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正文 第12节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第12节
蛇床子本是廉嫔所用的药中一味,性温味苦,以绿茶青涩之味佐之恰是得当。胤禩早就受够了皇帝痴缠,一个月前便已命方若每日煎药时留下一两片花瓣,再命碧云与宛若等宫婢轮流采了一个月的晨露,只说是留着御前烹茶之用,以此混淆视听。
毕竟是有避孕药汤的前车之鉴,胤禩这一回做得极为小心。亲自将一坛露水封存,任谁也没瞧见他亲手放进去了一把蛇床子的花瓣。而这坛晨露来之不易,珍贵无比,便由方若保管,旁人再难经手。
如今,好巧不巧来了这么一位新贵人,胤禩觉得是该让皇上好好开开荤了,省得每日间竟说那些混账话,在储秀宫里赖着不走。
方若起初以为这是主子为了再度得宠而留用的招数,却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虽说奴才并不应过问主子的意图,但有碧月前事未了,方若只好含蓄的试探了主人心意。
胤禩早就等着她发问,便问道,“姑姑以为,本宫可还有得孕的一日?”
方若心下一沉,这事就连太医院的院判都不敢作保,只怕是难了。
“皇上此刻疼惜本宫,本宫开口没有得不来的东西,何况一个贵人的孩子。若是等本宫失了势,那便再难筹谋了。”胤禩靠在床边,声音极低,一点也不像女子言及终身无孕的遗憾。胤禩心中明白得很,祺贵人生不生得出皇子,一要看皇帝要与不要,二还有皇后在背后暗潮涌动。只是这些大可不必对方若言明,她看到胤禩指给她的那条路即可。
方若于宫中十几年,自然明白大清朝子以母贵这个道理。廉嫔即将封妃,新晋贵人又是同宗,若祺贵人产子,皇上将阿哥养在储秀宫名下,那是合情合理之事。
别说其他的,就说当今皇上在当阿哥那会,也是和养母佟佳贵妃,也就是后来的孝懿仁皇后更为亲厚一些。而与生母,如今寿康宫的皇太后,这么多年来虽是以礼相待,却似乎还隔着一段微妙距离。
既然方若明白了主子的用心良苦,便于昨日遵命奉上了一壶加了佐料的信阳毛尖。而今日一早,从养心殿传来的消息也表明,祺贵人果真得了帝宠。
只是还没等到中午,储秀宫里便有人不请自来,而这人除了昨夜新宠的祺贵人之外还能有谁。
同为苏完瓜尔佳一脉,祺贵人一早给皇后请过安后,便头一个来储秀宫也算是情理之中。
胤禩难得热情的招待祺贵人进暖阁内坐着,吃茶说话,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是些家常。祺贵人话里话外无不提及两家曾经也是走得极近,只是胤禩家迁到京郊去后才慢慢疏远了。
胤禩自然不会计较祺贵人所言的真假虚实,不过悠悠听着,心道这小女子美则美矣,但话里话外无不流露出难掩的骄纵,与她此时此刻的身份大不相称。而这样愚蠢而美丽的女子,只怕正是皇后最爱的一种,也难怪被乌喇那拉氏送到皇帝跟前。
听着瓜尔佳文鸢聒噪了半日,也不见她有要告辞的意思,胤禩表面上难掩微笑,他明白得很,这是在等皇上呢。胤禩心中腹诽道:四哥还不快来,这正值青春妙龄的小四嫂正巴巴等着呢。
果然,当门口通传“皇上驾到”时,祺贵人腾地起身意欲到门外迎驾,可见胤禩坐在那纹丝不动,就有些踯躅了。
这一怔愣,可不是皇帝已经快步进来。皇上抬眼就看见瓜尔佳文鸢杵在当场,瞬间就沉了脸。
瞧见皇帝面色不善,祺贵人也尚算伶俐,赶紧盈盈一伏身,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皇上万福金安。”
那声音比方才聊天时要甜腻了几分,听得胤禩心里一阵腻歪。但打眼一瞧皇帝,脸上难得的五味杂陈,甚是好看,胤禩也便心中一乐。
皇上绕过祺贵人于暖塌上坐了,胤禩这才起身端了个万福。
胤禛抬手扶了,让胤禩坐下,这才朝着祺贵人训道,“廉嫔养病,这些虚礼都可省了。你刚进宫中,礼数却不能荒废。”
祺贵人知道自己这是招了皇帝的厌,于是赶紧过来跪倒,“臣妾失礼,求皇上宽恕。”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已经盈满雾气,胤禩在旁边一看,可不是比皇帝最爱的那只御犬百福还要无辜可怜么。胤禩坏心的想着只怕昨日不送上那壶助兴的茶水,皇上也难保不就范。
“起来吧。”皇上可不愿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跪在那里,这是储秀宫的地界,传出去未免对胤禩名声不好。但虽叫了起却也不赐座,让祺贵人站在一侧,如同侍女一般。
方若此时已将沏好的金瓜贡茶端了上来,这茶也是只备了两盏,压根没有祺贵人的份。
皇上掀开盖碗看了一眼,笑道,“昨天的毛尖,怎的不上了。”
胤禩微微侧过身,他心知胤禛不喜绿茶,因此喝的不多,偶尔一次还是蒙混得过去,若是次数多了只怕被老四察觉,于是含笑道,“皇上昨日里嫌雨前绿茶涩口,臣妾自然不敢再上。这金瓜贡茶乃是云贵总督进的贡品,皇上曾夸其‘浓而不腻,清而不扬,重而不闷’,臣妾便换了这个。”
“亏你记得朕的话。”胤禛听了极为开怀的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心道老八有这个心思就好,就算是奉上别的什么,朕也是照样喝得。
目睹皇上与廉嫔品茶说话,祺贵人被晒在一边自觉尴尬。这金瓜贡茶阖宫上下只有三坨,其一在养心殿,其二在寿康宫,这第三个就在储秀宫。她早有耳闻廉嫔药膳不停,极少用茶,但皇上还是把最好的都送到这来,这荣宠那是连中宫皇后都比不得的。
