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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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身如玉 作者:玄楼重霄

    正文 第31节

    兽身如玉 作者:玄楼重霄

    第31节

    等到老家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杜家人返回老宅,已经接近中秋。家里少了老人,过节的意兴也是阑珊,但毕竟还有孕妇在,中秋总不能冷冷清清凑合过了。梅姨早早地开始张罗自己做月饼,杜子聿一回到老宅,就看见梅姨和大姐两个人还能忙活得热火朝天,还是梅姨一贯的风格,过个小节都跟过年似的那么隆重。

    小狼半个月没见主人了,闻见杜子聿的味儿就扑上来,家里另外一只“真”大型犬被它远远落在后头,杜子聿被扑了个正着,还好沈石及时从后面扶着,不然他早就被扑倒了。舌头舔上来,小狼的热情确实让人难以消受……

    “宝宝,想不想三姨呀?”三姐笑呵呵的声音传过来,想必是又缠着大姐去了,二姐在一边催促他们赶紧把行李收了,别挡着路,梅姨那边已经开始问起她的经典句式:“累了没?饿不饿?想吃什么啊?水果吃不吃?中午加菜吧?”

    沈石一把把重了好几倍的小狼拎开,杜子聿才得以松口气,梅姨端着盘子往他嘴里塞了个枣子,笑眯眯地说:“哎呀,又瘦了。”

    杜子聿笑了笑,一时恍惚地看向堂屋,仿佛下一刻,杜老爷子就从里面走出来,拿着报纸,推推金丝眼镜,声如洪钟地吼他:“小兔崽子,来了也不知道先来看看你爷爷!”

    “我这是标准身材啊,我说梅姨你得赶紧跟国际接轨了,你看看我大姐让你喂得都土肥圆了!”

    “嘴这么欠呢,臭小子!”大姐一眼瞪过来,杜子聿笑嘻嘻地拉着沈石往屋里跑了,把行李放好,杜子聿脸上的笑意褪去,转身去了老爷子的房间,沈石跟在他后面。

    杜老爷子的房间被清得干净,只有两张黑白照片摆在一起供奉着,杜子聿和沈石一起给爷爷奶奶上了柱香。

    “大家都挺坚强的呢。”杜子聿望着照片里二老慈祥的面容,嘴角勾了勾:“你们放心吧。新家还住的惯吗?我知道,你俩在一块儿,肯定天天乐开了花吧?”

    沈石忽然伸手揽住杜子聿的肩,杜子聿莫名地抬起头,对上这小子垂下的视线,问了句:“怎么了?”

    “就是,突然想抱抱你。”沈石说着,紧了紧手臂。

    杜子聿嗯了一声,望向杜老爷子的照片,心里默默道,老爷子,你看人,挺准的。

    “那天在山上,老爷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杜子聿忽然道。

    沈石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他问我,咱俩,是谁进谁的门……”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是我老公,他挺高兴的。”

    “……”杜子聿身子一僵,讪笑了一下,再看向老爷子照片时,眼神有些闪躲。

    对不住了,杜老爷子,您孙子不争气啊……

    第81章 合作

    古董店的约会并没有让杜子聿等太久。

    买主是中秋节一早来的,出乎杜子聿的想象,来的人是个老太太。这老太太看起来比杜老爷子年轻些,精瘦高挑,一看便是个狠辣的女人。她打扮得时髦利落,穿着长款风衣,一头银色烫成齐耳卷发,耳垂上是一对翡翠耳环,左手一只翡翠镯子,无名指上是一枚翡翠戒指,光看翡翠的成色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右手小指也戴了只翡翠戒指,但这只戒面不够大,翠质也略逊一筹,可杜子聿的视线偏偏落在这只戒指上半天才移开。

    他认得这枚戒指。

    这是他在香港帮江滨选的,送长辈的那只戒指!

