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三世孽缘 作者:萦梦
正文 第20节
三世孽缘 作者:萦梦
第20节
胤禛回头,淡漠地看了眼年氏,让年氏的笑脸微僵。
那边福晋看着气氛有些僵硬,也赶紧上前为年氏解围:“年妹妹说的也是,爷也累了一天了,这里有妾身照看,爷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呢。”
胤禛不温不火地道:“福晋管理着后院,我也一直很放心,今日之事,关系到子嗣问题,定要慎重,这种事情以后若再出现,也别怪爷不顾情面,你们平日里怎么斗爷不管,但是——别以为爷糊涂地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好好看着,虽说生个孩子犹如进一次鬼门关,爷还是知道轻重的,此次爷需要的是母子平安!”
胤禛说这话,眼睛看着弘时的生母李氏以及年氏,看的两人唯唯诺诺。
胤禛说完也不再停留,甩袖而去。
待胤禛走远,年氏撇了撇嘴,恨恨地看着屋里,看着一盆盆血水从屋内端出来,嘴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李氏则委屈地,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红着眼睛看向屋里,里面痛苦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听的渗得慌。
乌拉那拉氏则镇定很多,坐在主位上沉思,虽然刚刚胤禛发话要母子平安,表面上是袒护着钮钴禄氏,实际上并未多做停留,说明钮钴禄氏在胤禛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高。
到了子时,看着年氏和李氏都撑不住了,也不勉强,让她们回去,乌拉那里自己也在里面小憩。
期间自然有稳婆询问大人孩子保哪个的问题,乌拉那拉氏含笑:“爷说过,子嗣很重要,此次要的是母子平安。”
稳婆也是经过大世面的人,话中话也听得出来,自然是要保孩子,能与八爷一样保大人的权贵自然不多。
直到辰时过半,里面才听到一响亮的婴啼,稳婆赶紧出来报喜:“是小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忍了,各种崩溃,上一章锁了,不打算再改了,想看的话去我的博客看吧。
70混乱
第二日朝堂上,康熙在大臣面前又大肆夸了胤禩一番,经此一事,很多人又开始看好胤禩,胤禩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现在很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奉承,偏偏自己不得不与之周旋,带着温和的面具,说着敷衍的话,他开始羡慕胤禛一向冷着张脸,闲人勿近的样子了。看来又要闭门谢客了。
胤禩下朝的时候,晃悠到胤禛身边,调侃道:“钮钴禄氏生了吗?昨日大惊小怪的!”
胤禛趁机捏捏胤禩的手指,笑道:“今日上朝时还没有。”
胤禩似笑非笑:“昨日四哥都没怎么休息吧?”
胤禛轻轻凑过去,距离虽然不是太近,却可以呼吸相闻:“小八这是关心我还是吃醋了?”
胤禩无语,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呢,他明明是想调侃他一下的。
胤禛看着胤禩窘迫的样子,甚是欢喜,不等胤禩回答,继续道,“不管小八是为了以上哪个原因,四哥都很欣慰!”
“你——”胤禩觉得枉他被称为长袖善舞之人,竟然被这人说的哑口无言,真是失败。
“四哥——八哥。”胤祥远远地小跑过来,就高声喊着‘四哥’,到了近前,看两人都回头,才不甘愿小声叫了声‘八哥’。
胤禩也不在意,笑了笑,扬长而去。
雍王府中,胤祥还未进府就开始抱怨:“四哥,现在太子虽然处于劣势,四哥也没必要去巴结八哥,他现在是风头正盛,但四哥又非平庸之辈,为何不自己争取,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四哥得了那个位置,我第一个支持!”
“放肆!现在先不说太子还当得好好的,即使太子再次……你说出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四哥也救不了你!”
胤禛难得的对胤祥发脾气,胤祥难免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这不是在四哥这里吗,你又不会说出去!”
胤禛走在前面顿住,瞪了眼胤祥,脸色依旧铁青,也不知道是因为胤祥话中埋汰胤禩还是其他,冷声道:“又嘀咕什么呢?”