胤禩见祺贵人在一旁被冷了不短时间,心道这威由皇帝替他立了那是极好,但也不能伤了这小女子的痴心,否则再来一个失心疯,岂不是弄巧成拙。于是向皇上言道,“皇上可真不懂怜香惜玉,祺贵人尽心侍奉皇上,怎么皇上舍得让她站了这么久。”
皇上只觉得被胤禩噎得难受,本来今日就是要来安抚老八,为自己食言补救。但打一来就有这么一个多余的外人站着,很多话也不便开口。
而祺贵人毕竟是刚经世事,听见廉嫔意指昨夜侍寝,便忆起皇上昨天的威猛热情,于是脸一涨红,站在那里自顾自的娇羞扭捏起来。
胤禩瞧了险些将口里的茶喷出,而胤禛却是轻嗽一声,虎着一张脸扬声道,“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回去歇着。”
胤禩将茶汤咽了,笑道,“就说皇上是最怜爱后宫之人,这才午时,就记挂着祺贵人累了。本宫也觉得祺贵人还是赶紧回宫休息,想来皇上晚间还要召见呢。”
皇上侧目看了看胤禩,虽觉得老八这话说得无礼,但毕竟自己心里有愧,便也没发作,只挥手让祺贵人赶紧跪安。
祺贵人被半赶着出了储秀宫,魂不守舍的一路回到钟粹宫,在配殿里坐了一个下午,也没等到皇帝的再度宣召。
皇上哪里会再理会祺贵人,胤禛此刻满心满眼里都是胤禩。一面欢喜胤禩对自己的态度并未有所改变,一面又忧心八弟为何不诘难自己。
这么惶惶一日过去,到了日暮西斜,胤禩才开口道,“皇上还是回养心殿吧。”
“朕在储秀宫也是一样的,朕看折子,你研磨陪着。你若是乏了,就去躺着,寝殿的门开着,朕在这一抬头就能看见你。”胤禛见胤禩只是随口说说并未坚持,便放心低下头看起折子。
还没过半个时辰,小厦子便急急跑进院子,胤禛听到这急促脚步声心下一沉,如今敢来储秀宫叨扰的事务不多,只怕是大事。
果然,苏培盛很快便领着小厦子进来,只听小厦子禀报道,“皇上,西北送来八百里急报。”
胤禛起身接了奏报只看了一眼,便身形一凛,沉声道,“命隆科多、张廷玉进宫见驾。”
小厦子赶紧回道,“回禀皇上,几位大臣已在宫门外候传。”
胤禛回身看了看胤禩,“朕要回养心殿,你早点歇着。”说完便急匆匆的带着一众随侍走了。
胤禩看这架势,只怕这急报乃是西北军务。胤禩站在门口呆立半晌,心里算着上辈子此时还有年羹尧在世,西北虽是战乱频仍,但皇帝尚算安心。但这一世却有了些许变动,方才见四哥惶然而去,只怕是出了大事。
“主子,别站在风口里了。”方若见胤禩站在门廊上半天没动,颇为担忧的为他披上斗篷。
胤禩这才觉得周身发凉,回转进了屋内。无论何事,恐怕天明便能得到风声。
而这一夜,养心殿灯火通明。身处储秀宫的胤禩也是睡睡醒醒,难以沉眠。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这章难产了……
话说,其实本来打算让八哥在以后再动手脚的,因为后面还有这个需要,比如甄嬛有孕。
但是,上一章貌似崩大了,所以这里就让八哥出手吧。
而马上,会发生点大事,让四哥没法安心在宫里和弟弟谈情说爱了。
八哥也会顺势□□去,一边为四哥分忧,一边为自己铺路。
下一次更新,应该是周日晚上。
————————小剧场(小海童鞋的梗)————————
八哥:四哥,新贵人封号“祺”是咋回事?原来你一直惦记着五哥!
四哥:愿望呀,电视剧害人!
八哥:冤?要爷提醒你还有一个“祥贵人”么?
四哥:………(有口难辩)……
八哥:爷就知道,十三是四哥的好弟弟,真好呢。
四哥:……老八……你这是在吃醋么?
八哥:这招这次不管用了!少转移话题!
四哥:朕和十三那是清清白白的兄弟关系!
八哥:兄弟关系有清白的么?
四哥:……(语塞,但好像有什么不对)……
☆、第四十三章 地动河山
胤禩于储秀宫内辗转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却没像往常那般收到养心殿的消息。只听说皇帝与诸位臣工议了一晚上的政事,一早便连极少宣召的怡亲王都被皇上叫到养心殿去了。
胤禩在暖阁里坐了片刻,搜索着前世记忆,并未摸索出一点脉络。而瞧着昨夜皇帝匆匆离去的样子,只怕是发生了上一世里未曾经历的大事。
别说储秀宫内无半点消息,这一早群妃芸聚的景仁宫也是平平静静。
后妃们多半已知晓皇帝昨夜急匆匆离了后宫,连廉嫔都舍下了。因此这些女眷们,也不无忧心。但皇后却也是等了大半日都不得要领,便遣了妃嫔小主们散去,独独留下了祺贵人说话。
眼见着正午即到,祺贵人盯着炎热日头从景仁宫出来,直奔储秀宫而来。一见胤禩,瓜尔佳文鸢才算稍稍安了些心。
原本祺贵人是被皇后支来探查消息,如今这后宫里,反倒是廉嫔这里对皇帝行事更为了解一些。而瓜尔佳氏一进宫院便瞧见胤禩立在外廊之上,眉目间难掩忧愁之色。可见即便是廉嫔也和诸位后妃一般,忧心忡忡,并未有半点门路。
祺贵人心中虽是耻笑,但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给廉嫔请了安,然后好声好语的陪在胤禩身边说起话。
胤禩这一夜难免再加上一个上午的心有所系,哪有心思理祺贵人,但别看文鸢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样,但这脸皮倒是极厚,自说自话的坐了快半个时辰,竟也不见尴尬神色。
午时将过,厦公公才匆匆来了,进了储秀宫刚要给廉嫔请安传话,却见祺贵人也在一侧坐着便略微有些踌躇。
而祺贵人也不知是全然没瞧出来,还是故意为之,急急命道,“厦公公有什么快说,养心殿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说廉嫔姐姐担心了半日,就是臣妾也是心焦的很呢。”
