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正文 第18节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第18节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之时,吉时将到。苏培盛进来报了时辰,胤禩率先起身。
这刚一站起,胤禩便觉身一侧歪,刺啦一声,大红缎袍竟被扯开一个口子。
方若暗自闷叫一声,赶紧上前扶住主人身子,低头定睛一看,这主座的把手上可不是正凸出了一枚明晃晃地钉子。
众妃嫔也是一惊,却都赶紧掩了嘴,不敢轻易做声。敬妃离着最近,看得也是最清,急忙上前拉住胤禩的双手反复翻看,慌张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幸好没伤着人。”
在弘德殿的主位上安插钢钉,这胆子可是不小。放眼整个配殿之内,问责起来最首当其冲者便是敬妃。敬妃襄理六宫,年资深厚,又特特把这主位让出来给廉妃就坐。若是方才胤禩划破丁点皮肉,只怕敬妃罪责难逃。
“无妨。”胤禩按了按敬妃肩头,示意她切莫紧张,这才又看了看衣摆,心下明了这是入局了,于是佯装焦急道,“皇上今日寿辰,这割袍之意实在晦气,该如何是好。”
底下一群小主面面相觑、噤若寒蝉,那不知情的比如惠嫔已经急得直绞手帕,也有如富察氏这般掩着嘴角幸灾乐祸。
而那心知肚明的犹如甄嬛却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凑到跟前低声道,“娘娘,时辰不等人,皇上和皇后正等着小主们行礼呢。”
胤禩这才如梦方醒,频频点头道,“菀嫔说得极是,就请敬妃和众位小主先行去向皇上和皇后请安,本宫速去更衣,稍后即到。”说完转眼感激的看向甄嬛,莞尔一笑,“今日就劳烦菀嫔再多陪本宫一会,可好?”
敬妃本是意欲亲自为廉妃更衣,生怕再出一点差错,但见他却直言留了菀嫔,心想也对,这一众小主到帝后跟前总不能无首,因而嘱咐了两句便转身请苏公公引路,带着一众妃嫔离去。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内务府已经派人送来了替换衣袍。胤禩依旧是左手抚着甄嬛,右手由方若搀着,这样退至后堂更衣。
后堂之内一方大红霞帔已然披挂在衣架上,同样的红色缎袍,而绣得却是团喜花卉纹饰。
甄嬛上前摸了摸衣料道,“娘娘你看,这件虽是旧衣,但与娘娘身上这件极为相似,虽纹饰略有不同,但远远看着到像是同一件似的。”
方若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刚要开口却被胤禩按了按手,顿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胤禩心里已经笑将起来,他还以为皇后要用什么法子设计自己,没成想竟是让爷穿这件衣服。胤禩只需用手指尖想想,便知道这件定然是已故純元皇后的霞帔。
胤禩心中顿觉无趣,他可是做好了血流成河的准备,到头来却是闺阁之间的小把戏,于是一抬手将衣袍取下,“菀嫔说的对,这件极像,想必旁人是看不出端倪的。方若快给本宫换上。”
方若瞧着自家主子闪动的眸子,那明珠一般的眼睛清澈见底,可见主人是明知这件衣袍的来历,却还是硬要穿。
方若百般暗示,却都被胤禩以笑拒之。最终拖拖拉拉,足有两刻钟的时间才将衣袍更换妥当。
胤禩在菱花镜前照了照,笑道,“这衣服倒是合身,莫不是它的主人当时也有孕在身?”
甄嬛站在胤禩身后帮他调了调领巾,不着痕迹道,“嫔妾进宫晚,也不清楚这些,幸而有这么一件,今日这关总算是能过了。”
胤禩回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甄嬛一眼,郑重道,“菀嫔危难襄助,本宫铭记于心。”
甄嬛被胤禩的眼神看得有些慌,只能以笑掩饰。
而方若看着胤禩此时此刻这身装扮只觉得心中一滞,她虽未近身伺候过纯元皇后,但也曾目睹过故皇后风采。如今廉主子这身衣物上身,往常只眉眼间两分神似,现下看着却又多了几分形似。
都说帝王薄情,如今看来,皇上对先皇后之纯爱倒是不假。方若心中这么想着,却又十分怕主子明白其中原委,以廉主子的性子,若是察觉出皇帝宠爱乃是移情,不知又会掀出多少风浪。
胤禩见她二人貌合神离,似各有心事,也不点破。对镜理了理衣摆,对着镜中甄嬛的身影幽幽开口道,“后宫之人常说本宫与菀嫔肖似,本宫初入宫廷能得皇上垂爱,想必是托了菀嫔的福呢。”
甄嬛略显尴尬的伏了伏身,急忙答道,“娘娘说笑了,是嫔妾托了娘娘的福才是。”
胤禩朗笑一声,摇头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你我指不定是托了哪个不想干的福呢。”
甄嬛见廉妃忽做张狂之语,心中微惊,但一想到此计初源,皇后字字句句皆犹言在耳,甄嬛的眼色便暗了几分。若皇上宠爱廉妃乃是思慕纯元皇后,那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甄嬛极力的将心中阴霾甩掉,今时今日,并非感悲之时,不论是移情还是真意,眼前这位瓜尔佳氏都挡在自己前面。
“娘娘可准备妥当,别让皇上等急了。”甄嬛淡然的朝镜中廉妃笑道,见胤禩也朝自己点了点头。
两位妃嫔携手相扶,远远看去情同姊妹,却是心怀两路,往乾清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亲手画的图样,就这么被一颗钉子给扯烂
大家可以想见,四哥要发大脾气了
当然倒霉的不可能是八哥
八哥只需无辜的站在一旁看皇上怎么收拾了皇后
另外,包子也到了该生的时候……
掩面,阿凝不会写生孩子哈!!!
