,赵小宝就搂着狗蛋靠在墙上睡。这屋里跟他最亲的人本来是赵鑫,现在就只有狗蛋了。

    狗蛋打了个响鼻,一下一下地舔着赵小宝的脸。

    医院里,医生给温恒远的后脑勺缝了两针。额头上的伤口不算太严重,因为怕留疤,温恒远不愿意缝针,便只能上了药好好地包扎一番。

    赵鑫仍是不放心,特意让医生拍了片子,要求温恒远留在医院多观察两天。他就陪在温恒远床边一直照看着。

    一直到早上六点,赵鑫看温恒远睡熟了,才悄悄地走出病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嘱咐张嫂熬些粥,等会儿送到医院来。

    “先生,小宝不见了。”张嫂等到赵鑫说完,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告诉他。她刚刚起床,在客厅卧室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赵小宝。

    “嗯,我知道了。”赵鑫揉着眉头,很疲惫的模样,缓了缓,又道,“张嫂,你不用熬粥了,直接到外面买一份过来医院吧。我现在回家一趟。”

    赵鑫离开医院前又回到病房看了一眼温恒远,确定温恒远睡得很熟,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才离开了医院,把老五留在病房里候着温恒远。

    他回到家时,张嫂已经去了医院,他在卧室里找了一圈,直接去了阳台。几年前,赵小宝又一次离家出走,那时候他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他的狗。赵鑫去阳台是为了看看狗还在不在,只要狗还在,赵小宝就不会走远。

    这小孩跟狗亲着呢,不会丢下他的狗。

    只是走到阳台上时,赵鑫愣住了。

    赵小宝正以一种脆弱的姿势蜷缩着,一半身子躺在狗蛋的软卧上,一半身子在地板上。而那只被赵小宝蹂躏了一晚上的狗蛋,此时正用自己的身体一下一下地蹭着赵小宝,企图让赵小宝挪到他的窝里。狗毛蹭得赵小宝痒了,赵小宝还抽空伸出手来抽了狗蛋一巴掌。

    狗蛋颇委屈,打了个响鼻。见赵鑫来了,狗蛋像个小妾似的,往旁边退了退,卧好看着赵鑫。

    它可是这个家里面最懂得察言观色的狗,才不会为了赵小宝这个好基友去得罪这个家里的男主人。

    赵小宝这会儿正犯困,翻了个身,从狗蛋的软卧上掉了下来。然后趴在地板上继续呼呼大睡。他的嘴唇上还沾着狗毛,这个情景使赵鑫的眉头皱了起来。赵鑫过去,蹲在赵小宝跟前把赵小宝嘴边的狗毛捏掉。

    他原是从医院赶回来找赵小宝算账的,现在却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他把赵小宝从地上抱起来,准备把赵小宝挪到床上去。

    结果他刚一碰到赵小宝,赵小宝就醒了过来,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警惕地往后挪了挪。

    “小宝。”赵鑫喊了一声,语气中多是宠溺。连他自己都暗暗在心里表示这样惯着小孩真的不好,犯了错就应该责罚。可话到口头,却变成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疼惜。

    赵小宝仍是防备警惕的神情,从地上爬了起来,越过赵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马上就走。”

    “你走哪?”

    “哪远走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你他妈想跟谁好跟谁好,只要别在我面前恶心我就成。”赵小宝说完,回到自己的卧室找户口本。他虽然姓赵,也跟赵鑫住在一起,但是他的户口是单独上的。

    找到户口本,他又随便拿了两件衣服,看样子是真的要走。

    赵鑫站在卧室门口挡住了赵小宝的去路,盛怒可见一斑,“你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恶心?”

    作为一个被父亲,赵鑫又何尝不是被赵小宝宠了十几年。这孩子从小尊敬他,仰慕他,这孩子从小听他的话,以他为榜样。

    正因为如此,赵鑫才会发怒。哪怕是赵小宝砸破了温恒远的头,赵鑫都不打算过多的责罚这孩子,却因为赵小宝一句恶心而盛怒难挡。

    赵小宝这会儿也在气头上,鄙夷地看了他老子一眼,“我从来没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何不可。我只是觉得你恶心!赵三金,你把我恶心透了。你几天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不会给我找后妈。可一转眼,你就在家里跟一个男人搞上了!你他妈做不到就不要保证,你个骗子!滚开!”

    ☆、第17章

    被自己最宠着的儿子说成是骗子,这滋味儿真心不好受。赵鑫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就被扑过来的赵小宝咬住喉咙。赵小宝嘶吼着,只一口就咬出血来。这时候的他就跟一只发狂的小兽一样,爬在赵鑫的身上乱咬一遭。赵鑫推都推不开,又不忍心对赵小宝下狠手,只能任由赵小宝乱啃乱咬。

    等赵小宝咬过瘾了,从赵鑫身上蹦下来,面色狠戾地擦着嘴唇上的血迹。他老子的血把他的双唇染得艳丽且性感。

    他觉得擦干净了,才启开那双娇艳的唇,嘲讽道,“三年前我离家出走那回你就不该把我找回来。现在不一样要走?”