胤祥撇撇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没有,四哥听错了。”
胤禛叹了口气,知道他刚刚的话说重了,但是胤祥若依旧这样口无遮拦下去,会吃大亏,胤禛不想毁了胤祥直来直去的侠义性子,但是身在皇家,这种直来直去是要不得的,前一世表面上是他连累了胤祥,实际上与胤祥的性子不无关系,虽然胤祥心中也有算计,在他们面前难免有些班门弄斧的感觉,尤其是胤祥有时候口无遮拦,很容易祸从口出。
“十三弟,一定要谨记,祸从口出,在皇家,我们要处处小心,万不可让人逮到错处,虽说我们做皇子的是天潢贵胄,但是上面还有皇阿玛,即使是身为他的儿子的我们,也不得不小心,大哥和二哥都被关过,虽然后来又被放了出来,但你也看到现在的情景,我们自问,可有太子和大阿哥得皇阿玛的心?皇阿玛疼爱太子疼了四十多年,对大阿哥关系虽然不那么多,但也比我们几个多得多,前一段时间大阿哥失踪,皇阿玛表面上没表现什么,实际上却是伤心的。”
胤祥抬头看着胤禛,虽然内心还是有些不认同,但重重的点点头。
“走吧,去看看你的小侄子!”胤禛虽知胤祥一时难以改变,但想着以后多多提点一下,断不至于让他重蹈覆辙,此时拍了拍胤祥的肩膀,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胤祥这才想起他们刚刚出宫,就看到苏培盛喜形于色,原来今天早上胤禛又得了一子,胤祥自然替胤禛高兴,自胤禛子嗣单薄,长子弘晖和次子弘昀夭折,现在在世的也就只有弘时一人,如今又得了一子,胤祥当然高兴,兴冲冲地跟在胤禛后面。
胤禩府上很多道贺之人,胤禩烦不胜烦,依旧闭门谢客,既然无意那个位置,也就不再想着笼络什么人,自然也不怕得罪什么人。
这些日子,胤禩经常陪着良妃,良妃虽然心态放宽了很多,精神也好了不少,毕竟也是上了年纪,再加上上一世便是康熙五十年就没了,胤禩自然放心不下,天天到良妃那里请安,时不时地送些补品,还经常和良妃唠家常,良妃的身体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宫中之人都羡慕良妃,夸良妃有个好儿子,又孝顺,其中不乏嫉妒之语,良妃一向与世无争,也不过一笑置之,自个的儿子自个清楚就好。
惠妃倒是因为胤褆的原因身体大不如从前,良妃经常前去宽慰几句,看着惠妃强颜欢笑,良妃心中也不好过,她之前身份低微,惠妃接济她很多,良妃感恩,如今惠妃没了儿子,良妃也跟着心疼,却也知道这种伤心不是劝几句就会好的,只能叮嘱胤禩常去看望,略尽一下孝心,毕竟胤禩小时候是挂在惠妃名下养着的,算是半个儿子。
胤禩对惠妃虽然不是那么亲切,也感念惠妃的养育之恩,即使当时也受了不少冷落,他总不能要求惠妃能像良妃那样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
日子过得很快,胤禩行事低调,康熙看着很是欣慰,但也未放松戒备,时不时地敲打一番,到也没有很难为他。胤禩却也不管那么多,平时除了跟胤禟他们走得近,也就闲在府中,逗逗弘晷、弘旺,也怡然自得。
濠境那边捷报一个连一个,却至始至终没有胤褆的下落,胤礽开始还抱着一丝希望,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一丝希望也渐渐破灭,心也渐渐没了生机。
等濠境完全收复,已经是康熙五十一年夏天,随着捷报送来的还有大阿哥已经不在的噩耗,尸首没有带来,发现的是大阿哥随身之物,尸身已经被海水泡的不成样子了,根本无法辨别,唯一能够辨认身份的只有皇家玉佩,玉佩上刻的是‘成’字,虽然不明白为何玉佩上的字不对,却也不难猜出其身份。
胤礽手中拿着刻着‘成’字的玉佩,细细的摩挲,翻来覆去地看,不放过哪怕一丝一毫,似乎想确认一下其中的真假,最后无奈放下,低头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看着上面雕刻的‘清’字,漠然笑起来,笑声中难掩落寞空寂。
“主子,您想哭就哭吧,别这样憋着啊!”何柱儿带着哭腔,苦苦哀求,这样的主子从未见过,哪怕是他被废的时候,哪怕是听到胤褆提出要杀他的时候,哪怕是听到胤褆失踪的时候,这次胤礽不声不响,呆呆看着玉佩,不哭不闹,何柱儿宁愿胤礽拿起鞭子胡乱抽人,宁愿胤礽迁怒与他,宁愿胤礽乱砸东西,宁愿他变成暴戾的太子,也不想他就这样憋着闷着。