国际惯例,感谢地雷君:谢七七
多谢亲们的支持!
————————小剧场————————
八哥款款走来。
四哥的憨笑瞬间凝注,内心os:妈蛋,朕连夜画的花蝶团鹤图呢!
八哥无辜脸:老四,你小老婆们差点划破爷的肉!
四哥一脸心疼,赶紧跑过去看老八的小手。
皇后内心os:不要脸,没眼看了!
阿凝内心os:皇后凉凉,一会保证让您凉凉地!
☆、第六十五章 皇后吉服
后殿之内,皇上与皇后静坐半晌简直是度时如年,胤禛终于不耐烦的起身想要过问一下,却见乌喇那拉氏柔声劝道,“皇上,时辰还没到呢,外面天冷地滑,想必廉妃行动不便,略慢了几步。”
皇上拿眼斜了斜皇后,心道:朕当然知道老八行动不便,只是这也未免太慢了些。
这些时日皇上的眼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储秀宫,因而一方宫室里里外外都被皇上换了心腹亲信。唯独正殿只有方若和碧云两个伺候,外廊上是刘云贵领衔。胤禛明白,若是硬往寝殿里塞人只怕老八要闹不痛快,因而便表面由着他的心思,也让他图个清净。毕竟铁桶一般的储秀宫,连外院都飞不进一只苍蝇,更何况这正殿之内呢。
但今日,毕竟皇上不能再肆意地把胤禩拴在眼前。虽派了苏培盛等人侍候,但这三年来,后宫不甚太平,低劣手段花样百出。这等没涵养的招数,也难怪弄得老八又是落水又是流胎。皇上心里也是悬着几分的。
正好这当口,敬妃领着几位小主于殿外候见,皇上这才再度安稳坐下,走走过场。
待几位嫔妃鱼贯而入,胤禛才看清楚众人之间并没胤禩身影。苏培盛弓着身蹭到皇帝跟前,低声道,“皇上,廉主子正在配殿理容,菀嫔随侍,一会就到。”
皇后侧耳听着,心下冷哼,皇上在礼统上一向严苛,今天这日子廉妃不来也就罢了,来了就别怪他命薄。却不料皇上反倒嘿嘿一乐,说道,“那你还不去伺候着,到这来杵着有什么用。”
苏培盛赶紧一猫腰嗻了一声,就麻利的退出殿门。
乌喇那拉氏侧目见皇上脸上并无半点不愉,心里暗啐道这狐媚子倒是把皇上给抓得透透的,于是转而一脸贤惠道,“廉妃身子贵重,今天这场面也是难为她了。臣妾看不如让惠嫔过去陪着,他们相好,惠嫔又稳重……”
“不必了。”皇上抬手止住了皇后话语,心道这些个妃嫔小主他一个也不放心,还是少去一个为好。
皇后闻听只得颔首笑了笑,她今日之计自然是不便派自己身侧的人去侍候,免得脱不开干系。菀嫔入宫晚,佯装不认得那件衣服,乃是理所应当,一万个在理。但皇后生怕皇帝为了给廉妃做脸,派敬妃这个老的过去,只怕那就得露馅了。因而提议把这个不顶用的惠嫔推过去,没成想皇上倒不乐意了。
皇上见皇后终于不再聒噪,才看了看下面跪地请安的一众妃嫔,挥手叫了起、赐了座。
小主们还没坐定,外面便通传道,“回禀皇上,端妃娘娘到。”
皇后等人听了,无不神情一凛。而皇上险些下意识的问出:端妃是谁呀。
胤禛轻嗽一声,琢磨了片刻,这才隐约记起这一朝是有个闭门卧病的端妃。胤禛自到了这个雍正朝已是三年有余,只偶在阖宫家宴上远远瞧见过一次,如今竟是连样貌仪态都想不起来了。
“宣。”皇上随口命道,反正这一众后宫在他眼里如同无物,多个把人全然没甚影响。
话声一落,只见远远进来一位雍容妃子,身形软柔由宫婢扶着才勉强得以行走,神情却是明朗疏离,颇余几分不尘之气。
皇上记得从太后那里听得的往事,想起端妃与年氏当年那场公案,罪魁祸首不可不说正是皇上本人。因而胤禛明白,眼前这位妃子虽幽居偏隅,但原本那位皇上还是颇为敬她,因而便也没打算修改这条路线,并未等她行完大礼便叫人扶了。
端妃款款而来,那座次自然要变。敬妃本是坐在次席,将妃嫔首座留给廉妃,如今她只得恭敬起身,退居三席。
而端妃却只行到次席略伏一礼,落了座。
皇后心中冷哼,虽本不欲小题大做但还是难忍开口道,“端妃乃众妃之首,六宫表率,怎可如此自轻。”
端妃侧了侧身,看向皇上,微微含笑道,“廉妃孕育皇嗣,堪称首功。理应坐得离皇上近一些。”
胤禛瞧着端妃神情到不似矫情,便点头道,“端妃久不见朕,倒是颇懂朕心。”说完便侧眼瞧了瞧皇后,看得乌喇那拉氏一阵尴尬。
这离皇上最近的位置可不就是后位么,皇上话中之意,别说皇后听了心中一冷,就连底下诸位小主们也是噤若寒蝉,都略略垂下头去。
幸好一声通禀打破了僵局,“廉妃娘娘,菀嫔娘娘到。”
皇上毫不掩饰的眼光一亮,身子也坐直了一些。皇后绞着手帕子,按捺吐息。
胤禩更衣出来就瞧见了苏培盛,见苏培盛打量了一下自己神情有些不对,便也不理这老奴才的脸色,一路往后殿去了。
苏培盛当然瞧出了这件衣服的端倪,但这主子不闻不问,他一个做奴才的也不好开口呀,万一是他老眼昏花记岔了,也不无可能。
因此当胤禩挺着肚子,却健步如虹的踏进后殿之时,一眼就看见了端坐上位的老四面色一沉。
皇上本是好整以暇的等着看自己的佳作,那可是皇上废寝忘食画了两夜的衣样,改了足足有五六回的稿。想着穿在老八身上,既不伤他此时孕育子嗣的柔和,又不掩他骨子里那份英朗,定然是兼具两世之美的杰作。但没成想,美梦成空。
同是大红之色,但气势却是天差地别。别人乍看之下瞧不明白,可皇上一眼就看出老八是换了别件吉服。
胤禛噌地一下站起,这反应正中皇后下怀。
