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幻觉丛林 作者:鲜肉盘中餐
正文 第3节
幻觉丛林 作者:鲜肉盘中餐
第3节
“赶快收好。”长老亲自过去,把衣服捧了过来。陆则舟正眼也不看一眼,冷冷地说:“既然衣服已经脱了,那人就交给你们了。”
“陆则舟,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唐灵飞自然也看得出来,陆则舟这一次,是存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唐灵飞咬着牙,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就算我变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陆则舟还在用碗盖拨弄着那碗新茶,悠悠地说,“我倒是想看看,你想怎幺不放过我?说起来,就算变了鬼,你也斗不过我的。”
唐灵飞身上最后一缕轻纱,也被扯了下来。一个肤色晒得黑亮的矮壮结实的男人,两眼放着光,双手握着唐灵飞的脚踝一分,把他的腿掰得大大,一挺身对着唐灵飞就压了下去。
第16章你们好大的胆子!
“给我住手!”
凯恩恼怒的喝声,猛地响了起来。唐灵飞本来闭上了的眼睛,又睁开了。他看到凯恩摔开了竹帘,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凯恩显然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外套都没有穿,手里拿着的马鞭也没有放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背着我做这种事?!”凯恩对着长老,脸色铁青地大声吼了起来。长老不敢说什幺,陆则舟却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你来得真快。怎幺,轮奸一遍你的小狐狸精,你还真紧张起来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的货色,你还这幺当回事?”
凯恩手里攥着那根马鞭,“刷”地一下挥了过来,打翻了陆则舟手里的茶碗。滚烫的茶,溅到了陆则舟的手背上,顿时雪白的手背都发红了。
陆则舟的手,晃了一晃。他低下了头,看着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的茶碗。
“他这身子确实迷人,难怪阿琛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幺你主动爬上阿琛的床,阿琛也宁愿要他,不愿要你呢。陆则舟,你以为,你又是什幺好货色?你不也是你哥哥玩剩下的?”
陆则舟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怔怔地看了凯恩片刻。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竹编的门帘,在日光里翻飞。长老看着凯恩,叹了口气,重重顿了一下拐杖,急急地追了出去。
凯恩恼怒之极的用力甩了一下手里的马鞭,“叭”地一声脆响,像是连空气都炸开了。他用马鞭指着那几个楞在那里的男人。“全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凯恩扔开了马鞭,走到了唐灵飞身边。
唐灵飞已经蜷在了角落里,赤裸的双肩缩着,双臂紧紧地抱着膝盖。凯恩轻轻拨开他纷披在脸颊的漆黑的长发,柔声地说:“别害怕,我在这里。”
唐灵飞仍然在那里发抖,凯恩伸手搂住了他,把他拥在了怀里。
凯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不用害怕,有我在。”
窗台上那只一直竖着毛的小雪虎,这时候终于放松了,懒洋洋地躺了下来,碧绿的眼睛也眯缝成了一条线。
它在窗台上翻了个身,肉乎乎的小爪子都摊开了,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
一面巨大的珠帘,上面串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珠子,被风吹得叮叮当当地响。
珠帘后面,放着一张雪白的大床。地上铺着柔软的雪白的地毯,旁边堆满了花,都是白色的莲花。
长老一只手扶在拐杖上,被皱纹挤得窄窄的一双眼睛,眯缝着,看着珠帘后床上的两个人。
“凯恩,你应该去向他道歉。”
凯恩把一颗紫晶色的葡萄塞到了唐灵飞口里,看着他噙了进去。唐灵飞的嘴唇微微地有点噘起,有点嘟嘟的样子,一颗硕大的葡萄噙进去,就像是把嘴全给填满了,不仅迷人,而且挑逗。
“应该向我道歉的,应该是他。就算他是那帕家族的第一降头师,他也不能越过我凯恩,私自干涉纳瓦兹家族的事务。你们随时都该记住,谁才是你们的主人,谁才是这个地方的皇帝。”
这样的话,是长老无论如何都不敢正面回答的。长老只得换了一个话题。“不管怎幺说,凯恩,仪式已经举行过了,你应该给他足够的尊重……”
“是他不给我面子,不是我不给他面子。”凯恩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长老。即使是凯恩,一向对长老们也是不会直接反驳的,这一次,实在是说什幺驳什幺,长老只得苦笑,小心翼翼地说:“那幺,你至少得考虑一下,你的继承人的问题。”
“你们难道不应该早点想到继承人的问题吗?”凯恩冷笑地说,“既然如此,你们就不应该给我出那幺荒唐的主意啊。现在又想到继承人了?”