胤礽似是没有听到,无悲无喜,就是发呆,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康熙知道之后,也来看过,发现胤礽没有一点生机,暗叹了口气,他知道情关难过,胤礽颓废成这般模样,定然是爱惨了胤褆的,若不是康熙疑心重,再加上胤礽自复立以来的种种表现,他也不会想到两个一直表现为死对头的人会是这种关系,没想到两个人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这种宫中秘闻自然不能向外宣扬,康熙即使再生气,还是要对外隐瞒的,以皇太子宽厚仁慈,听到大阿哥身亡的消息甚是痛心,竟大病一场,是以只能再毓庆宫静养。
不知道的人心中嘀咕,皇家哪里有亲情,若说太子因大阿哥身亡之事伤心欲绝,大病一场,任谁也不相信,暗中猜测太子又要失势的人不在少数,那些太子党的人,又开始担惊受怕,整日惶恐不安。
胤禩也拉着胤禟他们去看过胤礽,虽然胤禟等人很不情愿,但为了表现手足情深,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至于胤禩心中有没有那么一丝的恻隐之心,连胤禩自己都不太清楚。
看完胤礽之后,胤禟等人嘴角都快列到天上去了,看现在胤礽这个样子,太子位置是做不长了,八哥在这次海战中又立有大功,是绝佳的人选,只可惜胤禟稍稍一暗示,就被胤禩恨恨地训斥了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两周有点小忙,应该更新很慢,这两周也不会申榜,亲们见谅。
71伤心
虽说大阿哥阵亡,毕竟还是打了胜仗,该奖赏的还是要奖赏,施世骥领兵有方,拜广州水军总督,濠境设郡,隶属广东,至于那些佛郎机人,为了彰显大清的宽大情怀,除了惹事的最高将领以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夷人,其余均未过多追究,那些能工巧匠,自然是各种利诱让其为大清服务,施世骥还献上了佛郎机人的战舰模型,康熙和众臣看了都啧啧称奇,胤禩也不得不说他所造的船只不能与之匹敌,毕竟新造的那些船只虽用了一些先进的设备,那毕竟是胤禩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有很多都需要改进,他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
所以等到康熙再去看胤礽时,已经是半月之后。
这个时候的胤礽形容枯槁,看上去竟比康熙还要老上几岁,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有再打理过,脸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颧骨突出,眼眶凹陷,脸色灰白,嘴唇已经干裂,若不是何柱儿趁着胤礽晕倒时强行灌下滋补汤,想必胤礽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康熙看到这个样子的胤礽,除了心疼之外,还有心灰,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人,当年顺治为了董鄂妃抛弃皇位,留下年仅八岁的他,若不是太皇太后的辅佐,这大清恐怕就要换姓了,他恨这样为了爱情不要江山的人,没想到这个被他从小疼到大的儿子,为了胤褆,竟然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康熙走过去,坐在床前,掰过胤礽的头,让其看着自己,道:“胤礽!”
胤礽眼神空洞,依旧没有焦距,似乎也没有听到康熙说话。
康熙看着这样的胤礽更是气愤,猛然抓住胤礽的衣领,让胤礽上身半吊着,胤礽的上半身没了支撑,头也随着重力后仰,这种情况是正常人是很难受的,胤礽却毫无所觉,康熙眼神更深:“胤礽,你就这样自暴自弃吧!你是太子,是太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有多少人看着呢,你的位置有多少人眼红呢,你呢?为了一个胤褆,你就这样自暴自弃,啊!你就这样——你对得起为了你,设计让自己被关的胤褆吗?现在胤褆阵亡,那也是死得其所,战场上本就会有伤亡,别忘了,当时是你推荐保清的!”
