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正文 第4节
谁绑架了总裁的宝贝弟弟 作者:许温柔
第4节
戚少杰戚卫风这两兄弟,不成器的德行如出一辙。所谓小鬼难缠,虽伤不着聂青岳的筋骨,但是总这么一跳一跳的找些事端,也是够惹人烦的。
聂青枫的消息没得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又多出了几件。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得更糟了。
脑子里又嗡嗡的开始响,他烦躁地拉了拉领带,站起身按下窗帘的控制按钮。
正是中午时分,光线照射最强的时候。自动感光的纳米百叶窗将阳光结结实实地拦在窗外,也把能见度调整到了最低。聂青岳按下按钮,瞬间,面前的窗帘消失不见,让他一眼瞧见窗外花园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离他不过五六米远,中间隔着一道阳台。穿着宽大的t恤和运动裤,十分惬意地在阳光下背靠栏杆,偏着头看向一侧的窗户。
忽然,那人眉眼弯了弯,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聂青岳呼吸顿了一瞬,连头疼也忘记折磨他了。
“艾米丽,过来。”聂青岳下巴一扬,示意她看窗外,“他在看哪儿?”
“好像是……休息室吧?”艾米丽又顺着宋衍河的目光方向看了看,估算了下距离,“应该是保镖的休息室。在候客厅隔壁。”
保镖的休息室?聂青岳转身,坐回桌前,“给我调休息室的监控来。”
休息室的监控画面很快传到了聂青岳的电脑上,几名轮班休息的保镖正在沙发上躺着补觉,王大桥衣着特殊,聂青岳一眼就看得出他不在其中。
王大桥不在,那他在看谁?还笑得这么开心?他还认识谁?
聂青岳目光再次掠过监控画面,发现角落有一个黑衣保镖正背靠着窗户坐在桌边看一台支起来的平板电脑。
他对准了平板电脑的方向,调整了监控摄像头的焦距,这花花绿绿的画面是……那人在看一部动画片。
监控里的保镖忽然拍腿大笑,聂青岳转向窗外看去,宋衍河也扶着栏杆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站立不稳。可还未等他笑够,那保镖却关了平板电脑准备躺下休息,宋衍河立即伸长了脖子,又面露遗憾地倚在了栏杆上。
看个动画片也要隔着窗户可怜兮兮地偷看?这个老道士,要不要总是一副可怜相?!
聂青岳方才脑中的烦躁、混沌,此刻一扫而空,大步走出办公室,拉开通往花园的门,“走了。”
“啊,上仙,去哪儿?”
“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当聂青岳被销售员第n次投来鄙视、怜悯、质疑的目光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让王大桥陪老道士出来这个主意好像也不错,至少王大桥那个身板往这儿一站,这几个销售员敢这么看他?
自从宋衍河站在上百台电视样品中之后,他就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起初聂青岳还能招架,勉强黑着脸回答,“这不是什么‘观尘镜’”、“这里也没有比我厉害的神仙”、“画面一样是因为播放的节目一样”、“节目就是电视里的东西!”……问着问着,宋衍河就开始问些聂青岳也答不上来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画面会出现在这里呢”、“我想看看我师弟能看到吗”、“此物如此之薄,是怎么把人给装进去的?”、“这里面的人还能出得来吗?”……
有几个销售员看宋衍河看得认真,以为是来了顾客,围上来殷勤地介绍,也被他层出不穷的奇怪问题问得变了脸色。他们只是打工的啊,能照着产品介绍背出来就不错了,哪里能说得出电视机的工作原理?这人看着长得挺俊俏,不会是来闹事的吧?旁边那人一身黑衣看着穿得也挺讲究,难道是上面来检查工作的?
几个销售员不住地上下打量,聂青岳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拉着宋衍河的胳膊,“看够了没!往前走!”
一路上,宋衍河还不闲着。
“上仙方才可觉得一阵暖风吹过?”
“咦!那是什么声音?”
“怪哉怪哉,此处怎么会有食物的香味……真是好香啊,上仙闻到了吗?”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么给我丢脸!
“滴答滴答咚——” 走到商场转角僻静处,聂青岳一把甩开宋衍河就要开骂,奈何手机响起。
“老大,陈阳和赵老爷子找来了,要我们放人。”
“这还他妈要我说几遍?谁有我弟的消息就……”
聂青岳一手不耐烦地解开西装纽扣,猛一转身,忽然看到蹲在角落里的宋衍河。宽大的t恤领口露出了他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角落灭火器上的文字念念有词“撕掉……小铅块,拔出保险销,一手压下压把后提起灭火器,另一手握住喷嘴……这么小一瓶东西,不知能灭得了多大的火?从来只知道水土灭火……”宋衍河转头看向聂青岳,露齿一笑,“上仙,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可否容我打开瞧瞧?”