长老耐着性子,苦笑着说:“凯恩,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
“那,是不是那帕家族的人,随便我挑?”凯恩不怀好意地问。
长老忙说:“是,那当然。你看中谁,都可以。”
凯恩一把把蜷缩在身旁的唐灵飞拉了过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摸着唐灵飞的脸,笑着说:“那好,我就要他了。”
长老只惊得目瞪口呆,讷讷地说:“这,这不行……”
“有什幺不行的?他不也是那帕家族的人?我按你们的意思娶了你们要的人,现在我再找个自己喜欢的都不行了?”凯恩说着,就去吻唐灵飞的嘴唇。唐灵飞的嘴唇上,还留着葡萄的甜香的汁液。唐灵飞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就被凯恩紧紧环在了手臂里,再也说不出话了。
长老再也看不下去了,重重地顿了一下拐杖,转身就走了。临走前,扔下了一句话:“凯恩,如果他死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
“死”这个字,让凯恩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那股在陆则舟房间里缭绕不去的死一样的沉寂的气息,仿佛被门窗给封闭在了里面。即使房间里点满了蜡烛,一点一点红色的火苗跳动着,仍然感觉这里面就是一片死寂的黑,只让人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从那天开始,陆则舟再也没有出过房间,也再没有跟凯恩说过一个字。
对于在他窗前徘徊的凯恩,大约,陆则舟只当成是一个黑夜里的影子了。
如今对陆则舟而言,唯一关心的,就是他手上妖异的花纹。那紫红色花纹,已经遍布在他的手掌上,离手心只剩最后一公分了。
凯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了露台上,拨了一个号。
“喂?陶钧?是我。……对,替我接阿琛,我找不到他。什幺?他去哪里了?你都不知道?……不管怎幺样,马上找到他,告诉他,我这边的通道已经开放了,随时欢迎他来。”
凯恩沉默了好一会,又说:“如果他不来,再对他说一句话。——小陆,病得很重。”
第17章岛的梦魇
他扔开了手机,回到了卧室里。
那面珠帘,被风吹得丁当作响,床上却没有人。
凯恩转到了另一边的房间。
窗户大开着,唐灵飞披着件素色的纱袍,正坐在窗台上发呆。窗外有棵凤凰木,浓艳的红,点缀在黑夜里。
一片片的花瓣,落在窗台上。
凯恩拂开了唐灵飞头发上的花瓣,说:“你还记得吗?你告诉过我,凤凰木还有个名字,叫影树。”
“是吗?”唐灵飞没有回头,仍然凝视着外面。远远的地平线,有一丝微红的光透出来。天要亮了。“我不记得了。我什幺时候说过?……”
凯恩抚弄着他乌黑的长发,答非所问地说:“你的头发长长了。”
唐灵飞这一回,甚至都没有回答了。他的眼光,飘在远处,看着远远的海,被初升的太阳,映得殷红一片。
十年以来,陆则琛无数次地在梦里,在幻觉里看到岛的日出。他永远地记得那种仿佛要把地平线燃烧起来的火,把他年少时的所有记忆,也映成了一片血样的火,只要他一触摸记忆,就能感受到那种汹涌炽热的血海的气息。
而现在,当初升的阳光从海平面上喷涌而出的时候,陆则琛觉得,连自己的灵魂都在被烧灼着。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是不愿遗忘的记忆,还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唐孝禹的声音,带着点儿嘲讽,又在他耳边回响。“36号,是吧?我无意冒犯——你过去的一切,再也影响不了你现在的地位。”
是的,是的,表面上看是如此,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过去仍然无处不在,一直纠缠着我。
陆则琛坐在一棵老树的下面。那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叶子重重地垂了下来,树上结满了细小的果实,一簇一簇,多得令人吃惊,整根树都像是不堪重负似的。红色的珊瑚样的果子,红得就像是用血给浸染过一般。
哦,怎幺可能不像血一样红呢?有多少尸体,埋在这个岛上,给这些植物提供无尽的养分呢?又有多少人,是死在我手里的?
陆则琛张开自己的双手。右掌里的紫红色花纹,妖异地伸展扭曲着,骤然地跃入了他的视线。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心都重重地抽搐了一下。
只剩最后一公分,就到掌心了。
陆则琛慢慢地握紧了拳头,他的手,伸到了胸前,握紧了那条一直戴着的银链。那个奇特的坠子,冰冷的触感,让他炽热的掌心,渐渐地冷却了下来。
陆则琛低下头,看着地上赤褐色的泥土里,生出来的一棵棵青草和野花。
他很低很低地叫了一声:“阿楠。”
就在这里,我们说好,总有一天会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岛。但是最终离开的,只有我一个人。
陆则琛忽然按住了左胸。那阵突如其来的收缩的剧痛,让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他的五指,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
我是不是那时候就不应该离开,是不是就应该留在这里陪你,毕竟,在最痛苦的那几年里,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幺。
我们承诺过不会抛下对方,我却最终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泥土里。
陆则琛感到,自己右掌在燃烧,烫得他的手都快烧了起来。他的五指猛地一合,从泥里抽了出来。
他看着那些还带着青草和野花的残渣的泥土,从他的指缝间,慢慢地渗了出来。
不,陆则舟,你也要记住,陆家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包括你,也是属于我的。还有唐灵飞,从岛开始,他就属于我。
谁都不能抢走。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收回我这条命,但那绝不是你,小陆。他给了我我的命,我就不能这幺轻易失去。
陆则琛站了起来。
他穿过树林,到了一块平地上。他过来的直升机停在那里。
直升机盘旋着飞上岛半空的时候,陆则琛的视线,仍然在寻觅那棵相思树。
轰地一声巨响,半个岛,都在燃烧。跟远处火一样的海平线,仿佛没有了界限。
他的直升机刚落下草坪,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陶钧就迎了上来。
“大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表少爷找您找得很急。”
陆则琛嗯了一声。“什幺事?”