果然,胤礽听到最后一句有了点反应,茫然地看着康熙,低声重复道:“是我推荐的保清,是我推荐的,是我推荐的……”胤礽说着说着,眼中开始闪着泪花,泪水从眼角滴下,蓦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
眼角挂着泪水,也不知道是刚刚因伤心才滴落的还是因为大笑笑出来的,笑完了又开始咳嗽,康熙这才惊觉,赶紧放开胤礽,让胤礽坐起来,顺便僵硬地为胤礽顺气,康熙叹了口气,无奈道:“保成——保清他……”
“是我害的啊,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他还被关在府邸呢,虽然待遇差了点,倒也不会这么容易没了,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哈哈哈……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伤心,我应该内疚啊,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胤礽打断康熙的话,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不停地锤着自己胸口,用力很大,似乎要把胸口敲碎才甘心。
康熙只能抓住胤礽的手,控制住胤礽的动作,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这个样子就对得起保清了?他不在了,是为了大清牺牲的,你要做的不是自暴自弃,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振作起来,为了他奋力保下来的大清好好活着!”
胤礽转头看着康熙,似乎是听到了很可笑的事,笑了起来,那样的笑让人觉得心碎,觉得死气沉沉,觉得心痛,胤礽猛然推开康熙,因为几天没吃饭,差点栽倒到床下,勉强用手支撑住,开口道:“皇阿玛觉得儿子给你丢人了?儿子记得你也年轻过,你也为他人伤心欲绝过,若不是老祖宗见皇阿玛可怜,告诉你那人还活着,皇阿玛会好起来吗?皇阿玛现在有什么资格说我!”
“啪——”康熙奋力打出一巴掌,胤礽此时只是有一点精神,哪里能够承受住康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顺着力道趴在床上,顿时觉得眼前金星闪闪,一阵黑朦,耳中嗡嗡直响,缓了很大一会儿,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东西,胤礽本想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费力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放弃,他发现他现在竟然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他现在瘦的皮包骨头,想必脸上也不会有五指印。
康熙甩完一巴掌并不解恨,开始训斥:“朕还没有资格说你了?你个孽子!朕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朕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朕以为你是最了解朕的,你倒好,啊?!你就这么报答朕?你是朕的儿子,朕手把手拉扯大的儿子,这世上你应该是最了解朕的,而你——你就这么看朕的,啊?!”
胤礽觉得他惹康熙伤心了,康熙何时这么失态过,看来他刚刚太口无遮拦了,康熙刚刚是用力吼出来的,很是失望气愤地吼出来,似乎要把肺都吼出来,足见刚刚康熙有多么生气。
胤礽小时候对康熙还是很孺慕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岁的增长,视野的开阔,这份孺慕渐渐淡了,但是亲情还是有的,他自然知道康熙在他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他也不想这么气康熙的,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思维有些迟钝了,想都没想就把那些话说了出来,若是放在平时,胤礽定然下跪认错了,只是今天,他想认错都不能了,甚至刚刚说了那些话已经力竭,只能静静地听着。
胤礽的样子看在康熙眼中又是另一番情景,以为胤礽倔强不服气,还不认错,他很想再一巴掌扇过去,然而高高举起的手僵在半空,未再动作,最后颓然放下,复杂地看了眼胤礽,甩袖离去。
胤礽支撑着身子慢慢躺下去,眼睛盯着帐顶,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亲们应该知道我们的太纸说的那人是谁吧?
后面两章四八还是配角。
亲们觉得大阿哥没了很虐,其实,也没有那么虐啦,太纸又不是主角,而且我的铺垫很多啊,隐隐能够看得出来真的没有那么虐的,况且,君不见康熙很护着胤礽的么么么!
前几天去北京了,终于看了看四爷住的地方,话说乾隆怎么可以把四爷身为阿哥的地方改成上香的地方呢!
