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兽身如玉 作者:玄楼重霄
正文 第9节
兽身如玉 作者:玄楼重霄
第9节
何老和助理眼巴巴等了半天,沈石却没了下文,俩人面面相觑,何老失笑道:“这就完啦?”
沈石皱着眉不说话,杜子聿笑笑,接过话茬儿:“我家这位沈兄弟就是会看不会说,但一眼一个准,何老您要不信,不妨等这块料切了皮,咱再看。”
何老瞥了杜子聿一眼,不死心地去看那紫罗兰料,杜子聿却无心再耽误,毕竟“天眼”开闭都毫无征兆,他必须趁这个机会多打眼几块料。
于是杜子聿暂别何老先生,带着沈石往主场馆外围转,这些石料属于中低档,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因此价也没那么高,竞标者更少,杜子聿转了两圈,沈石忽然拉住他,指了指脚边一块膝盖高的毛料。
“这个?”杜子聿蹲下去,这块15kg的毛料标价5万,切面是灰底豆种,绺裂多,好在种比较老,价不至于太娄。但这会儿杜子聿想看的,却不是常人能看到的东西,他凑近了些,打着光眯起眼看,皮壳和杂质一一从视线里过滤出去,玉肉里有块巴掌大的绿斑,杜子聿又其他角度看了几次,最终确定这块绿翠能有馒头大小,糯种,这么大的料能做四五只手镯,挂件和戒面若干,脑子里稍微换算了一下市价,杜子聿在投标单上记下号码,写了个10万,这样他如果拿下标的,还有的赚。
开了好头,接下来的工作就顺畅多了,沈石就像个追踪器,负责挑石头,杜子聿则是观察石头里料子的好坏给出估价,这样几个小时下来,杜子聿单子填了一沓,如果这些料都能拿下,加工卖掉的话,粗略算来也有个小几百万的赚头。
虽说这比不上场馆里头那些几百几千万欧元的极品翡翠能炒得上价格,但价格适中,中标容易,反而规避了风险,这法子最合适杜子聿这种初来乍到,没什么底气的小老板。
正因为不知道这眼睛能管用多久,杜子聿没给自己留余地,一整天的时间,顶着缅甸的日头,在露天摊位间来来回回,等到口袋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身上的t恤全都湿透了,猛然站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打晃。
沈石赶紧一把扶住他,拉到一边休息区坐下,递给他一瓶水:“我打车送你回去。”
杜子聿看了一眼表,距离闭馆还有一个多小时,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点点头:“好,那你先去帮我把标投了,顺便和何老先生说一声。”杜子聿缓了口气,他实在有点吃不消了:“我在这等你。”
第22章 缅甸公盘(三)
杜子聿果然还是没撑住,当晚就低烧转高烧,喝完药裹着两层棉被倒在床上,耳朵里嗡嗡的,脑子一阵一阵的恍惚。
房间里挤着不少人,何老拿毛巾包好冰袋给他冷敷,助理忙着把塑料袋里新买的药一盒一盒拿出来,刺啦刺啦的动静乱糟糟的。
“小沈,你去弄条湿毛巾来,给这孩子擦擦,瞅这一身的汗……”何老说着,把酒精稀释好,也拿了块毛巾泡着。
“何老先生……”杜子聿有些过意不去了,朝着何棣荣挥挥手:“我这有沈石就行了,你们回去吧。”沈石这时候拿着湿毛巾出来,杜子聿于是招呼道:“沈石,帮我送送何老。”
“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跟我客气什么?”何棣荣对着沈石摆手:“这样吧,我让小陈也留下照顾你,”说着转头嘱咐助理:“你晚上辛苦点,勤给他量量体温,不行就送医院。”
“不……”杜子聿张张嘴,就听沈石把话接过去:“不用了,我就可以。”说着,走到助理小陈跟前,拿走温度计,脸上没什么表情:“人多,太乱,吵他睡觉。”
何棣荣愣愣,随即笑道:“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就走了,有事儿打电话。”
杜子聿点点头,让沈石送他们出门,听见关门声,屋里安静下来,他还真是舒了口气,这时候沈石走过来,拿毛巾给他擦脖子上的汗。
“换那条泡过酒精的。”杜子聿扯开被子,这才没什么顾忌的脱掉衣服,t恤汗津津的,身子也黏黏的不舒服,他对沈石招招手:“毛巾。”
沈石依言走过去,直接坐到杜子聿身边,却没理会他伸出的手,亲自帮他擦身,杜子聿虽说有些别扭,可实在懒得费力挣扎,只要由他去。沈石擦好上身,拉开他一条腿,杜子聿只得双腿大张地对着他,这姿势很尴尬,好在沈石动作够快,两条腿擦好,手指一拉顺便扯掉内裤。
“谁让你擦这里了!”杜子聿一把拦住毛巾,耳根泛红:“内裤……还给我。”
“湿了。”沈石晃晃内裤,低头看着那里,似乎还想着继续,杜子聿立刻并上腿,带着恼意瞪了他一眼:“那就换条新的!”