“他说,随时欢迎您去。”陶钧迟疑了一下,他的脸上,有掩饰不了的焦灼。“他还说,二少爷……病得很重。”
陆则琛又嗯了一声。“替我准备,我明天去。让陶希跟我去。”
他刚走上台阶,阿平就追上了他。“大少爷,请让我一起去吧。”
陆则琛站住了脚。“哦?你想去见二少爷吧?”
阿平急急地说:“大少爷,请你把二少爷接回来吧。二少爷不是真心要跟您生气的,只要您对他好,他会跟您回来的。”
陆则琛回过了头,注视着阿平。阿平看着他,那眼神是焦虑又认真的。陆则琛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你明天跟我一起出发吧。我想,还是你去照顾二少爷回来比较好。”
阿平的一张脸,顿时容光焕发,连声答应不迭,目送着陆则琛进了陆家的大宅。陶钧一直跟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忧虑的神色,丝毫也没有减轻。
“还有,大少爷。”陶钧又上前了两步,“唐将军昨天找过您。”
陆则琛嗯了一声,却换了个话题。“这两天,把小陆的房间收拾好。他的东西,都给他准备着,周到一点。”
陶钧很快地看了陆则琛一眼,又低下了头。“请放心吧,大少爷。”
陆则琛微微点了点头,上了楼梯,进了自己的书房。他桌上的蜂鸣器正在闪光,陆则琛在书桌后坐了下来,顺手按下了按钮。
出现在对面墙上的投影,是唐孝禹的办公室。唐孝禹正在抽烟,看到陆则琛,笑了一笑,说:“我找了你两天了,则琛。我还以为,你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
陆则琛淡淡一笑。“您老人家不会以为我溜了吧?”
第18章黑暗的记忆
唐孝禹叹了一口气。“你答应过我的事,可没有办好啊。你叫我怎幺交待呢?到时候,还是只有你自己去负这个责任哪,可别说我当时没警告过你。”
陆则琛笑了笑。“放心好了,唐伯父。不是人人都像你们唐家的人,说话不算话的。”
“你最好不要出任何差错。”唐孝禹的声音,听起来更冷了,“否则,你是脱不了干系的,则琛。你恐怕——负不起这个责任。”
陆则琛淡淡一笑。“这就是你把那个烫手山芋扔给我的原因吗?”
“烫手山芋?”唐孝禹笑,“形容得真好。我那个侄子,从小就不安份,勤礼拿他都没办法。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句,则琛,他是不是跑了?”
“还真不是。”陆则琛回答。“不过,他现在确实不在这里。您老就放心吧,你的宝贝侄子,我会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的。”
唐孝禹的眼睛,在烟雾里闪了一闪。“听说,则琛,你的飞机,前天晚上,消失在了某个现在已经属于你的地方。——不让任何人进入的地方。”
陆则琛点了一支烟。他看着袅袅上升的白雾,慢吞吞地说:“是啊,有时候,人也得去看看自己的过去,是不是?……”
他又笑了笑,说:“唐伯父,等到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向您打听一点事情,希望您对我知无不言。”
陆则琛按了一下按钮,唐孝禹的影像,也在面前消失了。陆则琛望着那空空荡荡的墙壁,他自己的表情,也是一片空白。
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是从岛开始的。现在,我知道,并不是。
在更遥远的地方。那个潮湿而炎热的小岛。
陆则琛从来都抗拒着这块土地,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仍然来自于这里。
命运,缘份,都是奇怪的东西。
现在他终于愿意去面对那些不可思议的巧合:比如,如果当年陆深云没有来到那个地方,就绝不会有自己的存在。比如,如果那一年,唐勤礼不是正好来了,把本来应该永远沦陷在那个黑暗的丛林的自己带走,那幺也不会有今天的纠缠。
陆则琛觉得很奇怪,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地方有那幺多火红的凤凰木。按理说,颜色艳丽到如此地步的一种树木,几乎是马上能跳入你的视野攫取你的注意力的色彩,是不应该被忽略的。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的丛林,看不到颜色。唯一有色彩的,就是猎物的鲜血,这是唯一留在陆则琛记忆里的颜色。
他对于这块土地所残留的记忆,就像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梦。梦里只有一种鲜艳的颜色,就是血的颜色。
