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正文 第2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2节
见他这模样,错影不觉有点好笑:“不过同样的,我也输了。”
“应平手才是。”君驿觉得,汐筠虽有很好的技巧,却不够成熟,也许是年龄和心境差异造成,汐筠是大器晚成,他期待未来的他如何真正发挥所长:“只是错影确实很擅长制造意境”
“那是。”错影的唇角扬起,毫不客气地收下他的赞美。
“啧。”汐筠不屑地哼声:“不理你了,我回去了。”却惹得错影不禁嗤笑。
“恼羞成怒了?”错影的指尖往汐筠的下巴轻轻一划。
汐筠即刻跳开。“你这登徒子!”
君驿觉得,错影似乎很享受作弄汐筠的感觉。“好了,我们要走了。”
汐筠临走前想补踢他一脚,却被他机灵闪开。“哼。”
君驿拱手话别:“错影,不好意思,我们与友人有约…”
话还未说完,汐筠就勾起他手臂把他拖走:“快走。”
“啊…等…错影我们先告辞了。”君驿不忘转身回礼,错影朝他点头一笑。
“汐筠你真是不懂礼节。”走到街上,君驿忍不住念他。
“这种人哪需要客气。”汐筠双手抱胸,还是不能释怀。
“我感觉他没有恶意呀。”君驿坦白的说,“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而且你叫他登徒子不觉得怪怪的?”一般上只有女生才那么叫吧。
“别说了,已经到了。”汐筠压根不理他说什么。
他们甫进去便看到已经有人在内等候,忙向前打招呼。
汐筠一面拉君驿,一面走进客栈。“一心,我们…”来了两个字还没说完,汐筠便被一个纤细的丽影撞开。
“你!”汐筠怒视那挽着君驿手的清秀少女。
“君哥哥,等下菜就要上了。来坐吧。”少女拉着君驿过去她原本坐着的位子入座。
“汐筠,你也来啊。”君驿掏出空着的手抓住汐筠一起坐在他旁边,而另一边坐着那位少女。
“君哥哥,你们刚刚去哪里啊?等好久了。”
“不好意思,刚刚我们去找汐筠新结识的朋友,所以耽搁了。”就某方面来说,一心和汐筠的个性还挺像的,都有点孩子气,对他来说都是他最可爱的好弟弟好妹妹。
“客官,您的第一道菜来了。”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店小二端着两盘菜上桌,他们便将目光移到桌上。
“吃饭了,黏人精。”汐筠难掩鄙视地瞪着一心那花痴样。
“哼。”一心瞄了他一眼便跟着他们举起碗筷吃东西,一会又殷勤地给君驿布菜,耳听隔壁桌的八卦。
“你说,那赵府的千金该不会是患有什么隐疾吧?”男子甲好奇地发问。
“这么说也有可能,要不然像她那么优秀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退婚呢?”男子乙点头表示赞同。“不只生得貌美如花,还知书达理。”
“都说红颜薄命,只能怪她生得不好了。”男子甲一副心有戚戚焉。
而另一桌。
“伍月姐好可怜,竟然被退婚了。”女子甲露出了于心不忍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她做了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才惹来这样的后果?”女子乙则不以为然,一双杏眼满含妒意,生生扭曲了那姣好容貌。
这县上谁人不晓赵大人有个待字闺中的千金,面貌娇美又才德兼备,引得许多王侯将相的仰慕爱戴。而赵大人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那千金又是赵大人的嫡女,若是娶了她,权势名利自是少不了,却因早已定下终身致使他们不得其门而入。
“怎么会呢?伍月姐是我们县里出名好姑娘呀。”女子丙听了立刻替伍月辩解。
“那你想说是因为前未婚夫家发现了她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女子乙依旧维持着尖酸刻薄的模样。
这边专心听着的汐筠终于忍无可忍,手中握着的酒杯不着痕迹地往男子甲乙说话的方向一掷。
男子甲眼前的酒杯与其相撞碎裂,瓷器碎片竟然爆开四洒,他们闪避不及被碎片溅了一身,吓得他们从椅子上跳起:“妈的!是谁干的!”