小厦子心中腹诽道:养心殿的事务那是贵人小主可轻易过问的么?但他抬眼瞧了瞧主位上的廉嫔,一副泰然之样,对祺贵人的僭越之言不置可否,便低了头将皇上原话传了过来,“回禀廉嫔娘娘,皇上请娘娘赶紧过养心殿一趟,御辇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
御辇接驾,这可是后宫中想都不要想的恩赐,但偏偏皇上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御辇奉于廉嫔使用。祺贵人在一旁颇为艳羡,但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在胤禩身后出了储秀宫。
廉嫔上了车架,而一旁意欲步行跟随的祺贵人却被厦公公阻止道,“祺贵人,皇上只命奴才来请廉嫔娘娘一人过去。小主,您还是先行回宫为好。”
胤禩坐于高位上垂眼看了一眼祺贵人,只见她脸色已是涨红,便发话道,“祺贵人惦念皇上之情,本宫定会转告皇上。这会正值暑热,祺贵人还是先回钟粹宫歇着吧,切莫着了暑气。”
祺贵人无法,只得领命,目送廉嫔乘着轿辇离去。
养心殿里此刻臣工皆已散去,苏培盛在养心殿门口见着胤禩款款而来,彷如得了救般快步迎了上来,“廉主子,您可来了。皇上从昨夜到现在,那是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连一口膳食都没用呢。”
胤禩随着苏培盛引路到了养心殿门口,不由道,“本宫听说皇上从昨夜起便宣召诸位亲王朝臣们觐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培盛躬着身答道,“可不是,几位王爷和大人刚刚才走。”苏培盛瞧了下左右,才低声道,“至于是发生了何事,奴才不知,也不敢过问。请廉主子进去务必谨慎些,要是能劝着皇上进些吃喝饮食,奴才们就感激涕零了。”
胤禩点了点头,将方若留在殿外,自己进了养心殿内。
“皇上……”西暖阁里,昨夜的灯烛味犹在,而胤禩见皇上盘坐于软榻上,正闭着目,而手里却在一颗一颗地拨着念珠。
“你来了,”胤禛听见胤禩的那声呼唤后才缓缓睁开了眼,抬手拍了拍身侧,让胤禩坐在自己身边。
带胤禩坐下,皇上从几案上拿起一个折子放到胤禩手里。
这折子与平时的不同,胶印尚在,正是八百里急报。胤禩拿着它愣住片刻,若是以皇子亲王的身份,他定然是会急急览阅。只是如今他重生为嫔,这可不是他该看的。
胤禩微微侧眼用旁光扫了皇帝一下,虽然平日里陪着皇帝夜读,也偶尔会看到奏疏上写的内容,但如今这八百里急报乃是国之大事。若是自己于此逾礼,让老四疑心自己的身份,便难以自处了。
皇上见胤禩迟迟未动,便开口道,“朕看了一夜,眼睛累得很,你就帮朕读读吧。”
胤禩这才微微颔首,将手中急报打开,一目数行,瞬时将整个事情看了个明白。
西宁地动,青海、甘肃、四川震损尤甚,就连陕西亦有地裂屋倒,死伤难以估量。
皇帝见胤禩下意识的腾地站起身形,拿着急报在暖阁内踱了几步。胤禛心里明白八弟的诧异,就如同皇帝刚看到这消息时的惊愕一般。
康熙十八年,那会胤禩尚未出生,就连雍正皇帝也只是个婴孩。但那一年所发生的京师地动,即便是在皇子们懂事之后被提起依旧是骇人听闻。那一次,灾情波及二百余县,幅员超过一千里地,地内声响如雷,房屋倒塌压死人畜甚多,再有地裂深沟、缝涌黑水,人人不敢归家。
然而,这一次的西宁地动,奏报上云:乃是百年未见。只怕损伤远远超于康熙十八年那次。
两世为人,胤禛与胤禩都没想到这一世竟然会好端端的生出此等灾祸。因而震惊之感,到比别人还要多出几分。
待胤禩微微稳住身形,才回身坐回皇帝身边。“皇上,西宁灾情重大,西北局势只怕要不稳了。”
胤禩不难想到此刻皇上的忧心,西北战事初定,年羹尧业已伏诛。青海叛乱的罗卜藏丹津本是逃往新疆准噶尔部。然而准噶尔对大清疆土虎视眈眈之心不灭,虽策妄阿拉布坦已经议了和,但天降机缘,难保大敌不趁乱而来。
皇帝见胤禩和自己想到一处,便又拿了一本急报给他看。胤禩这回也就不再拘着,翻开便看,更是心中一凉。
奏报上说,川陕总督岳钟琪于震中伤了腰背,此刻只能卧床养伤。而军中更有十数位将领或伤或失踪难寻,下阶士兵的损耗人数之大便更是触目惊心。
难怪皇帝对此事秘而不发,如今这后宫中连皇太后与皇后都未得耳闻。只怕皇上连夜里不仅在调派人手救灾抚民,相较之下这军中的用人便更是急要的很。
皇帝见胤禩已将奏报看得细致,便悠悠开口道,“你看朕应该派谁去西宁?”
胤禩几乎脱口就要提十四弟的名字,毕竟兄弟之中唯允禵在近年内于西北军中有过数年经验,如今朝中在将帅之才上又是稀缺。
但胤禩只刚一抬眼,便对上了皇帝微眯的眼眸,那挤在嗓子眼里的话被硬生生的咽回肚子,最终他只是释出一副愁容,柔声道,“朝堂上的事,臣妾哪里懂得,臣妾只求皇上略进些吃食,切莫要熬坏了身子。”
胤禩眼中那精光一现,胤禛看得清清楚楚。皇上一直盯着他看,一点细微表情都是难逃法眼。胤禛也猜得出老八心中所想为何人,甚至皇帝已经暗暗准备好了即便他说出那些个不中听的名字也断然不会当场发落他的打算。
但皇上不成想却听见了这么一个答案。
胤禛心中虽断然不会轻易启用允禵,但更不愿见胤禩此时此刻为掩盖身份而弃军政国事而不顾。难道他堂堂的八贤王不知道大清朝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难道他贵为皇亲贵胄竟不知道朕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他的鼎力相助?