    “谢老板,您让我有些意外呢。”杜子聿挑了挑眉,伸出右手,和老人握了握。

    老人眨了眨眼,表情竟然有些狡黠:“您好,杜先生,您似乎对这个挺感兴趣?”她说着,抬起右手亮出戒指。

    被老太太捉了包,杜子聿只好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有些像我帮一个朋友挑的礼物。”

    老太太挑起眉,没回答,杜子聿心里便明白了大半,把客人请到楼上,到那处小茶台坐着。

    “您是长辈,我今天是大大的失礼了。”杜子聿笑着给老人倒了一杯茶:“那就把失礼的程度降到最低吧,”他说着,抬起头:“我并没有血玉扳指,很抱歉。约您来我想谈谈十二件翠饰的事。”

    “我一个老人家特意搭了三个多小时的飞机过来,你真的是很失礼啊,杜先生。”老人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快,她哼了一声,也不喝茶,等着杜子聿的下文。杜子聿却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谢老板,您不是来过中秋节的吗?”

    中秋节一大早刚过来,怎么可能是特意来见自己的呢,这点杜子聿还是看得出来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这才喝了口茶,杜子聿笑笑,终于开始说自己的事:“我知道,您一直辗转寻找着谢士枋的十二件遗作,但毕竟谢士枋是雕刻翡翠西瓜的雕刻家,觊觎他作品的人不少。知道十二翠饰的人,也许不仅您一个。”

    “你这是好心提醒我吗?”

    “今年三月份,这里的一家拍卖行展出的一对晚清翡翠耳坠,”杜子聿没有回答谢老太太,只低头按了按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谢老太太过目:“我意外发现这件文物是赝品,于是出于好奇,查起了您所谓的‘谢士枋十二翠饰’。”

    “今年五月,我在s市博物馆发现了这件十八子翡翠珠,同样的造假手法。”杜子聿等谢老看完,伸手往后翻了一页,正好是十八子手串的照片。

    “一个多月前,我又在发现血玉扳指的清代墓群,看到了这件出土朝珠。”杜子聿接着翻动图片:“一样是赝品。”

    杜子聿说完,顿了顿,观察对面人的反应,谢老太太挑起眉,似乎很感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想告诉您,与其纠结在我这枚没希望的血玉扳指上,不如去找这位盗窃国宝的人,”杜子聿耸耸肩,笑起来:“东西他替您洗白了,您大可留作收藏,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上交国家。”

    “看来,你对这个人,还有些了解?”

    “确切的说,是有些过节。”

    谢老太太点点头:“我懂了,你想借我的手,给这个人还些颜色?”她说完,自己都笑起来:“杜先生,你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提出这种要求,我该说你是大胆还是莽撞呢?”

    “您什么都不用说。”杜子聿看了看手表:“先回家过节吧,我等着您的答复。”

    谢老太太没再说什么,但他用眼神表示了出自己的怀疑,并用一个利落地起身表示出自己的不屑,他走到楼梯的转角时,杜子聿提醒道:“小心楼梯,顺便,帮我和江滨问好。”

    谢老太太收住脚步,扭过头,有些讶异:“你认得江滨?”

    杜子聿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谢老的右手小指,耸耸肩。

    杜先生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有些像我帮一个朋友挑的礼物。

    谢老太太的表情一时变得非常微妙,杜子聿这时候,又说了一句:“还有秦牧之,也帮我问个好吧。”

    “好,我会带到。”谢老太太点点头,深深看了杜子聿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刚才那个阔太谁啊?”陈老太太前脚刚下楼,李戊后脚便跑上来,一脸的八卦,杜子聿把冷茶倒到茶洗中,抬眼看他,没头没脑地问:“秦川集团的老夫人,姓谢吗?”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你知道吗?”

    “好像是……吧?”李戊皱着眉想了想,忽然一愣:“你别告诉我,刚才那个就是?”

    杜子聿噗的笑出声:“你神经病啊!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李戊切了一声,立刻在茶案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听说,你跟我老丈人请了一个月的假,要去散心?”他说着,拍了拍杜子聿的胳膊,嗨的一声:“我平时看你小子挺乐观向上的,至于吗?老爷子这就算死得够安详了,什么罪也没受……”

    “停!”杜子聿赶紧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让李戊别再唠叨下去,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行了,当我纸糊的呢?我确实是请了一个月的假,那是我确实答应了一朋友,办点事。”

    “去哪啊?”李戊挑挑眉。

    杜子聿看他那副好事的样子,就乐了,干脆坦白道:“新疆。”

    “和田玉?”李戊眼睛一亮,立刻就蒙对了:“啧,别嫌着啊,捣腾点货回来?”