“疼死你老子了。”
君驿见状赶紧安抚他:“别冲动。”
“他们的流言蜚语,如果被赵大人听到了?我南宫家会怎样?”汐筠一脸慌乱,他没想到他提出的退婚会造成那么大的回响,而且才几天的事,竟就传得满城风雨。
现在才了解这事的严重性,不晓得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的,别担心。”君驿轻拍着他肩膀缓和他情绪,转而又对一心说:“不吃了,我们走吧。”
“啊,还有那么多,很浪费呀。”人间有言:浪费食物的孩子死后会变成饿死鬼,一心一直把这句话奉为真言。饿死鬼,这个词光听着就让她毛骨悚然,所以她从来都是把碗盘里的食物扫荡干净,一粒米饭都不敢留下。
君驿了解一心,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可这会儿他又担心情绪不稳的汐筠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觉得还是先走为妙:“那打包回去吧。”
☆、第四章 绵绵殇意浓
“我想要召唤回七魄的术语。”不欲白费唇舌,他直接点明自己的要求。
“人死后七魄会自动散去,没法挽回。”狰狞的面孔诉说的话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当初看在她是村民给你的祭品,才没有让鬼差取魂,不可能再答应你其他请求。”
“是吗?”将灵力凝聚在掌心上,幻出一颗水球,清澈的水像海浪般不断翻腾着澎湃汹涌的浪涛,一时间脚下的地面似在颤抖着。
他稍一使劲,水球抛向阎王身旁的墙,被砸中的部分立刻被轰出巨大的坑洞,边缘屏裂出蜘蛛网状的裂痕。
“你在威胁本王吗!”阎王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火焰在他身旁熊熊燃烧,衬得他狰狞的面孔更为可怖。
“不敢,只是好奇当地府变成瓦砾堆后,会是什么样呢?”俊帅面容上的唇缓缓扬起,像叙述着一个无害的故事。
良久,阎王恢复常态,重新坐回椅子上:“本王会差人复抄一份给你。”
+
官兵团团围绕着南宫府里里外外。
见了这情况,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爹!娘!”
“唔…!”君驿马上捂住他嘴巴把他拉往一旁官兵见不着的死角。“小心点,了解情形才出来好不好?”
“我知道了。”这里窥视不到里面的情况,他俊脸流露出忧虑的愁绪:“我们去屋顶上窥看吧。”
“屋顶?”君驿话语还未说完,汐筠便抱着他的腰身跃上厅堂的屋顶,汐筠怕他尖叫出声,顺手掩住他的嘴。
“坐好,不然跌下去我们都死定了。”汐筠按着他让他坐下,不忘警告他。
“南宫员外,你走私食盐,还贿赂地方官疏通管道,知法犯法,如今该遭到报应了吧。”一位身穿官服的男人忍不住斥责。
南宫夫妇不语,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的心思。
“抓起来!”男人大喝一声。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走。”南公员外立刻阻止他们,跟在官兵身后走去,身穿官服的男人随后跟上。
“爹!”在汐筠就快要跳下的当儿,君驿及时截住他。
“先商量对策好吗?”君驿不禁劝说道,而后又想到有个可靠的人似乎可以帮到他:“不如找你朋友错影问问可有法子?”他认为错影的想法该比他们成熟很多,至少不会鲁莽行事。
“那好吧。”汐筠刚说完,便揪起他的后领:“现在就去。”
“啥?”那么快,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他拎走了。
“登徒子我来了。”他一脚将错影的大门用力踹开,顺势把手上拎着的物体丢进里面。
“汐筠,人家叫错影不叫登徒子。”君驿勉强稳住身子,边走边对他训话。“先生叫我们以礼待人你忘了?”