沈石点点头,但是没动,他丢掉毛巾和内裤,拎起被子把杜子聿包住,顺势把人推倒在床,拿一边的冰毛巾放回他额头上。
“还干嘛?”杜子聿被他按着肩膀,沉默地俯视着,不由得皱起眉来。
“薄荷糖……”沈石眼睛一直盯着杜子聿发干的嘴唇,魔怔似的念叨着,杜子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火了,怒道:“我要内裤!”
沈石讪讪放开他,起身去行李箱里翻找,杜子聿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禽兽。
杜子聿换好干爽的内裤,身上也擦干净了,顿时舒服不少,渐渐就昏睡过去,夜里热醒了几次,沈石帮他一遍一遍擦酒精,换内裤,试温度……每次醒过来,杜子聿都发现沈石就坐在自己床边,一双眼睛静静盯着自己。
“不困吗?”杜子聿皱起眉:“去睡觉,有事我喊你。”
沈石摇摇头:“我不用睡。”
“那你上来,陪我躺会儿。”杜子聿叹了口气。
这是间双床标间,杜子聿的床睡两个男人有点挤,沈石爬上床自然而然地抱住杜子聿,接着评价道:“你身上很热。”
杜子聿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嘟囔道:“别吵。”
这一觉睡得最长,直到天快亮才醒,杜子聿一动,沈石也跟着动,杜子聿看他脸色很好,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早啊,”杜子聿懒洋洋地笑,沈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现热度退了。杜子聿眼睛又闭上了,整个人还是很疲倦,沈石换了个抱他的姿势,杜子聿难得的温顺,在他怀里蠕动了几下,脑袋枕在他肩上,像只餍足的猫。
“早。”沈石低声回答,盯着杜子聿额头和鼻峰好看的线条。
“沈石啊,”杜子聿轻声嘟囔着,也不知是不是在说梦话:“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买给你……”好一会儿,沈石也没个动静,杜子聿睫毛抖了抖,抬起沉重的眼皮,眉头皱了皱:“嗯?问你话呢?”
原来醒着呢……
沈石也闹不清杜子聿为什么非要买东西给自己,怔怔看着他,就在这人要不耐烦了,他忽然低下头,在他干燥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又很快撤开。
“我要薄荷糖。”沈石说道。
杜子聿愣了愣,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小声咒骂了句“傻小子”,朝沈石勾了勾手指:“你给我过来。”
沈石不明所以的低下头。
“再过来点。”
头又低了些,嘴唇再次擦碰到一起,杜子聿忽然吮住他的下唇,舌尖顺着唇缝挤进去,扫过沈石的牙齿,探入口中,缠上他的舌头。沈石的气息扑在杜子聿脸上,他的怀抱也瞬间变得僵硬,一吻结束,杜子聿笑道:“这个才叫接吻。”
“再一次。”沈石低喃着,杜子聿话刚说完,他就再次吻上去,怀里的人似乎抗议了一声,但是大病初愈的他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抵抗力,沈石安抚地摸着他的背,学着杜子聿的样子,舌头温柔地搅动,两瓣嘴唇跟着轻轻吸吮,像吃不饱似的,沈石固执地吻了好久,等到嘴唇终于分开,彼此都喘得过于厉害了。
“先说好,我可一点也不喜欢接吻。”杜子聿黑着脸,抹抹湿乎乎的嘴唇。果然是发烧脑子不清楚,一大早搞什么接吻小班教学啊?他后悔了。
“嗯。”沈石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嘴上又啾一下,然后看着杜子聿立刻飞红的耳根,下了结论:“你看上去可不像。”
“滚下去!”杜子聿踹了沈石一脚:“我要睡觉!”