    杜子聿有些无奈,失笑道:“姐夫你啊……最近作坊厂那边还好吧?”

    李戊便跟杜子聿简单说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厂子和店里的情况,一边说还一边抱怨着,这古董店都快成了他的了,天天正主也不来管。他天天除了忙拍卖行的事,还得伺候赌石协会那些大爷……

    “明天晚上我约了饭局,你也好歹露露面……”

    李戊话没说完,忽然库房门推开了,沈石突然从里面冒出来,李戊吓了一大跳,然后沈石似乎还在嚼着什么东西,李戊更吃惊了。

    “你让他躲在你库房里吃东西?”李戊一脸不能理解。

    杜子聿倒是无所谓地点点,对着沈石招招手,问道:“吃什么了?”沈石走近,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两句,杜子聿便点点头:“吃饱了吧?”

    “嗯。”沈石点点头,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李戊,也不说话。

    李戊愣了愣,觉着沈石这架势,仿佛他带着杜子聿去偷吃似的,咳了一声,赶紧拽拽正主。杜子聿笑起来,拉拉沈石:“今天过节,咱们下午早点回家。”

    “我先走了,明儿晚上见。”李戊察觉到气氛微妙,很有眼色地撤退了。听着他蹬蹬蹬下楼的声音,杜子聿把他的茶杯洗干净收好,这才开口道:“让你吃点好的,就吃点翡翠珠子?我养不起你了?”说着摇了摇头:“小狼吃得都比你多!”他说着,从茶台一侧拿出刚刚装满的薄荷糖盒子丢给沈石:“最近补充好了体力,下周咱们去新疆,这回让你当主力。”

    当晚,回老宅吃完中秋节的团圆饭,杜子聿就说有账要做,和沈石转去了新房。他特意没喝酒,两个人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新房,这里太久没人住,到处都是灰,杜子聿作为一个洁癖,自然是一进门就开始打扫卫生,等到弄得差不多,已经半夜了,他也是精疲力竭,勉强泡了个澡,躺在床上便不想动。

    沈石洗好澡出来,发现杜子聿就这么四仰八叉的睡着了,他稍微把人往里面推了推,自己也躺上床,扭头看着杜子聿的睡相,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自从杜老爷子过世,杜子聿一直睡不安稳,尤其是回到老宅,他似乎有些怕在老宅入睡似的,每晚上半夜或者下半夜都是失眠的,眼下来到新房,总算能安心睡一下了。

    “晚安。”沈石俯下身,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

    杜子聿不知道秦牧之为什么会在t市,他收到这人相约一起飞新疆的信息时,却没有太大的吃惊,只是稍微想了想,秦牧之会不会和自己摊谢老太太的牌,竟然还有些小期待。

    他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把小狼装进宠物笼里,便和沈石打车直奔机场。托秦牧之的福,他们可以在头等舱候机室休息,三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秦牧之先叹了口气。

    “你还是跟单先生扯到一起去了?”

    “谢老太太跟你提了?”

    “她是我外婆。”秦牧之点了点头,大概是早就想好不再隐瞒杜子聿,反而说得轻描淡写:“你帮我作过假,的那条鎏金项链,是我外婆的嫁妆。单先生想买,我把赝品卖了。”秦牧之笑了笑,看向杜子聿:“顺便,换了你回来。”

    杜子聿愣了愣,虽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在他猜到谢老太太和秦牧之的关系时,就有了推想,却也没想到秦牧之会这么痛快的说出来,他失笑,自知论魄力自己不是秦牧之的对手,变聪明得不去跟他绕文字游戏,也直截了当道:“这么说,你跟我是一路的,准备招惹单先生了?”