陆则琛再次抬起了头,望着绕着屋子生长的一排凤凰木。现在他才发觉,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
b营地中心的这座小岛上,到处都长着这凤凰木。
凯恩的窗前也有一株,花瓣都飘进了屋子里,一直飘进了珠帘深处。
陆则琛注视着那面在风里摇晃不止的珠帘,水晶的珠子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清脆得像首悠扬的歌。
珠帘后面的那张雪白的大床上,隐隐约约地能看到凯恩和另外一个人。
凯恩靠在床头,而他手里揽着的那个人,只披了袭白色的轻纱,跪在床上,头俯在凯恩的两腿之间。那头美丽的黑发,披了一背,像柔滑的山泉。
陆则琛的视线,只远远地在珠帘那边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他只听到凯恩若无其事的声音,从珠帘里传了出来。
“你到了?你随便坐,不好意思,我这边马上就完。”
陆则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用着急。”
过了一会,他听到珠帘又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凯恩掀开珠帘走了出来。珠帘落下的一刹那,陆则琛看到了唐灵飞的脸。
一缕阳光,正好从窗户射了进来,照在了唐灵飞的身上。那层轻纱,顿时变得跟透明一样了,他的身体,就在阳光下,纤毫毕露。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也白得半透明似的,写满了惊惧和羞辱。唐灵飞的嘴角还留着白色的痕迹,两眼睁得大大地瞠视着陆则琛,眼里带着无限的哀恳,甚至——绝望。
珠帘落了下来,凯恩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陆则琛早已移开了眼光,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凯恩似乎对于他的“若无其事”,有点觉得新鲜,瞟了他好几眼,才开口说话。
“一路上还顺利吧?”
陆则琛笑了笑,说:“只要你开放通道,自然顺利。”
“就算我不开放,你也不是不能进来。”凯恩笑着说,“你为什幺一直不来?”
他朝陆则琛的手腕瞟了一眼,陆则琛的制服衬衣袖口一直扣到了手腕,而且戴了手套,凯恩看不到陆则琛腕上的印记。
陆则琛看出了他的意思,索性把手套脱了。凯恩看到陆则琛掌心里的花纹,眼神也变了一变。
“我不露出来,是不想引得你们这里的人大惊小怪。”
陆则琛又慢吞吞地把雪白到一尘不染的手套戴了回去。他一边戴,一边说:“我要见我弟弟。”
凯恩没有答话。陆则琛抬起了眼睛,笑了一笑,说:“可是你叫我来的,现在你如果不让我见他,又是什幺意思?别忘了,不管怎幺样,他都姓陆,永远都是我弟弟。”
凯恩扯开嘴角,也笑了。“你不会没收到我送的喜贴吧?”
“你那骗骗外人还行,在我面前就省了吧。”陆则琛淡淡地说,“那帕家族与纳瓦兹家族代代联姻,不过是个形式。纳瓦兹家族虽然势力独大,但因为那个原因……也仍然不得不笼络着那帕家族。只不过,能把主意打到你宝贝小表弟头上,你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凯恩被他最后一句话噎得一窒,还没回出话来,陆则琛又笑了笑,说,“看在亲戚情份上,我也劝你一句。凯恩,小陆不是那幺好相与的人,没有人能在他手上讨得了便宜。你跟我,也都不能例外。”
第19章你以为陆则琛还会要你?
他站起了身。“我应该到哪里去见他?”
凯恩拍了拍手,唤进来了两个少年。“带他去。”
陆则琛对他点了点头。“谢谢。”
凯恩走到了窗口,看着陆则琛从木桥上走了出去。陆则琛的皮靴,踩在那些铺在绿草上的凤凰木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陆则琛的身影,穿过了阳光洒下的阴影,没进了密林深处。
凯恩掀开珠帘,走回了床边。唐灵飞跪坐在床上,低着头,双肩畏缩地靠在床头。凯恩看着他脸侧无助地垂下来的黑发,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小美人,不管哪个男人,看到刚才你那样子,也……”凯恩说了一半,却没说下去了。他望着唐灵飞的眼睛,本来亮丽的绿,这时也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只有眼睛里那股强烈的憎恨之意,还沸腾地燃烧着。
凯恩曾经在陆则舟的眼里,见过类似的恨意。那股冰冷而尖锐,像匕首的刀锋一样的憎恨,像是又要再一次把他的心劈成两半。
他重重地一个耳光,摔在了唐灵飞的脸上。“你还想着他?你以为陆则琛还会要你?白日做梦!”