胤禛觉得自己的火气已经悬在喉间,即可就要喷薄而出,但却见胤禩垂了垂头,仿佛思索片刻才复又开口说道,“臣妾宫里的金瓜普洱是云贵总督进的贡茶,臣妾愚钝,倒是知道云贵总离着青海川陕近一些。”
见胤禩再度抬起脸,已经是换上一脸的懵懂无辜。而他所暗示的人选却也刚好是皇帝刚刚指派下去的云贵总督鄂尔泰。
胤禛这稍稍收住了火气,但心里却颇有些哭笑不得。老八以前当臣子时,倒是不懂得顺着皇帝的心思,如今故作蒙昧掩饰自身,倒是愿意以皇帝的心意去建言了。
只是皇帝心中怅然若失,他原想着与胤禩乃是琴瑟和鸣、两情相悦。但现下看着,老八可是极不愿袒露真身,岂不是在有意防范着皇帝。
因而,胤禛端详了胤禩良久,才点头道,“朕已经调派鄂尔泰连日赶赴西宁,再从湖北、河南、山西等地调运粮草,以解灾中军民之困。”
皇上心里明白鄂尔泰于滇贵等地推行改土归流效果颇丰,但若西北再度宣起兵戈,只怕还是要另选将才。只是眼下暂且权宜,救灾为要,但愿岳钟琪的伤情能尽快好转。
胤禩见皇帝的脸色总算稍有转圜,便继而劝道,“皇上,且先吃些东西吧。皇上身体康健,才可保我大清国祚绵延。”
胤禛点点头,唤了苏培盛进来布膳,这才隐隐觉出身体乏累、腹中饥饿。
由胤禩在一旁陪着用了几口午膳,皇帝总算是听劝的回寝殿歇午去了。
临睡前,胤禛吩咐道,“你这几日就住在养心殿吧,苏培盛去叫储秀宫收拾些衣物过来,再调两个廉嫔随侍的宫女进来侍候即可。”
胤禩虽不愿陪在皇帝身边,但此时此刻也只有养心殿的消息最为快捷,让他回到后宫里日日伸着脖子去等消息,实在更为难捱,于是起身谢恩道,“臣妾遵旨。皇上近日案牍劳形、日理万机,臣妾请皇上让臣妾去配殿居住,万万不敢打扰皇上歇息。”
“你在朕身侧,朕才能歇息好,就莫要再提去配殿的事了。”胤禛哪里会放老八去配殿闲着,说完这句便转身睡了。
苏培盛那可不是巴不得有廉主子在这陪着,毕竟皇上若是不吃不喝,要是日后被太后及皇后问起,养心殿的奴才们那是难逃责罚。如今有廉主子在旁劝着,皇帝只怕还能听进去几分。
而胤禩便只得无可奈何的坐在榻边,平日里这会他也是要午睡的,但瞧着皇帝渐渐鼻息沉稳,他也不愿躺过去,便只能靠在一侧歇会神。
方才奏报之事太过突然,胤禩也没来得及将西宁地动一事想个全面,而这会终于得空思索一番,便不能不琢磨起九弟的情况。
胤禟虽是获罪之身,但毕竟是皇子阿哥,皇上的兄弟,而皇帝又最爱监视他们兄弟几个的动向,因此定然总会有奏折向皇帝禀报九弟的情况。
胤禩一边想着,一边按捺着冲动。不然此刻他真想冲进西暖阁将奏报翻一个遍,不然这心里总是忐忑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里,鄂尔泰是在雍正四年当的云贵总督,被阿凝提前了一年。
阿凝后面关于前朝的事,有些会是杜撰和附会,所以请历史党轻轻拍……嘻嘻
最近jj的评论好奇怪,好多评论都刷不出来,有的回复也回了就不见了。
所以在这里感谢大家的留言,阿凝看了都觉得受益良多。
会努力好好把这文写完!
下周因为到五一,阿凝更新时间上可能有些不确定,但会在五一前更新至少一次的。
补充:
阿凝在上一章时就计划这一章要写地震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一看新闻尼泊尔发生了大地震。
本来想改掉这个情节,不想和现实的事件吻合,但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没有其他的事件能更好的适合剧情。
所以,在这里,为地震灾民祈祷,期望世界不要再有如此大的灾祸。
————————小剧场————————
八哥:四哥,你就派十四去打仗会死呀!
四哥:也就你觉得他会打仗!
八哥:那四哥御驾亲征吧?
四哥:老八,朕深深觉得你这是在坑老公!
八哥:四哥那四力半的小力气,也是醉了。
四哥:四力半,照样办了你!
八哥:等爷穿成男的,看谁办了谁!
四哥:朕是技术流!哼!