    秦牧之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杜子聿,这一眼目光意味深长的,杜子聿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不是自己找了个“帮凶”,反而是自己被秦牧之选中,成了威胁单先生的枪手。

    这时,秦牧之笑了笑:“秦家和单先生的过节,说来话长,我们到了新疆再谈吧。”

    第82章 和田玉

    和田玉矿分布在天山以南的昆仑山脉和阿尔金山一带,但秦牧之的矿山偏偏在北疆。杜子聿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窗外是一片丰润肥沃的草甸子,绿意的尽头耸立着白雪覆盖的远山,司机大哥说,他们在穿越伊犁河谷,这地方,是北疆的江南。

    “伊犁这地方,能出和田玉?”杜子聿有些不解,但看秦牧之老神在在的样子,又觉得对他这种“老江湖”很放心。所以,当秦牧之说出“到那地方,你看了就知道。”这种话,杜子聿便识趣地没再多问,专心欣赏风景去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吉普车开进村子,他们在一户牧民家落脚,主人是秦牧之的老朋友,是哈萨克族,叫阿米尔,是这小村子的村干部。阿米尔一家都非常热情好客,特意布了一桌好菜。招待他们,盛情难却之下,杜子聿被连灌几碗马奶酒,脸上便泛起酡红,倒是秦牧之一看就是个酒桌上的“练家子”,酒碗不停,还能和牧民们谈笑风生。

    “矿山离这里很近,开车不过半小时,明天我们一早就过去。”秦牧之拍拍杜子聿的肩:“到时候,介绍几个我们的老师傅,给你认识认识。”

    杜子聿酒正酣,略带醉意,脑子却非常清醒,他醉眼瞥了瞥秦牧之,倒不至于忘了正事:“比起这个,我更想从你口中,先认识认识单先生。”

    秦牧之笑着摇了摇头,把杜子聿跟前的马奶酒换成奶茶,这才说道:“秦家做生意到东南亚,单先生那边,多少要打点一些‘保护费’。这半年来,单先生看中了‘鎏金项链’,为了求得这个宝贝,倒是也费了一番心思……起初,我也只是以为单先生这是要囤一批‘宝贝’好告老还乡,因为现在他已经是缅甸政府的眼中钉,好多把刀都架在他脖子上,他的时代眼看就要过去,总要预先存好棺材本。”

    秦牧之说着,看向杜子聿的眼神越发犀利起来,他喝了一口酒,缓缓道:“现在看来,即便是廉颇老矣,单先生这胃口还真一点不见小!”

    像秦川集团这种资产上亿的大企业,黑白两道都是通吃的。单先生是金三角一带的枭雄,秦家在这里头有没有分一杯羹,杜子聿不得而知,但起码秦单两姓的利害关系,不会像秦牧之一句带过的那么轻描淡写。

    但这些都无所谓,只要秦牧之现在是要挟制单先生的,这就够了。

    “杜先生,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咱们就摊开来讲,彼此没什么好见外的了。”秦牧之不等杜子聿说话,便率先开口,似乎是懒得绕弯子:“我不知道你和单先生之间有什么过节,你把单先生造假盗国宝的事捅给我,如果只是为了借秦家的力,牵制单先生,你已经成功了。但你要想就此干掉单先生,那很抱歉,秦家做不到,也不想得到这个结果。”

    “我和单先生,没这么大过节,非要搞个你死我活。”杜子聿自嘲地笑笑:“我只是求放过罢了。”他抬眼和秦牧之对视,不用多说,秦牧之便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秦牧之还是那种平和的语气,仿佛讨论单先生,就是在谈论邻居家老大爷一般,得到杜子聿的点头应允,秦牧之便帮他分析道:“单先生,不是什么爱才的人,你、沈石,甚至是我,在他眼里只是工具。”秦牧之说着,翻转手掌,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那里有什么兵器似的。

    “锋利的剑,谁都想要,但如果眼下就要杀人,找不到剑,用匕首也没什么区别。单先生是讲求效率的极端主义者,如果他说看中了你的眼力和天赋,你拒绝他一次,他决不会问第二次。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你,驱使他的只有两个字——利益。更准确地说,是极大的利益。”秦牧之说完了,静静看着杜子聿,后者因为喝了酒,表情变得好懂了很多,大概是正在纳闷——他这个姓秦的怎么知道这么多?他这个姓秦的又是在图谋些什么?