起初,乌喇那拉氏还有些迟疑,她极怕皇上移情错爱、陷得太深,若如此即便是搬出纯元皇后也未必压得住廉妃。但见皇上一改方才和悦神色,登时就横眉立目起来,皇后安心一笑。但面上却是故作惊讶,也随着皇帝站了起来。
其余嫔妃自然不敢再坐着,纷纷相扶起身。年轻的几个,那是一头雾水,看不懂个所以然。但端妃与敬妃深深对望一眼,两人此刻已是心知肚明。
皇上大步流星越过众人,直逼胤禩跟前。菀嫔本是跟在胤禩身后,此刻也是一副瑟缩姿态,往后退了半步。
皇上站在胤禩跟前,瞧着这人一脸无辜,更觉气不打一处来,仿佛自己炙热情意被这人弃如敝帚,即便是压着脾气,也难掩低沉寒意,斥道,“你这身衣服是哪来的?放肆。”
皇上怒意上来,震得阖宫上下噗通跪倒一片。
就连皇后也是踉踉跄跄走到近前,惊呼一声,“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倒是胤禩翻了翻眼睛,立在当场,并无半点异状,等着看皇后如何演这出大戏。
果然,皇后捂着太阳穴往后一倒,幸有剪秋姑姑在一侧扶着,这才将将站稳。但皇后那急切之意不增反减,大叫道,“绘春,绘春,这怎么回事,怎么廉妃会穿着这件。”
皇后这一惊一诧,倒是把皇上弄得又是一愣,胤禛心想朕痴情错付生个气情有可原,你个中宫皇后如此癫狂,甚是失态。但这么一想,皇子顿觉脑子一翁,再展眼瞧了瞧胤禩,老八可不是正在用他那特有的嘲讽眼神看向自己。老八这神情在旁人看来,那是不失恭敬,正常的很。但皇上一辈子和这人打交道,哪里瞧不出他背后隐藏的鄙夷。
皇上突然意识到,老八没入套,倒是自己入了套。见皇后在那边奋力作为,也决定看看她这是唱得哪出。
宫婢绘春跪在皇后脚边,诺诺说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整理纯元皇后旧衣,这件丝线松动又掉了两颗南珠,奴婢就拿去内务府缝补。奴婢不知道为什么这件衣服会穿在廉妃娘娘身上。请皇上皇后恕罪。”
“糊涂啊,本宫吩咐你们多少次了,纯元皇后的东西要格外珍惜保管。”皇后见皇上直勾勾的盯着廉妃也不做声,知道皇上这是气冒头顶了,于是转而悲戚说道,“别的衣服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件。”
皇后一边说,竟一边抹起了眼泪,扶着皇上胳膊哀声道,“臣妾还记得,那会还在王府,姐姐初次孕育,这身吉服是皇上亲手画的衣样,连夜赶制才赶上除夕进宫时穿。”
胤禩听了险些笑了出来,敢情老四这喜好自打王府里就有了,真不知四哥给多少个小四嫂画过衣样。
但皇上一听,只觉得耳朵根子生疼,抬手将手中念珠一摔,转脸怒目看向皇后,把乌喇那拉氏惊得后退。
“純元初产,母子双亡。皇后,你竟敢给朕的……廉妃,穿这件衣服。”皇上虽是恼怒,但好歹没把“八弟”二字说出口。
皇后顿时傻了眼,怎得皇上的怒火反倒转到自己头上?皇后一脸震惊悲怆,膝头一软,贴着皇帝衣襟跪了下来,“臣妾不敢,臣妾冤枉,臣妾不知呀。”
“不知?不敢?你做什么皇后。”胤禛抬手就把皇后攥着龙袍下摆的手挥开,乌喇那拉氏一个侧歪扑倒在地上。
如此一幕,中宫皇后落魄倒地,连发髻都歪了两分,后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胤禩见皇上的火发得差不多了,这才给了方若一个眼色。方若这才挺起身子,膝行两步上前。“回禀皇上,廉主子本是穿着皇上御赐的吉服,可刚在配殿之内被座上的钢钉撤出一道口子。只得等内务府送来另一套吉服换上,因此才迟来见驾的。”
当皇上听到“钢钉”二字,眼中顿时射出寒光,待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胤禩,确认他未曾受伤,才转身再度看向皇后。
“宫女绘春、内务府总管,杖毙。皇后失职,有违六宫典范,即刻除下吉服,回景仁宫闭门思过。”
皇后听了,一口咸腥直顶喉头,已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而剪秋姑姑见皇上身旁两个嬷嬷过来,明白这事再无转圜余地,于是赶紧劝道,“娘娘,快起来吧,奴婢扶您到配殿更衣。”若是让皇帝的人当场除去外褂,即便是皇后,也是担不起这奇耻大辱的。
乌喇那拉氏不甘,却只得被剪秋半拖半抱着退了出去。
待皇后退场,皇上这才朝胤禩郑重道,“这身吉服必须换了,不吉利。”
胤禛说完,一把将胤禩打横抱起,“这回得朕亲自盯着你更衣,才不至于出错。”
于是,皇上抱着廉妃绝尘而去,留下一屋子大小嫔妃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不出两刻时间,苏培盛一路小跑回到后殿,朝端妃和敬妃二人道,“几位娘娘小主久候了,皇上命奴才请几位进正殿入席呐。”
敬妃扶着端妃起身,这几位经了方才一番,只觉得皇帝余威绕梁,谁也不敢出大声。
只有端妃挨着敬妃低声道,“没想到呀。”她幽居禁宫,虽对廉妃瓜尔佳氏的事迹有所耳闻,却只拿这位廉主子如今的形势与当初年氏相较。但今日这一遭看下来,别说是年氏,即便是尊贵如皇后,乃至帝心挚爱的纯元,只怕都是要往后排了。