杜子聿对翡翠的执着有时候有些可怕,烧才退,就非要跟着何老再去一次公盘。
“今天紫罗兰开标,您可拦不住我。”杜子聿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硬是跟着出了门。反正也只是坐着看中标结果,不怎么消耗体力,何老也就没拦着他。
今天是公盘的最后一天,展位上只摆着那些一直无人竞标的翡翠,看石头的人稀稀拉拉,大部分都集中在展厅中央的休息区,等着开标。杜子聿也在其列,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编号,紫罗兰排在靠后的位置,心里便又有点闲不住,视线开始往外围飘。
他看到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似乎争执得很厉害,于是跟何老打听道:“那是块什么石头?”
“摩西砂的料。”何老找出单反里的照片给杜子聿看:“争议挺大的一块石头。”
这块灰沙皮的石料,顶部有个巴掌大的擦口,玉肉发黑,石皮上带着浅绿色松花,松花之上又散落着不少小黑点。
“擦口是黑的?”杜子聿来回翻看着照片,不解道。
“摩西砂的石头特别容易出种好、水足、通透的料子,你看这擦口是黑的?是因为通透,光打进去,皮壳的颜色都折射出来了!”何老指着照片分析道:“摩西砂的石头啊,你小子记住了,玻璃种肉一定是黑的,肉要灰白了,说明里面棉大,最多是个米汤种。”
“那这么说这是块好料啊?怎么没人下手?”杜子聿指着石头的松花:“你看这松花连成了片,里头肯定有绿,做出成品来,那要放堂了!”
所谓“放堂”是个术语,说的是极好的玻璃种翡翠里只要有一丝丝绿,就能折射出满色来。这是因为通透度太好,光是活的,有些像钻石的火彩。
“可是你看着这些黑藓。”何老指着松花上一个个小黑点:“藓随绿生,怕就怕切开之后,藓跟绿混在一起,分不开,反而把肉毁了。”何老说着,遗憾的摇摇头:“玻璃种的翡翠,不怕有棉,因为光活起荧,白棉能化掉。可这有黑藓就完蛋了,说不好映得整块翠面都是灰的……”
杜子聿听得心动,把相机塞给何老:“我得去看看。”
“你不还等着开标呢吗?”何老皱眉。
可杜子聿已经站起来了,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朝外走了一步:“我先去看两眼,快到紫罗兰了给我打电话。”
“你小子……”何老无奈地笑起来,杜子聿对他摆摆手,带着沈石走了,何老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助理:“小陈啊,你要是有这小子一半儿的执着劲儿,早就出师了!”
小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听何棣荣说道:“这小子有点天赋,可就怕精明过了头,为了赚钱走错了路。”
“走错路?”
何棣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到昨天杜子聿一直研究水沫子的事,干赌石翡翠这行,过手的数额太大,就容易利欲熏心。
“那老师您带带他呗?”小陈建议着。
“我可压不住这块料!”何棣荣摇摇头,心说自己还栽在他手里过呢!他看见杜子聿已经拿到摩西砂石头,正细细研究,笑容渐渐变得意味深长:“但我知道,有个人准能治的了他。”
第23章 缅甸公盘(四)
强光手电开到黄光档,光打进去只有两个字,通透。玻璃似的玉肉折射出蓝黑色的光,猫眼似的,神秘又深邃。
杜子聿此刻无比庆幸,这双“天眼”竟然破例连开两天。
这块39公斤的料子,底价160万欧元,折合一千二百万人民币,这价格对于杜子聿来说,的确贵了些,但就里面玉肉的质地来说,又便宜得太多。
杜子聿合计一下手头还能周转的钱,差不多能凑五百万,李戊那再凑五百……那还差二百才能到底价,何况他还要往上加筹码……
“怎么样?”实在两难,杜子聿只好寄希望于沈石,他眼巴巴看着沈石,好像他是个摇奖的。沈石伸手摸了摸石料,又像挑西瓜似的拍了拍,点点头:“好料。”
杜子聿这才放下心,立刻微信拍给李戊,跟他商量着说什么也得拿下这块摩西砂石。
这时候,何老的助理跑过来了,说是紫罗兰马上开标,叫他们赶紧过去,杜子聿又看了一眼那石头,才跟着小陈往回走,没走两步,微信震了,李戊只回复了四个字。
差多少钱?