“我就喜欢叫登徒子。”汐筠无视他,径自走去。“登徒子错影你在哪?”他见大厅没人,就去后院走动找人,一路叫嚷着:“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
“汐筠,我们现在有求于人啊,不是该礼貌点吗?”君驿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不要随意在人家家里走动,这样感觉很没礼貌。”
“死老古板你真吵。”汐筠不耐地瞪着他,前前后后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他好像不在,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然而…等了一整夜。
“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汐筠大咧咧地坐在错影的罗汉床上,翘起一只纤长的腿,襜褕下方垂落的布料描绘出那长腿的轮廓。
“可能今天有事不回来了吧?不如你回我家我借你一宿,你的家怕是回不去了。我担心官兵会回来抓你。”
“不要。”汐筠想也不想一口回拒。
“那好吧。”君驿见他固执的模样不由得叹气:“答应我不要乱来。”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再见。”
错影幽幽地瞥向眼前的大门一眼,缓缓推开。
“砰!”厚重的门板在他眼前倒塌,溅起一地灰尘。
“咳咳…”错影踏着地上的门板入内,掩住口鼻不断咳嗽。
他伸手轻易举起倒卧的门板,再将门板重新安回门框,白皙的长指轻拂过门框,光彩于掌中闪烁不定,竟然就将断裂的门扣接驳回去。
他进入屋内,果然目睹貌似罪魁祸首的人豪迈地坐在他的罗汉床上。“我的门跟你有仇吗?”
“你的门怎么了?”没想到他只问了这句。
“坏了。”他以最简单的两字带过。
“怪它跟错主人吧。”他有点心虚地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找我有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下逐客令:“没事请回不送。”
“等下。”汐筠跳下来阻挡他的去路。“我爹娘……被官兵抓了。”
“被抓了就找他们要回来啊,来我这干啥?”错影没搞清楚状况。
“有那么简单就要回来吗?”汐筠直接表明来意。“我是想请你帮我想办法救人。”
“我又不是神,哪有办法?”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汐筠会来求助他。
“可…君驿说你可以帮我。”见他真的仿佛无计可施,他不免担忧起来。
错影将手伸进广袖里,一语不发,静静地望着他几眼,许久,才开口:“他们犯了什么罪?”他隐约嗅到阴谋的味道。
“我听他们说似乎是走私食盐和贿赂官员。”汐筠将所听到的对话如实告诉他,直觉他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你觉得他们真的有做吗?”错影询问出重点所在。
“当然不可能!”汐筠立刻反驳。“我们只是寻常老百姓,要是真干了这种勾当,我们早就飞黄腾达了,我爹是靠正当的生意在这个县上立下小小名气。”
“我想也是。”错影深表赞同:“我帮你探视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劫狱。”
“劫狱?”汐筠心内一惊,原以为他会说出更有建设性的,没想到只是如此而已。“这算啥拙劣的办法?”
“再拙劣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错影无谓地笑了。“不然你有其他更好的?”
“暂时没有。”要是真的有也不会找他帮忙了:“你想怎样探看情况?”
“直接进入狱中呀。”错影一脸平淡。
“可这个是重罪,应该没那么简单可以进入吧?”汐筠微蹙剑眉,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莽撞?
“放心,我自有想法。”那一向淡漠的俊颜而今若有所思。
“土地公。”错影蹲在地上,朝着面前的红色小屋叫了一声,见仍是没反应,又叫唤几声:“土地公,出来,听见了没?叫你出来。”
睡着了?