    赵小宝不提那句三年前还好。

    他一提,赵鑫那张脸都绿了。一只手就把赵小宝夹了起来,阔步走到床前抬手把赵小宝扔到床上,厉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三年来你每天都在想着离开这个家离开我吧。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去找姓陆那个小子的。”

    “是啊!我就是想走!”赵小宝动作敏捷地坐起来,毫不示弱地瞪着赵鑫,吼道,“三年前是你求着我留下来的!妈的,是你求着我的!你不准我交男朋友,你自己倒是搞到家里来了。”

    “闭嘴!”赵鑫一脸的烦躁。

    赵小宝被压抑了三年,情绪彻底爆发,哪里还会听赵鑫的吩咐。平日里伪装出来的乖巧早他妈被狗蛋吃完了。他伸手拽住赵鑫的领子,逼视道,“你不要再逼我,不然对谁都没好处。让我走,只要我走了,以后你想在这家里跟谁鬼混都不会有人碍眼。”

    赵鑫一把甩开赵小宝,把人重重地甩在墙上。

    赵小宝隐忍着没叫出来,半抬起头看着赵鑫。

    赵鑫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慌,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没多久,赵鑫又回到房间,手里拿着作训时专用的绳子,按着强烈挣扎的赵小宝,把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好像是三年前的情景回放,也是这样被绑了起来,赵小宝到最后连挣扎都不肯了,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什么时候肯去医院跟你小远叔道歉,什么时候放开你。还有,不要再想着去找陆释,我不会允许的。”说这话的时候,赵鑫挂着一脸的疲惫和无奈。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奈过,哪怕是跟温恒远两个男人恋爱那会儿,他都能够压住一切事端。现在却养了个从小就握不住的儿子,让他如何不抑郁?

    赵小宝哼了一声,没答赵鑫的话。

    而赵鑫怕自己控制不住火气,不愿意再跟赵小宝呆在一起,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去客厅把脖子上和肩膀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好在衣领竖起来能够挡住伤口,赵鑫也不多在意。

    他正准备出门,听到卧室里传来赵小宝的喊声。

    “我认错!”三个字从赵小宝的牙缝里硬挤了出来。赵小宝这次想通的极快。三年前,他被绑了半个月都没认错。现在不过半个小时。自然他心里没认错,但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失去自由活动的能力。

    赵鑫听见喊声,稍感欣慰。

    既然认了错,那么就没必要绑着了。赵鑫给赵小宝松了绑,搬了把椅子坐在赵小宝的对面,说,“我们父子俩谈谈吧。”

    赵小宝翻了个白眼,耸耸肩道“没什么好谈的。温恒远在哪里?我现在去跟他道歉,然后我回学校上课,再申请个住校。你们随意。”

    这哪里是认错的态度,这摆明了是要施行冷战嘛。也不管赵鑫什么反应,赵小宝自顾自地伸了伸被捆得发麻的胳膊,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去了浴室。昨晚跟狗蛋挤了一晚上,一身的狗毛,让他浑身发痒。

    一进浴室,赵小宝就把水开到最大。水流刷地落下,朝着头顶而来。这傻子也不嫌冷,热水都不开,一边冲澡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脱干净了又去找硫磺皂,实在是身上发痒难受,准备消毒一下。

    把手伸到梳洗台上去摸肥皂,因为手滑,没拿稳,把肥皂掉到了地上。他憋了一肚子气,朝着地上的肥皂踢了一脚,本来就烦,结果连块肥皂都跟他置气。

    冲了一会儿,赵小宝还是觉得身上毛毛痒痒的,不得已只好过去捡那块被他踢飞的肥皂。他脚上没穿拖鞋,肥皂又在地上泡了这么一大会儿,搞得地板尽是湿滑的。他走了两步,没走稳,一个不慎倒了下去。

    “赵三金,我j□j大爷的!”倒下时,赵小宝低骂了一声。

    赵鑫正在外面给赵小宝挑衣服,听见浴室传来的响声,急急地推开门冲了进去。他蹲下去,拉着赵小宝检查,“有没有磕到哪里?哪里疼?”

    赵小宝把那块肥皂捡起来,糊在赵鑫的脸上,声声控诉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捆我的时间太长,我腿也不会抽筋!”

    赵鑫随手把肥皂挥掉,也不顾肥皂水进入眼睛里的涩疼,动作轻柔地把赵小宝抱了起来。抱着小孩的时候,他才发现小孩身上冰凉凉的。这时候,再也生不起责备的想法,他腾出一只手往浴盆里放着热水。

    赵小宝却突然呜咽起来,勒紧赵鑫的脖子,哽咽着,“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好?怎么可以?你不许我跟别的男人好,那我也不许你!也不许你!”