杜子聿想了想,输入一千,犹豫了一下,删了,又输入八百,又删了……
“杜哥,老师说你要真想出手那石头,他入股五百。”助理小陈忽然道。
杜子聿动作一滞,原来何老爷子也看中了那块儿石头?这是找他一块儿规避风险来了!他无奈笑笑,最终在微信对话框里输入个五百,发了过去。
回到座位上时,杜子聿拿出写着摩西砂石编号和200万欧元的投标单,丢在桌上,朝着何老挑挑眉:“您可想好了,我可投了?别跳票啊!”
何老哈哈大笑起来,直接掏出一个存折本,拍在桌上:“臭小子,压给你了!”
杜子聿也被逗乐了,他笑着一阵摇头:“我说何老先生您也真是老赌徒……我虽说猜到您这回来管不住手,也没猜中您竟然把存折都带出来了!”
“少贫嘴,把标投了是正事!”何棣荣搓搓手指,显得有些兴奋,把投标单递给助理,这时候,屏幕上滚动出3899号紫罗兰毛料的成交价。
2800万欧元,2亿人民币!
“霍……”何老跟着全场的买家几乎同时发出惊叹,这一届的标王估计就是它了!
伴随着人群的沸腾,上午的开标结束,那块摩西砂石要等下午才能开,他们几人也是站起来,随着人流往外走,走到门口,杜子聿听见有人喊他,一回头,老罗一张笑面追上来。
“小杜,叫上你朋友,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你罗叔尽尽地主之谊!”
“不用这么客气了,罗叔,下午还有开标,随便吃吃就好了。”
“就是随便吃吃啊,这个面子都不给你罗叔啊?”老罗忽然压低声音:“那块紫罗兰我拿下了,中午就切,你不想看?”
听见切石这两个字,杜子聿眼睛瞬间亮了,老罗自然是一眼看穿他这点心思,哈哈大笑起来:“那咱走吧!老先生,还有这两位小兄弟,今天我老罗做东,随便吃吃!”
一顿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何老欣然同意。老罗也真就没讲究,几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吃饭喝酒,扯扯闲天。
老罗是生意人,一上来就让杜子聿介绍这几个脸生的兄弟给他认识,酒喝了一轮,老罗的关注点落在沈石身上。
“这位沈兄弟在哪里发财啊?”
“罗叔叔你这话问的……沈石当然是我的人了!”杜子聿笑着拦下老罗,可老罗的话茬子却非绕着沈石不放。
“不像,不像……”老罗摇摇头:“我怎么看这沈兄弟的长相,怎么觉着有点我们缅甸血统……”
“那是我们沈石长得帅,怎么看怎么像混血,我还觉得他有中东血统呢!”杜子聿打着哈哈把话题岔过去:“罗叔叔,话说……咱石头还切不切了?”
老罗眼珠子一转,哈哈笑起来:“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说着拍拍杜子聿的肩:“他们那边已经准备剥皮了,你们要吃的差不多了,咱这就过去?”
所谓的切石区实际上就是几台油锯机和吊磨机,老罗他们特意找来自己的解石师傅,对这块2亿的天价赌石,每一刀都得切的小心翼翼。
这会儿毛料皮子已经磨了一多半,解石师傅还在一点点的擦底部残留的皮壳,就剩最后这一哆嗦了,师傅满脸满手都是汗,忽然他诶了一声,围着一圈儿的买主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解石师傅舀起水泼到石头上,只见擦了一半的皮子下透出透明色玻璃一样的玉肉来。
“我看看!”分成最大的买主最着急,凑上去就拿灯照,越看表情就越不对,其他买主看这架势,也纷纷忍不住挤过去观察,老罗也在其列,他皱着眉看了半天,忽然长叹一声:“坏了坏了……这八成是水沫子!”
“水沫子跟翡翠长到一块石头里?也太邪门了?”
“不信你自己看,这里,这些个气泡……”
“什么都别说了,皮剥干净,就都知道了!”