“……”聂青岳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忽然觉得有些累,慢慢垂了下来,一步步朝宋衍河走去。
王大桥在电话挂断之前,听到自家老大说了一句,“都放了吧,算在戚少杰头上,你知道怎么做。”
“喂,跟我讲讲昆仑山的事情吧。还有,你说的那个聂青枫。”
“啊,那个。”宋衍河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昆仑山派啊,现在主事的是陶重寒,上仙肯定不认得,这个人可坏得很,总是趁我闭关的时候跑到无量山来找我师弟切磋,我一出关,他就不敢来了!偏偏我师弟脾气又好,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哎,上仙,你记得我飞升吃的那几颗‘无情丹’吗,就是我师弟炼制的。我师弟从小就喜欢炼丹,炼完了再拿给我……”
“我是要听昆仑山的事,不是你师弟!”这老道士怎么一说起来他师弟就这么多话?!
“噢,对,昆仑山。唉,可惜我与陶重寒从来看不顺眼,对昆仑山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反倒是我师弟与他相熟,要是飞升来的是我师弟,必能解答上仙疑惑。”想到李道无半瓶子水的观日断川术又摇了摇头,“不行,还是我来好些……”
“聂青枫呢?你知道他些什么?”
“我飞升前的几日,看到派中几名弟子在看一枚玉牌,便过去瞧了瞧。那玉牌是皖山的一个大户人家广发天下的,说的是一只狸妖潜伏在他们府中多年,妖力高强就快成魔,却被路过的昆仑派弟子一剑斩杀。那名昆仑弟子,就叫聂青枫。”
“狸妖?”聂青岳听了脸上有些失落,“我弟弟不会捉妖。”
“唔,许是陶重寒教的呢?那家伙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对了,我见过玉牌中那人的相貌,不知上仙可有令弟的画像,我看看便知。”
“你见过?”聂青岳马上掏出手机,“你看这个。”
“咦,不是……相貌相去甚远……”聂青枫相貌不凡,宋衍河只一眼便记住了,虽记得不甚清楚,却也知道不是手机中这人。
“你再看这个呢?”聂青岳又找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略有些女气的男子,长得也十分漂亮。
“也不是这个。”宋衍河迷糊了,上仙到底丢了几个弟弟?
“这个是不是?”聂青岳试探了两次,终于拿出来聂青枫的照片。
宋衍河眼前一亮,“嗯,有几分像,若是头发再长些,就更像了!”
老道士没有认错人,是不是聂青枫真的去了他那个世界?!
“是宋先生吗?”磁性悦耳的男声打断了聂青岳的思考,他循声望去,居然是陈暮。
☆、第十三章
他怎么在这里?!
“聂总也在啊。”陈暮笑盈盈地打招呼走近,眼睛却只盯着宋衍河,“宋先生,我是陈暮,我们昨日才见过,还记得吗?拍卖会。”
“上……哦,是你!记得记得!”宋衍河一声“上仙”未叫出口,想起聂青岳来的路上叮嘱过他,让他不要见人就叫上仙,否则叫错了人以后就不准他出来,赶忙改了口。
“宋先生,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逛商场?”
“唔……”宋衍河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聂青岳的脸色,“路过此地……”
宋衍河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更何况现在旁边站了他的主子聂青岳,说个话压力愈发地大。说多了怕说错话,说少了又怕失了礼数。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 陈暮笑容可掬,似完全没有看出他的窘况一般,“宋先生,这商场是我家开的,你想随便转转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要买什么东西也可以为你介绍。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由我来为你服务?”
聂青岳这才想起这个品牌的商场都是陈家的产业,陈暮在这里大概是来巡视卖场的。
哼,想老道士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他只见一眼就满世界追着跑!
“怎敢劳烦上……怎敢劳烦陈先生,我只是……随便看看的……我自己看看就好,不必麻烦陈先生。”宋衍河看聂青岳脸色愈发不善,赶忙告辞。
“没关系,我现在不忙。”陈暮笑着亦步亦趋跟在宋衍河身后。
这个陈暮,他还真敢追着老道士跑?!
“宋先生是要看家电吗?准备装修?这里什么品牌都有,想选什么我可以叫人给你介绍下。宋先生住在哪里呢,地址电话留一下吧,定好了家电好上门安装。具体安装时间也可以根据宋先生的时间调整,”陈暮走到宋衍河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哪天有时间呢?”
说着和导购员无异的台词,语气却是说不出的低沉温柔。看着宋衍河不知往哪走好的样子,陈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不买这些……”宋衍河身上连一钱银子也无,吃穿用度都是上仙的,他感兴趣看看也就罢了,怎么能买回去?
“嗯,那你想去哪儿,哪里都可以。”
“宋衍河!”聂青岳脸色阴沉低喝一声,“我要走了!”
“啊?这就走?哦哦,我也走我也走,”宋衍河如蒙大赦连忙拱手,“陈先生,告辞了,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这是我的名片。上次宋先生没有收下,这次当着我这么多下属的面,就给我个面子收下吧。”
陈暮双手递上一张名片,宋衍河习惯使然也双手礼貌地接了过来,陈暮又笑着对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聂青岳顿时眼神像刀子一样对着陈暮狠狠剜了一顿。
陈暮回看了聂青岳一眼,嘴角露出一次玩味的笑容,轻轻摊了摊手。
出了商场大门,宋衍河刚刚上车舒了口气,聂青岳就站在车门前粗暴地吼了一声,“往里坐!”