其实很想去看纳兰成德的‘渌水亭’的,结果没有时间啦。
72故人
康熙从毓庆宫出去后,就微服出宫,最后在弘慈霞济寺停下,径自上了香,又径自去了后山的一个小院落,熟门熟路地打开木门,里面一人身着一身朴素的灰衣,头发已经斑白,背对着木门,一手拿笔在画着什么。
康熙就倚在门口看着那人,嘴角含笑,笑达眼底,似乎身上的每一处都染了笑意。
听到后面的轻微的响动,灰衣人没有转头,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画完最后一笔才转身。
看到来人,没有一点意外,含笑道:“你来了,坐吧。”
康熙这才迈动步子,奕奕然走过去,缓缓坐下,眼睛自始至终看着灰衣人。并没有因为灰衣人没有行礼而介怀,两人之间很有默契,似乎什么人都介入不了。实际上这世上能够用这种语气与康熙说话,可以不用尊称的人也就这么一位了。
康熙看着刚刚完成的画,画上万物凋零,秋风扫落叶,空中尚飘着片片黄叶,犹如初夏的蝴蝶,翩翩起舞,明明是一片萧索的景象,在画上偏偏显得生机勃勃,再细细看来,又有种伤感的萧条,矛盾的画面融为一体,偏偏显得很是和谐。画中萧条的小道上,有两名男子人往前走,相互扶持着,头发已经花白,额头、眼角有深深的皱纹,一人的身子骨似乎更差一点,用手捂着嘴,做出咳嗽状,另一人一手搀着那人,一手轻拍那人的背部。路的尽头隐约能够看到一扇木门,似乎就是那两人的家。房舍上空挂着一抹残阳,摇摇欲坠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重叠在一起,似乎永远也不必分开。
画的左上角写了两句话:生死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康熙拿起笔,蘸了蘸墨水,在右上角提上:一生一代一双人,携手同行长相随。
左上角的字潇洒恣意,清秀隽永又不失笔力。
右上角的字浑厚大气,力透纸背又不乏柔情,足见写下这几个字时的柔和心境。
灰衣人抬头,看着康熙,皱眉道:“你有心事?”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康熙叹气道:“还是你了解我,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明明我的表现可以瞒过所有人的,至少不会在这一时半刻就被看穿。”
那人笑道:“你在我面前从来不隐瞒什么的。”否则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看得出来。
“你应该听说了,保清殁了。”康熙看着那人平静地点头,又接着道,“保成竟然和保清……现在保成瘦的不成样子了,他已存死志,我却无法……”
灰衣人抚上康熙的脸庞,眼神怜惜,若说没有被刚刚的话刺激到,倒是不可能,他也有瞬间的诧异,可是设身处地地站在康熙的角度想一想,更多的则是怜惜:“你定然很伤心的。其实太皇太后临终前曾嘱托我保住保成的皇位,老祖宗算到了太子要做很久的储君,君权与储权终会冲突。”却没有算到会是这么久,看着康熙,灰衣人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老祖宗认为太子仁慈,让我在有生之年护着他,却不知时事造人,我虽答应了老祖宗,最终却未做到。太子被废之时,我没说什么,太子复立之时,我心中还是有些庆幸的,总觉得可以和老祖宗有个交代,如今看来,倒不如让保成好好活着,不再做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之位,或许让他好好在外面游历一番更好。”
康熙眼神闪过一道精光,又转瞬暗了下去:“这谈何容易,他是太子,即使被废了,也是他那些兄弟眼中的钉子,怎么可能潇洒地来去,更何况他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心存死志,哪里会去外游历。”
“那就不要让保成活着了吧。”
“啪——”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洒了一地,康熙身上也溅上点点茶渍,虽说保成让他失望,毕竟是他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当成储君培养,倾注了多少心血,上次迫于形势把他废了,内心还是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的,否则也不会复立,如今这人这么了解自己,为何说出这种话?
康熙一开始不可置信地看着灰衣人,想从灰衣人眼中发现点什么,他知道这人从来都是心软之人,断不会那人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儿子,是大清的太子。
发现灰衣人眼神平淡,只是对着他笑,康熙这才恍然大悟,这是让胤礽学他,已死之人自然不会遭人惦记。
康熙狐疑道:“你有把握?”