敬妃亦是点头,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只作沉默不语。
但当家宴开启,帝后升入宝座之时,众人再度惊骇不已。
连坐在东侧的王公宗室一席也是个个目瞪口呆,只因那坐在皇帝身边之人,虽是一身明黄的皇后吉服,却并不是乌喇那拉氏。
而这人的面孔倒是并不陌生,试问当朝哪个宗室王亲不识得堂堂廉亲王的这张脸。
胤禩位于高座,只需用余光就能感觉到老十几人的灼灼目光,尴尬的朝皇帝方向侧了侧身。
皇上倒是颇为自如,伸手握了握胤禩在桌案之下已经握成拳头的手,附在他耳边笑道,“朕知道你不喜欢这女人的衣服,略忍忍,一巡之后,朕就陪你回去。”
瞧着老四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胤禩觉得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张两辈子混出来的老脸就快挂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哥这会是千算万算把自己算进去了。
让四哥好好的晒弟弟晒包子!
而老十和十四在底下看着,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然后,八哥的肚子也该到了卸货的时候了。
感谢地雷君 浮生若梦 宝石匣 谢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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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十四弟,你快看!
十四:八哥怎么快就升级到皇后的位置了?
十三:四哥要小心了,八哥后宫副本已经要通关了,肯定要开新副本了。
八哥:小十三闭嘴,你哥现在还飘飘然呢!
皇后凉凉:老娘可还没死透呢,还有大招呢!!!!
甄嬛凉凉:皇后娘娘还没死透呢,她死透透了,还有本宫呢!!!!
八哥:这副本啥时候能通关呀,爷想玩浪迹天涯呀!
九哥:八哥别急,弟弟正在龟速开发新副本中。
十四:九哥您快点,这速度,大侄子都能打酱油了,八哥还不一定能下本呢!
☆、第六十六章 寿宴见红
酒过一巡,皇上自打与胤禩相认之后,心情微妙地舒畅,自然也就多饮了一些。很快喜上眉梢,这醉意也便上来了。
胤禛侧头见胤禩正低头摆弄眼前的水杯,心中讪笑道:老八这脸皮也是太薄了些,如今和朕琴瑟和谐、昭示天下,竟还这般不冷不热、不亲不近,莫不是顾忌这低下那帮没气候的兄弟?
皇上想到这里,又斜眼瞧了瞧东侧一席。果然老十正横着脖子往这边瞧,而老十四奸诈的很连眼睛也不抬,和老八一样默不作声。
胤禛兴致上来,直接抬手携了胤禩的小臂,附在其耳边低声道,“今日难得,朕就带你去见见这辈子的兄弟们。”
胤禩登时狠狠瞪了皇上一眼,他这大半天也是累了,本就是强撑着,却不成想老四又要节外生枝,心中一堵,但脸上却是笑意盎然,压低声音回道,“皇上四哥喝了这些酒,也该和臣弟回去吧。”
“回去?”皇上自顾自问了一声,便朗声笑了起来。
皇上这一笑,分坐于正殿东西两侧的后妃小主、亲王贵胄,无一不侧目注视御座。远远看去,只觉得皇上和廉妃颇为情意绵长,还在说梯己话呢。
胤禩真想抬脚踢死老四,但皇上却对此不以为然,反倒是松了手,起身端起金樽笑道,“今日寿辰,有爱卿相伴,朕心甚欢。”
皇上这话似是说与一侧王公,但眼神却直勾勾看着身畔的胤禩。
后妃小主们不明这其中深意,只各个心中艳羡嫉妒。而另一边老十和十四却是心下咯噔一声,见皇上如此表称,只怕对八哥的身份是心知肚明了。
胤禩只觉太阳穴上青筋直跳,但皇帝起身举杯,正殿之内无论品级高低皆起身迎奉,没理由他一个人稳稳坐着。因而极不情愿的伸手扶了一旁方若的手肘,吃力站起。
这一站不要紧,胤禩顿觉身下一股湿热流出。他毕竟过来三年有余,这女子月常之事还是有些感觉。胤禩心下忽地一顿,琢磨着肚子还不到六个月,显然不是破水临产,莫不是只坐了这几刻时辰,就要不中用了?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这会就要哭天抢地,让抬回宫室等着太医保胎了。但胤禩的嘴角却轻描淡写地勾出一个弧度,心内叫好道:真是天从人愿。
胤禩也不声张,强忍着越来越沉的腰身,举杯与皇帝同饮。一杯过后,便听见东侧怡亲王豁然站出向皇上进了一番贺言,末了皇帝自然是要和这位亲切兄弟喝上一杯了。
胤禩今日头一次把脸转向那排兄弟,瞧着十三弟此刻一脸谨慎恭敬,知道这位最是会看老四脸色。他这一贺极好,紧接着便有亲王、郡王接二连三的恭贺一番。
胤禩正襟回座,瞧着皇上兴致勃勃的连饮数杯,却越发清晰的体察到自腹中传来的坠坠之感。
皇上越发的志得意满,才一会的功夫,转头一看,却见胤禩脸色微白。胤禛虽有酒意上头,但对身边这人的气息还是极为敏感的,见胤禩头上已是浮着一层薄薄细汗,就只他定然是累着了。
皇上赶紧宣了御辇,陪着胤禩回储秀宫了,一殿寿宴就这么草草而散。
但皇帝倒是并不记挂别人,刚下御辇,一回身便将胤禩抱起,关切道,“可是累着了?”