☆、第四十四章 千秋入梦
雍正皇帝午间小憩,仿佛只睡着了一会便觉得浑身轻轻飘飘,如同腾在空中。
待胤禛睁了眼定睛一看,别说床侧侍驾的八弟此刻已是无影无踪,就连这所处之地也并非是养心殿的内寝,而是西暖阁内。胤禛觉得心头一沉,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御座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那位,可不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胤禛瞬时一凛,那懵懵懂懂的睡意刹那消失殆尽。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虽身轻如燕,但脚步却是极难越近半尺。皇上挣扎了足足一刻时间,等看到苏培盛进来,这奴才仿佛根本就看不见自己,反而是恭恭敬敬的为御座的那位雍正添上茶点。
经历重活一世的胤禛,就算再不信怪力乱神之事,此刻也难免脑中登时窜出无数想法。就在胤禛正无计可施之时,掌灯的太监已经进来将西暖阁的灯烛依依点亮,胤禛这才觉得自己的脚终于落在地上。他略微沉吟片刻,但还是往前走了两步,见并未惊动御座上的那位,就连旁侧的太监也是视若无睹,这才放心的站到御案旁,窥了一眼奏折。
“雍正四年九月初十”奏折上清晰写录的年份,这正是上一世老八故去后的第三日。胤禛在西暖阁内环视片刻,从摆件陈设,再到皇帝的饮茶吃食,最终胤禛笃定这就是他未过完的上辈子。
胤禛在这曾经最熟悉的养心殿内逡巡半晌,心中却起伏难定,直到夜幕黑透。西暖阁内那位雍正终于歇下,阖宫内外一片漆黑,就连值夜的小太监也盘在门廊上打起了瞌睡。
胤禛立于院内,秋日深夜的寒风打在他的身上,掀起衣摆,但皇帝却未能感到一丝一毫的寒冷。直到胤禛站得将近恍惚,他甚至以为只要此时此刻他一躺下,再一睁眼便能回到那个本不属于自己的雍正朝,只因那床边还坐着一个等着自己回去的人。
但胤禛毕竟没有倒下,而是隐约中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唤,“皇上……”
胤禛循声望了望,心知是找不到这声音的源头,这声音低沉飘渺,于八弟落水重病那次在梦中出现过。那会皇帝尚不知似卿乃是胤禩,那一梦只当是移情偏爱,并未放在心上。
而今般这声音再度响起,胤禛明白了此仙家神长定然是与这两辈为人的罕见事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于是淡定问道,“仙家入梦,可请指点迷津?”
“梦?”仙人畅然一笑,那笑声洒脱不羁,环绕良久才缓缓收住,然后他继续说道,“皇上误入异世,老朽这是来引皇上回归正朔的。”
胤禛神情一滞,回归?
“皇上且再等等,待到卯时二刻,月落日升,阴沉阳起。皇上便可与内寝殿里的那位皇帝,两魂合一,重回正途。”
胤禛未发一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如若朕回来了,老八呢?
仙家神长仿佛洞悉皇帝心思,又是一声轻浅到几乎难闻的淡笑,随后开解道,“逝者已矣,已脱尘寰苦海,生者又何须苦苦不放。”
胤禛腾地昂起头,对着漆黑一片的苍穹道,“朕要老八活着。”
“天数已尽,此世间再无廉王。”仙长言之凿凿,不畏人间帝王的怒火,只将这一道世人皆懂却又最难释怀的结论,直抒而来。
胤禛攥了攥手指,想他汲汲营营一生,终登九五之尊,却留不住自己心念之人。这帝王于世俗间,有生杀予夺之权。而于天地神佛间,也不过是孑然一凡人尔。
胤禛仰望长空,这一夜黑得稀奇,不见星光,连月色都是昏暗至极。而这黑幕支起的穹顶间,却仿佛映出了那张脸。
最开始,是廉嫔那张雕画过的如花美靥,却总是在不知何时凝神忧思,眉宇间从未挥去那抹惆怅难安。再后来,便是这异世两年,两人貌合心离的嬉笑怒骂、缠绵纠缠,胤禛仿佛此时此刻才注意到胤禩的躲闪推拒。
胤禛沉下眼,身为两世帝王,他怎会没体察到胤禩的虚情假意。只是,在当时当下,皇帝自负总有一天会收复这颗失而复得的人心,便自顾自的享受着上天恩赐的时光。他怎会想到,这时光说无便无,连句真心的话,都还未曾从胤禩口中听到过。
胤禛最终再度抬头,那黝黑的夜幕上骤然风云突变。如花美眷顿时化作英俊少年,策马夕阳,意气风发,正是胤禛当年最为侧目倾心的风采。八弟最得意的年华,连嘴角都透着两分志得意满的笑意。然后,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命途癫狂落下,再无逆转。只见胤禩再难开怀,终是落下一身病痛,华发早生,壮年而去。
皇帝并未有机会目睹阿奇那狱中陨殁的姿容,记忆里的这人越是鲜活灵动,只怕那结尾一刻便越是骇人难忍。
胤禛沉寂片刻,仿佛这夜幕即将被新一轮的朝阳所取代,最终在晨曦到来前的一刻,胤禛说道,“朕不想回来了,朕想留在异世。”
寂静,出奇的寂静,胤禛有些慌忙的又复述了一遍,仿佛怕要来不及一般。
终于在日月交替之际,仙家再度开口道,“皇帝一言九鼎,欲逆天意而为,可愿受天之惩罚?”