    对此,秦牧之选择一笑置之,不多说,不解释。

    杜子聿醉眼迷蒙地看着秦牧之,眼睛眯了又眯,这人的笑意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起来。秦牧之的告诫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抛去秦牧之的意图不去猜,单单分析他的话,还是有七八分道理的。单先生的目的也许不在他杜子聿身上,而是在沈石以及随着死去的缅甸人一起跑路的“某个秘密”。

    眨了眨眼,杜子聿紧盯着秦牧之,一时难辨这个人的善恶黑白,他张了张嘴,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如果,从单先生那拿回了他掉包的谢氏嫁妆,你会……交给国家吧?”

    秦牧之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半天,才笑出来:“杜先生,你还真是个幽默的人。”

    正如秦牧之所说,和田玉矿就在村子以西半小时车程的地方,这地方是座荒山,一路开过去时,秦牧之无意间提起:“得到这座荒山的开采权,还多亏你和你那位小朋友的帮忙。”

    “潘家园?”杜子聿一点就透,想来那次那个踱着官步的人就不会简单,他便随意猜测道:“你那位朋友,是规划局的人?还是土地局的人?”

    “反正,是管事的人。”秦牧之笑笑,指了指前面的山丘:“杜先生,咱们到了。”

    杜子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和缅甸矿区差不多的那么一片土山,随着车子开进去,随处可见扛着铲子的少数民族旷工、挖掘机和成片的临时帐篷。他们下了车,便有工头送来安全帽。

    “先去矿井看看?”秦牧之戴上安全帽,让工头带路,几个人走到矿井入口。杜子聿往里张望了一下,黑黢黢的一片,似乎挖了很深。

    工头带着他们往里走,很快就看到了用钢条简易搭成的“小矿车”,顶部靠滑轮和矿洞上面的轨道连接,人坐在矿车底部,用重力带着矿车慢慢滑向矿井深处。工头讲解好要领,打头滑下去,秦牧之第二,杜子聿跟在秦牧之后面,沈石垫后。

    伴随着矿洞中回荡的滑轨声,他们只用了几十秒就抵达一处平台,再往里矿洞变得狭窄,小车进不去,只能容下一个人弯腰前行。工头选择了较为宽敞的矿洞领着他们艰难地往里走,暴起的尘土让本就稀薄的氧气更难吸取,杜子聿接着头顶的矿灯观察洞内的岩壁却没发现有山料的迹象,这时候,他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前面隐隐约约有工人在开凿岩壁。

    “好玉很少,采一天也找不见几块!”工头操着维族口音,弯腰从一堆石头里扒拉出几块还像些样子的卵石给秦牧之看,秦牧之看了两眼,又递给杜子聿。

    这颗卵石只有半个手掌大,杜子聿一眼就看清里面的白色玉肉,细腻倒是细腻,却白得非常死板,没有和田玉那种膏腻似的油脂感。

    这个不像是和田玉……

    心里这么推测,杜子聿却没有说出口,怕打消了这些采玉人的积极性,他看向沈石,这小子的心思却不在他手里的玉料上,他正四处张望着,鼻子一抽一抽的,似是有什么发现。

    “沈石?”杜子聿奇怪地发问,沈石便附在他耳边低语:“我觉得,有翡翠的气味。”

    “你确定?”杜子聿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石,后者指了指身后:“我去那边看看。”说罢,转身朝回走,杜子聿只好紧紧跟上。沈石回到刚刚的平台,犹豫了一下,朝着另外一条矿洞走去,这个矿洞更为狭窄了,人需要爬着才能往里走,沈石手脚麻利地钻进去,杜子聿正有些犹豫,秦牧之和工头这时刚好出来,工头指着沈石进去的矿洞说道:“这个矿洞,土质疏松,挖的时候,一直在塌方,挖不深,也没有玉。”

    说话间,沈石也退了出来,一句话印证了工头的说法:“里面坍塌,堵住了路。”

    “这里面空气不好,有话上去说。”秦牧之手里又拿了几块玉料,便催促着大家返回,毕竟矿井下面还是危险的,他请杜子聿也不是真的挖矿,只是帮他看玉而已。

    等再次返回地面,秦牧之摆摆手让工头去忙,这才问起杜子聿:“刚刚在矿洞里,杜先生是不是有话要说?”