胤禩此刻已觉出腹内大势将去,便也不再硬撑,反倒依在皇上胸膛上恹恹回道,“四哥还不知道臣弟的身子,走两步就累了。”
见胤禩难得乖顺一回,胤禛的心这才放了放,一路打储秀宫院门口将老八抱进寝殿。
“快给你们主子更衣,叫刘裕铎进来看看。”皇上指令下了,便坐到明间的软榻上歇着,茶刚奉上,便听见内寝殿内一声惊呼。
方若一向稳重老成,却仍是难掩异色叫道,“廉主子见红了。”
啪嚓……胤禛手上拿着的盖碗瞬时落地,滚烫的茶水洒了皇上一手一身。
胤禛哪里还顾得上烫,一个箭步便冲进内寝。此刻胤禩已是换上一身素白寝衣,发髻垂下,汗正沿着乌发顺着面颊流淌而下,哪里还有方才的神采。
当皇上展眼一看,方若手上捧着的刚刚换下的衬裤,已是一片血红。
“老八!”皇上扑在床边,揽住了胤禩肩膀,手颤颤巍巍的抚上已经隆起的小腹,却有不敢轻碰,口中高声命道,“快,快叫刘裕铎进来。”
今日皇帝寿宴,廉妃伴驾。刘裕铎从一大早请了脉后,便一直在太医院的值房里候着。刚刚得知皇帝和廉主子回銮,便已起身往储秀宫这边来了。这会刚过了永寿宫,便瞧见厦公公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刘太医,快!”厦公公跑到刘裕铎跟前,喘着粗气道,“大事不好了,廉主子见红了。”
刘裕铎只觉脑袋嗡地一声,廉妃这一胎他不可谓不尽心照看,虽母体孱弱了些,但出了五月已然是稳固了。今日一早,廉主子的脉还好好的,怎的这一转眼不出半天功夫,竟能出这档子事。
刘裕铎不敢怠慢,随着厦公公一溜小跑,进了储秀宫。而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在宫院内传送开来。
皇后自被从乾清宫遣回景仁宫,此刻正毫无生气的坐在暖榻上。留了多年的指甲,也被生生折断了,眼瞧着指尖泛起的血红。乌喇那拉氏的目中说不出是悲戚或是阴冷,但就在此时,剪秋跑了进来,惊慌中带着喜色唤道,“娘娘,娘娘!”
乌喇那拉氏一记眼刀横向剪秋,却见剪秋毫无畏色,反倒是往窗外看了两眼,压低声道,“娘娘大喜,天要亡那位。”
皇后眼中精光一现,“怎么?”
剪秋指了指肚子,附到皇后耳畔道,“廉妃见红了。”
“此话当真?”皇后经此败战,多少有些心灰意冷,而更多的是心有余悸。
“娘娘,这消息千真万确。方才储秀宫已翻了天,厦公公跑去迎刘太医,宫道上的奴才亲耳听到的。”
剪秋见皇后垂首不语,又补充道,“这消息别说是惊动了寿康宫的太后娘娘,就连还没散的王爷福晋也都听说了。”
皇后沉思片刻,眼中却无喜色,换上来的却是惊恐,“只怕皇上对景仁宫,不会善罢甘休。”
剪秋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很快也想明白了,心中顿时忐忑起来,惴惴言道,“娘娘多虑了,这是廉妃自己福薄,身子不好,留不住龙种。”
皇后拍了拍腿,摇头道,“若是真留不住,只怕皇上定然会迁怒于吉服之事。”
剪秋登时哑口无言,沉了半晌,说道,“皇上一向敬重娘娘,不会如此绝情吧。”
乌喇那拉氏冷哼一笑,“你忘了,当初年氏误伤龙胎,下场赐死,连她年氏一门也折了进去。今日,本宫祭出姐姐,皇帝非但没有半点留情,竟为了那贱人,斥純元皇后吉服不祥。你说,皇上还不够绝情么?”