“朕愿受罚,只要让朕去有老八的那一世去。”胤禛许下诚心誓言。
……
皇帝入梦千里,已是前世今生。但胤禩坐在床侧本也是懒懒的歇神,但很快便觉出了不对劲。
胤禩伸手试了试皇上额头,手背几乎被热度灼到一般。于是惊而起身,赶紧开了门叫苏培盛去请太医。
皇帝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热,足足烧到深夜。太医院的院判与医正来了快有十人,但却无一人能降下这炙热温度。
胤禩站在离龙床远一些的位置,瞧着太医们里里外外急得乱转,他心知太医们已经没了章法,只怕皇帝这回是要大大的不好了。
但西宁灾情迫在眉睫,若是四哥于此时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西北,乃至整个大清,危在旦夕。
胤禩刚刚想到此处,却听见殿外高声道,“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胤禩心中一沉,心中暗叫不妙。皇帝将灾情按下,本是不愿节外生枝,想以万全之策,全盘定论,断了各方面的担忧与蠢蠢欲动。但只怕这后宫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即便后宫难知西北灾变,但皇帝病倒这事却是极难隐瞒的。
果然,皇后跟随太后进了内寝,两人看到胤禩的眼神都极为不快。
太后并未先理会其他,而是上前探看皇帝病情。当太后听说尚未查出皇帝病因,便一改往日慈悲宽悯之姿,将几个太医申饬一番,最终太后开口命道,“宣温太医和刘太医两人进宫为皇帝看病。”
温实初是菀嫔一直重用的太医,连着惠嫔那里近日来也是用他,便被沈眉庄推举到太后跟前看过几次脉,因而太后对温太医的医术颇有几分认可,便想起了这人。而刘裕铎,却是皇帝赞不绝口的,因此太后也是极为信任。
但皇后却心存怨怼,在太后一旁说道,“皇额娘,这刘太医一向只为储秀宫看诊。”
经乌喇那拉氏一提,太后这才又想起了胤禩,转身将廉嫔上下打量一番,这眼神说不上是冷是热,但太后最终却说道,“哀家看着廉嫔的身子调养得极好,都可以随侍养心殿了。可见刘裕铎的医术精妙,叫他一起进来。”
皇后自然听得出太后言语之间对廉嫔的不满,便不再继续拦着。
有太后和皇后坐镇,以胤禩此刻的身份,只能退到寝殿外间候着。见温实初和刘裕铎进去了半日,天都快亮了,却还没有半点消息。胤禩觉得,只怕老四这一病实在不轻。
天一放亮,太后便遣了苏培盛将等着早议的朝臣们请了回去。虽皇帝重病的消息秘而不发,但西北重灾之事却是在朝堂之内轩然而起。皇帝辍朝,实在是令前朝风云变色,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而西宁的灾情也自然而然的呈到皇太后的跟前,太后听闻后心中大骇,连皇后也变了脸色。
胤禩在外殿内坐了一个晚上,只觉得浑身难耐得很。还没等他寻个舒服的姿势展展腰腿,太后便将他宣到了东暖阁。
胤禩刚进门意欲行礼,太后便冷声道,“跪下。”
胤禩遵命的跪下,只见太后并未再度开口,而是示意皇后说话。
“廉嫔,昨日你侍驾左右,皇上好端端的一病不起,你可知罪?”皇后得了太后默许,那言语也自不必柔软,直接开门见山的责备。
胤禩心里是一万个冤枉,老四巴巴的把爷请到养心殿,自己却厥过去了,可不是这罪过都要落在胤禩一人的身上。
“臣妾伴驾,事事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皇上突而病倒,臣妾百口莫辩。只求太医们赶紧诊出皇上病因,退了高烧才好。”胤禩深知此时他是万万不能服软认错,不然以皇后如今的架势,只怕是要立马处置了自己。
“哼,好一个伶俐口舌。皇上的病症太医们诊不出来,可见是有人包藏祸心,不知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皇后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姿态,如今皇帝昏厥,太后撑腰,面对着廉嫔,可谓是新仇旧恨一涌而来,大有要借机杀之后快的心思。
于是皇后眼中阴戾一闪,“皇额娘,廉嫔一向恃宠而骄,自小月后便媚得皇上日日夜夜都守在储秀宫。臣妾觉得,只怕不用重刑,他是不会伏法的。”
妃嫔下狱用刑,那即便是查实冤枉,只怕也被折磨的难再见人。更何况有皇后指示,只怕胤禩这孱弱身姿根本撑不过半个时辰,便能一命呜呼。
因而胤禩听了皇后之言便明白与她多费唇舌无意,便转而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可已知西宁地动一事?”
太后微惊,皇帝那一日突然离开后宫,定然是为地动一事费心费神,冷淡后宫也是理所应当。
但皇帝却唯独宣了廉嫔进养心殿随侍,太后以为皇上案牍劳形有红袖添香在侧,以解烦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如今看来这廉嫔只怕不是端茶递水、研磨添烛这么简单。于是太后脸色一沉,并未说话。
皇后见机呵斥道,“大胆瓜尔佳氏,后宫不得干政。”
胤禩眉目一凛,“西宁重灾乃是国事,皇上重病却也是家事。前朝与后宫唇齿相依,若因皇帝病情而惊动朝野,致使西宁动荡,只怕社稷将危。”
胤禩虽跪于地上,但那气势却是压了皇后半头。乌喇那拉氏一时语塞,便见太后抬手命她停下,随后太后说道,“皇后贵为六宫之首,妃嫔们要审还是要打,本都由着皇后发落。但此时国事为重,皇上日前下旨欲晋廉嫔为妃,晓瑜宫廷,前朝后宫皆知。此乃非常时期,哀家不愿再引起什么非议。廉嫔这件暂且记下,禁足于养心殿西配殿,由竹息看管。”
太后自然明白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但此时并不是置办了瓜尔佳氏的时机。而皇后一味的要置廉嫔于死地,咄咄逼人,毒辣之心毫不掩饰,着实令太后寒心。反观这廉嫔却是句句国家社稷,由大局而想,虽有为己脱身之嫌,但却难得的在理。
因而,这孰轻孰重,贵为一朝太后、皇帝生母,乌雅氏还是分得清楚的,便没有让皇后遂心如愿。
皇后愤愤难平,但已然失去先机,便只能再度蛰伏下去。
而胤禩扣头谢恩,起身由竹息姑姑扶着,往西配殿去。
胤禩在配殿之内,虽饮食上并未有缺,但他却不敢随意动用。这一饿一渴便是两天,胤禩吃不消的靠在床上,也不知皇上病情如何了,只怕还没等老四薨驾自己就要被活生生的困死了。
幸而,苍天怜见。第二日刚至傍晚,苏培盛便亲自过来开了西配殿的锁。
苏培盛一进屋,瞧见廉主子那是脸色青白,嘴也爆皮了,便赶紧招呼门口的方若进来。
方若进了门,见主子这样,眼眶就红了几分,但却也不敢耽搁,赶紧将手中的一盅燕窝膳汤喂给胤禩吃了。
终于吃到些东西,胤禩也不敢多吃,只当是润润口舌。待缓了两分力气,见苏培盛还立在门畔,这才问道,“苏公公,可是皇上醒了?”