这么一想后,他站起身,朝红色小屋使劲一踹。
“哎哟喂,疼死我了!”一个鹤发苍苍的老人立刻现身,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捂着自己的腰。
“舍得出来了?”错影双手放入袖内,淡然地盯着这总是在摸鱼的老家伙。
“您是?”土地公一脸畏惧地看着这浑身散发灵气的男人,似已超越尘俗的高雅境界,却将那傲人的气势收敛起来,若不是他阅人无数,恐怕而下有眼不识泰山了。心觉这男人道行比他高很多,断不敢怠慢。
“错影。”他直接忽略他话中的意思,不告诉他自己的真身。
“那…影大人,您叫小仙有何贵事?”土地公毕恭毕敬地称呼着。
“帮我在这门口架设防护罩,我入内后不准再让其他人进入直到我出来为止。”错影眼神瞄向牢狱的门。
“可是…”土地公不得已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如果被人发现莫名其妙无法入内,怕是会照成骚动啊。”
早知道这老家伙不会应诺,错影又提出另外一个建议:“那施展沉眠术如何?让你领域内的人都入睡半个时辰。”
“敢问影大人是何目的?”土地公忍不住好奇地问。
错影倒也没想隐瞒,以最简短的词回复:“见人。”
“可是沉眠术是无差别的,影大人想见的人也会一并睡着呀。”
“没事,我可以精神意识谈话。”来到这里前自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了。
“那好吧。”土地公手上的拐杖往地上一敲,地上立即泛起阵阵涟漪,涟漪发出七色缤纷的光彩,一圈圈一路路回荡到牢狱内。
错影任他自行做法,自己踏进监狱内,看着地上倒满一排人,俨然防御重重。
走了顷刻,便看见了南宫夫妇。
他们周身藏不住的贵气,纵使是穿着囚衣,依然显得如此特别端庄雅致,不愧是汐筠的双亲。然而,这身气却染了一地脏,一身狼狈。
“南宫员外。”错影朝狱中睡着的两人唤了声。
脑中突然响起的磁性嗓音着实让两老吃了一惊。
那嗓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清悦却又稳重,宛如恒古以前传颂诗篇的沉吟,令人不住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你是谁?”南宫老爷疑惑地问了句。
“我是汐筠的朋友错影,我想请问你们知道自己是为谁所害?”错影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拐弯抹角。
“还有谁呢,”南宫老爷幽幽地哀叹:“自是赵大人了。”
这倒和他想的一样。“那你们现在要不要跟我出去。”
“出去?”南宫老爷一愣:“你是说劫狱?”
“如果不是正当的手法救我们出去,那我们宁可不走。”南宫夫人断然回绝。
“即使不畏强权,也要想想,他们狼狈为奸官官相卫,一旦合作起来你们有十条命都不够让他们玩。”既然用了那么重的罪名污蔑他们,想必不会那么轻易饶恕。
“可你也得知道,我们跟你走了,就代表我们畏缩认罪了,却也从此必须过着逃亡的日子。”南宫老爷依然不能苟同。
“我都不晓得如何与那群鼠辈斗法。”他可没有他们那般深沉的心计。
错影眉宇间透着股忧伤,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当初让他退婚已是一种错,如今害了他父母落得这般田地,他却无计可施:“没有救你们出来,何以向汐筠交代呢?”
“清者自清,我们没做过的事,他们也拿我们没辙的。”南宫夫人也感一筹莫展:“况且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他能接受,不知汐筠作何感想?
“那狗官如存心和我们过不去,天涯海角躲得了吗?”躲不了,当他决绝要退婚时已把所有可能的后果都设想过一遍了:“只恨当初不该答应这门亲事,幸好汐筠退婚了,总算让我们看清他们赵府的真面目。”
“这倒有点像自我安慰呢。”错影虽然赞同,还是不能真正理解。
“是也好,不是也罢,只是…”如若真成了,那才是毁了汐筠的一生,而他又是他们唯一的,最宠爱的孩子,他们于心何忍呢?“影公子…我们能相信你吗?”
“当然。”错影不假思索的回答。
“若我们不幸遇难了,请代我们好好照顾汐筠。”南宫老爷终于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错影静看他紧闭的双眼下滑出的泪痕,许下了诺言:“我一定会誓死守护他。”
☆、第五章 只手能遮天
第五章只手能遮天
她的主魂生来已受损,就算找回了七魄,仍是无法与常人一样。
那位长得如花似玉的少女,对着他,笑得一脸无害,似不染凡尘的精灵,洗净了他内心的污浊。
“主子,您要试试吃这盘菜吗?”她端了一个碗递到他面前。“这盘菜有个响亮的名堂,叫做醉卧红尘!”她把碗放下,献宝似的介绍着。
他看着这满是红色浓稠液体的汤,舀起一匙,红色的汤汁上浮出一个断肢。“你这是什么材料做的?”