剪秋闻言颓然跪倒在皇后脚边,原本最盼着储秀宫那位流胎落子,但如今这消息传来,景仁宫内却仿佛响起了自己的丧钟。
无论其他宫室如何各怀鬼胎、暗中观望。储秀宫内已是一片焦急,皇上看着刘裕铎诊脉施针,心里也无数次将这几个月来胤禩的身体状况想了一遍。
胤禛虽不愿八弟受累,但这回的寿宴也算做了完全准备,并未比平日劳累多少。皇上思前想后,今日只有吉服一事,算是意料之外,虽胤禛明白老八定然不会在这种事上费神上心,但除了此时,真真瞧不出还有其他不妥。
皇上本是在寝殿内踱步往返,但走了几步,见胤禩闭目皱眉,生怕自己再惊扰到他,便站在床头,一动不动。
“启禀皇上,微臣已为廉主子施针保胎止血,这滑胎之相暂且是止住了,只是龙胎不稳,臣还要再详参方剂。”刘裕铎自打进了寝殿,就没敢起身,一直跪着。他瞧着皇帝此刻目眶欲裂,再想想如今廉妃如日中天的荣宠,便知道这一胎若是没了,只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廉妃的胎,已近六个月,怎会不稳?”皇上心里也是极清楚,这一胎月份已大,若是再落了,只怕比上一回伤身百倍。
这一问也是刘裕铎心中的疑惑,他膝行两步,跪在皇帝跟前恳切道,“微臣需回太医院将廉主子入宫以来的膳谱、药方以及这五个多月来安胎的药渣悉数筛查,希望能找出对策。”
皇上点了点头,毕竟这刘裕铎的医术,自上辈子起就入了皇帝青眼。而皇上也断然不会相信老八会为了一件故皇后的旧衣服而动了胎气。因此溯本清源,查出根源乃是当务之急。
刘裕铎匆匆折返太医院,皇上的圣旨便紧跟着下来。命太医院上下医正、吏目无论官职高低,皆听刘裕铎差遣。很快,瓜尔佳氏自入宫以来的一切起居饮食的记载一应俱全摆上案头。
入夜时分,太医院那边秉灯达旦不说,皇上也是彻夜难眠。
胤禛只匆匆的换了身常服,便坐在胤禩床边,不敢离开。第一剂保胎药煎好,皇上才小心翼翼将胤禩的身子抱起,轻声唤他喝药。
胤禩睁了睁眼,半晌才清醒过来,在他昏睡过去的刹那他以为等他再度醒来,肚中这段孽缘必然已随风化去,但此时此刻他却清晰的感受到腹中胎动不止,仿佛那小家伙正在垂死挣扎,不愿离去。
皇上也发觉了胤禩腹中的异样,揽着胤禩的上身,让他稳稳靠在自己怀里,手拉着胤禩的手抚上那隆起的不安的凸起,语带哽咽道,“别怕。刘裕铎的医术你是知道的,朕不会让你与朕的骨肉有一丁点的闪失。”
胤禩自然不怕,却只是直挺挺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被一张大手握住,仿佛腹中的孩子听懂了金口玉言一般,竟真的渐渐安稳了下来。
在一旁捧着药碗的方若已经抹了不知多少次泪,赶紧将苦涩的保胎药递了上去。
这药比往常那些要苦上好几倍,胤禩侧了侧头瞧见皇上血丝满布的眼眸。他不知自己睡了多少个时辰,但四哥却仿佛在这几个时辰中瞬间的衰老下去。
那个平日里总是爱在自己跟前显示这辈子身康体健的雍正皇帝,恍如一夕之间从那年富力强的新生命里析出,又变回了上一辈子里那殚精竭虑的皇上。
胤禩一丝苦笑,闭了闭眼睛,他真想问问此时的四哥,即将失去一个阿哥的心痛,比失去皇位的忧恐还要噬心刻骨么?
但最终胤禩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而是一口一口将递到唇畔的苦涩汤药吞下。
胤禩深知虽这一胎还在腹中,但近况凶险。事已至此,那就任凭老四稍作缅怀与留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放心,这一胎有惊无险,小包子即将问世!
生包子嘛,自然是大事……一章是显然够不用滴………………
话说,八哥真的是一个即狠心又心软的人!
而且,之前有一个很久远的伏笔,这里要用到!
考验四哥的时候到了!
感谢地雷君:守本琦子 穆宁 谢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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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十哥,快低头吧,别老盯着八哥看了,没瞧见八哥都不好意思看咱们了。
老十:爷得弄清楚了,八哥不会真眼瞎看上老四了吧!
十三:十哥你还别不服气,我四哥英明神武一代明君,八哥看上也不奇怪呀!
十十四:十三你真不愧是盖过章的四粉呀!
☆、第六十七章 东窗事发
刘裕铎将廉妃脉案翻来覆去详查数遍,若说瓜尔佳氏底子再薄,但自得宠以来,这药膳可都是由皇帝亲自过问的,自然是出不得半分错处。可这坐胎已有六月,总不至于在寿宴上坐上一个时辰就至滑胎先兆了。
刘裕铎想了一夜,也是无法将来龙去脉参悟通透。太医院内,虽无人敢明言,但皆知廉妃上一胎是拜欢宜香所赐。这香是皇帝下旨研制,如今也是皇帝下旨销毁,因而这其中秘辛自然是无人敢半点置喙。
但事后刘裕铎是暗中细细看了欢宜香的方子,只觉得这一丁点的麝香,若非长期浸淫,原是无碍。因而只当是药香为引,再加之廉妃体弱,两害相叠,才酿成悲剧。
然而今时今日,刘裕铎将廉妃三年脉案一字不落的详尽精研后,忽地心中一抖。虽无明面上的佐证,但刘裕铎已经嗅出了些许不寻常的地方。
一夜未眠,刚过了寅时,刘太医就提着药匣赶到了储秀宫。
胤禩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只觉得躺一小会就会腰酸脚麻。皇上和衣靠在床头,时不时的给他翻身揉腿,那是一刻也不敢怠慢。
皇上刚眯瞪了一会,就听见窗外有细碎的脚步声。闭着眼轻声问了句,“是太医吗?”
方若靠到跟前低声应了“是”,皇上这才睁了眼,看了看胤禩总算睡得沉了些。
刘裕铎在门口并未站多久,便被方若姑姑请了进去。
这初冬里的清晨,阴冷异常。刘裕铎进了正堂,并不敢豁然进内寝,而是先将手脚衣物烘烤暖热,才屈身进了寝殿。
隔着帷帐帘幕,先号了一会脉。随后才轻唤方若过来,卷了半扇帷幔,施了几针。这几针是刘太医方才一路深思熟虑出来的,这针拔出靠近烛光一看,刘裕铎捋着胡须沉思半晌,最终退回到西次间去了。
皇上在隔壁更了衣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叫刘裕铎过来问话。
“廉妃的胎可稳固了?”胤禛几乎一夜未眠,正掐着晴明穴醒神。
刘裕铎“呃”了两声,却没回答。
皇上放开手,抬眼打量了太医,胤禛心知这刘太医一向敢讲真言,现今却如此吞吞吐吐只怕是大有文章。
刘裕铎虽耿直,但人却不腐朽,他眼神瞟了瞟皇帝左右侍候的太监,就见皇帝一抬手把屋内一众侍从遣了出去。
“辅仁医术高明,为人正直,有什么就跟朕直说吧。”皇上心里是咯噔一下,但面上却是平静如常。若是胤禩的胎情形险恶,太医大可不必如此神情闪烁,屏退众人的意思,莫非是这胎像不稳乃是人为所致?