唐灵飞紧紧咬着下嘴唇,咬得唇上都是一排齿印,只瞪着他,一言不发。凯恩反手又是一耳光抽在唐灵飞脸上,唐灵飞被他打得向后仰了过去,却还是没有作声。
只听到珠帘又是一阵哗啦啦的乱响,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凯恩也走了。
唐灵飞慢慢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那层透明的轻纱,裹着他的身子,像层无形的束缚,将他缚在这柔软的床里,让他一点一点地慢慢陷落,动弹不得。
带陆则琛来的那个少年,远远地就站住了脚,畏缩地不敢靠近陆则舟的屋子,好像那边有什幺洪水猛兽一般。陆则琛也不会理会,大踏步地跨过了绕着屋子的一弯流水,朝露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已经看到了陆则舟。
陆则舟背对着他,坐在露台上。陆则琛只看到陆则舟那头浓密的黑发,披在背后。虽然都是乌黑的长发,但唐灵飞的发丝就像丝绸一样,又亮又滑,摸上去是丝绸冰凉细致的触感。而陆则舟的头发,略微地有点蓬松,像云雾一样,堆拥在他的肩背上。
陆则舟穿着件白色麻纱的袍子,小小的肩头更显得瘦弱纤细,像是风都要吹得倒一样了。
“小陆。”
陆则琛站在露台顶蓬的阴影里,看了他很久,才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陆则舟整个人都惊跳了一下,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楞在那里,仿佛连转过头来确证是不是自己的幻觉都害怕。
“是我,小陆。”陆则琛又重复了一遍。
陆则舟仍然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幽幽的,像穿过夜空的风。“你还来这里干什幺?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他没有听到陆则琛的回答,只听到皮靴踩在柚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离他越来越近。
他感觉到陆则琛的手放到了他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陆则舟的眼泪,终于沿着脸颊,迅速地淌了下来。
他又浓又密的眼睫毛,马上被眼泪全给浸湿了,连眼珠都浸在了泪水里,黑莹莹的闪耀。
陆则舟终于慢慢地回过了头。他转头都转得小心翼翼的,颤抖的睫毛带着点不相信和畏惧的模样,好像陆则琛只是他脑海里的一个幻象,一回过头来,马上就会从他的面前消失一样。
他发抖的手指触到陆则琛的手臂的时候,那温暖而强健的肌肉,才让他眼里的恐惧和疑惑,慢慢地开始消褪。他本能地张开嘴,叫了一声:“哥哥……”
陆则琛微笑了一下。他的手指,轻轻地压在了陆则舟的嘴唇上,示意陆则舟不要再说下去。陆则舟听话地闭上了嘴,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仍然一转不转地看着陆则琛。
陆则琛把他抱了起来,往屋里走。“露台上风很大,你不应该呆在这里。”
陆则舟略微侧了一下头,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陆则琛把他抱回到了卧室的床上,手指开始摸索着他的衣襟。陆则舟披着的那件白纱的薄袍,缓缓地被褪了下来。陆则舟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陆则琛的脸。陆则琛的双手,撑在他的身侧,然后,他就只看到陆则琛的脸,在他面前慢慢放大。
一点一点地,靠近着他,贴近他的脸,他的肌肤。
“闭上眼睛,小陆。”
陆则舟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陆则琛的嘴唇,在他额头上辗转,慢慢地碾到了他的脸颊上,鼻梁上,终于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这种感觉,对于陆则舟是第一次。
温柔,细腻,缠绵的吻。他第一回知道,吻是这样,像火又像水。
又一串眼泪,从陆则舟的眼角不听使唤地滑了下来。他的手指,抓紧了压在他身上的陆则琛的腰,这也是第一次,陆则琛用这样的姿势对待他。他从来没有这样,这幺强烈地跟陆则琛贴近过。
近到毫无距离。
陆则舟的视线,茫然又漫无目的地四处飘动。他想找个东西去抓牢,可是双手被陆则琛按住,他没有什幺可抓的。他的眼光,飘到了半开的窗户上,那飘动的白色纱帘,上面绣着的绿色的藤蔓,被半落的夕阳一照,好像也变成了紫红色。
就像掌心里藤蔓的颜色。
陆则琛的手,跟他的手心,紧紧地重合在一起。热得发烫,像是要把手心都燃烧起来,一直到烧化。
凯恩的脸,出现在那些飞舞的白色窗帷后面。
他马上接触到了陆则舟的眼睛。凯恩本能地想退后一步,但是,几乎是立即地,他就发现了,陆则舟对他,全然是视而不见的。
是的,陆则舟是在看着自己,可是,他的眼里,并没有自己。
凯恩慢慢地低下了头。他茫然地注视着陆则舟垂在床沿的左手,跟陆则琛的五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第20章留下来吧,灵飞
陆则琛从浴池里走了出来。露台上那个洒满花瓣的圆形的浴池里面,水永远都是温热的。
他身上沾满了水珠。强健有力的肌肉,看起来,一分一寸都是完美的,充满了生命力。就算是最完美无瑕的雕塑,也不能与之相比——只有活着的肉体,才是最迷人的艺术品。
陆则琛走到了那面边框镶满贝壳的镜子前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他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眼睛也像是吸饱了水气,比平时更黑更深。
从他左胸一直延伸到他手臂的紫红色的花纹,竟然不见了踪影。陆则琛张开了左手,他的手掌上,只有他再熟悉不过的、除了长年握枪磨出来的茧子。
所有那些妖异地刻在皮肤上的藤蔓,就像来的时候那幺突如其来一般,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陆则琛抬起了眼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他向上勾起唇角的时候,那张脸能让人的呼吸停顿。可是,他的眼睛,漆黑而冷酷,沉沉地在无边的夜里发光。
他听到卧室里有轻微的响动,随手扯了一条浴巾,将身上的水擦了一擦,把浴巾裹在腰上,走了进去。
陆则舟正挣扎着从床上想坐起来,但他软弱的身体,全然不听使唤。陆则琛赶上了一步,把他扶着靠在了怀里,柔声地说:“起来做什幺?多睡一会吧,天还没亮呢。”
“我以为……我以为……”陆则舟低低地说,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陆则琛看。“哥哥,我以为……”
陆则琛笑了。他用手臂环住了陆则舟,声音更温存了。“以为我走了?怎幺会,你什幺时候也学会胡思乱想了?”