    看赵小宝哭得可怜,赵鑫用下巴轻轻地蹭着赵小宝毛茸茸的头顶,有一种叫做自责的情绪在心底蔓延。若真说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怪自己,没有提前跟赵小宝说清楚就把温恒远带回家,还被撞见了亲热。

    赵小宝感受到赵鑫的软化,哭着要挟道,“你不准再让别人来我们家,男的女的都不准。你不能跟别人好,我才是你的大宝,我才是你最疼的人。爸,我们才是一家人,不要外人好不好,不要外人好不好,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那声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好不好”让赵鑫心软得一塌糊涂。

    ☆、第18章

    到了这样的境地,赵鑫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赵小宝的呜咽声也越来越重,哄都哄不住。

    “告诉我哪里疼?”赵鑫宠溺地捏了捏赵小宝的鼻子。

    赵小宝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赵鑫一捏鼻子,呛得咳嗽起来。导致鼻涕眼泪啥的全喷到了赵鑫的衣服上。他嫌丢人,不肯抬头看赵鑫,只把头埋在赵鑫怀里,把眼泪啥的在赵鑫身上蹭干净才抬起头来,委委屈屈地看着赵鑫,“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赵鑫别提多无奈了,“瞎说什么,我哪会不爱你?”

    “可我就是这么觉得,你喜欢那个温恒远!”

    “那不一样。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有重要责任。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爱你,爸爸爱你,你知道吗?”赵鑫极是温柔地跟赵小宝解释,企图让赵小宝消除阴影,能够区分开亲情和爱情的区别。

    赵小宝摇着头,辩驳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你跟其他的任何人在一起。他们就算没你也能活得好好的,但我没你不行!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去找别人。你现在抬脚走,我后脚就撞死在咱家大门上。”

    赵鑫伸手到浴池里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把赵小宝放了进去。

    赵小宝还在别扭着,拍着水发牢骚,“快回答我。说你不会再跟温恒远见面,说你不会再想着找别的人!”

    温热的水溅了赵鑫一身。赵鑫这一身刚换上的衣服算是被赵小宝彻底给搞废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到了地上。

    再回头看赵小宝,这死小孩竟然从浴池里站了起来,就那么大咧咧地光着身子,丝毫不忌讳。

    方才进来时赵鑫还不觉尴尬,那会儿只记得担心赵小宝有没有摔疼了。现在再看,赵鑫的老脸都忍不住一红,抬手按住小孩的肩膀往浴池里按,“你乖,先坐进去我们再慢慢说,听话。”

    赵小宝那股二百五的劲儿一上来,才不肯乖,“我不坐。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坐。”死犟死犟的小样。

    “给我坐下!”赵鑫烦躁地别开头,嗓音里带了异样的黯哑。

    赵小宝扭脖子,学着赵鑫的样子别开头,“不坐!”

    赵鑫老脸蹿得更红:老子真就不信治不了这熊孩子!他直接上了真功夫,三两下就把赵小宝按在浴池里。赵小宝嗷嗷叫着,不服气,还要闹,被赵鑫一个冷眼瞅的打了个颤,安生下来。

    赵鑫见他终于老实下来,倒了洗发水往抹在赵小宝的头发上,用他那双浑厚有力的大手有节奏地揉着赵小宝的头顶。

    按说,赵鑫已经退了这么一大步,赵小宝该老实会儿了吧。

    他偏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赵鑫不想搭理熊孩子,直接拿了喷头过来,调好水温,对着赵小宝下命令道,“仰着脖子。”

    赵小宝不满地撅嘴,却还是按照他老子的吩咐把脖子仰着,让赵鑫给他把一头的泡沫冲洗掉。

    等洗完头,赵鑫就收手。眼看他拿毛巾擦干净了手,赵小宝伸长了胳膊拉住他的裤腿傲娇道,“还没洗完呢。”多明显的邀请,要他老子伺候他洗澡呢。洗澡这种活,赵小宝小学毕业后赵鑫就撒手不管了。这回给赵小宝洗头是这几年来唯一一回。

    “多大了还要老子给你洗澡?”赵鑫拿起赵小宝的手,轻斥道,“自己洗。我是你老子,又不是你老公。”

    话说完,两人俱是一震,赵鑫第一个收回了手。

    赵小宝则是继续没脸没皮地撒娇,“反正我这辈子又娶不了媳妇儿,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要是不肯,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享受不了这个待遇了。你忍心吗?”

    赵鑫咬着牙崩字,“忍心!”