“我看到厨房上有一只蜥蜴便抓起来把它浸在酒里让它喝酒,然后再分尸用猪血一起烹调,最后洒上胡椒粉,一道美味的料理就完成了!”她兴奋的解释着。
“美味的料理?”他的眼皮不禁一跳。“胡椒粉是哪里来的?”
“厨房的柜子上面啊,上面都铺满灰尘了,再不用就长蜘蛛网啦。”她说得一脸平静,浑然漫不经心。
如果没记错,他好像四百多年没有买这些食材,毕竟都有手下可以准备菜肴,不用白不用。
“对了,我才想起来刚刚还没试过味道。”她一拍手掌,随后拿起另外一只汤匙准备滔汤。
他将碗往旁边挪一点。
咦?碗竟然自动移动了?是幻觉吗?
不死心又再继续往前舀,发现碗又朝向更旁边的位置,说不定是他无意的呢?
再向着碗伸直手,结果碗被推得更远了。
她终于按耐不住:“主子,你这样我怎么试啊?”
“不用了,我吃了再告诉你味道如何。”他嘴边扬起一抹浅笑。“你去玩吧。”
“喔,那好啊,我走了。”她说完丢下汤匙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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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娘不肯跟我走。”果然劫狱这决定还是太草率了。
“怎么会呢?”汐筠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让它滑落:“错影,你有办法的吧?你帮我想办法救他们出来好不好?”
“我又不是会飞天遁地,怎么帮?”这么一说后,还真有点心虚:“再说了,我最不擅长对付的就是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小人。”对于斩妖除魔,正面的打斗,他确实很有自信,但他还真不会使心计。“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君驿说的…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原来他真正信任的,还是君驿,只是因为君驿说了那句话,所以就相信他,这样的汐筠,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盲目呢?“听你这一说,还真有点难过呀。”错影揪着衣襟摇头,状似痛心疾首。
“称赞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汐筠对他轻浮样直皱眉头。
“唉,牛牵到京城还是牛,不过那么可爱的牛还真少见。”说完,抿唇一笑。
汐筠朝他抡起拳头:“你这是在拐弯骂我?”
“哪敢呀。”见到他的拳头,错影避也不避:“在想着要不要带你去看你双亲呢。”
“要,当然要!”汐筠激动得紧抓住他手臂。“带我去,我自己去劝他们。”
“那好吧。”错影看似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说本官无能,冤枉你们吗?”坐于高堂上的知县摆出一副威武而不可侵犯的模样:“现在就让你们看看我的人在你们府上搜到的证据。”
知县命旁边的判司拿一张纸交给南宫老爷过目。
“这…”南宫老爷接过,和夫人仔细端详,看清楚内容后暗暗吃惊。
这张纸明列出走私商与受贿官员的利益条款,而上头甚至还有南宫老爷的落款!
“知县大人,这不是小民的签字呀。”南宫老爷握在手上的纸因使力而皱了起来。
“这明明是你的笔迹,怎么不是你的签字?”知县指着南宫老爷怒骂。
“知县大人,这是仿的,不是小民的真迹,望大人明察!”南宫老爷满是皱纹的手不断地抖动,而此时南宫夫人亦是难过得不能自己。
“看来不重型伺候,你是不认罪了。”知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狠厉无比:“来人,用刑。”
一旁的衙役把南宫老爷按压在地,举起板子便是一顿棒喝。“啊!”南宫老爷痛的哀嚎起来。
连打了数十下,知县就叫停:“台下犯人,你可知罪?”