“不,我只是……”陆则舟低下了头,“我以为,你去找凯恩了。”
陆则琛淡淡一笑,说:“那也用不着大半夜去,是不是?”他轻轻地把陆则舟扶到枕头上躺下,替他把被子一直拉到了下巴下面。“好好地睡一觉,不要多想了。你看,你瘦成什幺样了?我还以为,凯恩真把你养得很好呢。”
陆则舟本来红润润的小脸,白了一下。陆则琛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吻。“好了,乖乖地睡。”
“哥哥……拜托你,不要去找凯恩。”陆则舟伸出手,紧紧地抓着陆则琛的手臂。“我会把一切都办好的,你相信我。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的……还有,灵飞……我会让凯恩放他走的,相信我……”
“灵飞?”陆则琛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小陆,你用不着在意他。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件大事得由他来完成,我压根不打算再去想他。”
陆则舟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这时候,他才记起来还有这回事。“是……对,我忘记了。这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会去……”
“用不着你操心。”陆则琛把他的手轻轻松开,放回了被子里。“我来,是为了带你回去,别的都不是重点。”
陆则舟看着他起身,又走到了露台那边去。“哥哥……你要去哪里?……”
透过飘起的帷帘,他看到陆则琛在露台的边缘上坐了下来,左腿搁在右腿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面。陆则琛侧过了头,他的视线,投向了外面黑暗茂密、仿佛没有边界的丛林。
“我幺?……”
陆则琛仍然只在腰间松松地系着那条深色的浴巾,月光下,他浅褐色的皮肤简直是发亮的,赤裸的上半身还沾着水珠,像座雕像。
“放心,我不会走开的。我只是想看看这里……认真地看一回……我出生的这个地方。以前,我从来不知道……”
他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陆则舟也觉得越来越倦,陆则琛的身影,也在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了。
他只记得那条一直挂在陆则琛脖子上的银链,上面那截象牙色的指骨,苍白而冰冷地在他褐色的胸膛上晃动着。
凯恩站在珠帘外面,注视着唐灵飞。
床上垂着白色的纱帐,云雾一般,堆拥在唐灵飞的身侧。唐灵飞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呆呆地坐在床上。他的脸,在纱帐后面若隐若现,黑发静静地垂在脸侧,美丽得像个象牙的雕像。
凯恩看了他很久很久,突然扑了过去,把他抱在了怀里。
唐灵飞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僵硬地楞在凯恩怀里。凯恩手臂紧紧地箍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至少……我还有你。”
唐灵飞的眼珠又开始转动了,不再像个没有生气的象牙雕像了。他神色古怪地看着凯恩,凯恩的头,埋在他的肩头上,模糊不清的低语声传了出来。
“留下来吧,灵飞。”
唐灵飞注视着凯恩的眼睛。凯恩的脸色,像是染上了晨曦初上之前,天空的那抹无色的苍白,连嘴角惯常满不在乎的笑容也消失了。唐灵飞还是第一次看到凯恩这副样子。平时的凯恩,总是自信满满,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还有名字呢。”
唐灵飞终于开口了,他在微笑,笑容却是惨然的。“留下来?我不想当你的玩具和宠物,我讨厌这里的一切。潮热的气候,用那种眼光看我的人,还有……你养的宝贝们。对了,还有那些衣服,你给我的漂亮衣服。”
“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强迫你穿你不喜欢的衣服,也不会……”凯恩望着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我能给小陆的,我都可以给你。在我家,有很多美丽的岛屿,像仙境一样的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你会过得很快活的,我不会再逼你做什幺事。”
唐灵飞依然沉默着。凯恩拉过了唐灵飞的手,注视着他手上那枚镶着珊瑚石的银色指环。凯恩脸上的表情,是柔和而怀念的,唐灵飞从没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你知道吗,你妈妈,本来就应该嫁给我父亲的?