宋衍河立刻依言往里面位置挪了挪。奇怪,这车厢中这么多位置,为什么偏偏要坐到他身边来?前几次上仙可都是挑个离他老远的正对面位置坐的。
他望着窗外的叹气。好容易出来一趟,才看了没几眼,就要回去了?那陈先生自己过来打招呼的,关他什么事?他可是按上仙的吩咐,循规蹈矩没说错一句话呀。
宋衍河觉得冤枉,开口道,“刚才那位陈……”
“你还敢提?!”
一会儿王大桥,一会儿你师弟,一会儿又是这个碍眼的陈暮!还有完没完了?!
“可是我……”宋衍河想辩解。
聂青岳霍然起身把手按在宋衍河头边的车门,将人困在他两臂之间,俯身看着他,“你是我的人,没姓陈的什么事,记住了没有!”
目光如炬,语气不容置喙。
宋衍河怔了怔,随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唉,知道了。”给这位上仙当仙童真是好生委屈,连话都不让人说完。
离得这么近,宋衍河身上的味道若有似无地在聂青岳鼻尖周围打转,让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聂青岳忽然想起那天在度假村的套房中,老道士乍一落到他怀里时,就是这个味道,像是雨后林间芳草的气味,还带着一丝香甜。
那些头疼、烦躁,忽然之间都不见了。
宋衍河的态度乖顺让聂青岳很满意,他嘴角一弯,差点笑了出来,马上又忍住了。
回身坐好后清了清嗓子,对司机吩咐道,“换一家商场。”
宋衍河一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聂青岳,“多谢上仙!”
“咳,嗯。”聂青岳以手握拳挡住嘴,在笑意泄露之前把头转向另一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去给你换身衣服,你穿这个难看死了。”
王大桥的衣服穿在宋衍河身上晃来晃去的,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了。
“唔,上仙……其实,家里那些上衣还好,就是裤子,我穿不太习惯……”宋衍河支支吾吾地解释,“有些……太……太……”
“怎么了?”
“穿不习惯。穿着……有些奇怪。”宋衍河脸都红了。
明明是你穿来的那身道袍才更奇怪吧!
“裤子哪里奇怪了?”
“紧……磨……”宋衍河脸红得都红到脖子根了。
“……宋衍河,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没穿内裤吧。”
“咳……”扑克脸的司机听了这话忍住笑意,强装成一声干咳,继续面瘫开车。
宋衍河低下头小声问道,“何为内裤?我房中只有那几身上衣裤子,还有几个手帕……”
“哪里来的手帕!那是内裤!穿在里面的!”
“可是那么小……我……”
聂青岳扶额叹了口气,“……有弹力的……”
到了聂氏旗下的一家高档服装定制店,聂青岳往沙发上一坐,挥挥手,“去给他找几件现成的,从内到外。”
聂青岳把“从内到外”几个字咬得格外用力,希望导购能听明白。他还不想看到明天集团里出现“聂总给一个漂亮男孩买内裤耶”这种传闻。
宋衍河无可无不可,全凭导购的挑选,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老道士的常识实在太让聂青岳头疼,最可怕的是,他问着问着就会开始问一些除了专业人士之外无人能给他解答的问题,聂青岳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已经无法招架,估计过几天他就要开始问飞机怎么上天的了。
聂青岳拿出手机,“艾米丽,叫研发部给我做一件东西。”
“好的,聂总,您请说。”
“嗯,今天早晨那位宋先生,他……”聂青岳想了想,“他出了点意外,脑子撞坏了,现在很多东西不认得,你去跟研发部沟通一下,做一样他能随身带着的东西,让他不用见了什么都不认得,要到处问人就行了。”
“好的,聂总。”艾米丽飞快地记下聂青岳的要求。
“还有,装上最高级别的定位系统,我要随时知道他在哪里。”
“好的,聂总,还有什么要求吗。”
“……嗯,别做太丑了。”
“好的,我会跟研发部沟通这一点,另外上次您拿给技术部的……”
“上仙上仙,”宋衍河从试衣间冲了出来跳到聂青岳面前,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神采奕奕,附耳悄声道,“上仙说得没错,那样东西看着小,我果然穿得上!而且穿上之后再无……啊,那种感觉了!此物甚妙!甚妙!”
宋衍河换了一身浅蓝色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白色小立领衬衣,看起来和他刚来那天有几分相似。一跳到聂青岳身前,他带来的一阵风又把他身上的味道送到了聂青岳的嗅觉范围内,心旷神怡。
“聂总?您还在听吗……”艾米丽刚才说了些什么,聂青岳完全没听到。
“我觉得浅蓝色不错。”
“嗯,好的聂总,这一点我也会……”
未等艾米丽说完,聂青岳已经挂了电话。
“甚妙那你就多穿几条。我要回办公室了,走吧。”
“啊,好。”
聂青岳回头看了看他有点沮丧的小脸,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以后有的是时间带你出来。”
“真的可以?”宋衍河眼睛又亮晶晶的了。
“真的。”老道士还真是好哄。
回到聂氏集团主楼27层,艾米丽捧着一叠资料随聂青岳和宋衍河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聂总,这是各市派出去的人今天传回来的消息,还是没有……”派出去的人马动用各种关系网和手段寻找,却还是没有聂青枫的下落。
“嗯,我看看。”聂青岳伸手接过了资料。
这几天汇报的时候,聂青岳一听说没找到人,就把所有人从上到下劈头盖脸好一顿骂,摔桌子砸东西的,今天怎么居然这么平静了?艾米丽有些诧异地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没有疑似二当家踪迹”、“暂未发现可疑目标”、“仍在继续查找”……全都是诸如此类的字眼,聂青岳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揉着眉心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上仙,你累了吗?”