几个买主你一嘴我一嘴地催促解石师傅擦皮,眼看玉肉全剥出来了,翡翠的紫色越来越浅,竟然出现了明显的一块分层,后面这一截儿,虽说也是无色冰透,乍眼看去跟玻璃种没什么区别,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玉面的光不灵动,像抹了一层蜡似的,而且晶体里还有杂质似的小白点,行话叫气泡。
“还真是水沫子……”何棣荣也忍不住感慨,虽说水沫子只有小小一块,也没污染到翠料,可毕竟是2亿的石头,亏米粒大的一点都是钱,何棣荣摇摇头,替买主惋惜着,忽然想到昨天杜子聿一直追问水沫子那件事来,这就又拉着杜子聿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早看出来了?”
“什么?”杜子聿专业装傻,何老推了他脑门一下,又瞥向沈石,后者更是一脸不明所以,专业充愣。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有点眼力。”老罗叹了口气,尽管那块水沫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泛出动人的色泽,还是没有真金白银光彩夺人,他点了根烟,斜睨一眼杜子聿,用胳膊撞了撞他:“你小子,打不打算专门干赌石?”
“怎么干?”杜子聿挑眉。
“跟你罗叔干,我手里赌石师攒着不少,都是老手……”老罗竖了个大拇指,开始给杜子聿画大饼:“我看你小子有天赋,再给你指导指导,到时候你就帮我看石头,赌涨了,给你分成,赌亏了,叔给你交学费,怎么样?”
“罗叔叔,这是大事,你得容我考虑考虑。”杜子聿笑笑,并不急着答复,老罗更是爽快,一拍他的肩膀,笑道:“慢慢儿想,想清楚,你罗叔这个摊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年几千万的利润,可比你那个小古董店有赚头多了!年轻人嘛,谁不想多赚点钱,你说是吧?”
何棣荣在一边看了看表,提醒道:“差不多开标了,进去吧。”
杜子聿点点头,借着何老的话茬儿躲开了老罗的笼络,一行人回到会场,下午的开标非常顺利,杜子聿如愿得到了那块摩西砂石,还斩获不少中低档小料,当场交了余款和税,可以选择当场切料,或者由缅甸方把原石运回国内。
“切了吧,咱自己往回带,省的运货路上颠簸,再伤了料子!”
何老的话在理,杜子聿点点头,也是想着趁自己这“天眼”还在,赶紧把石头解了。玉石跟老罗他们告辞,带着石料去切。
石料里的情况,杜子聿一清二楚,当即画了几笔,让工作人员放心切,几块便宜毛石很快切完,虽说翠料不见得有多好,但都切赚了,最后切到摩西砂石,大家全放宽了心,毕竟从皮壳看,这块是最有把握切涨的。
随着油锯机的嗡鸣声,皮壳被剥开,籽料的真面目露出来,工作人员哗啦一盆水,晶莹剔透的玉肉在缅甸的夕阳下折射着动人的光泽,但这光泽却好像有毒似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老坑,玻璃种,有绿根,放堂了,但玉肉底色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油青色——这像是混入了油泥一般浑浊不清的绿色,呆板、昏暗、阴森……
油青种本是翡翠中中低档的材料,而这透出油青色的玻璃种,浑身散发出一股子让人喜欢不起来的诡异。
工作人员嘟囔了一句缅甸话,杜子聿不懂,但何老听出来了,他说的是晦气。
“窗口的黑,不是皮壳的黑……”杜子聿这才醒悟过来似的喃喃:“咱们看到的黑,就是肉本身。”
第24章 玉雕高手(一)
杜子聿不可思议地拿过石头仔细看,这块石头真的邪门,自己和何老被视觉的假象骗过去也就罢了,沈石这种靠心电感应的也不灵了?
“沈石,你真觉得这是块好料?”杜子聿质疑地看向沈石,一脸的“你小子不是玩我吧?”
沈石似乎并不明白这料子解垮了,他依旧笃定地点头:“好料。”说着,拿过玉料翻看,继而确认道:“剔了杂质,就是好料。”
“杂质?”沈石这句话提醒了何老,他立刻要过玉料,打着手电仔细看,随即吩咐助理小陈:“遮光卡,带了吗?”