    杜子聿点点头,又要过秦牧之手里的石料查看一番,这才皱着眉下了结论:“一般来讲,和田玉的产地在天山以南,也就是南疆昆仑山一带,我听你说矿山在北疆,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看到了石料,就更确定了。”说着,杜子聿叹了口气:“秦老板,你这是打眼了,这不是和田玉,更像是俄罗斯玉……价格,差了几十倍呢!”

    这番话说完,杜子聿疑惑地看着秦牧之,他对自己的结论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他的反应奇怪极了——既不是吃惊也不是质疑,只是认同地点点头,似乎早就明白自己挖的不是和田玉。那有为了什么大费周章的买下这片土山的开采权呢?

    正纳闷着,脑子里忽然闪过刚刚在矿井里沈石说过的话:这里有翡翠的味道?

    可中国国境内,是不具备翡翠形成条件的啊!

    “秦老板,你说这里是边境?是和哪里接壤呢?”杜子聿忽然问道。

    “翻过这座山,就是哈萨克斯坦了。”秦牧之笑起来:“杜先生,我果然没看错你的好眼力。”

    第83章 雨夜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下矿井看看。”杜子聿说话间已经吃完午饭,站起身就要和沈石再下一次矿井:“秦老板,你就别跟着折腾了,让工头带我们下去就行。”

    杜子聿随秦牧之回到休息区,已是晌午,矿工纷纷在帐篷外支起炉灶,烧火做饭。杜子聿跟着秦牧之钻进一间帐篷,地上铺着羊毛毡的毯子,几个哈萨克族人正围坐着传递馕饼,见秦牧之进来了,哈萨克族老人拍拍几个毛小子,小伙子们啃着烤馕钻出帐篷,这便给秦牧之他们让出了位置。

    秦牧之简单行了个礼,招呼杜子聿和沈石坐下:“这是肯汗,我们采玉的老师傅。”他说着,接过老人递来的牛皮水袋,给杜子聿他们倒酒,同时引荐道:“肯汗,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鉴别翡翠的行家。”

    “不敢当。”杜子聿笑着摆摆手,接过老人分来的烤馕,咬了一口:“咱们还是聊聊怎么发现翡翠矿的事吧?”

    老人点点头,从身后一只皮箱子里取出一块山石,递给杜子聿:“这个,上个礼拜,从矿井里挖出来的,不是玉。”

    杜子聿接过石头草草扫一眼,便定论道:“翡翠,绿,但水头不好,晶体颗粒粗大。”他说着,把石头给沈石,转向秦牧之:“按说,翡翠产自低温高压的板块交界处,中国只有雅鲁藏布江一代存在生成翡翠的条件,也一直没发现翡翠矿。”言外之意,在伊犁发现翡翠矿实在是古怪极了。

    “但哈萨克斯坦产翡翠。”秦牧之提醒道:“这里和哈萨克斯坦接壤,也许是河水冲刷带来的原石?”

    杜子聿摇摇头:“哈萨克斯坦的翡翠产区在巴尔喀什湖流域,这条湖泊是哈萨克斯坦的内流湖。天山的冰雪融水流经伊犁河,注入这片湖泊,我们是它的上游。”他说着,表情微妙起来:“就算是河流冲刷,也该是这石头从我们这,冲刷到哈萨克斯坦,而不是相反。”

    “你的意思是……挖出翡翠,也不一定有翡翠矿?”秦牧之脸色沉下,虽然杜子聿的话不中听,他还是选择尊重:“先看看矿洞,我们再做定论吧!”说着,他看向肯汗老人:“修复塌方,还需要多久。”

    “翡翠矿洞岩体非常松散,需要先加固,”老师傅磕磕绊绊说着汉语:“现在正在注浆,还需要两天的工时。”

    “那就两天以后下矿?”秦牧之扭头征询杜子聿的意见,见后者点头,便继续道:“我们还有两个朋友,刚好这两天到,一位是搞地质研究的,还有一位,很擅长开采翡翠,等人齐了,再一一给你引荐。”

    秦牧之肩上扛着半个秦川集团,即便是人跑到新疆来,依然是忙碌的,回村子的路上,他的电话就没断过。反而杜子聿像个逍遥散人,遥望着山峦叠嶂、风吹草低,整个人都放空了去。

    “杜先生。”秦牧之总算讲完了内容乏味的商务电话,杜子聿应声扭头,对上这个人略带歉意的目光:“我要去乌鲁木齐见个朋友,恐怕今晚就要动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人带你在那边观光两天?”