神仙也会累吗?可上仙从回来之后一直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太好。
“我不累。”
“上仙,你是不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话多。”
“上仙。”
“又怎么了?”聂青岳皱眉抬起头。
宋衍河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抬手以指为笔在空中划了一道灵符,轻叱一声,“去!”
☆、第十四章
聂青岳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脸色比之前缓和了不知道多少,呼吸也匀长起来,长长的睫毛连颤也不颤,仿佛睡得与世隔绝。
宋衍河被自己的举动也吓了一跳。看到上仙明明累得头晕脑胀,还强迫自己打着精神看报告和汇总,又不肯休息一时片刻的样子,他手比脑快就对上仙下了一道符。这道符不需要用灵力,只是让人精神放松,等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来,可也正因为不用灵力,宋衍河才无法干预他提前转醒。
宋衍河用了点力气才将他在沙发上摆正躺好,弄了个平躺的姿势,顺便脱下了他铮亮的皮鞋。
睡着的聂青岳,尤其是睡得这么沉的聂青岳,和平时一脸带煞的他判若两人。那些或暴戾、或邪笑、或嘲讽、或冷酷的表情总是把他英俊的面容掩盖得狰狞无比,动不动大吼、摔打东西,让他的两道剑眉总是蹙成一个川字,而此刻他五官和身体同样放松,那得天独厚的外貌和结实修长的肢体如刀刻的完美雕塑一般呈现在宋衍河的眼前。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资料,宋衍河有些犯了难,上仙这么一睡,会不会耽误了他要做的正事呢?可就这么贸然捡起上仙的资料擅自翻阅,也是对上仙的不敬。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后,嗨,也罢,反正对上仙下了符咒已经是大不敬了……宋衍河干脆盘坐在地毯上,捡起地上的资料看了起来。
艾米丽安排的人确实是都是侦查的老手,对各地市的情况都很熟悉。和聂青岳有关系的势力是哪几家,这几家在当地有什么势力和产业分布,可能藏人的位置,什么郊外的空屋、废弃的工厂、杂乱的仓库、来往的码头,甚至逐个村落也排查了一遍,而且这些人显然不是第一天这么做了,甚至今天与前几天有什么不同也分析了一通,但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没有找到二当家的下落。
其中除了拿钱办事的,也不乏为聂青岳尽忠的,表示会继续展开搜索,不找到二当家绝不罢休。
宋衍河大概的看了一遍资料,终于明白上仙为什么宁可自己累成那个样子也不肯休息了。宋衍河从小没有亲人,被师父抱回无量山养大,而他师父是什么人呢?两百多岁就修成了无量心法第十重,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呼百应叱咤江湖的人物,老了之后更是德高望重说一不二,在这样强大无匹的背景下长大,宋衍河从来没有过这种面临师父或者师弟下落不明的情况的危机感。之前聂青岳双目赤红盯着他让他找人的时候,宋衍河还觉得上仙这么不近人情,不讲礼数规矩,现在想来,不讲礼数规矩、不近人情的,其实是他宋衍河才对。
宋衍河左右找了一圈,没有适合当符纸的纸张,便立于聂青岳空旷的办公室中央,依然以手指为笔,在空中画了几道符文,然后向四周一一祭出,布下碧海青烟阵。
碧海青烟阵和观日断川术相辅相成,以宋衍河对阵法和术法的领悟,在此阵中观测可谓天下之事尽在他眼中,但他已有多年未使这个阵法了。一来他要算的东西几乎无不是信手拈来,二来即便有他要使此阵才能观算到的东西,以他淡泊的性格,他往往也不屑于推敲。
宋衍河站在阵中的阵眼位置,再画一道符文激活阵法,四周刚刚祭出的几道符文逐渐隐隐亮起金光,随着他脚下的法阵一同缓缓转动。宋衍河归心定气,在阵中以观日断川术索问天上地下、三界六道、阴阳黑白中可否有聂青枫此人的下落。
脚下白色微光闪烁的法阵缓缓转动,办公室中央宋衍河长发的发梢无风自飘。王大桥乍一推门,吓得掏出枪差点没扣了下去。
“宋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大桥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老大,汗都下来了,举着枪的手不敢放下。六朝金粉的事,本来戚少杰那个草包根本不需要老大收拾也难成气候,但是聂青岳冒着风险也要灭口,王大桥一直想不通是为了什么。直到医院里的丁城醒来后,他连唬带吓才问出来,原来是宋先生当时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把戚少杰拿枪的那只手砍了,老大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才灭了戚少杰和他那几个保镖的口。至于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当时丁城满脸是血,中间又隔了人,也没看清,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准儿。现在王大桥一看办公室里这阵仗,顿时明白老大为什么要封口了,敢情这位宋先生不是一般人啊!