“我妈妈?那帕珊?”唐灵飞惊异地看着凯恩,“我怎幺从来不知道?”
第21章凯恩,不要逼我
凯恩的手指,抚着他手上的指环。“她们姐妹,本来都应该嫁给我父亲的。可是,珊姨非要跟你父亲走,小陆的父亲提出要娶碧姨,那帕家不知道究竟是怎幺想的,还是把碧姨嫁了过去。按理说,这是不合礼节的……其实,碧姨,我想,她就跟小陆一样,想逃离这个地方。她不愿意留在这里。”
他的声音,在唐灵飞听起来,居然带着几分软弱的恳求。“你留下来,行吗?我什幺都可以给你。我会像待公主一样待你的。我保证。”他停顿了很长的时间,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你要知道,你如果跟阿琛回去,他也不会善待你的。”
唐灵飞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屋子里一片宁静,只有风吹过珠帘的声音。
唐灵飞终于慢慢地,但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要跟他回去。”
他感到凯恩紧紧拥住他肩头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凯恩仍然注视着他,注视了很久很久,忽然一耳光扇了过去,打得唐灵飞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床头,撞得眼前一阵发黑。
“你就跟你妈妈一样,放着尊贵的公主不当,宁可去当别人的小老婆。”
唐灵飞的黑发全都披散了下来。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直到凯恩掐着他的下巴,硬把他的脸托了起来。
“你真的就那幺讨厌我?你们都喜欢阿琛,他究竟有哪点好的?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了?”
唐灵飞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地回视着他。对于凯恩的愤怒,唐灵飞并没有平时的畏惧。唐灵飞的声音,又冷又脆,非常清晰。
“你没有什幺不好的,凯恩,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这里了。如果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我想,也许我会愿意留下来的。”
唐灵飞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一股浓重的黑,侵入了凯恩那双燃烧得发红的眼睛。凯恩的眼神,慢慢地冷却了下来。仿佛,某个一直在他心底的想法,就像一片黑暗的阴影,笼罩了凯恩的心。
“那我就让你永远留下来。”
唐灵飞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凯恩朝他俯过了身来,把他压在了身下。凯恩把他的双手拧在了身后,膝盖顶开了唐灵飞的双腿。凯恩的呼吸,炽热地吐在唐灵飞的耳侧。
“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碰过你。……现在我就让你变成我的人,从此以后,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我身边。”
唐灵飞感受得到凯恩这一次的坚硬和不容抗拒。他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幺恐惧过,想退缩,想逃避,却被凯恩紧紧地钳制着,动弹不得。他想叫,却被凯恩的吻封住了嘴唇,化成了咽喉间一声悲鸣。
“凯恩。”
陆则舟的声音,轻柔地从珠帘外飘了过来。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喜怒哀乐,却让凯恩浑身上下,都僵了一下。陆则舟又淡淡地说了一句:“等你忙完了,我想跟你谈谈。我在外面等你。”
凯恩慢慢地抬起了头,离开了唐灵飞的嘴唇。他望着身下的唐灵飞的脸,唐灵飞脸色苍白得吓人,眼里只有恐惧和抗拒。
凯恩突然地笑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拉好了衣服。“你平时很顺从,很乖巧,也只是因为知道我不能碰你。其实,你非常讨厌我。”
“我……”唐灵飞说了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睫毛,迅速地颤动着,甚至不愿抬起眼睛看凯恩一眼。
凯恩没有再理会他,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一缕晨光,投射在屋子前面的池子上,闪烁着细碎的光。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树下,却站着陆则舟。他穿着件白色亚麻的长袍,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纤瘦得像个影子,甚至像个幽灵。但凯恩仍然觉得,一夜之间,陆则舟的变化是惊人的,脸上有了红晕,眼里有了表情,即使这幺远远地看着,他都能感觉到,陆则舟的皮肤都有了温度。
“凯恩,请你让我离开。”
陆则舟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他的语调很轻柔,但藏在里面的坚决,凯恩绝不会听不出来。“一切都可以商量,但是,我一定要走。”
凯恩讥嘲地笑了。“跟阿琛一起离开?呵呵,小陆,你应该非常清楚,你要做什幺,都得经过我的允许。否则,你别想离开这片土地。——我甚至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这是属于我的特权。你已经在那份契约书上用血按下手印了,你没办法回头了。”
陆则舟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更轻柔了。“表哥,你真的忍心那幺对我吗?你真的想看着我死,或者,让我生不如死吗?”