苏培盛见廉主子总算是恢复了几分人色,便上前答道,“回廉主子,皇上醒了,正宣您过去呢。”
苏培盛打量了胤禩两下,又上前了一步小声道,“主子如今这身子骨,奴才本是不该硬请过去的。只是奴才觉得您若是此时过去,让皇上看了,这几日受的委屈才不算白受了。”
胤禩微微点头,他也正是此意,“劳驾苏公公回去禀告皇上,臣妾即刻过去。”
就在胤禩理装之事,养心殿内寝中醒来的皇帝,却是满脸的疲惫。
胤禛这一梦,在外面人看来不过是高烧三日。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三日一梦,千秋岁月。
那仙家神长加诸于帝王的天惩,说来倒是极为简单。那便是命胤禛以游魂之姿,过完那整整一世,直到雍正帝寿终正寝。
因此,当胤禛再度睁眼醒来,却是足足等了九年。
九年之后,恍如隔世。
当皇上满心期盼的睁眼,第一眼对上的却是皇太后的慈母之容时,却百感交集。
这个母慈子孝的境况,大约在胤禛还年轻的那些年心心念念地盼望过。
然后,今时今日,胤禛心中却再无旁人的位置。此时此刻,皇帝最想见之人却只有胤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终于更了。
阿凝明天,哦不,是今天白天,回去清西陵的泰陵。
去看看四哥!
真的是又要五点多起床哈,于是,赶紧爬下去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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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老四,能别老害爷么?
四哥:朕为了回来见老八,真是千辛万苦呀!
八哥:你可以不用回来!
四哥:………朕桑心了!
八哥:会心痛而死么?
四哥:……………………
☆、第四十五章 隔世再晤
皇帝见苏培盛进来回禀说廉嫔即刻就到,但等了半刻也不见人影,这心思就不安于屋内了。胤禛也不顾太后和皇后的脸色,硬是坐起身来,正想再遣人去看看,就听见门口通报说廉嫔来了。
皇上那略微探身看向门口的殷切之情,看得中宫皇后心中一阵绞痛,但此刻又能如何?乌喇那拉氏只恨自己没能在这两天内将瓜尔佳氏收拾干净,只怕待他下一刻进来就要向皇帝装可怜了。皇后攥了锦帕,心道幸而有太后坐镇。皇后虽忌惮皇帝的怒火,但也有十足的自保把握。
胤禩甫一进屋,就瞧见皇上正伸着脖子巴巴望向自己,而立在龙榻一侧的皇后那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倒是太后坐在皇帝榻旁面色如故,瞧不出是什么意思。
胤禩行至龙榻跟前,跪拜行礼,分别给皇上、太后、皇后三人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皇帝打他进来就觉得这人怎么才两三天光景就瘦了一圈,可见是朕昏睡之时受了委屈。待胤禩行到近处跪下,虽见他梳妆妥当,但面色却是难掩倦容,皇上便心疼道,“快起来,地上凉,到朕身边坐着。”
胤禩没抬头,心里早就把老四骂了个狗血淋头:皇上四哥你是瞎了么?太后坐在龙榻旁边,就算是皇后也只能站着。爷这会上去和太后平起平坐,岂不是作死。
于是胤禩并未起身,而是垂首自责道,“臣妾侍奉皇上不周,致使圣驾抱恙,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去宝华殿诵经祈福,以赎此罪。”
胤禛见老八跪而不起,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关心则乱,心道:是朕太心急了,差点将八弟置于险地。于是改口说道,“你虽年轻不周,但也不必自责,起身吧。”
于是,胤禩这才得令起身,立于皇后外侧。
乌喇那拉氏见胤禩并未在皇帝跟前做出一副倍受苦楚之态,心中这才安定了两分,于是携了胤禩的手温和笑道,“本宫瞧着廉嫔这几日辛劳得很,脸色也大不如前了。眼看着本月十五就是封妃大典,皇上不如让廉嫔回储秀宫好好休养几日,也好荣光受封。”
胤禛这才转过眼睛瞧了瞧皇后,自他醒来之后那是一丁点也没注意过乌喇那拉氏,毕竟有太后在寝殿内杵着,皇后也是不敢僭越半分。
皇帝哪里听不出皇后此话的目的,于是牵出一撇冷笑,不疾不徐言道,“西北地动,举国同哀,宫内不宜喧嚣,封妃之事就暂且按下吧。”
皇后心中一喜,乌喇那拉氏虽不愿廉嫔随侍在养心殿内,但毕竟瓜尔佳氏一身病歪歪的,就算让他留在皇帝身侧又能如何?管他是被宠上天去,只要不能诞下龙子,那这万千宠爱也只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长久不得的。
因此在中宫皇后眼中,还是位份更为要紧些。既然皇上亲口推迟了封妃一事,皇后也便乐于彰显一番大度,便含笑不语,不再提送廉嫔回储秀宫一事。
皇上见乌喇那拉氏那一脸贤惠温和,心中却是讪笑:封不封妃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如今举国哀恸,若是朕在这当口晋封老八,定会为胤禩招惹非议。因此皇帝自然而然的推脱了这事,如今还是让老八久留身侧最为要紧。位份这种事,想来八弟也并不看重,更何况朕身为皇帝,别说封妃,就算他日封后,也并非难为之事。
皇后默许,胤禩沉默,连皇上也不再多说什么。太后在一旁冷眼看着,哪里不懂皇后的心思。廉嫔被关这两日,米水未进,孙嬷嬷可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太后自然明白瓜尔佳氏这是怕皇后做手脚,可见此人谨慎明慧。
太后原本正等着看廉嫔此次面圣的作态,想到他于宫中孤苦无依,更于宫外毫无助力,只怕少不得在皇帝跟前卖弄可怜,靠皇帝撑撑腰,却没想到这瓜尔佳氏梳妆更衣而来,虽病容难改,但形容举止是依旧端庄如常,并不见刻意之举,对此前禁闭一事只字未提。在皇帝的恩宠面前,能如此的清醒自持,实属难能可贵了。
太后心中有数,皇帝身体康复,依旧是那个耳聪目明的天下人,养心殿这几日的事他是早晚会知道的。廉嫔若是先发制人,太后自然是会维护中宫,以至于令皇帝难堪。如今廉嫔静默不发,格外的懂事。在太后眼里,这就足够了,不论廉嫔是深思熟虑还是歪打正着,一个时时处处都能做对事、说对话的妃嫔,总是值得多得些疼爱的。
于是太后略微关切皇帝两句,嘱咐皇上勤勉躬亲之余切莫忘了休息保养,然后就极为知情识趣的带着皇后走了。
不一会功夫,寝殿内只剩下胤禩陪着,皇上可就不再拘着,一伸手就把人拉到龙榻上坐了。