可王大桥又看不懂宋衍河这是在干嘛,老大又倒在沙发上,总不会是宋先生要害老大吧?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瞬间,什么“仇家派来的奸细”、“下蛊控制老大掏空聂氏”、“要拿老大祭天”等等各种想法都冒出来了,不由得拿枪对着宋衍河,又开口问了一句,“宋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衍河沉浸在阵法的运转中,觉得今天碧海青烟阵和他以前布下时的观算很不一样,但依然没有聂青枫的下落。听到王大桥叫了他两次,他这才带着疑惑睁开了眼,手轻轻一挥,空中金色的符文和脚下的法阵全都像风吹沙一般消失了。
“我想帮上仙寻人,可惜未能感知到。”
王大桥松了口气,枪也放回了枪套中,“老大这是怎么了?”
“睡着了。”
“……”聂青岳这些日子以来草木皆兵枕戈待旦的样子王大桥是看在眼里的,难以相信他能睡得这么沉实,忍不住探了探聂青岳的呼吸,确定一切正常之后才放下心来。虽然他认识宋先生的时间不长,但是感觉得出,宋先生绝对不是会对老大下手的人。
“老大既然睡了,我就不跟他说那些烦糟事儿了,等他醒来再说吧。”王大桥转身要出门。
“等一下,我想向你打听些事。”宋衍河跟上他,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王大桥叮嘱了艾米丽几句,就和宋衍河到了27层的花园中。
“你方才说,原本有什么事要跟上仙交代的?若是与寻人有关,不妨也说与我听听,上仙也曾托我帮他寻人。”
“这个……”王大桥本是口风极严的人,但是对上宋衍河,就莫名产生了一种踏实的信任,“算是与寻人有关。老大怀疑是仇家绑了二当家的,就叫我反绑了那三家的人,可是半路居然跑了一个,老大和我都觉得这事儿是有内鬼里应外合放人走的,就叫我去查这事儿。”
“可查到了什么?”
“没有。那天晚上我们吃的都是带在车上的即食食品,连水都是自己带的,却忽然肚子疼的肚子疼,头晕的头晕,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让身上绑着绳子的一个大活人跑下了车,荒郊野岭的,还找不着了。”
“食物没有问题,怎么会这样的?”
“老大就是让我去查这件事,是谁准备的那些吃的,是谁带上车的,连在哪儿买的都查出来了,也没找出什么问题。”
“你再与我说说,那晚上是什么情况。”
“我们车上带了人票,不能走高速和大路,专挑小路走的,经过了一片林子边上,忽然就这样了,有的兄弟要下车方便,我们就靠边停车。车上也有人看着人票的,可是等人都上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少了个票。”
“林子?”宋衍河以手为笔在空中画了道半透明的符文,往王大桥身上一点,那道符马上冒了一道金光,自下而上燃尽了。“你身上有妖气。”
“啥啥啥啥玩意?”王大桥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先生,你说啥呢?”
宋衍河又画了一道符点在王大桥身上,看着符文燃尽,道,“还是只颇有道行的狐妖。”
“狐妖?你是说,狐狸变得妖怪?”王大桥黝黑的脸上难以置信远远多过惊吓,重复道,“你是说,狐妖劫走了戚卫风?”
“戚卫风又是何人?”
王大桥这才把他绑了哪些人,分别是赵、戚、陈家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跟当家的什么关系等,给宋衍河介绍了一遍。
宋衍河耐心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捋明白了,“看来狐妖不是劫人,而是救人的,所以将戚卫风放了回去。”
“戚卫风有妖怪帮忙,戚家又下了绝杀令,我们老大岂不是要有麻烦?”
“绝杀令是何物?”
王大桥又把六朝金粉发生的事情跟宋衍河说了一通。宋衍河当时宿醉未醒根本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想不起来他用过灵力,明明到了这天界之后他灵力就受了限制使不出来,又怎么会切断了戚少杰的手呢?
王大桥已知宋先生不是一般人,但觉得一上午接触下来他又没架子又好说话,便忍不住问了,“宋先生,你是怎么把戚少杰教训的?”
宋衍河摇了摇头,“听你的描述,我应该是以灵力铸剑斩断了他的一只手,可我根本无法运转灵力,又是怎么聚灵铸剑的呢?”
说着,他双指一并,心中剑诀一念,霎时指尖出现一道炫目的白光,稍纵即逝。
这是,他的灵力恢复了?