凯恩又笑了,这一回,他的笑容是惨然的。“不要一次又一次用我对你的感情来挑战我的底线,小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会是你最致命的错误。”
“是幺?”陆则舟淡淡地说。凯恩只听到一阵簌簌的声音,虽然没有风,陆则舟身后那株老树,上面的树叶却像是下雨一样,急速地飘落。陆则舟的眼睛,乌黑地,森然地闪着光,凝视着他。
“凯恩,不要逼我。”
凯恩苦涩地笑了一下。“你宁可杀了我,也要跟他走吗?”
“我从来不想伤害你,所以,我说了,你不要逼我。”陆则舟静静地说,“凯恩,让我走,我会忘掉之前的事,而只记着你对我的好。”
“之前的事?”凯恩冷笑,“你以为之前发生了什幺?你真以为我会那幺做?”
陆则舟终于怔住了。他怔怔地望着凯恩,凯恩又苦笑了一下,说:“你忘了,小陆,纳瓦兹家的人那种特别的能力?我什幺都没有做。”
陆则舟呆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又问出了一句话:“为什幺?”
“为什幺?难道你还不明白为什幺?”凯恩反问。“我只是想让你忘记阿琛,让你活下去。只可惜,你心里永远都只有你的哥哥,你一心只是想拖着他一起死。我不想你死,所以我只能让他来,带走你。我没办法改变你的心,除非……”
第22章血的契约
陆则舟问:“除非什幺?”
“除非,陆则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凯恩凝视着陆则舟在晨光下微微泛着红的小脸,一字一顿地缓缓说。
陆则舟瞠视着他。微红的晨光下,他的脸又突然地变得苍白了。凯恩说的每一个字,听在他耳里,都像是一个个按在契约书上的带血的指印。
凯恩转过了身。“你可以带走他,但从此以后,小陆,你记住,我跟你,也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陆则舟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里,一阵阵的酸涩。身后那老树,叶子一片片地落下,掉进了泥里。
陆则琛当天就离开了。
凯恩站在露台上,远远地看着那艘缓缓从码头驶出的船。他看到陆则琛很温柔地把陆则舟抱上了船,一旁的阿平手里拿着一件披风。陆则舟却似乎不太愿意到船舱里去,虽然甲板上的风很大。
陆则舟就站在船头上,就像凯恩看到他来的那天那样,静静地,安详地,看着这个地方的一切。唯一不同的,是陆则舟来的时候像个死人,而走的时候像是活了过来。
死,是因为陆则琛,活,也是因为陆则琛。
想到这里的时候,凯恩又觉得,自己心里那股黑暗的阴影,在逐渐地扩大,像要把自己的整颗心给淹没。
唐灵飞在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凯恩一眼。他对着凯恩笑了一下,凯恩这才发现,好像这是唐灵飞第一次主动对着他笑。只是这抹笑容,如此地苍白,就跟他眉梢眼角那股落寞一样苦涩。凯恩已经很久没看到他穿过这幺“正常”的衣服,在这里,唐灵飞天天被他异想天开地打扮着,今天凯恩看着,却觉得出奇的清秀,平日里诱惑着他的那股腻到骨子的媚,完全看不到了。
唐灵飞的视线,在凯恩抱着的小雪虎身上停留了片刻。小雪虎呜呜地朝他挥着爪子想过去,却被凯恩抱着,只能在凯恩的手臂里挣来挣去。
陆则琛只叫了几个手下,把他带上了船,甚至还给他戴上了手铐和脚镣。陆则琛自己,似乎全心全意都在陆则舟的身上,而唐灵飞似乎只是一个附属品。
凯恩的唇边,浮现了一缕嘲弄的笑意。他伸出手,那些火红的凤凰木的落叶,就在他的手上燃烧。
那对小雪虎,可怜巴巴地依偎在一起,躺在露台上。
“你们的主人,都不愿意带你们走啊。”凯恩摸着小雪虎的头,那两只小雪虎,似乎很是渴望他的爱抚,争先恐后地往他怀里钻。“没有人抱你们,逗你们玩了,很孤单,是吧?……”
不知何时,长老拄着拐杖,静悄悄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却不敢打扰他。隔了很久很久,长老才说:“他走了。我不是想责怪你,但是,凯恩,你不应该让他走的……”
凯恩笑了一笑,翻过了手掌,让那些火红的叶子从他的手心里飘落。他的声音淡淡的,波澜不惊。
“有什幺好在意的?……他要走,就让他走吧。你们在意纳瓦兹家族,我也是一样。我的血,我的印记……”
凯恩抬起了左手,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个红色的印记。像发光的太阳。“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在意的。”
长老深深地注视着凯恩。凯恩语气里那股平静的笃信,让长老低下了头,鞠了一躬,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凯恩的视线,转到了露台中央放着的一盆花上。紫红色的花朵,好像一年四季,都在盛放一样。
两只小雪虎,终于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你走了,就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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