    本想着这么说赵小宝就能老实,谁知赵小宝那双滑溜溜的手又伸过来拽他裤腿,软磨硬泡着,“我就知道你不忍心。唔,我腿抽筋,要是一会儿再不小心从浴池里摔出去把头给摔破了,你就只剩个傻儿子了。”

    “不准说混话。”赵鑫恼怒地警告赵小宝。赵小宝就只是摔了一跤,他都心疼成这样,把温恒远都抛弃脑后。他怎么能够容忍赵小宝再受到更重的伤。不就是洗个澡吗!老子成全你!

    赵鑫的动作绝对算不上轻柔,可以说是生猛了。

    赵小宝被他猛烈的动作摆弄得很不舒服,但想到这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又不好抱怨什么,只能忍住。等他回头偷瞄他老子的时候,发现他老子的目光压根不在他身上。怪不得搞得这么疼,敢情是瞎搞啊。

    赵小宝伸手去扳赵鑫的脸,咕哝着,“你不看着我,能洗的干净吗?”

    赵鑫的脸许是被浴室里的雾气蒸的久了,汗水顺着脸颊下滴着。他抬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仍旧微偏了头不答话,把喷头拿在手上冲洗着赵小宝满是泡沫的身子。在这期间,他瞟了赵小宝一眼,见冲干净了,大手一伸把挂在架子上的浴巾拿过来,把赵小宝给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才回过头来正眼看赵小宝。

    赵小宝这时眉头蹙着,像是在沉思什么。见赵鑫终于肯正面看着他,他突然严肃起来。绷起的小脸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爸,我觉得你没必要找温恒远。温恒远能干的我也能干,而且我比他年轻多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你不是犹豫不决吗?我是在帮你下决定啊。”赵小宝耸着肩,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大逆不道。

    赵鑫的脸色阴沉着,“你不是觉得恶心吗?”

    “也没什么。这世上恶心的事儿多了。只要你不扔下我去找其他人,就是恶心我也能受得了。”

    所以,赵小宝还是觉得恶心。

    他自己主动来献身的同时,还告诉赵鑫他很恶心。

    这让赵鑫如何不生气。

    “老子还没沦落到操自己儿子的地步。你歇着吧,别说你嫌恶心,老子他妈的也嫌你恶心!老子怎么会养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你欠操是吧?你当年就是这么跟陆释搞上的吧?他妈的!”

    ☆、第19章

    温恒远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除了他自己,只剩下墙角里坐着的五叔。五叔这会儿正拿烟斗往墙上磕着烟灰,磕干净了,他把烟袋子里的烟丝搓出来一团放进去。掏出兜里的火柴,“嚓”一声划着了,点了烟,啪嗒啪嗒地抽起来。

    温恒远平时是不沾烟的,酒也喝得甚少。五叔刚地吸了两口,就听见温恒远的咳嗽声。他扭头看了眼温恒远,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醒了啊?”

    温恒远点点头,对这个坐在角落里抽旱烟的半百老头无甚好感。但还是忌讳着,知道不能得罪他。

    五叔咧嘴一笑,继续抽着自己的烟。病房里安静的很,只有啪嗒啪嗒的咂摸声,五叔翘着二郎腿抽得有滋有味儿的,完全没把温恒远当一回事儿。饶是见到温恒远咳得脸通红,他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成景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一屋的烟味。他寻摸着温恒远这厮明明不抽烟,怎么屋里这么重烟味?

    再一看,五叔坐在那里抽着旱烟,成景朝着五叔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五叔没搭理成景,自顾自地抽自己的烟。

    “随便坐吧。”温恒远朝成景客气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自己迎来的第一个客人会是成景。

    成景又看了眼墙角的五叔,欲言又止。大家都知道五叔是赵鑫身边的人,有些话被他听去了对谁都不好。

    温恒远跟成景想法一样,便对着五叔道,“五叔……”

    他刚喊了一声,就被五叔打断了,这老头子利索地站起来,说,“别介,你这么喊我承不起,喊老五就成。我去外头磕个烟灰。”

    温恒远讪讪地应了一声,目送着五叔离开病房。

    等五叔走了,成景才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病床前。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德性,逮着他亲老子他都骂,说话办事也从来不会顾忌谁。所以,他也不跟温恒远磨叽,直奔主题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甭管你跟赵鑫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都不要牵扯上小宝。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你要是看他不顺眼,你去跟赵鑫说说让小宝回我这里,我照顾小宝,不碍你们的眼。”

    成景言语上对赵小宝的偏向让温恒远很是不满,他冷哧一声,回道,“我倒是想让你把赵小宝带走。你看看这是什么!”

    温恒远满脸阴沉地把早上收到的法院传票递给成景,继续道,“这世上也就你跟赵鑫把那小畜牲当小孩。试问一下哪家小孩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调查一件封闭了十几年的案子?试问哪家小孩能够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还能够坦然自若地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叫着爸?”

    成景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小宝要告你?因为十几年前那场事故?”