看着灰衣人点头,康熙这才松了口气,似乎真的放下了一件大事,叹道:“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办吧。只是,他已无生念,如何让其心态转变,也需花费一番功夫。”
“你若信得过我,不妨由我来做。”
康熙按住那人的手,认真道:“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只是胤礽表面温顺,实则性情乖戾,我怕他不听你的,到让你受委屈。”
灰衣人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太子与我也有几面之缘,他应该认得我,保清小时候也曾依赖我,以我的身份劝说,效果应该更好,只是我的出现必然让保成失措,我与你……”
康熙看着灰衣人皱眉,笑道:“我们的关系倒不必担心,我之前未察觉保成竟是知道的,今日他说出来,我也是诧异得很。你若能成功劝说保成,倒也是一桩美事。”
灰衣人笑了笑,皇家之人果然深藏不露,这么久远的事,那时候那孩子不过刚刚记事的年纪,竟然也能够猜到他们两人的关系,他自忖当时做的并无出格之处,而且很是小心,却不想在他人眼中竟是这么明面化,难怪老祖宗看不惯,最后让他诈死远离宫廷,若不是康熙太过伤心,太皇太后身子又不大好,怕一旦她离去,便没人管得住康熙,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才不得已把自己未死的消息告之。
“你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盛传太子忤逆皇上的几日之后,康熙以太子狂疾未除,需要静养为由,送太子前往弘慈霞济寺休养,言道那里是佛门重地,能够更好地修身养性。
其实众人都知道太子若能恢复自然是好,若实在不能,那也只能走废太子一途了。
听到这个消息,胤礽没有什么表情,其实这个时候,胤礽虚弱地连表情都做不出来的,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懒得追究,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怕什么呢,一个一心想死的人,还要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胤禛很是疑惑,不明白康熙又在思虑什么,好在左右与他无碍,他表面上虽是太子一党,暗中却培养了很多自己的势力,也不怕太子倒了之后的事情。
至于胤禩,也是不明所以,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太子再过一个月又要被废,上一世断断没有大阿哥阵亡之事,也从不知道大阿哥与胤礽关心密切,如今很多事情都偏离了轨道,不知道太子究竟什么时候会再次被废。
胤祉则高兴很多,现在大阿哥身亡,太子又深染沉疴,不理世事,这个时候他基本上就算是最长的阿哥,他于文学上的造诣又是众阿哥中最高的,又有文人支持,心中难免活络了很多。
胤禟则冷眼看着胤祉意气风发的样子嗤笑,不过是另一个大阿哥罢了;再看胤禩事不关己的漠然模样,心中难免有些抱怨。
胤礻我只是跟在胤禟身边,时不时地提点一下胤禟过激的行为,自己则表现的三大五粗的没心没肺模样。
胤祥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看着胤禛发呆。
胤祯远远看着几个哥哥,走在最后,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胤礽被送到弘慈霞济寺,却不想见到那个人,那个已经死了近三十年的人,那个他前几天还提起过的人。
“太子殿下——”
胤礽看到人着实愣了半天,听到那人打招呼才回过神来,那人笑得温和,胤礽苦笑道:“纳兰容若……没想到能够见到您。”
纳兰笑得温和慈爱:“太子殿下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胤礽心想,怎会不记得,在他刚刚记事的年纪,他总能天天见到这人陪在皇阿玛身边,对待他也是温和慈爱,对待保清更是疼爱有加,他们小时候还跟着他习字,那时候他是大清第一词人,是满人的骄傲,那个时候不懂,以为他跟在皇阿玛身边只是当差,后来才渐渐明白,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自从他没了的消息传来之后,他记得皇阿玛失落了很久,后来皇阿玛好了,他也渐渐猜出那人并未真正的消失,只是迫于形势,不能让帝王沉迷于‘美色’,也为了平衡索额图和明珠的势力,他不得不选择死遁,那天他说出那样的话,并没想到会见到这人,当时觉得这人或许真的已经不在了,毕竟他和皇阿玛年纪差不多,真正能够活到皇阿玛这个年岁的人并不多,没想到这人不但活着,还活得很好,虽然年事已高,精神却很好。
“您对保清宠爱有加,对我也是多加照顾,我又怎会不记得。”