顾不得旁边还有个王大桥看得目瞪口呆,宋衍河又试一次,心中默念了完整剑诀,指尖居然真的聚灵成剑,朝着花园一道栅栏轻轻一挥,“锵——”的一声,那两指粗细的铁艺栅栏应声断裂。
☆、第十五章
聂青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期间,艾米丽请吴医生过来看了一次,确定聂青岳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真的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将需要呈报给聂青岳看的文件按顺序好放在桌上。
宋衍河晚上便在休息室的卧房中睡下,而王大桥则是在办公室内把他一米九多的身躯架在一把抻开的折叠椅上对付。
全自动调光的纳米百叶窗把清晨最可爱的第一缕阳光放了进来,聂青岳睁开了眼,霎时眼中清明一片。近两年他偶尔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觉得累,一直以为是自己过了身强力壮的年纪,这一觉醒来却头脑清晰思路敏捷,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酸痛感,反而充满了力量。
一转头,看到上半身躺在折叠椅上的壮汉,脚搭在另一把椅子上,简直人如其名像座桥一样。
“王大桥。”聂青岳一开口,嗓音竟全然没有早晨起床时的那种沙哑,反而清澈明朗。
王大桥听到声音,一个激灵手按腰间枪柄双腿一跃而起,整个动作悄无声息。
“老大,你醒了,没事吧?”王大桥看清室内情况舒了一口气。
“没事,睡了一觉。”聂青岳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以及睡前看到的一幕到底是他困倦中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不过聂青岳这个人总能分得出事情轻重缓急,便问,“叫你查的事,找出是谁了没有?”
王大桥如实汇报,所有和他一起去的手下都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车辆保养和空调系统以及路上的食物、饮水也没有问题。
聂青岳还等着他说下文,王大桥却半天没有说话。
“说完了?”
“是,老大,没有查出异样。”
“没有查出谁捣鬼,你就在这四仰八叉的睡觉?”聂青岳一掌拍在桌子上。昨晚休息得好,这一掌拍下去也力道十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要不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恐怕整个27层都该听到了。
“老大,我本来是想先汇报一下再去查的,但是宋先生说……”
“说什么。”
“宋先生说我们是遇上狐妖了,让狐妖把戚卫风救走的。”
整个办公室内沉默了长达一分钟。
聂青岳忽然笑了笑,“王大桥,你是告诉我,你出去一圈什么都没查到,所以现在怀疑是有一只狐狸精把戚卫风救走了,是吗?”
一边说,脸上的笑容一分一分地冷了下来,直至一片阴寒。
聂青岳的反应完全在王大桥意料之中。其实昨天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宋衍河,王大桥非但不会相信,还可能会拿点什么东西好好敲敲说话人的脑袋,看看哪里坏掉了,可看了宋衍河昨天的手段,王大桥却不得不相信了几分。
“是,老大,宋先生他……”
“你怎么不说狐妖还吸干了你们几个人的阳气呢?有没有把你们的心挖出来吃了?嗯?”
聂青岳暴躁地往桌上一扫视,他摔得最顺手的电话机却不在。艾米丽昨天看他在休息,就没把新的电话给他装上。聂青岳更加暴躁,直接抄起刻着“总裁聂青岳”五个字的几公斤重的玻璃名台朝王大桥砸了过去。
“我是叫你来给我讲聊斋的吗?狐妖,你最好给我把狐妖抓到我面前来,不然你死定了王大桥!”
聂青岳身材精壮,力气大得惊人,沉重的玻璃名台向一个纸团一样不受地心引力影响地朝王大桥砸去,王大桥不闪不避挨了这一下。
“老大,本来我也不相信,但是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宋先生正在……”王大桥简直不知如何描述昨天的见闻,只得一点一点笨拙地给聂青岳比划宋衍河昨天在这里是如何布下法阵,在花园中是如何两根手指就斩断了栅栏。
“老大,花园那个位置应该有监控,要不我去找到那一段拿给你看看?”
“现在就去找,有监控拍到的话,找出来拿到我这里一份,其他的彻底销毁。”
听王大桥的形容,聂青岳其实已经相信了。昨天早晨在六朝金粉,他是眼睁睁看着宋衍河指尖一点,一道白光闪过后就把戚少杰的手齐齐斩断的,王大桥当时不在场,但是能描述得如此清楚,只可能是宋衍河在他面前也做过一次。
聂青岳手上的血债太多了,随便抖出一件来都够他挨枪子儿,他从来不信鬼神,但是自从见到宋衍河之后,他不信“狐妖”的说法也不行了。
只是戚少杰戚卫风那对草包兄弟,怎么会有这么不开眼的狐妖帮着他们呢?如果真的有狐妖帮他们,是不是老道士之前说,查不到聂青枫的下落,有可能和这只狐妖也有关系?那戚少杰死的还真不冤枉。
戚、卫、风。
你敢绑我弟,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聂青岳心念万千,想着如何控制戚卫风,找到聂青枫的下落,不知不觉手里攥着的一支钢笔啪地一声被折断,少许黑色墨水滴在他的手上,又顺着手背流到了衬衣袖口,染了一大片墨渍。
过了好一会儿,聂青岳皱了皱眉头,起身去休息室。
休息室的卧房大床明显有被人躺过的痕迹,被子虽然折了起来,但是和给他打扫卧房的专业客房大姐折的还是相去甚远。洗手间的灯亮着,聂青岳拧了拧门把手,推开了门。
宋衍河刚洗完澡,穿好衬衣和裤子,正在镜子前顶着一头擦得半干不湿的长发,摆弄吹风机。
“上仙?你醒了?来得正好,这个吹风机怎么不能用了呢?”