南宫老爷依旧秉持着威武不能屈的原则:“不认。”
“那么现下要受罪的可是你夫人了。”知县狰狞一笑:“来人,给这妇人用拶。”
衙役分别拿出了穿着绳子的五根小木棍两件,将南宫夫人的手指套入木棍之间,再用力一扯:“啊!”南宫夫人疼得面目扭曲起来。
“你认还是不认?”知县见着他心急的模样,期望他会认罪。
“老…爷…不要…”即使是痛苦难耐,但是南宫夫人依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蒙受这种冤屈。
“夫人…”他悲痛的闭上了双眼:“不认罪。”
知县显然不耐烦了,直接唤人过来:“来人,给他画押。”
于是衙役放开了南宫夫人的手。
一旁有人将已备好的供词放在地上,再抓住南宫老爷不断抵抗的手盖在红色印泥上,再将拇指按在写着供词的纸上。
两人的心,漾满了绝望。
错影盯着地上破烂不堪,以石头堆砌而成的土地公庙,以意念和土地公对话:“给我施沉眠术。”
这次土地公倒乖乖守着这监狱,没再偷懒:“是的,影大人。”
“走,我们进去。”错影拉着汐筠的手进入监狱内。
倒在地上的群人像是熟睡一般,汐筠一时间呆若木鸡:“这些人…”
“我早就打点好了,他们中了我的迷香。”错影这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最后,他们走到一间空无一人的牢狱,然后停下。
“我爹娘呢?在哪?”汐筠东张西望地找着他此生最敬爱的身影。
错影妖媚的星眸眯起,再牵着他出去,并在土地公庙前停下:“土地公,出来。”
汐筠一双如明星璀璨的眼瞪大,望着他,他在说什么啊?
随后,果然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凭空出现。“怎么回事…”汐筠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里面的南宫夫妇去哪了?”不是才一天的时间而已,怎么人就不见了?
“这…您稍等。”土地公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翻找了这里过去的记忆,那些记忆像走马灯一段段的重现,他将记忆浓缩成缩影倒映在他脑海,看见了,震惊的一幕。
“此前,有一男一女,各饮一杯酒,然后倒地不起,被人盖着白布抬了出来。”
汐筠原是充满朝气的灵动双眸,此刻竟满是灰暗。
“怎么会这样…”汐筠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原想抓住土地公的手臂,土地公的身影化成光影闪动,让他只扑捉到空气,他悻悻然地垂下手:“你骗我的是吧?告诉我,他们现在人在那里?”
“这个,小仙也不知道啊,他们被抬出去的地方已经超过小仙管辖的领域了。”土地公也感无奈的叹气。
汐筠转而问向错影:“那你知道吧?”
“不知道。”错影的手置入袖中,也是莫可奈何,只能说他们太狡猾了。
“那怎么办?可以找知县大人问吗?”汐筠抓着脑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去吧,到时候遭殃的换成你了,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你父母应该很乐意和你在九泉之下相见。”
这时的汐筠慌乱得忘了错影竟然叫得动土地公的事:“可恶,到底要我怎样?”说到这里,汐筠突然精光一闪:“不如找君驿,我想他会知道。”
“是吗?”只说了这两个字,错影转身就走。
汐筠拉着他衣袖:“你去哪里?”
“找君驿呀。”错影回眸一笑。
“你不带我去?你知道他住哪里吗?”之前他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可能是因为自己小有名气,稍微打听就可以得知了,可是君驿是一般小户人家呀。
“小意思。”错影抿唇笑了:“你乖乖回去等我。”
“君驿,你的相好找你。”
君驿从书堆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坐在此刻位于二楼的窗沿:“错影,你怎么来了?”
“说了呀,你的相好找你。”错影修长的臂膀搁在一条腿上,很有耐心的重复。
“相好?谁呀?”君驿怕他摔下,便走向前想拉他下来:“别坐在那里,危险。”
然而,他连错影身上的一小片布都还没碰着,就被错影反手一抓,搂着他的腰,一跃而上,带走了。
“啊!不要!”君驿吓得尖叫起来。
错影的脚落在自家屋顶上,然后从上面跳下来,伴随着凄厉的惊呼声:“啊!”