所谓遮光卡,是鉴别翡翠色泽的一张银行卡大小的纯黑卡片,用遮光卡挡住一部分自然光,更能准确地观察玉肉内部的颜色。尤其是这种折射率好的玻璃种,会因为一点绿“放堂”满彩,自然也可能因为一块黑藓污了整块料子。
杜子聿顿时明白了何老的意思,看着何老拿小黑卡在玉面不同的位置变换着遮光方向,跟着心焦,何老看了足足十多分钟,才释然似的叹了口气,把卡递给杜子聿:“还真是黑藓,你自己看。”
杜子聿依言接过黑卡去看,在某些角度上,遮住光源,玉肉便呈现出满绿或者透明,果然是黑藓作怪,但是要找出这幕后黑手,却并不容易——顶级的玻璃种质地反而成了黑藓最好的掩护,光的折射让它真正的藏身之处变得扑朔迷离,即便是杜子聿的眼睛,也只能找到大概的位置。杜子聿拿笔在玉肉上画了个大致的范围,但关于怎么剔除杂质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翠料,他却犯了难。
“小杜,你要是真心想清除了这黑藓,我倒是认识个高人。”何老忽然开口。
杜子聿笑笑,一眼看出何棣荣话里有话:“但是?”
“呵呵……”何老只好坦白道:“但是吧,这个高人脾气古怪,从来不卖任何人面子,我也只能把东西带过去,这活儿他接不接,看造化吧!”
“这人在哪?”杜子聿倒没这么多顾忌,他把玉料一一收好,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试试呗!”
何老说得这位高人是个缅甸玉雕师,住在密支那。密支那是缅北克钦邦的首府,94年以前克钦独立军一直和缅甸政府打仗,军需储备靠的就是向中国走私毒品和玉石,现在虽说他们跟缅甸政府签订了和平协议,暂时独立,但政局依旧动荡,走私与战火不断,这地方不怎么太平。
四个人商量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买了四张仰光密支那的火车票,第二天一早直奔密支那。
列车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车窗外是一片神秘的绿意,杜子聿靠着窗子闭目养神,沈石则是拿着列车上赠送的缅语报纸翻看。
“小沈,你认识缅甸文字?”何老讶然道。
沈石摇摇头,指着报纸上曲曲弯弯的符号画了个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史迪威公路?”何棣荣因为常年来缅甸考察翡翠,懂一些缅甸语,沈石听完点点头,又在报纸上好几处连连画圈,何棣荣吃惊地肯定道:“对,这些都是在讲史迪威公路。”
“出现了很多次?”沈石的话引得助理小陈也忍不住去看,他不懂缅语,只觉得整张报纸上鬼画符似的文字长得都差不多,也不知道沈石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那些字是一样的。
“史迪威公路就是滇缅公路,连着密支那跟云南腾冲。”何老挺喜欢沈石,觉得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却还有些过人之处,对于沈石的问题,他总会下意识地想多解答些:“这是二战时候,咱们中国人修的,为了运送军需物资,是咱们的‘抗日生命线’。”
“老师,报纸上说什么?”助理小陈忍不住问道。
“最近缅北暴雨,史迪威公路受灾严重,报纸上说已经连续好几天山顶的落石摧毁了运输车……”何老摇摇头:“这条公路绕着山路一共24道拐,险得很……”
杜子聿这时候睁开眼,刚刚退烧的他整个人都有些苍白,他揉了揉额角,插话道:“幸好我们不用走这条路回国。”
“说的是呢!”小陈笑起来:“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到密支那呢,老师给我们讲讲史迪威公路吧?”
何棣荣知识渊博,肚子里藏着历史,他从滇西军阀修滇缅公路开始讲起,正史和野史真真假假的充满了传奇色彩,这一路不知不觉就抵达了终点。下火车时已经是傍晚,何老建议大家先休息一晚再赶路,于是四人就近找个旅馆住下,何老当晚就打电话给玉雕师傅说好次日去拜访他,却没想到这个电话刚挂断,国内就来了个急电,请他回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这可真是赶巧了……”何老一下子两难了,他只好嘱咐助理小陈道:“这几天你替我关照他们吧,我明儿一早就得回国。”说完,又安抚杜子聿道:“没事儿,小陈跟我来过几回缅甸,熟得很,他虽说不认识缅文,还是能说几句简单的缅语的,明天你们就跟着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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