“这几日,可是受委屈了?”胤禛把老八揽在怀里,只觉得这一亲近接触恍如隔了一辈子那般长远,就更不愿再松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颜,胤禛端详了半晌还是觉着不够,便以手指抚上胤禩的额头,将眼前之人的面颊轮廓轻轻勾勒而出。
胤禩被皇帝的目光看得颇为尴尬,今日四哥这眼神似乎柔情中带着悲苦,让人难以捉摸。于是胤禩侧了侧身子,却怎么也躲不开皇上的手,心里腹诽着老四未免太肉麻了些,不过三两日不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的确,在胤禛心里,可不就是生离死别一场。一去九年,日夜轮转,胤禛生怕就此再也不能见到八弟。
胤禩隐忍着,本是由着皇帝的手在自己脸颊上逡巡,想来四哥大病初愈,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但不一会那双手就不安分起来,直往衣襟里钻。
“皇上!”胤禩这才手肘一支,将皇上隔了开,“皇上身体初愈,该好好歇着。”
胤禛哪里肯放手,双臂一紧再度将胤禩搂在怀里,仿佛要将这身骨捏碎揉进自己体内一般,而嘴上却是轻缓道,“朕身体无事,朕只是想你。”
胤禩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刚想用往日里的敷衍调笑将皇帝打发了,却不觉间被胤禛捏住自己的下巴,将自己的脸拉得和皇上极近。
胤禛那眸子格外乌亮,瞳孔中满溢着胤禩的影子,但却全然没有往日里显而易见的情欲,仿佛隐约中藏着一种胤禩难以解读的情绪。
也许是喜悦或期待,但胤禩却觉得那眼神中似乎更多的是痛苦与悲伤。胤禩不懂四哥在痛什么?在悲什么?如愿以偿的登临顶峰,如愿以偿的剿灭异己,他还有什么不足?还有什么不够?
刹那间的对视,这目光太过炙热,躲无可躲,藏无可藏。胤禩难以承受,更难以接受。他不自觉的闭上眼,很想再说句什么。但却被胤禛堵上了唇,便什么也都没能再说出口。
……
养心殿外,长日无聊。但奴才们却都按部就班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苏培盛自太后皇后离去后,只在寝殿门口略站了一下,便打发奴才们远远站着去了。
大清皇帝,向来勤政。白日沉湎于闺阁之中,那是罕见得很。而如今这内寝殿里,帷幔高卷,但龙榻上却是春风难掩。
胤禩脱力般躺在那里,微微侧了侧头,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晃了眼。多月不行此事,他几乎忘了往日里那些深夜是怎么挨过来的。他有些自责方才为何不高声叫奴才们进来,这青天白日里,但凡外面有点动静,老四也不至于荒唐至此。
而皇上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他将头埋在胤禩的颈窝里久久不动,恍如睡去。
胤禩被压得难耐,刚想挪动一下,却见胤禛并未睡着,而是略微支起了身子,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
“皇上?”胤禩觉得今日的皇上实在让人摸不清脉络,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情湍急,仿佛有着一腔的心事,却不知该从何而出。
胤禛看了胤禩良久,才一字一句说出,“你……能……叫朕一声……四哥么……”那声音轻得只有抵着头相拥的两人才能听见。
胤禩闻言垂下眉,这不是皇帝第一次有这样的要求。四哥的这份情有独钟,他明白知晓,为今之计他不介意利用其一二,但唯独此事胤禩决然无法从命。他可以清楚明白兄长大逆不道的情爱,他也可以利用此生的躯体去换取今后的自由,但终究他无法承受以胤禩的身份侍候胤禛。
这自欺欺人的执着,也许是胤禩仅存的一丝尊严。所以他避开了皇上进期盼的目光,也便再难发觉胤禛的这份期盼中有着多少苦涩,胤禩最终自顾自的说道,“臣妾听说菀嫔偶有这么称呼皇上。”
胤禛闻言,再度而来的失落,让他那本来坚毅的目光瞬时涣散下去。
皇帝放开了胤禩,翻身躺下,二人仰面看着同一方帐顶,却再无可言。
胤禩不知几时才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清晨,皇帝照例早起上朝。胤禩坐在寝殿的明间里,看着养心殿狭小的后院。
这院子比储秀宫的院落要小了很多,比六宫中任何一个宫院都要小。上辈子兄弟几人私下里没少妄议过老四定居养心殿的行径。而此刻他却格外庆幸,自己是在此地侍奉的老四,而不是在那个祖宗先皇起居的乾清宫。
胤禩想到这里不由一丝苦笑,他自问这天下间最掩耳盗铃的人想必就是自己了吧。
几杯茶尽,已是午膳时分。皇帝却还没有回来,这一方只有几步远的院子,却隔绝了前朝与后宫的通路。
遥想当年在那正殿里,胤禩几乎数不清被皇上用奏本砸过几回,更也算不出究竟在那金砖上跪过多少次。但如今,他养尊处优,如金丝雀般被供养在此,却反倒却怀念起了那日日殚精竭虑的年月。
静谧无声,毕竟是在养心殿内,方若不敢说话替主子解闷,只能百无聊赖的呆着。无非是喝药、用膳、午憩而已。终于天过申时,前朝便有消息传来。
皇帝诏发内币十万赈恤灾情,并下发罪己诏曰:“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然地忽大震,变出非常,皆因朕功不德,政治未协,大小臣工弗能恪共职业,以致阴阳不和,灾异示儆。”随即,定于三日后亲率诸王、文武官员躬诣天坛。
皇帝旨意颁布天下、晓谕六宫,此番做法都在胤禩预料之中。
直至又过了一个时辰,苏培盛这才从前面下来,将胤禩请至西暖阁。
刚踏进门口,胤禩便瞧见地毯上一片尚未干涸的茶渍,只怕是皇帝方才摔了茶杯。而皇帝此刻正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仿佛听见了胤禩的脚步,皇上这才睁了眼,指了指御案,“你看看这个。”
胤禩将奏折拿起,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为之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罪己诏的内容是用的康爹的。
八哥这是开始虐四哥的心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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