落下后,君驿被错影扶着,跌跌撞撞地进到大厅,汐筠似等候已久:“你们…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学鸟飞…”
原本以为习惯了汐筠的轻功,没想到错影的还更可怕。他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搅着,一度以为自己会连一星期前吃的饭菜呕出来。
“你懂什么,飞行比走路快。”汐筠认为他这鬓发凌乱的模样还挺楚楚可怜的,忍不住责骂错影:“你怎么把他搞成这幅德行?”
“你怎么不说他体虚。”错影干脆坐在罗汉床上手指交叉托腮。
“君驿,你怎么那么体虚?”汐筠真的转过头说了:“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我…你们…”君驿哑口无言,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入座:“算了,我不跟你们吵,你们带我来这有何要事?”他自袖子内拿出随身携带的古铜镜,左顾右盼,对自己现下的样子下了一个结论:惨不忍睹。
“我爹娘被带走了,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君驿将杂乱的长发解下,不断用发梳梳理,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般重刑犯不是关在地牢的吗?”他用丝带扎好头发时,却发现额头左上角翘起一根不意察觉的发丝。
“我们去了地牢没看见,只是听说,他们被盖着白布带走…”汐筠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死了,会被带去哪里?”
君驿还是没听清楚,不断以唾沫涂在翘起的小发丝上:“都说在地牢了啊。”他手拿着镜子左看右看镜面上自己俊秀的面孔。
“没想到男子也这么爱美呢。”错影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好稀奇。
“你们懂什么,人前人后的形象都很重要,要随时打理自己的仪容,才不会丢人现眼,最重要的是不怕丢失列祖列宗的颜面。”君驿放下镜子开始说教起来。
“别拿你乱七八糟的思想荼毒人家纯洁的心灵。”汐筠无语的抢过他手上的镜子塞回他的袖袍:“我是问重刑犯死后会被带去哪?”
君驿终于舍得正眼瞧他了:“你爹娘…”
“生见人,死见尸,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汐筠的目光坚定无比。
“他们犯了重罪,死后应该被弃在乱葬岗了吧。”那些大人物的心思还真是琢磨不透,所以他自己也不确定。
“那你现在跟我们去找。”汐筠拉起他的手就走。
“等…等…”君驿的双脚直直钉在地上:“你们自己去就好了,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那乱葬岗上的弃尸骨骸,光想象就觉得可怕。
汐筠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我们去了,你在外面把风可以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告诉我们。”
“哦…我…”他还没说完,双脚就腾空飞起。“汐筠!”
☆、第六章 佳期终不再
“笨蛋!快醒来。”他用力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她惊得睁开迷蒙的大眼。“火灾?”
“还没,但你再不醒来,等下就发生了。”他不知道原来鬼还需要那么长的睡眠,甚至睡到晌午才勉强起来。
“哦…”她坐起身来,但是头还垂得低低地起不来。
他叹口气,把她当小猫一样拎起她后领去梳洗。
然后再拎着半睁眼的她走到书房:“我今天开始教你认字。”见她还没完全清醒,他再次使劲掐她的脸庞。
“啊!我醒了我醒了。”她嘟嘴,揉着被他捏得泛红的脸庞。
他握着她的手,在白纸上写了“惜言”二字。
“这什么啊?”她一脸懵懂未知。
他的手按在自己腹腔上:“这是你的名,上面读作惜,下面读作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解释着,深怕她听不清楚。
“惜言?唔?什么意思?”她青葱玉白的食指轻点自己的桃唇。
见她迷惑的娇憨模样,他哑然失笑:“惜是生生世世,永不相忘,言是与君相知 ,共戏红尘。”这感觉,不太对劲。
“那么主子您的呢?”她晶亮的大眼注视着他。
他无视自己肚子的抗议,嘴边勾起漂亮的弧线,又握着她因没有生气而冰冷的手,写上“秋声”两字。
“这两个字又怎么念?”