    温恒远点头,“这事儿你也参与了,你也知道那真的是一场意外,我不是故意的。而且那女人确实活该,骗了那么多人。”

    成景噎了下。再怎么说也是他曾爱过的女人,虽然后来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时隔多年,他早已释怀。如今再次把那场事故搬出来,成景心理上多有抵触。他在这时候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急着问温恒远,“这么说,这些年小宝什么都知道?”

    温恒远忍住骂成景蠢货的冲动,尽力保持涵养,阴声道,“我刚就说了,就你们这群人把他当小孩!就他那心机,怎么看都不像个十七岁的学生。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赵鑫竟然完全不知道。我回国前听到了风声,知道有人要告我,特意让我姐去探了赵鑫的口风,发现赵鑫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赵小宝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瞒住赵鑫的,但足以看出他的手段。所以,你确定他还是个你心目中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孩吗?”实际上温恒远也是今天收到传票的时候才知道原告就是赵小宝,这起事件从头到尾都瞒得密不透风,查无可查。

    成景的身子震了震,像是自言自语道,“那我怎么没收到法院的传票?”这时候,成景是希望赵小宝没有调查出更多的真相的。他希望赵小宝不知道他也曾经参与了那起意外的事故。

    温恒远猜到成景的想法,只觉得可笑。

    一条绳上的蚂蚱,能跑的了谁?

    “唇亡齿寒。”温恒远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如果赵小宝真的掌握了置我于死地的证据,我不保证我不会出卖你。”

    他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想要出卖成景,他只是想告诉成景这之中的利害关系。而且现在能够接近赵小宝,并且愿意帮自己的人就只有成景了。

    不是温恒远不想依靠赵鑫,而是不敢,也信不过

    他回国之前的计划是先跟赵鑫和好如初,而后让赵鑫帮他把这件事情摆平。可现在?温恒远自嘲一笑,从早上六点到现在,八个钟头过去了,他连赵鑫的影子都没看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赵鑫现在跟谁在一起。把他一个伤员丢在医院里,回家去安慰行凶者,也亏赵鑫干得出来!

    温恒远看着脸色煞白的成景,觉得可悲极了。他自己跟赵小宝接触不多,并无感情。成景跟赵鑫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全是掏心窝地把赵小宝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现在他们养大的小畜牲要反咬他们一口了?

    这真是一出大戏,温恒远嗤笑着。

    “这事儿你不跟赵老三求助吗?”成景想起来当年事发的时候就是赵鑫把事情摆平的,开口问温恒远。

    温恒远往日里的温凉恭谦早已隐去,只余了一脸的阴狠,“那得你有能耐把赵鑫从那小畜牲的床上拉下来才行!”

    “温恒远!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别他妈一口一个小畜牲的,也别拿你那龌龊的想法去想小宝。”成景想起那天从医院里出来时赵小宝和赵鑫的亲密模样,心里特别膈应,连带着话语里都带了粗。

    温恒远不阴不阳地冷哼着。他就知道成景不会轻易接受这件事情。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咬了他一口?

    他从接到传票那一刻到现在第无数遍地诅咒着,为什么当年赵小宝没有死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

    要是死了,哪还有这么多事儿。说实话,这来势汹涌的报复真的让温恒远吃不消。从法院的传票,再到赵鑫对他的忽视,至少就现在的形势看来,他是兵败如山倒的。

    不容他继续跟成景分析利弊,病房的门被推开来。

    两个人本以为来人是去而复返的五叔,等人走进来了才发现是赵鑫。赵鑫的身后跟着耸拉着脑袋的赵小宝。

    成景距离门比较近,第一眼就敏锐地发现了赵鑫脖子上的伤口。他跟温恒远对视了一眼,温恒远的脸色也是极度难看,用眼神示意成景道,“我说得没错吧?你们都小瞧了这个看起来乖巧听话的小孩!”

    ☆、第20章

    成景把手里的a4纸团成一团捏在手心,眼色深沉得锁着赵鑫身后的赵小宝。虽然手里已经拿着证据,但是成景仍然不肯相信他这些年心疼的小孩是个心机沉重的人。他只要没听到赵小宝亲口证实,他便不肯相信。

    而赵小宝从进门到现在头都没抬一下,就跟在赵鑫身后。赵鑫往前走,他便往前走,赵鑫停住,他便停住,看上去特别黏人。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校服,板扎的上衣和笔挺的裤子把人衬得特别稚嫩。

    温恒远看着这样的赵小宝,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起来。就是这副模样,骗了多少人了都不知道。想他刚刚都跟成景解释的那么清楚了,成景这家伙还是在下意识地维护着赵小宝,真是可恨。