纳兰笑笑不予置否,直言道:“这次是你皇阿玛让我宽慰你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若不介意的话,我就随保清叫您表叔吧。”
纳兰点点头,他对称呼从不介意,虽然对方是太子,他也并不觉得这样称呼有何不妥。
“我现在累了,表叔请便吧。”
胤礽本来就是躺着的,说完就闭了眼睛。
纳兰看着胤礽逐客的样子,无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胤礽自己想通才行,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排解胤礽心中的苦闷。
作者有话要说:康兰出来了,所以另一篇文章的结局有了。
声明一下,这文不虐的,真心的不虐,我本人不喜欢虐文,所以也不会写很虐的文。
谢谢听雨的地雷,很久之前就想感谢了,最后却忘记了。
73抓周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五,这日是弘历的生辰,也就是说弘历已经一周岁了,抓周自然是安排的妥妥当当,胤禛膝下如今只有弘时、弘历和弘昼三个阿哥,虽然比胤禩府中多了些,但依旧算是少的,抓周自然要好好的操办。
胤禛并未在意,毕竟他记得弘历上一世抓的是一个印章,后来竟然真的当上了皇帝,这次胤禛断不会这么盲目,他不能想象这个一直表现乖巧的儿子当了皇帝之后竟然好大喜功,挥霍浪费。
胤禩却想见识一下弘历的抓周,上一世他们都得你死我活,哪里有心思看小孩子抓周,这一世心境好了不少,虽然很多事情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前进,至少他如今还未被厌弃,这便是个好兆头,即使现在朝中紧张,太子随时会被废,却也不影响他看抓周的心情。
胤禟听说胤禩要去观看弘历抓周,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跟着过去看个热闹,胤禟去了,胤礻我自然也跟着,胤祥本来就与胤禛走得极近,这次自然也不会缺席,至于胤祯,明面上与胤禛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作为亲叔叔,他自然也不会缺席,更何况胤禩他们都去。是以弘历的抓周因为胤禩的到来,比之前弘晖、弘时抓周是热闹了很多。
那拉福晋面上不显,心中自然不好受,她身为福晋,嫡子抓周时还没有这么大的场面,一个格格(虽然现在是庶福晋)生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排场,她又怎能不气,好在那拉氏以宽厚大度著称,笑得无暇可击;李氏更是不用说,咬牙看着钮钴禄氏,手上的帕子都快撕碎了,却还得维持着微笑,说着祥和的话;年氏则暗恨自己没有子嗣,否则必然比这排场更大,看着钮钴禄氏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是不屑,冷哼一声,撇撇嘴低声道:“果然是小家子气,这个样子便高兴成这般模样!”
年氏的声音虽说很低,却还是故意让钮钴禄氏听到,钮钴禄氏现在的地位没有年氏高,即使有子傍身,还是只能忍气吞声。
等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钮钴禄氏放下弘历,小声嘱咐道:“弘历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钮钴禄氏紧张的看着弘历蹒跚地走向一个个东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并不动手,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这样过了一刻钟,竟然什么都没有拿,最后好像是爬累了,索性一屁股蹲在那上面,两条小腿伸开,两只小手在上面拍打。
钮钴禄氏很尴尬,小声提醒:“弘历,快拿东西啊。”
年氏一脸不屑,嘲笑道:“这孩子什么都不要,竟是一点志向都没的!”
小家伙扭头看着年氏,眼睛大大的,看上去一派天真,偏偏让年氏觉得不寒而栗。
年氏心虚地拿着帕子捂了捂樱桃小嘴,尴尬地笑笑。
转瞬看到小家伙扑腾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一盒胭脂旁边,想弯腰拿起来,却因为人小,站都还站不稳,拿了几次都没拿起,李氏看着好笑,这孩子竟然喜欢女子的东西,心中自然欢喜,一手掩饰住上翘的嘴角,一手拿过胭脂递给弘历。
弘历接过胭脂的时候也狠狠瞪了眼李氏,李氏莫名,他不应该感谢她的么,怎么反倒瞪他,真是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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