他额上滴汗,眼皮直跳:“这上面…读作…秋…下面读…作声。”果然不该因为觉得丢弃浪费而去吃她做的暗黑料理:“惜言,我有事先走了,你在这里慢慢练习。”话音一落,他一溜烟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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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着一地脏乱的尸骨残骸,有些还没完全腐烂,被尸虫啃食着,风中吹来腥臭腐败的气味,天上甚至盘旋着虎视眈眈的乌鸦。
君驿看也不看一眼,背对着乱葬岗,手捏着鼻子:“你们去吧。”
“有事记得喊我们。”汐筠将手巾塞进鼻孔,发出浓厚的鼻音。
汐筠和错影不断用树枝推开阻扰他们去路的尸体,两人不敢开口说话,担心空气中腐烂的味道被吸进肺里,那种恶心感简直像清洗一百年都除不掉。
终于在一块大石头上找到南宫夫妇叠在一块儿的尸身。
汐筠将附在尸身附近的虫蚁乌鸦扫开,探了他们的鼻息,此刻才真正相信他们永远离他而去了。他忍不住泪眼盈眶,却不让酝酿在眼中的液体掉落。
错影拍拍他的肩膀,一手杠起南宫老爷的尸体,示意他带走南宫夫人的尸体。
两人并肩走出乱葬岗。
错影和汐筠把两具尸体放在厅堂中央的地上。
“我想把爹娘埋葬在我家的院子里。”让他们在自己家里长眠,不至于成为无主冤魂。
“那等今晚吧,怕隔墙有耳,被发现就不好了。”错影心内萌起了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在思考着说出来的适当时刻,也许今晚两人独处的时候正适合吧。
“好。”只要能安葬好他们,汐筠没有意见。
把尸体埋葬好后。
“汐筠,你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吗?”错影小心翼翼的问。“我是指,和他们说话。”
此时,汐筠才忆起错影不正常之处:“错影,你到底是什么?”
“我真正的身份,将来你便知。”错影还不想说破,重复问他:“你想不想和他们最后一次说话?”
“你是说?”汐筠脸上染起希望之光。
“我只能让你们相见,但如若你想让他们起死回生,恐怕我做不到。”终究回阳是有违伦理的事,纵使可以,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他还没那本事。
“没关系,我只要能再见到他们就好了,至少也要知道到底是谁那么狠心,把他们害死。”他的眼神,顿时狠厉起来,心里一族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那我们现在去吧,要不然他们过了奈何桥就来不及了。”
错影解下头上的发簪,朝身前的空气一划,空气中便出现一道直长的裂痕。头发被他随意地绾起,发簪插回艳丽的长发上。
纤长的手臂向着裂痕,往旁分开,裂痕也随着他的举动划分成两半,从中开出一条路,一条只有微弱烛光照耀的路。
汐筠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错影已被他的内心悄悄美化成神了:“这是哪里?”
“死魂归处。”错影牵着他的手踏进了裂痕:“贴着我走。”心里默念着:神龙护体。
他们走进里面后,诸多鬼爪向他们伸来,却没有靠近,鬼爪在靠近他们一尺之遥便被一阵光逼退,越往里走,耳边响起的哀嚎声更强烈,有悲戚的哭声,有失志的嘶吼,那声声切切的悲鸣声一点一滴地撞击着他的内心。
“这些都是什么声音?”
“冤魂的哀号,有者留恋人间不愿转世,甘受水深火热之苦,有者在生时坏事做尽,正承受着刀山油锅的折磨,他们的故事,太多太多了,道不尽说不完。”错影下意识地将他拉近。
“听着挺可怜的。”只是,没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那么我爹娘会在哪?”
“他们含冤而死,之前大概已经接受了阎王的审判,现在准备过奈何桥投胎了吧。”关于审判要花多久时间,其实他也不太了解,因此此刻对于他们在哪里,他无法给予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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