    赵鑫目光如炬地扫了温恒远和成景一眼,以他的眼力不会看不出俩人之间有猫腻。当着他家小孩的面,他不想跟成景起冲突,便警示了他们一下,并不予追问。再回头看赵小宝那扭扭捏捏的模样,赵鑫特别来气。心说这小孩怎么在家里跟自己面前就特别牛气,什么混账话都敢说,什么混账事都敢干。一出门就变得跟个小姑娘家家一样。

    他拉了赵小宝一把,把赵小宝从他身后拽了出来,推到病床前面。在家里两个人已经说好了。在浴室那样尴尬的地方,父子俩人又打了一架,才终于把这件事情协商好。可说是打一架,赵鑫哪里舍得真动手,也就是让赵小宝把气都撒在他身上。撒完了,再带着赵小宝来医院里道歉。

    赵小宝被赵鑫推到病床前,想着自己今天在赵鑫身上咬出的遍体伤痕竟在心里自鸣得意起来。

    一直以来那种报复性的噬咬都让赵小宝很亢奋。尤其是看到赵鑫身上全是他留下来的印子的时候,赵小宝整个大脑都充血了。所以就算赵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他也没有多少失落的情绪,到最后还答应了赵鑫过来道歉。

    “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不该拿水杯砸你。”赵小宝背对着成景和赵鑫,笑着对温恒远道歉,语气真挚又诚恳。可那张欠揍的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道歉,分明是在挑衅和激怒温恒远。

    温恒远长这么大头一次吃这种闷亏。从来都是他这么搞别人,现在却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小辈给阴了,他真是一口血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

    赵鑫看温恒远迟迟不回答,上前打圆场道,“小宝,把午饭给你小远叔摆好。”

    赵小宝应了一声,把手里提着的保温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拉过用餐桌子,将保温盒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地端了出来。

    赵鑫见赵小宝这么听话,脸上终于浮现了满意之色。

    反观温恒远,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他知道这时候发火便正中某人下怀,只能强自忍住,硬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微笑,说,“小孩子嘛。我哪里会生气。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担不起。”

    这时候一直站着的成景给赵鑫使了个颜色,用口型说道,“出去谈谈。”

    赵鑫看了那两个还算和睦的人一眼,率先一步走出了病房。成景紧随其后,跟着赵鑫找了个无人的阳台站着。

    这两人一走,病房里的两个人便原形毕露。

    “你的确担不起。”赵小宝回答的是刚刚温恒远的话。道歉什么的,他一方面是给赵鑫面子,另一方面嘛,他纯粹是想来看看温恒远。想看看温恒远收到那张传票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温恒远自然不肯被赵小宝压过势头。再者说,十几年前的案子,证据早已消损,遍寻不到。而人证都是参与其中的当事人。他不信赵小宝有能耐找出直接的证据来指证他。“你尽管放马过来。难道我温恒远还斗不过你一个没人要的野种吗!”

    赵小宝笑得越发粲然。“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证据?我跟你讲,野种也有野种的好处,老子又不是亲老子,自然什么都能干。而且你也应该也有所体会,有些话想要套出来很简单的,只要在床上。”

    温恒远听到那句什么都能干,脸色愈发阴郁起来,开口问了一句,“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现在在他眼里赵小宝就是一个冰冷的没有良心的蛇。

    赵小宝摇头,“没听过。是说蛇把农夫咬了吗?哈哈,要怪就怪那个农夫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傻子!这世上哪需要他这种好人?为了替一个杀人犯赎罪对另一个人好,却在潜意识里想让这个人变得跟那个杀人犯一样。换了你,你会领情吗?他妈/的,不要跟我说什么知恩图报!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吗?从小到大衣服要按照你的喜好来穿,吃饭要按照你的口味来吃,连发型都要按照你以前的来。”

    温恒远被他说得一震。

    赵小宝接着把自己的一双手伸到温恒远面前,继续说道,“这双手可是跟你一样弹了很多年的钢琴的。明明心里恨不得杀了你,却不得不在赵三金面前把你当成偶像一样崇拜着。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得意赵三金这些年一直忘不了你吧?”

    温恒远要说不欣慰那是假的。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进修巡演,并不怎么回国,跟赵鑫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之前他还嫉妒赵鑫对赵小宝太好,现在经赵小宝这样一说,他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赵鑫都是把赵小宝当作自己来养的吗?怪不得……怪不得这孩子的恨意会这么深。

    赵小宝发泄了一通怒气,觉得赵鑫和成景也该回来了,便回身坐到沙发上不再说话,靠在抱枕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的的手指。

    温恒远看着他,企图从这小孩身上找出一些端倪。在他看来,赵小宝就是再怎么早熟,一个人也成不了事,而且是在赵鑫的眼皮底下。所以,想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首先要找出来的就是赵小宝身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第21章

    赵鑫和成景返回病房后,看到餐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和温恒远带了惨白的脸色,大步上前去关切询问,“怎么?头还很疼?”