刘裕铎踌躇片刻,心知兹事体大,因而惴惴问道,“微臣斗胆请问皇上,廉主子是否用过凉药。”
胤禛目色一沉,答道,“没有。”
刘裕铎不敢抬头,继而问道,“那可用过藏红花汤沐浴?”
皇上啪的拍了桌子站起,“放肆!”
这凉药与藏红花浴皆是皇帝寝宫内避孕的法子,皇上宠幸妃嫔若不合意或不愿留孕只需命司寝的嬷嬷们收拾即可。
而这些个动用红花、麝香的药汤远比热浴浸身更为伤害根基,因而胤禛自到了这一朝里便从未用过药汤。更别说如今,除了储秀宫外,再无他人获宠,因而这些避孕的方子自然是没人敢动的。
刘裕铎一个小小医官,窥探深宫内帷,打听皇帝床笫之事,当然不妥。皇上火冒三丈,即便是申饬贬职赶出宫廷也是情理之中。
刘裕铎见皇上怒而起身,虽在预料之中,却还是免不得腿软跪地,心想着若非皇帝授意,又有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给得宠的妃嫔小主用避孕之药。
胤禛踱了两步,大体明白了刘裕铎查出了什么,这才再度落座,问道,“廉妃的脉案你都看详尽了。”
太医见皇帝心平气和起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禀道,“廉主子自打承宠以来,吃食、药石,皆记录清晰,样样皆是固本培元、滋身养体的方子。只是从三年内的脉案上看,主子的身子却与药膳之效背向而驰。又经落水、小月之故,混淆因果,极难辨认。但微臣昨夜梳理脉案,今又施针佐证,廉主子体内虽无药石残存,但穴滞经凝,通体不畅,因而这些安胎药下去,留效不足三成,才会至六个月的龙胎仍有滑落之兆。”
“可是欢宜香遗害?”胤禛听了这一段,一股隐隐绰绰的想法在心中弥漫而开。
“皇上,恕微臣斗胆,依臣愚见,欢宜香内的麝香极微,非常年侵体,难以有如此之大的作为。”刘太医心知太医院早就将廉妃体弱落胎之事归咎于欢宜香,毕竟只要这个因果存在,也算是给皇上一个交代。但时至今日,刘裕铎却有些懊恼于当初的草率,并未将这里面的关系看得通透。
胤禛拨着手中念珠,沉吟许久,最终一抖手将念珠攥住命道,“辅仁既已看得透彻,可是有保胎良方?”
刘裕铎见皇上面色恢复如常并未再于旧事上推敲,这悬着的心也便落了一半,毕竟避孕之方如非皇上授意,那这其中的蹊跷可就大了,追究起来别说太医院、御膳房,只怕整个后宫都要掀上一掀。于是赶紧给皇上吃个定心丸道,“方法倒是现成的,以往因顾忌廉主子体弱,用药上总是减了三分。如今臣佐以食补,缓加药力,贵主与龙嗣必可大安。”
皇上点了点头,最后嘱咐道,“你要多看着,要缓,切莫进补失当。”
刘裕铎令了皇帝嘱托,便退下去监看药膳去了。
胤禛抬眼看了看天色,又回屋看了胤禩两眼,才摆驾回了养心殿。这会已有臣工在养心殿外候着了,但皇上却不得不让他们再等等,而是先招了粘杆处的暗卫进来。
皇上下令,命探子速将这三年来御药房进出的麝香红花等物的用途列账出来,事无巨细,即便小到一钱也不能漏过。这后宫禁院,不论是谁动的手脚,这货源总还是要从御药房来。胤禛明白很快便能揪出真相来。
话说回储秀宫,胤禩一觉醒来已是日上栏杆,也懒得再梳洗,就懒懒靠在床榻上瞧着菱窗之外蓝白分明的天际。
短短一个时辰,刘太医就进了寝殿两回,先是送了些软糯粥食,再就是又熬了一剂安胎药。胤禩喝起这等苦汤已近麻木,只觉得这喝来喝去也就是那几味药,看来即便妙手如刘裕铎也是枉然。
就这么浑浑噩噩挨到申时,胤禩已经迷迷瞪瞪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睡了两起过去,皇上总算是来了。
胤禩心中有些纳罕,昨夜还殷勤围在左右的四哥,怎的今日就放任自己在储秀宫空耗半日。莫不是伤心过度,不敢来见这腹中即逝的骨肉?
而皇上却是满怀心事,走到胤禩床边,瞧着他素衣垂发,一脸的青白,哪里还有前日里盛装雍容的气势。
胤禛并没有坐在床边,而是让方若搬了软凳,对着床坐了,这样才好将胤禩神情尽收眼底。
“四哥?”胤禩也不避着方若在场,反正谁人不知皇帝排行老四,许她菀嫔唤四郎,还不许储秀宫叫四哥么。
倒是皇上抬眼瞥了瞥一旁的方若,见这姑姑倒是老道,缠着帷幔穗子的手连抖都没抖一下,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称呼。
皇上泰然处之,又端详了胤禩良久,才幽幽开口道,“朕记得你屋里原还有个婢女,叫什么来着?”