    “算了,我懒得折腾,就在这小村子里等你吧。”杜子聿摆手谢绝,这时吉普车已经开进村落,这小地方常年也来不了几个外人,机动车的马达声惹得羊群咩咩乱叫,杜子聿看见羊圈里软绵绵的白球们纷纷惊慌地挤到一起,笑起来:“我还挺喜欢这的。”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夹杂着嗷呜嗷呜的动静,他立刻看向沈石,后者耳朵动了动,说道:“小狼知道我们回来了。”

    “那我就从这里下车了。”吉普车停在村口,已经有另外的越野车等在那里,秦牧之含笑和杜子聿他们告别:“这地方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多加一床被子吧。尤其是你,杜先生,小腿别着凉。”

    “知道了,谢谢。”杜子聿也笑笑,一时口快,说道:“难怪时来要叫你‘秦爸爸’……”脱口而出了,杜子聿才为自己的不见外有些后悔,可是秦牧之温和的笑容让两个人徒然拉近的距离保持住了。

    “秦爸爸?”他忍着笑挑起眉:“时来这么说的?”

    “说,他爸都没像你似的,这么唠叨过他。”杜子聿解释着:“怎么样,做时来的朋友,挺操心的吧?”

    秦牧之沉默了一下,似乎真的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他推开车门,留下无奈的一声叹:“还可以,我就是个爱操心的人。”

    目送着秦牧之匆匆上了另外一辆车,杜子聿眉毛挑了挑,随口和沈石嘟囔:“我觉得时来跟秦爸爸还是挺配的?”

    沈石手里把玩着一块玉料卵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捡的,敷衍地嗯了一声。

    晚上的食物依然是烤馕、羊肉、马奶酒,牧民家的母羊刚刚生了小羊,也和一家子人挤在毛毡房里,安详地躺在地上,给一窝小羊喂奶,有一只小不点的,怎么也挤不过哥哥姐姐们,哈萨克族的老阿妈就一把抄起小不点,拿奶瓶喂它,小羊发出啪嗒啪嗒的吃奶声,高兴地直蹬腿。

    杜子聿觉得自己被熏得一身膻味,没吃多少就打了个饱嗝,沈石自然而然地伸手去给他揉肚子,杜子聿听见旁边牧民家小儿子嘲笑他的嘿嘿声,佯怒地朝他瞪瞪眼,拉起沈石的手,说要出去走走。

    外面的风冷飕飕的,杜子聿打了个哆嗦,正好牧民家大嫂追出来,给了他和沈石一人一张羊毛毯子,杜子聿谢过大嫂,正看见家里大儿子在羊圈里忙活抓羊,便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你们汉人喜欢我们这的玉。”大嫂捏起脖子上戴着的玉牌解释道:“但是白色的,不如有红色花纹的赚钱。巴仁尔正在剖开老羊的腿肉,把这种不值钱的白玉放进去,再缝合上,等上几年,老羊死了,把玉取出来,就成了……”牧民大嫂指了指沈石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这种颜色的玉,比较好卖。”

    “羊胆子小,怕血,所以巴仁尔只能晚上干活儿。”大嫂笑笑,跟杜子聿说着,上个月他们卖掉了这样一块血玉,今年能过个好年了。杜子聿一听这价格就知道是玉石贩子压下的价格,他转手当做天然血玉去卖,价格立刻翻出两三倍。

    “大嫂,再有这种玉卖给我,我保证给你个好价格。”杜子聿反复和牧民家大嫂确认了好几遍,才放心回了自己的毛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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