    温恒远多少年不曾这般脆弱过了。从他害死了赵鑫名义上的妻子,再到他被同父异母的大哥赶出温家,再到他背井离乡多年不归。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坚强地挺了过来,一个人在异国一丝不苟地演奏着他的人生。

    直到听到刚才赵小宝的话,那一番话真的触动了温恒远的心。温恒远此时此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连带着眼睛里都蒙上了雾气。“三哥,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赵鑫眉眼一挑,看向正坐在沙发上互相瞪眼的俩人,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两个先出去。”

    赵小宝很听话地站起来,特意走向赵鑫,趴在赵鑫的耳边小声说了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赵鑫眉心微蹙,赏了赵小宝一个冷眼。

    赵小宝丝毫不忌惮,“反正我答应你的事情是办到了。你要是办不到,以后也甭再当我老子了。”

    “出去!”赵鑫被他家小孩搞得心烦气躁的,口气不自觉地加重。离他最近的温恒远感受到那股烦躁,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赵小宝那个小畜牲为什么会主动告诉他那些事情?赵小宝不是巴不得他跟赵鑫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吗?

    赵小宝耸耸肩,那双乌溜溜的灵动双眸在温恒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甩着自己的书包潇洒转身,“我上学去了。再见!”

    成景心里藏着事儿,便跟在赵小宝的身后一起离开。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身边的赵小宝看起来仍是接机时那个明媚清朗的少年,可成景心里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刚刚他差一点儿就把事情告诉赵鑫,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成景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赵小宝,他是想等着赵小宝主动开口跟他说些什么的。

    赵小宝的心里清楚成景的想法,却并不开口解释。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事实面前,解释实在显得苍白。

    直到经过重症病房时,有哭声顺着楼道的尽头辗转传了出来,赵小宝才突然开口对成景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景景,你说比失去更痛苦的是什么?”

    成景并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像现在这样的问题在赵小宝问出口之前,成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使成景一时之间猜不透赵小宝的用意。

    赵小宝看成景为难的回答不出来,苦涩一笑,顿住脚步,自问自答道,“比失去更痛苦的是……从未得到。”

    “小宝……”成景不自在地拉住赵小宝,把小孩按在自己怀里,“你别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回来找我的。有我的地方就一直有你的家。但是别让我看到你这样,别拿我们这些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赵小宝抬起头,他一米八的个头,和成景几乎平齐。他看着成景,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将成景的脸印在自己的记忆里,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揶揄道,“景景,你真的想多了。”

    成景抓住赵小宝的肩膀摇晃,“我怎么想多了?你个小孩,小小年纪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儿啊。还有,不是我替赵老三说话。你也知道,我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可我讨厌归讨厌他,他对你真的好的没二话,你不能否定这些啊。”

    成景这么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赵小宝崩溃。可毕竟是晚了,都已经到了赵小宝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赵小宝整个人如溃堤时崩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而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他现在需要的酣畅淋漓的报复,他要看着所有人都过得不好,这样他的心里才能痛快。

    “你真的想多了。”赵小宝还是这句话,从成景怀里跳脱出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景景安慰的小孩了,他已经努力做到坚强,在一个人的时候努力做到坚毅。“我刚才只是跟你闹着玩而已。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从未得到的懦夫的,绝对不会。”

    成景听着赵小宝故作坚强的话语,内心里七上八下地翻滚着。

    这么个小孩,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大人,要承担起现在的一切,还担负起那段过去。

    赵小宝伸出手把仍然攥在成景手里的纸夺了过来,不甚在意地塞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成景想起纸上的内容和十几年前的事故,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小宝。

    赵小宝却在这个时候走上前,主动拥抱了一下成景,低声絮絮说道,“景景,在我心里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没那么多心眼,所以你争不过赵三金,你没那么多坏主意,所以你总是被温恒远他们当枪使。但是这次你能不能为了我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不要再给温恒远当枪使。”

    “我……”成景哽了下脖子,差点儿被自己的唾沫给噎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还是在这个小屁孩面前。他感觉好丢脸,可又不能否认赵小宝的话,他确实争不过赵三金,斗不过温恒远。

    这群修炼成精的人,他一个也斗不过,所以他才会灰溜溜地离开国内去当了个劳什子的驻外大使。连回个国都要上面层层审批,回回被赵鑫卡在中间,让他五六年都没能踏上祖国的土地。

    如果这几年他能回国,也许小宝就不会变成这样。说到底都怪赵老三。成景愤愤地想着,赵鑫到底是有多大意才会让赵小宝在他眼皮底下长成了这样。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

    “陆释走的时候。”

    “既然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不跟陆释一起走?干嘛要留在这里自找苦吃?”成景想起来都觉得心酸,不敢想象这几年赵小宝的日子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没有自己把自己逼疯已经很难得了。

    赵小宝许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几经变化,到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第22章