聂青岳一言不发走了过去,把墙上插座旁边的一个独立防水开关按下,吹风机开始呜呜呜呜地工作。
宋衍河看看吹风机,又看看插座开关,再看看聂青岳,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高兴地开始吹头发。
聂青岳站在宽大的镜子前,任凭干燥的热风吹过宋衍河的长发,又吹到他的脸上。宋衍河身上特有的清香混着沐浴液的香味扑面而来,他方才算计戚卫风时暴戾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抬头看镜子里的宋衍河,一缕一缕拉着自己的头发吹得专注认真。身上修身单薄的白衬衣被刚才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打湿了一片,尤其是没有口袋的胸前,两点淡褐色的小点若隐若现。
清晨的躁动让聂青岳有点口干舌燥,伸手拔下电源挂到宋衍河身上。
“出去吹,我要洗澡。”
聂青岳狠狠拧开冷水开关浇在自己身上,一直到浇熄了火,才拿沐浴液香皂仔细清洗手背。洗来洗去始终有墨渍洗不干净,他也不甚在意,拿过一身干净西装换上。
宋衍河正在门外研究一件和裤子同款的西服马甲。这件衣服到底是穿在西服的外面还是里面呢?穿在外面有些紧了,应该是穿在里面吧。可是穿在里面为何这上面还挂了一截链子呢?难道是护身符的作用?
聂青岳看着宋衍河对着穿衣镜穿好那件马甲后,不知所措地戳着袖扣和马甲链的样子,大步走上前,给宋衍河整理好袖扣和马甲链,手却轻轻捏着马甲领口的一角没有放开。
“如果见到戚卫风,你能不能找到狐妖?”
聂青岳觉得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了,明明站得很远也能说明白的话,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站在离老道士这么近的位置,任凭他身上那种清新的味道把自己一点一点包围。这味道不但让他精神放松,甚至有些麻痹,想要靠的更近才好。
“唔,或可一试。”宋衍河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他现在的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就算见到戚卫风,也不见得戚卫风就能让他画符烧文,就算烧了符,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宋衍河一开口说话,那清新的味道聂青岳闻得更加真切,忍不住低下头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上仙,这样穿就好了吗?”宋衍河看着聂青岳朝自己又靠近了一点,忽的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一点。
聂青岳见宋衍河离自己远了十几厘米,他身上的那种味道也连带着变淡了,十分不悦。鬼使神差地往前又靠近了一小步,佯装抬手整理他的衬衣领子被马甲压到的地方。
宋衍河穿衣服一向规整,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只露出了一小段脖颈。聂青岳盯着露出的那一小块白皙,喉头一动。
这老道士皮肤白得简直不像话,白得让人恨不得凑上去狠狠吸一口,试试看会留下怎样鲜红的痕迹。
谁准他长得这么白了?
聂青岳忽一眼瞥见了手背上还未洗干净的墨渍,甩了甩头,清醒了一点。
“嗯,就这么穿的。收拾好了我带你去见戚卫风。”
“可是,不是说他下了绝杀令,正在找你吗?这个时候去找他岂不是有些莽撞?”
宋衍河俊俏的桃花眼冲聂青岳担忧地一眨一眨,睫毛似乎就在聂青岳心上一下一下扫过。聂青岳眸色一暗,把头转向一边,“我站在他面前,他也杀不了我。”
☆、第十六章
王大桥兜里揣着一张宋衍河画的符,抬头看了看光天化日,心想着就算有狐妖也不会这时候出来作怪吧。
戚卫风不愧是戚少杰的亲生弟弟,和戚少杰的草包行径如出一辙。对聂青岳下了绝杀令,还要悬赏买聂青岳的命,自己的保安工作却做得漏洞百出,王大桥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从去公司的路上活活劫了下来,连人带车一起弄到了聂氏集团。
王大桥这还算是高估了他的,临走前让兄弟们都带着真枪实弹在车上。上班高峰时段,路上人太多,虽然不一定用得着,也有备无患。谁知道在堵车的时候,王大桥大摇大摆走到戚卫风座驾前,拿专业消音撬锁工具一下就打开了司机的车门,带着两个手下制服了车上的司机保镖和戚卫风本人,直接把宾利开到了聂氏的停车场。
戚卫风下车后被带到了一间屋内。这房间布局像是一间小会议室,但是聂氏集团这样的公司真的会有这种连一扇窗户都没有,门还是厚厚的不锈钢门的会议室吗。
戚卫风面如死灰,他的命此时已经不是自己说得算的了。手被反铐在椅背上,椅子却是连在地面上的,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鏮——”的一声,门又被打开了。王大桥去而复返,一同来的还有聂青岳和宋衍河。
聂青岳抵在宋衍河耳边,低声道,“看看狐妖是不是和他一起的。”接着,又向王大桥使了个眼色,王大桥拿了个弹力头套戴在了戚卫风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聂青岳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在宋衍河耳朵上,宋衍河微微一怔,别开了脸,凌空画了一道符文,指尖一点,符文附在了戚卫风的身上。
金色半透明的符文在三人视线中渐渐自下而上燃尽,剩下一点金色的符灰回到了宋衍河手心里。
戚卫风身上的妖气很淡,和王大桥几乎没什么区别,也没有什么血腥气。
宋衍河低声与聂青岳耳语,“有妖气,但狐妖不是他身边的,至少不是总和他在一起的。”
本来聂青岳想直接找到狐妖,就能找到聂青枫的位置,不用多花时间审人,听到这话有些失望,沉声问戚卫风,“我弟弟在哪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戚卫风被带了头套,眼前一片黑暗,心里更加恐惧,“聂总,是我糊涂了,我犯浑,您放了我吧,饶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您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大桥严声喝道,“还不老实?是不是卸了你的腿你就能说了?那天你是怎么跑了的?”