胤禩眉目微垂,笑道,“啊哟,皇上这是惦记起我们碧云姑娘了。”
胤禛摇摇道,“岁数稍大些的那个。”
胤禩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眯着眼恍如记不清了。而方若微微上前垂首道,“回禀皇上,那人是碧月,早已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了。”
胤禩放下手,轻轻一笑,“是了,是她。瞧我这记性。”
方若附和一笑,“皇上可别怪罪主子,刘太医常说小主们孕后常有健忘,最近主子也是如此。”
皇上哼笑一声,道,“说得也是。朕犹记得当日似卿小月醒来头一个就是替那丫头请命,让朕把她从慎刑司放出来,没想到你却忘了。”
胤禩淡然一笑,并不再说了。
胤禛运了两回气,才再度开口道,“她人如今在何处?”
方若见主子沉默许久,别说是蒙骗皇上的话没有,就连半句敷衍也不见他说,便有些急了,刚想回道,却被胤禩一个眼神止住。
皇上见胤禩冷漠不答,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侍仆递眼色,便更气不打一处来,低沉说道,“只怕她已不再宫里了吧。”
胤禩被皇上一句一句弄得极不耐烦,如今他的脾气被腹中孽障折腾得浮躁难安,夜夜难以安寝,连躺都躺不实,于是甩口说道,“皇上桩桩件件心知肚明,还来这问什么问。”
说完伸手把帷帐拽了下来,横了方若一眼,“爷困了,要睡了。”
方若目瞪口呆惊在当场,一方面以她的经验自然看明白了,当初主子偷服汤药之事已是东窗事发,皇上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再一方面,这皇上还沉稳坐着,怎么这位祖宗到先发起脾气来了?
皇上既然心知肚明,却没立目相向,自然是看在主子腹中龙胎的份上。这事只要没红口白牙宣于台面,主子服个软,以年幼无知、孤苦无依的调子推脱,说不准还是能博皇上一个心疼。日子久了,这事也就过了。
没成想,倒是这位祖宗先折了皇上的脸。方若在心中叫了几遍“阿弥陀佛”,却已是于事无补。只听见哐当一声,皇上怒而起身,连身后软凳都带倒了。
胤禛居高临下,指着胤禩“你”了好几句,却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方若噗通跪在地上,她此刻当然不敢劝皇上,若是劝了岂不是坐实了主子自戕其身的罪名,于是赶紧拉了拉胤禩的被子,低声劝道,“主子,皇上这是心疼您,心疼龙胎呀。”
胤禩只觉得自己头顶嗡嗡作响,一会是皇上怒气冲冲的鼻息,一会是方若絮絮叨叨的劝慰。一时间只觉得一股邪气从内搅扰,撞得太阳穴突突直响。
胤禩双手按住脑袋,耳鸣如蝉,最终按耐不住的叫了一声。这一声可把方若的话叫停了,而胤禛惊诧一凛,赶紧俯身扶住胤禩肩膀,焦急道,“老八,怎么了?”
胤禩晕眩之中忽被人擎住,恍如在漩涡中揪住一根绳索,一个前扑就扎到皇上怀里。
见胤禩如此敌我不分地抱着自己不放,皇上断定这回不是装的,于是赶紧高声叫刘裕铎进来。
刘裕铎连施了五针,才压住了胤禩的头痛。皇上看着方若将胤禩扶到软枕上躺下,那人身上的生气仿佛又去半截,一点没有桃李芳华的半点丰润,只剩下一副行将就木的瘦骨,挺着一个极不协调的肚子。
胤禛如同脚上灌了铅般,立在当场,动弹不得。
刘裕铎在皇上身侧抱拳屈身,也不知皇上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但还是如是禀道,“皇上,廉主子这会头痛且胀、面目红赤、舌红脉弦,乃是肝阳上亢,风邪侵头呀。”
“怎么治。”皇上根本没侧头看一眼太医,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胤禩,以胤禩这辈子十八九的岁数,怎么就如乌喇那拉氏那般染上头风顽疾了?
刘裕铎皱眉摇头,思踱片刻道,“镇肝熄风,药多用泻,只怕于龙胎不利。微臣觉得,只能以针刺为主。”
皇上深深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仿佛周身气力都被抽干,竟连说句话的劲都施展不出来了。
刘裕铎见皇上身形微晃,明白这位廉主子是实打实的烙在皇上心坎里了,便斗胆开口劝道,“皇上,廉主子年纪轻轻,却忧思甚重,以至肝风内动。若要养好,需调心纾郁、濡养脑髓,才可得长久。”
胤禛这才回身好好的看了眼刘裕铎,说道,“朕明白了,你且好好的施针开药去吧。”
待众人退下,皇上这才颓然的走近床榻,坐在胤禩身边,看着他即便是闭着眼也是紧皱着眉头,不由轻声道:“老八,你虽是套进了一副年轻皮囊,却是改不掉的老朽灵魂,只怕还活不过朕呢。”
胤禩似乎是被这句唤醒,轻轻掀开眼皮,悠悠道,“四哥,话别说得太满,我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八哥产前各种磨难差不多了
下一章,包子要发动了!
四哥要各种洒深情啦。
八哥深呼吸,使劲吧!
感谢地雷君:谢七七 xllx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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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大侄子是不是掉了?(都听说廉主子见红了)
十四:今天四哥一早就出来议事了,八成没掉。(摊手,要是掉了,老四会厥过去吧)
十三:你们就烧香求小阿哥安稳落地吧,不然指不定拿你们谁祭旗呢。
四哥:还是老十三最懂朕。(拇指点赞)
十十四:有啥不懂的,一定先拿九哥开刀呗!(我俩得往后排……)
九哥:戏中没有爷的身影,却一直流传着爷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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