    成景无比忧心赵小宝日后的处境,以他对赵鑫的了解,事情败露之后赵鑫是绝不会轻易饶过赵小宝的。而有能力帮赵小宝的陆释已经离开了三年杳无音讯。成景也有能力,但他的能力仅限于帮赵小宝离开赵鑫,不包括帮赵小宝对抗赵鑫。他心里是想给赵小宝搭一把手,但他也知道赵小宝不需要。

    “傻孩子,我能为你干点儿什么?”成景无奈又心疼地开口。

    “不用。”意料之中的拒绝。赵小宝伸出手,像过去玩游戏赢了成景时那样捏了捏成景那独有的肥肥耳垂,哈哈一笑道,“别再说我傻了。从小到大,玩游戏,哪一次我不是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成景忆起小孩小时候最爱跟自己玩游戏,玩输了要闹脾气。为了哄小孩高兴,他每次都得绞尽脑汁去输给小孩,捉迷藏时要留下线索,玩牌时要思考输掉这把牌的套路,踢足球时要往自己家的球门踢。

    往事还历历在目,可原先的小孩已经长大。这次是真的长大了,他刚回来时还觉得赵鑫把小孩惯得太厉害。而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赵小宝在赵鑫身边这些年成长的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成熟许多。只是这种成熟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让人心酸,成景宁愿赵小宝不曾长大,不成成熟。

    他的耳垂还被捏在赵小宝的指间,被赵小宝恶意地揉扁搓圆着。

    赵小宝脸上挂着放肆的笑,成景的耳垂能越来越肥软好捏,他的功劳绝对功不可没。玩够了,赵小宝松开手,走得凌厉果断,“五叔还在楼下等着我呢,我得走了。”

    不等成景再开口,赵小宝说完,一溜烟地飞奔离开。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赵小宝的脚步声,他头都不回,一口气跑去了停车场。

    车旁的石凳上,五叔说是出来磕个烟灰,到现在还在磕着。翘着腿,慢条斯理地磕着他的烟斗,见赵小宝过来,他微微抬了头,侧目问道,“想去哪儿?”

    赵小宝跟赵鑫说的是要去上学,可实际上他这几年去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学期开学到班上报个道,学期末让苟小小给他搞一份成绩单,至于老师,他几乎一个也不认识。非要说学习的话,五叔教给他的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多。

    “叔,你能查到陆释的消息吗?”赵小宝挨着五叔坐在了石凳上。

    五叔把自己的烟斗收回口袋里,沉吟了片刻才回道,“怎么突然想起找他?”

    陆释已经三年不曾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陆家现在的掌权人是陆释的生母。包括他的生母在内,陆家没有一个人向公众透露过有关陆释的任何消息,媒体也查不到。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我最近有点夜盲。想起陆释也有夜盲症,就想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治好,过得怎么样。”

    五叔正视了赵小宝一眼,淡淡回道,“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怎么样,真是菩萨心肠!”

    “叔,你能不刺我吗?”赵小宝朝着五叔抱怨。

    “陆释过得再不好也比你强。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过得多好,缺心眼。”

    赵小宝哭笑不得的,又不能像对待苟小小和赵三金那样骂五叔两句。

    五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开了车门,对着还坐在那里傻笑的赵小宝喊道,“上车!”

    “去哪儿啊?”赵小宝边拉开车门边问道。

    五叔启动车子,难得地调侃了一次,“去医院给我们的小菩萨治治瞎眼的毛病。”

    赵小宝扑哧一声乐了。他刚进赵家那年,赵老太君还在世,老人家信奉神明,过年时拉着赵小宝去庙里拜佛。后来被庙里的老师傅相中,那一年赵小宝就在庙里扮了三天的善财童子。之后老太君便张口闭口地喊他小菩萨。

    好久没人喊过了,赵小宝笑着说,“叔,我估计是近视了。没什么好治的,不要小题大做了。”

    五叔不搭理他。

    这几年,赵小宝那些露在外面的能看到的伤口赵鑫管治,藏在心里的看不见的伤除了他这个老头子,谁还会管?他要是再不管,赵小宝什么时候把自己逼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死因是什么。

    赵小宝见五叔执意如此,便不再抗议,自顾自地把座椅调低了,躺下去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这就是坐五叔的车的好处,不用系安全带,不用担心路途颠簸,完全可以在坐车的过程中踏实的睡上一觉。

    对赵小宝来说,在五叔的车上睡,比睡在家里的床上都要安心。咋哄小宝稍微眯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被五叔喊醒。五叔带过来的地方并不是医院,而是一处略显隐蔽的私立诊所,很普通的地方,从外面看并不张扬。

    只是走进去了才会发现,这里的设备比之军总里的都要先进上不少。赵小宝第一次来这里,他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病,除了挨过鞭子,就是头疼脑热的一些小病。他跟在五叔身后,进了一间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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