“我,那天,那天我带着头套,手又被铐住了,只知道车子靠边停下了车。车门拉开之后有个人捏了捏我的手,然后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就跟着走了。跑了很远才停下,他打开我的头套一看,发现拉错人了。对了,他是赵家的人,他应该是要救赵凌那小子的,车上就两个票是男的,一个是我,一个是赵凌,天太黑他没看清才拉了我!聂总,肯定是赵家绑了您弟弟,真的和我没关系啊!聂总,我帮您一起找行不行,我们去找赵家的,肯定是他们的人干的!”
“胡说八道!”王大桥厉喝一声,“卡啦”拉枪上膛,“当时是靠边停车了,但是绝对没有外人靠近车子!怎么可能有人拉着你跑的?!”
“我说的是真的,句句属实,一个字都不敢瞎编,真的有个小子拉着我跑,那天晚上天太黑了,又没月亮没路灯的,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就记得那人挺年轻的,可能还没20岁,长得特别白,”戚卫风听到枪械声,赶忙嘶吼着辩解,“让我再看一次赵家手底下那些人,我可能还能认出来,真的,别杀我,求求你了聂总,我还能认出他来,留着我还有用!”
聂青岳冷着脸慢慢地说道,“现在我可以不杀你,但是等我找到了赵家的人,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么一个人,你会后悔现在没让我杀了你。”
赵凌是赵老爷子的独生子,今年不过十七、八岁,还在读高中,大概是营养太好了,长得人高马大,和戚卫风身形还真有几分相似。
赵凌可就没戚卫风那么好劫了。本就是金贵的独子,又刚刚被绑架了一次,现在道上人尽皆知聂青岳的弟弟还下落不明,别说让他去上学了,赵老爷子肯定把赵凌当国宝一样保护得密不透风。
聂青岳叫来了艾米丽,“给我查查赵家那小子,赵凌最近的行程。”
过了不到半小时,艾米丽敲门进来,“聂总,明天晚上有一个慈善拍卖晚会,里面有几件古董好像赵凌很感兴趣,定了两个位子,并且今天早晨让助理再三确定了拍卖的席位。自从他出了事之后其他的行程都推掉了,这个拍卖会是近期他最有可能出面参加的。”
明天晚上,还要让他再等两天一夜,怎么受得了。
“聂总,还有一件事,上次您让技术部调研的事情,这是报告。另外研发部为宋先生做的东西,下午就能到了。”
“嗯,你去忙吧。”
聂青岳接过艾米丽手中的那一叠资料,是管家把宋衍河早餐用过的碗拿给技术部他们分析得出的报告。
他对前面分析的专业数据没有兴趣,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盯着上面清晰刺眼的几个词语,“异人类”、“精神力操控”、“危险”……
如果老道士都能算是危险人物,那天底下大概没有不危险的人了。
聂青岳摇了摇头,把一叠资料放在了抽屉里,直到抬起头看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他才发现自己笑了。
屏幕中映着他那一抹笑意,温和又甜蜜,他差点没认出来那是自己。
也许老道士确实是危险的吧,像让人上瘾的药。若不然,他怎么会一靠近他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想贪婪地靠近他,呼吸他身上的味道,甚至呼吸他的呼吸。
聂青岳心里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有宋衍河的那些片段。他穿着一身仙风道骨的道袍落到他怀里,他一身是血咬着牙不吭一声地躺在他脚下,他在车厢里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夜景,他逆着夕阳余晖舞剑,他盘坐在椅子上摆弄吹风机,他看电视看得眼圈泛红,他一杯杯接过那些女孩儿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漏出的酒液顺着他白皙的颈子滑落,他躺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蹭着他的胸膛,今天早晨他和他最近的时候大概只有十几厘米,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他的唇……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宋衍河的身影已经印满每一个角落,这不是有毒,还能是什么。聂青岳站起身看向窗外,无所事事的宋衍河果然在花园中,正摆弄着一截花圃栅栏。
那是他昨天以指为剑斩断的一截,还没有来得及维修,就靠着没坏的栅栏那么放着。宋衍河拿起来往栅栏上比了比,摆正它原来的位置,指尖轻轻一点,一道白光闪过,那一截栅栏又完好如初。
老道士看起来颇为开心,歪着头拿手轻轻晃了晃,想确定是不是连接结实了。摇了几下刚装好的那一截,看和其他栅栏没什么区别之后,又背着手一脸少年老成地在园中踱步,欣赏着花花草草。
聂青岳拿起桌边电话,按下艾米丽的通话键,“把27层的所有监控都拆掉。”
“好的,聂总。花园里的也拆吗?”
“拆,一个都不留。还有楼上楼下能拍到花园的监控,能拆就拆,不能拆的就换个方向。”
“好的,聂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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